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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林雪兒 -【惡狼戀愛了】《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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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8-18 00:00:15 |只看該作者 |倒序瀏覽
林雪兒 - 惡狼戀愛了

他從來沒有想到,一向自製的自己竟會做出這種事──
那一天,他被仇家開車追撞,情急之下躲進暗巷
同時順手拉了一個年輕女人當「障眼法」
讓仇家以爲他們只是一對在暗巷裏熱吻的情侶本來他用「借位」的方法假裝一下就可以
但那個小女人太甜美、太柔順、太引誘人犯罪
于是他順從內心的渴望,很熱烈又很徹底地吻了她……他知道,他們倆的生活背景根本是兩條平行線
他不該沾惹她這樣的女人,她更玩不起他想玩的遊戲
但……也許是因爲她與他曾有過的女人完全不同
他才會心癢難耐,莫名其妙地對她充滿興趣──借著職務之便,他成功地把這個小女人困在身邊
更惡劣地利用自身魅力讓她願意主動親近
只是他沒想到,在兩人共度火熱的一夜之後
她竟然非常潇灑地走人,連句再見也沒說!哎,遊戲人間的事他也不是沒做過
如今她不跟他糾纏,他覺得生氣又不甘心是爲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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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8-18 00:01:18 |只看該作者
讀者朋友們,大家安安啊。

雪兒真的已經有好一陣子沒有「新品發表」。

這一次回歸,希望親愛的讀者朋友們不要忘記我的存在啊!(不不不!不管天氣多熱,太陽多大,我都拒絕融化!)XDDDDD

八成是消聲匿跡滿一年以上,時間真的拖得太久了,從出版社編輯大人那邊,有收到讀者朋友們寫來詢問雪兒蹤跡的電子郵件。

當編編大人把電郵轉寄給我的時候,看到讀者的信,讀著信里關懷我又幫我加油的內容,雪兒真的一股氣在胸口里亂沖,很想一鼓作氣啪啦啪啦就把故事全都寫出來啊!(這樣才能報答讀者朋友們的真心相待啊!)

只是……

欸……常常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在寫稿的同時,雪兒還是得顧及手邊正職的工作,拿人錢財替人消災,人家我是很有責任心的(挺胸),老板交代的工作當然要做得漂漂亮亮很周到,才能安心又開心地創作故事。

覺得自己其實挺幸運的,可以學以致用,也可以兼顧熱愛的寫作興趣。

每次創作出新的故事,都覺得自己好像也跟著談了一次戀愛,這種感覺既害羞又歡喜,很希望讀者朋友們也能沉浸在雪兒所創作的故事里,嘗到很多甜甜又蜜蜜的美好滋味。

這個《惡狼戀愛了》的故事,唔……說穿了就是男女主角(或者連同作者本人)都很想談個暖暖戀愛的一個故事吧。XDDDD

雪兒希望看了這個故事的每一位朋友都能心甜甜,嘴里也甜甜,正在談戀愛的一切都順利,可以更上一層樓,而還在人海里尋尋覓覓的,也能早一日找到你的那個阿娜答,一起享受戀愛甜如蜜的滋味。

雪兒啾咪。(嘟嘴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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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8-18 00:01:35 |只看該作者
第一章

澳門。

「浴火鳳凰」賭場酒店。

既是酒店,也是賭場,「浴火鳳凰」不論是場地規範、裝潢、設備,以及所有服務人員,完全走國際標準,要多豪華有多豪華,要多氣派有多氣派。

「浴火鳳凰」外表光鮮亮麗,內部金碧輝煌,每天送往迎來的觀光客和賭客,說是成千上萬也不為過。

總之三個字可形容──旺!旺!旺!

朱婉菲這次跟好姊妹周香頤參加旅行社自由行,澳門五天四夜游,選住的飯店就是這家「浴火鳳凰」。

又因為周香頤是旅行社的員工,也不知道她用了什麼門路,讓她們以非常劃算的價格住進這間國際頂級賭場酒店,很享受地在特級席夢思大床上睡過三個晚上。

今晚是自由行的最後一晚,明天早上十點退房後,她們就得趕飛機回台灣。

今晚,周香頤打算在「浴火鳳凰」的大賭場里好好消磨。

「菲菲,告訴你喔,最近本人有感受到一股氣,嘿嘿,一定是我出運的日子到了。等我今天晚上離開賭場,說不定也變成『浴火鳳凰』,重生了,變得口袋滿滿,成為小富婆一名哩!」

朱婉菲听了笑不停。

兩人一起吃過晚飯後,周香頤直接殺向酒店里的賭場,朱婉菲則決定再出去逛逛。

她們抵達澳門的首日,逛街時有逛到一家專賣絲巾的店,當時朱婉菲滿心動的,覺得買來送大阿姨和小阿姨很好,但周香頤一直勸她先hold住,說不定接下來還會找到更適合的禮物。

結果這些天逛來逛去,依然還是第一天那家絲巾專賣店最好。

幸好那家店離賭場酒店不會很遠,經過五、六個街口就能走到。

夜晚的澳門鬧區也像一座不夜城,車多人更多。

在走去絲巾專賣店的路上,朱婉菲發現前方不遠處的街口好像有車禍發生,警察還沒到的樣子,也不見救護車來,現場有很多人圍觀。

「啥?阿美你沒看見?厚,你到底有沒有帶眼楮出來?就剛剛啊,一輛車突然追撞過來,砰!好大聲!然後被撞的那個男人用力踹開車門,就往暗巷跑掉了,然後有幾個人追進巷子!」

「我看有問題,那個男人要是被追到,非死即傷啦!」

「好可怕呀!這很有香港古惑仔電影的FU耶!」嘴上說可怕,語氣听起來倒挺興奮的。

朱婉菲路過事發現場時,听到三個應該是從台灣來的背包客小女生嘰嘰喳喳說著。

她沒有多逗留,小心避開越來越多的圍觀群眾和越來越混亂的交通。

快要走到絲巾專賣店時,這一區感覺比較沒有那麼擁擠了,她輕輕吐出一口氣,突然有人從身後一把攫住她的上臂。

「誰?啊!」根本來不及再問,也完全沒看清楚對方面孔,朱婉菲只曉得那人是個男的,而且身材滿高大的。她腳尖幾乎離地,瞬間已經被男人強而有力的臂膀半拖半抱帶進一旁的小巷中。

明明離熱鬧的大街沒有多遠,但是一進到暗巷中,真的什麼人也沒有。

沒、沒關系的……還看得到街上的人潮和燈光,那、那她可以扯開喉嚨大叫救命,一定會有人听到的!

「嗚嗚……」她張開嘴才要大叫,男人一手已經牢牢摀住她的嘴。

「我不會傷害你,只是想請你幫個忙。」

低沉的男性嗓音在她耳畔響起,朱婉菲有些腿軟,一半原因是突然受到驚嚇,另一半原因則是他實在靠得太近。

她發現自己的背部正貼著牆壁,男人光用一只大手就控制了她兩只手腕,他上半身抵著她,長腿將她兩腿夾住。

「我的車遭惡意追撞,那些人正在找我,我需要你的幫忙。」

朱婉菲一愣。

隨即她聯想到剛才的車禍現場,那三個台灣背包客女生所說的──

那個男人要是被追到,非死即傷……

僵硬的身軀稍稍放松了,她驚慌的眼光定了定,和男人的視線對上。

巷子里雖然暗,但是大街那里多多少少有一些光透進來,借著暗淡的光,朱婉菲終于看清楚這個差點把她嚇破膽的男人究竟長什麼樣子。

一看──

哇啊……她又愣住了。

男人雙眼深邃,深深的瞳心有星芒閃動,神秘的光彷佛想將她的意識拉進某座深不可測的迷宮之中。

他的長相是很斯文英俊的,眉目之間卻有一股內斂的霸氣,直挺鼻梁下是一張薄薄的、好看的嘴,此時正對她似有若無地勾笑。

他神態如此優雅迷人,他想迷惑她。

很糟糕的是,她明明知道他的技倆,還是被迷住了。

「我不會傷害你的……」他語氣像在催眠,緩緩放開摀在她嘴上的手,也放松了扣住她手腕的力道。

朱婉菲並沒有趁機放聲尖叫或疾呼救命,只是張大眼楮怔怔望著他。

葉邦權在情急之下隨便拉了一個年輕女子閃進巷內。

他的座車遭追撞後,手機掉進變形的座椅底下,一時間根本取不出來,眼看那些人就要圍上來,他只好踹開車門先行躲藏。

以他的身手,一口氣要撂倒五、六個人不成問題,頭痛的是,這一次是敵暗我明,他不確定對方來了多少人,再加上車禍確實讓他受了點傷,腦袋其實挺暈,必須靠意志力強撐。

他需要幫助。

這個年輕女人是他此時唯一的一根浮木。

只是沒想到,他抓住的這根「浮木」長得也太引人犯罪。

她不是頂美,但清清亮亮的杏眼很耐人尋味,柔軟又有點微鬈的長發如瀑垂散,感覺小小的瓜子臉素雅干淨,沒上什麼妝。

她肌膚的觸感很好,溫暖又細滑,而當他挪開幾乎遮住她半張臉的手掌之後,他發現她有張很可愛的小嘴,腦中不由自主閃過「櫻桃小嘴」一詞──真的像一顆櫻桃,女敕女敕的、小小的,下唇比上唇略為豐潤,秀氣又帶著性感,很誘人。

「你、你要我怎麼幫忙?」朱婉菲微微顫聲問。

讓我吻你……腦袋瓜立即浮現的只有這事,葉邦權壓下一波暈眩,內心不由得對自己嘲弄苦笑。

就在此時,有幾個人出現在巷口,往暗巷內探看──

「媽的!姓葉的到底溜到哪里?都撞翻他的車,竟然還讓他逃了!」

「再兩天,老大就會從香港過來,今晚沒把姓葉的逮到,老大沒有談判籌碼,九龍和銅鑼灣那邊的地真要送人了!」

那些人用廣東話交談,說得又很快,朱婉菲雖然听不太懂,但直覺就是跟眼前的男人有關系。

她沒有多想,一用力就掙月兌他的手,改而主動環上他的頸項,將他的頭攬低。

「有人!那些人……好像在找你。」她壓低聲音急急說,因為太緊張,根本沒注意到兩人的臉靠得有多近。

只要臉再偏一點點,就能順利吻到那張櫻桃小嘴了……葉邦權無聲地笑了笑。

「所以你願意幫忙了?」他忍不住用挺俊的鼻子輕蹭她的巧鼻。

「幫、幫什麼忙……唔!」朱婉菲才被他親昵的舉動挑動心弦,下一秒,傻傻問問題的小嘴就被封吻了。

男人那張好看的嘴不僅貼上她的小嘴,溫熱的舌還舌忝上她的唇瓣,又趁她發愣的時候一舉探進來,舌尖勾著她的粉舌。

她被強吻了?!

「嗚……唔……」等她開始掙扎,她發現男人已經一手緊緊環住她的腰,另一手牢牢扶著她的後腦勺,她實在很難擺月兌。

再有……老天!他的吻功未免太……太……

她竟被吻得腿軟無力,原想推開他的雙手不知何時安然棲息在他寬肩上!

他的氣味清冽,鑽進她口中的舌頭每一下靈動都是挑逗,誘惑她一塊兒起舞。

他的臂膀強悍有力,胸膛結實又熱呼呼的,讓她覺得自己好嬌小、好女性化。

「你再不喊停,我真會在這里要了你。」

男人低嗄又帶了點懊惱的性感聲音在她女敕頸和鎖骨之間流連。

朱婉菲驟然驚醒──

原來那幾個像要找他麻煩的可疑分子早就走了。

原來,他的唇已經離開她的小嘴,轉移陣地襲擊她耳後的敏感帶,吻遍她的頸子和咽喉,連她身上的雪紡襯衫都被他解開了兩顆扣子,而她被這樣的熱吻弄得暈沉沉,竟然還需要他提醒,才曉得要喊「卡!」!

真的太糟糕!

這一次奮力掙扎,男人很「紳士」地放手了,放開她的同時,還順手模走她口袋里的手機。

未經手機主人的同意,男人已快速按下一組號碼,手機那端立刻傳來通話,他與那端的人簡潔對談──

「麥叔,是我。嗯……是,我沒事。這手機不是我的,能追蹤到嗎?OK,我在這里等。『黑龍會』的人來了不少,你們小心,十分鐘內不能過來的話,我會移動位置,到時再重新聯絡。」

結束通話後,葉邦權終于將視線移回眼前女子臉上。

瞧,他把人家年輕小姐弄哭了呢。

他心里暗暗嘆氣。

原本他只是想使個障眼法,讓緊追他不放的「黑龍會」手下以為巷子里是一對激情熱吻的情侶。其實不需要真的親吻,「借位」也可以演得入木三分,但他順從內心的渴望,很熱烈又很徹底地汲取她櫻唇的芬芳。

她的味道好甜,丁香小舌有些怯生生的,但是接受了他的勾引後,反應卻那樣熱情,他們分享了一個很棒的吻。

然後他心跳越來越快,追撞造成的暈眩似乎更難控制,他想八成是因為太久沒踫女人了,才會被一個甜蜜濕熱的吻惹得體內著火。

把手機重新放回她的口袋,葉邦權抬手替她擦淚。

「謝謝你的幫忙。你想要什麼補償,我會盡可能滿足,算是賠禮。」

他對女人的眼淚向來厭煩,但這個無辜被他牽連進來的小女人,秀美的瓜子臉上表情倔強,清亮眼楮濕漉漉的,她看起來沒打算要哭,但眼淚就是跑出來了,像沒辦法控制一般。

她這個模樣……默不作聲流淚,還微噘著小嘴,真的很引人犯罪啊!

葉邦權深深吸進一口氣,壓下和胸中莫名的感受。

朱婉菲漲紅臉,咬著唇瓣,躲開他一再在她濕潤女敕頰上流連的手。

她二話不說就想走,但一只細腕又立即被男人扣握。

「放開我!你、你……可惡!壞蛋!你放開我啦!」

男人沒放開她,反倒又把她抱進懷里,將她困在牆壁和他之間。

「你的名字。」葉邦權明知自己應該放她走,但知道歸知道,心里的某個小角落卻持續燃燒,竟然瀟灑不起來。「告訴我你的名字。」

「才不要!」吸吸鼻子,朱婉菲瞪他。「放開我!那些人早就走掉了,你、你還賴著我做什麼?你快放開!」

「你是我的恩人。我有恩必報,總是要知道恩人的名字才好啊,小姐說是不是?」雖然眼楮仍濕潤,但她不掉淚了。葉邦權心里突然輕松起來,覺得她瞪人時兩頰鼓鼓的、鼻子紅紅的、小嘴嘟嘟的,好可愛。

所以,他現在這種行為,是再標準不過的「騷擾」吧?

他葉邦權竟然會在暗巷中騷擾某位清純小姐,這樣的事傳出去,恐怕要嚇倒一海票人。畢竟連他都覺得不可思議啊!

朱婉菲紅著臉。「我才不需要什麼……什麼賠禮,也不需要你報恩,你……總之你快點讓開!」

「權少!」小巷外突然來了一小批人,每個都西裝筆挺。

葉邦權的手下趕到時,就見他們一向冷峻自制的老大正利用體型上的優勢困住一名瘦瘦弱弱的小姐。人家小姐明顯感到困擾,可憐兮兮的,老大竟然像個無賴,欺負弱小欺負得很上癮似的。

「呃?權少,這位是……」現在是什麼情況?親自領軍趕來的麥叔走近,兩眼忍不住好奇地打量被葉邦權困住的小妞。

朱婉菲臉頰一陣熱辣,被許多雙眼楮盯得很不自在,不由得小聲又求──

「我明天就要回台灣,我還要幫家人買禮物,你安全了,有人來接應了,那、那你放開我啊,我真的、真的不要你什麼報恩的。」

麥叔還有其他手下都在等他指示,葉邦權也知道此時此刻不是跟懷里這個小女人糾纏的好時機。

她說明天就回台灣。

是了,她根本不該與他有交集,如果不是今夜的意外,他和她就是兩條平行線,各自有各自的生活。

他不該沾惹她這樣的好好小姐,她玩不起他想玩的游戲。

放開對她的箝制時,胸口莫名有些悶,他調笑的眉目瞬間轉為冷淡。

「麥叔,找兩個人陪小姐去她要去的地方。小姐看上什麼樣的禮物,讓人全數買單。」

「是。」麥叔雖然很快答應下來,卻若有所思挑了挑眉。

「我不需要的……」朱婉菲小聲拒絕,但很顯然的,現場沒有人理會她的意願。兩名身材高壯的黑西裝男隨即被點名出列,一左一右將她帶出暗巷。

終于重新回到熱鬧的大街。

朱婉菲內心興起前所未有的感受,好像待在暗巷中那短短不到半個小時的時間,有什麼對她而言很重要、很重要的東西,無形間被奪走了。

啊!是了,她的吻。

那是她的初吻呢!

莫名其妙被吻,但定下心想想,她好像、真的、實在……無法討厭那個吻。

不僅僅是吻,還有比初吻更重要的東西。她到底遺失了什麼?

因為當那個奪走她初吻的男人,在她的請求下真的放開她時,她呼吸竟然窒了窒,而不是如釋重負。

不會再遇上他了吧?

走出暗巷,回到明亮的地方,他與她就不會再有交集。

他只是她這趟旅程中小小的一陣波瀾,如此而已。

所以,不需要放在心上。

想清楚之後,深吸一口氣,再重重吐出來,朱婉菲忍住想回頭看的沖動,咬著唇,低著頭,快步走入人群中。

兩個充當臨時保全的手下迅速跟上。

暗巷中,奪走了小女人初吻的男人分神听著手下說話,薄唇暗暗抿了抿,彷佛還嘗到那抹淡淡馨甜……

現在又是什麼情況?

朱婉菲真的傻眼了!

在絲巾專賣店內,凡是她模過、甚至瞟了一眼的東西,全被身後兩名黑西裝「保全」給買下來。

她最後堅持付費要買送給大姨和小姨的禮物,專賣店的店員不敢收她的錢。

她瞄到其中一名「保全」私下跟店長咬耳朵,不知道說了什麼事,嚇得整間店的服務人員對她的態度實在太畢恭畢敬,好像她是歐洲皇室蒞臨一般。

為了盡快擺月兌那兩名黑西裝先生,她只好妥協了。

買完東西走出店外,一輛高級轎車已等在店門口的人行道邊。

她學乖了,不再跟他們講道理或據理力爭,很配合地坐進車內,報上「浴火鳳凰」賭場酒店的地址。

听到她說出的酒店地址,兩位黑西裝大哥的眼神似乎有些微妙,但朱婉菲沒力氣去探究,只想趕緊回到酒店,結束這一切荒謬的牽扯。

在交通尖峰時段,車行將近三十分鐘才抵達酒店門口。

她下車,進酒店大廳前還向兩位黑西裝大哥輕聲道謝,以為今晚的意外插曲應該到此為止了,沒想到酒店里還鬧了一出更讓人頭痛的意外──

周香頤被酒店賭場的保全人員扣押了!

因為從她外套口袋里搜出八個面額為五千美金的籌碼,若讓她順利兌現,也就是四萬美金,台幣百萬以上!

朱婉菲才回到房間不到五分鐘,立即被酒店人員帶到保全控制室。

她跟周香頤一起入住,酒店人員雖然沒法確定她們倆是共犯,但畢竟有嫌疑,竟然二話不說先把她們兩個私下扣住!

朱婉菲急著要見好友,想問清楚事情的來龍去脈,自然毫不掙扎地跟去。

保全控制室的小會議室內,兩個女孩終于見到面。

看到周香頤毫發無傷,只是臉色慘白地坐在那里,朱婉菲跳得飛快的心好不容易稍稍穩下來。

沒辦法,實在是因為她看了太多有關賭場詐賭或盜竊籌碼的電影,那些人下場都很慘。賭場里自有規則,通常人還沒交到警察那邊,就被私下動刑剝掉好幾層皮,而且勢力大的賭場還有辦法讓警察不追究。

還好香頤沒事。

朱婉菲心里狂念阿彌陀佛和哈雷路亞。

結果她問都還沒問,周香頤一見到她,強忍的眼淚忽然嘩啦啦奔流──

「菲菲,我沒有!真的沒有!我不知道那幾個五千美元的籌碼為什麼會在我口袋內!我發誓!你一定要相信我,我沒有偷拿呀!你相信我的,對不對?」

「嗯。我當然相信你。」雖然心里同樣驚惶,朱婉菲還是安慰地拍拍好友肩膀。旁邊桌上有一盒面紙,她抽來幾張幫周香頤擦眼淚。

周香頤抽著鼻子,邊哭邊說︰「菲菲,謝謝你。可是你……你現在被我拖累了,可是我、我真的沒有做什麼啊,我就是去玩吃角子老虎,在賭場里逛了逛,我沒有偷別人的籌碼,嗚……」

「你先別哭,不要急。你再把事情經過講清楚一些,不管是賭場還是酒店,一定有完善的保全系統,我們請他們調監視器畫面出來,仔細找,一定找得到問題出在哪里,你先不要慌……」

「嗚嗚……」

小會議室里,兩個女生抱在一起,周香頤哭哭停停,實在嚇得不輕,但听到朱婉菲這麼說之後,心情似乎穩定一些了,才有辦法將事情大致說出來。

她們不知道的是,小會議室當然也設有隱藏式監視器。賭場酒店的保全系統完全無死角,先將周香頤強行扣下來,是賭場一向強勢的作風,畢竟其他客人短少的籌碼是在她口袋里找到的,她嫌疑最大,自然先把人押住,再調監視畫面出來檢查。

周香頤抱著朱婉菲哭哭啼啼敘述的同時,賭場保全也已經從監視影帶中發現事情真相──

周香頤確實是無辜的。

畫面顯示,她玩吃角子老虎玩得正投入的時候,一名被「浴火鳳凰」賭場列為「拒絕往來」的賭客,因為喬裝進賭場被保全人員看出,進行驅離時,那名賭客怕被搜出偷竊得手的籌碼,情急之下才把所有籌碼巧妙塞到周香頤掛在高腳椅背上的薄外套口袋內。

出了這樣的事,保全經理全權處理就足夠,但「浴火鳳凰」賭場酒店的幕後掌權人難得在澳門停留,保全經理尊重老板的意見,早早就把事情詳細報告,更把查出的監視器畫面連結到老板位在酒店頂樓專屬套房的液晶螢幕牆上,供老板查看。

除此之外,就連此時小會議室里的畫面,也同步上傳到頂級套房中。

「看來確實是一場誤會。現在終于厘清真相,我會親自出面,對周小姐和朱小姐好好道歉賠禮。」保全經理透過視訊向老板匯報。

「嗯……朱小姐是剛從外面回來,後來才被帶進小會議室的那位?」老板語氣微妙,像在嘆氣,又有點驚喜似的。

「是的。」保全經理盡責說明,「兩位小姐是台灣來的,入住『浴火鳳凰』酒店四晚,今晚是最後一晚,明天下午的班機回台灣。」

老板沉吟幾秒,淡淡問︰「被帶到小會議室後,朱小姐有提出什麼要求嗎?」

「她跟周小姐談過後,要求我方調出監視器畫面,也請求跟賭場酒店的負責人說話。」經理略頓。「不過因為事情已經查明了,所以現在只需要跟她們說明和道歉,這事由我出面即可,您……」

「讓她來見我。」

「啊?」

「好好招待周小姐,在周小姐回台灣之前的所有吃喝玩樂,全由我們買單,把她們這四晚的住宿,以及在賭場酒店內的所有消費,折成現金全數退還。然後,帶朱小姐來見我。」老板又沉吟幾秒,繼續交代,「記住,真相已經厘清的事,先不要告訴朱小姐。」

「呃……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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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得知賭場酒店的大老板願意見她,朱婉菲既驚又喜,沒料到自己的請求一下子就得到允許。她想,大老板多少是通情達理的,只要講道理,那香頤被冤枉的事情就一定能查清楚。

懷著忐忑不安的心,她搭上專用電梯,被帶到酒店最高樓層的超奢華總統套房中。

說是套房,其實光是玄關加客廳的坪數,至少就有三十坪。

朱婉菲被帶進來後,迅速環顧了幾眼,覺得裝潢和擺設有些冷調,潔淨、簡約又精致,完全是低調奢華的風格。

有一扇房門是半開的,似乎听到外面有動靜,臥房里的人出了聲,「請朱小姐進來。」

朱婉菲心口一跳。那聲音……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她竟然覺得似曾相識,好像……好像是……

還沒想出個所以然來,負責領她前來的人已輕聲催促,還替她將房門推開,恭恭敬敬作了一個「請」的動作。

她下意識移動兩腿走進去,一看到出現在那里的人,小腦袋瓜一片空白。

竟然……是、是他!

那個三個小時前才在暗巷中奪走她初吻的男人,以為不可能跟他再有任何交集,她怎麼也沒想到,他竟然是賭場酒店的老板!

而她和他,竟這麼快又牽扯上!

他背靠著床頭,很閑適地半躺在kingsize大床上,黑亮的頭發有些濕,身上只罩著一件長度及膝的浴袍,腰上的帶子系得很隨便,造成前襟大咧咧敞開,露出古銅色的結實胸肌。

朱婉菲看到傻眼,兩腿石化。

一名站在高級大床邊、長相文質彬彬很有書卷味的年輕男人推推鼻梁上的眼鏡,不禁輕松笑說︰「嘿,你這家伙,才受了點傷就有小姐來探病,真讓人羨慕啊。」

床上的男人只是嘴角一勾,似笑非笑,不承認也不否認,更沒有替別人當介紹人的打算。

沒人引見沒關系,嘴巴長在自己臉上,自我介紹總沒問題。

「你好。我是這家伙的家庭醫生,敝姓衛。請問小姐貴姓?」衛恆很自動自發地上前攀談,臉上的笑很容易讓人卸下心防。

「……姓朱。」朱婉菲傻傻吐出話。

沒辦法,她毫無預警受到沖擊,空白的腦袋瓜還不太能轉動,人家問什麼,她乖乖就回答什麼。

衛恆笑得更親切了。「原來是朱小姐啊。你擔心這家伙的傷嗎?沒事的,他剛才已經做過檢查,全身上下的骨頭都好好的,沒斷半根,就只有輕微腦震蕩,以他命硬的程度,我看槍林彈雨都撂不倒他,你不用擔心。」

「我、我沒有……」朱婉菲艱難地想要解釋,但真的太混亂了,她都懷疑自己也腦震蕩了。

「說夠了吧?你可以走了。」床上的男人——葉邦權,終于開口趕人。

「衛醫師,我送您下樓吧。您的車子已準備好了。」領著朱婉菲上來的手下態度恭敬。

衛恆瞥了眼從小一起混到大的死黨葉邦權,見對方一臉酷樣,利眼還眯細了,他聳聳肩膀,很識時務地說︰「好、好,走就走。欸,果然是重色輕友,小姐擺中心,兄弟放兩邊啊。」

他在葉邦權回擊前溜出臥室,離開時還對發愣的朱婉菲俏皮又曖昧地眨眼。

突然之間,閑雜人士都退開了,盡避臥室的門沒有關上,整大片的空間卻真的只剩下她和大床上的男人。

此時是晚間十一點多,他的臥室有很好的視野,玻璃窗外是整幕璀璨夜景,美得令人屏息,同時也顯現出他與她之間的差距——一個高高在上彷佛君臨天下,一個只是在安逸平凡中過日子的小女人。

「葉邦權。邦交的邦,權力的權。我的名字。」男人率先打破沉默,語氣低沉而且慵懶。

床上的男人讓朱婉菲聯想到伏在大草原上曬太陽的獅子,外表懶洋洋,但也僅僅是外表而已,跟他那雙深不可測的眼楮對上,一顆心像被通了電,顫栗不止。

他慢條斯理地又說︰「至于小姐的名字,你那時不願意告訴我,不知道現在有沒有這個榮幸知道?」其實手下已將她和周香頤的住房數據送到他手中,他早就知道她姓什麼叫什麼,卻還想捉弄人。

今晚在暗巷中,他對她放手了。

想想也不過是一個吻,兩個生長背景天差地遠、個性南轅北轍的人突然之間邂逅了,擦出火花,燦爛奪目的那一瞬間消逝之後,就該各歸各位,回到屬于自己的生命軌道上。

但是她又撞進他的軌道中,平行的兩條線再次交集。

這一次,她落在他手中。

他可以安安靜靜解決眼前的事,甚至用不著出面,但……當他透過計算機螢幕看到她時,一抹難以掌控的火熱在胸膛里燃燒,彷佛鼓動他去親近,催促他對她出手,而傷腦筋的是,他竟不想抗拒那股沖動。

這一邊,朱婉菲忍不住絞著十指,硬著頭皮答︰「我叫朱婉菲。我和我朋友……我們……她、她……」

停頓幾秒,她深吸一口氣,努力讓話不結巴,「她沒有拿那些籌碼,香頤是被栽贓嫁禍的。葉先生,這件事情關系到『浴火鳳凰』賭場酒店的聲譽,也關系到我朋友的名譽,不能這樣草率就……啊!」

突然,一件小東西拉出一道優美的拋物線朝她飛來。

她下意識伸出兩手,接個正著!

低頭一看,躺在手掌心的是一個小小玻璃圓罐,里邊裝著白色膏狀物。

她一臉迷惑地看向床上的男人,後者對她勾起一抹淺淡的笑,慢吞吞地說︰「過來幫我。」

「……幫你?」朱婉菲張著杏眼。

「我需要你。」

「需、需要我……」她變得跟鸚鵡沒兩樣,只會學他說話,然後清亮的眼楮越瞪越大,因為床上的男人竟然大刺刺月兌掉浴袍,露出強健緊實的上半身,至于勉強用被子遮掩的下半|身,似乎……好像……頂多……也只穿著一條內褲。

朱婉菲想尖叫,但聲音全堵在喉嚨,心髒跳得好快,兩只耳朵熱到不行,全身血液都熱到要沸騰了。

「我需要你幫我上藥膏、推開淤青。」葉邦權忍住笑,一本正經。說完之後,他干脆躺平,把自己當成俎上肉,打算任人動手動腳似的。

被捉弄了嗎?

朱婉菲一時間沒辦法反應,直到男人又瞄向她,她才恍然大悟回過神。

像被催眠了,兩條腿乖乖走向他。

一接近床邊,入眼的就是男人精壯寬闊的胸肩和月復肌分明的腰身,但肩胛和腰側的地方明顯浮現大塊的青紫,證明那場車禍他雖逃過一劫,多少還是受傷了。

「麥叔……就是今晚帶人去暗巷接應我的那位大叔,這罐藥膏是他弄來的,治跌打損傷滿有療效,只是需要你幫忙上藥推拿。」

他說話的口吻彷佛他們倆是朋友,要求朋友幫這種「無傷大雅」的小忙,很理所當然。

朱婉菲咬咬唇,沒多想也沒多話,扭開玻璃圓罐的蓋子。

薄荷的清涼氣味立即鑽進鼻中,感覺還有幾味草藥混在里邊。

她挖起一小坨藥膏放在掌心,慢慢將其搓勻,躊躇了幾秒才慢吞吞挨著床沿坐下來。

男人的目光一直停留在她臉上,她知道,但不太敢對上他的視線,只是硬著頭皮將沾著藥膏的手心貼上他的肩胛,很慢、很認真地推揉。

當那雙軟綿綿的小手貼觸在自己身上,葉邦權幾乎要發出申吟。

不將事情真相告知,要她來靠近他、幫他擦藥,他承認是男人天生喜歡欺負女人的劣根性發作。

但是當她靠得這麼近,女性柔軟的馨香淡淡散發,佔有他的呼吸,喚起他的男性知覺,他不曉得這一切是要欺負她,還是在折磨自己。

秀氣的臉蛋如此無辜,低頭認真做事的模樣可愛又可口,她這一型的女人與他以往曾有過的女人完全不同……難道正因為不同,所以才會心癢難耐,才會莫名其妙對她充滿興趣?

他第一次抓不準自己的心態。

當朱婉菲推揉完他腰側的淤青,才收回小手要起身,她一只藕臂突然被抓住,伴著一聲驚呼,人已經被扯進他懷里。

「你、你干什麼?放開!」她小臉漲紅,趴在他胸肌上讓她全身不自在。

「是你主動要求見我,主動走進我的地盤,現在才要我放人,這樣對嗎?」葉邦權戲謔般挑起一道濃眉。

扣住她的手了,他順道環住她的腰,讓她很親昵地迭在自己身上。

天知道,他根本不是愛開玩笑、愛鬧人的個性,但遇上這個傻呼呼又有點倔強的小女人,讓他覺得不鬧鬧她實在對不起自己。

朱婉菲不敢用力掙扎。

一是因為他的傷,也只有她這樣心腸太軟的軟柿子,才會被吃豆腐、佔便宜了,還擔心弄痛對方。

二是因為他幾乎全身赤裸,此時被他抱住,她如果貼著他亂扭亂動,實在不是一個好主意。

「我來是因為……因為我朋友的事!才沒有……我、我才不是要跟你做什麼事……你不能這麼不講理。」快要哭了,她吸吸鼻子穩住情緒。

葉邦權干脆摟著她一個翻身,將懷中的柔軟嬌軀困在散發清新氣味的床被和自己之間。低頭看她紅通通的臉,拇指帶著自己也未察覺的憐惜,輕輕滑過她眼角,擦掉溫溫的濕意。

「我也沒要跟你做什麼啊。」他氣死人不償命地笑說,一條長腿卻橫跨過去,壓在她雙腿上。「你要我講理,好,那我們來講理。」

朱婉菲這下子更不敢妄動了。

心口好熱,全身都在發燙,她聞到他皮膚散發出來的爽冽氣味,口干舌燥了。尤其是將她困住的這具男性身軀,跟她軟綿綿的身體完全不一樣,他平坦結實的地方,她柔軟而且凹凸有致,而她細膩脆弱的地方,他則是剛硬強壯的。  

「你先讓我起來……」杏眼仍努力地想瞪人,可惜聲音很沒氣勢。

「不要。」男人耍無賴。

「你到底想怎樣?」

「不是要講理嗎?現在來講。」他嘿笑一聲。

「你……」朱婉菲委屈地咬住唇。反正說不過他,干脆先听他說。

勾起長指,葉邦權用有力的指節輕挲她女敕紅的臉頰,慢條斯理說道︰「你朋友周香頤在賭場鬧出的事,可以一筆勾銷,我可以不追究。」

「香頤沒做壞事!」

「不管她有沒有做,反正不追究了,畢竟我欠你一個人情。」他略頓。

「不是說了,你是我的恩人呢,欠人的,總要還的。唔……不過我還有個條件。」

「你們不能這樣!明明是你們冤枉香頤,有人栽贓給她,你們不調查清楚,只說不追究,哪能這樣!她明明沒有做壞事……」她的唇瓣被男人溫熱的拇指輕輕按住,害她心頭狂顫,清亮眼里又冒出水氣。

「我有條件——」他露齒微笑。「賭場的事我會讓人調清楚,如果周小姐真是無辜的,我一定會好好向她賠罪,補償她所有損失。」

「你、你有什麼條件?」

他深深看著她,薄唇上的笑好像加深了,低沉迷人地說︰「當我的女伴,陪我參加明天晚上的一個宴會。」

「什麼?!」朱婉菲杏眼瞪得又圓又亮,吃驚的模樣引人發噱。

「就這個條件而已,如何?」他在釣她上鉤。

「不……不行,我明天就回台灣了,明天下午的班機,怎麼可以……根本沒辦法呀!你……你可不可以開別的條件?」

還跟他打商量呢!

怎麼會這麼傻氣啊?!

葉邦權內心嘆了一聲,低下頭含住她喃喃不休的小嘴。

朱婉菲驚訝張嘴,本要叫出來,但所有聲音都被男人吞噬了。

女敕唇被霸佔的那一秒鐘,她瞬間彷佛被電流貫穿,感覺到他唇舌的力量和灼燙的氣息,同時也感覺到自己的顫栗,從心底、從靈魂深處發出的悸動。

這樣不對!不可以再繼續下去!

他太危險、太具說服力,當然……也太吸引人了,他的擁抱和親吻如同甘霖一般澆濕她、滋潤她,一步步向她的渴望靠近。

這樣真的、真的不對啊……

在心里,她瘋狂吶喊,發出一次次的警告,但為什麼……為什麼身體不受大腦的支配?為什麼當他細膩吸吮她的唇瓣時,她會任由那軟熱的男性舌尖來回舌忝舐,然後深入淺出,一遍又一遍汲取她小嘴里的甜蜜汁液?

他在吻她。

他又親吻她了。

溫柔充滿誘惑力的吻突然轉為狂野,他加深加重地侵襲和肆虐,霸道地糾纏那一抹粉紅丁香,狂風驟雨般逼入她的靈魂,要她作出回應。

她無法不響應,不可能無動于衷。

他喚醒了她的女性自覺,覺得身體潮濕而且無比柔軟,覺得自己所擁有的這具胴體原來可以如此性感、充滿肉欲。

她被男人成功誘惑了,學著他唇舌活動的方式,投入這場激吻之中,徹底地與他相濡以沫……

朱婉菲真想找個地洞把自己埋掉算了!

噢……那個激切的吻,最後還是因為男人率先結束,才沒有再進一步發展到不可收拾的地步。整個過程,她被吻得分不清東南西北,即使他熾熱有力的嘴已經放過她,她的意識還是昏沉沉,過了片刻才回過神。

有夠丟臉啊!

朱婉菲,你到底在干什麼?!

從昨晚到今晚,她不斷這樣質問自己,答案——無解。

現實的狀況是,她最後並沒有搭上返台的班機,倒有點像被強制禁錮了——當然是軟禁的方式。她沒受到一絲虐待,反而被服侍得挺周全,彷佛從昨晚踏進葉邦權的專屬套房,就注定無法月兌身。

所以關于葉邦權提出的那個「充當女伴」的條件,她答應也好,不答應也罷,她的意願並不重要,因為那男人只會接受他想要的答復,而且無論如何,一定會將事情導向他所期望的那樣。

稍微感到慶幸的是,她和香頤通了一次視訊,好友看起來很興奮、很開心,跟在小會議室里哭得淚汪汪的樣子簡直天壤之別——

「菲菲,原來你跟『浴火鳳凰』賭場酒店的幕後大老板認識啊!厚!這種事情竟然連我也隱瞞?我耶,我是你朱婉菲最要好的朋友耶,有這種好康的事就要早一點分享嘛……

「呵呵呵,現在沒事了啦。菲菲,他們有跟我道歉喔,就那個看起來很嚴肅的保全經理啊,他後來有從監視器畫面中,找到我被栽贓的一些細節。那個溜進賭場的賊真的很壞耶,而且手法高明得可怕!呼,還好一山還有一山高,他之後有被逮到,我的嫌疑也洗月兌了。

「然後他們說要道歉,還要補償我的精神損失,就讓我在賭場酒店里的精品區任意挑選禮物耶!嘿嘿嘿,姑娘我可是卯足勁用力挑,連你的也幫你挑好了。告訴你喔,我私底下算了算,那些禮物折合台幣至少也要十萬塊……還有還有,我們這幾天的住宿費也全部免除了,酒店櫃台的服務人員把我們先前刷卡的金額換成現金,親自送到我手里耶,回台灣見面時再把一半的錢拿給你喔。

「那個……我先搭機回台灣了,他們跟我說,你被大老板留住,要多玩幾天才會回台灣,而且你也不用擔心機票的問題,賭場酒店的人都幫你處理好了,你就再多玩幾天吧。是說菲菲啊,那位大老板先生長得帥不帥?他是不是在追求你?呵呵呵,好浪漫喔……那我在台灣等你喔,等你回來,一定要把事情說清楚、講明白……」

結果,事情就發展到這樣詭異的狀態。

她被好友「拋棄」了,身陷困境,只能獨力面對「惡狼」。

在視訊時,朱婉菲根本無法解釋什麼,再加上當時葉邦權也在,她更加難以啟齒,只能安慰自己,至少周香頤全身而退了。

至于她……既然事情已經發生,就且戰且走吧。

有一些以前從未有過的情緒擾動了她,讓她覺得混亂,沒辦法掌握自己的心,她需要一些時間想想,也想試著去找到答案。

說是宴會,其實是一場滿溫馨的訂婚宴。

男主角是朱婉菲見過的,正是葉邦權的家庭醫師,她記得對方姓「衛」。

女主角則是一位模樣十分美麗的古典美女,笑起來甜甜柔柔的,跟衛醫師配對,男的俊、女的美,確實登對得很。

「你好漂亮喔。」

今晚訂婚宴的女主角——凌淳雅,終于逮到好不容易落單的小嬌客,趁著葉邦權被兩名凌家長輩纏住之際,趕緊溜過來探听底細。

「啊?沒有啦,你、你才好漂亮……」朱婉菲紅著臉訥訥地說。

她感覺到今晚宴會上,有不少人留意著她。有的看得光明正大,有的偷偷打量,他們都對葉邦權今晚挽在臂彎里的「新人」女伴感到好奇吧。

有些目光純粹只是好奇,有些就帶著敵意。

眼前這位古典美女打量她的方式很直接,而且是友善的,所以對方笑了,朱婉菲自然而然也回以淺笑。

「噢,你有酒窩和梨渦耶,好可愛喔。」凌淳雅眨眨亮晶晶的美眸。

「我……欸,天生的,這讓我看起來像長不大的小孩。」朱婉菲語氣小懊惱,把某位凌姓美女又逗得笑呵呵。

「才不會。你這樣很可愛,可愛中又帶點嫵媚,不顯老才好呀。」

被夸得臉蛋更紅,朱婉菲搖了搖頭,跟著垂下粉女敕頸項。

為了充當葉邦權的女伴,她從下午就被一組專業造型團隊「挾持」,從頭發到腳趾都做了全面的保養,完全任造型師們宰割。

結果……很出乎她的意料。

當她從長身鏡中看到打扮過後的自己,微鬈的長發烏黑亮麗垂蕩在肩上和胸前,臉上輕透妝容為她略稚氣的五官添上俏麗風情,露肩的女敕黃色小禮服勾勒出她凹凸有致的身材,一雙勻稱的玉腿在穿上那雙漂亮到不行的高跟鞋之後,彷佛變得更修長誘人。

她幾乎認不出自己。

然後,一定是女性虛榮心作祟,當她發現葉邦權雙眼為之一亮,深深盯著她看時,她內心涌出莫名的狂喜,裹在小禮服底下的嬌軀克制不住地顫栗,她感覺月復部有一陣奇異暖流泛濫開來,悄悄沖擊著她腿間私密部位。

女性自覺一而再、再而三地受他驅動,光憑那誘惑般的眼神,她就快抵抗不了……

見她頭低低,凌淳雅笑著又說︰「葉大哥帶你出席我和衛恆的訂婚宴,可見他很重視你。我、葉大哥和阿恆,從小就認識,三個家族之間往來也很頻繁,套一個詞來說,就是『世交』啦。以前葉大哥身邊也有其它女伴,陪他參加商場宴會或是純粹玩樂的party,但絕不會帶到像今天這樣的場合來,你是第一個,所以不能怪大家對你感到好奇。」

听到「其它女伴」幾個字,朱婉菲胸口突然緊了緊。

她覺得自己莫名其妙,男人如他,多金又英俊,身邊怎麼可能會沒有女人!

她有什麼好悶的?

她只是無辜被卷進一場亂局里,等事情結束了,她就會回到屬于自己的世界。

而葉邦權,他和她永遠不會再有交集。

「……沒什麼好好奇的,我很平凡,很簡單的。」她微微一笑。

「你很特別。」凌淳雅又拉拉她的柔荑,嘻嘻笑。「你出現了,把我家爺爺和奶奶的算盤全打亂了呢。本來在今晚,爺爺和奶奶想把我家剛從法國學成歸國的韻雅堂姊推給葉大哥,看他們兩人能不能對上眼,結果葉大哥竟然有女伴哩……欸欸,果然有緣分的人才能在一起呀。」

凌淳雅忽然壓低聲音,神情小小俏皮,「老實說,我覺韻雅堂姊太愛管教人,而且凶巴巴很霸道,跟葉大哥不搭啦。」

瞬間,朱婉菲有點明白了。

原來啊原來,葉邦權強加條件要她充當女伴,是拿她當擋箭牌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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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8-18 00:02:12 |只看該作者
第三章

該要有受傷的感覺嗎?

想想,其實也還好。

如果她沒有什麼利用價值,葉邦權又何必開出這樣的條件?

所以認清事實之後,心也會跟著自由了。

沒什麼的,被利用就被利用,反正她也得到想要的——香頤被栽贓嫁禍的事能夠查明清楚,而且得到豐厚的補償。

而她朱婉菲也平白無故得到一個機會,可以開開眼界,不花她一毛錢就能打扮得漂漂亮亮,順便見識一下他們上流社會的交際。

何樂而不為?

「你們在聊什麼?」驀然間,一道低沉微繃的男性聲音介入她們倆。

「沒什麼啊!再說,如果真的聊到有的沒的,也是我們女孩子說悄悄話,才不要告訴你。」凌淳雅對剛擺月兌凌家長輩糾纏的葉邦權皺皺鼻子,露出俏皮模樣。

「你不要帶壞她。」葉邦權深知這位凌家小姐的「底細」——外表古典美麗像尊瓷娃娃,其實滿腦子天馬行空的主意。

凌淳雅聞言鼓起腮幫子。「我哪有?是你不要欺負人家。」

葉邦權哼了聲,朝她們倆身後瞟了一眼,對那個走近她們的人說道︰「拜托,快來把你的東西領走,讓她乖乖的不要鬧事。如果連自己的訂婚宴都搞不定,你們結婚的事也需要再考慮清楚比較好。」

「你說什麼……」凌淳雅還來不及回敬幾句,縴腰已經被未婚夫婿衛恆親密地攬了過去。而且一發現衛恆出現,她馬上變成小鳥依人的樣子,楚楚可憐靠入未婚夫的懷里,自在又迅速的「模式切換」能力讓朱婉菲看得目瞪口呆,佩服得五體投地。

這一邊,衛恆又習慣性推推鼻梁上的眼鏡,先是對朱婉菲露出友善的笑容,才將視線移到好友兼損友的那張俊臉上。

「感謝閣下關心,但我和淳淳的婚禮一定會如期舉行,到時身為第一伴郎、負責保管婚戒的你別把我的戒指弄丟就好。」

葉邦權挑了挑眉,又低低地哼了一聲。

最後,衛恆攬著未婚嬌妻開舞去了。

離開之前,依偎在未婚夫懷里的凌淳雅睞了葉邦權一眼,笑得一副小人得志的樣子,但投向朱婉菲的眸光倒是輕松愉悅的,像感謝她來參加她的訂婚喜宴。

真好……

朱婉菲無法忽視內心那抹艷羨。

她想,每一個女孩在參加了一場美好的婚宴後,都會有一樣的心情。希望自己也能找到白馬王子,和心愛的男人共結連理,有一場很棒、很棒的宴會……

「跟我來。」葉邦權突然握住她的手臂,語氣有些強硬。

朱婉菲是嚇了一跳,但沒有抗拒。

今晚她是他的女伴,她會扮演好這個角色,不會惹麻煩讓他丟臉的。

「你要帶我去哪里?」

「宴會舞池。」

「啊?!」

「我要你跟我跳舞。」葉邦權說完,人已經進入宴會廳中央的舞池。

負責現場演奏的小型樂團在得到主人家的示意之後,演奏出適合慢舞的爵士樂。

現場燈光略微調暗了,朱婉菲看到衛恆擁著凌淳雅已優雅起舞,然後不斷有與會的男賓客邀請女伴入場,她卻僵在葉邦權懷里。

「我不會……不行的,我根本不會跳舞。」一定有很多人在注意他們。跟一個太優秀、太英俊、太會發電的男人在一起,朱婉菲拼命要自己放松,但壓力反而越大,而且……跳舞?天啊!她不會啊!‘

「你會,只是自己並不知道。」他湊在她耳邊慢吞吞地說。

「你不能這樣霸道,我會踩到你的腳,我……啊!」朱婉菲低聲驚呼,因為他用力收攏臂膀的關系,她整個人緊緊貼在他的懷抱里。

女敕黃色的小禮服讓她整個人看起來既純真又性感,稚女敕得讓人心生保護欲,同時也散發出誘惑的風情,引人遐思。

葉邦權原先是以欣賞的角度看她,但進入會場之後,發現不少男賓客的眼光停留在她身上,他竟然有想把她藏起來的沖動。

他想要抱緊她,對任何覬覦她的人宣示主權,盡避他並沒有這樣的權利。

此時她就在他的懷抱里,他想獨享她甜美的氣息。

朱婉菲感覺到他的力量和熱呼呼的體溫,或許是現場的氣氛太迷人,她瞬間被迷惑了,在他的帶領下起舞,腳步跟隨著,靠著他慢慢舞動。

這樣的感覺……好像整顆心快要融化……

從來沒有異性這樣親密地擁抱過她!

朱婉菲控制不住地輕輕顫抖,她閉起眼楮去品味,覺得自己好像被保護住了,她棲靠的地方又大又溫暖……雖然這個男人蠻橫到讓人想踢他一腳,但她不能否認,她喜歡他的懷抱。

演奏的曲子不知何時換了,但還是適合慢舞的曲調。等到節奏變得輕快活潑,歡笑聲也跟著變大,朱婉菲才回過神。

她依然在他臂彎里,兩人靠得好近好近,他的眼神灼燙,緊緊抓住她的目光,好像要看進她的靈魂深處,挾持她所有的情緒。

還有他的嘴唇,離她也是好近好近。

她聞到屬于他的古龍水氣味,清冽又性感,她身體里彷佛燒起一團熱火,呼吸不禁變得急促,渴望……渴望著……他的吻……

老天!她希望他吻她!

渴望他能低下頭,以溫柔又熱情的方式封吻她的唇!

朱婉菲,你到底哪根筋不對?你跟他明明不可能,卻還是抵抗不了這個男人的魅惑嗎?!

「瞧,你會跳舞的,不是嗎?」葉邦權對她眨眨眼楮,低柔的聲音彷佛情人的愛|撫。

就在他的唇快要貼上她唇瓣的時候,一對隨著輕快舞曲旋轉的男女不小心撞到葉邦權的背部。幸好只是輕輕一撞,對方馬上停下舞步道歉。

被突如其來地打擾,魔法時刻結束了。

朱婉菲深吸一口氣,漲紅臉蛋,趁機離開那個能誘惑人沉淪的男性懷抱。

「抱歉……我、我需要去化妝室一下。」再不拉開一些距離,她的身體真的會熱到「自燃」起來。

沒等他說任何話,她轉身就跑掉了。

葉邦權跨大步追上,原本想護送她穿過賓客群,可惜又被長輩們擋下來了。

這一次是衛恆家的爺爺和奶奶,他們跟凌家的長輩們打著相同的算盤,都想探听清楚他今晚女伴的真實身分,再看看有沒有機會將他和衛家這邊已到適婚年齡的小姐們牽個姻緣線。

葉邦權內心感到十二萬分慶幸,覺得這一次能夠借機「逮到」朱婉菲當女伴,實在超級無敵幸運。

畢竟衛、凌兩家的長輩們,他都必須給點面子,不能顧此失彼,長輩們要幫他牽線,他不能斷然拒絕,但是今天晚上,他身邊有一名可愛女伴,他只需要在長輩們面前扮演出已陷進愛河、為伊痴狂的樣子,就可以名正言順地擋掉那些讓人頭痛的桃花。

只是等他從衛家爺爺、奶奶手中「成功逃月兌」,已經是半個小時之後的事了。

他目光在賓客之間穿梭尋找,最後在宴會廳通往露天泳池的庭院里找到那抹嬌女敕的身影。

「你在躲我嗎?」他走過來,一把攬住朱婉菲的腰。

佳人在他懷抱中轉過身。

朱婉菲先是蹙起秀眉,跟著又眨眨迷蒙的杏眼,最後笑了。

「你……唔……我在躲你嗎?」

葉邦權隨即聞到淡淡甜甜的水果酒味。「你喝酒了?」而且喝醉了!水果酒而已,竟然也能喝醉!

朱婉菲喝醉之後變得很愛笑,晃著小腦袋瓜,露出甜美酒渦。

「對耶,我……我好像喝酒了。我還以為是果汁,那顏色真好看,甜甜的,冰冰涼涼的……你……你要我留在這里,要我乖乖等你,你還要幫我去拿酒的,咦……我的酒呢?我還想喝……」

「我沒有要幫你拿酒!」

他才被拖住一會兒時間,這個不知死活的小女人竟然就傻呼呼跟人跑,還被人拉到這里喝酒?!

混蛋!到底是哪個不長眼的家伙,竟敢把主意動到她頭上!

听到腳步聲,葉邦權火大地調過視線,就看到一名約三十歲、長相還算端正的男人端著兩杯粉紅水果酒快步過來。

那個男人被他突如其來凶狠一瞪嚇了一大跳,兩手各端著一杯酒定在原地不動,姿勢有些滑稽。

「這、這是這位小姐要的酒,小姐在等我……你、你……」

葉邦權兩眼眯了眯,爆出危險光芒,只用目光就把對方嚇退一大步。

「你確定小姐等的是你嗎?嚼?」他露出嗜血般的詭異笑容,慢條斯理地問。

那男人答都不敢答,只是驚惶地瞪大眼楮,拼命吞口水,呆呆看著美麗的小女人被半途毅出來的「程咬金」劫持走掉。

衛恆和凌淳雅舉辦訂婚宴的場地為凌家所有,一樓到六樓是大型宴會廳和國際級會議辦公室,六樓以上是豪華精致的酒店公寓。此地距離葉家的「浴火鳳凰」賭場酒店並不遠,正因為不遠,葉邦權逮到又醉又笑的朱婉菲之後,並沒有直接上樓,而是將醉態可掏的人兒塞進今晚用來代步的百萬名車中,把人帶回自己的地盤「管教」。

車子行駛途中,衛恆打來一通電話,應該是貓到他劫持朱婉菲走掉的場面,通話的那端傳來輕啞的戲謔笑聲——

「怎麼,宴會沒到尾聲就急著走人,而且連聲招呼都不打?欸欸,你葉大老板果真是重女輕男、重色輕友啊!」

「是又如何?」葉邦權壓了壓掛在耳上的藍牙耳機,回答得非常無所謂,穩穩掌握方向盤的同時,眼楮仍時不時瞄著坐在一旁的小女人。她小手扯著斜橫過胸前的安全帶,小腦袋瓜亂蹭,臉頰紅通通,迷蒙杏眼眨呀眨的,好像就要滴出水來,微張的小嘴紅潤潤,一副很可憐又很無辜的模樣。

葉邦權內心嘆了一聲,不禁伸手過去模模她的臉。

「唔……」朱婉菲像只小貓般,用好燙的臉頰摩挲他略涼的手。

被依賴、被全心全意信任似的,熱熱的感覺在左胸蔓延,葉邦權發現自己必須深深、深深呼吸,才能勉強壓下那突然涌上的情感波動。

「酒量這麼差還敢喝,遲早被人吃了!」他嘀咕著,指月復感受著她柔女敕的膚觸,薄唇上的剛峻不自覺軟化了,卻忘記手機仍在通話,他飽含寵溺意味的語氣毫無遮掩地飄進衛恆耳朵里。

衛恆那邊傳來低笑聲。「我看是遲早被你吃吧!唔……今晚朱小姐危險啊危險。」

葉邦權這才被好友的笑聲召回注意力。

耳根竟然熱了,他重重哼了聲掩飾心情,收回手重新掌握方向盤。

「不干你的事!」接著又說︰「祝閣下訂婚夜美滿。以上。」拋下硬邦邦的祝福,他立刻切斷通話,拔開藍牙耳機。

這一邊,被切斷通話的衛恆望著自己的手機不禁挑眉。

之後,他慢吞吞地收起手機,斯文俊臉上的表情引起未婚妻深度興趣。

「阿恆,怎麼了怎麼了?你笑得……好詭怪呵。」嬌軟身軀賴進未婚夫懷里。「是不是葉大哥那邊有什麼問題?」

衛恆曲起手指挲了挲凌淳雅小巧的鼻尖,嘴角微笑加深。「他的問題可大條。」

「噢?」凌淳雅微驚地眨眨眼楮。「真的很嚴重嗎?」

「嗯。」衛恆很鄭重地點點頭。「真的太嚴重了。我想,他應該、可能、

差不多是……被一個女人給狠狠迷住。」

凌淳雅先是怔了怔,跟著若有所知地點點頭,嬌甜一笑。「那樣的話,真的有點嚴重啊。」  

葉邦權把醉醺醺又愛笑的小女人逮回賭場酒店頂樓的專屬套房。

從落地窗望下,夜色交織閃亮燈霓,點點璀璨連結成一大片耀眼的閃亮,朱婉菲被吸引了,腳步有些搖晃地走近,兩手輕貼在密度強化的落地窗面上,鼻尖也幾乎踫觸到玻璃,嘴角微翹似笑非笑,酒氣染遍的眼神可愛又迷離,卻也顯得彷徨無辜。

葉邦權本來滿肚子怒氣,結果一路驅車回來,這時候再見到她彷佛像個迷路孩子的神態,內心那把怒火不知道為什麼就緩和下來,取而代之的是繃繃的、但又有些酸軟的情緒在蔓延。

盯著她的側臉好一會兒,最後他頭一甩,半句話也罵不出來,還轉身倒來一杯礦泉水走到她身邊。

「喝。」擺月兌不掉天生的強勢和霸道,杯子遞在她嘴邊的同時,另一手已佔有般掌住她的後腰,不讓她挪開半寸。

「唔……」朱婉菲抬起迷惑的小臉,好像太沉醉在落地窗外的閃亮夜景,此時此刻才注意到身邊還有他這一號人物似的。

她慢吞吞眨動眼楮,慢吞吞說︰「謝謝你……我……不覺得渴耶。」

「你醉了,要多喝些水。」

「醉……醉了?噢,我醉了……」朱婉菲彎唇一笑,這一次她沒有異議,乖乖張嘴含住杯緣。

以為自己不口渴,怎知唇舌才沾到礦泉水,朱婉菲輕喘一聲,突然變得貪婪起來,怕那杯水會忽然不見似的,兩只小手驀地抓住男人持著玻璃杯的手,大口、大口地吞下清冽滋味。

「咳咳咳……」喝太急的結果就是嗆得自己兩只眼楮都是淚,臉蛋咳得紅通通。

「你真是……亂來!」葉邦權都不知該罵什麼才好。

他拿開玻璃杯,干脆將朱婉菲攔腰抱起來。

酒醉的小女人兩只勻潤小腿亂踢了幾下,那雙為了搭配女敕黃小禮服所選的性感高跟鞋隨即被踢掉。

葉邦權抱她坐在客廳長沙發上,大手拍撫她的背,另一臂和寬闊胸膛則成為她的依靠,任由她軟綿綿依賴著。

幾分鐘過去,朱婉菲咳順了氣,小腦袋瓜才慢慢從他懷里蹭出來。

她透出水氣的迷蒙眼楮在男人那張俊臉上游移,像要看透他、看進他靈魂深處。

葉邦權被她看得心髒用力跳動,胸口感到微妙的疼痛,然後,那兩片軟潤的唇瓣掀動了,听到她輕輕啞啞地說??「窗外的那些燈……那片夜景……很美、很夢幻,但這個世界不是我所熟悉的,我不屬于這里。」

葉邦權兩眼微微眯起,下一秒卻因她突如其來的踫觸屏住呼吸。

朱婉菲仍然醉笑,柔荑捧著眼前那張英俊非凡的男性臉龐,又說︰「還有你……你也不屬于我。」

葉邦權眼底倏地刷過光芒,氣息變得深濃,低啞地問︰「你想讓我屬于你嗎?」

朱婉菲歪著小腦袋瓜。「呵……你不屬于我,我……我也不屬于你、不屬于這里……啊!」迷離眼眸陡然張圓了,因為男人強而有力的臂膀突然緊抱住她,讓她貼入那結實強壯的胸懷。

「我想要你屬于我。」葉邦權吐出內心渴望,隨即吻住那張女敕紅小嘴。

唇上的壓力和熱度讓朱婉菲更加暈眩,男人的氣味無比地清冽誘人,引誘她張開小嘴回應,當那股霸道又熾熱的力量鑽進她芬芳唇中,她的粉舌起舞了,本能地含住、吸吮、相濡以沫。

這樣似乎……不對?

朱婉菲沉迷之間又心顫不已,隱約知道事情不能這樣下去,但無能為力。

她不屬于這個紙醉金迷的地方,更不該和這個男人繼續牽扯不清。

可是當兩人靠得這樣近,感覺到彼此火熱的體溫和致命的吸引力,所有的禁忌彷佛瞬間都被拋遠了,一切的顧慮和禁錮都變得雲淡風輕,只有最為真實。

朱婉菲兩手握成粉拳抵在那具灼燙的身軀上,想緊緊抓住又想推開一般,一顆心拼命顫抖。

可不可以就這樣沉淪了?

順從心底最赤裸的渴望,貪求這一份溫暖和激情,沒有明天,不談將來,只純粹享受此時此刻的擁抱,能不能這樣就好?

她腦袋瓜昏沉沉,身體先一步作出決定,在男人的臂彎里變得無比柔軟。

葉邦權察覺到她的順從和投入,全身更是如火狂燒。

他起身將她抱進風格簡約的寬敞臥房中,直到放她在那張大床上,他落在她唇上的吻從沒間斷過,四片熱唇糾纏吸吮,越來越濃烈。

朱婉菲忍不住扭擺腰肢,在那樣的踫觸下輕輕顫栗。

「你模起來好滑。」葉邦權輕含她的嘴,以性感低啞的聲音愛|撫那張甜唇,靈巧又貪婪的男性大手找到隱藏在小禮服背後的拉煉,緩緩拉下。

當他月兌去她身上女敕黃色的遮掩,那縴細曼妙的女體呈現在眼前,葉邦權氣息紊亂,心口熾熱,感覺沸騰的血液在體內沖撞。

他想要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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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8-18 00:02:31 |只看該作者
第四章

朱婉菲心里明白,不能將一切的沖動、悸動和渴望歸咎于酒精作祟。

其實是她自己想要,任性地允許事情發生。

這個地方遠離她所熟悉的,好像是一場華麗的夢,男人的擁抱熱度驚人,充滿安全感,讓她溫暖得想掉眼淚。

……也許是太寂寞了,才會輕易卸下心防。

當女人柔軟的小手撫上他的臉頰,葉邦權呼吸微頓。

她的眼楮迷離蒙,閃著細碎水光,扯疼他胸中某根弦。

「你逃不掉了……」他嘆息般嗄語,熱烘烘的氣息和體溫包圍她。

朱婉菲唇瓣顫了顫,似乎想說什麼卻又迷惘。但無所謂,因為男人已將熾熱的唇降下,封住那張櫻桃女敕口。

如此甜美,越纏綿越激情,這一個吻點燃熱火,點燃兩人之間的,緊緊吸引著彼此。

……

被狠狠愛過的身體漂浮在美好的余韻里,她最後真的是昏睡過去了,睡得很沉,被徹底品嘗的櫻唇微微勾笑,兩頰彷佛粉色玫瑰般綻開,淚水卻從合起的濃睫間悄悄滲出……

她的夢,就要結束了嗎?

昨晚,葉邦權將那位台灣來的清純小姐留在酒店頂樓的套房中,身為葉邦權左右手的麥叔早已知道這件事,按理來說,他絕對不會那麼不知情趣,一大清早就打那僅有幾個人才知道的手機號碼,把幾乎整夜都與小姐纏綿、耳鬢廝磨的葉邦權吵醒。

換作平常時候,葉邦權絕對會將手機關靜音,摟著軟綿綿的小女人繼續睡,但麥叔打進來的那組手機號碼,他只給過四個人——父母親、麥叔,還有好友衛恆。

麥叔這時候撥打這個號碼,表示有重要事情發生,而且必定很緊急,需要他立即處理。

他接了手機,邊與麥叔通話,一邊輕手輕腳離開那張凌亂的大床。

听著麥叔報告事務,他望著床上裹著被單的半|luo美女,長發柔軟,肌膚光滑細女敕,睡著的模樣像個孩子,渾身散發出純真的性感,這麼美。

明明香港那邊出了些麻煩事,麥叔說得又快又清楚,他原來皺著眉頭,但看著床上小女人被他累壞了的可憐睡態,他緊繃的眉峰不自覺放松了些,嘴角隱隱約約揚起。

用指節輕輕挲了挲她紅撲撲的女敕頰,他才持著手機走到客廳。

听完麥叔所說的,他果斷指示,「準備直升機,我立即回香港。『黑龍會』鬧出來的事,也該好好解決。」包括此次他車子遭追撞一事,對方都必須給個交代。

「是。」通話那端的麥叔恭謹應聲,接著又問︰「那朱小姐呢?權少想怎麼安排?」
  
葉邦權雙眼微眯,沉默了幾秒才說︰「讓人照顧好她,有任何需求都滿足她。」

「是。」

那一日,朱婉菲在「浴火鳳凰」酒店的頂樓總統套房睡醒時,床上只有自己一個……噢,不,應該說,整片豪華空間里只有她一個人。

套房里有客廳、日光起居室、餐廳和小酒吧、兩套配備齊全的豪華浴室以及兩間視野極佳的寬敞臥室,但沒有那個男人的身影,只剩她。

後來有一位穿著精致套裝、約四十歲左右的女性來按門鈴。

對方的左胸上別著亮晶晶的名牌,中文名字是艾薇,英文名字叫Ivy。艾薇向她自我介紹,說是賭場酒店特地安排給她的管家,對她的態度相當殷勤,還事先幫她準備了早午茶。

當艾薇詢問她有沒有想去參觀的地方、有沒有想逛的精品店、有沒有想買的東西、是不是需要預約歌劇門票或做SPA時,朱婉菲終于問出心中疑惑——

她想知道葉邦權在哪里。

艾薇臉上仍是專業的親切笑容,告訴她——

「葉先生一早就離開澳門了。」

他離開了。

在經過昨夜一場激情韻事,兩具盡情交歡,淋灕盡致,然後,他靜靜走開,連一句再見也沒有留下。

她不應該有受傷的感覺。

這一場親密交集是她希望發生的,順其自然地發展,而且彼此都是成年人,她能理智地面對自己。

就算心情因他的不告而別而波動,也是一下下罷了,她不會把事情看得太重。至于壓在胸口上那股莫名難受的沉窒感,她想,等她離開這里回到自己的地方,一定就能雲淡風輕的。

她當天就搭機返回台灣了。

艾薇原本列了一張清單打算好好陪她觀光、逛街血拼兼品嘗美食,結果什麼也沒做到,因為朱婉菲提出的第一個需求就是訂機票回台灣。

她比預定的時間晚了幾天回家,雖然之前打了電話跟大姨和小姨報備過,為了不讓她們倆擔心,在電話中她並沒有詳細說明,只說臨時改了行程,還一再保證自己相當安全,絕對不會有事。

大姨和小姨對朱婉菲來說是很重要、很重要的家人。

在朱婉菲的高中時期,她的父母親因一次高速公路的連環車禍而雙雙過世,之後她就與中年喪偶的大姨以及因為家暴而離婚的小姨一起生活。

她們共同經營一間建在北台灣山城里的民宿。

民宿原址是朱婉菲從小生長的地方,後來才改建成具有美國鄉村風的民宿「甜屋」,四月下旬直至五月常是一房難求,因為有滿山的油桐花可賞。

回到這個熟悉的山城,回到「甜屋」,見到大姨和小姨,朱婉菲一直處在迷幻狀態的心終于被召喚回來。

那一趟奢華的、綺麗的經歷像是超現實的夢境,盡避記憶那樣鮮明,她的身體也已被烙下吻的痕跡,但那個跟她發生親密關系的男人對她而言,自始至終都如一道幻麗的剪影。

這樣的夢,她可以深深珍藏在心中最隱密的地方,或許午夜夢回可以供她一遍遍回想,但她知道夢終究是夢,她不會再跟夢中之人有任何交集,她與他處在不同的世界里。

回到山城,桐花五月雪的美景即將展開序幕,「甜屋」訂單接到手軟。

朱婉菲很感謝這樣忙碌的狀況。

保持忙碌可以讓她專注在眼前事物。

她藏起那些無法與任何人分享的私密心事,忙碌的每一天就變成她最好的掩護,至少在大姨和小姨面前,她還是以前的她,沒什麼不一樣。

她只是作了一個不太真實的夢。

如今夢醒,重新回到現實的生活,一切都沒事。

她會沒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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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8-18 00:02:55 |只看該作者
第五章

時序來到五月下旬。

這幾天,山城里滿樹的桐花紛紛飄落,地上覆著一層層花雪,游客們抓緊花季的尾巴,收集地上還沒枯萎的白色小花,鋪排出一個又一個的心形,還是能將照片拍得浪漫甜蜜。

為了促進觀光產業發展,當地政府和山城里不少店家業者作了配合,舉辦各式各樣的活動,也提供許多優惠禮券,鼓勵到訪的旅客多看多玩多買。

今天是桐花季最後一個周休假期。

朱婉菲一早就忙得像顆打轉的陀螺,但忙歸忙,每件雜務都能完善處理。

她希望自己能多做一些,讓大姨和小姨的負擔能減輕更多,可以放心去玩。

哼,她家這兩位阿姨不是她自夸,實際年齡雖然已經四、五十歲,但天生麗質啊。大姨身材是有點微胖,但很有料呢,加上皮膚白皙,臉頰豐腴,就她所知,鎮上洗衣店和花材店的兩位老板為了獲得大姨的青睞,兩個年紀加起來都破百歲的大叔彼此把對方當成情敵,斗起來沒完沒了。

而小姨更是美魔女的代表,尤其在離開那個混蛋前夫之後,走出家暴陰影的小姨彷佛盛開的花朵,一年比一年美麗,追求者更是前僕後繼,去年還被一個來投宿過的美術系大學生熱烈追求。

小姨似乎被大學生感動了,答應了幾次的約會,但最後還是沒有走下去。

朱婉菲一直記得那個大學生流淚的年輕臉龐,那時小姨誠摯而鄭重地拒絕對方,小姨微微笑著,替大學生擦淚。

她後來問過小姨,是不是介意彼此年齡上的差距,所以選擇不接受。

小姨笑得淡然,只說感情這種東西,還是不要有負擔才好,將美麗的部分放在心里,一個人慢慢品嘗就好。

她一開始不很明白,但現在……經歷過一場奇幻夢境,她像有些懂了。

事情的發生,和一個男人有了親密關系,都是出自她的意願。

美好的部分就留在心里,不需要在意所有細節,回到原處,她依然是她。

「結果磨了你這麼久,你還是什麼都不說,朋友哪有這樣當的啦!」精神十足的聲音充滿濃濃不滿。「菲菲,大姨、小姨她們都來問我澳門究竟發生了什麼事?遇到什麼人?我都有挺你,都沒有說漏嘴,但你要負責滿足我的好奇心啊!那個賭場酒店的老板你明明認識,一回到台灣你卻什麼都不提,這樣很奇怪,擺明了就是此地無銀三百兩,你心虛!」

朱婉菲瞥了在旁邊幫忙的好友周香頤一眼,嘴角淺揚。

「甜屋」住宿有附美式早餐,此時剛過早餐時間,大姨負責前面櫃台,小姨則一大早就被里長大叔「借走」,因為小便場那邊辦活動,人手不足,需要口條好、模樣親切的人前去支援。

不過有眼楮的都看得出來,當了鰥夫好些年的里長大叔根本是「假公濟私」,借支持活動的名義行約會佳人之實。

朱婉菲收拾著位在櫃台後方的廚房,周香頤則將前頭小餐廳客人用過的杯子、碗盤和托盤收回廚房,處理掉廚余後再一個個放進大洗碗機里。

這兩天是周香頤的排休日,交往一年多的男朋友出國進修中,要再等三個月才歸國,而沒有男朋友陪,她能跑的地方就是「甜屋」這兒了。

面對好友的糾纏追問,朱婉菲心里嘆氣,但依然一句話也沒提。

實在不知道該怎麼說才好,她干脆拿出烤好的隻果派,切一大塊再擠上鮮奶油,接著再把周香頤推到桌邊坐下。

「我親手烤的,不吃會哭哭喔。」朱婉菲笑說。

「厚,這樣就想打發我?沒那麼簡單!」周香頤皺起鼻子嚷嚷,卻在朱婉菲做勢要端走隻果派時連忙壓住盤子,還瞪了朱婉菲一眼。「好啦好啦,暫時不問,哼,等我吃完再接再厲。喂,親愛的,拿鐵咖啡來一杯吧。」

「是。」朱婉菲接受點餐。

一會兒,咖啡香味彌漫廚房,蒸氣溫熱過的牛奶加進剛煮出的黑咖啡里,一杯香醇拿鐵出現在周香頤面前。

「噢,菲菲我愛你!」她眼楮發亮。

看著好友被美食寵出一臉的幸福,朱婉菲不禁也跟著笑了。

眼前單純的小確幸,這是她真實生活中美好的時刻,而那些夢幻的、超月兌人生軌道的片段,還是……藏在心里就好。

深吸一口氣,彷佛這麼做可以抹掉腦海中浮現的一張男性臉龐,她也為自己煮了杯咖啡,捧著杯子輕啜,臉上表情恬靜,兩頰卻有些紅了。

廚房收拾干淨後,朱婉菲當天的工作表上還有好幾件事情待辦,在稍作休息,手中咖啡即將喝完的時候,她的手機響了,來電顯示出一組陌生號碼。

「甜屋」的臉書上除了PO有民宿的聯絡電話,也打上她的手機號碼,有可能是打來詢問房價等等事務的新客人。

她輕松接起,說出一貫的開場白,「您好,我是『甜屋』的小朱——」

「是朱婉菲小姐嗎?」手機那端立即傳來問話,語氣里好像還帶著笑。

咦?不是打來詢問的客人?!

朱婉菲微微愣住,因為「甜屋」的臉書她是以「小朱」這個昵稱在經營,並沒有登錄全名。

「我是。請問您是?」

「朱小姐,我們之前見過,在澳門,不知朱小姐還記不記得?」對方低笑兩聲,很快又說︰「其實我應該親自登門拜訪,鄭重拜托朱小姐的,但抽不出空來,只好先用手機聯絡。」

當對方說出「澳門」這個地名,朱婉菲心髒狠跳了一下。

但對方的聲音……她沒什麼印象啊!

「請問您貴姓?我們見過嗎?還有,要……要拜托我什麼?」

「呵呵,我姓麥,麥子的麥,朱小姐願意賞臉的話,可以跟權少一樣喊我一聲『麥叔』。我想我們確實見過的,不是嗎?」

朱婉菲突然沉默下來,隨著對方所說的話,腦海中浮現在澳門的那些人與事。她記得這位「麥叔」了,當時就是他領著一群人趕到暗巷,還听從某個男人的指示,不顧她反對,安排了兩名手下護送她去買大姨和小姨的禮物……

她記得……葉邦權叫他「麥叔」。

直到麥叔在那端又喚她好幾聲,她才回過神。

「您、您好,好久不見。」她調整呼吸,胸口悶悶的,但還是維持該有的禮貌。「請問有什麼事嗎?」

麥叔又笑,好像也嘆氣了。「現在人應該在你那邊了,會住上一段時候吧。喔,對了,他身上的傷還沒好完全,就請朱小姐多多關照了。」

「什麼?」

「就這樣了。多謝朱小姐,讓朱小姐費心了。」

「請問到底——」朱婉菲還沒弄清楚前因後果,麥叔已經自認交代完畢地切斷通話。

莫名其妙啊……她盯著自己的手機看了好幾秒。

坐在她對面的周香頤剛嗑掉第二塊隻果派,抬起眼楮不經意地問??「是認識的人吧。熟客嗎?要訂什麼時候的住宿?我跟大姨說去,你慢慢喝咖啡。」

「不是的,沒要預約。」朱婉菲收起手機,搖搖頭。

見周香頤好奇地挑高眉毛,她連忙又說︰「只是詢問事情而已,沒什麼。」說完,她將剩余的咖啡一口氣喝光,起身沖洗咖啡杯,借以躲掉好友的追問。

她擦干雙手,離開廚房。

走到前面,在櫃台處理訂單的大姨推推老花眼鏡,笑著對她交代,「廚房還有吃的嗎?沒有的話就再做一份早餐,咖啡也再煮一壺新的吧,臨時有客人入住,說是還沒吃早餐呢,剛辦好checkin手續,現在人就等在小餐廳里。」

在「甜屋」這里,早上十點半以前是旅客checkout的時間,要等到下午三點才開始接受旅客checkin,但如果有空房,投宿的旅客又提早報到,「甜屋」當然不會踩著死規定不讓客人checkin。

朱婉菲听到大姨這麼說,自然而然點點頭。

「好,我弄一份早餐很快的。但咖啡機已經清洗好了,我用虹吸壺煮一壺手工咖啡吧,請客人稍候一會兒,很快就有早餐可以——」她邊說邊轉頭看向半開放式的小餐廳那兒,看到那站在小碎花窗簾旁、目光望向玻璃窗外的男人,她心髒震動,胃袋下沉,忘記想說的話。

她以為自己眼楮出問題,肯定看錯了,要不然怎麼會出現那樣的影像?

她下意識移動兩腿,在大姨以及此時已從廚房鑽出來的周香頤的注視下,著迷般地朝那個男人走過去。

男人轉過身面對她,表情十分自然,竟還能禮貌性地微微笑。

朱婉菲看得眼楮都忘記眨動了。

他穿著簡單的T恤和一件刷白牛仔褲,腳下踩的是一雙綁帶登山靴,站立的姿態一派輕松,隱藏霸氣的英俊五官仍然將斯文有禮的外表營造得無比成功,一頭微亂的黑發亂得性感,甚至有些可愛。

……但,為什麼?

他出現在這里,為什麼?

想到麥叔打來的那通電話,說明這男人並非偶然來到這里。

這座山城有不少民宿和旅館,他卻來到「甜屋」。

他來了,為了什麼?

又……又憑什麼?!

這里是她的故鄉,是讓她感到最心安的地方,這里的自己永遠是最真實的,他只是夢而已,不應該侵入她真實的生活里,他憑什麼這樣?!

一種掉進陷阱、正被戲耍的感覺在心里升起,朱婉菲垂下羽睫,臉色白得可以,沒看到男人眼中浮動的星點。

「請問先生要荷包蛋還是香椿煎蛋?水煮蛋也可以。」朱婉菲貼在腿側的兩手都不知道握得多緊,費了好大力氣才把話擠出來。

嚇到她了嗎?所以才對他生氣?

葉邦權知道這樣突如其來出現在她面前,實在有點過分,但是……她也對他挺過分的啊!

那時他接到麥叔的通知緊急回香港一趟,不過才兩天,她已經跑得不見人影。安排在她身邊的酒店女管家艾薇回報消息,說她走得瀟灑極了,什麼東西都不要,什麼話也沒留,好像……好像只是興致來了,陪他玩玩罷了!

明明是很保守的小女人,敢這樣玩他?!

「你拿主意。」他蹙了蹙眉,似乎對她裝作不認識的態度很不滿。

「請問要柳橙汁還是隻果汁?」朱婉菲再問。

「隨便。」葉邦權銳利的目光閃了閃。

「面包要白吐司、全麥吐司、小圓面包,還是佛卡夏面包?」

「都行。」聲音都有點僵硬了。

「請稍坐。」丟下三個字,朱婉菲轉身往廚房去。

杵在廚房門前的周香頤見到她的臉色,張張口不知道該說什麼,只會傻傻讓出位置讓她通過。

在澳門時,周香頤自始至終都沒有見過「浴火鳳凰」賭場酒店的幕後大老板。當時她被栽贓嫁禍,之後弄清楚一切,酒店那邊是由保全經理知會公關部,傳達大老板的意思,讓公關部派人道歉和作了補償,因此周香頤並不知道大老板長得是圓是扁。

不過,女人的直覺實在是一項太犀利的武器。

不知為什麼,周香頤就覺得眼前這個又高又帥又性格的極品男人,跟好友朱婉菲在澳門「滯留晚歸」一事,非常、非常地有關系!

把櫃台的事暫時托給周香頤顧著,大姨果然跟進廚房來了。  

剛才在小餐廳那一幕,朱婉菲知道躲不過大姨探究的目光,畢竟她的反應不太尋常。知道大姨會好奇、驚疑,還會擔心她,但她實在不想談。至少目前她還沒辦法跟誰談那個男人,談她和他之間的事。

還好大姨沒有一直追根究底,只試探地問了幾句。

「那位葉先生……你認識?」旅客投宿都會登記基本數據,自然知道對方姓名。

「嗯。」朱婉菲準備著早餐,低低應聲。

「是很熟的朋友?」

「……不熟。」秀雅的耳廓有些紅了。

大姨頓了頓,沉默了一會兒竟說︰「如果你覺得不自在,要不,不讓他住了,把錢退給他吧。這里雖然離鎮上有一段距離,也還找得到其它民宿,就讓他開著他那輛吉普車找其它地方投宿,我們別接待他了。」

朱婉菲有些失笑,她想,大姨肯定以為外頭等著填飽肚子的男人跟她有什麼感情糾葛,也許是她的秘密前男友之類的……是啊,她跟葉邦權的確有糾葛,卻不是在感情上,而是那一夜身體交纏,熱燙的肌膚彼此貼熨,烙下激情如火,燒得她理智全無,放縱自己陷落……

只是有過一場很美好的xing事,男人和女人的肉|欲之舞,如此而已。

沒什麼大不了,不是嗎?

「沒關系的,大姨,不要……不用趕他走的。我和他之前見過……就只是見過面、說過話,知道彼此姓名,關系很一般的,連朋友都稱不上,大姨不需要在意他。」她也會努力讓自己不去在意,才不管他來到這個山城、住進「甜屋」究竟有什麼目的。

慶幸的是,大姨問到這里就沒再繼續追問,很體貼地留她一個人在廚房里,讓她終于能稍稍喘一口氣。

十分鐘後,一份豐盛早餐出現在葉邦權面前桌上,還是朱婉菲親自端上的。

香椿煎蛋透出微辛的氣味刺激食欲,兩片烤出淡淡金黃色的白吐司和一塊小圓面包可以搭配藍莓果醬或蜂蜜一塊兒吃,培根煎得有些焦香,現煮的手工咖啡彌漫醇濃香氣,再附上一杯新鮮的柳橙汁和一小盤蔬果色拉……葉邦權原本也沒多餓,但是看到送上桌的整盤美味,忍不住都食指大動了。

更何況,還是那個女人親手為他做的餐點……光想著這一點,他莫名其妙就覺得食欲大振。

這輩子活到現在,為他葉邦權料理三餐的人多得是,而且每個都是業界叫得出名號的大廚。

他讓那些大廚服務那麼多年,也不覺得吃一頓飯心情能這樣好轉,偏偏這個朱婉菲,弄出來的早餐雖然算得上美味,但說白了也沒有多了不起,他卻吃得非常、非常地有滋有味。

他把「甜屋」提供的早點掃得一干二淨,還連喝了兩杯現煮咖啡,很滿足。

但是滿足的情緒沒維持多久,一下子就遭到破壞了。

當朱婉菲領著他搭小電梯上樓,來到位在三樓的客房,這幾分鐘的獨處,她一直眼觀鼻、鼻觀心似的,看也不看他一眼,話少得可憐,冷淡得非比尋常,只有在帶他看完房間後,很制式化地說——

「希望您住得舒適,若有其它需求,如規劃賞花路線、交通接駁或美食搜索等事,歡迎跟櫃台洽詢。」

將鑰匙留在門邊的原木櫃上,朱婉菲低頭轉身打算退出去。她真的需要好好獨處一下,把亂七八糟的腦袋瓜重新整理。

突然間手腕被用力握住,她倒吸一口氣,抬起臉,瞪大的杏眸里滿是錯愕。

「怎麼,終于願意賞我一眼了嗎?」葉邦權勾著唇似笑非笑,格外闐黑的瞳仁看起來極為迫人。

「放開。」朱婉菲呼吸不穩,甩了兩下沒能掙月兌,她抿抿唇低聲又說︰「請你……請你放開。」

一抹緊張的情緒瞬間襲擊過來,她腦袋瓜里只來得及浮現「糟糕」兩個字,人已經被扯了過去!

她撞進他懷里,腰部被一條健臂勾住,下一秒真的就弄不清楚事情如何發生,等她眼楮能對準焦距,人已平躺在洗得軟呼呼又充滿陽光氣味的床被上。

男人一條結實大腿抵進她雙腿之間,半壓在她身上。

葉邦權之所以發動「突襲」,實在是被眼前這個小女人冷淡的態度和語氣給激出來的。

她問也不問他前來的目的——雖然連他自己也沒完全弄明白跑來這座山城究竟想干什麼,但她的「不問」和「冷處理」實在……實在讓人太寒心!

此時他俯視這張被柔軟發絲襯托得白女敕無比的瓜子臉,看她細細的眉、閃亮的眼楮和那張吐出急促氣息的櫻唇,忿然的心緒突然間軟掉一大半。

他不由得嘆氣,低下頭,順應內心攫取她嬌唇上的甜美。

朱婉菲有些想哭,或許是因為緊張,也或許是因為渴望,又或者是察覺到內在對愛與被愛的希冀……她也想談戀愛,發展一段穩定的感情,但尋尋覓覓,唯一讓她拋卻理智、甘心沉淪的只有那麼一個。

但她跟他是完全不同世界的人,所以把握了能在一起的時候,短短的那麼一瞬燦爛似煙火,好像應該就這樣收場了,她情緒也整理過了,只是這個人突然又侵入她的生活,一舉跨進她的安全堡壘中,太危險啊……

唇瓣被吻住,呼吸間混進屬于他的男性氣息,她心跳破百,眼楮濕潤,身體一陣陣顫栗,那些被藏住的火熱記憶一幕幕爭相上演,證明她是如何沉醉在他掀起的中,徹底交出自己,臣服在他的主宰之下。

……這算什麼?!

她已經夢醒,不是嗎?

夢中才會出現的人,憑什麼追到她的現實生活中?

這算什麼!

她突如其來用力掙扎,兩手推打,雙腿踢蹭,身軀奮力扭動。

「走開!你……你放開我,走開!」

葉邦權再流氓、再混蛋,也絕對不會強迫女人。

他剛放松箝制的力道,被他壓在身下的女人驀地一記拳頭打在他左邊腰側,他不禁哼聲,濃眉擰了擰。

朱婉菲一下子就發覺他的不對勁,因為他的身軀突然繃緊,鼻息粗濃。

再去看他的表情,像是……忍著痛?!

現在人應該在你那邊了,會住上一段時候吧。

……對了,他身上的傷還沒好完全,就請朱小姐多多關照。

之前麥叔和她的通話中,提到「他身上的傷」……他受傷了?!

這認知一在腦海中爆開,朱婉菲臉色白了白,瞬間不敢再拳打腳踢。

「你、你怎麼樣了?」她訥訥地問,愣愣看他翻身坐起。

看他一手按在自己腰側,歪著頭看她時,表情有些吊兒郎當,當真讓人越看越氣,恨不得再給他幾拳,可是……他大手按住的地方似乎真的有血滲出來,T恤上面有紅紅的印子啊!

「麥叔說,你身上有傷。」爬坐起來,她盡量保持平靜,兩眼直盯他腰側。

葉邦權挑挑眉。「麥叔打電話給你?唔……什麼時候的事?他還說了什麼?」

他微繃的語氣透出幾絲緊張,好像怕被知道什麼。

朱婉菲不由得再次望向他,這一次竟是看得他先撇開臉,俊挺鼻子還哼哼地噴氣,掀動的嘴唇似乎在暗罵誰太多管閑事。

她沒有回答他的問題,也沒有問任何問題,兩腿蹭下床之後,起身就離開了,連房門都沒替他關上。

葉邦權很不是滋味。

瞪著她離去的身影,想叫住她又覺得喉嚨緊澀,很沒面子。

這算是報應嗎?

總是被一大堆美女艷姝追著跑的他,現在遇到一個想讓自己追著她跑的女人,人家卻不買帳。

父親的事業交到他手中,漸漸由黑漂白,但經營賭場,不管場子搞得多大、多國際化,企業經營得有多出色,依然很難與黑道劃清界限。有人的地方就有紛爭,何況賭博這一途,現金快速流通,人來人往,俯仰之間全看金錢本色,怎麼可能平靜。

從澳門趕回香港處理當地「黑龍會」圍事所生出的糾紛,這事之前就拖著,因為「黑龍會」目前已退居幕後的奇老大和父親很有交情,他一直顧念他們老一輩的情誼,沒想到事情越拖越糟糕,最後不得不撕破臉。

擺平「黑龍會」那邊的事,他受了傷,被迫住院進行手術,等麻醉藥一退,他還惦記她一個人留在澳門,急著想跟她聯絡,麥叔卻告訴他,朱小姐早已回到台灣,而且是在他離開的當天。

半句話都沒留。

多灑月兌!

游戲人間的事他也不是沒做過,如今人家女孩子不跟他糾纏,那多好多輕松,他就該揮揮衣袖再去尋找其它的小花,干什麼又氣又不甘心?!

突然間,房門口出現一抹身影,有人去而復返。

葉邦權仍然維持一樣的坐姿,連按住傷處的動作也沒變,臉上表情倒怔了怔。

被他暗暗罵了頓的小女人兩手抱著一個最大尺寸的家庭急救箱,靜靜站在那邊,擺出淡然的神情。

但是,她的表情太多破綻,根本不是無動于衷。那眼里閃動光芒,嬌唇抿著又掀開,最後還是抿起,最後的最後終于低幽幽地說——

「把上衣撩起來吧,我檢查一下你的傷口。」

原來是跑去拿急救箱,不是急著逃離他。

葉邦權覺得自己很病態,前一分鐘氣她氣到快吐血,這時候卻想笑了。

深深看她,看著這個讓人感到溫暖的人兒,他揚唇笑,壓在胸中的重量一下子消減不少。

「好。」瞧,他多麼听話。

不僅僅撩高上衣,而是直接把T恤月兌掉,讓她檢查個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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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男人赤裸的上半身精瘦而且結實,胸肌、月復肌壁壘分明,他閑適地坐在床沿,身上帶傷,沒有絲毫出擊的意圖,朱婉菲卻感覺周遭的空氣充滿危險。

她掩下睫毛,努力忽視眼前讓人心跳加速的「美景」,走過去坐在他旁邊。

裹在他腰側的紗布差不多有掌心那麼大,已經見紅了。想到她剛才的拳打腳踢力氣用得不小,頓時有些罪惡感……唔,不是不是,才不是她的錯!

壓下亂七八糟的心思,她微歪著腦袋瓜專心對付他的傷。

小心翼翼撕開藥用的透氣膠帶,揭開染血的紗布,那傷口看起來是縫合過的、剛拆線不久的樣子,傷口雖然沒有很大,但感覺是刺傷,應該刺得滿深的,被她又槌又踹,剛愈合的地方有點裂開。

「差一點點就刺到內髒,真的差一點點而已。」葉邦權見她認真地研究自己的傷,秀氣臉蛋好凝重,不自覺月兌口而出。而話一說出口,他突然察覺到,他一個大男人竟然下意識想對一個小女人撒嬌,所以故意說些想博取同情的話。

……這算可恥嗎?

唔,可恥就可恥,能拐人就好。他可恥得坦蕩蕩。

朱婉菲揚睫飛快看了他一眼,隨即又低下臉蛋。她打開急救箱,拆開消毒棉花棒吸飽雙氧水,打算先清潔傷口。

在消毒傷口時,她忽然輕聲問︰「怎麼會受傷?是……是那時制造車禍,還追著你不放的那些人嗎?」

葉邦權外表盡避淡定,心里像爆煙火似的,開出朵朵燦爛的煙花,心情非常之好,只因為她肯主動詢問他的事,不再拿他當陌生人對待。

「那時接到麥叔電話,趕回香港,主要就是為了處理和那些人的糾紛。」

他頓了頓,望著她同樣微微停頓的雙手,接著又說︰「事情都談妥,已經沒事了。」

會起沖突全因為利益分配不均,他懷柔和高壓兩種手段並用,以利誘敵,過程是有些凶險,但也得到他要的結果。

朱婉菲的生活雖單純,但絕對不是涉世未深的女孩。這男人說得雲淡風輕,她卻明白他那個用金錢堆砌出來的世界,要「談妥」一件事不是那樣容易,要不然他也不會受傷。

胸口繃著,知道自己在擔心他,這樣……很糟糕。

應該是八竿子打不著的人,突然又闖進她生活中,牽扯她的心,唉……

貼上浸過藥水的黃色紗布網,再在傷口上覆上一層方形消毒棉花,最後再蓋上干淨的白紗布,用透氣膠帶密密貼妥……完成後,她輕輕吁出一口氣,迅速收拾好急救箱後不忘叮嚀,「最好還是去診所或醫院檢查一下,我們鎮上有一間林外科診——」

「為什麼離開?」葉邦權打斷她的輕語。

她一驚,終于抬起臉蛋,被他深邃闐黑的眼楮狠狠吸引。「離……離開?」

「我以為你會等著我。」他俊唇自嘲般揚了揚。

「等……等你?」朱婉菲這一刻變身成鸚鵡,只會學他的話尾。

「當然是等我。等我處理完香港那邊的事,我們需要好好談談,不是嗎?」

葉邦權見她抿著唇瓣沒有回答,雙眼不禁細眯,低沉著聲音又問,「那一晚在酒店頂樓套房發生的事,你跟我之間的事,不需要談嗎?」

朱婉菲的臉蛋瞬間從蒼白變成紅通通,兩手還抱著急救箱,好像有個東西擋在身前,多少可以讓劇烈浮動的心定住。

「你、你……那一晚,我們……那樣……」她用力咬唇,讓思路清楚些。

「隔天早上你不在了,沒有……沒有留下任何訊息,我以為就那樣了,還要談什麼?應該就是那樣了……不是嗎?」

「什麼叫應該就是那樣?」葉邦權瞪著她。「我吩咐專業管家照顧你,就是要你好好待著。香港那邊的突發狀況太緊急,把你帶在身邊太危險,況且你那晚根本累壞了,睡得好熟,我總不能硬把你挖起來打包帶走吧?」

朱婉菲臉蛋再次爆紅。「你、你……」

葉邦權繼續咄咄逼人,「我說的不對嗎?再有,那時我們做了不只一次,完全沒有避孕,你很有可能會懷孕,還不該談談?」

「沒有的!」她答得好快,腦袋瓜猛搖。「沒、沒有懷孕,我知道的……」她的生理期前幾天才結束。

是啊,那一晚她跟他發生的事,很有可能帶來一條小生命,改變她將來的生命軌跡。雖然現在無事,但一想到這樣的事極有可能發生,她心跳和呼吸都急促了些,某種柔軟而無以名狀的感情無聲翻涌。

那麼,他將她留在酒店里,讓人照顧她,滿足她任何要求,不是因為她陪他睡了一晚所以得到「酬庸」,而是他想將她留在安全的地方……結果他受傷了,算一算還不到一個月呢,受傷的人不好好休養,竟然跑到這兒來?!

他到底想干什麼?

只是想跟她談談嗎?

喉嚨緊繃,她悄悄吞咽口水,決定跟他談開。

「我們之間的事……就那樣。離開那個地方,一切就結束,我不可能去纏著你,更不會跟你有什麼聯系,總之就是……你繼續過你的生活,我也過我自己的,沒什麼好談,不會有麻煩。」

「為什麼?」

「什麼……為什麼?」她心髒一跳,男人過度沉靜的問話彷佛山雨欲來。

「為什麼不可能來纏著我?我那晚表現得不夠好、不夠體貼,讓你不舒服嗎?你就這麼看不上我?」

「什、什麼?」朱婉菲真的頭昏腦脹了,不只臉紅,耳朵都紅到快滴血。

葉邦權被眼前的小女人氣到都要駭笑了。

沒想到自己在她眼里這樣「掉價」,這女人用了他就跑,他厚著臉皮湊上來,她還直接打臉了。

這次受傷,消息沒壓下,被他家老頭知道了,老人家專程從拉斯韋加斯飛到香港,硬逼他休息一段時候。

與「黑龍會」之間的事大致底定,再加上有他家老頭重出江湖坐鎮,確實無事需要操心,休息就休息。只是多得是度假勝地和豪華別墅任他選擇,他卻來到海島上的這座山城,為了什麼?

「那晚,在酒店套房里的那些事,你喜歡的,是嗎?」他兩手往後撐在床上,上半身微微向後伸展,側過臉,很專注地盯著她。

朱婉菲像著魔般動彈不得,臉上的紅潮慢慢染進眼眶里,她眼楮水汪汪又紅紅的,看起來既倔強又可憐兮兮。

「喜歡嗎?」他再問,非要問出她的真心不可。

能欺騙誰?

那是她的美夢,她不能也不想對自己撒謊啊!

「嗯……」她低低應著,輕咬著下唇,淚水一下子滾出眼眶。

一道陰影趨近,她的唇隨即被吻住。

男人的氣息一下子與她的融在一起,他沒有伸手抱她,只是傾身靠近,以薄熱的嘴貼熨她嬌女敕的唇,然後細細輾轉舌忝吮。

誘惑。

男人在誘惑她為他開啟。

「葉邦權……」才放松齒關低喃那個名字,甜美的芳腔就被佔領了。他的吻瞬間變得強而有力,熱燙又柔軟的舌霸道地喂進她小嘴里。

她被吻得不由得後仰,一只大手突然撐住她腦袋瓜,繼續狠狠襲奪。

舌尖卷動,嘗著他的味道,唇瓣抿吻,感受他溫柔和野蠻。

吻不知道持續多久,從深深探進到深入淺出,最後慢悠悠地眷戀般徘徊……朱婉菲早就氣喘吁吁,都不知道自己怎麼沒缺氧到暈過去。

葉邦權終于稍稍抬頭,挺俊的鼻子輕貼在她鼻側,兩張唇仍然離得好近。

他注視她迷蒙的眼楮,原本撐著她後腦勺的手滑向她的臉,抹掉她頰上的淚。

他湊近去親吻她紅女敕又濕潤的臉。「那一晚,我和你的那些事,我也喜歡。」

閉起眼,淚滑下更多,朱婉菲克制不住地輕顫,嘆息般低問︰「你來了……到底想干什麼?」

她沒有听到回答。

她睜開沾淚的睫毛,看到他表情高深莫測,似笑非笑。

「葉邦權,你到底來這里做什麼?」

她的模樣好像深深迷惑著,已經陷進某種游戲之中卻還搞不清楚狀況,讓人很想一直玩她、逗弄她,也讓人很想保護她、糾纏她。

男人就愛欺負女人,真的是天性使然啊!

葉邦權勾起嘴角,兩指輕捏她的下巴,微微抬高她的臉蛋。

他的氣息**著她的肌膚,低沉的聲音充滿蠱惑人心的魅力——

「想談個戀愛,所以來了,不行嗎?」

話是不經意隨口而出的,在這之前,他其實並不太確定自己跑來這里的主要目的是什麼。

一開始或許是覺得不甘心,因為她沒留下半句話就選擇離開。想好好寵她,滿足她任何,她卻瀟灑走人,這讓當時因負傷大量失血,只好勉強躺平接受治療的他知道之後,覺得非常的悶。

要查出她的身家數據,對他而言實在簡單得可以,才交代下去,不到半天時間就從麥叔手中取得關于她的一切。

來到這里,就為了她這個人。

只是,見到她了,他接下來還想干什麼?

談個戀愛。

他怎麼會有這種「可怕」的想法?!男人和女人不就那麼一回事,的吸引,的發泄,怎會扯上什麼不入流的戀啊愛的?!

戀愛……他葉邦權追到這里來,就為了跟個小女人談戀愛?!

是不是之前大量失血,血還沒來得及補回來,才讓他的大腦欠缺思考能力?

但更可怕的是,他竟覺得這個突如其來的主意……其實……還可以……

真糟糕啊!

他內心嘲弄自己,連連嘆氣,眼楮卻閃閃發亮,很愉快地發現眼前的小女人被他嚇得不輕似的,目瞪口呆,秀氣瓜子臉上的表情堪稱一絕。

這樣他心里就平衡一些些了。  

「不行嗎?」他小惡劣地揚起一道眉。

朱婉菲覺得自己一定听錯了,又或者,他故意擾亂人所以胡說八道。

「你、你不想回答就算了,不要……不要胡鬧。」

「小姐,我再正經不過,說實話你還不肯信?那何必問?」

她傻傻望著他彷佛再認真不過的眉眼。

用了好幾個呼吸調整心律,她艱難地開口,「想談戀愛,就該……該找喜歡的人去談,干嘛跑來這里浪費時間?」

他帥氣的眉毛挑得更高。「我有效利用時間,一點都不浪費。」他是養傷、休假、戀愛,一次全包辦,哪里浪費了?

朱婉菲再一次愣住,好像他說的話有很深、很深的禪意,讓她怎麼都參不透。

但是心狂跳起來,她不敢想太多,很怕是自己太傻氣,作一些可笑的夢。

她才想退開,唇又被吻住。

這樣不對,非常不好,她應該嚴厲拒絕!

沒錯,她要拒絕這個太性感,性感到過分罪惡的男人!

只是,想是這樣想,當她小手踫觸到他的胸膛,那赤luo肌膚散發出來的熱度彷佛有著無法抗拒的磁性,誘拐她攤開手心完全貼覆。

她甚至探查到他的心跳。

咚咚、咚咚、咚咚……每一下鼓動都觸動她的神經。

她沒辦法了,無能為力了,傻呼呼又掉進他設下的陷阱里,沉醉在他的唇舌勾引中。

「哇啊!」一聲驚呼打斷一切。

朱婉菲受到驚嚇地顫栗,狠狠倒抽一口氣,擱在男人luo胸上的雙手終于一把將人推開。她掉頭看向門口,好友周香頤正搗住嘴巴杵在那兒,閃亮的目光來來回回在她和葉邦權臉上移動。

「抱歉抱歉,你們繼續,我、我馬上走,立刻閃人,不當電燈泡!」周香頤反應過來後嘻嘻笑,瞄向朱婉菲的時候還俏皮地眨眨眼楮,擺明就是好奇到快要爆表,準備私下逮人再好好審問。

葉邦權認得對方,畢竟當時在「浴火鳳凰」酒店賭場,周香頤被栽贓的事鬧得不小,雖沒有正式接觸,但他早就從監視錄像器里看過她,知道她是跟朱婉菲一塊兒旅行的朋友,兩人是閨蜜。

被撞見親熱的一幕,他還赤裸著上半身,卻一副挺自在的樣子。

他朝周香頤挑眉笑了笑,斯文又放蕩不羈,馬上惹得周香頤兩手猛朝臉上搧風。

體溫飆高啊!

結果離開的不是「第三者」周香頤,而是朱婉菲。

「咦?咦咦?!菲菲……菲菲?」

周香頤怔然,下意識側身讓朱婉菲通過。

她看看好友的背影再看看仍舊坐在房里的葉邦權,發現男人悠閑的表情沒多大變化,只是眼楮似乎微微眯起,目光銳利。

那是一種屬于狩獵的目光,專注又勢在必得。

周香頤頭皮有點發麻,心髒興奮跳動,心想︰嘿嘿,她家的菲菲真是不鳴則已、一鳴驚人。讓一名極品男人這樣覬覦,還都抱在一塊兒親上了,挺好挺好啊!

好戲不能錯過,看來往後她的排休日要多多往「甜屋」這兒跑呀!

「甜屋」這幾天的氣氛詭異又曖昧。

明明桐花季節都尾聲了,而且還是平日,怎麼讓人感覺腎上腺素還繼續分泌,有一種要大舉迎接來客的興奮和緊張感?

「我們家菲菲什麼時候也招一朵大桃花回家了?唉,孩子真的長大了呀。」大姨既欣慰又感傷地嘆氣。

「厚,大姨,你嘛幫幫忙!人家我今年二十六,菲菲是我同學,我跟她年紀一樣都嘛二十六,早就長大了好不好。」周香頤嘆氣嘆更凶。

另一道雅致的嗓音加入談話——

「有桃花挺好呀,這男人高高帥帥,拿出來付住宿費的信用卡是無限卡,一下就付三個月住宿,出手挺大氣,重點是他的眼神一直追著菲菲轉……如果菲菲願意,談個戀愛,享受一下愛情的滋潤,沒什麼不好啊。」

「嘿嘿,小姨跟我的看法一致耶,贊成菲菲談戀愛。」

「是說這男人也不知道干嘛的?家住哪里?從事什麼工作?我們當長輩的是不是應該出面問個清楚?這樣什麼都不管,萬一菲菲她、她……」

「大姊,你放心。」小姨聲音里帶著笑意。「香頤不是偷看到他們玩親親嗎?你又不是不知道菲菲,如果她真的不願意、不喜歡,怎麼可能跟男人搞那些事。」

平日的慵懶午後,長期以契約合作的洗衣店送回來的干淨床單、被單、枕頭套和浴巾等等都點收過,放回平時收納的地方。「甜屋」里十間各具特色的房間皆已打掃干淨,把該補充的洗發精、沐浴乳等等消耗品全補足,已接受預訂的房中插上花束,等待訂房的旅客到訪。

偷得一些空閑,大姨搬來圓圓的大菜籃子,坐在前廊秋千搖椅里整理籃子里頭的幾樣蔬菜,今天閑閑沒事又溜來「甜屋」廝混兼蹭飯的周香頤拉了凳子坐下,幫大姨挑起菜來,小姨則端了一壺現調的蜂蜜檸檬涼茶,替大姊倒了一杯,也倒了一大杯給周香頤。

三個女人就這樣聊起來,話題繞著同一對男女主角轉。

周香頤明白大姨雖然擔心,但也知道大姨不得不認同小姨所說的——潔身自愛的菲菲如果沒有那個意思的話,絕對不會隨隨便便跟人家玩親親。

「是說,那位葉先生好像是我跟菲菲去澳門玩的那一次,菲菲才跟人家認識的。」周香頤決定再小小爆料。「我前幾天有試著跟姓葉的聊天套話,他有說他是在那里認識菲菲的。」

「然後呢?」大姨和小姨異口同聲追問。

周香頤聳聳肩膀,攤手。「然後……就沒有了。噢,痛痛痛——」挨了瞪,額頭還被大姨彈了一下。「姨先听我說完嘛!」

「快說!」

周香頤無辜地揉著自己中招的額頭。「那個……菲菲不是在澳門多留了兩天嗎?其實當時是因為發生一些事,菲菲才留下來沒跟我回來啊……」

接著,她才把之前一直沒跟兩位長輩提及的事,大略地交代清楚,也把朱婉菲應該跟「浴火鳳凰」酒店大老板認識的事一並說了。

「大姨小姨,我的結論就是,這個姓葉的看起來來頭不小,神神秘秘的,有沒有可能就是那個幕後藏鏡人呢?」她非常地有柯南精神。

「藏鏡人?我還黑白郎君咧!」大姨過了好幾秒才哼聲,語氣雖然輕松,甚至有點嗤之以鼻,但挑菜的雙手還是頓了頓,掩飾不了擔心。

事情如果屬實,那男人的背景實在太復雜,不適合她家單純善良的菲菲啊!

小姨听了周香頤的話同樣靜默下來,一會兒點點頭,微微笑了。

「藏鏡人也好,黑白郎君也行,如果喜歡了,也只能順其自然不是嗎?」

感情的事,有誰說得清?

突然——

「兩位阿姨好,請問……小朱在哪里?」

在前廊「嚼舌根」的三人被毫無預警走出來的葉邦權嚇了一大跳,瞬間變石像,六只眼楮眨也不眨全盯著他。

葉邦權在自己客房里結束和麥叔的通話,上網處理一些事,剛剛又花了點時間擺平他家老頭。

他休假兼養傷,一跑卻跑到完全沒有他家產業和事業的海島來,不免引來老頭猜疑,他可不想讓那老頭察覺到什麼,進而插手擾亂。

走出房門,來到樓下,沒有看到想見的那抹嬌影。

門前廊下有交談聲,他走出去詢問,用「甜屋」臉書上出現的昵稱「小朱」來稱呼朱婉菲,好像他也是網絡上慕名而來的普通住客。

明明之前「奸情」被撞見,想也知道朱婉菲的大姨和小姨不可能不知道,畢竟周香頤跟這個家關系那麼親密,又是活潑、藏不住話的個性,有這種重量級的八卦怎麼可能不跟兩位長輩互通,但葉邦權就是可以在大姨、小姨面前很自在隨性,永遠可以這樣斯文有禮。

結果聚在前廊的三個女人不約而同地指向建在不遠處的溫室。

「謝謝。」葉邦權笑得深具魅力。

「等一下,小葉。」

叫住他的人是小姨,但真正讓葉邦權停住腳步的是她那聲「小葉」。

內心不禁失笑。也是,他都能叫朱婉菲「小朱」了,憑什麼人家不能喊他「小葉」?唔……听起來竟然覺得不錯,一下子拉近關系似的。

「小姨有什麼吩咐嗎?」他轉過身,彬彬有禮。

「順道把這壺冰茶送過去給菲菲,讓她解渴。」小姨遞來還剩半壺的蜂蜜檸檬茶和幾個紙杯,眼光有些意味深長。

「謝謝小姨。」這樣他就有「正當理由」去找這幾天時不時躲著他的小女人了。

接過小姨手中的茶壺和紙杯,他同樣露出意味深長的微笑。

看來,共同管理「甜屋」的兩位姨字輩的長輩,對于他的「侵門踏戶」並不排拒,也許還有些樂見其成。

很好啊,這局面根本朝他一面倒,她再難搞,他都有把握弄到手。

多好的一個假期,用來談場戀愛再合適不過,不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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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8-18 00:03:31 |只看該作者
第七章

「甜屋」的溫室不是作為花房的功用,而是栽種許多種類的蔬果,平時自家食用外,也提供給投宿旅客作為一泊二食的食材。

朱婉菲很喜歡這座中型溫室。應該說,她本來就喜歡玩弄花花草草,特別是這些植物還具有食用的價值,在大姨、小姨的巧思和巧手之下總能變出一道道美食佳肴,成為「甜屋」另一個大賣點。

將植物照顧到欣欣向榮、開花結果,總能讓她獲得成就感,很開心的。

只是術業有專攻,她這種半調子全靠熱情和興趣支持,真遇到難題,還是得請教「專業的」。

當葉邦權帶著冰茶進到溫室里,終于明白剛才小姨為什麼會多給他紙杯,原來溫室里除了朱婉菲之外,還有一個人。

他微眯雙眼目測——

男性。身高約一七五公分,身型有些壯碩,年齡三十出頭,五官還算端正,皮膚黝黑,看起來是長期在太陽底下勞動的結果,牙齒相對之下太白了,笑起來的樣子……真刺眼,尤其正對著朱婉菲笑。

「你要試種哈蜜瓜,首先先整地吧,這邊這一塊區域應該能種上二十株不成問題,我明天把種苗送來,再教你怎麼架網子,到時候每一株都要仔細整修,一株只能留一顆,這樣種出來的瓜就會很甜很好吃。」

「李大哥,謝謝你啊,每次都要麻煩你。」朱婉菲放下小鏟子,月兌下沾土的手套,一邊誠懇道謝。

「哎呀沒什麼啦,你來問我我才開心咧,大家互相交流啦。」

有人低咳一聲,隨即腳步聲響起。

窩在里邊聊了許久的兩人馬上轉頭看過來,朱婉菲看到那抹站在溫室門邊的挺拔身影,心跳又有些失序了。

「小姨要我送茶進來。」葉邦權笑笑地說,略微舉高手里的東西,然後腳步挺閑適地走近,好像這里他常來,已經熟門熟路似的。

「咦?」被朱婉菲稱作「李大哥」的男人掩不住疑惑和好奇,很直接地盯著葉邦權。「菲菲,這位是……」

朱婉菲被這麼一提醒才回過神,她深深呼吸,盡量讓語氣听起來平穩,

「這位是『甜屋』的客人葉先生,他是來休假的。」

介紹詞簡單到不行,簡單到讓葉邦權瞳仁不禁縮了縮,目光銳利。

「你好。我叫葉邦權,你可以叫我小葉。大哥姓李是吧?」他笑得斯文親切,把一壺茶和紙杯放在旁邊的台架上,朝對方伸出一手。

「你好你好,我姓李,叫李清合,被你喊大哥我都不好意思了。」李清合連忙拍掉手里泥土,伸手和葉邦權握了握。

「李大哥,喝杯冰茶吧,我幫你倒。」朱婉菲不想理那個正在對初次見面的人自來熟的男人,倒了冰茶給李清合。

「啊?噢,好啊,謝謝,真的有點渴啊。」李清合接過杯子幾口就喝完,朱婉菲又幫他倒滿。

「渴了吧?你也喝。」她幫別的男人倒茶?哼,很好,沒關系,那他葉邦權就親自倒給她喝,眼神要多溫柔就多有溫柔,語氣要多親昵就能多親昵。

朱婉菲盯著他遞來的那杯蜂蜜檸檬茶,再望著他殷勤到柔情滿滿的臉龐,知道自己正在被「玩」,卻不知道該怎麼跟他分清界限才好。

他說,想談個戀愛,所以來了……

他問她,這樣不行嗎?

他還說,他再認真不過。

朱婉菲覺得自己都傻了,好像分不清楚現實和夢境。明明是很真實的生活著,為什麼還會傻呼呼有了不應該有的想望?

一方面很氣他,另一方面更氣自己。

她選擇逃開,一直、一直躲避他,盡可能不要跟他接觸。

但是啊,事情總不能盡如她意,大姨和小姨似乎被他特意展現的紳士氣質和溫柔有禮的表象所迷惑,應該看出他和她之間的一些曖昧,卻選擇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任他興風作浪。

弄到後來,她不得不說服自己,反正慢慢就要轉進「甜屋」的淡季,而他願意住進來,信用卡一刷就是三個月的費用,對「甜屋」的進帳大大幫助,為了這一點,她可以忍,為五斗米折腰,她沒關系!

只是他現在又要步步逼近,而她太笨,在他面前只懂得節節敗退。

「我渴了自己會倒來喝,不用麻煩你。」撇開臉,她口氣有些沖。

「不麻煩。只要是你的事,半點都不麻煩。」葉邦權好脾氣地說。

「菲菲,要多喝水啊,尤其這種天氣還一直待在溫室里,不多攝取水分怎麼可以。」李清合呵呵笑,似乎看出一點什麼了,接著又說︰「我那邊也有事情要忙,先走了。你要是還有疑問,可以打電話給我,但晚上八點過後我可能不會接電話,那個時間我要陪女兒睡覺,說床邊故事給她听。」

「你結婚了?有孩子了?」問話的人是葉邦權。

「是啊,老大是女兒,下個月六號是她滿三歲的生日?,小的是男生,才三個月大。」談到孩子,李清合黝黑的臉上露出很深的笑意。

葉邦權點點頭,臉上略嫌凌厲的線條突然全軟化。「李大哥住這附近吧?下個月六號,我會準備一份禮物送過去,幫你女兒慶生。」

「啊?」李清合愣了愣,之後搔搔頭笑得靦眺。「那就謝謝你了。呵呵呵,你來啊,到時大姨、小姨和菲菲都會來的,你來你來,我請你吃蛋糕。」

「李大哥,他很忙的,你別當真。」朱婉菲連忙插話。

「李大哥別听菲菲的,我怎麼會忙呢?我是來這里休假的,最喜歡到處晃,認識新朋友,一點都不忙。到時候我一定去拜訪,參加令千金的生日趴。」當葉邦權想要「滲透」到別人的生活中的時候,那是怎麼都擋不住的,他扮起「變色龍」技術高超,輕易就能攻克目標。

結果,事情真的就這樣定下來了。

李清合離開的時候才偷偷對朱婉菲眨眨眼,一副「這個小葉不錯喲,好好跟人家相處啊」的暗示表情。而他這個表情並沒有躲過葉邦權的眼楮,葉邦權盡避不動聲色,心里卻得意得很。

溫室里變成兩人獨處,朱婉菲八成太氣憤,「恰北北」地搶下他手里那杯檸檬茶,咕嚕咕嚕一口喝光光,覺得不夠消火似的,她動手又倒滿一杯,同樣咕嚕咕嚕灌光。

呼——

吐出一口氣之後,她決定把身邊的男人當成空氣,做好自己的事。

葉邦權繞富趣味地看她忙得像只小堡蜂,一會兒挪動長得還不夠茁壯的小盆栽們,一會兒又忙著鏟土和拔雜草。

她做什麼,他就跟著做什麼。她想對他視若無睹,他不會讓她得逞,所以挪盆栽時,他身體會「不經意」蹭到她,鏟土和拔雜草時,他的手也會「不經意」踫到她。

他發現了,只要兩人一有踫觸,她就會緊繃、驚慌,即便她盡力掩飾了,他還是看得出來。

欸,倔強的小女人,其實對他同樣很有感覺吧?

兩人之間的火花根本無法忽視,她卻還是這樣固執,不肯面對。

蹲在她身畔,他故意輕咳兩聲,聊天般開口,「還好李大哥有老婆小孩,看他那個樣子還挺愛家,要不然我可要擔心了。」

他這話什麼意思?朱婉菲明明打定主意不理他,還是不太能堅持,手中的工作一頓,聲音僵硬,「……你干嘛擔心?」

葉邦權嘴角偷偷略揚。「擔心莫名其妙多出一名情敵啊。不過還好,他不是。」

朱婉菲這下子終于听出他的意思了。

她倏地抬起頭看他,用瞪的。「你、你亂想什麼!李大哥是負責這一帶農會產銷班的組長,他對溫室栽種的精致農業很有經驗,所以我才常常請教他一些栽種的技巧和知識,你還以為他、他……你無聊!」

唔,發火了呢。

葉邦權維持著閑靜的神態,壓住笑意。

他寧願她怒氣沖沖,對著他吹胡子瞪眼……呃,是吹瀏海瞪眼,也不喜歡她無視他,消極排斥。

「好吧,算我無聊。」他攤攤手,認錯認很快。

朱婉菲說不出話來了,反正怎麼說都要被耍著玩,她不說可以吧?

她手里的小堡具一丟,起身才想離開,卻听到葉邦權痛哼一聲!

她回頭去看,發現……似乎是自己拋開的那把小鐵鏟砸中他了。只見他一手捂住另一只手的手背,閉眼吸氣,好像很痛的樣子。

「葉邦權,你、你怎麼樣了?我看看!」哪還能繼續跟他生氣?她急忙蹲回原位,捧著他像是受傷的那只臂膀,想拉開他覆在上方的那只大手。

「我不是故意的,是不是弄傷了?讓我看看,要是流血就糟糕了,你——唔唔……」唇遭封吻,她被困在一雙強壯的臂膀中。

上當了!

朱婉菲氣到想槌人,但腦海中晃過他腰側那道剛收口的刺傷,心實在不夠狠,沒辦法下手,只能將手擱在他胸膛上又拍又推,卻也撼動不了他。

空氣好像都被他奪走,她呼吸困難,開始頭暈目眩,身體慢慢放軟。

等到唇上的壓力不見了,她恍惚地睜開眼楮,才發現自己不知道什麼時候坐到他懷里去,他則是盤坐在地上,英俊到很罪惡的臉正俯看她,對她笑。

她一下子抓回理智,推開他,有些踉蹌地站起來。

「你……流氓!」又羞又氣地罵了聲,她轉身就走,一只手腕卻被握住。

「放開!」她想甩開,但男人那只修長有力的手穩穩掌握她。

葉邦權也跟著起身,盯著她略紅的眼眶,沉緩地問︰「你還想抗拒到什麼時候?面對自己,接受內心最真實的,不好嗎?」

朱婉菲倔強的眼底浮現近似脆弱的陰影,用力抿緊唇瓣,她沒有回答,而是在沉默過後更用力地掙扎。

她快哭了,眼楮變得濕潤,巧挺的鼻頭也紅了……葉邦權心里嘆氣,最終還是放開掌控,讓她從他身邊走開。

一個人待在溫室里,他煩惱地耙過頭發,環顧四周生氣盎然的蔬果植物,他心情沒有變好,反倒挺悶的。

實在不喜歡看到她哭啊,但他好像又太常讓她掉眼淚……  

三天後,海島迎來今年的第一號台風。

雖然只是輕台,但挾帶的雨量滿驚人的,尤其掃進山城之後,雨勢變本加厲,兩根雨刷已經拼了命狂刷,還是看不清前頭山路。

朱婉菲知道這樣的天氣還是別出門的好,但一對住宿「甜屋」的夫妻檔旅客今天傍晚必須搭飛機返回香港,再加上早上到中午,雨勢還沒有太大,她才決定親自開車送旅客到位在鄰市、交通方便許多的大型巴士站,讓他們能順利搭上往國際機場的巴士。

沒想到回程的時候雨勢加劇,一切像是瞬間發生的,雨量一下子暴增。

她開的小轎車都有十多年車齡了,應該是在她放慢速度走山路時,車子突然陷進一個不知道什麼時候多出來的凹坑,前輪一陷進去就出不來了,跟著引擎就罷工給她看。

太危險了,直接癱在大雨狂下的山路上,如果前後此時有來車,而駕駛者又無法看清路況的話,真的會一頭撞上啊!

她緊張到頭皮發麻,心里瘋狂祈禱,又拼命想著辦法。

就在她打算下車,想查看老舊車子陷進水坑里有多深的同時,一陣轟隆隆的悶響穿透雨聲,讓她驚得全身緊繃、動彈不得。

砰——

「哇啊啊——」車頭被狠狠砸中,她瞬間縮緊身軀,閉眼驚叫。

「菲菲!菲菲……朱婉菲!」

誰在喊她?

朱婉菲下意識睜開雙眼,見到此時竟出現在車窗外的葉邦權,她先是一臉茫然,隨後又是隆隆聲音響起,老舊車子的車頂被砸得咚咚響,她驀然明白遇到什麼意外了,是大雨下得又大又急,導致落石。

「快出來!」葉邦權放低身軀躲著碎落的小石頭,邊從外面拍打車窗。

得慶幸車門沒有變形,朱婉菲剛打開中控鎖,車門就被男人猛然拉開。

連安全帶都是葉邦權幫她解開的,她真的嚇得不輕。

他手臂環過她的肩膀緊緊護住,壓低她的頭,她傻傻被他帶著跑。

身後有零星的落石持續掉落,大雨一下子把她淋了半濕,這個過程太混亂,直到被他塞進他沒有熄火的吉普車內,他繞回駕駛座踩下油門駛離落石現場,她才感到有空氣流進肺部里,終于能喘息。

吉普車早已升起車蓋,坐在里面擋掉外頭風雨,朱婉菲這時才開始瑟瑟發抖,可能覺得冷,也可能意識到剛才有多恐怖,雙手和身子根本不受控制地顫抖。

突然,沉默開車的男人伸長手臂往後座一抓,丟給她一條干淨毛巾。

這時的她做什麼都全憑反射,有毛巾就抓來用,機械般地擦頭、擦臉,顫著唇想說什麼,但腦袋瓜很不靈光。

她沒話要說,葉邦權倒是爆發了,雙手穩穩駕駛,忍不住狂罵——

「這種天氣你還跑出來?!又是風又是豪大雨,你開著一輛快要報廢的車子跑山路,朱婉菲,你還有沒有腦子?!」

早上,他這個包了三個月住宿的房客還幫著大姨、小姨一起為「甜屋」加強防台,連溫室都作了全面準備,等事情告一段落,他回到房間清洗,之後就接到麥叔那邊敲來的視訊連結。

聯絡的內容除了听取麥叔匯報幾件重要事情,他也詢問了他家老頭近來狀況,最後視訊那一端,麥叔竟然被老頭擠到邊邊去。

一被逮到,他家老頭問話問得非常地「一針見血」——

「你這小子,難道是那個小地方有美女讓你心癢癢,才假借養傷和休假之名,行泡妞之實?」老頭最後很痛心疾首地說︰「別告訴我,你現在還沒將小妞把到手啊。」

他被問得都快惱羞成怒。

是!他就是還沒把到妞,怎樣!

他好不容易結束跟老頭的視訊,準備下樓尋找那個讓他心癢癢的妞,繼續實行他的攻克大業,才得知她開車出去了。

大姨和小姨一開始還覺得應該不會有事,但中午一過,風變強,雨勢更是一發不可收拾。後來大姨用手機聯系,當時她說已經要返回了,放慢速度開車的話,差不多一個小時之後就會回到家。

但是時間過了,她沒有回到「甜屋」,再用手機聯絡,訊號變得非常糟糕,沒辦法聯系上。

他再也待不住,怕她在回家的山路上出意外。

也幸好他趕上了,因為他們的車子才駛離現場不到十秒,後頭落石狀況隨即加劇,十分危險,她那輛老舊小轎車都不知被砸成什麼模樣。

所以說,他能不氣嗎?!

「大姨說那對夫妻怕錯過回香港的班機,你就確定這種天氣班機不會取消?他們可以聯絡航空公司取消班機或改變行程啊!你替人家緊張什麼?這種時候就該乖乖留在安全的地方,做好一切防護,你不是!為了滿足別人無理的要求,差點把自己的命賠上,你這樣對嗎?值得嗎?!」

朱婉菲被罵得一愣一愣的,實在也是無話可反駿,只好乖乖听訓。

勉強把滿頭滿臉的雨水擦個半干,她小口、小口喘息,眼光飄啊飄的,偷偷覷向既專注開車又狠狠罵人的男人身上。

……咦?

他額際和手臂上那些暗色的液體,莫非是——

她辨認出來了,那是血!

血從他額角蜿蜒下來,血又混過雨水,他前臂也已濕漉漉一片!

「你、你受傷了?!」

一定是沖去狂敲她的車門,緊急把她帶開時,被碎落的石頭砸傷的!

受到驚嚇的意識似乎一下子回穩,她大腦能運作了,第一個反應就是回身翻找他車子後座,結果沒找到其它干淨毛巾,看來車上唯一一條毛巾已經被她用過。

先止血要緊啊!

她立刻將手里毛巾拿去擦拭他鬢邊的血跡,很慶幸血沒有繼續流下來。

然後她又把毛巾拿去捂在他手上,變成他開他的車,不管他怎麼動,她就是死死抓住他的手臂不放。

「你坐好,別亂動!」葉邦權語氣冰涼涼的,顯然怒氣持續升高中。

「我沒有亂動,你在流血啊……」

「這點小傷死不了。」

他好像在跟她賭氣。

朱婉菲被他這麼一刺,雙肩縮了縮,但該做的事情依舊很堅持,在回「甜屋」的這一路上,她始終用毛巾捂緊他流血的前臂。

吉普車安全返家後,大姨和小姨見到朱婉菲還來不及放下心,葉邦權「浴血」的模樣立即驚得兩位姨字輩的女人差點心髒病發作。

之後洗干淨傷口,發現他額際的傷還好只是擦傷,而且血已經凝結。至于手臂上的傷就大了些,長長一條,不過並不深,又因為一路上有朱婉菲的止血處理,長長淺淺的傷口也沒有再溢出鮮血了。

用家庭急救箱先消毒包扎好傷處,葉邦權才進浴室沖熱水澡。

為了保持傷口干燥,洗澡的過程確實挺不方便,他盡可能將自己洗個干淨清爽,然後只在下半身裹著一條大浴巾,整個人就平躺在大床上,望著淺藍色天花板上的吊扇發呆。

說他發呆好像不太正確,他兩眼直勾勾望著,腦海里卻浮現出一幕幕驚險畫面,全是今天朱婉菲的老舊車子卡在水坑中動彈不得、而落石紛紛砸下的景象。

很可能救不到她。

很可能……如此莫名其妙又毫無預警地失去她。

左邊的胸膛中一陣抽痛,他皺起眉頭,舉起手往左胸揉了揉。

好像一直到這個時刻,他忽然才明白過來,原來以為對那倔強的小女人只是喜歡而已,其實是比「喜歡」還要更深一層的情緒……

叩叩。

外頭有人敲門。

他沒有立刻響應,那人遲疑了幾秒,又敲響第二次門。

他懶洋洋撐起上半身,也不覺半裸的身軀有什麼不妥,起身去開門。

沒料到的是,門外站著的竟然是一遍遍糾纏他思緒的那個女人。

「……你還好嗎?」朱婉菲雙手端著一個托盤,托盤上擺著剛出爐的可頌面包和一壺現煮紅茶。食物香氣有安定神經的力量,她悄悄又努力換氣,暗暗希望自己勇氣無限。

「我不餓。」葉邦權很不給面子,語氣依舊冷颼颼。

半裸的男性身軀散發著剛沐浴餅的清新氣味,她臉蛋和耳朵感到一陣熱,低聲說︰「那’那你可以餓了再吃。」

見他沒要接過她手中托盤的意思,她咬咬唇,竟然直接闖進去了。

「朱婉菲——」葉邦權眯起雙眼,看著她放下托盤,轉身重新面對他。

「我只是覺得……」閉閉眼,她做了個深呼吸。「應該跟你說謝謝。謝謝你今天趕過來幫我,我‘我害你受傷了,我很抱歉。」

他看她的眼神突然變得神秘又深沉,朱婉菲心口狂跳。

他性格的薄唇突然嘲弄般一勾,目光更深了,淡淡說道︰「你的謝謝和道歉就這樣而已嗎?要我怎麼接受!」

「那、那你想怎麼樣?」有種即將掉進陷阱的感覺,但頭痛的是,她好像也不在乎了。她想被引誘,想掉進那個充滿迷幻的世界。

「我想怎麼樣,你一直都知道的,不是嗎?」他沒有正面回答。

朱婉菲沉默下來,頓在原地好幾秒鐘。

她一直望著他,然後雙腳挪動了,她朝他走過去。

葉邦權見她伸手抓住門把,以為她依舊選擇逃避,失望的情緒瞬間涌上,沒想到下一秒,她竟然「喀」一聲把房門關起來鎖上,還拉來銀色小鐵鏈鎖住!

他不禁挑眉,呼吸變得沉重。「所以你的意思是……唔——」

朱婉菲覺得自己一定是被他帶壞了,沒等他說完話,她踮起腳,很果決地攬下他的頸項。

然後以唇封了他的嘴,重重強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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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8-18 00:03:49 |只看該作者
第八章

葉邦權絕對不可能拒絕這樣的好運!

他先是愣住了,因為她突如其來的主動攻擊,但驚愕之後是狂喜和滿滿的興奮。他張開薄唇迎接,想看她能做到什麼地步,而結果讓他嘴角緩緩勾起笑意,那抹嬌女敕的小舌果真鑽進來,有些生澀卻很認真地努力親吻。

他不會再跟她客氣了!

……

葉邦權望著她毫無防備的臉蛋,突然之間,有一種被重視的人全心全意信賴的感覺……這樣的感覺並不壞,唔,坦白說,還滿爽的,會覺得自己很有力量、很強壯,會很想好好保護懷里的人,為她承擔一切困難。

「我的。」他模模她熱呼呼的女敕頰,內心升起說不清、道不明的柔軟感情。

「你是我的。」他再次低語。

「我的女人……」薄唇緩緩揚起笑意,他低頭吻她甜蜜的小嘴,輕輕吻著。

他抱著她一塊兒入眠。

朱婉菲覺得突然之間,生活好像跌進無數的粉紅色泡泡里。

當她不再固執,不再苦苦壓抑情感,當她決定在那一天厚著臉皮去敲葉邦權的房門,並且決定跟他在一起,然後再一次把自己交出去,在他懷抱中又一次體會男女之間灼燙的情|欲……

驀然間,所有事情都不一樣了——

原來空氣可以這樣甜蜜。

原來快樂可以這樣單純。

再有,原來單純的快樂可以簡簡單單翻倍再翻倍,變成無盡的快樂,讓她無時無刻都想笑,身體輕飄飄,還很蠢地相信自己也許真的能快樂到飄上天。

也許是太明顯的快樂掛在臉上,藏都藏不住,也可能是……唔……好吧好吧,很可能是去敲葉邦權房門的那一晚,她的叫喊和申吟聲太沒有節制,所以被人听光光……哎呀,反正不管如何,大姨和小姨都知道她因何改變,嘴角和眉梢之間的甜蜜味道又是什麼引起的。

阿姨們看她的眼光充滿了然和曖昧,尤其葉邦權也在場的時候,那氣氛總讓她臉紅心跳,如果再加上好友周香頤閑閑無事也跑來「甜屋」湊一腳,那她還真的抵擋不了她們的「熱情注目」。

「甜屋」一天里面最忙碌的時候是在早上,因為要提供美味早餐給晨起的客人們,還要替客人辦理checkout手續,應付客人所有的問題,接著就得忙著清理廚房、餐廳,以及使用過的客房等等。

中午過後就輕松些,等著午後三點迎接新的旅客入住。

今天預定checkin的客人才三組,溫室里也整理過了,葉邦權竟然大大方方跟大姨和小姨打了招呼,兩位長輩偷笑到臉紅,朱婉菲都還沒搞清楚發生什麼事,人已經被某位「斯文惡霸」挾持走。

「我們……那個……這是干什麼?你要帶我去哪里?」

她被塞進他的吉普車前座,安全帶還是他替她扣上的。

「把你載去吃掉!」葉邦權咧嘴笑,白牙好閃,俊臉湊過來就親她的嘴。

「啊!你、你……」她反射性地推他,發現在前廊喝茶休息的阿姨們都看到了,臉蛋真的燙到可以煎蛋。

沒辦法,雖然對他打開心房了,但是要「公然親熱」,她還是害羞又保守啊!

葉邦權當然知道她這方面的「毛病」,所以這樣逗逗她,看她臉紅羞惱,他發現自己還滿喜歡的,很糟糕地樂在其中。

「哼哼哼,等一下你就知道。」他眼楮里都是笑意,故意語帶恐嚇。

「哼……我才不怕你。」這里可是她的地盤呢!朱婉菲下巴微抬,唇角抿笑。

葉邦權輕捏她的女敕頰一下,才坐進駕駛座,發動引擎駛離「甜屋」。

結果,吉普車竟然開往山上!

天氣很好,陽光溫暖,所以葉邦權事先就將車蓋收起,這時吹來的風有滿滿森林的清新,也有泥土的芬芳,讓人心情好開朗。

車子後座擺著自己家里的小野餐籃,還有一塊迭得好好而且挺眼熟的野餐鋪巾,那是小姨親手拼接縫制的,她可不會認錯。

朱婉菲似乎有些猜到他們的目的地了。

她放松下來,閉上眼楮享受涼風撲在臉上的感覺。也許是因為身旁有這個男人,也許干涸的心因為接受了他也接受了自己,所以一切感覺全都鮮活起來……此時此刻,飽滿的情感在心口流動,讓她感動到有點想哭。

車子沿著山路一直往上再往上。

二十分鐘之後,車子彎進某條只容得下一輛車通過的山徑,彎彎繞繞又經過七、八分鐘,車子停下,引擎被熄火了。

朱婉菲緩緩張開雙眼,一直含在眼眶里的淚水跟著滑下來。

葉邦權正俯身看她,抬手擦掉掛在她頰上的淚珠。

「怎麼了?」他眉心略略擰起。

她望著他好幾秒,才輕輕啞啞開口,「是大姨和小姨告訴你這個地方的,是嗎?」

這里有一個隱藏在深山里的小小秘境,車子已經進不去了,必須靠雙腳走過去。但即便還要徒步一小段距離,此時坐在吉普車內,也都能听到水流的聲音,一般觀光客絕對不可能到這個地方來。

這里一直是她深藏在心中的小天地。

葉邦權模模她的臉。「阿姨她們跟我說,你小時候常跟爸爸媽媽來這里玩,就算後來上國中,甚至讀高中,你一家人還是常來這里烤肉野餐。」

朱婉菲咬著下唇,眼淚又冒出來。

「葉邦權,我好久沒來了,好像……好像從爸爸媽媽走了之後,就再也沒來過……」

「你不喜歡這里了嗎?」他一直幫她擦淚,語氣無比溫柔。

朱婉菲很快地搖搖頭。「我喜歡啊……一直好喜歡……」可是父母親都不在了,她一個人來這里能做什麼呢?

葉邦權聞言微微笑,他捏捏她秀美的下巴,低頭親吻那張粉唇。

這是一個不含**的吻,卻溫暖甜蜜,朱婉菲有被憐愛和疼寵的感覺。

她學著他唇舌的動作淺淺響應,舌忝著他的舌,吮著他,那清爽的男性氣息彷佛有安定心情的力量,她的眼淚停止了,全身放松。

最後葉邦權吻吻她的鼻尖,也吻掉她睫毛上的淚,又在她潔白的額頭上印下一吻,才終于放過她。

「帶我過去看看吧?」他低聲要求。

「嗯。」她羞澀點點頭,眼楮明亮。

他們下了車,葉邦權輕輕松松拎起似乎準備得挺豐盛的野餐籃,朱婉菲則拿著拼接布料縫成的野餐巾,兩人手牽著手,徒步走。

走了十幾分鐘後,一座小瀑布出現在眼前,下方是一小片清澈見底的水,四周被翠綠森林圍繞,天空好藍,陽光把瀑布濺起的水花照耀得閃閃發亮。

好美。

他們選了一個平坦的草地鋪開野餐巾。

朱婉菲月兌掉涼鞋,長裙底下的玉腿大刺刺地盤坐,顯得十分開心。

她像個好奇心旺盛的孩子般,一把搶走葉邦權手里的野餐籃,掀開竹編蓋子急著往里頭探看。

「好餓好餓啊,中午才吃半碗炒飯,喝了一小碗湯,人家才打算跟著大姨、小姨一塊兒休息,好好再補一頓下午茶,你就把人家拉出來了。」

她話里的「人家」听起來很有撒嬌的感覺,這讓葉邦權嘴角的笑意不自覺變深。還有她俏皮又嬌嗔的語氣,難得對他流露出那麼可愛的一面。

他同樣月兌掉鞋子坐下。

「食物是我請大姨幫忙準備的,有你愛吃的酪梨培根三明治。」說話的同時,那份三明治已被喜愛它的人找到,他听到女人發出開心的歡呼聲。

「別餓著,快吃。」他捏了她臉頰一下。

朱婉菲張嘴大咬一口,好滿足的表情讓他邊笑邊搖頭。

野餐籃里除了三明治、一小盒手工餅干和杯子蛋糕,以及兩、三種水果外,還備著一瓶紅酒和杯子。

葉邦權用開酒器熟練地拔開紅酒軟木塞,拿出兩只高腳杯,倒入一些些紅酒。

等待醒酒的時間,他拿起一顆紅隻果在胸前擦了擦,清脆地啃出聲音。

邊吃著隻果,他側躺下來,一只手臂支著頭,有時欣賞著眼前自然景色,有時會調回目光看著大快朵頤的朱婉菲。

每次兩人四眼相對的時候,他淡淡笑,眼神實在高深莫測得很,朱婉菲都覺得心跳漏掉好幾拍,開始騷動起來,血液里某種熱情悄悄被驅動……欸,這男人怎麼可以長得那麼性格、那麼好看?!眼神電力十足,這樣真的太犯規啊!

最後剩下三分之一的三明治,她根本是機械性地塞進嘴巴,咀嚼著吞進小肚子里,有點食不知味,連吃完後,葉邦權遞給她的一杯紅酒,她都是傻呼呼接過來,咕嚕咕嚕就灌。

哇啊!這款紅酒真好喝!

「還要。」她眨眨眼楮,伸出女敕舌舌忝舌忝下唇,沒發現眼前男人瞳仁忽然一黯,緊盯著她濕潤的唇瓣不放。

「別喝太多。」雖這麼說,他還是幫她再倒了一些,自己也喝了點。

「好好喝喔,這是你選的酒吧?」大姨和小姨對紅酒並不專長,只可能是他特意選的。想著他計劃帶她來這里的這份心意,一股暖流在胸口漫開,嘴里都是甜甜的味道,好喜歡、好喜歡……喜歡他……

「葉邦權……我……」紅酒太順口,第二杯很快又見底,她再次眨眨眼楮,臉蛋早已紅撲撲,笑容可掬地說︰「我好像真的太喜歡你……太喜歡你了,呵呵呵,怎麼變成這樣?欸,怎麼辦?我要是愛上你怎麼辦?」

「愛上我不好嗎?」問話的聲音藏著一絲緊繃。

葉邦權拿走她手里的酒杯,知道她的酒量光是一杯水果酒就能搞定,而現在她喝的是酒精濃度更高的紅酒,看來是有些些醉了。

但酒後吐真言,不是嗎?

他想听她說,把藏在心底的秘密向他傾訴。

不知為何,他竟然緊張起來,心被高高提起。

彷佛被他的話問住了,朱婉菲原本微晃的上半身突然定住,表情有些怔然。

「愛上你……是一件很容易的事呵……」她慢悠悠地說,身子又輕輕搖晃起來,好像剛才很費力才把事情想通了,而事情一旦想明白了,心也跟著自在。「葉邦權,太喜歡你,是不是表示……表示我是真的愛上你了?」

她醺然的醉眼眨了眨,唇兒笑語,臉上卻流下兩行淚。

「咦?我怎麼了?」她模模發燙的臉,模得一手潮濕。「呵呵,我好像在哭耶,可是為什麼呢?好奇怪啊……哇啊?」

猛地,她被男人拉進懷里抱住。

男人將她抱得太緊、太緊,幾乎在瞬間擠掉她肺部里所有空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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