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註冊時間
- 2016-4-18
- 最後登錄
- 2024-11-25
- 主題
- 查看
- 積分
- 17430
- 閱讀權限
- 130
- 文章
- 41643
- 相冊
- 1
- 日誌
- 0
狀態︰
離線
|
第三章 解決壞人結連理
鄉寧一帶在經過夏日的苦旱後,老天爺終于賞了臉,在入了深秋後便是連日的小雨,雖說讓百姓松了口氣,不過這天兒總是烏雲密布,日日見涼,看久了也令人煩悶。
難得今日天氣好,麥芽連忙將全家的棉被及襖子拿出來曬,為接下來的冬日做好準備。小麥穗也好久沒出門,在姊姊腳邊繞圈子灑歡,結果一個不小心撞到了人,小小的身軀直接往後一彈。
來人連忙抓住他,笑嗔道︰「你個小淘氣,撞了就不認了?」
麥穗原本還苦著臉,抬頭一看隨即笑了。「美秀姊姊!」
來人便是麥芽的姊妹淘王美秀,她捏了一把麥穗的圓潤臉蛋後,便將他遣到一邊,逕自伸手去拉正在攤棉被的麥芽。
「別忙了別忙了,快跟我去縣里看好戲。」王美秀與其母王嬸子一樣,都是個熱心的性子,換句話說,也就是村里村外什麼稀奇的事都要摻和。
「看什麼好戲?」麥芽懨懨地沒什麼興趣,只勉強彎了彎唇。
「和你有關的。」王美秀飛快地解釋起來。「鎮上的顧秀才被元家告上衙門了!早上衙役就去顧家把人帶走了,後晌在縣衙開堂審理,咱們也去看看!」
雖然她與元修的流言大伙兒都想瞞著麥芽,但她早從守不住話的王美秀這里知道了實情,好幾日都打不起精神,在家人面前也是強顏歡笑地掩飾,殊不知王美秀今日又帶來了更震撼的消息,砸得麥芽好一陣子沒辦法反應。
「快快快,咱們快去,我問過了,等會兒鎮上往縣里的載客馬車剛好會從你家酒坊那兒經過,咱們這次就花大錢乘馬車,才趕得上後晌抵達。」王美秀拉著麥芽的手就要往外走。
麥芽回過神來,不知怎麼有些心慌。「那……那我小弟怎辦?」
王美秀一愣,當機立斷地用另一手抓住小麥穗。「先放我家好了,我家有大人,讓他和我弟玩去。」
由于從麥家出門到大路必會經過王家,所以沿路兩人就將麥穗扔在了王家,有了玩伴相陪,麥穗也不再黏姊姊,還笑嘻嘻地牽著王家弟弟的手,和姊姊道再會。
兩個女孩剛好趕上馬車,花了十文錢坐到縣里。午時剛過,她們也顧不得用膳,匆匆往縣衙趕,好不容易趕到,便看到外頭已經擠滿了人。
畢竟這回被告的是個秀才,自然造成轟動,王美秀拉著麥芽在人群里鑽啊鑽,好不容易鑽到最前頭,看到的就是大堂上首坐著縣太爺,堂下跪著好幾個人,除了衙役之外,唯二沒有跪下的便是顧景崇及元修。
顧景崇具秀才功名,見官得以不跪,但元修為什麼也能不跪下,這就令人費解了。不過眼下也無人去追究這些,因為縣太爺已經開始詢問元修有何冤情。
「草民元修,上月二十日約莫未時自大垛鎮的鐵匠鋪子返回路底村家中,卻見三名無賴持棍在草民家中一陣亂砸,草民的師娘及鄰人麥家姊弟,都被無賴暴力脅迫……」元修有條有理、不卑不亢地說明了整個經過,「……後來草民制服三名無賴,詢問之下,其三人皆稱是受到大垛鎮的秀才顧景崇所指使,請縣太爺明察。」
鄉寧縣的知縣姓徐,在這個地方已經當了四年的縣太爺,平素也稱得上清廉愛民,在百姓間風評甚好。也是因為他的緣故,在如今這等四處都有動亂,朝廷不斷加稅的亂世,鄉寧縣受到的影響卻稱不上嚴重。
因著顧景崇有功名,徐知縣一向與他相當客氣,一開始見到這個案子還覺得頭疼,但後來元修私下告知他這顧景崇的功名乃是捐來的,並不值得尊敬。
捐來的功名無法進入縣學,徐知縣立刻派人至縣學確認,發現果真如此,他便一改先前的態度,有些瞧不起顧景崇了。
徐知縣本身也是由鄉試、會試、殿試一步步考上來的,對于這樣投機取巧的行為自然不齒,更遑論顧景崇自視甚高,以前不知道還以為他那是文人的傲氣,現在才知根本是二世祖的頑愚。
因此原本秀才可以不受審問,但徐知縣以事情與他有關為由將他請來旁听,事實上該審該問的一樣也沒放過。
「顧秀才,這唆使他人無故入宅毀人器物之罪,你可承認?」徐知縣冷聲問。
「刁民誣告,本人不認!」顧景崇下巴抬得高高的,眼角余光卻狠瞪著元修。
外頭百姓議論紛紛,而此時麥芽與王美秀已擠到了最前頭來,一听到顧景崇顛倒是非,皆氣得柳眉倒豎。
「幸好你沒嫁給這種人。」王美秀在麥芽耳邊偷偷說道。
麥芽很認真的點頭,心中卻想著早知道顧景崇這般無恥,上回在核桃林被他攔下,就該先揍他一頓才是。
「是否誣告,待本官問清後自有分明。」徐知縣早知顧景崇不會這麼干脆承認,便將目光轉向堂下跪著的三名無賴。「李二牛等三人,本官問你們,是否確實于上月二十日侵入路底村元家,持棍棒毀其屋宇器物?」
「是是是……」那三人不知受過什麼驚嚇,表情很是惶恐,認罪認得又快又干脆。
「你們與元家並不相識,為什麼要至元家逞凶斗狠?」驚堂木拍下,徐知縣又是一聲大喝。
那三人齊齊抖了一下,彼此對視一眼後,便由為首的李二牛答道︰「是……是顧秀才花了十兩銀,叫我們去砸了元家,給他們家人一個教訓,否則我們與元修無怨無仇,也不會找上他家門。」
「胡言亂語!」顧景崇不待徐知縣反應,自個兒就先厲色否認。「我並不認識你們三人,這明明是無中生有,你們是不是被元修買通了……」
「顧秀才,你答應先給五兩,完事後再給五兩,一開始的銀錢你還是趁著我們從馬家賭坊出來的時候,在暗巷里拜托我們的!那里雖然偏僻,但馬家賭坊的人肯定有看到!只要問問他們,就知道你分明與我兄弟三人相熟。」李二牛心想都到這步田地了,索性破罐子破摔全說了出來。
「事後我們被元修制服,到顧家討剩余的五兩銀,想不到顧秀才卻不認了!我們當時在他家門外大鬧,他父母怕我們將事情鬧大,拉我們進門,才付給我們剩下的銀兩。那顧家的堂屋中桌椅是黃楊木的,條案上擺著福祿壽三仙,牆上的條幅我看不懂,但中堂掛的畫卻是金童玉女持蓮的圖案,兩旁花幾擺的菊花,屋梁四角掛著燈籠……」李二牛絮絮叨叨地說著顧家堂屋的模樣,那記性之好令人驚訝。
徐知縣未去過顧家,所以面露詢問地轉向了身邊的師爺。
師爺點點頭,「李二牛所述確是顧家堂屋風景。」
顧家他倒是去過,四年前徐知縣初來鄉寧縣,曾宴請縣內名士大戶及有功名者,顧景崇當時已是秀才,便是他親自去送的請柬。
徐知縣沉下了臉,更是嚴厲地看向顧景崇。「顧景崇,如今人證物證俱在,你有無辯駁之處?還是要本官再去尋來馬家賭坊的打手相詢?」
顧景崇被堵得啞口無言,他憤恨地看著李二牛等三人,但更恨的還是元修,居然令他落入這般窘境。
「是我做的又如何?」顧景崇心知狡辯無用,只好認了,卻又狡猾地道︰「不過本人身負秀才功名,縣衙尚不可對本人用刑!」
此話一出,圍觀群眾皆是譁然,王美秀更是咬牙切齒,與麥芽耳語道︰「真過分,難道就沒辦法治這家伙?」
「元修既然敢告他,就一定有辦法。」麥芽也小聲回道。
「你就對他這麼有信心?」王美秀狐疑地打量著她。
「嗯!」麥芽相當肯定地點了頭。
這下王美秀無言了,麥芽這模樣顯然就是被元修迷住了,不會鎮上流傳那關于他們兩人私相授受的謠言有幾分真實吧?
不過很快地,元修就給了她答案。
眾人議論紛紛之中,元修上前一步朝徐知縣一揖,說道︰「草民尚有一事,需與顧秀才問個清楚,求知縣太爺代為分明。」
徐知縣點了點頭,他對元修的態度不知為何相當和善。「你說。」
元修轉向了顧秀才,沉聲道︰「近日大垛鎮傳出謠言,謂草民與路底村麥家女兒行為逾禮,私相授受。此事純屬子虛烏有、含沙射影,而據草民調查所知,此流言便是顧秀才特意放出,為的便是污蔑草民及麥家姑娘。」
顧景崇方要辯解,徐知縣搶在前頭問道︰「為什麼顧秀才要散播謠言,污蔑你與麥家女?」
「此事緣于顧秀才曾至麥家提親,然麥家不允,顧秀才曾想對麥家姑娘不軌,卻被我撞見阻攔,顧秀才沒有得逞,因此記恨于我與麥家姑娘,所以才會散布謠言,意圖使我二人身敗名裂。」元修將來龍去脈說得一清二楚。
「我呸!」顧景崇氣炸了,已然不顧及他的文人形象,「你有什麼證據是我做的?」
「因為這三個人……」元修指著李二牛等人,「便是為你散播謠言之人!」
李二牛等人也附和道︰「沒錯沒錯,顧秀才又付了我們幾兩銀,讓我們放出消息,敗壞元修與麥家姑娘的名聲。」
顧景崇簡直要被他們氣得暈過去,是,這件事的確也是他做的,但這件事他找的明明是自家的家丁,什麼時候找過他們了?
他忍不住月兌口而出,「鬼扯!都是鬼扯!我找的才不是你們三個……」
此話一出,他便知自己說錯話了,張口結舌地瞪著元修,又瞪著李二牛,最後抖著手指向他們,說不出話來。
不只徐知縣听明白了,堂外的百姓們也听明白了,議論之余更是對著顧景崇罵起娘來,直說這讀書人功名是怎麼考的,居然會這般無良,求親不成便要毀了人家姑娘。
麥芽則是感動地望向元修,他真的替她闢謠了,雖然傷害已經造成,但至少大家都知道她是清白的,他承諾她的每件事都做到了!
王美秀更是險些尖叫起來,她掐住麥芽的手臂,激動地直晃,「你說對了,這元修真的很有一套啊!」
外頭喧鬧的聲音都快將大堂的聲音蓋過,徐知縣拍了拍驚堂木,衙役們以杖棍擊地喊出「肅靜」,百姓的音量才降低下來。
「顧景崇,你蓄意散布謠言污蔑元修及麥家女,此事罪證確鑿!你既身負功名,必熟讀聖賢書,而今卻一錯再錯,可謂罪加一等,本官判你需向元修及麥家女道歉,此外需一家各賠償十兩銀。此外,你唆使李二牛等三人闖入元家搗毀器物,造意者為首,余並為從,依律主犯杖八十,從犯杖六十。」
「我是秀才!」顧景崇大聲地叫了出來,「我不服!我不服!你不可以罰我!秀才可以不受刑罰……」
「衙役無法罰你,但學官卻可以。」徐知縣見他至今仍不知悔改,很是惱怒,直言說道︰「我今日便請來縣學的李教諭,由他施以刑罰,這一頓打你跑不掉!」
師爺聞言轉至衙門後進,不一會兒竟真的請來了縣學的李教諭,百姓們越圍越多,大家都想看顧景崇受罰。
李教諭持著教鞭,方才在後頭听審他早已火冒三丈,當即讓顧景崇伸出雙手,顧景崇覺得羞恥至極卻不敢不從,不情不願地伸出手去。
李教諭拿教鞭直接笞其手心,一下一下用足了力氣,邊打邊怒道︰「顧景崇,你這秀才功名非經科考,乃是捐貲而來,今日我便代替所有循正道出身的生員給你一個教訓,讓你知道為人需方正誠實,日後切莫再偷雞模狗,行那旁門左道!至于你的惡績我會上報學政,剝奪你的功名!」
此話一出,百姓們低叫的低叫,抽氣的抽氣,畢竟顧家一直宣稱顧景崇的功名是考來的,數年前放榜時還辦了三天的流水席慶賀,聲勢浩大令人難忘,沒想到根本都是假的。
元修狀告顧景崇一案,便在李教諭的教鞭及百姓的議論中結束,至于顧景崇心里在想什麼,已經沒有人關心了。
元修朝徐知縣一揖,本該退去,但方才在堂時,他一直覺得有股熱烈的視線盯著自己,讓他無法忽視,于是本能的朝著視線所在的方向看去,不意竟是在人群中看到了那張清新嬌女敕的俏臉。
麥芽朝他盈盈一笑,圓眼兒都眯了起來,那股子甜蜜像是充塞了他的心,讓他雄軀狠狠一顫,只能就這麼定定地望著她。
而王美秀也察覺了麥芽與元修的眼神交會,這瞬間她像是明白了什麼,也不打擾他們,只是自個兒在一旁偷偷地笑了。
知道了顧景崇秀才功名是捐來的,為人還那般卑劣,所有人都極為不齒,顧家沒少被人扔爛菜葉子臭雞蛋,甚至以前得罪過的人現在也紛紛找上門來,逼得顧家在縣里幾乎抬不起頭來。
後來果然顧景崇被剝奪了功名,顧家便匆匆忙忙尋了一天舉家搬離,連屋子田地都掛在牙人那兒,還來不及賣掉。
麥芽的清白被證明了,村子里的人特別高興,畢竟這種攸關良善風氣之事,處理不好可是會影響村里其他未嫁的少女,麥家父母高興得在酒坊里發糖,讓來去的客人們也幫他們澄清謠言。
只是無論如何,一個未婚少女的名字與別的男人相提並論這麼久,多多少少還是有人說得難听,麥家人除了麥莛外都是心大的,沒听到就當沒這回事,但這事的另一個正主兒可並不是這麼想。
今日一早,元家甚少出門的趙大娘居然出了門,到隔壁的麥家串門,雖然先前兩家的孩子有著不好的謠言,但事過境遷,麥父麥母便也無任何芥蒂,與趙大娘東拉西扯,聊著家長里短。
眼看時間漸漸逼近辰時,到了麥家雙親要出門去酒坊的時間,趙大娘卻仍沒有要離開的跡象,麥父只好向麥母說道︰「我先到酒坊去,你再和元修他師娘聊會兒。」
說完他起身向趙大娘拱了拱手,便要告辭。
想不到趙大娘伸手攔了他,「要不再坐會兒?」
麥父怔愣了一下,有那麼一瞬間自我懷疑起來,這究竟是誰家?
他的神情令趙大娘有些難為情,支支吾吾了半晌,才像是豁出去般說道︰「今日我來此實是有重要事情相告,只是這得花點時間,怕是會擔誤你們酒坊開門……」
瞧她為難的樣子,麥母體諒地道︰「無妨,一日不開門也不會怎麼樣,橫豎是自家的鋪子,鄉里鄉親如果真的急需用酒,見酒坊沒開門也會直接找來家里的。」
「那是,那是。」趙大娘笑得尷尬。
「所以你究竟有什麼重要的事要同我們說?」麥父問道。
「就是……那個……其實和我家修哥兒有點兒關系……」
此時屋外突然傳來一陣由遠而近的喧鬧聲,由于麥家與元家不同,大白天是不關門的,那聲音很快便進了院子,趙大娘也像松了口氣般,能擺出笑臉了。
「似乎是修哥兒來了,讓他自己和你們說吧。」
「到底什麼事這般熱鬧……」麥父麥母既知外頭是元修,也沒有過去迎接晚輩的道理,便坐在正廳探頭探腦地等。
不一會兒,元修果然由外頭行入,身邊跟著的人卻令麥父麥母一頭霧水,竟然是王嬸子。
「你們怎麼一起來了?」麥母納悶萬分地看著這個組合。
「哎喲,我今兒個來可是樁天大的喜事呢!」王嬸子笑了起來,她大大方方的坐到麥母身邊,自顧自的倒了杯熱茶,喝了幾口暖暖身子後才笑道︰「我呀,是受了修哥兒之托來你們家說媒的,這說的自然是你們家千好萬好的閨女麥芽了!」
麥父麥母听得目瞪口呆,前者更是訝異地說話都結巴了,「你你你……你說元修要向我家麥麥麥芽提親?」
「是啊!修哥兒生得好看,體格健壯,有一身手藝,在鎮子里還有個鐵匠鋪,可比那啥秀才可靠多了,要不是這樣我也不敢應下,替他上門提親啊!」王嬸子雖非媒婆,說起話來卻比那劉媒婆順耳多了。「你們家麥芽說是我們路底村最標致的姑娘也不為過,性子綿軟柔弱,配上修哥兒這樣壯實又敢作敢為的,豈不是天作之合?」
她最後說的自然是元修在縣衙公堂上替麥芽討回公道一事。
麥父麥母原就對元修很有好感,如今被王嬸子這麼一說,兩人更是意動不已,不由面面相覷,彼此都從對方的眼中看到驚喜。
麥母先看向趙大娘啐了一聲,笑嗔道︰「難怪你今兒個一早就怪里怪氣的耗在我家,原來是替你家元修拖時間來著。」
「可不是嗎?」趙大娘笑得有些不好意思。「修哥兒從好久以前就開始準備這事兒,我怎麼也得替他辦成才行,否則來提親卻跑了岳父岳母,那怎麼成?」
麥父也笑了兩聲,不過他仍有疑慮,于是朝元修問道︰「只是你怎麼現在就來提親了?鎮子里你和麥芽的謠言才剛平息……」
「便是要趁著這時候來,讓大家知道我們元家重視麥芽,否則時間拖久了,鎮上和村里的人就只會記得那些不好的事,我若再來提親反倒顯得我們心虛了。」元修振振有詞地解釋,但他沒說的是內心的悸動也讓他無法再忍。
初識麥芽,只覺這妮子長得好,性格好,而後遇上了顧景崇,他才驚覺這若蜜桃般甜蜜的少女也是有追求者的,下手晚了可是會遺憾終生。
剛開始興起娶麥芽的念頭,確實只是想解決問題,挽救麥芽的名聲,然而一旦動念,那意念便如星火燎原一發不可收拾,似乎再多等一時半刻都令人難以忍受,索性由著心意央人來提親了。
不過他說的這些考慮王嬸子可不知道,不由哎喲了一聲。「你這孩子是這麼想的?怎麼沒和嬸子提呢?嬸子以為你已經和麥芽通好氣了,這婚事必成我才來的呀!
你怎麼沒想過萬一麥家拒了你的求親呢?」
「嬸子,我知道有人對那流言仍是半信半疑,但我與麥芽是當真沒有私相授受。」元修苦笑。「我是這麼想的,若是伯父伯母拒了我的求親,那也是我不夠誠心,我不會埋怨任何人。」
「嬸子自然相信你們是清白的,不過你們那眉來眼去的樣子可也瞞不過別人。」王嬸子笑了起來。「我們家美秀親眼看到的,你們縱使守禮,但心里肯定對彼此有那麼點意思,又是郎才女貌,若不能成雙簡直是太可惜了!」
她轉向麥母,用手肘用力地頂了頂。「怎麼樣怎麼樣,听到了吧,你們夫妻可允婚?說真的,這樣的好女婿可遇而不可求啊。」
麥父清了清喉嚨,「我只問修哥兒一個問題,你來求親是真的喜歡麥芽,抑或只是為了想為麥芽的名聲負責?」
王嬸子一听,怕元修答得不夠好,連忙搶話道︰「你這老糊涂啊,修哥兒若不喜歡麥芽,何苦將顧秀才告上縣衙搞那麼大一出戲?」
元修則是誠心地道︰「伯父,我對麥芽很有好感,求親並無任何勉強。」
麥父與麥母又交換了個眼神,好不容易等到一個孔武有力的女婿,不用怕洞房花燭夜就被自家女兒拍死,又是如此真心實意,怎麼也要把握住啊!
于是麥父拍桌定案,笑道︰「既然如此,這樁婚事我們應了,我……」
「爹,等一下!」麥芽突然從後頭進了廳,欲言又止地說道︰「能不能……能不能讓我單獨和元大哥談談?」
廳中眾人對視一眼,反正這麼多大人在,還都是自己人,也不會出什麼問題,麥父遂搖了搖手。
「去吧去吧,有話快說,別說太久。」
麥芽點了點頭,用眼神示意元修跟她走,自個又鑽回後頭去。
麥家的青磚房小院是兩進建築,過了正廳還有一個小庭院,元修還是第一次進來,抬頭便見她立在小庭院的銀杏樹下,黃葉青衣,亭亭玉立,目光盈盈地看著他。
他心旌微微搖曳了起來,突然很想靠近她,他也真的這麼做了,大步行至她身邊,只是理智在即將唐突她的前一刻阻止了他。
「元大哥,你今日毫無預兆的來提親,嚇了我一跳。」麥芽的聲音一如往常軟糯甜美,只是這會兒听起來竟帶了絲委屈。「你老實告訴我,你真的想娶我?沒有一點勉強?」
「真的。」他答得斬釘截鐵。「反而要你嫁給我才是委屈了。」
「哪里委屈了?」麥芽是真想不通,小腦袋一歪。
「那個……我也知道自己長得並不平易近人。」元修還說得婉轉了,他這副凶神惡煞的尊容只適合拿來止小兒夜啼,並不期待有姑娘會喜歡上他,只要不被他嚇到就很不錯了。
原來是這個原因……麥芽偷偷覷他一眼,白皙的臉蛋微微紅了。
「我覺得還不錯啊……」她越說越小聲,目光閃來閃去就是不看他。
其實她覺得他妄自菲薄了,明明他長得挺好看的,大眼高鼻輪廓深,五官很迷人,只是嚴肅了點兒罷了,真要比外貌,他可以甩那顧景崇八十條大街,至于那股凌厲懾人的氣勢就直接被她忽略了,反正從來也沒嚇到她。
元修深深地看著她。「麥芽,你告訴我,你怕不怕我?若你不怕我,我便娶定你了。」
麥芽卻沒有回答這個問題,只是心虛地反問道︰「那我問你,你怕不怕我?」
這問題問得元修莫名其妙,不過他仍是搖了搖頭,正經八百地道︰「自然是不怕。」
于是麥芽笑了,含羞帶怯地瞥了他一眼,也學著他的話說道︰「若你不怕我,我便嫁定你了。」
元家到麥家提親的事,不僅整個路底村都知道了,很快也傳到鎮子上去。
對村人來說,村子里的姑娘名聲上受了委屈,這樣的結果算是最好的,所有認識元修的人也贊他一聲有情有義,于是這樁婚事人人看好,兼之麥家一向大方,元修的鐵匠鋪開幕以來售出的鐵器也一向好用,村里村外的人都紛紛打听大婚之日,想來湊個熱鬧。
大婚之日在雙方協調後,就訂在了年後的二月二,龍抬頭那日。
婚事議定後,麥家雙親終于放下一樁心事,天天笑呵呵的。
倒是麥莛于年前散課回家,發現姊姊居然許人了,很是不高興地數落了家人一番,覺得這麼重要的事怎麼可以不等他回來商量,于是他趁著跟家人到鎮上辦年貨時候拐到元家的鐵匠鋪子里,和元修來了個深度溝通。
也不知兩人怎麼說的,總之未來小舅子勉強接受了未來姊夫,對于姊姊的婚事更是上心,連鎮上的請帖都幫她寫好備用,至于村里的人倒是不用了,一向是誰家有喜事都會自動自發來幫忙的。
元麥兩家的往來更加密切,除夕當天麥家甚至熱情邀約元家一起過,只不過被元修拒絕了,兩家暫時非親非故,等日後成了一家再一起過年過節也不遲。
可真到了吃年夜飯的時候,元修就後悔了。
偌大的桌上擺滿了他從鎮上買回來的酒菜,還有幾道趙大娘做的小菜,然後便是兩人面面相覷,靜靜地吃著團圓飯。
元麥兩家雖在隔壁,不過還是隔了一段距離,他們卻能听到那方傳來隱約的笑聲,麥家永遠是那樣開心啊!
「你怎麼光吃外面賣的東西?」或許是太安靜了,趙大娘打破了沉默,笑著夾了一塊自個兒做的炸肉丸到元修碗里。「你師父生前總是說我做的東西是全天下最好吃的,可也沒看你多吃,難道是吃膩了?」
元修印象中的師父趙義沉默寡言又嚴肅,被這樣的師父教養長大,他常覺得自己如今會變成如此不討喜的性格師父要負大半責任。不過每每到師娘勸食的時候,他又會覺得師父你還是寡言點好,就算是哄媳婦也不能昧著良心。
不過內心話也只敢在內心說,他點了點頭,不發一語地將那肉丸吃下,口中傳來的滋味酸甜苦辣齊全,當真一言難盡。
最後,他終于忍不住說道︰「師娘,待明年麥芽進門,灶上的事交給她就行了,你辛苦了這麼多年,也該歇歇。」
「你和你師父都是省心的,師娘平時也只有做做衣服煮煮飯,沒啥辛苦的。」想到媳婦,趙大娘也是眉開眼笑。「明年咱們家也終于要添人了,你以後可要好好待麥芽,別欺負了人家。」
元修放下筷子,正色說道︰「那是當然,我一定會好好待她的。」
初一一早,麥家人就齊齊來元家拜年,順便商討一下成親的瑣事,元家也終于不那麼冷清,只是礙于就要成親,麥芽始終沒有露面,元修心中有些淡淡的遺憾。
初二回娘家,麥母的娘家遠在千里之外,她的雙親也早就過世,嫁來路底村後就沒再回去過了;而麥父是獨子,也沒有姊妹,所以全家人在這日便在家中等著,因為元家要抬聘禮來啦!
成親六禮中的納采、問名、納吉、納征等步驟都已經在年前完成,而請期通常在婚禮前一個月舉行,所以到了年初二,元修那些小徒弟們就從鎮里將師父交代的聘禮一箱箱抬到了麥家。
除了時興的布匹、米面糖鹽、茶葉芝麻,上百斤的聘餅、四色餅四色糖、兩壇子酒……等等,還抬了一整頭的豬,陣仗之大讓村民都議論紛紛,顧不得家中還有人拜年或回來探親,都跑出門看個新鮮。
其中有一副黃金頭面幾乎要閃花眾人的眼,這世道亂,村子里也不富,一般能有個銀簪子就夠讓人炫耀一輩子了,沒幾人看過黃金做的首飾,更遑論元家給的聘金是八十八兩,一般村里娶親,聘金有個五兩就頂天了,八十八兩可是頂破了天,元修的大手筆讓一些家中有未嫁女兒的都嫉妒又後悔不已。
抬聘禮前來的元修徒弟們個個得意洋洋,麥父麥母自然是笑納了,對方送來的聘禮越重,代表越重視自家女兒,橫豎他們準備的嫁妝也不差,也不會虧了男方。
于是到了婚禮前一天,得意洋洋的換成了路底村的小伙子們,麥家請他們幫忙抬嫁妝,一共是三十二抬,塞得手都插不進去,里頭有衣服布匹、被褥首飾、喜糖喜果、豆麥稷黍、腌菜臘味、各色花瓶擺設,十壇麥家酒……等等在村里鎮上繞了一圈再回元家,再加上先前早就抬過去的炕桌炕櫃、鍋碗瓢盆,還有驚人的壓箱底一百六十六兩,讓村里村外的人大開眼界,元麥兩家也賺足了面子及里子,趙大娘更是驚嘆麥家愛女之心果真殷切。
很快的便到了成親當日,麥芽一大早就被母親挖起來,在扔了香澡豆的盆里洗得干干淨淨後,全身抹上縣里買的雪花膏,抹完後原就白皙的肌膚更是吹彈可破,接著她便換上了喜服,由著王嬸子替她開臉梳頭。
王嬸子本該是這樁親事的媒人,畢竟元修當初提親時找的是她,不過她父母雙全,公婆俱在,又有一子一女,夫妻和樂,村子里有親事的女方往往都會來尋她做全福人,這次因著她與麥母交情極深,這全福人的活兒自然要接,至于元修那邊只好請他另找媒婆了。
這一套她做得熟了,替麥芽絞完臉後,無視她疼得齜牙咧嘴,拿起木梳替她梳發,拔尖了嗓子就來了這麼一段——
「一梳梳到頭,富貴不用愁;二梳梳到頭,無病亦無憂;三梳梳到頭,多子多福壽……」
待她念完一大串吉祥話,梳好頭插上簪後,在旁的麥母噗嗤笑出來。「平素知你能侃,原來就是做全福人侃出來的。」
王嬸子哭笑不得地瞪著她。「你這做娘的是怎麼回事?這閨女出嫁別人都是難過舍不得,你倒是笑得歡。」
麥母笑得更歡了,擺擺手說道︰「那不是就嫁到隔壁嘛,平素要找出門喊一嗓子就能見到人,又不是從此天高路遠見不著了。」
「你真是……」王嬸子沒好氣地說道︰「你也想想麥芽的心情,笑成這個樣子,還以為她娘嫌她,恨不得快些把她嫁出去呢!麥芽,你說是不是啊?」
說完,她看向了麥芽,想不到麥芽也是笑嘻嘻地看著她,圓眼兒晶亮,自己都像恨不得快點出閣似的。
王嬸子又好氣又好笑,「你們當真是親生的母女,行,我不說了。」
時間剩不多了,她連忙幫麥芽上妝蓋蓋頭。
麥芽的確是有些迫不及待,因為礙于習俗,她從年前就再沒見過元修了,原以為自己只是有些喜歡他,但許久不見才知相思已經這麼深。
待天兒大亮,麥母拿來一碗飯,讓她吃幾口便停下,這一整天到禮成就只能吃這些東西了,而後王嬸子又替麥芽補上口脂,確認妝容完好,外頭便傳來鞭炮及喜樂的聲音。
「新郎來迎親羅!」不知是誰大喊了一聲,外面的聲音益發熱鬧起來。
小喜童是麥穗,他一身喜慶的大紅衣裳,笑嘻嘻地持著茶盤迎接元修,拿到了一個大大的紅包,還順帶問了個傻兮兮的問題。「元大哥,以後姊姊嫁給你了,我還可以去你家玩嗎?」
「等你姊姊嫁給我,我家就是你家。」元修揉了揉小麥穗的頭,又補了一句,「叫姊夫。」
這番對話令眾人大笑起來。
元修一行人到了麥家門口,卻見麥莛領著村中青年少女,大馬金刀的站在門口。
元宵後麥莛沒有回縣學,央同窗替他請了半個多月的假,此次便是由他為首,堵著元修不讓他進門。
「哈哈哈,麥小秀才,人家元修是鐵匠,你讓他作什麼催妝詩,不是為難他嗎?」
「無妨。」元修的聲音響起。「雲作雙鬟雪作肌,天教分付與男兒……」
「哈哈哈哈哈,元大鐵匠原來才高八斗,居然連作詩都會?」
「早知攔門的是小舅子,必然會有這樁,我早背好百八十首,等著他考。」元修說得毫無壓力。
外頭笑聲更盛,連屋里的麥芽都在蓋頭底下勾起了唇角,笑得眉眼彎彎,梨渦深深。
終于,元修闖過了小舅子那關,成功迎出了麥芽,王嬸子用把小掃帚在花轎里掃了掃,又燃了把艾草伸進轎里象征性的薰了一下,接著是麥莛將姊姊背出來,送到了花轎之中,鞭炮聲起,這轎子還需在村中繞一圈才能回到元家。
直到喜樂的聲音走得遠了,麥家人才開始覺得惆悵,方才女兒開臉時還笑稱無所謂的麥母這會兒眼眶都紅了,女兒雖然就在隔壁,但以後到底是別人家的人了,回家那叫做客,真要細想起來總是不舍的。
「娘,姊夫說明天起他家就是我們家了。」麥穗似是想安慰母親,將自己得到的大紅包高高舉到母親胸前。
這句童言童語很快攪散了分離的氣氛,女兒可不是送出門就沒事了,還有一堆親朋好友要招待呢!
約莫一個時辰後,麥家這里又听到了鞭炮及喜樂的聲音進了隔壁門。
麥父麥母見狀又忍不住笑了,像在笑自己方才的惆悵,麥莛甚至賭氣地說︰「什麼呀!剛才幸好沒哭,這跟嫁回家有什麼差別?」
花轎里的麥芽被晃得頭有些暈,直到花轎停下,她才真的緊張起來。
在麥莛背上的時候,他小聲地警告她,可得把自己那身怪力藏好了,否則不小心嚇到元修或趙大娘,被休回家那就好笑了。
所以由此刻開始,麥芽便戰戰兢兢的,手腳都有些僵硬了。
此時外頭的元修依習俗在轎門上踢了三下,將恍神中的麥芽驚醒,她彷佛記得王嬸子交代過的,新郎踢轎門時要回踢一下,免得還沒入門就被壓到底了,所以她抬起玉足,也給了轎門狠狠一下。
外頭的元修只見花轎用力一晃,然後轎門旁那八仙過海的雕刻硬生生掉了四仙,轎門破了個小洞,一只穿著繡花鞋的足尖竄了出來,又很快地收回去。
看到這幕的人都傻了眼,元修的臉抽搐了一下,大喜之日,他卻覺得隱約有種森森的寒意飄過。
不過想了想,轎中新娘的溫柔嬌女敕還是壓過了心中的納悶懷疑,他不介意地說道︰「這轎子是鎮上租的,東家還說保證堅固,想不到虛有其表,幸好咱們半途沒有顛轎,否則新娘還不從轎里掉出來。」
一番打趣的話讓大伙兒笑了,順帶罵了那花轎東家不老實,就把這事揭過去了。
元修扶著麥芽的手下轎,踩著地上鋪就的竹蓆進入,在門前有個火盆,其後有瓦片,新娘應先跨過火盆再踩破瓦片,可以化解入門煞。
元修握著麥芽的手,覺得她有些發抖,手心便用了點力,低低說道︰「不要緊張。」
他的聲音渾厚,手頭有力,莫名的安了麥芽的心,她輕輕撩起裙擺,跨過了火盆,腳即將落在瓦片上時,想著出門前王嬸子說瓦片一定要踩破,她怕沒踩破有什麼忌諱,便用力往下一踩——瓦片破了,而且破得徹底,因她的勁道向四周飛散。
元修一見她踩瓦片那凌厲的氣勢就暗道不妙,果然她這一踩就弄出了個暴雨梨花針,好在他是懂武的,武功還不弱,趁眾人還沒發現撩了喜袍的下擺一攔,原本朝著賓客而去的碎瓦片立刻被他的衣擺攔下,只有細碎的幾塊飛著嵌進了牆里,好歹沒有造成傷亡。
麥芽由蓋頭下看清了一切,還發現他的喜袍被割破了,緊抓住元修的手,知道自己還沒進門就闖禍了,哭喪著臉道︰「我不是故意的……」
她屏著氣息等著元修拂袖而去,想不到他只是輕輕笑了一聲。「你真的挺有勁的,麥莛說你不是外表看上去那樣柔弱,現在我信了。」
他笑了?他真的笑了?麥芽怔愣,一下子忘了自己做過的蠢事,只是懊惱著自己蓋著蓋頭,沒法見到他笑起來是什麼樣子。
不過他似乎不嫌棄她笨手笨腳……麥芽松了口氣,心想來日方長,總有機會讓她見到更多面向的他。
新人在門口暗搓搓的耍了這麼一遭,賓客倒是沒幾個人發現,甚至有不少村民還是第一次進元家,只顧著參觀屋里,就算發現了,也因為元修的掩飾,覺得飛出幾塊碎瓦很正常沒什麼,便沒在意。
至于元修破了的喜袍,反正都是紅通通的,只要不細看也注意不到上面的洞,居然就讓兩人這麼混了過去。
之後行禮拜堂,高堂拜的是趙大娘與趙義的牌位。
趙大娘喜極而泣,她一直將元修當成親生兒子,他終于完成她最掛懷的心事,能不叫她激動萬分嗎?
一直到入洞房揭蓋頭,宴客結束,元修再次回到新房,麥芽已經將滿臉的濃妝洗去,換上了舒適的衣服,安坐在炕沿,莫名的令元修有種心安的感覺。
他心安,但麥芽可不安了,她扭著小手,見他進門後盯著她久久不語,囁嚅地道︰「元大哥,我今日差點闖禍了,你會不會覺得我很奇怪?」
是有點奇怪,不過元修卻是說道︰「不會,你放心吧,今後你便是我的妻,怎樣我都不會覺得你奇怪的。」
麥芽聞言雙眼一亮,糾結了半天的情緒也放松下來。兩人隨意吃了點桌上的菜肴,麥芽替他月兌去喜服,用熱巾子擦了把臉,便被推著去沐浴,準備今晚的洞房花燭夜。
元修從來沒有被女人這般服侍過,一開始有些僵硬,但很快就享受起這種感覺。他懷著莫名的期待,很快將自己洗干淨,套上中衣,再回到房里時,以為會看到緊張的麥芽,想不到她跪坐在炕上,笑吟吟地直覷著他,懷里還抱著本書。
「你洗好了?」她朝他揮揮手,示意他坐到自己身邊,大膽地問他,「元大哥,你會不會圓房?」
元修差點沒讓自己的口水嗆到,「你說什麼?」
麥芽好似不知自己問的話有多麼驚世駭俗,只是神秘兮兮地說道︰「娘說今天晚上一切听你的就好,但我就想了,萬一你不會怎麼辦?娘沒辦法,就給了我這本書。」
說著她將書交給了他。「元大哥如果不會的話,咱們一起研究吧?」
元修原想月兌口說他會,身為一個男人,這種事是能無師自通的,何況活到這把年紀,沒吃過羊也看過羊走路,但看著手上這本封皮寫著春閨夜語的書,他瞬間改變了心意,目光暗了暗。
「那我們就一起研究吧。」
麥芽其實也沒看過,饒有興趣的湊近他身邊,玉臂就這麼貼著他,因在炕上她穿得不多,一種少女的芬芳香氣不斷竄入元修鼻間,他索性將她攬在了懷中,讓她坐在自己雙腿之間。
這還是麥芽第一次離男人這麼近,她先是嬌軀一僵,然而轉念一想,元大哥是她的夫君啊!而且這雄壯的體格給人的安全感實在太強烈,她很快便習慣了身後的大暖爐,為了坐得舒適還左右磨蹭調整了一下坐姿,隨即听到身後男人倒抽口氣的聲音。
「怎麼了?」她回過頭不解地問。「我們書還沒看……」
帶著這種天真嬌憨的表情,身體卻一直撥撩他,元修當下就受不了了,低下頭吻住了她的唇,輾轉吸吮。
麥芽不知道他在做什麼,卻不妨礙她喜歡這種感覺,也模仿他的動作回吻回去,總之他是她丈夫,她相信他不會傷害她,他做什麼她跟著學就是了。
想不到這種想法更是點燃了元修熊熊的欲火,他大手伸入了她的衣擺,在她的身上作起亂來。
麥芽被模得渾身酥軟,他大手經過的地方都像有火在燒似的,迷亂之中她也將小手伸入他的衣裳中,他模哪里她就模哪里,當他褪下她的衣服時,她也將他剝光光。
而後元修壓了上來,麥芽再也無暇注意書還沒有看這種小事了,只覺得他對她做的所有事她已經無法模仿,他觸踫她所有羞人的地方,她也觸踫他,卻發現他和她長得好不一樣,她不知道怎麼繼續下去,炕上的熱度像要將她融化似的,她一時覺得自己化成了泥,由著他揉捏成任何他想要的樣子。
當兩人合而為一的時候,麥芽疼得都快哭出來,不過那痛苦並沒有持續太久,很快的她便嘗到了甜頭,也能隨著他的引導在欲海中浮沉,一次又一次的享受著激蕩在男女之間的樂趣。
元修第一次嘗到肉味,又是個精力充沛的,自然不可能一次就停下,而麥芽天生便體力好力氣大,居然也承受了下來,兩人無比的契合,就這麼亂來到了半夜三更,才筋疲力竭地沉沉睡去。
雞啼聲起,元修察覺懷中的嬌軀動了動,他微睜開眼,看著麥芽一臉迷茫,顯然還沒睡醒,正迷迷糊糊地盯著他赤果的胸膛,甚至伸出縴長的手指在他胸肌上戳了戳,好像懷疑自己身在何方。
他忍住笑,在她挺翹的臀部一揉。「昨夜折騰到那麼晚,你還意猶未盡嗎?」
他這麼登徒子般的輕薄,讓麥芽瞬間轉醒,一只手抵在他胸膛上,幸好她及時想起自己已經嫁了,昨天還過得香艷刺激,遂硬生生忍住了把元修推下炕的沖動。
她可不想成親第一日就落個謀殺親夫的罪名。
麥芽拍了拍他環著她腰際的手,小臉在他胸前蹭了蹭,軟綿綿像撒嬌似的道︰「該起了。」
要不是昨日真被榨干了,只消她嬌滴滴的這麼一撩,他覺得自己還能大戰三百回合。不過他以為昨夜那般激烈,今日她該是侍兒扶起嬌無力才是,想不到她清醒後沒一會兒便顯得精神奕奕。
他低聲說道︰「你不累?不再睡會兒?」
「都習慣這時間起來了。」她輕推著他。「我過門第一天,總要起來做早膳給趙大娘……呃,師娘……」
在她糾結稱呼時,元修已淡笑道︰「叫娘即可。」
在他心中,趙大娘就是親娘,不過師娘也已經叫習慣了,若是要他立時改口一點困難都沒有。
「那我得起床做早膳給娘吃了。」她推了推他。
元修低頭用力親了她一口,但又覺得不夠,多親了幾口之後才拉著她起身。
這個第一眼就相中的女孩啊,終于屬于他了。
幸而天尚未大亮,屋里黑漆漆的,彼此沒穿衣服也看不真切,麥芽羞瞪他一眼後大大方方的下炕找衣服,殊不知元修因為身懷武功,目力也是不錯的,倒讓他飽了一頓眼福。
「我去燒水讓你洗漱。」他看夠了,也起身下炕,穿好衣服便去燒來熱水。
待兩人都清洗完畢,天已經微微亮了,元修提著油燈,帶她里里外外走了一圈。
麥芽早來過元家多次,但那大多只在廳里,里頭她當真沒來過。這屋里雖是被趙大娘整理得干淨,元修也不是個邋遢的,但實在是干淨過了頭,生活用品勉強齊備,家中卻沒有任何擺設,顯得空蕩蕩的,很是冷清。
「家里好空曠啊,我以為只有廳里這樣,想不到後進也是這樣。」麥芽低呼一聲。「幸虧我嫁妝里有不少花瓶陶碗布匹什麼的,改日擺到架子上可好?」
「現在這里是你的家,愛怎麼擺弄隨你。」元修也期待著她會給這個家里帶來什麼樣的改變。
最後,元修帶她來了灶房,方才他已經燒過了火,灶膛里還是熱的,麥芽檢視了一下廚房里的食材,還以為昨日宴席上的肉菜會剩余,不過空著的食櫥說明那些剩菜元修和趙大娘應該都讓來客帶走了,唯獨剩下的是一瓦罐的雞湯。
家中沒有熟肉,倒是有生肉,麥芽打算煮個肉絲雞湯面,她先取來白面,邊加入涼水邊揉,待揉成有些發硬的面團後便放至一旁。
接著她想做大醬肉絲澆頭,取來肉後放在砧板上,但一時找不到菜刀,想不到一旁一直看著她的元修拿了一把鍛打得亮晶晶的菜刀,放到她身前。
「用這把刀吧,成親前便知你廚藝好,我親手打給你的。」元修說道。
他說得雲淡風輕,但麥芽卻知他的心意,忍不住問道︰「你不是說你現在不動手了嗎?」
「你例外。」
他答得簡單,卻讓麥芽听得心花怒放,她偷偷地覷著他,壞笑道︰「我還以為你是偷懶,所以不願再打鐵呢!」
元修無奈地看著她,不由輕捏她白女敕的臉頰一把。「我真要出手,我們一家沒多久就要喝西北風了。」
「為什麼?」麥芽好奇極了。
「你這麼想吧,我打的菜刀可以保證百年不壞,千年不腐;而徒弟們打的菜刀,十年內必然需要重新更換,如果鎮上每家都用上我打的鐵器,接下來我們賺什麼?」
他正經八百的話卻逗笑了麥芽。「我才不信你呢!肯定有你出手的時候,你瞧現在不就是了?你做了把百年不壞、千年不腐的菜刀給我,難道這輩子就只想討好我這一次?」
見她伸手拿起菜刀,元修不由提醒道︰「你當心些,那刀全是精鋼打造,如果覺得重,我再……」
他的話並沒有說完的機會,因為她舉重若輕的拿起了菜刀,欣喜地左瞧右看,如果不是他早知道那把刀的重量,他會以為她拿起的只是一把輕羅小扇,再聯想到她婚禮時那些神奇的表現,元修越來越覺得自己的小妻子那把子力氣恐怕很不簡單。
麥芽試了試手後,便喜孜孜的拿著菜刀朝砧板上的精肉切下,然而只听到金木交擊之聲,她傻眼地看著手下的砧板被她切成了兩半,中間的切痕整整齊齊,像是特地削造的一樣。
元修的眼角抖了一抖,那是以堅硬出名的鐵梨木砧板,足足有兩寸厚啊……
空氣彷佛瞬間凝結,麥芽的手懸在了空中,頭低低地看不見表情。
元修想說些什麼,卻見她拋下了菜刀,猛地往他懷里一撲,抬起頭卻是滿臉崇拜地說道︰「元大哥!你做的菜刀真是太好了太鋒利了!簡直可以拿戰場上殺敵了!」
說到這個點上,元修得意地揚了揚唇角,這把菜刀本就是按著絕世寶刀的規格鍛打的,真要拿到戰場上去,保證神擋殺神佛擋殺佛。
麥芽卻是抱著他撒嬌,把好話都說盡了,暗自祈禱能夠糊弄過去,可別讓他發現了她的異狀才好。
「元大哥,這樣的好刀我怎麼舍得用呢?肯定是要珍藏起來當傳家寶,我……我用那徒弟打的十年就壞的普通菜刀就好。」她眨巴著眼,可愛又天真地望著他。
元修搖頭苦笑,取出了原本屋里用的菜刀,同時又取了個新砧板出來。
有了這個普通菜刀,麥芽做菜就快了,她手腳伶俐地切好肉,做著大醬肉絲的澆頭,一邊熱著雞湯。待到澆頭做好,她又開始切面,速度極快不說,一根根面切得粗細如一,足見她廚下的功夫當真不弱。
不過元修已經無心觀察她煮菜,只是若有所思地盯著被她切斷的砧板。就算他打的刀當真削鐵如泥,但要一下把鐵梨木剁成對半,還是逆紋剁的,這要用到的力道可不小啊……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