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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蔡仲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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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米恩 -【喜嫁剋妻夫】《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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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8-22 00:10:33 |只看該作者
第八章 施粥贏名聲

莊嬤嬤不予理會,邁步便要走,才跨出第一步,便听見清歌道——

「去年十月一共買了一萬斤的柴火、三千斤的炭火、一千三百斤的銀霜炭,據我所知,就是皇後娘娘一個月的用炭,加起來也不過一百一十斤,咱們沐國公府的主子才幾人?就是加上府中家僕也不過百來人,銀霜炭我就不提了,就說說柴火,這府里光是一個月用的柴火就要一萬斤?大廚房是天天拿柴燒著玩?就是如此,一個月也用不著一萬斤。」

莊嬤嬤聞言愣了愣,還未反應過來,便又听清歌接著道——

「還有去年五月母親過壽時,大廚房一共花費了三千兩,擺了五桌宴席,平均一桌是六百銀,牛肉一斤三十兩、豬肉一斤二十兩,就是蔬果類的食材也花了近五十兩。我若沒記錯,五月時一斤牛肉不過才三十文、豬肉是二十文,黃瓜、筍子、白果、雞蛋……也不過才幾文錢一斤,最離譜的是雞鴨魚類,竟是一只六十兩?我想請問莊嬤嬤,這帳可是記錯了?不過幾文錢的東西,怎都寫成了兩?」

清歌說完,看也沒看莊嬤嬤的臉色,又隨手翻了翻繡房的帳本,接著道︰「各處主子四季衣裳,一個月有六套,沐國公府左右也不過才幾個主子罷了,怎麼著也不可能花上一千兩,偏偏這帳本上就是這麼記著,這是看準了我不會看帳?還是認為我不識行情?」

莊嬤嬤見她不過是隨手翻了翻,便指出了幾處錯誤,冷汗不禁滑落。

這些帳冊都是她幫著夫人打理的,怎麼會不知其中的玄妙?

在清歌過門前,許氏便讓人打听過了,也從許隻那听了不少,都說清歌被符氏給寵壞,花錢大手大腳,一根木簪都能花上一百兩買,還以為物價就是如此,這樣的清歌又怎麼可能看得出帳本被灌了水?

事實上清歌確實不耐學這些俗物,以前符氏教導她時,她不是打瞌睡就是找借口避開,這樣陸陸續續學了幾年也不見效,最後符氏無奈,只能召了她的四名大丫鬟一一教,好讓她們陪著她出嫁後能當她的左右手,幾個丫鬟的賣身契也都交給了清歌,防止她們背主。

不過那都是以前,可不是如今的清歌,許氏還以為她是那吃米不知米價的千金大小姐,正因如此,她才會連做假帳都懶,便直接讓莊嬤嬤捧帳本來。

誰也沒想到清歌不僅會看帳,就連外頭的物價也都知道得一清二楚,就是許氏都沒她知道得這麼仔細,畢竟許氏身為主母,不可能凡事都事必躬親,正是如此,下人才有做手腳的空間。

采買的小丫鬟、小廝要過一手,采買的管事也剝一層皮,莊嬤嬤這樣放權的管事嬤嬤更是要貪,當然,她們拿的這些零頭都抵不過許氏拿的大頭。

不過,這事能說嗎?自然不能。

清歌現在卻是把外頭的實價說了出來,雖說是去年,可和現在相差不遠,這突如其來的發問讓莊嬤嬤不知該怎麼回答,整個人傻愣在原處。

清歌闔上帳本,見幾人動也不動,便吩咐晴兒。「你親自跑一趟,就說我要過去十年的帳本,若是不給,便找老夫人要去。」

「是。」晴兒機靈,自然知道怎麼從許氏手中拿回帳本。

莊嬤嬤回過神,臉色一變,便急急忙忙要追去。「等等!」

夫人可不知少夫人會看帳,去年的帳冊她不過隨手一翻便看出了端倪,要真拿了十年的帳冊回來,還不出大事?

清歌眼神一掃,躲在樹上的錦一立馬明白,一顆小石子倏地飛出,直擊莊嬤嬤的膝窩。

「哎呀!」莊嬤嬤追到一半,突然感到腳一痛,整個人便軟倒在地,正好跌到了緩步走來的紫薇面前。

「莊嬤嬤,你這是怎麼了,怎麼對我行這麼大的禮?可是我做了什麼事讓你心存感激?啊!該不會是今早我領著前任大廚房管事出府時塞給她一兩銀子?若是因為這事,你就別客氣了,我也是心善,見她年紀一大把還被趕出府,這才可憐她,你因為這事向我行大禮,我還挺不好意思的……」紫薇嘴里這麼說,表情可是一點也沒有不好意思,甚至雙手叉著腰,完全沒有扶莊嬤嬤的意思。

莊嬤嬤本來就氣惱自己胞妹被趕出府的事,紫薇這一說,壓根兒是在她傷口撒鹽,還說自己因為看她可憐給了她一兩銀子……

一兩銀子?這是在打發叫花子!

莊嬤嬤氣得直打哆嗦,就要跳起來狠狠的打紫薇一巴掌,可她畢竟有年紀了,又追得急,這一跳直接把腰給閃了,讓她嗷的一聲,哀嚎連連,又重新趴下了。

紫薇見她又「行大禮」,當下一個驚叫。「莊嬤嬤你咋又跪了?我方才不是說不必謝了?你這樣我真不好意思了……要不我再追出去多給她一兩銀子?這才不枉費你跪了我兩次是不?」

莊嬤嬤這下可不是氣得打哆嗦了,而是氣得直接暈倒了。她這第二次摔不僅把腰給閃了,還將門牙給磕了,流了滿嘴的血。

紫薇見她趴在那兒動也不動,這才撇了撇嘴。「活該!讓你不敬我們少夫人,摔斷你一顆牙算客氣了,要不是你暈得早,我還打算直接把你給氣上天呢!」

清歌在屋里見到這情況,忍不住輕笑出聲。

幾個丫鬟里,紫薇個性最是活潑,也最古靈精怪,見她這樣捉弄莊嬤嬤,把人直接氣暈,清歌因見到莊嬤嬤而產生的悶氣消散了不少。

「好了,去幫晴兒搬帳本,我怕她一人搬不回來。」清歌道。

「是。」紫薇要走前踢了踢地上的莊嬤嬤。「少夫人,這老家伙怎麼辦?」

清歌看了她一眼,對兩個婆子道︰「你們一個去請大夫,一個回去稟告夫人,就說莊嬤嬤不小心摔倒暈過去了,暫時不回去。」

兩名婆子見莊嬤嬤的慘狀,哪里敢說不?連忙道是,便飛也似的跑了。

莊嬤嬤這一摔十分嚴重,竟是連移動都不能,若是硬要移動,恐怕後半輩子連動都不能動,許氏得知這消息後,雙眸一閃,便讓人吩咐莊嬤嬤留下了。

莊嬤嬤卻是急得不得了,她已從小丫鬟口中得知夫人將過去十年的帳本交出去了。

要說晴兒也狡猾,去向許氏拿帳冊的時候,竟說清歌看不懂,所以想多拿幾本回去對照,還說能不能讓夫人請幾個管事去教教她?

許氏听見這話,心里的狐疑頓時放下,爽快的將帳冊給了晴兒,也沒派人過去,而是說莊嬤嬤正好要養傷,便讓清歌有不懂的問莊嬤嬤便行了。

莊嬤嬤是她最信任的心月復,她相信莊嬤嬤不會背叛她。

莊嬤嬤得知此事時差點沒爬回春暉院,然而清歌只淡淡的說了句「要是想當癱子,就盡管回去」。

一句話嚇得莊嬤嬤不敢再吵著要回春暉院,只能暫且在青竹居後頭的小院住下。

青竹居多了莊嬤嬤這個外人,清歌也不介意,青竹居本就被許氏安插了依蘭和依柳,就是多個莊嬤嬤又何妨?更何況莊嬤嬤本來就是她刻意留下的。

莊嬤嬤留下來養傷,清歌自然不能虧待她,便派依蘭和依柳兩人去侍候。

兩人得知這消息時氣得要死,這陣子她們連灑掃的小丫鬟都不如,成日無所事事,還不能亂走,只能窩在屋子里對看,如今好不容易有活兒干了,卻不是去服侍慕容煜,而是去侍候一個老貨,她們如何能不氣?

偏偏青竹居里,就是慕容煜都得听清歌的話,她們反抗無效,只能認分的照顧莊嬤嬤。

過了年,雪越發大了,各處頻頻傳來災情,許多災民開始往京城聚集,甚至傳來暴動。

延平帝震怒不已,慕容煜因這事十分忙碌,天未亮便出門,時常清歌歇下都沒見到人。

今日也是如此,慕容煜正打算起床,動作極輕的放開懷中妻子,清歌卻突然睜開雙眼。

「吵到你了?」慕容煜輕柔的在她額上烙下一吻。

「不是。」清歌爬起身,臉上有著憂色。「你這幾日早出晚歸,我都沒能問你,現在災情可嚴重?」

說起災情,慕容煜臉上的柔色散了些,有了肅色,輕輕點頭。「雪下個不停,就如你所說,年前天氣太好,眾人都以為天要暖了,不管是糧食還是炭火都沒能備太多,如今不僅是百姓,就是許多大戶人家也沒剩多少。尤其是靠近北方的譽州,雪災更是嚴重,這些日子有許多百姓南遷,想來避雪,如今都擠到了京城里,偏偏京城也下著大雪,他們連個遮風避雨的地方都沒有……」

清歌听見譽州,心驀地一緊。

前世她便是躲到譽州,那兒氣候嚴峻,土地十分貧瘠,外有西疆時不時侵擾,內有馬賊橫行、燒殺擄掠,百姓過得十分艱苦,實在不是個適合居住的地方,許隻便是看上這點才讓人送她過去。

然而除去這些壞處,譽州是個十分美麗的地方,雪山高聳,地大物美,且居民十分純樸心善,她與蓮兒剛到那時人生地不熟,又是兩個弱女子,若不是有當地的百姓相助,以她們兩人之力,壓根兒就沒法子活下去。

如今听慕容煜說起,她才想起當時在譽州時,的確听村長說過,這一年的雪災,譽州死了大半百姓,這些人為了活命,將不適合長途跋涉的老弱婦孺留在城里,還留了大半糧食,其余的人則是上京求助,沒想到上京求援的人反而比留在城里的人死得還要多,且不僅是凍死,更多是被活餓死……

清歌知道這場雪災死了不少人,只是她沒想到,除了西城那些貧苦的百姓外,另一大半便是來自譽州的災民。

「皇上可有讓人處理了?」清歌越听越憂心。

慕容煜點頭,臉色卻有些沉。「有是有,但那些官員拿了錢壓根不做事,再說了,現在糧食和炭火價格漲得太高,當初我建言的時候沒人理,如今真出了事,卻一個個推托,皇上就是發怒也無能為力……」

清歌在收購糧食與炭火時,因數量太大,引起了不小的騷動,就像許氏所說,那些御史像有狗鼻子似的,一聞到便咬上了,尤其是一直想將慕容婉從皇後寶座拉下的那些妃子與其派系,抓著這事彈劾慕容煜欲圖謀不軌。

好在清歌一告知他這事時,他便先行進宮稟告延平帝與慕容婉。

兩人听見清歌只是因為一場夢便大肆收糧,皆是啼笑皆非。

然而見慕容煜不僅沒阻止,還如此縱容,兩人倒是沒生氣,相反還挺高興。

慕容煜好不容易順利娶了妻子,夫妻倆感情還這般好,他樂意寵妻子便寵唄!再說了,清歌花的是她的陪嫁,又不礙著什麼人,且慕容煜還特地進宮告知,他們還管啥?

慕容婉不僅同弟弟一樣縱容弟媳,還意思意思拿了一萬兩給他,讓他送去給清歌,若是無事最好,要有事,就當她盡一份心力。

慕容煜寵妻,延平帝也不遑多讓,見妻子掏錢,他哪有不掏的道理?但也是拿得不多,就一萬兩,畢竟那不過是個夢,他不認同,一萬兩不過是筆小錢,權當是送給他們小倆口當新婚禮了。

有了延平帝的允許,那些御史就是再蹦也無用,延平帝不過淡淡的頂了句,「慕容家少夫人花的是自己的陪嫁,又不是花到你們的錢,你們這是連人家的家事都要管了?這麼說,你們家夫人一年來買了多少綾羅首飾、胭脂水粉,是不是也該拿上朝廷來算一算?」

一干御史頓時閉了嘴,待反應過來後,又七嘴八舌的說首飾和糧食壓根就是不一樣的東西。

延平帝瞪眼又道︰「你們夫人喜歡買首飾屯著,人家慕容少夫人就愛買糧屯著,怎麼就不一樣了?依朕看來都一樣。」

這下就是傻子都看得出延平帝擺明了袒護慕容煜,就是他們說破了嘴,延平帝也不會處罰慕容煜與清歌,只能乖乖的閉上嘴。

解決了朝廷上的事,慕容煜便讓人在坊間放流言,可惜沒幾個人相信,如今大雪一直沒停,眾人就是信了也已經來不及了。

清歌雖不懂朝廷上的斗爭,卻明白十個當官九個貪,就像沐國公府一樣,不過就是個大廚房,上至許氏、下至跑腿的小丫鬟,只要能沾上一手,便都要拿上一點,真正用到百姓身上的能有多少?

听見這話,清歌覺得自己不能再等了。「相公,我想施粥。」

這些日子已有不少人找上門來要買糧,清歌屯糧一事鬧得沸沸揚揚,當初有多少人恥笑她因為一個夢境花大錢,如今就有多少人後悔,不僅後悔,還得腆著臉上門買,本以為以自己的身分,清歌不會拒絕,沒想到一個個都被拒于門外。

為了這事,許氏沒少找過清歌,在她眼里,這是她唯一看清歌順眼的一件事,要是知道清歌的夢會這麼準,她當初早跟著買了,如今外頭就是想買都買不著,平時一斗米不過八文錢,如今竟是漲到了五十文,炭火也是如此,都是翻倍再翻倍,且還在繼續漲。據她派去打探的人說,清歌少說屯了六座谷倉,若是全賣出去,那能賺多少錢呀!她光是想像,晚上作夢都能笑醒。

這陣子她沒少給清歌施壓,明里暗里逼著清歌交出那些糧和炭,然而有慕容老夫人幫著,她根本討不了好,只能眼睜睜看著那一座金庫被清歌這麼端著,看不著也拿不著,對清歌是恨得不得了,殺意也越來越濃了……

慕容煜早知自家妻子屯糧不是為了賺取價差,听她要施粥,眼中柔情滿溢。「六座谷倉,你打算全用來施粥?」

清歌毫不遲疑的點頭。「是的。」

她不知道災民有多少,這些日子她已將京城附近的城鎮搜刮了一片,也告知過他們她會持續的買,當初簽訂合同時,那些米糧鋪的束家有多高興,如今就有多扼腕,偏偏清歌是沐國公府的少夫人,他們就是想毀約都不敢。

不過也正因為清歌與他們簽了合約,他們大肆收購,如今才有余糧,雖說虧了清歌這個大戶,卻還能從其他人身上加減賺回來。

商家齊齊漲價,富庶一些的人倒是無妨,就是可憐那些貧苦的百姓,別說買炭了,就是買糧的錢都沒有。

慕容煜見她說的如此堅定,又問︰「不打算掙點錢?」

這話一出,他便見她不滿的瞪了他一眼。

「你怎麼能有這種想法?」清歌有些氣惱。「那些百姓若是有能力買,又何必來京城求援?這幾日糧食的價格翻了又翻,眾人不知這場雪災還會持續多少,拼命的收糧收炭,以至于很多人就是有錢也買不著,更別說那些本就貧苦的百姓。我當初收糧炭本來就不是為了賺錢,而是為了幫助那些可憐的百姓,你怎麼能……」

她話還未說完,那喋喋不休的粉唇便讓慕容煜給吻住,隨即便傳來他低低的笑聲。

「別氣,與你開個小玩笑。」

清歌臉一紅,輕捶了他的胸。「這一點也不好笑。」

她都快急死了,他還有空開玩笑?

他捏了捏她的巧鼻,嘆了口氣。「你這是在行善,在替我們未出世的孩子積善德,我怎麼可能真讓你去掙這種錢?只不過你的陪嫁全押在這兒了,我心疼你,也氣自己沒辦法替你分擔更多。」

他一共給了清歌五萬兩,延平帝與慕容婉的兩萬兩,加上他這些年來的積蓄一共三萬兩,其余全是她拿自己的壓箱錢去買的。她的陪嫁豐厚,少說有五、六萬兩,而就他所知,她如今身上也不過就剩幾百兩銀子了……

他並不是沒有銀兩,父親與母親留給他的家產自然不止,不過這些東西全在許氏手上,以前他不在意,如今有了清歌,他覺得他有必要將那些東西拿回來了。

清歌在听他說未出世的孩子時,俏臉忍不住一紅,再听他語氣里的自責,是既感動也無奈。「你給的夠多了,單憑一個夢便將全部的身家都給我,還想怎麼分擔?錢財乃身外之物,再賺就有了,再說了,有些人握著不屬于她的東西太久了,也是時候該還回來了。」

慕容煜眉一挑,听明白她的意思。「娘子這是要幫為夫奪家產了?」

「怎麼這麼說話!」清歌睞他一眼,語氣帶著責備卻嬌軟。「什麼奪家產?那本來就是娘留給你的,怎麼能說是奪。」

慕容煜低笑出聲。「娘子說的是,是我不會說話,到時不論拿回多少,全都給你,若是不夠,相公我再去掙。」

夫妻倆笑鬧了會兒才說起施粥之事,一說就是小半刻。

因慕容煜要上朝,除了錦一,他又給了清歌三名暗衛,讓她有人能夠使喚。

有了慕容煜的首肯,清歌便不再隱忍了,將施粥的事稟告了慕容老夫人,得到她的贊同後,便開始著手處理。

事實上她是想把施粥一事交給慕容煜,請他稟告皇上,可就像他所說,朝廷有那些蛀蟲存在,就是她再多給幾座谷倉,都到不了百姓的肚子里,思前想後,她還是決定自己籌備。

原先眾人都在猜測清歌什麼時候會賣糧炭,又會賣多少錢,沒想到她竟是一文不賣,打算全送給貧苦的百姓與外來的災民,這消息一傳出,外頭一片轟動,眾人感到不可置信外,便是覺得清歌瘋了!

尤其是許氏,就像有人掏光了她的金山,怒得雙眼都發紅了。

「那個賤人!」許氏氣得忍不住爆粗口,多年來的修養在這一刻全數崩塌。

許隻憔悴了好幾天,這幾日好不容易好一些,一听到清歌的名字,頓時咬牙切齒。

她不敢怪許氏,只能把滿腔的憎恨投射在清歌身上,若不是因為冷清歌,姑母如何會不幫她?她又怎麼會被老夫人趕出去?

「姑母,她究竟是不是傻了?」許隻得知清歌打算把錢給撒出去,實在覺得不可思議。

許氏深呼吸了幾次,好不容易才將怒氣給壓下去,嗤聲道︰「你覺得她傻?你可知她這麼做的用意為何?」

許隻搖頭,她要是知道,就不會問了。

許氏咬牙切齒的說︰「她這是在替慕容煜博好名聲,若是讓她得逞,有那些百姓的愛戴,這沐國公府,皇上能不給那個賤種?」

許隻怔了怔,她沒想這麼深遠,如今想到慕容承的爵位可能被奪走,這才感到著急。

「她心機竟是如此深沉,姑母,你說除夕那日,會不會是她早已察覺到了,所以將計就計演出那場戲?」

若是清歌在此,肯定會朝兩人翻個大白眼,覺得她們才是那瘋魔的人,不論什麼事都能扯上爵位。

許氏倒是沒想到那件事,她現在全副心思都在清歌散財這事上面,一想到那些白花花的銀兩要被灑出去,她就心痛得無以復加,如今最重要的是怎麼把這事給攪黃了。

「承兒呢?怎麼還沒來?」許氏等了許久,依然見不到慕容承,有些不悅。

提到慕容承,許隻臉色黯淡,雙眼有些泛紅。「我也不曉得,最近我幾乎沒能見到表哥,他似乎在躲著我……」

她也不知道慕容承為何要躲她,有一回她特地堵在大門,一直到天黑都沒能見到他,後來才從他的貼身小廝口中得知,慕容承早早就回府了,然而她卻不曉得。

幾次下來,她如何還猜不到他在躲她,只是她想不明白,他為何要躲她?難道就因為她幫著姑母害冷清歌?

一想到這個可能性,她便感到渾身發冷,彷佛墜入了寒潭,一個蘭郡主她便已比不過了,更何況是再加一個冷清歌?

蘭郡主也就罷了,她知道慕容承對她壓根就沒感情,就蘭郡主那樣的個性,她也不怕慕容承會對對方動心,只要她能嫁進國公府,就有把握穩住他的心,但對清歌,她知道他是真動了心思。

為了這事,許隻這幾日幾乎吃不下也睡不好,整個人瘦了一大圈,若是以往,慕容承肯定心疼不已,如今他卻為了一個嫁了人的女人,連見都不見她,這讓她情何以堪?

她恨死冷清歌了,真的恨不得殺死她!

「姑母,咱們不等表哥了,你找我們來有什麼事?」許隻甩開心頭的忿恨,忍著心傷,低聲問。

許氏眼中閃過一抹深沉的殺意。「我本不想這麼快動手,可再這麼下去,國公府都得拱手讓人了。反正那賤種已經死了三個未婚妻,就是再多一個,也不會有人懷疑。」

許隻有些不解,隨後瞪大眼。「姑母,你這話是、是什麼意思?」

許氏見她眼中有些驚恐,雙眉擰了擰,卻沒有多解釋,而是又道︰「明日你跟著去施粥,然後……」

許隻听見姑母的話,雙眸頓時瞪得大大的。「姑母,這、這要是被人知道了,我、我不行的,我不敢……」

姑母竟讓她在粥里下毒,要是被發現了,她還有命活?

許氏見她如此不爭氣,很是不悅。「不是說了我讓你做什麼你都會乖乖做?難道你不想留在國公府了?」

她也不想這麼威脅許隻,實在是出于無奈,她最信任的人便是莊嬤嬤,可惜莊嬤嬤傷了腰在休養,貼身丫鬟就是再忠心,她也不敢將這事交付給她們,許隻雖是蠢了點,可畢竟是她的佷女,再如何也不會背叛她,只要好好教,總能成事。

許隻聞言,臉色更加慘白。「姑母……」

她自然想留在國公府,但讓她做那樣的事,她實在做不到……

許氏見她如此懦弱,忍不住訓斥。「就你這樣子,以後怎麼當侯爺夫人?」

她已替許隻物色好對象,正是奉南侯府的嫡長子,不僅已被封為了世子,且生得英俊非凡、才學出眾。兄長不過是個五品官,能說上這樣的親事,全賴她的努力,否則以許隻這樣的身分,哪能說上一門這樣好的親事?

到時候慕容承娶了蘭郡主,許隻嫁給奉南侯世子,有了他們兩方的支持,沐國公府絕對是手到擒來。

然而這樣一門好親事,听在許隻耳里卻猶如雷響。「姑母,我不要當什麼侯府夫人,我只想嫁給表哥!」

這是許隻頭一回向許氏明言她想嫁給慕容承。

「胡鬧!」許氏臉色一青,重重拍了下桌子。「你表哥就要與蘭郡主成親了,如何能娶你?你表哥為何要娶蘭郡主,難道你會不知道?」

許隻緊緊的咬著唇,露出一抹苦笑。「我知道,我當然知道,我沒有雄厚的家世,不能幫助表哥謀得世子之位,我也知道以我的身分沒有資格當表哥的嫡妻,但我就是喜歡表哥,就想嫁他,就是作妾我也——」

她話還未說完,便被許氏一巴掌給打斷。

許隻被這突如其來的巴掌給打偏了臉,整個人踉蹌了下,一臉不可置信的看著許氏,滿眼淚花。

許氏一揮手便後悔了,許隻是兄長唯一的嫡女,自小備受寵愛,尤其是許隻與她年輕時有七、八分肖像,就是親生女兒都沒許隻那樣像她,正因如此,她對許隻也是萬分的疼愛,舍不得罵、舍不得打,如今卻被許隻一句話給氣得動了手。

可許氏是真的氣壞了,雖說她有私心,卻也是精挑細選,奉南侯的嫡長子不論是家世還是才情都是上乘,她不知道費了多少心力才說上這一門親,許隻不感激也就算了,居然還想作妾!

這丫頭知不知道有多少人想當正妻都沒辦法,還是未來的侯爺夫人!

許隻的自甘墮落讓許氏恨不得一巴掌打醒她。

「姑母,你竟然打我……」許隻捂著臉,淚水不停的落下。

見她哭得淒然,許氏深吸口氣,強逼自己硬下心腸。「正是要打醒你。想作妾?你給我死了這條心!好好的嫡妻不當,你居然想著當妾?你以為你爹娘會肯?就是你爹娘肯了,我也不肯,要真讓你當承兒的妾室,我以後拿什麼臉回娘家?」

大哥將唯一的女兒交給她,就是希望她替許隻謀一門好親事,若是知道她讓許隻給承兒當妾室,會怎麼想她?

許隻听著沒有任何反應,只是默默的落淚,眼底滿是執拗。

許氏見她那模樣,氣得胸口發疼,沉聲狠下心道︰「等這幾日大雪稍停,我便讓人送你回去。」

只要離得遠了,許隻的心思或許就能斷了也說不定。

許隻這陣子本就因慕容承躲著她而患得患失,加上許氏這番話,就像壓垮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她再也忍不住哭著離去。

許氏見她轉身就跑,滿肚子的火,清歌的事還沒解決,又多了一個許隻,實在讓她頭疼不已。

春暉院發生的事,不用一刻鐘便傳到了清歌的耳中。

「少夫人,她們明擺著要害你,這可怎麼辦才好?」蓮兒一得到消息便馬上來稟告清歌了,此時急得團團轉。

許氏派依蘭和依柳來青竹居監視,清歌何嘗不會?且她比許氏還高招,直接向慕容煜要了一個耳力極佳的暗衛,幾乎十二個時辰守在春暉院中,只要許氏有一絲風吹草動,她立馬便能知道。

可惜許氏與許隻說起這事時聲音極小,暗衛听不清楚,只知她們打算在施粥時搗亂。

「怕什麼?」相較于蓮兒的慌張,清歌倒像沒事人一般,一邊 書寫著施粥事宜,一邊道︰「兵來將擋,水來土掩便是。」

其余三個丫鬟見自家主子如此雲淡風輕,也一塊慌了。

「少夫人,等到那時候就來不及了!」紅鳳性子最急,第一個跳腳。

「就是呀!夫人這陣子沒少做小動作,有一回還想讓依蘭來偷少夫人的谷倉鑰匙,要不是錦一及時告訴奴婢,讓奴婢來阻止,恐怕早被依蘭得手了。」蓮兒一想到這事就有氣。

紫薇也道︰「不僅如此,夫人還讓人來找莊嬤嬤,知道少夫人你不僅會看帳,還抓出這些年大廚房與繡房的漏洞,吩咐莊嬤嬤找機會毀了帳本……」

幾個丫鬟七嘴八舌,全在說許氏有多麼可惡,听得清歌腦殼發疼,只得問︰「那你們說該怎麼辦?」

四名丫鬟面面相覷,齊齊搖首。「奴婢不知。」

要是知道,她們也不會這麼緊張了。

清歌失笑,這才道︰「好了,都別急,夫君不會讓她有機會做手腳的,她要是真敢下手,那不是正好?」

許氏要是這麼蠢,她也不必費心蒐集證據了,就這麼一件事,別說是將她趕出國公府了,就是誅她九族都行。

幾名丫鬟一听,這才松了口氣。原來姑爺早有安排,害她們那麼緊張。

清歌要施粥,幾乎動用了整個國公府以及威遠侯府可用的人,幾個大丫鬟更是忙得腳不沾地,如今一得知沒事,頓時如鳥獸散,忙去了!

接下來的日子,清歌比慕容煜都要忙,天未亮便出府去,天黑都不見得會回來。

國公府施粥送炭一事一傳開,百姓們都引頸期盼,尤其是那些特地從遠方前來的災民,都怕這消息不是真的,直到清歌帶領眾人開谷倉、架鐵鍋,眾人才知道清歌並沒騙人。她不僅在城外自己的幾處莊子搭設簡易的棚子,甚至還租了幾處空宅子,特地用來安置這些無家可歸的災民。

清歌如此大善,引起百姓愛戴,尤其是那些遠道而來的災民,更是感動得熱淚盈眶,高呼著要替她做一把萬民傘。

清歌自然不敢要,她不覺得自己有那麼大的功德,更何況她早已與慕容煜商量過了,生怕樹大招風,所以對著眾人說,她雖是領頭人,但施粥與贈炭卻是皇後娘娘的主意,她不過是幫忙籌備罷了,若是眾人要謝,那該謝皇後娘娘。

這話一出,百姓對朝廷的感激達到前所未有的高峰,尤其是對慕容婉。

延平帝得知此事大喜,不僅賞賜清歌黃金百兩,綾羅綢緞、珠寶首飾若干,還賜了清歌超品誥命夫人的頭餃,畢竟像清歌這樣不僅不居功,還將功勞往外推的人,著實不多見。最重要的是,她將功勞安在了他最寵愛的慕容婉身上,光是這一點就足以讓他龍心大悅。

慕容婉也沒想到清歌會這麼說,自從她嫁給延平帝後,一直獨寵後宮,後宮那些妃了每個都恨她恨得牙癢癢,想盡辦法要將她拉下後位,什麼陰謀手段都敢使,就是延平帝為了她蓋了座踏雪山莊,他們都能彈劾她媚惑君主,是一代妖後。

這還是她頭一回得到這麼大的名聲,整個人都有些懵了,驚喜過後就是心虛。

她當初不過是想支持支持自家弟媳,才會給一萬兩,沒想到竟是佔了這麼大的便宜。

慕容婉心虛之余,更喜愛清歌了,大量的賞賜一股腦的往青竹居塞,不光是她,就是慕容老夫人也如此,這麼加一加,不僅補回了清歌的陪嫁,甚至還倒賺了不少。

有了延平帝的賞賜,眾人的心思頓時活絡起來,陸陸續續有人開起粥鋪,家里沒糧沒炭的則是拿出府中的舊衣裳,有些則是學清歌將自家莊子空出來安置災民。

這情況讓清歌松了口氣,她就是準備得再齊全也擋不住蜂擁而至的災民,這其中還要剔除一些混水模魚、刻意穿著破衣前來詐領的刁民,就是國公府與威遠侯府全員出動也不夠應付。

清歌知道自己能力有限,當初便是想起個頭,若是能令眾人響應最好,沒想到有了延平帝的賞賜後,眾人會這麼踴躍,有著這些世家的幫助,她也就能功成身退了。

事情完美落幕,皆大歡喜,許氏卻是十分郁悶。

她本想在粥里下毒,讓清歌下大牢,到時就是不死,慕容煜也會受清歌所累,只是她沒想到慕容煜竟請了宋冉幫忙,調了一批退下來的殘兵守著每一處莊子,除了被清歌選定的人外,閑雜人等一律靠近不得。


這樣的重兵把守,許氏壓根兒就下不了手,于是又想了個辦法,找了幾個地痞無賴裝作吃壞肚子的災民,沒想到這也行不通,清歌似是早料到會有人鬧事,每處莊子都配了三個大夫,免費替那些貧民診治,若是有人出問題,第一時間便被送去,壓根兒就出不了大事。

幾次挫敗,許氏整個人暴躁不已,加上她得知清歌被封了超品誥命夫人,這豈不是代表往後清歌不僅不必向她行禮,她還要反過來朝她行禮?

這讓許氏如何能接受?竟是為此氣病了。

大雪一共下了快一個月,總算是停了,看著放晴的天空,百姓們喜極而泣,他們知道這場天災總算過去了。

這期間還發生了一件大事,那便是踏雪山莊陌上亭的崩塌。

有了清歌之前的預警,慕容煜早讓人將踏雪山莊給封了起來,落成那日並未讓百姓前去圍觀,正因如此,陌上亭並未傷到任何人。

本來冷傳禮應該要被治一個失職之罪,畢竟陌上亭是由他負責,出了事他自然得擔起,然而清歌才剛立下大功,替朝廷博了一個好名聲,延平帝如何會治她父親的罪?只是象征性的罰了他三個月的俸祿,讓他在一個月內出陌上亭倒塌的原因。

雖說冷傳禮沒有被訓斥,甚至連受罰都算不上,他依舊感到很是頹喪,他自認做事認真負責,陌上亭的用料更是他親自挑選,怎麼可能說垮就垮?若不是落成那日慕容煜不讓人觀禮,光是想像會造成的死傷,他便嚇得臉色發白。

直到這時,冷傳禮才想起女兒那日來踏雪山莊時對他說的話,還有慕容煜送來的那一封 書信,頓時滿身冷汗,忙將女兒給喚回府。

符氏見到女兒十分高興,嫁出去的女兒如潑出去的水,不能日日見面,若不是這些日子清歌在莊子上施粥,她也跟著去幫忙,還不知多久才能見一回呢。

「怎麼突然回來了?可是想娘了?」符氏明明前兩日才見過,她卻像是瞧不夠似的,抓著女兒東瞧西瞧。

「是爹找我回來的,當然也是想娘了。」清歌任由母親拉著,眼底滿是笑意,沒一會兒便賴在母親的懷中,就像未出嫁時一般撒著嬌。

慕容煜也跟著來了,清歌與符氏母女說著悄悄話,冷傳禮與慕容煜翁婿也在書房里談話。

冷傳禮看著眼前出類拔萃的女婿,想到他送來的信,眼中有些復雜。

「咳!女婿啊,你讓人送來的那封信,內容是從何處得知的?可有確定?」他輕咳一聲,和顏悅色的問。

都說女兒是父親上輩子的情人,慕容煜搶了他的小情人,照理來說他見到慕容煜,該是眼楮不是眼楮、鼻子不是鼻子,奈何這個女婿太出色,不僅官位比他大,還幫了他這麼一個大忙,最重要的是,就是他都不相信自家女兒說的夢境,慕容煜偏偏信了,不僅信了,還全力支持,這樣一個女婿,他如何擺得起岳父的架子?

慕容煜愛屋及烏,對于清歌的父母親他很是敬重,執了晚輩禮後才沉聲道︰「那日娘子與岳父說的話正巧被我給听見了,娘子見岳父似乎很是忙碌,沒听清她的話,這才會請女婿幫忙。女婿在踏雪山莊安插了幾名暗衛,親眼看見右侍郎派去的人在陌上亭的幾處主要柱子上動了手腳……」

清歌並不知前世的陌上亭是怎麼垮的,卻知父親被降職沒多久,工部尚 書便告老還鄉,少了父親這個競爭者,上位的自然就是工部右侍郎了。

加上許隻前世來笑話她時,曾說了一句話——

「你們兩父女都是一個樣兒,愚不可及,錯信了人,才會落到如此下場……」

正是這句話讓清歌有了猜想,前世父親與工部右侍郎江長民本是同窗好友,交情還算不錯,沒想到兩人前後升任工部左右侍郎,原本的好友成了競爭對手,都說官場無父子,更何況是相爭尚書之位的冷傳禮和江長民?

江長民曾與父親說過,兩人好友多年,不想為了一個尚書之位落得不相往來的下場,希望兩人憑實力競爭,不論是誰輸誰贏,都得心服口服。

父親為人正直,想也沒想便應了,但江長民呢?真會如他所言公平競爭?

清歌越想越不對,于是才讓慕容煜盯著江長民,說不定能找到什麼蛛絲馬跡,沒想到陌上亭的崩塌還真是江長民的手筆。

冷傳禮听完,臉色鐵青,他沒想到多年的好友竟會如此對他!若不是有慕容煜和清歌,還不知會死傷多少人。

慕容煜見他氣得渾身發抖,從懷中又拿了一封信給他。「岳父,這是江長民這些年來貪污的證據,還有那動手腳之人的證詞。」

延平帝命冷傳禮一個月查明真相,這下好了,不過三天,女婿便將證據給送上門了!

看著手中的證據,冷傳禮有著猶豫,然而沒一會兒,他眼中便有了堅定。

江長民既不念他們多年的交情,他又何必在意?

將信收妥後,他看著眼前身姿挺拔的女婿,滿眼贊賞。「走!陪岳父喝一杯去?咱們今日不醉不歸!」

「是。」慕容煜笑著應了,他雖不喜喝酒,但也得看是跟什麼人,岳父的邀約,他說什麼也不能推。

冷傳禮見女婿如此識相,高興的大笑。

能得此半子,他就是命中無子又何妨?

雪災過後,天氣很快恢復正常,草長鶯飛、萬物復蘇。

春天是個多采多姿的季節,有別于冬日白茫茫的景色,漫山桃花吐出粉香花蕊,引來蝴蝶蜜蜂于叢間飛舞,其他花兒也努力的綻放,色彩繽紛,生機勃勃,一掃之前的陰郁日子。

清歌徹底閑了下來,今年天氣暖得慢,花卻開得快,如今她每日無事便是在青竹居的院子里賞賞花,要不就是去祥雲堂陪陪慕容老夫人,日子過得好不悠哉。

今日她也打算如此,誰知她才剛要踏出房,便見晴兒一臉興奮的進屋。

「少夫人,出大事了!」清歌有些懶洋洋的挑起眉。「出什麼大事了?」

其余三名丫鬟一听見這話,也圍了過來。

晴兒見眾人全看著她,轉了轉眼楮,低聲說︰「二少爺和蘭郡主的親事黃了!」

許氏年前才替慕容承定下親事,結果才不過一個多月,這親事便退了。

清歌聞言,揚了揚眉。「許隻得手了?」

許氏與許隻不歡而散的第二日,許氏便說到做到,安排將許隻送回許府,不論她如何鬧騰,許氏都沒有松口,只在她離開的前一晚替她辦了餞別宴。

那晚清歌也出席了,看著憔悴的許隻,她想起許隻前世為了慕容承,甘願七年不嫁,想想也真是痴情,為了不枉費這一腔深情,她決定幫一幫許隻。

那日散席之後,她讓晴兒和紅鳳躲在許隻回院子的路上,裝作掃灑丫鬟,不經意的說了個生米煮成熟飯的故事。

若許隻真想嫁給慕容承,那她便會努力成為那故事中的女主角,這權看她有沒有那份決心罷了。

如今看來,許隻真是愛慘了慕容承,甘願賭上自己的一輩子。

晴兒本想賣個關子,沒想到自家主子竟是一猜就中,頓時有些氣餒,不過她可不只這件事要說。

「可不是得手了,听說表小姐前幾日趁著夫人出府的時候,讓人送信給二少爺,也不知上頭寫了些什麼,二少爺看完便出去了,奴婢打听了,才知道表小姐約二少爺在客棧相見,見著見著,不知怎麼就……今日一早夫人娘家的兄長找上門來算帳,這事就這麼傳出來了。」晴兒想到前頭上演的好戲,她就樂得不行。

本來這樣丟臉的事,就是許大老爺再缺心眼也不會四處說,可誰能想到許氏今日正好請了幾位交好的夫人來府中賞花,許大老爺鬧上門的時候,壓根兒就沒注意到園子里還有其他人,這事就這麼鬧了出去。

這些夫人里頭有一位與成王妃交好,還是個守不住嘴的,這邊答應得好好的,不會把話說出去,一出沐國公府便直奔成王府,將慕容承與許隻的丑事說給成王妃听,成王妃得知這事氣得不行,就在方才派了人來退親。

眾丫鬟一听,頓時樂不可支。

「真是活該!夫人為了這門親不知耗了多少心力,還以為訂了親就能安心,誰知婚事還是黃了!」蓮兒一听許氏倒楣,頭一個拍手叫好。

「還想算計少爺,這下好了,自己的兒子也被算計,還是自家佷女,不知道夫人現在做何感想?」紫薇也是樂不可支。

「這叫風水輪流轉,先是對咱們少夫人下毒,又想給我們少爺塞女人,自己的兒子都管不好了,還想管到咱們青竹居來!對了,少夫人,依柳和依蘭現在還關著呢,你打算怎麼處罰?」紅鳳突地問。

說起依柳和依蘭,清歌也是無語。

對于這兩個許氏派來的眼線,她趕不得,便讓兩人去侍候莊嬤嬤,不許她們進里屋,更不許她們靠近慕容煜。

然而在青竹居行不通,依蘭干脆在其他地方使麼蛾子,守在慕容煜會經過的地方,不是拐到腳就是丟手帕,甚至還在府外主動湊上前獻殷勤,慕容煜被她擾得煩不勝煩,甚至還惹來宋冉看熱鬧,一煩之下,他便讓人將她扔回青竹居,交給清歌處理。

四名大丫襲見依蘭如此不知恥,十分鄙視,沒想到更讓人鄙視的還在後頭。

有了依蘭的前車之監,依柳自然不會再用一樣的方法,既然知道慕容煜不吃這套,那就只能用另一種直接一點的法子了。

清歌因忙著救災,每日都是忙到天黑才回,一回府更是沾枕就睡。

然而她晚,慕容煜比她更晚,怕吵著她,那陣子都歇在 書房,沒想到就被依柳鑽了空子。

依柳不知道用什麼方法躲過了暗衛的監視,偷偷進慕容煜的書房守著,外頭下著大雪,她也不怕冷,穿著一襲輕透的薄紗,打算來個投懷送抱,可惜她才剛靠近長榻,便被慕容煜給察覺了,他連看都沒看便一腳把人給踹了出去。

據說她當時手上還捏著藥粉,被踹出去時,那藥粉不偏不倚撒在自己的臉上,沒一會兒便在雪地上申吟起來,擺出許多羞人的姿勢,那模樣說多羞恥就有多羞恥,明明冷得要命,卻看得眾人臉紅心跳、渾身發熱呢。

因為她的叫聲太擾人,慕容煜讓錦一將人給扔遠點,然而錦一才剛靠近,依柳便抱著他死命的磨蹭,嚇得他連連倒退。

最後還是紅鳳來將人拖走,請示過清歌後,找了個小廝給依柳,才保住她一條小命。

依柳醒來後知道自己竟是委身給了一個小廝,當場氣得吐血,暈了過去,再醒來後,便是一句話也不說,連房都不出,如今兩人與莊嬤嬤都被關在小院里等著清歌發落。

既然要處理,那肯定不只處理一人了。

清歌攏了攏一頭長發,問︰「莊嬤嬤可是肯說了?」她留下莊嬤嬤,可不是真讓對方來養傷的。

負責逼供的蓮兒搖頭,有些氣餒。「沒有,莊嬤嬤狡猾得很,一察覺到少夫人打算從她口中問出帳冊造假的事與夫人做的那些惡事,就一句話也不肯說了。」

俗話說三個女人一台戲,之前還能時不時听見莊嬤嬤與依蘭對罵,而依柳在一旁煽風點火的聲音,整天像在唱戲一般,如今小院卻是安靜得很,莊嬤嬤與依柳當啞巴,剩依蘭一個人,連個說話的對象都沒有,自然什麼聲音都沒了。

清歌勾起了唇角,若不是要從莊嬤嬤口中套話,她又何必讓錦一打傷莊嬤嬤的腿?

查帳冊不過是借口罷了,她得趁許氏還沒反應過來之前,從莊嬤嬤口中挖出許氏的所有秘密。

「今兒個天氣好,莊嬤嬤傷了這麼久,我還沒去探望過她,也該去走一走了。」清歌伸了伸懶腰。

四名丫鬟知自家主子是要對付莊嬤嬤去了,頓時眼神一亮,更衣的更衣、拿鞋的拿鞋、絹發的絹發,不到一刻鐘,主僕幾人便出現在小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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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8-22 00:10:58 |只看該作者
第九章 兇手竟不是她

清歌一行人的到來立馬引起小院三人的注意,依柳是頭一個出現的,一見到清歌,雙眼突地迸出恨意,拿起藏在懷中的刀子便往她沖來。

「我殺了你——」

然而她連清歌都沒能靠近,便讓錦一用石子給打趴在地。

依柳趴在地上,痛哭出聲。她這輩子毀了,就毀在眼前的冷清歌身上,她卻連替自己報仇的能力都沒有。

看著狼狽地趴在地上的依柳,清歌臉上沒有一絲憐憫,對一個觀她相公的女人,她沒有半絲的同情。「你想殺我?為何?」

依柳並不笨,比起依蘭,她更擅于隱忍,只是失去清白的事讓她大受打擊,這才會做出自找死路的行為。

「為何?」依柳笑了。

見她又哭又笑,那瘋癲的模樣讓幾名丫鬟看了忍不住發毛,忙將清歌給護在身後,就怕她突然發瘋。

依柳笑了半晌才停,雙眼死死的瞪著清歌。「我這輩子都毀了,你還問我為何?若不是你指使,我豈會失身于一個守門的小廝,你害我沒了清白,還問我為何要殺你?」

這問話听在依柳耳里簡直是明知故問,恨不得能一刀子捅死清歌。

清歌卻覺得她十分可笑。「我指使?是我讓你爬我相公的床?是我讓你對我相公下藥,卻愚蠢的灑在自己臉上?是我讓你听從許氏的吩咐,破壞我們夫妻的感情?還是我讓你分不清自己的身分,膽敢弒主?」

這一條條、一項項都是足以將依柳杖弊的罪名,她實在不懂依柳哪來的自信對她叫囂?

依柳卻不覺得自己有錯。「就是我犯了錯,你也不該把我扔給一個小廝!要不是你,我怎麼會失身?」

難道她只配許給一個小廝?憑她的才情容貌,若是到頭來還是許給一個小廝,她又何必百般鑽營?

清歌被她氣笑了。「不把你扔給小廝,難不成你覺得我該將你送到我相公的床上?依柳,搞清楚你的身分,我若真要你死,不理你便是,委身給小廝讓你覺得委屈了?你可知要不是有那個小廝,你早就死了!我不知你從哪弄來那樣霸道的藥,竟是連解藥都沒有,除了行房,就只有一條路,那就是死!安排個人讓你解毒,而不是要了你的命,你竟還想殺我?看樣子我真不該善良一回,而是該將你扔到外頭的乞丐堆去!」

依柳聞言,本就憔悴的臉有些發白。那藥是夫人給她的,讓她想辦法爬上慕容煜的床,卻沒告訴她那藥竟是這般霸道,若是沒能行房,就只有死路一條。

這麼說,她難道真要感謝冷清歌?

依柳的臉色一會兒青一會兒白,死死的咬住下唇,卻沒了方才那股殺意。

清歌今日來可不是為了她,只淡聲道︰「雖說你是丫鬟,但你的命也是命,你難道沒想過失敗的下場?就是你不知道,指使你的人難道也不知道?」

留下這句話,清歌便不再理會她,去了莊嬤嬤的屋子,只留依柳一臉頹敗的趴在原地。清歌讓蓮兒幾人在屋外守著,一個人進了屋。

莊嬤嬤一直听著外頭的動靜,在听見依柳的下場時,心底頓時有些不安。

夫人是怎樣的人,她再清楚不過,想她在小院養傷近半個月,夫人竟是連一次都沒派人來探望過她,她莫名覺得有些慌。

青竹居被清歌把守得比天牢還密實,任何消息要傳遞,都得經過她同意,莊嬤嬤自然不知自己讓小丫鬟傳出去的話都是經過她允許的,若是她不許,許氏壓根兒就不會知道。最近光是慕容承與許隻的事就夠許氏煩的了,她確信許氏暫沒心思管帳冊的事,她就是故意給許氏添亂才放任消息傳出去的。

清歌一踏進屋便捕抓到莊嬤嬤臉上那一閃而過的不安,弧度優美的唇微微一揚。「莊嬤嬤可有好一些?」

見到清歌,莊嬤嬤本想惡狠狠的瞪向她,卻強忍著怒氣,低聲問︰「少夫人,老奴這腿都養了半個多月了,那些大夫卻治不好,是不是該換一個了?」

她明明養了快半個月的傷,卻感覺比一開始受傷還要嚴重,不僅動彈不得,雙腿甚至還有些麻,有時候她用力捶了捶,卻沒有任何的感覺,這讓她心頭有些慌。

尤其是她派出去通知夫人來接她的小丫鬟,每個都說已將消息傳到,可夫人卻是遲遲不派人來,讓她心頭更加不安。

清歌看著她那無法動彈的雙腿,揚了揚眉,一臉訝異。「莊嬤嬤怎麼這麼問?大夫難道沒和你說,你這雙腿已經癱了,後半輩子恐怕得在床上度過了?」

癱了?這話讓莊嬤嬤心頭發涼,有股不好的預感。「什麼叫癱了?大夫不是說只要老奴好好養傷,不亂挪動就不會有事?若不是如此,老奴怎麼可能會待在青竹居?」

她就是怕成為癱子才會忍辱負重,沒想到還是癱了,這怎麼可能!她不過是摔了一跤,怎麼可能變這麼嚴重……

莊嬤嬤驀地抬頭,看向清歌似笑非笑的眼神,頓時尖喊,「你是故意的!」

她不是沒懷疑過自己的傷是清歌的手筆,可她是自己摔跤,當時也沒人在她身旁,她就是懷疑也覺得不可能,現在看見清歌的笑後,她才確定,這真是清歌設下的圈套。

清歌聞言,笑得更加甜美,語氣更是輕柔,說出的話卻讓莊嬤嬤如墜入寒潭。

「就是故意的又如何?」

比起她們主僕前世對她做的事,就是直接殺了莊嬤嬤也不為過,至于為何不殺?不是她善良,而是她知道,沒了雙腿比要了她的命更讓她痛苦。

莊嬤嬤的丈夫是個賭徒兼酒鬼,看在她是許氏的心月復又時常拿賞錢回來的分上,對她可以說是百依百順,可要是他知道她癱了雙腿,不僅以後不能在許氏身旁當差,還得讓他替她把屎把尿時,還會像以往那樣對她百依百順嗎?

她從不是什麼善良之輩,前世受的苦,她會一筆一筆、一個一個討回來,莊嬤嬤便是其中一個。

莊嬤嬤看著眼前看似柔弱的清歌,突然意識到,她與許氏都小看了這年紀輕輕的少夫人,對方壓根就不像那無害的外表,而是像一朵索命的曼陀羅,美,卻也致命。

「你究竟想做什麼?」莊嬤嬤有些怕了,看著眼前甜美可人的清歌,不由自主感到有些畏縮。

「說出這些年來許氏貪墨了多少,對我相公前幾任未婚妻都做過什麼事……只要是有關許氏的事,我都要知道。」清歌靜靜的看著她,沉聲道。

莊嬤嬤卻不似她那般平靜,一顆心差點沒跳出胸口。「我、我什麼都不知道。」

她是許氏的心月復,自然知道對方許多不為人知的秘密,但她能說嗎?要是說了,許氏肯定不會饒了她。

清歌早知她不會這麼容易坦白。「莊嬤嬤難道不怕我拿你的家人開刀?」

莊嬤嬤本來很忐忑,不知清歌會怎麼對付她,一听清歌竟是用這事要脅她,反而松了口氣。「要殺要剛隨你便,我是一個字都不會說的。」

莊嬤嬤能在許氏身旁一待二十余年,一方面是她對許氏確實忠心,另一方面也是她夠聰明,她很清楚,只有不說她才有活命的可能。

最重要的是,她是個孤兒,連她都不知道自己的家人在哪兒了,還怕清歌開刀?至于她那個好吃懶做的丈夫,雖然有些不舍,可比起自己的命,她也只能舍了。

可惜她聰明是聰明,卻沒想到清歌捏著她的七寸。

「據說莊嬤嬤沒有孩子,是因為年少時不小心傷了身子才會一直無法有孕,難道不想認個養子將來好送終?」清歌突地問。

這話問得突然,讓莊嬤嬤有些警惕。「少夫人怎麼突然管起老奴的家事?老奴不過是個下人,不值得少夫人這般操心。」

「正因為莊嬤嬤是母親身旁的老人,我才更應該操心,你可是因為來我這送帳冊才會受傷,現在更是成了半癱,下半輩子得一直躺著,若是不替你找個養子照顧余生,豈不是讓人覺得我太無情?」

清歌笑著道︰「正好我這有個人選,就住在城東青柳巷里,也是巧了,正好姓莊,叫莊長論,是個孤兒。我瞧他長得一表人才,與莊嬤嬤你眉眼之間有些相似,年紀也正好,你真不考慮認個養子?」

莊嬤嬤光是听見城東青柳巷幾個字,臉色就變了,再听見清歌口中的人選名字,臉色更是變得蒼白。

這、這怎麼可能,她是怎麼到的?

她在被賣進許府之前曾被人牙子欺侮,因此產下一子,還因難產差點送命,後來雖沒死成,卻是傷了身子,再不能有孕。正因如此,她舍不得這剛生下的孩子,因為他是她這輩子唯一的孩子了。

大戶人家可不會用生養過孩子的丫鬟,于是她隱瞞身分,將孩子交給同鄉,每個月送銀兩出來,讓對方幫忙扶養。

這一養就是十多年,兒子已是十八歲了,她攢了錢讓他進私墊讀 書,他也爭氣,學問不錯,前陣子才剛考上秀才,只要她好好培養,將來就是當官都不成問題。

雖說她為奴的身分使得兒子不能記在她名下,但只要兒子有出息,這點犧牲算得了什麼?

兒子就是她的命,是她的底線,可如今卻被少夫人給查出來了!

她可以不在乎丈夫的死活,卻不能不在乎兒子的生死。

若不是雙腿不能動,莊嬤嬤差點就要跪下了。「少夫人,老奴求你放過論兒,他什麼都不知道,他還年輕,老奴求你放過他……」

這事她藏得十分隱密,就是夫人也不知道,少夫人是怎麼知道的?

不論少夫人是從何得知,兒子就是她的命,就是豁出她這條命也不許任何人傷害他。

清歌雙眸微動,巧笑倩兮。「那就得看你的誠意了。」

莊嬤嬤整個人像是老了十多歲,艱難的開口,「我說……我什麼都說……」

听著她述說許氏的罪行,清歌一雙眉越摟越緊。

「你的意思是,許氏這些年來除了派人刺殺相公外,就只是貪墨公中的銀兩?」這話打死清歌都不信。

許氏作惡多端,刺殺慕容煜之事肯定是被沐國公察覺到了,才會將年僅十歲的慕容煜送至元帥府,請宋元帥照顧。至于貪墨也是意料中之事,畢竟許氏出身小戶,嫁妝不多,若是不貪些銀子,怎麼替慕容承走動關系?

但這些都是她早已知道的事,她要听的並不是這些。

「看來莊嬤嬤並不像表面上那麼愛護自己的獨子。」清歌說完這話之後,僅淡淡的看她一眼,轉身便要離開。

莊嬤嬤見狀急得滿身大汗,忙喊,「我說!我什麼都說!」

接下來她像倒豆子一般,將許氏這些年來所做的惡事全數說出,不論是哪一條,都足以讓慕容老夫人代替死去的兒子休了這個兒媳,然而這其中最讓清歌訝異的卻不是這些事。

「你的意思是,除了魏大小姐這個意外,許氏只想讓相公與那些小姐退親,卻沒想過要她們的性命?」清歌擰眉問道。

莊嬤嬤頻頻點頭,她一連說了好幾件事,清歌都是一臉的平淡,直到說起慕容煜幾任未婚妻一事,清歌才似是有了興趣,她頓時明白清歌想知道的便是這件事,于是將她所知的一樣不漏全說出。

「大少爺幾位未婚妻都家世顯赫,夫人如何敢對她們動手?本來就只是想略施小計讓幾人退親,得知魏大小姐不能吃土豆,便讓人將土豆摻在魏大小姐的吃食之中,分量並不多,本打算讓她因此重病一場好耽擱婚期,沒想到她是連一點也沾不得,竟就這麼去了……

「夫人知道自己無意害死了魏大小姐,嚇得好幾日不能安寢,就怕魏家查到她頭上,好在當初買通的人不知何時離開了京城,就是夫人想找也找不到,更何況是魏家。之後魏家只能將氣撒在了酒樓頭上,夫人這才逃過一劫。」

「有了這件事,夫人便謹慎許多,之後大少爺再訂親,她也不敢輕易出手,就怕魏府順藤模瓜查到她身上,誰知之後壓根不必她出手,大少爺那兩任未婚妻就因他命格太過剛硬,而……」看著清歌冰冷的眼神,莊嬤嬤將克妻幾個字咽了回去,才又道︰「總之,夫人都還沒來得及做些什麼,那些小姐便自個兒沒了,要說夫人真做了什麼,那就是散播大少爺克妻之名而已。」

清歌看著莊嬤嬤,見對方拍著胸脯信誓旦旦表示自己所言無半句虛假,她知道莊嬤嬤並沒有說謊,如此一來她卻迷糊了。

莊嬤嬤是許氏的心月復,有任何事都是透過她去辦,如今莊嬤嬤卻說許氏並沒有派人殺害那三個小姐,那麼她們又是誰害的呢?

她不相信慕容煜克妻,有一種可能是許氏並不像她所想的那麼信任莊嬤嬤,所以莊嬤嬤並不知情,再有一種可能,那就是殺害三名小姐的另有其人,然而讓她想不透的是,這個人會是誰呢?

悠閑的午後,陽光細細碎碎的灑落在地。因今晨下過一場雨,小徑上帶著些濕滑,落滿被打落的花朵。

平時到祥雲堂陪慕容老夫人用完午膳,清歌便會沿著花園繞上一圈,當是散步消食,今日卻沒那心情,早早便回了青竹居。

慕容煜一回府便看見妻子支著粉女敕的下巴,看著窗外綻放的花朵發愣,不知在想些什麼。

這畫面讓他目光一柔,上前輕輕吻了吻她的額。「在想什麼?」

清歌直到他近身才回過神,一臉訝然。「你怎麼這麼早就回來了?」這才剛過午時呢!

「今日朝中無事,散朝得早,便想著早些回來陪你。」他可是特地推了飯局,好回來陪他的小妻子。

清歌忙要起身。「可用膳了?我讓人去備膳。」

平時慕容煜下朝得晚,她都是讓人備著一些方便的吃食讓他帶著吃,今日既然回得早,自然得好好的吃上一頓飯。

「別忙。」他拉著她坐在他腿上。「今天都做了什麼?」

這是夫妻倆的小習慣,通常都是在睡前分享自己一天的行程,大多都是清歌在說,慕容煜在听,他喜歡听自家小妻子說話,她嗓音嬌軟,十分好听,就是一些雞毛蒜皮的小事,他仍是听得津津有味。

然而今日清歌的興致似乎不高,不像以往那般眉開眼笑的與他分享,就是被他抱在懷中,依舊有些發愣。

慕容煜見狀挑起了眉,索性傾身吻住她微啟的小嘴。

「唔……」直到感覺到他的氣息,清歌才真正回過神,還沒開口,唇瓣上就有了溫潤的觸感,七分柔情,三分霸道,彷佛要將她生吞了一般。

直到吻得她雙眼迷離、渾身癱軟,慕容煜才松開她,捧著她精致的臉龐,讓她看向自己寫滿的炙熱眸子,沙啞著嗓問︰「可回神了?」

清歌俏臉一紅。「回了!回神了……」

她只是想事情想得太認真,這才會一時恍神。

「在想什麼,嗯?竟連我都不理了。」他又吻了吻那被他吮紅的唇瓣,手臂繞至她腰間輕輕的摩挲、揉捏著,低聲問。

清歌的腰際一向敏感,被他這一撩撥,險些沒低吟出聲。「別……我錯了!我不該恍神的,對不起!」

感覺到他玩著她的束腰,生怕他給扯下,她連忙求饒。

這會兒是大白日,她可不想讓人笑話了。

听見她小聲的求饒,慕容煜低低笑了,又吻了她一下,這才放過她。「到底什麼事讓你想得這麼入神?」

他的小妻子可是極少這麼忽略他,這讓他有些吃味了。

提到這事,清歌雙眸顫了顫,猶豫了一會兒才將心頭的事告訴他。「我今天見過莊嬤嬤,從她那得知不少事情……」

慕容煜听完她的話,一雙俊眉微微一攏。「這麼說來,那些事與許氏沒關系?」

清歌咬著唇,有些遲疑的道︰「我也不確定,莊嬤嬤是許氏的心月復,照理來說,許氏不會瞞著她,若是連她都不知道的事,咱們要查恐怕要費點時間……最怕的是,這些事真不是許氏所做的。」

這正是她想不明白的地方,除了許氏,還有誰會針對慕容煜?最重要的是為何要殺害那幾個無辜的小姐呢?

慕容煜也想不明白,一直以來他都以為是許氏下的手,如今清歌卻告訴他,殺害那些小姐的人並非許氏,一時之間,他也陷入了一團迷霧。

就在兩人思考的時候,門外突然傳來了蓮兒的通報。

「少爺、少夫人,三小姐來了,說等了少夫人好一會兒,一直等不到人,這才來問問,看少夫人準備好了嗎?」

清歌一听,差點沒跳起來。「糟了!我答應三妹要與她一同逛街,這一想起事兒,竟全忘了。」

「你何時與三妹這麼要好了?」慕容煜有些詫異。

「也談不上要好……」清歌一臉無奈。「就是三妹時不時會來青竹居找我聊天,只不過我太忙,拒絕了她幾次,她有些不高興,讓我得了空閑與她一塊去逛街,這才答應她一回,沒想到我還給忘了……」

難得慕容煜提早回府,她有些後悔答應慕容琪出府了。

正想著,就見慕容琪不顧晴兒幾人的阻攔,逕自進了屋。

夫妻倆還抱在一塊呢,突地被人瞧見,清歌俏臉一紅,忙從慕容煜懷中跳起。

「啊!大哥也在呀!」慕容琪像是沒想到慕容煜也在,顯得十分高興。「大哥今日怎麼這麼早就回來了?」

「朝中無事,便提早回了。」慕容煜站起身,見離他足有一尺之遠的小妻子,眼中閃過一抹笑意,手臂一伸,輕松的將人給帶回了懷中。「想去哪?」

「咳!」清歌一張臉簡直要紅透了,羞惱的瞪了他一眼,才道︰「我去換身衣裳。」

既然答應了慕容琪,就是再不願也得去。

慕容琪看著兩人的互動,雙眸微閃,一臉欣羨。「大哥與大嫂感情真好。」

清歌笑道︰「三妹不必羨慕,相信之後你也能找到一個疼你的丈夫。」

慕容琪听見這話卻是不怎麼認同,低聲嘟囔著,「再好能比得上大哥嗎?要是能有個與大哥一樣的男子,我才肯嫁,要不倒不如不嫁……」

清歌听見這話,笑著道︰「放心,你大哥肯定會替你把關,若是你不喜歡,定不會讓你出嫁。」

到時許氏垮了台,可不就得讓慕容煜給妹妹挑夫婿了?只不過這話她可不會說。

「真的?」慕容琪雙眸一亮,跑到慕容煜身旁抱住他的手,高興的搖著。「大哥可得說話算話,要是到時我真沒看上眼的人選,你可不能同母親一塊逼我,也不能趕我,我就賴在府里讓你養一輩子!」

這話明明是清歌所說,慕容琪卻是對著慕容煜撒嬌。

慕容煜早在慕容琪貼上他時便揮起了眉,除了清歌,他還不曾讓其他女子近身,不過讓她搖了會兒便迅速將手給抽出。

慕容琪立馬瘍了嘴,一臉的委屈。「大哥可是不喜歡我了?」

這指控讓慕容煜有些無奈,沉聲道︰「你別多想,我不過是不喜歡有人近身罷了。」

然而他這說詞慕容琪並不接受,繼續控訴,「可大嫂方才不也抱你了?」

這能一樣嗎?清歌有些傻眼,看著打一進門連看都不看她一眼的慕容琪,她都懷疑慕容琪今日邀約的人不是她了。

對于這話題,慕容煜實在是接不下去了,于是站起身,道︰「你們先聊,我有事去 書房一趟。」說著便要離開。

慕容琪卻是不讓。「要不今日不逛街了,難得大哥早早回府,咱們一塊去游湖吧?」

清歌本來就有這樣的想法,她確實不想與慕容琪出門了,倒是沒想到慕容琪主動提起,只不過「咱們」是什麼意思?

她眨了眨眼,看向慕容煜。

慕容煜見小妻子看著他,雖不想慕容琪跟去打擾,卻還是順著她的話道︰「若你大嫂想去,那便去。」

慕容琪聞言眼眸微閃,轉身去扯了扯清歌的衣袖。「大嫂,咱們游湖吧!今兒個天氣這麼好,不出門走走可惜了。」

清歌有些心動,但今日要游湖著實有些晚了,如今游湖的人甚多,若是沒一早便預定船只,恐怕會撲空,最重要的是她心頭還壓著事,實在是沒什麼游玩的心情。

她想了想才道︰「還是改日吧!今日太倉促了些,過兩日把四妹妹一塊找來,咱們再一起去游湖。」

慕容琪擺明了要跟,她不好撇開慕容琪與丈夫單獨出游,只能應了,然而府中可不只慕容琪一個小姐,索性連慕容蝶也一塊約了,才不會厚此薄彼。

慕容琪听見這答案,顯得有些不高興,卻也沒拒絕。

清歌本以為事情敲定,慕容琪便會離開,誰知她竟是沒走,扯著慕容煜說個不停,一會兒問起他去西疆打仗的事,一會兒又說起他們兒時的事,總之什麼都能說。

慕容煜被纏得有些無奈,應付了幾句後,便對著小妻子道︰「既然你與三妹妹不打算出府了,我們便回威遠侯府探望岳父、岳母如何?」

這本就是他的打算,只是清歌與慕容琪有約在先,這才沒提。

清歌一听他要帶她回娘家,雙眸倏地一亮。「我這就去換衣裳!」

慕容煜待她極好,只要他有空閑,絕不會吝于帶她回門,正因如此,冷傳禮與符氏對這個女婿簡直是滿意得不得了。

慕容琪見清歌興沖沖的去收拾,有心說她也要跟,然而清歌是回門見父母,而她與威遠侯府的小姐壓根兒就不熟,帶著她算什麼事?

她正絞盡腦汁的想法子,就听見外頭傳來丫鬟的通報。

「三小姐,洪嬤嬤來找你了,說是夫人有事找你。」

洪嬤嬤是慕容琪的貼身嬤嬤,一早有事出了府,剛回府便听見自家小姐來了青竹居,且慕容煜也在,立馬趕了過來。

慕容琪听見這話,俏臉沉了沉。

「三妹有事就先回去吧,我與你大嫂等會也要出府了。」慕容煜道。

這是在送客了,就是慕容琪臉皮再厚,也不得不離開。

待她一離了青竹居,便忍不住一巴掌甩上站在她身後的洪嬤嬤臉上。

「讓你多事!」慕容琪一臉的不悅。

「小姐……」洪嬤嬤捂著臉,似是沒想到自幼疼到大的小姐竟會對自己動手,但她卻不敢說什麼,只能忍著痛楚勸道︰「老奴這都是為你好……」

「閉嘴!」慕容琪瞪了她一眼。

「小姐,咱們先回去吧?」洪嬤嬤又勸。慕容琪一句不吭,轉身就走。

洪嬤嬤見狀,這才松一口氣,默默的跟在她身後離去。

慕容琪主僕的對話很快便傳到了清歌的耳里,她有些想不透。慕容琪竟對自己的女乃嬤嬤動手?難道就因為洪嬤嬤來找她?

清歌微擰眉,問向身旁的慕容煜。「你與三妹妹感情很好?」

慕容煜看著身旁的小妻子,搖首。「稱不上好,她兒時很愛跟在我後頭,因此被許氏責罰,她仍然不放棄,有一回甚至是被拖著回去,我當時也想不明白,她為何放著慕容承不跟,老愛跟在我後頭。後來我去了元帥府,她還時不時給我寫信,都是哭著讓我趕緊回來,不過當時我並沒回過信,再後來,可能是許氏拘得緊,她也沒再寫信過來了。」


清歌听完,總覺得有些奇怪,卻是說不上來。

「怎麼了?」慕容煜見妻子心事重重,輕撫了撫她的頭。

清歌眨了眨眸。「沒什麼,只是覺得三妹妹似乎對你比對二弟好得多。」

她想起了前世的一些事,那時她剛嫁給慕容承沒幾日,還未被軟禁,有一回經過花園時,听見了許氏與慕容琪的對話,似乎正為了慕容煜而吵著——

「母親,你為何要這麼做?」慕容琪的嗓音帶著哭腔,顯然正哭著。

「我為何要這麼做?」許氏的聲音帶著隱忍,朝她低吼著。「你難道不知道嗎?要是我不這麼做,你哥哥如何成為沐國公?你又如何能有一門好親事?我會如此,還不是為了你和你哥哥!」

慕容琪反駁,「可我不需要!我一點也不稀罕什麼好親事,我壓根兒沒想過要嫁人,我要一輩子留在國公府。大哥也是爹的兒子,不管是誰繼承國公府,我都是國公府的嫡小姐,而且大哥壓根兒就沒打算與二哥爭,大哥有自己的功勛,根本就不在意是誰繼承國公府,你只要好好與他說,他肯定不會爭的,你能不能別再針對大哥?」

「閉嘴!」許氏氣得渾身發抖,一巴掌打在她臉上。「什麼叫不稀罕?什麼叫你要一輩子留在國公府?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麼,我告訴你,這輩子都不可能,除非我死!還有,你真當那賤種不在意?就是他真不在意好了,你當宮里那位是擺設?你當你祖母會願意?我這般彈精竭慮究竟是為了誰?如今你竟是為了一個外人忤逆我,搞清楚誰才是你的母親,誰才是你的嫡親兄長!」

那一巴掌極為響亮,就是清歌站在遠處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慕容琪被打得踉蹌,嘶喊著,「反正我不準你再針對大哥,要不然我就死給你看!」

吼完這句話,她便哭著跑了。

清歌怕被發現,整個人縮在樹後動也不敢動,直到許氏追過去,她才松了口氣走出來。

當時听著這些話,她並不覺得有什麼,只當他們兄妹倆情深,如今想想,總覺得有些不對勁……究竟是什麼呢?

清歌越想越糊涂,一個莊嬤嬤就夠讓她頭疼了,如今又來一個慕容琪,她覺得自己一顆腦袋都不夠用了。

慕容煜見她一雙眉都快結成球了,伸手揉了揉。「好了,別想了,今日就好好陪陪岳母,有什麼事明日再想。」

沐國公府與威遠侯府離得近,不過一刻鐘,馬車就停在威遠侯府外了。


清歌這才暫且甩開思緒,與慕容煜下了馬車。

每次清歌回門都是符氏最高興的時候,之前女兒日日在身旁,她都嫌寵不夠,如今嫁了人,她更是把人給寵得沒邊,每回來都得給女兒備上一車的禮品,雖說是她自個兒掏的腰包,沒拿公中一分錢,還是讓冷老夫人看了直瞪眼。

兩人一進門,冷傳禮與符氏便一人拉一個,翁婿兩人去下棋喝茶,聊聊官場上的事,符氏則與女兒回屋談心去了。

「母親,你這陣子與父親處得可還好?」清歌看著臉上明顯比以往多了些潤色的母親,柔聲問︰「父親可有歇在你屋里?」

符氏聞言,臉驀地一紅,好在她想著母女倆要談些私密話,早把下人都遣了出去,要不讓人听見,還不羞死?

符氏羞瞪了女兒一眼,本想罵一罵她,然而一看見她繪了婦人發髻的模樣,到嘴的話又咽了回去。「你這丫頭問這事兒做什麼?」

差點忘了女兒都嫁人了,不能和以前一樣,說罵就罵了。

「這不是關心我的弟弟嗎?」清歌美眸眨了眨,看向母親平坦的肚月復,彷佛在說她的弟弟就在里頭。

符氏被她鬧得臉更紅,白了她一眼。「娘都還沒問你呢,你倒是問起我來了?你倒是說說,何時要給娘抱外孫?」

清歌下意識模了模自己的肚子,無辜的說︰「娘,我這算一算也才剛嫁沒幾個月呢,哪有這麼快。」

她並不打算這麼早生孩子,慕容煜雖然時不時便喊著要與她生個孩子,可事實上兩人還在避孕。

並不是她不想要孩子,只是她希望給孩子一個能安全成長的地方,在還沒將許氏與許隻給徹底趕出國公府之前,她不會讓孩子出生,承受任何危險。

至于慕容煜的理由更簡單了,就是清歌太瘦了,他一直覺得她太過縴細,又在軍營里听人說起,身子骨太過瘦弱的女子生孩子很危險。以往他沒娶妻可以不在意,如今卻是不行,就是養不胖清歌,也得讓她身子結實一些,這才有力氣能生孩子。

夫妻倆有共識,對孩子一事也就不急了,更何況兩人還新婚呢,說什麼也得先過過兩人生活才是。

符氏也知這道理,不過就是想堵女兒的嘴罷了,誰讓這妮子吃飽太閑,竟管到父母的房事來了。

「你這孩子,母親都不急了,你急什麼?你先生個外孫給娘抱才是要緊事。」符氏嗔了一句,便不願再繼續這話題了。

她沒說的是,都這麼多年沒能再有孕,她早已放棄了。

清歌也知父親的身子才剛調養好,這事就是急也急不得,于是又與她說起了曾姨娘。

一提到曾姨娘,符氏的眼神倏地冷下。「別提她了。」

明明說好禁足三個月,然而清歌一出嫁,曾姨娘便讓冷老夫人給放出來了,這陣子又開始蹦起來,纏著冷傳禮裝模作樣,若不是她听進女兒的話,稍稍緩和了夫妻之間的感情,搞不好又讓曾姨娘給鑽了空子。

最重要的是,曾姨娘那賤人真如女兒所說,買通了大廚房的人,膽敢對她下手。

一想到這事,符氏就氣得發抖。

清歌一見母親的表情就知母親有事沒同她說,臉色頓時沉了下來。「是不是曾姨娘對你做了什麼事?」

若是以往,符氏肯定不會將這些骯髒事說給女兒听,可如今女兒嫁人了,雖說女兒女婿如今看著感情深厚,可誰能知道以後的事?到時要是後院多了幾個姨娘,女兒因沒經驗應付不來,那可怎麼是好?

這麼一想,符氏也就沒有隱瞞,一股腦的將這些日子發生的事告訴了清歌。

清歌出嫁前曾要她留意曾姨娘與大廚房的來往,還說了幾個人名,有幾人是她一手提拔起的心月復,她壓根兒就不信他們會背叛,但這話出自清歌的口,她半信半疑下還是派了人盯著,沒想到真讓她看見了那些人與荷花院有來往。

「曾倩那不要臉的女人,居然真敢在飯菜里下藥!」符氏氣得胸口發疼,曾姨娘雖可惡,但更可惡的還是被信任的人背叛。

清歌听見曾姨娘下藥,頓時心一緊。「娘,你可吃了?你怎麼樣,身體可有哪里不舒服?」

符氏拍了拍女兒的手。「娘哪有這麼笨,明知道她使壞還傻傻的吃?再說了,她也不是下在我的飯菜里。」

「啊?」清歌聞言有些懵然。「那她下在誰的飯菜里?」

符氏氣得咬牙,雙頰卻有著一抹莫名的紅暈。「你爹!」

清歌更傻了,爹?怎麼會是對爹下藥?

前世曾姨娘多次在母親的飯菜里下毒,用的方法和許氏如出一轍,只不過曾姨娘比許氏狠得多,許氏至少沒有一次便要了她的命,還讓她苟延殘喘了七年。曾姨娘為了正室的位置,短短半年就拖垮了母親的身子,藥一次下得比一次重。

最後一次,母親因為她的親事,一氣之下一病不起,最終撒手人寰,她以為自己氣死了母親,一直自責不已……

然而今生怎麼不一樣了?曾姨娘下藥的對象怎麼會成了爹?

「那爹可吃了?」不論是爹還是娘,都是至親之人,她都擔心。

「吃了。」符氏的臉更紅了。

清歌聞言頓時緊張了。「娘,你怎麼沒阻止爹!曾姨娘下了什麼毒?你可有請大夫來看?毒可解了?」

清歌一連問了幾個問題,符氏卻是一句話也答不出來,可見女兒這麼緊張,她不說又不行,只得說︰「不是娘不阻止,而是曾姨娘半路攔了你爹,等娘趕到時,你爹都吃一半了。娘本想拆穿她,又怕打草驚蛇,于是假裝有事要與你爹商量,便拉著他回來了。你不知道,曾姨娘見到娘出現在荷花院里,整個人都傻了,等她反應過來要追時,娘早就拉著你爹走遠了……」

自從曾姨娘進門後,符氏一次都沒踏進過荷花院,她有著正妻的尊嚴,更是從不會讓人至荷花院請冷傳禮,正因如此,曾姨娘才會大膽的在冷傳禮到墨香院的路上攔截他。她想不到符氏會親自到荷花院請冷傳禮,這可是她進威遠侯府十多年來的頭一遭,不怪她會傻在那兒。

清歌听符氏說了半天也沒說到半個重點,又問了一次,偏偏符氏依舊是顧左右而言他,她忍不住有些急了。「娘!」

符氏被女兒這一喚,眼神有些閃爍,只得說︰「你爹沒事,也不必請大夫,曾姨娘下的不是毒藥,而是……」她臉上一紅,低聲說︰「是藥。」

這話她實在是難以啟齒,她與冷傳禮之間自從卡了個曾姨娘後,除了一開始大半年沒同過房,之後幾乎是一個月才行一次夫妻之禮,原因無他,正是因為她邁不過那個坎兒。冷傳禮也能理解,故沒有強迫她,甚至因為尊重她,也極少宿在曾姨娘屋里,誰能想到曾姨娘竟給他下藥。

想到那一夜兩人的瘋狂,符氏俏臉更紅,眼中春色無邊。清歌聞言更傻了,半晌才低笑出聲。

她該說什麼呢?是讓母親處罰曾姨娘,還是讓母親賞她?

符氏見女兒竟笑話她,差點沒挖個洞把自己埋起來,只能假裝鎮定的說︰「咳!總之,曾姨娘與大廚房有勾結的事確定了,娘打算將那些人全換掉,再找機會同你爹說這件事。」

「那不行。」清歌止住笑。「爹是重情之人,就算他一開始對曾姨娘沒感情,可曾姨娘畢竟陪伴他十多年,單以她買通大廚房的人對爹下藥一事,是沒辦法把她給趕出府的。」

「趕出府?這怎麼可能,又沒犯什麼大錯,別說你爹不會答應,就是老夫人那關也過不了。」符氏沒想到女兒竟是打著要將曾姨娘趕出去的念頭,她雖樂見其成,但曾姨娘畢竟是冷傳禮的女人,怎麼可能說趕就趕?

「誰說她沒犯大錯?」清歌俏臉微冷。

背叛父親、毒害母親,不論是哪一樣,都足以將她千刀萬剮。

不過這些事符氏都不知情,清歌猶豫了下,還是將曾姨娘背叛父親之事告訴了她,也將父親受了傷導致不孕之事說了,並解釋說自己原先並不知情,是作了個夢,細查之下發現竟是真的,而她也正是因此次夢境成真才對于雪災的夢深信不疑。

因有實證,符氏信了這番說詞,整個人震怒,氣得站起了身。「她怎麼敢!」

她從沒想過曾姨娘肚子里的孩子竟不是冷傳禮的,還以為生不出孩子是她自己的問題,沒想到問題壓根兒就不在她身上。

然而比起冷傳禮的不孕,符氏更氣惱的是曾姨娘紅杏出牆之事。

「那不要臉的女人,明明懷的不是相公的孩子,還敢將掉了孩子的事污蔑在你身上,讓你受罰?你說的對,她該被趕出府,不!趕她出府太便宜她了,我絕不會輕饒她,這就去掐死她!」

清歌見母親沖動的要沖出房,忙拉住她。「娘,你別沖動,這事要是能說,我早說了,哪還容得下曾姨娘在你面前蹦?」

「為何不能說?她都敢做了,還有什麼說不得?」符氏忍了曾姨娘十多年都沒這麼怒過,今日她是徹底被惹怒了。

清歌使了大勁兒才攔住她。「娘,你想想,這事要是傳了出去,爹以後出門還有什麼臉見人?」

因傷了身子而生不出兒子,導致自家小妾翻牆借月復生子,這樣的事若是傳出去,冷傳禮肯定會淪為全京城的笑柄,還可能被彈劾一個治家不嚴的罪名。

符氏听女兒一說,也冷靜了下來,但滿腔怒火卻是壓不住。「難不成就這麼算了?」

一想到曾姨娘做出那樣的事,還日日纏著冷傳禮爭寵,甚至對他下藥……她突然覺得肚月復有些翻攪,有些作嘔。

「誰說就這麼算了?」清歌雙眸閃過一絲寒芒。「她今日既敢對爹下藥,便會對娘你下藥,只不過下的可不會是藥……」

符氏听女兒這一說,臉上倏地發白,听明白了女兒的意思,曾姨娘恐怕是想要她的命!

「那個賤人!我絕不會讓她得逞的!」她咬牙切齒。「你打算怎麼做?那女人如泥瞅一般滑不溜丟,又有老夫人護著,我看就是她真敢對我下藥,只要我沒死,老夫人拼著一口氣都會護著她。」

她一直沒能再生下第二個孩子,曾姨娘卻是才剛懷過胎,雖說滑了胎,總歸比一直沒能懷上的她有希望得多,加上冷傳禮自納了曾姨娘後,不論老夫人怎麼說,都堅決不再納妾,也就是說,冷傳禮想要子嗣,就只能寄托在她與曾姨娘的肚子上了。

然而老夫人本就不喜她,曾姨娘又是她娘家佷女,還是個能生養的,老夫人說什麼都會護下她的。

清歌也知冷老夫人這關不好過,嚴格說來,只要有她在的一日,曾姨娘就倒不了。

但如果連冷老夫人都不肯護著她了呢?

「老夫人怎麼可能不護著她?」符氏覺得這壓根就是不可能的事。

清歌挑起眉,緩聲道︰「娘,我不想等了,爹的身子調養得差不多了,你們遲早會替我生一個弟弟,再留著曾姨娘這個禍害我不安心,我有一個法子,不是我心狠,而是為了你和爹,再狠的事我都做得出來。」

符氏听見這話,心口驀地一跳。「傻孩子!你可別亂來,曾姨娘可是良妾,不是那些下

人,說殺就能殺,那賤人不值得你冒險。」

「娘,你瞎想什麼!」清歌有些哭笑不得,她可是連殺只螞蟻都要猶豫的人,怎麼可能敢殺人?

「不然呢?」符氏知道自己誤會,這才松了口氣。

清歌轉了轉黑白分明的眼珠子,附在符氏耳邊低語了幾句。

符氏一听,雙眼倏地一亮。「這法子好呀!」

只有危及自身,老夫人才會狠下心將曾姨娘給趕回曾府。

「就是得委屈母親一陣子了。」要是可以,清歌也不想符氏受委屈,不過為了拔除曾姨娘這顆毒瘤,也只能這麼做了。

「這有什麼好委屈的?」只要一想到能徹底讓曾姨娘遠離她的視線,符氏就覺得渾身舒暢,哪里會覺得委屈。

清歌見母親並不介意,這才將藥粉交給她,卿咐著,「這事可別讓爹知道,爹肯定不會答應的。」

「放心,母親曉得。」符氏接過藥粉,小心翼翼的收妥。

母女倆又商量了下細節,確定萬無一失後,清歌才放心的與慕容煜回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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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真相大白

許氏覺得打清歌進門,她就沒一件事情順遂,本就夠糟心了,沒想到自家佷女還在後頭扯她後腿。

看著跪在面前的許隻,許氏感到一股血氣涌出,氣得差點沒吐血。

「我說過我不想再見到你!給我滾!」她氣得將幾上的瓷器一掃,發出巨大的聲響。

許隻被嚇了一跳,卻沒起身。「姑母,你別生氣了,我與表哥只是情不自禁——」

「閉嘴!」許氏額角青筋直冒。「這寡廉鮮恥的話你也有臉說出?情不自禁?我呸!你當我不知道你使了什麼手段?我不讓你嫁你表哥,你就對他下藥!你可知道你毀了承兒一輩子!」

知子莫若母,她有野心,慕容承如何沒有?他比她更想得到國公府,要不也不會答應迎娶那嬌蠻的蘭郡主,沒想到這一切差點就讓眼前這她曾經最疼愛的佷女給毀了!

許隻哭個不停,卻是沒有半點的悔意。「姑母,我是真心喜歡表哥,我發誓這輩子都會好好待他,你就成全我們吧……」

許氏見她執迷不悔,是徹底死心了,無情的戳破她的幻想。「成全?承兒可有說過他想娶你?」

許隻身子一僵,想起了那日她忍著痛楚在慕容承身下承歡時,他明明抱著的、撫著的是她,口中喊的人卻不是她……

她當時哭得不能自已,沒有什麼比心愛的人變心要來得痛,曾經那麼喜愛她,舍不得她受一點委屈的慕容承,竟是一轉眼就愛上了別人,而那人還是一直被她看不起的女子,是他的親大嫂,那種痛有誰能體會?

但這還不是最痛,最痛的是當慕容承清醒時,看著她的眼神滿含震驚、失落、悔恨,還有那一句——

「怎麼會是你?」

呵!不是她,那麼他希望是誰?

當她問出這句話時,慕容承臉色一變,什麼話也沒說,甩頭就走,就這麼將她一人扔在客棧之中。

事到如今,她如何不知自己錯付了真心?可就算遭慕容承如此踐踏,那還是她的心!那顆心落在慕容承身上,怎麼也收不回,她能怎麼辦?就是再下賤,她還是想嫁給他,于是她將那日發生的事告訴了母親。

母親得知之後怒斥了她一頓,卻也只能將事情告訴父親,讓父親去找姑母,誰知這麼巧,這事竟讓成王妃給知道,主動退了親。

她得知此事是又喜又憂,喜的是表哥不用娶蘭郡主,憂的是他會怨她……

不論如何,她的心願總算是達成了,她已是慕容承的女人,有爹娘替她作主,姑母不可能不讓她進門的,這就是她為何會跪在這里的原因。

許隻想得美好,就是沒想過自己太過天真。

「姑母,我都已經是表哥的人了……」她沒說慕容承娶不娶她,只說了這句話。

許氏冷冷的看著她,道︰「既然你這麼執著,我也不攔著你,等到時蘭郡主過門後,她若是願意,我便讓承兒抬你為妾。」

許隻驀地抬頭。「姑母你說什麼?成王妃不是讓人來退親了嗎?」

許氏勾起了嘴角,嘲諷的道︰「退親的是成王妃,可不是蘭郡主。承兒已去求蘭郡主的原諒,並告訴她事情的緣由,蘭郡主知道承兒是被人設計,雖然牛氣,卻還是原諒了他。有蘭郡主向王妃說情,你說這門親事真退得了嗎?」

要說許氏有多疼愛許隻,如今就有多恨她,本來一椿好好的親事,因為她差點黃了,就是之後婚事如期,蘭郡主心頭也有了疙瘩。

許氏本就怕壓不住這個家世極高的兒媳,如今慕容承還送了把柄到蘭郡主手上,她還有什麼臉拿捏蘭郡主?

更別說因為這事,許大老爺還鬧上門來。

許氏不答應讓許隻進門,更不可能為了她舍棄蘭郡主,但許大老爺怎麼可能讓唯一的女兒作妾?為此兄妹倆大吵一架,許大老爺負氣離去。

許氏知道,因為這個佷女,她算是徹底與兄嫂撕破了臉,就是母親也對她十分失望,然而做出這樣不要臉的事的是她嗎?

親人的是非不分讓她心冷,再有就是她替許隻說的與奉南侯府的親事……

這事一爆出,她的臉都丟盡了,她可還有一個女兒未說親呢!許隻做出這樣的丑事,往後還有誰敢上門提親?

就因為許隻的不懂事,不僅讓她與娘家決裂,也牽連了慕容琪,不論是哪一件事,她都無法原諒。

這些年她算是白疼這佷女了,既然許隻如此自私,只在乎自己,就別怪她這個當姑母的無情了。

許隻顫著聲問︰「姑母,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你還不明白嗎?」許氏冷冷的看著她。「承兒的正妻就只能是蘭郡主,你已是承兒的女人沒錯,但能不能進門還得看蘭郡主,待她嫁進來後,願意讓承兒接你進府那便接,若是不願,你就到莊子里去度過余生吧!」

蘭郡主的嬌蠻眾所皆知,更何況許隻還讓她丟了這麼大的臉,蘭郡主怎麼可能讓慕容承納了她?就是真納了,許隻的日子也不可能好過到哪里去。

許隻听見這話猶如晴天霹靂,整個人傻在原地,有些不敢相信許氏會這麼對她,直到看清許氏眼中的無情,她才驚覺許氏說的是真的。

「姑母……你不能這麼對我……」她哭著去拉扯許氏的裙擺。

許氏冷漠的將她撥開。「你為了一己私欲,又是怎麼對我的?如今叫我不能這麼對你,這不是笑話嗎?再說了,承兒的屋里事也不是我這個母親作得了主的,你要求就去求蘭郡主,別來求我。」

「姑母!」許隻心都涼透了,她沒想到自己付出這麼多,竟換來這樣的下場。

許氏不願意再看見她了,嫌惡的讓人將她給架出去,不許她再進府。

這麼做等于與娘家徹底決裂,可她有什麼辦法?為了兒子的前程,她什麼都顧不得了。

許隻怎麼也沒想到會是這樣的結果,她徹底慌了,一轉身便要去找慕容承,可他壓根就不見她,她幾次攔截都沒能見到人,最後卻是見到了蘭郡主。

蘭郡主一見到她便狠狠的甩了她一巴掌,大罵一聲「賤人」,並警告她不許再接近她的未婚夫,否則便讓人打斷她的腿!

許隻求助無門,最後只能狼狽的回府哭訴。

許大老爺官職不高,許氏不幫許隻出頭,憑他一個小官,如何壓得過成王府?他還怕女兒這一鬧,成王心疼蘭郡主,會找他麻煩,就是再不舍,也只能將許隻送到妻子的老家去,待風頭過後再尋戶老實點的人家給嫁了。

許隻沒想到自己一番盤算竟是竹籃打水……一場空,哭喊著不肯走。

許大老爺甩了她一巴掌,撂下話,若是她不走,干脆落發當姑子去!

等清歌得到消息時,許隻已被許府送到了陳州,短時間內是不可能回來了。

「少夫人,二少爺也太無情了,表小姐可真慘……」晴兒有些唏噓。

慘嗎?清歌不覺得,會落到這樣的下場,全是許隻自己的選擇。比起許隻前世對她所做的事,她已經夠寬容了,若是她再狠心一點,「幫」許隻一把,讓其如願嫁給慕容承,許隻遲早被蘭郡主給折騰死。

要知道,前世她搶了蘭郡主的姻緣,就差點死在蘭郡主手上,這樣的下場對許隻而言已

經夠仁慈的了。

事到如今就剩一個許氏了。

想著那日慕容琪與洪嬤嬤的對話,清歌眸光微閃,心里有了主意……

日子一天比一天炎熱,眼看清明就要到了,期間慕容琪又來了幾次,每回都在青竹居待到近晚膳時刻才肯回。

她來若是有事也就罷了,偏偏並沒有什麼特別的事,就像是特地來待著似的,且時常心不在焉。

「三妹妹究竟在看什麼?」這已不是清歌第一次看見慕容琪望著屋外了。

慕容琪回神,搖首。「沒什麼。」

清歌挑眉,見她不說,也沒再追問,只道︰「三妹妹近來時常往我這跑,難道不嫌無聊嗎?」

說實話,她與慕容琪並沒有這麼多話好說,但慕容琪卻是隔三差五就要來一趟,且一坐就是一下午,有時也沒特別說話,她看她的書,慕容琪就自己發愣,可以說是交集極少,她實在不明白慕容琪天天往她這跑究竟是為了何事。

慕容琪笑了笑。「不無聊,大嫂這安靜,待得挺舒服的。」

你舒服可我不舒服呀!清歌有些無言,偏偏又不能趕,只能任由她待了。

然而今日慕容琪似乎有些浮躁,待沒一會兒便問︰「大嫂,大哥今日不是休沐,怎不見他人呢?」

清歌挑眉。「你有事找你大哥?」

不知為何,每回慕容琪一提到慕容煜,她心頭就有種怪異的感覺,偏偏她又說不出哪里奇怪。

慕容琪抿了抿唇。「大哥不是答應我要游湖嗎?」

所以是惦記著這件事嗎?清歌靜靜的凝視著慕容琪,好一會兒才笑了笑道︰「你大哥讓人安排去了,我本想著確定再讓人通知你,誰知你自個兒跑來了。」

「真的?」慕容琪高興的跳了起來。「大嫂怎麼不早說,我可是期待很久了,我這就去準備準備。」說著就興沖沖的離開了。

看著她的背影,清歌微微擰起秀眉。「難道是我多想了嗎……」

「少夫人究竟在想什麼?」蓮兒見她擰著眉一副深思的模樣,忍不住問道︰「奴婢見你這幾日總是鎖著眉頭,是不是有什麼煩心的事?」

蓮兒這一提,幾名丫鬟也圍了過來。

「少夫人是不是有什麼煩惱?若是不介意,不妨說出來讓奴婢們听听,大伙兒一塊想辦法。」

「就是,都說三個臭皮匠勝過一個諸葛亮,少夫人你都想這麼多天了,說不定我們幾個湊一湊,能想出來呢!」

幾名丫鬟你一句我一句,讓清歌失笑,正要開口,便听見外頭傳來一聲尖銳的叫喊。

「我要見少夫人!你們走開,要不我就死在這里!」

清歌還未問是誰在外頭喧鬧,依柳便披頭散發的闖了進來,手中還拿著一根發簪抵著自己的頸子。

那舉動讓抓人的婆子無可奈何,只能眼睜睜看著她一路闖進清歌的屋內。

清歌擰眉,看著依柳,沉聲問︰「怎麼回事?」

紅鳳是追著依柳來的,此時正氣喘吁吁的瞪著依柳,很是生氣。「少爺讓人送她出府,她卻不肯,一直吵著要見少夫人,奴婢不讓,她就以死相逼,奴婢怕污了青竹居,這才讓她趁隙闖了進來。」

清歌看著眼前雙眼發紅的依柳,淡聲道︰「你若是想求我幫你,最好趁早死了心,我不是什麼心善之人,要怪就只能怪你當初站錯邊。」

她不是沒給依蘭與依柳機會,雖晾著她們,倒也沒把她們怎麼樣,若是她們肯安安分分的待在青竹居,到時她便會為她們尋戶好人家把她們嫁出去,可惜她們依舊選擇了許氏,既然如此,就別怪她無情。

依蘭也就罷了,雖是糾纏慕容煜,卻沒來得及做出什麼出格的事,且在得知依柳的下場後,像是認了命一般,安安分分的待在小院,等著她發落,因此對于依蘭,她還不至于太狠,到時給份嫁妝將人嫁出去就是。

但對依柳,她就沒那麼大度了,她能看出依柳對慕容煜動了心,正是因為如此,依柳才會大膽的對慕容煜下藥,這樣的女子她怎麼可能留?只不過她還沒想好要怎麼處置依柳,慕容煜便先開口,直接讓人將她給發賣了。

且為了殺雞儆猴,杜絕這樣的事情再次發生,他直接讓人將依柳賣去了煙花之地。

對于想破壞他們夫妻感情的女子,慕容煜顯現了他在戰場上的冷酷無情,絲毫不心軟。

「不……是我錯了,少夫人,是我不對,求求你饒了我這一回吧!」依柳放下簪子,不停的磕頭,力道之猛,沒一會兒便將額頭給磕腫了。

清歌見狀卻是無動于衷。「就是你磕破了頭,我也沒辦法,送你出府的是大少爺,不是我。」

雖說後宅由她管,但她不可能為了一個她丈夫的女子去違背慕容煜的決定。

「少夫人,算奴婢求你了,只要能饒過我這回,就是為你做牛做馬都行……」

依柳是真急了,她本是一七品官的女兒,因父親犯了罪才會淪落為奴,正因如此,她從來不把自己當下人看待,一直覺得自己高人一等。

她不甘一輩子當奴婢,更不願自己生下的兒女也是奴籍,這才會想盡辦法往上爬,誰想到再多的算計都毀在了她喜歡上慕容煜的那一刻。

她不笨,比起依蘭那有什麼說什麼的直性子,她更擅于隱藏,本以為以自己的聰明,遲早能得到想要的一切,然而慕容煜卻沒給她半點機會。

明明在同一個院落,她卻見不到人,每每听說慕容煜有多疼愛清歌,她的心就像被人緊緊擰著一般,她不甘心,若不是如此,也不會鬼迷心竅的听從許氏的命令,更不會落到如此下場。

為人奴婢還能說是逼不得已,可要是淪落為讓人狎玩的女妓,她還有何顏面活下去?與其任男人欺凌,她不如死了算了。

但……她還不想死呀!她不過才十八歲,正是青春年華,她不甘心就這麼死去,她想活著,想清清白白的活著。

經此一事,她總算認清自己的身分了,可已是來不及了。

「我不需要你做牛做馬,我也說了,我沒辦法,你死了這條心吧。」說罷,清歌便要讓人將她給架出去。

「不!少夫人,我有用的!我知道一些連莊嬤嬤都不知道的事,只要你饒了我這回,我什麼都告訴你!」依柳掙扎的喊著。

連莊嬤嬤都不知道的事?這話成功引起清歌的好奇,她斂了斂睫。「說看看。」

她要听听依柳的話值不值得自己保下她。

「少夫人……你還沒答應我。」依柳急著要保證。

清歌笑了。「你有什麼資格與我談條件?若是你不想說便罷了,紅鳳!」

「我說!」依柳知道清歌是她唯一的希望了,她不敢再造次,低聲說︰「還請少夫人屏退左右。」

蓮兒立馬瞪眼。「少夫人不可,誰知她會不會突然對你動手。」

這瘋女人上次可是拿著刀子想刺殺少夫人呢!她們如何會放心讓她獨自一人與少夫人待在一塊。

清歌卻不似她們那般擔心。「都下去吧。」

依柳沒那個膽子,要是真敢對她做什麼,能逃得出國公府?依柳沒這麼笨,要不也不會求到她這來了。

蓮兒幾人雖不情願,卻也只能退下。

直到屋內剩下清歌與依柳二人,清歌才道︰「現在能說了?」

依柳抿了抿干澀的唇,低聲道︰「我听莊嬤嬤說,少夫人似乎在查大少爺前幾任未婚妻的死因?」

清歌柳眉微挑。「莊嬤嬤倒是與你挺好的。」居然連這事都告訴她了。

「不是的。」依柳忙搖首。「是我不小心听見的。」

原來莊嬤嬤有說夢話的習慣,只是她似乎不自知,以往在許氏身旁當差,有著獨立一間屋,如今被清歌軟禁在小院之中,又由依蘭與依柳輪流照顧,便被听了去。

與清歌談完話後,莊嬤嬤一直魂不守舍,吃不好也睡不好,但人不是鐵打的,累極總會睡,這一睡便睡沉了,下意識將壓在心頭的話全數說出,恰巧那日是依柳守的夜,這才會得知莊嬤嬤與清歌的談話。

清歌還真沒想到莊嬤嬤有這樣的習慣,不過依柳既然會提起這事,就說明她應該知道些什麼。

果然,清歌才剛想著,依柳便接著道︰「我雖不能確定,但我知道大少爺前幾任未婚妻的死與三小姐和洪嬤嬤有很大的關系……」

那時依柳剛被許氏提拔為二等丫鬟不久,棲霞院突然派了丫鬟來說慕容琪被魔著了,嚇得直尖喊,許氏得知後立馬趕了過去,抱著女兒安撫,但似乎沒什麼用,最後請了大夫來,吃了安神藥後,慕容琪才沉沉睡去。

整整一個月,慕容琪都是如此,許氏不放心,但她要管的事太多了,沒法子日夜陪伴著慕容琪,只能派幾名丫鬟去棲霞院照料,依柳便是其中一個。

她奉命半夜守著慕容琪,若是慕容琪再作惡夢,便立馬讓人通知許氏,不過慕容琪幾乎每夜都會喝下安神湯,只有藥效過了才會魔醒,她守夜其實不算太累。

她若記得沒錯,那是她到棲霞院的第十日,當時她迷迷糊糊的要起夜,卻不小心走錯了地方,來到偏僻之處,卻意外看見洪嬤嬤鬼鬼祟祟的不知要去哪,一時好奇便跟了過去,沒想到卻看見洪嬤嬤拿出紙錢不知在祭拜著什麼人。

當時她也是膽大,竟湊近去听,無意間听見了慕容煜當時的未婚妻蕭二小姐的名字。

洪嬤嬤的聲音時大時小,她听得不是很清楚,只隱約听到什麼「不是有意、原諒」之類的話,當時她並不明白是什麼意思,只覺得奇怪,洪嬤嬤為何要祭拜蕭二小姐?

在那之後她便特別留意洪嬤嬤的動靜,發現洪嬤嬤幾乎每晚都會祭拜,當時她便有了懷疑,慕容琪的夢魘、洪嬤嬤的祭拜,以及蕭二小姐的死,肯定有所關聯。

然而她不過是個小丫鬟,這事她只能爛在肚子里,誰也不敢告訴。

之後過了一年,慕容煜又訂了親,然而沒過多久便傳來了蔡五小姐重傷的消息。

蔡五小姐也是個命薄之人,沒多久便死了,而慕容琪又夢魔了。

連著兩回如此,許氏除了心疼外,倒是沒有多想,只以為是女兒與幫二小姐、蔡五小姐交好,她們出事她才會嚇著。

但依柳卻不這麼想,那時她已漸漸懂得人情世故,加上她見過洪嬤嬤祭拜蕭二小姐,怎麼也不覺得慕容琪的夢魔只是偶然。

為了驗證自己的猜測,那幾日她特地盯著洪嬤嬤,果然又見到洪嬤嬤拿著紙錢去祭拜蔡五小姐。

「正因如此,我可以肯定洪嬤嬤一定知道些什麼。」

這是依柳的底牌,她本以為自己一輩子都用不到,沒想到還是用到了,只希望清歌能看在這消息的分上饒過她一回。

清歌听完,有些不可置信,怎麼也想不到那幾個小姐的死竟與慕容琪有關系。

可這是為什麼呢?

依柳最終被清歌保了下來,沒被送到青樓去,但清歌也不可能讓她再留在身邊,于是給了她一筆錢,還給她賣身契便讓她離開。

能有這樣的結果已是出乎依柳意料,她沒想到清歌竟將賣身契還給她,感激涕零的朝清歌叩了三個頭後,一咬牙,又與她說了幾句話。

想起依柳臨行前在她耳邊說的話,清歌心有些沉,突然覺得今日出游或許是件好事也不一定……

慕容煜得知此事後,對自家妻子的心軟很是無奈。「你呀!就是太心善。」

都讓人欺到頭上了還這般心軟,讓他拿她怎麼辦才好?

清歌也知自己這麼做不對,于是軟軟的環抱住他的腰。「我不是心善,只是事先與她說好了,我總不能言而無信。」

雖說依柳不過是個下人,且她一開始也沒答應,就是最後翻臉不認人,也不會有人說什麼,但她有自己的原則,依柳提供了這麼有用的消息給她,還發下了毒誓,保證自己今日所說並無一句虛言,那麼放依柳一條生路也是應當。

還說不是心善?慕容煜對她的解釋有些失笑,捏了捏她挺翹的鼻子,在她耳邊低語,「那你怎就能對相公我信而無信?」

清歌迷茫的眨了眨眸,半晌才明白他指的是何事,俏臉倏地一紅,嬌瞪了他一眼。「這怎麼能一樣。」

「哪里不一樣?」慕容煜挑眉。「你已經連續糊弄我兩晚了,明明答應得好好的,下一刻又推說自己累了,明日再說……說好的不能言而無信,你說說,什麼時候要連本帶利的補償我?」

對于他的指控,清歌什麼話也說不出,尤其是看見他眼中深沉的時,小臉更紅。

她那羞澀的模樣讓慕容煜心頭一熱,低聲道︰「要不……咱們今日還是別出門了吧,我想討討利息。」

「別鬧了……」清歌輕捶了他一下,利息什麼的,要是讓他給討了,今兒個還真不用出門了。

「怎麼就鬧了?」慕容煜親了親她的額,俊眸滿是點點笑意。「我覺得這是再正經不過的事了。」說著便彎要去吻她紅艷艷的唇。

清歌嚇了一跳,忙要躲,夫妻倆就這麼你躲我追,玩得不亦樂乎。

過了許久,清歌才發現不知道何時已站在屋外的慕容琪。

慕容琪並不似以往那般臉上掛著笑,而是沉著一張臉,那雙漂亮的眼眸閃著一抹令人心驚的寒芒,正死死盯著清歌。

清歌被她的眼神給看愣了,一時間竟忘了動作,被慕容煜一把抱入懷中。

「怎麼了?」慕容煜察覺妻子突然停下動作,以為是自己弄疼了她,擔憂的忙問︰「可是撞到你了?」

清歌這才回神,猛一看,發現慕容琪已恢復以往的模樣,像兔子一般跳跑到了慕容煜身旁,便要一把抱住他的胳臂。

「大哥!我準備好了,能出門了。」

這一回慕容煜沒讓她給抱著,而是帶著清歌向後退了一步,淡聲問︰「怎麼沒敲門?」

這是他與清歌的屋子,雖說如今是白日,房門半開,但慕容琪沒知會一聲便闖進來,著實沒禮貌。

最重要的是,她打擾到他們夫妻恩愛了,這讓慕容煜有些不滿。

慕容琪因他語氣中的冷淡愣了愣,斂下了雙眸,有些無措的說︰「我、我不是有意,我之前都是這樣,大嫂也沒說什麼……」

清歌有些無言,她沒說什麼?她都說過幾回了,是壓根兒說了也無用,慕容琪說來就來,幾個丫鬟攔也攔不住,到後來她只能隨便慕容琪了,不然她能怎麼著?

慕容煜見清歌眉頭微摟,一副不知該說什麼的模樣,沉聲道︰「以後還是通報一聲,你大嫂人好,不與你計較,但基本的禮貌你還是該有。」

這還是慕容煜頭一回對慕容琪沉下臉色,就見她小臉有些發白,眼眶泛紅,彷佛隨時要哭出來似的。

清歌見狀,忙拉了拉慕容煜的衣袖,道︰「四妹妹應該準備好了,咱們也該出府了,再不出門天都要晚了。」

慕容煜本就沒有要教訓慕容琪的意思,輕點頭後便帶著清歌一同離去。

看著兩人的背影,慕容琪眨了眨泛紅的雙眼,默默跟上。

一行人很快便來到了澄陽湖。

澄陽湖乃京城最大的湖泊,位于城南,乃是城中達官貴族、名門千金最愛去的消遣之處,每當要舉辦詩會、聚會,都會選擇包下一艘畫舫開宴。

這不僅是清歌第一次游澄陽湖,也是慕容煜的頭一回。

沐國公府以軍功出身,慕容玉在世時便一直督促慕容煜習武,一心培養他,等慕容玉過世後,慕容煜更明白往後他能依靠的只有自己,在沐國公的安排下,他借住宋府,可宋府畢竟不是自己的家,他謹言慎行,一直苦練兵法、苦讀兵書,除了偶爾與宋冉去酒樓吃頓飯或是去城外賽馬外,幾乎沒有什麼休閑娛樂,更別提是游湖這樣有雅興的活動了。

至于清歌,因自小怕水,從不接近有水的地方,這才會長這麼大還不曾來過澄陽湖。不過她耳聞澄陽湖的美景許久,一直很想來,這一回租借的畫舫極大,不似小船那般搖晃,又有慕容煜的陪伴,她可是興奮得很,一見到畫舫便迫不急待的踏了上去。

這艘畫舫樣式雖不是太奢華,卻極為雅致,配上一色的清漆雕花桌椅,推開用輕紗糊就的窗,激濫的水光山色便映入眼簾。

眼下是春末,岸上滿是盛開的花朵,美不勝收,若是到了夏日,還會有滿滿一片荷花,極為清幽雅致,就是秋季、冬日,這澄陽湖也有著不同的美景,四季各有各的美。

清歌打眼一看,遠處的蓮睫早已抽出葉兒來,若是能近看,說不得還能看得到那蓮花的花苞呢!

「這地方真美……」清歌一雙美眸彎如月,呼吸著這清新的氣息,十分開心。

慕容煜見自家小妻子如此高興,眉目一柔,也顯得很是愉悅。

一旁的慕容琪自從在青竹居被慕容煜說了一頓後,便有些安靜,一直跟在兩人身後不說話,而慕容蝶本身話就不多,一時間,整艘畫舫都是清歌的聲音。

清歌興奮過後,轉身對慕容琪與慕容蝶道︰「三妹妹、四妹妹可有想要去哪兒走走?」

澄陽湖附近有許多景點,每一處景色都不一樣,畫舫隨時能停下,方便他們下船游玩。

一直沉默的慕容琪總算有了反應。「我想去春茵亭看看。」

春茵亭建于澄陽湖的左側,那兒花種眾多,又能眺望整個澄陽湖,是春季最多人賞花之處,卻也離岸最遠,這船一駛,至少得大半個時辰。

今日本就是來游玩的,清歌自然不會拒絕,又轉頭問慕容蝶。「四妹呢?可有想去之處?」

清歌打進門後便對慕容蝶十分照顧,不論什麼事都會想到她,畢竟她是前世唯一一個企圖對她伸出援手之人,只不過無能為力罷了。

慕容蝶極少出門,清歌能記起她,帶著她一塊出門,她已是很高興,如今見清歌顧及她的意見,頓時有些受寵若驚,忙道︰「我、我都可以,大嫂想去哪都行。」

「既然如此,咱們便先去春茵亭吧!」清歌打算將澄陽湖各處都逛上一遍,不到華燈初上的時辰不回去。

慕容煜寵妻,自然她說什麼是什麼,讓船夫往春茵亭駛去。

今日天氣極好,陽光明媚,暖洋洋的天氣讓人有些慵懶,在船上閑來無事,慕容煜便打算釣幾條魚。

「中午給你們加餐。」他記得清歌極愛吃魚。

「好。」清歌笑得眉眼彎彎,不過她的興奮並沒有持續多久,很快便開始臉色發白。

「怎麼了?」慕容煜注意到了妻子的異狀,立馬放下竹竿。

「我沒事……」她捂著胸口,強撐起一抹笑。「就是胸口有些悶……」

慕容煜擰起了眉。「可是暈船了?既然如此,就返程吧!」

他不知道清歌會暈船,若是知道,肯定不會帶她來游湖。

清歌還未開口,一旁的慕容琪卻是急了。「不過一下子就到了,要不我扶大嫂去艙里歇一歇?」

清歌見慕容蝶也有些失望,于是強撐著不適點頭。「不回去了,難得出門一趟,別因為我壞了大家的興致,我去歇一歇就行了。」

「真不要緊?」慕容煜仍有些擔憂。清歌笑著搖頭,似乎是連多說一句話都會不適。

「我扶大嫂去歇息。」慕容琪扶著清歌,向里邊走去。

慕容蝶本想跟去幫忙,卻被慕容琪阻止了。「四妹難得出門一趟,就在外頭待著吧!大嫂有我照顧就行了。」

慕容蝶習慣性听話,可看慕容琪扶著清歌要離去,總覺得有些不安,想了想,還是打算跟上前,卻被一旁的洪嬤嬤給拉了住。「四小姐隨奴婢來一下……」

慕容琪見慕容蝶被攔住了,這才扶著清歌進船艙休息,轉身替她倒了杯水,在倒水的同時,手指極快的朝杯中輕點幾下,才端起茶杯。「大嫂喝口水吧。」

清歌扶著額,接過後輕啜了口便要遞還給她。

「大嫂再多喝些吧。」她又將茶杯遞了過去。

清歌睨了她一眼,沒拒絕,又喝了幾口,便直接躺下歇息了,那模樣似是難受到連話都沒法說。

慕容琪看著手中被喝下大半的茶水,目光微閃,露出出府後的第一個笑容。「大嫂,你好好歇息,我就在一旁待著。」

清歌輕應了聲後,便縮著身子躺上榻。

慕容琪沒發覺,清歌趁她不注意時,悄悄將口中沒全吞下的茶水吐了出去。

慕容琪見不多時清歌便傳出平穩的呼吸聲,這才轉身尋了張椅子坐下,但她卻靜不下心,一雙眼頻頻往外頭瞄,似乎在等著什麼。

沒多久,外頭傳來一陣慌亂的叫聲,「不好了!」

慕容琪听見這叫喊,立馬站起身,有些不悅的問著外頭的丫鬟。「什麼事這麼吵鬧,沒見到少夫人在歇息?」

丫鬟有些慌張。「四小姐落水了,大少爺下水去救了!」

這動靜驚醒了熟睡的清歌,她憂心的問︰「四妹怎麼了?」

慕容琪目光微閃,讓丫鬟們前去幫忙,自己則扶著清歌說︰「四妹落水,大哥已經去救了,大嫂可要去看看?」

「去看看。」清歌擔憂的點頭,便要下榻,誰知竟是身子一軟,險些站不住。

慕容琪忙扶住她。「大嫂這是怎麼了?」

清歌甩了甩腦袋。「沒事,就是頭有些沉,我們快去看看吧!」

慕容琪見她連站都站不穩,眼眸微微閃動,扶著她出了房門。

兩人一出艙房,慕容琪便扶著清歌向船尾走去。「大嫂從這走快一些。」

畫舫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中間全是固定著的桌椅和一些擺設,船欄旁卻是沒有,從那兒繞確實比較快。

清歌不疑有他,在慕容琪的揍扶下緩步前行。

就在兩人靠近船欄時,慕容琪確定四周無人,雙眼閃過一抹陰狠,驀地將清歌給推下船。

清歌猝不及防,竟是連呼救都來不及,就這麼直直落入湖中。

慕容琪顫著雙手,緩緩上前一看,在看見那濺起的水花後,雙眼漸漸發紅,臉上閃過一抹嗜血的興奮。「又死了一個……又死了一個……呵呵……太好了,這麼一來,就沒人能與我搶煜哥哥了……」

她的眼神里有著莫名的瘋狂,讓人見了不禁心驚膽跳。

好半晌,慕容琪才平復心情,冷漠的看著那平靜無波的湖面,確定清歌真沒浮起,這才順了順臉頰邊被風吹散的碎發,用力往自己的大腿一掐,眼中頓時浮出點點水光,就是臉上的冷漠也被驚慌失措給取代,驀地大喊,「來人啊!快來人啊,大嫂也落水了——」

她一邊喊著,一邊轉過身,然而就在她轉身的瞬間,所有的聲音都卡在了喉中,整個人如墜落寒冰之中。

「大、大哥……」

在她身後,慕容煜臉色極沉,俊眸滿布寒霜,正沉沉的看著慕容琪,而他身旁站著的,竟是方才被她推下船的清歌,這讓她倏地瞪大了眼。

「怎麼會……你不是掉下去了,怎麼會連衣服都沒濕?」

眼前的清歌身上不僅一滴水也沒有,就是方才那暈沉的模樣也完全不見,俏臉冷凝,冷聲問︰「為何要把我推下去?」

當初依柳離去前,曾與她說了一句話——

「少夫人,我有個姊妹在棲霞院當差,我一直請她盯著三小姐與洪嬤嬤,那姊妹與我說,洪嬤嬤似乎找上你娘家威遠侯府的人,打听你有什麼弱點,在知道你怕水後,三小姐才特地提起游湖一事……」

清歌心底已幾乎確定,慕容琪便是殺害慕容煜幾任未婚妻的凶手,只是沒有證據,為了引蛇出洞,她與慕容煜商量,打算以自身為餌,看慕容琪是不是真打算連她也殺,若是如此,什麼證據都不必找了,直接就能將人定罪。

然而慕容煜卻不讓,就算她說她已經不怕水了,甚至還會泅水,他依舊不讓,不僅自己在下層的船艙接應,還讓人當她的替身,在她落下的瞬間把人接回,讓替身跳下。

待慕容琪探頭去看時,替身已潛入水中,除了濺起的水花外,她壓根兒就無法看清什麼,還以為自己成功了。

慕容琪臉色發白的看著眼前完好無缺的清歌,又看向眼中閃著殺意的慕容煜,她知道自己這一回是躲不過了。

一想到此,她也豁出去了,死死的瞪著清歌。「你為什麼不死?你為什麼還不死!我已經夠忍耐了,每日看你霸佔著大哥,你可知我心有多痛?憑什麼你們都可以嫁給大哥,我卻不行?為什麼就獨獨我不行?既然如此,那你們全都去死!只要你們都死了,大哥就是我一個人的了!」

這話一出,在場所有人都震驚了,尤其是趕來的洪嬤嬤,大驚失色的要沖上前阻止,卻被暗衛給制住,只能喊著,「大少爺!您別听三小姐胡說,三小姐這是又魔著了才會胡言亂語。」

可惜這話誰也不信,尤其是清歌,她怎麼也沒想到慕容琪殺害那些無辜女子竟是為了這樣的原因,她本以為慕容琪是為了許氏,或許是受了許氏的指使……在听完依柳的話後,她刻意讓人去慕容琪與魏大小姐等人是如何相識的,這才發現她們的結識都是在與慕容煜訂親之後,也就是說,她是刻意接近那些人,甚至她們出事時,她都在場,包括被許氏錯殺的魏大小姐……

這實在是太令人感到驚悚了,慕容煜可是她的親兄長呀!

對于洪嬤嬤的維護,慕容琪半點也不領情,而是忿恨的瞪著她。「都怪你!都是你這老貨的錯!我不是讓你把慕容蝶給推下去嗎,為什麼她沒事?要不是如此,我的計謀怎麼會失敗!」

慕容琪此時已然有些瘋癲了,全然不顧自己將要面臨的罪行,更不知這壓根兒就是為她設下的陷阱,仍執著于清歌沒死的結果之中。

那眼神讓一旁的慕容蝶忍不住顫抖起來。

她本以為慕容琪對自己頂多沒什麼姊妹之情,卻沒想到對方竟是連她的性命都不顧,若今日她真落了水,而大哥沒來得及將她救起,那她會如何?

一想到自己有可能成為一具冰涼的尸體,慕容蝶的身子顫得更厲害了,又恐懼又憤怒,頭一回不再縮著身子,而是挺直腰桿,憤怒的看向慕容琪。

慕容煜听不下去了,沉聲道︰「魏大小姐幾人,是不是也是你下的毒手?」

盡管已能確定凶手是慕容琪,卻沒有證據,就是依柳也不過是看見洪嬤嬤祭拜亡者罷了,真要將罪名安在慕容琪身上是不可能的,如今只能讓慕容琪親口承認了。

沒想到慕容琪瘋歸瘋,卻還記得這事自己是萬萬不能認的,否則就真的萬劫不復了。

就見她吃吃的笑了起來,反問︰「你們有證據嗎?」

不承認也不否認,只一句話便讓人無話可說。

當時她極為小心,壓根沒人看見是她下的手,只要她不承認,任何人都無法定她的罪。

這也是清歌頭疼的地方,事情過去多年,別說是人證了,就是物證也早沒了蹤影,想要定慕容琪的罪實在困難。

然而就在眾人一籌莫展時,一旁的慕容蝶卻突然開口了。

「我、我看到了……」

眾人目光倏地落在慕容蝶身上,這讓她瑟縮了一下,但她並沒有退縮,而是努力挺直身板,顫聲說︰「我親眼看見三姊姊將蕭家姊姊推下澄陽湖……」

沒錯,蕭二小姐也是死在這澄陽湖,就如同方才那幕一樣,慕容琪是怎麼推清歌的,當初就是怎麼推下蕭二小姐的。

慕容琪顯然沒料到有人看見此事,臉色微微一變。「你胡說!」

她說這話時,一雙眼微微眯起,警告的盯著慕容蝶。

「我、我沒有胡說。」慕容蝶從小就怕慕容琪,在看見她推蕭二小姐落湖後就更怕了,若是無事,壓根兒就不敢靠近她。

然而此時她雖然害怕,卻還是鼓起勇氣,回想著那時候的景象,緩緩道出——

那時候也是春日,蕭王府如往年一樣廣辦詩會,蕭二小姐在慕容琪的刻意接近下,已將她當成知心好友,于是听從她的提議,讓王妃將詩會辦在澄陽湖。

王妃心疼女兒不日就要出嫁,對她的要求幾乎不會拒絕,只是王妃怎麼也沒想到,這個決定竟是讓她永遠的失去女兒……

在詩會的前一日,慕容蝶不小心吃壞肚子,本不想參加,偏偏母親希望她多結識一些千金,對她以後說親有好處,硬是要她去。

她一上畫舫就覺得肚子更不適了,本想向慕容琪說一聲,偏偏找不著人,只好自己尋了間艙房歇息。

等她迷迷糊糊睡醒時,詩會正進行到最熱鬧的階段,人潮幾乎都擠到了前頭去,就是她的貼身丫鬟也不見人影。

她想喝水,找不到人要,只好自個兒去找,沒想到卻撞見了慕容琪行凶的一幕。

當時的慕容琪扶著昏昏沉沉的蕭二小姐,在船欄旁冷漠的將她推了下去。

慕容蝶差點就要叫出聲,但她一見慕容琪回頭,心里只有一個想法——

絕不能讓她看到!

所以她沒敢叫,但要是她不叫,蕭二小姐就會死,一時間她不知道該怎麼辦,只能小心翼翼的退開,趁慕容琪不注意的時候找了一個船娘,告訴對方自己的丫鬟不見了,她方才好像听見落水聲,讓她幫忙下去看看。

船娘不疑有他,忙下水去找,然而蕭二小姐不知為何連掙扎都沒有,船娘壓根模不清方向,等船娘找到她的時候,她早已沒了氣息。

回想當時蕭二小姐那發青的臉龐,慕容蝶至今仍心有余悸。「我沒能救起蕭姊姊,也不敢揭發三姊姊,我怕、怕……後來這件事,我誰也不敢說,就是連母親也沒說,一直瞞到現在……」

她雖沒說自己怕什麼,但眾人皆是心知肚明,許氏是當家主母,而她不過是庶出二房的小姐,若是把這事說出去,許氏還不捏死她?不僅如此,還會連累整個二房。

慕容琪顯然沒想到膽小如鼠的四妹竟真看見她行凶的過程,但她依舊不會認。「誰知你說的是真的還假的,明明是蕭薇自己摔下去的,你憑什麼說是我推的?」

慕容蝶早知道她不會承認,咬著唇又道︰「我看到蕭姊姊被你推下去前,抓住了你身上的衣扣……」

這話一出,慕容琪臉色大變。

蕭薇被打撈起來的時候,手里緊緊握著一枚衣扣,王妃不知她是從哪扯下來的,卻一直將那衣扣收著。她本也懷疑女兒會不會是被人給推下去的,但最後還是信了慕容琪的說法,以為女兒暈船,趁著慕容琪去替她倒水的時候,自個兒跑到船欄旁嘔吐,卻意外落了下去。畢竟慕容琪與女兒交好,又是女兒未來的小姑子,王妃怎麼也沒想到會是她殺害了自己的女兒。

即便如此,慕容琪仍強持鎮定。「一枚衣扣能代表什麼?你以為這樣就能定我的罪?」

她當時便察覺到自己的衣扣被扯下,所以立刻將衣裳給換了,換下的衣服也早命人扔了,單憑這點就想要她認罪?這是不可能的事。

然而慕容蝶接下來說的話,卻是讓她再也無法鎮定。

「那套衣服讓我給撿了。」慕容蝶輕輕的道︰「當時我救不了蕭姊姊,且人小力微,但我總想著說不定有一日能讓真相大白……」

慕容煜與清歌對視一眼,兩人都沒想到,總是膽小畏縮的慕容蝶竟藏著這麼大的秘密,且藏了這麼多年。

慕容琪臉上沒了血色,尤其是之後慕容蝶又說出她讓人對蔡五小姐做的事,並一一拿出了證據。

事已至此,慕容琪知道自己否認也沒用了,整個人軟倒在地,一句話也說不出。

殺人償命,這是自古不變的道理,哪怕慕容琪是國公府的嫡出小姐,也是如此。

許氏得知此事後簡直要瘋了,就是慕容承也不相信自己的妹妹竟會做出這樣的事,但證據擺在眼前,容不得他們不信。

除了慕容琪,許氏也錯害了魏大小姐,這樣一對罔顧人命的母女,慕容煜說什麼也不會將她們留在府中,而是直接將兩人交給了大理寺。

可許氏如何肯就範,立馬動用關系求助,可惜她得罪的並不是普通人,不論是魏國公府還是蕭王府,甚至是右相府,每一個都有著赫赫家世,要比人脈,百年世家的底蘊如何會輸許氏?不過幾句話便讓她們母女二人鋃鐺入獄,等待發落。

至于慕容承,有著這樣的母親與妹妹,還如何能與慕容煜爭位?就是婚事都保不住了。

這一回,成王妃再不顧蘭郡主的哭鬧,解除了兩人的婚約,慕容承可以說是徹底的一無所有,不僅如此,還得頂著殺人犯之子的名號,這讓驕傲如斯的他如何接受?在某一日的夜晚離開了沐國公府,從此不再出現。

在許氏與慕容琪被定罪沒多久,沐國公便突然回府,接著入宮向皇上稟報自己年老力衰,要將世襲爵位傳給下一代。

慕容煜跳過世子位而順理成章的成為新一任的沐國公,清歌則成了大歷有史以來最年輕的國公夫人。

在解決所有事後,清歌總算能徹底的安心,摟著一旁的慕容煜,眼角眉梢全是喜意。

她太開心了,一想到自己前世所受的苦終于得報,她開心得不能自已。

「就這麼開心呀?」慕容煜捏著自家小妻子的巧鼻,俊眸帶著笑。

「你難道不開心嗎?」她眨了眨水亮的雙眸,反問他。

從今以後再也無人能威脅到他們,這樣的日子怎麼想怎麼舒心,怎麼能不開心?

他低聲笑了。「開心。」只要清歌高興,他便高興,她的好心情與壞心情總能影響他。

「但讓我更開心的卻是另一件事……」

「什麼事?」清歌不解的看向他。這陣子除了解決許氏與慕容琪,她不記得還有什麼喜事呀!

慕容煜見她一臉懵然,眼底閃過一抹深沉的火光,附在她耳邊說︰「自然是能安心的生孩子這件事。」

這話一出,清歌俏臉倏地飛紅,半晌說不出話。

這讓她怎麼答?說是也不對,說不是也不對,只能羞赧的瞪著他。

慕容煜見她想反駁,偏偏反駁不了,低低的笑了,在吻上她的唇前輕聲道︰「歌兒,認識你是我這輩子最幸運的事。」

他本以為自己會孤老一生,誰知竟會遇上清歌,想到當初膽大的扔石塊約他一見的姑娘,他萬分慶幸自己沒有失約。

清歌听見這告白,眼眉柔得似能滴出水。「我何嘗不是。」

能嫁給他,是她兩輩子加起來最幸福的事。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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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8-22 00:11:47 |只看該作者
番外 輩分害慘人

花園里,兩道小黑影擠在樹叢之中,似在躲著什麼人。

其中一道小黑影發出可憐巴巴的聲音,「哥哥,霓兒餓……」

她一出聲,另一道黑影立馬緊張的朝她噓聲,卻是來不及了。

「在那里!」遠處一個小不點听見聲音,立馬拉著弟弟朝樹叢跑來,看著那晃動的樹影,小手叉起了腰,大聲喊,「慕容宇,見到你姨母與舅舅,還不出來請安?」

那自稱姨母的小女圭女圭看著不過丁點兒大,也就四、五歲的模樣,但氣勢卻是十足十。

慕容宇瞪了身旁的妹妹一眼,這才一臉苦悶的站出來,憋屈的對著眼前一對小人兒行禮。「小舅舅、小姨母安好……」

冷清凝小小的眼神一瞪。「去掉那個小字!宇兒呀,你這樣真不行,姨母我都教過你幾回了,怎麼就是記不住?你這樣,我可是要告訴姊姊、姊夫了,讓他們多請幾個夫子教教你,才不至于連請安都不會。這麼基本的禮儀都不懂,你怎麼擔得起這偌大的國公府……」

剛滿八歲的慕容宇就這麼傻傻的站著,任由一個不到他腰際的小孩指著教訓。

一旁的妹妹還不停的扯著他的衣擺,眼看就要哭了。「哥哥,霓兒真的好餓……」

她一早便被哥哥拉來玩捉迷藏,連早膳都沒吃,此時是真餓壞了。


冷清凝的訓話沒停,在她看來,身為兄長的慕容宇得給小霓兒當榜樣,于是罵得更賣力了。

還是一旁的冷清諺看不下去,拉著一旁才剛滿兩足歲的慕容霓吃飯去,壓根兒就不理會自己那老愛用輩分壓人的胞姊。

冷清凝足足訓了要一刻鐘,這才心滿意足的離開,離開前還不忘讓慕容宇下午去陪她玩扮家家酒。

听到扮家家酒幾個字,慕容宇簡直要瘋了,一離開冷清凝的視線,立馬朝青竹居奔去。

清歌正在對帳,見兒子一臉委屈的跑來,想都不必想便知道又發生了何事,笑道︰「是不是清凝又惹你了?」

對于自己這相差二十多歲的胞妹,冷清歌又無奈又好笑。

符氏在听從清歌的建議後,讓冷老夫人以為曾姨娘不只給符氏下毒,還給她下毒,為的就是想在後院獨大,氣得她差點沒直接升天,更別提符氏還將清歌與自己說的那些事告訴了她。

謀害她,還做下這樣的丑事,冷老夫人如何肯再護著曾姨娘?當夜便讓人毒啞了她,並將人送回曾家的家廟,一輩子不得出來。

少了曾姨娘的阻礙,冷傳禮與符氏這幾年冷淡的感情再次升溫,甚至比剛成親那時還要火熱,可符氏畢竟年紀大了,有孕比較難,就是清歌想替自己的兒子想一想,別讓他有個比他小、輩分卻長他一截的長輩,卻也抵不過兒子急著投胎的心呀!

在清歌生下兒子的第四年,符氏終于又懷了身孕,且十分爭氣的生下一對龍鳳胎,于是慕容宇便有了一對比他年紀小的舅姨。

「娘!」慕容宇在外頭像個小大人似的,可一到母親這就端不住了,委屈的直嚷,「冷……姨母太過分了,我不過就是在姨母面前加了個小字,她便氣呼呼的訓了我一刻鐘……」

還是當著下人的面前訓,這讓他還要不要臉?

就是他再不服,冷清凝的輩分擺在那,他還沒大膽到在母親面前直呼小姨母的名諱。

清歌見兒子那又氣又委屈的模樣,也只能安撫,「你姨母就是那性子,頂多……你下回注意點,那個小字別再加了。」

冷清凝個頭雖小,志氣卻高,總不喜歡別人把她當孩子看,偏偏她生了一副嬌憨的模樣,不說話時嬌俏可愛,讓人忍不住想圈到懷里哄,一張口卻如炮仗似的,誰來都止不住,偏偏她還是冷傳禮與符氏得來不易的孩子之一。

對冷清諺,兩人當繼承人培養,自然管得嚴一些,可對冷清凝,那就是縱得沒邊兒了,當初冷清歌就是這麼被符氏寵過來的,如今的冷清凝多了對姊夫、姊姊,還不更得寵?

就是冷老夫人與慕容老夫人也十分喜愛嘴甜的冷清凝,可以說冷清凝不僅輩分壓慕容宇一截,就是寵愛也高他一大階。

听听,就連清歌也是疼這個小妹疼得緊,竟是讓兒子忍讓,而不是替他出頭。

慕容宇早知告狀無果,卻還是抱著一絲希望。「娘,我听你的,可、可至少別讓我陪姨母玩扮家家酒呀……」

想他堂堂男子漢,卻得被迫屈服于冷清凝的婬威,扮成沒有半句台詞、只會哇哇大哭的小嬰孩,他就想哭。

比年紀,明明是小舅最適合,偏偏小舅一句「我年紀小,你還要欺侮我」,讓他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比輩分的時候,你怎不說你年紀小?

總之,慕容宇覺得他這小舅、小姨就是生來欺壓他的。

提到這事,清歌忍不住憋著笑,顯然是想到兒子被逼著學嬰孩哇哇大哭的模樣,忍笑忍得十分辛苦。

「娘!」慕容宇憋紅小臉,很是悲憤。

被兒子這麼一喊,清歌再也憋不住了,大笑出聲。

慕容煜一進門就見到小妻子明媚的笑容,俊眸一柔。「什麼事這麼好笑?」

清歌拭去眼角的淚水,正要開口,就見兒子急急的喊。「娘!」

她這才想起自己答應為他保密,忙改口,「沒什麼,就是笑宇兒又被凝兒當眾訓了,他正找我哭訴呢!」

慕容煜一听與冷清凝有關,也是失笑。對清歌這人人寶貝的小妹,他也沒轍,只能對兒子道︰「你姨母年紀小,你多讓讓她。」

這話慕容宇都听得耳朵快長繭了,明明是她端著長輩的身分欺壓他,偏偏他還得因她年紀比他小讓她,他突然覺得自己來告狀簡直是傻了。

慕容宇有些絕望,看著眉來眼去的父母,冷不丁說了句,「爹、娘,你們啥時候再生個弟弟給我?」

正在喝茶的清歌差點沒把茶噴出去。

慕容煜見狀,忙輕撫妻子的背,瞪了兒子一眼。「你都有個妹妹了,還不夠?」

他依稀記得幾年前慕容宇也問過類似的問題,當時是因為見到剛出生的冷清諺與冷清凝,于是吵著要一個妹妹……

「不夠!」慕容宇一臉凜然的說︰「這偌大的國公府就只有孩兒一個人支撐,怎麼可能會夠?听說外公、外婆也是這麼想的,正努力想再添幾個孩子,爹娘如今就只有孩兒一個兒子,自然也該學習學習外公、外婆,替我多添幾個弟弟才是。」

他沒說妹妹,在他看來,妹妹一個就夠了,因為小姨曾說過,還是男孩子可愛些,不會動不動就哭,也就是說,要是爹娘之後又生妹妹,小姨荼毒的人肯定還是他。

更別說,外公、外婆要是真又生了幾個小姨出來,就他一個人,怎麼玩得過她們?光是想像他就渾身發顫。

所以一定得是弟弟,非要是弟弟不可。

慕容煜與清歌看著兒子堅定的眼神,一時間竟是不知該說什麼。

慕容煜甚至以為是自己平素給他的壓力太大了,輕咳了聲,想著要怎麼讓兒子放輕松一些。

慕容宇霍地站起身,朝兩人道︰「孩兒就不打擾爹娘生弟弟了,孩兒告退。」

說著便一轉身出了屋子,還很是貼心的把門給關得密實,並吩咐丫鬟們不得打擾。這一連串行雲流水的動作,看得兩人目瞪口呆。

半晌,清歌才吶吶的說︰「你說,我是不是該回去和娘說一聲,讓她約束約束凝兒?」

她覺得兒子遲早被自己的寶貝小妹逼瘋。

慕容煜一雙俊眸卻是異彩發亮,附在她耳邊道︰「約束就不必了,我看不如就照著宇兒的話去做,你說如何?」

清歌一听,哪里不明白他話里的意思,輕啐了他一口,然而在他傾身吻住她的唇時,卻是一抬手勾住了他的頸子。

他們這一切都是為了兒子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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