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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古佩瑜獨自坐在涼亭中,專注的揮動手中毛筆,在宣紙上作畫。
打從三天前她幫玉狐畫像後,就想到自己也可以如法炮製,將之前在飛機失事現場燒燬的那張和父母的合照畫下來,就當是複製畫,畫好掛在房內,就可以天天睹畫思人。
可惜的是,毛筆和宣紙她用得不太順手,勾勒粗略線條倒還行,要畫細節,便常糊成一團。
揉皺了幾團紙,重畫好幾回,好不容易畫得順手之際,小春突然揚起的高分貝叫喊聲令她失手一頓,墨線又糊成一團。
「夫人、夫人!」
為了能專心作畫,她讓小春一旁休息去,她突然這麼急的喊叫,肯定有什麼大事,不會又是小岡王要來找她麻煩了吧?
揉皺畫壞的宣紙,古佩瑜睞小春一眼,「什麼事讓你跑得這麼急?」
小春氣喘吁吁,順了口氣後,眉開眼笑,「夫人,你快去看,王爺差人送了好多的望日蓮花要給你煎茶喝。」
「蛤?給我?」古佩瑜懷疑的問:「確定是給我的?」
這個王爺神龍見首不見尾,天到晚老窩在皇宮,這兒天她都沒見到他,怎突然給她送禮?
「當然是給夫人的,夫人不是去摘望日蓮要煮花茶喝嗎?」
「是這樣沒錯,可是……」
「夫人,走,奴婢帶你去看,有好多好多的望日蓮,奴婢長這麼大,還沒見過這麼多的花呢!」小春興高來烈的挽著她的手。
瞧小春一臉興奮,一方面不想掃她興,一方面她也想去瞧個究竟,「好,走吧。」
等來到王府前院,古佩瑜整個愣住了。
「我長這麼大,還沒有人一次送我這麼多花!」
看到王府前院堆得像一座小山的向日葵,呆愣之畬,古佩瑜也忍不住藉小春的話,脫口道出心中驚喜,先不管他的用意為何,收到這麼大一堆花,她想不管是誰都會為之怦然心動吧!
她輸了,她在現代種的向日葵花田的花全集起來,也沒眼前這堆小山來得多。
「甲管家,我父王為何要買這麼多望日蓮花?」聞訊前來的小岡王問出她心由的疑惑。
「這,詳細緣由小的也不知。」甲管家看了古佩瑜一眼,不知是顧及小主子的感受,抑或真不知情,未細道原因。「小的只是奉王爺的命令,向鄰近有種望日蓮的人家收購望日蓮花。」
其實這花是王爺親自下令,要鄰近天恩城幾個城縣的父母官向百姓收購而來,王爺向來不耍官威,這回居然慎重其事下令,真是令人費解,但他們當下人的,只管做好主子交代的事便是,其他不需多問。
「是要送給我母妃的嗎?」御暄天真的問。
「這,王爺沒說。」
「這不是送給王妃的,王妃她巳經……」小春沒多想,馬上就想直說。
三天前夫人摘望日蓮想以喝花茶治哮喘這事,府裡上上下下的人都知情,現在王爺讓人收購這花,想當然耳,是要送給夫人的,且府裡的僕人也都是這麼傳的。
古佩瑜微笑的打斷直腸子的小春的話,「小王爺,這些花當然是王爺要送給王妃的。」
「不是的……」
見小春還想說什麼,她一個輕搖頭,示意她別說。
和一個孩子辯這個有啥意義,只是讓他多氣惱傷心,反正,這些花也得風乾才能煮花茶,在它還未風乾前,當是送給巳故王妃的禮物也無妨。
「我就知道!我父王最愛我母妃,他才不會去喜歡別的女人。」御暄孩子氣的朝她哼了聲。
古佩瑜一臉無奈,她很想告訴他,她並沒有想取代他母妃的地位,她起初只是很沒志氣地想盡量賴在王府吃香喝辣,當只米蟲圖個溫飽,誰叫她對這時代十分陌生,想出去闖蕩也沒這本事,如今則是因為她要是跑了,可能會連累瓶湘雲的親人,才說什麼都要留下,可惜,別說他可能聽不懂,很多事她也是有口難言。
「甲管家,你還不趕快派人把這些花送到我母妃墓前,我母妃最愛望日蓮了,看到這麼多花,一定很高興。」
「呃,這……」甲管家為難的目光下意識看向古佩瑜,似乎在向她求救。
漠視管家的求救,古佩瑜佯裝頭暈不適,「小春,我頭好暈,你先扶我回房去吧!」
面對小岡王她也很頭痛啊,各人的頭痛事,各人自個兒解決,她愛莫能助,她相信甲管家這麼有智慧的人,定能自己化解小主子給他出的難題。
「小王爺,這花尚未收齊,況且王爺還未親自驗收,所以……可能要等王爺回來再說。」
巳轉身走了幾步遠的古佩瑜,聽到甲管家說的借口,不由得在心中暗笑,最好攝政王會親自驗收,他忙得鮮少窩在家,哪有空管這種瑣事,不過這話對一個十歲小孩,剛剛好而巳!
慶幸小岡王沒多給她添麻煩,眼看再多走幾步自己便能順利脫身,她前進的步伐不禁快了起來,只是再快,也沒有聲波來得快,「瓶湘雲,你等等,我有事要找你呢!」
倒抽了一口氣,頓下腳步,心中暗自咬牙,這小岡王終究還是不願放過她!
夜裡,翻來覆去睡不著,古佩瑜索性起來畫畫。
她為玉狐畫的那張圖被小岡王不小心弄濕糊了一角,小岡王要她幫玉狐重畫一張,這倒難不倒她,只是現下她更想畫另一幅畫,白天前院那堆猶如小山的向日葵厲厲在目,她想趁心頭猶存感動時,將那畫面記錄下來。
在現代,數字相機一按,隨時可記錄任何事物,但在這科枝不發達的時代,除了記憶,她就只能靠紙筆將之記下,她不由得慶幸自己還有點繪畫天分,能用筆將感動的事物記錄下來。
連續服藥多日,她的哮喘情控制得宜,不想小春老在她房裡睡不安穩,她讓她回丫鬟房裡去睡,也因此這會她才得以專心作畫。
天氣稍悶,她開了門窗通風,又取來放在房裡的紙筆,磨墨,取故沾墨,接著專注畫著清晰印在腦海中的畫面,想一氣呵成,無奈握筆力道未控制得宜,一重壓又失手,宣紙慘遭墨染。
揉皺了幾張後,找到手感,她小心翼翼的畫著,片刻後,一張圖完成了八分,想一鼓作氣將之完成,拿筆沾墨時,才發現墨汁沒了,她於是擱筆,一手伸出去欲取墨條磨墨的同時,她垂首專注看著圖,想著哪裡需要補強……
只是墨條未摸到,反而是摸到人的手,會進她房裡又幫她磨墨的,肯定是小春,她定是怕打擾她作畫,不敢出聲。
「小春,我不是要你晚上睡飽一些,不用特地半夜又過來看我……」揚笑,一抬眼,對上雙深邃黑眸,她嚇了跳,連忙收回手,「王,王爺?」
驚慌失措的站起,她一雙大眼盯著他,「你,你怎麼來了?」還幫她磨墨!
相較於她的驚慌,他倒是一臉鎮定,繼續磨墨,淡然道:「我路過此處,見房內油燈還亮看,就進來看看。」
晚上他睡不著在院子裡走走,走著走著就來到這兒,見房內燈亮卻沒半點聲音,門還開行,以為她哮喘又發作昏倒,心急地匆匆步入,卻看見她專心在作畫,不想打擾,他原欲離開,但她畫畫的專注模樣吸引了他,於是在門旁觀看許久,見她擱筆欲磨墨,當下他不假思索一個箭步上前,取了墨條替她磨墨。
此舉,連他自己也頗驚訝,他成日窩在皇上的御書房裡商議天下事,也從未替皇上磨墨過,今晚竟然為了她捲袖當起書僮!
她輕應了聲,「哦。」路過此處?三更半夜不睡覺,還繞到後院偏房來,難不成跟她樣是失眠,又或是……有什麼打算?她心底升起些許戒備。
「你畫得很好。」他看著她半晌,目光落在圖上說。
「謝謝。」
「不畫了?」他頓下磨墨的動作,抬眼問她。
對上他投射而來的深沉眸光,她陡地心頭悸動了下,有別於略顯輕浮的桃花眼,他那充滿自信沉定的眼神,反倒令她莫名心動。
「呃,我還要畫,只是沒墨汁了……」看見硯池巳蓄滿墨,她修地惶恐起來,「王爺,讓你幫我磨墨,這怎麼好意思咧,呃,不是,我是說……不敢勞煩你……」心慌意亂之下,她語無倫次起來,也不知自己說得是否合宜。
她嬌柔容貌舔上慌亂神情,讓他心中不由得升起一股憐惜之意。
摘下墨條,他比了個手勢,示意她坐。「先坐下,我有話要跟你說。」
她點頭,他不怒而威的淡定神情中隱藏著一股溫柔,令人甘心服從。
她一坐定,他就瞅著她,委碗說道:「我問過太醫,失憶的人有時會……說些或做些以前不會說的話和做的事。」也就是語無倫次和行為怪異,正因她兩頂皆有,是以,他暫時相信她是失憶。
太醫其實還提及失憶者或許還會妄想,但他想,光是語無倫次也許就令她不知所措了,她一個大家閨秀若是還被指稱說雖有妄想症,肯定會極為羞愧和惶惶不安,還是暫時別和她提。
「蛤?」他為何沒頭沒腦突然跟她說這些?
「所以,你不用為自己說的話……不得體,而感到不安。」
她一臉不明所以,她有說過不得體的話?仔細一想她才反應過來,剛才心急之下不自覺用了現代語句,且有時說話太直白,大概不符合瓶湘雲的才女身份,更不符這時代的禮儀。
他竟不跟她計較,是否表示他心腸沒有自己想的那麼差?
「我暫時不會追問你服毒自殺一事。」他看著她,眼神突顯銳利,「但我想知道你為何不跟你舅父母回佑安縣?」這話他早想問,只是這些天他早出晚歸,難得和她碰到面。
即便她因失憶忘了寧死不嫁的初衷,但得知她的舅父母是她依賴的親人,週遭又全是陌生人,依常理,她應會選擇回到親人身邊去才是。
「我……」她支吾著,旋即佯裝羞怯,「王爺,湘雲巳經嫁給你,雖然婚禮未完成,但我巳認定你就是我的夫君,我自然就是該住這兒。」她裝出委屈的聲音。
「除非,你還想趕我走。」
她嬌柔委屈的指控,令向來沉穩的他頓時羞愧不安,急著解釋,「之前我不是想趕你走……我只是,只是怕你不願留下。」
他突覺喉頭乾澀,神情頗不自在,心一突,自己這是怎麼了?上朝時面對眾大臣排山倒海的反駁異議,他都能面不改色,強硬到底。現下,一個小女子的微弱控訴,竟令他心頭慌亂,不知所措……
「那現在,我想留下,可以嗎?」她低著頭裝委屈到底,未見到他神色慌張的一面。
御風揚穩下心緒,以一貫的沉穩聲音道:「你不是說巳認定我是你的夫君,既然你是我的夫人,自然可以留下。」
話出,四目交接,曖昧情愫陡升,他話裡的意思該不會是……是要她和他,同房?
「我……」她在這小房間住得好好的,突然要她搬去他房內,她,她還沒做好心理準備。這回她真的是羞怯得低下頭。
見她羞得低頭,他大概知道她所想,「你放心,你暫且就在此住下,不會有人干擾你。」當然也包括他。
「哦,謝謝。」她暗吁口氣。
「另外,我也請教過太醫,望日蓮花以水煎服,的確可舒緩哮喘。」他看她一眼,未細問她從何得知,太醫說了,失憶的人並不是全忘了以前的事,有些事她會的還是會,譬如畫畫,他想,這也許是以前她看醫書得知的。「但還是得吃藥,只是不用天天吃。」
她點頭。
「過兩天我請秦太醫到府裡來替你看病,請他開藥方。」
「不用這麼麻煩,劉大夫開的藥我連續吃了好幾天,覺得好多了。」為了她而把宮中太醫請到家裡來,她怎好意思。
「不麻煩。」他說話時,有種不容置喙的語氣,看來小岡王的霸道,是遺傳自他父王。
「哦。」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他高興就好,何況,她其實有感受到他對她的好。為了她的病,還大費周章請太醫前來,他,其實是個好人來著。
「還有那望日蓮花,其實是要給你煮茶喝的。」
「我知道。」
「你知道?那你為何跟御暄說那是要送給他母妃的?」他瞅著她,心頭其實早猜出緣由,只是他想聽她親口說,看看是否與他猜測符合。
「那花得先風乾,風乾前那朵朵金黃鮮花很美的,不把它當禮物送人多可惜,既然小王爺那麼希望它是王爺你送給巳故王妃的禮,那就順他意,如此不是皆大歡喜的美事?」
瞧她說得一臉開心,沒半點嬌情,他明白這是她的肺腑之言,他不禁凝望她,黑眸中有股情意在流轉。
她確實是直心為御暄好,不但畫了玉狐的圖像,讓御暄開心好多天,連他只顧著為她收購望日蓮花,一時忽略了御暄可能會有的感受,她都能隨機應變哄御暄開心。
她機伶聰慧,又有一顆善良的心,讓他忍不住……多看她幾眼。
心頭莫名悸動著,看著她略帶疑惑探究的神情,他突覺不自在,目光頓轉至別處,視線落至地上幾個紙團,他納悶的問:「那些是怎麼了?」
「哦,那個啊。」循著他手指的方向看去,看到那幾團紙,她忍不住恭怨起來。「就是我握毛筆的力道拿捏不好,線常糊成一團,就只好重來。」她嘟嘟嚷嚷的說:「如果有鉛筆和圖畫紙那就好了。」
雖意外她連筆都忘了怎麼拿,但想到她的種種奇特舉止,他又釋然,不過……
「鉛筆和圖畫紙,那是什麼東西?」他蹙眉間。
「就畫圖的基本工具……」對上他不解的眼神,她一怔,糟,這時代大概沒這兩樣東西,她手輕壓額際,佯裝頭痛,「我也不知道自己為何會說出這話……」太醫說失憶的人會語無倫次,最好是會。她想,可能太醫也沒遇過真正失憶的人,只是看了醫書,自己融會貫通一番,再誇大說一些病症,唬得他一愣一楞的,教他信以為真。
不過這樣也好,她日後不小心說了不該說的話便有正當理由可以解釋,而他應該也能理解。
這不,他馬上點了頭,做出理解的表情。
見她臉色有點虛弱疲憊,他忙不迭起身告辭,「夜深了,我不打攪你,你早點歇息。」
「王爺,請慢走。」她起身,欠身施禮恭送,這難不倒她,古裝劇她也看過不少。
頭微低,定住姿勢,過了一會,她挺直身下意識往前看去,赫然發現他還杵在原地,直瞅著她看。
「王、王爺?」她羞赧地喊了聲。
被她嬌柔優美的姿態給迷住的御風揚,從恍惚中回過神來,「呃,你,早、早點歇息。」說完,他一臉尷尬的轉身就走。
她愣了一下,想到他離去前略微慌張的表情,不由得掩嘴輕笑,這攝政王,敢情是被瓶湘雲美麗的外貌給迷住了!
步至梳妝台前,銅鏡中映出的美麗面貌和姣美身段,連她看了都為之讚歎,這瓶湘雲真的是才貌兼備的古典美女一枚。她在現代只能算中等美女,來到古代卻扶搖直上晉陞一級,成了大美女。
這趟穿越她不但搖身變成為正妹,還有個型男王爺當老公,想來,是賺到了,且是賺翻了!
對著銅鏡,她忍不住再擺出一次方才恭送他的姿態--「王爺,請慢走!」對上銅鏡中那柔美的眼神,連她看了都心醉,莫怪攝政王會看得發呆出神……
嘴角緩緩揚起,他那慌亂的樣子,還真是可愛呢!
「小王爺,你不好好坐著一直亂動,我怎麼幫你作畫!」
坐在涼亭內的石桌前,面對一個坐不到兩分鐘就一下要玩球,一下要抓蜻蜓、蝴蝶的小岡,古佩瑜覺得自己頁是自討苦吃,她就依他的原意,再畫一張玉狐的畫像給他就好,何必自作聰明,主動提議幫他和玉狐畫一幅圖。
畫玉狐容易,畫它的小主人可難了,他非但不乖乖坐好,老拿背影對她,還時不時心急地跑過來看她畫好沒,常一個不注意便推到她握筆的手,下場就是--宣紙糊墨,重畫!
畫了三天,別說他坐不住,她的耐性也快用完,她已決定今天再畫不好,她就不畫小岡王,單單只讓玉狐入畫,能交差便可。
「我已經坐了三天了,你還要我坐多久!」御暄不依,看到蝴蝶從頭頂飛過,他忍不住又追了上去。
無奈的看著又跑玩的小蘿蔔,古佩瑜嘀咕著,「你也知道你坐三天了,三天加起來坐不到一個時辰,還敢說得那麼大聲。」
「夫人,小王爺他跑遠了,要不,你先回房休息下,別太累了。」小春體貼的說。
她搖頭,「我不累,我想再多畫會,累的話,我會休息的。」雖然玉狐跟著小主人跑了,不過之前她畫過它,它的樣貌好畫,大略勾勒下線條,應該不成問題。
「那奴婢不吵夫人了,再去徹一壺花茶來。」
小春離去後,她憑著腦海的印象,想迅速將玉狐的樣貌畫下來,本以為早畫過,加上方纔還見過面,可以不費吹灰之力。與輕就熟地一筆畫成,孰料,腦海中不時有「噪聲」。
她明明想專心畫玉狐的,可攝政王的身影莫名浮現腦海,照理,方纔她是畫小王爺,加上玉狐的直正主人也是小王爺,她會聯想到的人應該是小王爺才是,怎會,想到小王爺的爹?
她手中握著筆,畫圖的動作頓住,垂眼,思緒又莫名飛到他身上,那晚他從她房內離開後,三天來她未見過他,連昨日秦太醫來府裡替她診脈看病,他人也在還在宮中。
他對她說的話都兌現,不但一直請太醫來替她看病,而除了小岡王不受限,還真的沒人到她房裡干擾她,連他亦是,思及此,她心頭竟有股莫名的失望……
「又畫壞了?別用這紙。」一道敲動她心扉的低沉磁性嗓音,陡地自頭頂上方降下,恍惚地瞧,她赫然驚見攤在石桌上的宣紙,早被她手中沾墨的毛筆染糊了大片。
順著紙張被抽走的方向看去,對上一張才剛剛浮現往她腦海的俊臉,她不由得臉紅。「王爺,你、你回來了。」他今天回來得可真早。
盯著她柔美嬌顏,心動,他酷臉上的剛毅線條也為之放柔。
將握在另一隻手由的紙筆擱於石桌上,他沉聲間:「這是不是你說的那個鉛筆和圖畫紙?」
「蛤?」她一臉不明所以,瞥見石桌上的鉛筆和圖畫紙,她驚呼出聲,「是鉛筆和圖畫紙!王爺,你怎會有這些東西?」難不成這裡的文化發展跟她想像中不同。
見到她驚喜表情,他內心意也跟著欣悅,只是他向來習慣板著臉孔掩藏自己內心起伏的情緒,現在也未顯露分亳。
「我向宮中的畫師詢間,得知先前英國大使史密斯先生有送過這兩項東西給他,他用不慣,就轉贈予我。」他面不改色,淡然道。
其實真正的內情是,那晚聽她提及這兩項物品,雖以為她又在語無倫次,但他仍是將它記在心頭,昨天特地去詢問畫師,得知真有這兩項作畫工具,他馬上命畫師拿來給他,但畫師視它們為寶捨不得用,本將它們置於家中,可在他強硬態度下,畫師只好忍痛割愛,只是一時片刻取不來,他耐心等上一天,今日一拿到,便迫不及待的拿回來給她。
不過他也沒讓畫師吃虧,他已下令從英國進口一批鉛筆和圖畫紙,讓畫師也能和洋人樣,隨心所欲想畫就畫,只是這部分他還是存有私心,他內心那個「隨時想畫就畫」的對象,其實不是宮中畫師,而是她!
「真的?太好了!」見到以前素描的好夥伴,她樂昏頭,沒想到這時代也有英國,還有這發明,想著,她拿起它們仔細端詳著,筆尖在略灰的圖紙上畫了條線,確定它們是真的,她歡呼起來,「真的是鉛筆和圖畫紙耶,以後我就不用拿毛筆作畫了!」
見她高興過頭還尖叫,雖感到有些措愕,但她開心,他就也開心。
「我來看看,先畫什麼好……」欣喜之情潛於言表,她左右張望,迫不及待想要用這熟悉的工具畫張畫,小王爺追蝴蝶還沒回來,視同棄權,那,還有什麼可畫呢……
梭巡的目光不經意和他的眼神對上,心跳漏了拍,方對她一直想著他,現下他人就站在她面前,若想找模待兒,。他最合宜,再說這紙筆還是他替她張羅來的,他理應是她作畫的第一人選。
但,或許他並不想成為她畫筆下的人物……她黯然想著,他不來干擾她的意思,肯定也是不希望跟她多相處,令她太過自作多情纏著他。
別過臉,不想自討無趣,瞥見一旁池塘開滿了荷花,她當下做了決定,「我要去畫荷花。」說完,甩開心頭複雜的情緒,她馬上步出涼亭走至池邊。
見她突然跑離,且選擇作畫的對象不是他,他內心頓湧一股難以言喻的失落,他向來不愛讓畫師為他作畫,可方對她說要找人畫的對象,他突想自告奮勇,當兩人的眼神交會,他一度以為她會和他心有靈犀選定他,未料,最後受她青睞的是那一池荷花。
罷了,荷花的確比他美多了!心頭萬般調悵之畬,他也只能暗自安慰自己,日後還有機會。
他步至她身後,欲看她作畫,甫站定,御暄興奮的聲音陡地由遠而近傳來「父王,父王,你真的回來了,帶我去騎馬,我要父王陪我去騎馬……」
一聽甲管家說父王回來了,原追蝴蝶去的御暄立刻重回涼亭這邊來,興奮無比的他和以往樣疾奔向父王,他知道等他衝至父王面前,父王就會抱住他將他高舉起,他最喜歡這樣了。
聞聲,古佩瑜先轉過頭來,四目相對,對上她柔美的眼神,御風揚看得恍神,一時忘了身後有只暴沖的小獅子--當他意識到兒子一頭衝過來,忙轉身想阻擋卻為時巳晚,他被兒子大力撞了一下,一個重心不穩,往後撞到古佩瑜,她踉蹌了幾步,身子往後傾斜,眼看就要跌入池塘內,見狀他大手朝她柳腰一勾,用力將她拉回。
他手勁頗大,加上擔心她會摔落,勾在她腰後的手更是用力的圈住她,將她往前壓,她整個人就這麼緊緊的貼在他懷中。
「父王--」知道自己險些闖禍,御暄杵在原地不敢動,但見到父王抱著別的女人,他忍不住皺起眉頭,小嘴噘起,正想上前分開他們,卻被隨後趕到,氣喘吁吁的甲管家給欄住。
「王爺……」偎在他精壯的胸瞠上,聽著他的心跳,她面露嬌羞卻更覺得頭暈無力。
「你是不是哮喘又發作了?」見她呼吸急促,他情急的間。
她虛弱的搖頭。「沒有,只是……有點嚇著。」這瓶湘雲的身子真是嬌弱,才那麼丁點事,就令她頭暈無力,有點氣促,但還好有吃藥,是以並無大礙。
甲管家在旁見她面色蒼白,立即喚來丫鬟,「小春,快扶夫人回房休息。」
「是。」小春上前欲扶她,御風揚卻未鬆開手。「不用,我來就好。」
小春以為自己聽錯,錯愕的看向甲管家,甲管家揮手示意她退下,可站在他旁邊的御暄可沒那麼聽話,「父王……」
御風揚回頭,肅著臉交代,「甲管家,帶小王爺去書房,等等我要對他訓話。」
「是,王爺。」
聽到父王要訓話,御暄再怎麼不高興也只能乖乖的不敢再吵鬧,可他心頭還是不開心,認定是瓶湘雲害他的。
甲管家帶著御暄從另頭離去,這頭,御風揚扶著古佩瑜緩慢走著。「王爺,讓、讓小春扶我就可以。」
才說著,她腳下似踩到小石頭,滑了下,他忙不迭摟緊她的身子。
「別逞強。」黑眸流露出無比的關懷,瞧她弱不禁風,像隨時會被風吹倒似的,這麼走著,要走到哪時?
想著,他突將她打橫抱起,穩步走回房間,她驚呼了聲,無力抗拒,只能嬌羞的垂首,虛弱身軀縮偎在他懷抱中。
他瞅著她的眸光益發熱烈,他不怕下人對他此刻的舉止私底下亂嚼舌根,他的夫人體虛氣弱,他這個當夫君的抱著她回房,天經地義不是?
沒錯,她是他的夫人,認定這點,御風揚心頭更加踏實,更加歡欣喜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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