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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蔡仲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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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夏娃 -【美人香(大東王朝之一)】《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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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9-2 00:04:42 |只看該作者
第八章

  水光秋月相和,江面無風鏡未磨。柳江岸邊一條靠岸游舫停留第三夜了,船室之內燈火不滅,茶案上擺著一個木盒子,盒內錦緞上置放「凝香」。凝香主人躺靠在窗邊臥榻上,雙目閉起,呼吸沉穩,似乎睡著了。

  一串急促的腳步聲在門外停住,正要開口,一隻手輕輕拍了他。黑盤猶豫一陣,點點頭,退下了。

  她走進船室之內,步伐遲疑,緩慢靠近,停在兩步之外看著他。

  他瘦了,面色沉重,眉心糾結,嘴唇緊抿,神情冷嚴。

  眼裡忍不住盛滿淚水。她轉身,滅去一室光明,船室頓時陷入黑暗,只剩窗外一輪明月清輝照出影兒。

  「是誰如此大膽?」聲冷不悅,緩緩張開眼來。

  「羅雋… …」輕柔呼喚出滿懷思念,兩行熱淚滾落。

  只見他半臥身軀不動,對她的呼喚仿若未聞,久久不曾開口。

  她眨了眨眼,才看見月光灑落他一張側顏,她彷彿看見他深邃目光對著自己凝視,似乎不確定他看見的是夢中影,是錯覺,還是真實人兒……

  數不清的夜晚,無盡相思,夢裡纏綿,醒來只有孤影相伴。她望著他,不知他是否也跟她一樣,孤單寂涼,擁著黑夜自泣,所以此時才沉默?

  許久,羅雋才終於開了口,語氣偏冷淡:「我該叫你什麼?你不自己介紹嗎?」

  她望著月光之下一張玉面線條嚴厲,剎時潑涼了一顆生熱發燙的心,凍住了眼淚。她深深吸了一口氣,雙膝跪地,頭低垂,輕聲服從地說:「孫少帆叩見德親王爺。」

  他瞪著她口不對心,倔強的性子。「你還敢跟我賭氣?」

  「我不敢。」她乖順回道。

  「你假冒王妃,還會有你孫少帆不敢做的事嗎?」他狐疑地瞅著她。她的傲氣呢?

  「羅雋… … 假冒安親王妃是我的主意,一切與鳳紫鴛無關。」提到好友,她難掩語氣激動,極力辯護道:「紫鴛的確是與羅非稱兄道弟的孫少凡,所以當日羅非前來鳳谷求親,她是誠心嫁與羅非。奈何新婚隔日陰錯陽差,羅非認錯人了,是我將計就計,央求紫鴛讓我頂替她三月時日。紫鴛已經打算在江南行時對羅非坦白,但她卻在那時發現羅非抓了她妹妹,把她打得遍體鱗傷,生命垂危… … 紫鴛對羅非

  一往情深,她悔恨自責若非她點頭答應嫁給羅非,也不會害了鳳谷… … 害死了梅破。羅非的殘酷無情對紫鴛打擊甚大,她的身子從大病一場後至今尚未痊癒。」她深長歎息,繼續說道:「直到近日之前她都還在此養病,可是她卻心繫鳳谷子民,一心回去安撫民心- 」

  「妳來此只為求我留一條生路給鳳紫鴛走嗎?」他打斷了她的滔滔不絕,不想再聽她全心為鳳紫鴛求情,心底積壓著一股悶氣。

  「羅雋,如今鳳女能者已死,紫鴛無意與皇族為敵,她會帶領鳳谷走向和平之路。」她抬起頭,聲音軟,身段低。「羅雋,我深知你與羅非不同,你不爭權貴,你有存善之心,紫鴛已經身心俱傷,你不會忍心再見她受折磨。羅雋… … 我求你,別因為我的錯,讓羅非知道鳳紫鴛就是孫少凡。」

  「妳都說完了?」聲冷如冰。

  「… 我說完了。」聽出他不耐煩,她咬唇低頭,眼眶濕。

  月光觀著一個跪著的人兒。羅雋在昏暗月色下直啾她,「妳為什麼要假冒安親王妃?」

  她顰眉,不懂他不肯聽她為好友說話,卻計較在這些小事上是為什麼?

  儘管心裡有嘀咕,如今處在下風有求於他,她不敢惹他生氣,照實回道:「我隨紫鴛進京,卻遇賢親王兩次設計陷害,我擔心紫鴛安危。鳳夫人捨身救舍弟,我想為紫鴛做點事,本想用己身引出賢親王,卻… … 徒勞無功。」

  卻是被他壞了她的「好事」吧。他想起她在承恩寺傷了腳踝那一次,還有幾次她想外出都被他擋下,如今方知她的用心-…

  往事如昨,歷歷在目,他無聲地歎了口氣。

  「妳起來吧。」

  「那紫鴛的秘密呢?」

  他瞇起了眼,「我若不答應妳,妳要跪地不起嗎?」

  她以為他答應了,就能夠瞞住羅非,實在太小看他二皇兄了。

  「羅雋,設計陷害你與羅非反目,害你名譽掃地,落人口實,全是我做的,我一人承擔。」

  「妳能去向我二皇兄解釋,還是上京自行請罪?」他又悶又怒,忍不住冷冷譏刺她。

  「你明知我若曝光,也會洩漏紫鴛的身份。」何必損她呢?

  「除此之外,妳還能如何承擔?」他冷哼了聲。

  她本要說,任他是要關她或是要她用命相抵,她都無怨言。她一心一意只為鳳紫鴛說情,直到此時才聽出他的情緒,他對她有怨、有怒,有… …

  「羅雋,你這麼恨我嗎?」她是重重傷害了他,被他恨也是應該的,她無話可說,只怕因此連累鳳紫鴛。

  他恨她嗎?被她如此問,羅雋也不禁自問。思索許久,最後只剩下一聲歎息。

  他反問她:「妳自毀清白,只為讓我和二皇兄反目?」

  昏暗室內又是一片寂靜,她跪在地上,緩緩低下了頭,沉默不語。

  他凝視她良久,清冷月光只隱約描出一抹纖細身影兒的線條,看不清分別一年多,她的轉變,還有她的面容… … 心情忽地轉沉,心裡扯著疼痛,想起江婆婆的話來… … 去年秋天孫小姐離家歸來,一張花容月貌毀了,把大家都嚇壞了!聽孫小姐自己說,她離家途中碰上山賊,這些山賊強暴了她,還把她的臉弄花了,才肯放了她。

  真是可憐啊!孫老爺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平時很疼愛這繼女,但是這種時候他卻執意要驗孫小姐的清白,還和孫夫人大吵了一架。

  後來我被叫進孫府,給孫小姐驗了身。唉… …

  他在黑暗之中望著她,終於走下臥榻,走向她。

  一片黑影將她籠罩,她仰頭看他站在面前。

  他向她伸出手來。

  她搖搖頭,緊握了雙手。

  「鳳紫鴛之事,我願意考慮。不過,我有話問妳,妳不可隱瞞。」

  她望著他伸出的手,一陣思慮,眼裡略有逃避,但想到鳳紫鴛,她才把手遞給了他,由他把自己拉起來。「我以為我已經說得很清楚了,你還想問什麼?」

  她站直了身子,欲抽回手。他卻緊緊握住她的手,不肯放開。

  「羅雋-- -… 」他握著她冰冷的手指,忽然一把拉了她。她跌進他懷裡,被他緊緊地圈鎖住了。

  他抱著她,彷彿要將她揉進身體裡,和他骨血相容,從此不再分開。

  他身軀的熱度和壓抑住的微微激動,在一個緊緊擁抱裡,一波波傳來,一陣一陣熨燙她的心。她終於知道他也同她一樣,忍受孤獨,思念著她… …

  「羅雋,你不生氣嗎?你不恨我、不怪我嗎?」輕細聲音終於壓抑不住哭泣。

  「回答我,妳和我歡愛,是因為妳愛我,是不?」低沉粗啞的聲音吞吐著火熱的氣息,靠近在她耳邊。

  她全身一顫,緊緊咬唇,淚眼模糊,始終牢牢緊守的心防潰堤,沉默了好一會兒,才肯在他懷裡輕輕點頭。

  羅雋緊繃的神經終於獲得紆解,但這還不夠,不足以彌補他數百個日子苦苦相思,尋尋覓覓,夜不成眠。

  「我要聽妳親口說。」他緊握了一把她纖細的腰,拇指輕輕揉著她的耳,柔聲吐在她耳裡。

  「… 我… … 我愛你… … 我承認我愛你就是了嘛!」輕輕一拳捶在他胸膛上,她埋在他懷裡哭泣。羅雋勾起嘴角,緊緊擁著她許久。

  「孫少帆… … 我以後叫妳帆兒好了。」他揪著眉頭,長久以來對「孫少凡」不具好感,要喊她少帆,頗有障礙。

  她懂他的心情,因此只是點點頭。

  他放開她,捧起她的臉兒。

  她臉覆面紗,一雙濕熱黑亮的眼兒在月光下和他對望… … 他把手伸向她的面紗,她馬上往後退了一步!

  「羅雋,我… … 我已經不是以前的我了。」

  「我知道,江婆婆都告訴我了。」他轉身把燭火點上。

  船室內恢復光明,她眼瞇了下,看見他走了過來,站在她面前。

  「讓我看看。」他深情溫柔的眼神很溫暖。

  他不在意她毀容,她並不意外,她一直記得他給常樂的笑容溫柔又親切。但是-… 要讓他看這張臉,最需要勇氣的是她自己。她又一次佩服常樂,想念她了。她始終沒有常樂的樂觀和勇敢。她緩緩閉上了眼,仰起臉兒,讓他把面紗除下。燭光晃閃,掀開了面紗,她緊緊閉著眼睛,不敢看他的表情。

  許久,沒有任何動靜,她心跳得好快,跳著擔心和莫名的懼怕,她緊握著手,決定要張開眼睛時,突然被緊緊的抱住!

  「是誰敢這麼做?」他切齒憤怒的聲音咬在嘴裡,他要將膽敢折磨她的人碎屍萬段!

  他莫大的火氣滿腹燒,對她只有滿滿的心疼和憐惜,身軀承受著極大的疼痛而顫抖,彷彿她的傷在他的臉上。

  她在他的懷抱裡,鹹受到他此時此刻的情緒和心情,他應該正在想像她受折磨時的畫面… … 她忽然覺得自己的擔心和害怕好多餘,緊緊咬著下唇忍住嘴角上揚,一顆心軟綿綿好溫暖。

  「是我做的。」她還是忍不住輕逸出笑聲。

  羅雋全身僵硬,以為自己聽錯了,他捧起她的臉,瞇眼啾著她,深邃眼神滿載深情難掩狐疑,嘶啞問「誰做的?」

  一雙水氣汪汪的眼瞳直望他,相當無辜地重複了一次:「我做的。」

  「… … 妳做的?」

  她點點頭,「我做的,你沒有聽錯,我把我自己毀容了。」他還是以為自己聽錯了,用難以置信的表情看著她,久久,他才問:「為什麼?」

  夜很深,三更過了,她出來大半夜了。水風撲面,帶來一股冷意,孫少帆瑟縮了下,馬上被一雙手臂擁緊。

  船室內燭光隨風舞動,她想,她這張醜陋的臉一定看起來更恐怖。

  即使是她把自己毀容的,他的心仍深深扯著疼痛。

  世上會有哪一個人捨得下手毀去一張嬌艷絕色、沉魚落雁之貌,何況是她自己毀去!

  「究竟出了什麼事,逼使妳如此做?」

  兩人坐在臥榻上,她本來躺在他懷裡。他扳過她的身子,勾起她的下巴,深邃嚴肅的目光仔細地看著她的臉。眼睛依然靈動有神,勾魂迷人,但是一張面紗覆蓋住的地方,除了嘴唇,沒有一塊皮膚是完整,斑紅的皮膚萎縮皺起造成臉皮坑坑疤疤不平整,就連臉部輪廓都變形了。

  她可把自己毀得真徹底!

  他緊緊咬牙,疼痛在心!

  她伸手遮住了他的眼睛,「傷心往事,我不想說,不過讓我下決心這麼做的卻是你。我本以為此生不可能再見你,留著這張臉只有一堆困擾,毀去容貌之後我才能清靜生活。」

  他閉上了眼,聽著她的話,滿懷感動,滿心疼惜。他若沒有找到她,她要就此終老一生?

  「我聽說此地知縣仗勢欺人,貪戀於妳,不擇手段企圖強娶妳。可是因為狗官的關係?」提起狗官,他雖惱火,語氣裡卻也隱隱透著質疑。她聰穎機靈,敢假冒安親王妃,連他都被她耍弄了一番,他不太相信小小狗官她會放在眼裡,甚至為此毀去容貌。但是,她卻為此事離家… … 「你調查得可真清楚。」她不讓他看她,自己卻一直盯著他的臉看,他直挺鼻樑,抿著不悅的嘴唇,光滑的皮膚,俊逸臉龐,數百個日子以來不分白天黑夜在眼前晃,現在她終於看得到他,摸得到他了-- … 心臟直跳,臉兒燙熱,她唇角彎彎,很難擺心思應付他,只是順勢道:「是啊-… 都是因為他的關係。」

  「聽說狗官糾纏妳多年,孫府無人敢上門提親?」

  「嗯,是啊。」她坐在他的懷裡,換了只手遮他的眼睛。

  他摟住她的腰,聲音轉柔,「妳因此離家出走,與我在京城相遇。我們兩人的緣分或該說是狗官所賜。」

  她看見他嘴角微揚,似乎心情寬鬆了些,迷人笑顏,看得她意亂情迷,心兒亂跳。她一隻手勾住他後頸,臉兒枕在他的肩窩上,和他說笑道:「是不是要我備禮去謝謝他呀?」

  聽她口氣絲毫不在意狗官的存在,他猜得果然沒錯,她毀去容貌背後定有重大隱情,迫使她不得不出此下策。

  「李冰… … 」他才開口,就發現懷裡的人兒一瞬間身子僵硬!他心底存疑,更不希望自己抓對了方向,但還是不著痕跡平穩說道:「妳的繼父成功傳奇,京城也有耳聞,他是什麼樣的人?」

  「就如傳言,他是商業天才呀。」遮著他眼睛的手指有些冰冷發汗,聲音卻出奇嬌柔。

  「只是如此而已嗎?聽說妳離家不到三月,他已經出手擺平狗官。不知他使了什麼手段,把狗官嚇破膽?」

  孫少帆終於漸漸發覺羅雋一直循序漸進在套她的話!她居然這麼沒腦袋的任他一路問下來。

  「羅雋… … 」她軟聲軟調地喚他的名,一手遮著他的眼睛,一手攀著他的頸項,身子貼著他,一下、一下輕觸他的嘴唇。雖然沒有了美貌,他們之間有感情,有回憶,他的記憶裡有一個完好的孫少帆,她自信自己是被他愛著的。

  一抹溫熱和香氣貼著唇,懷裡軟玉溫香,羅雋扯起眉頭,深知此時不是受她誘惑的時候… … 他收緊手臂,擁緊懷裡人兒。

  孫少帆推倒了他。他平躺在臥榻上,她倒在他的身上,換手遮了他的眼,深情柔吻如細雨點點落下他的臉,他的唇… 分別多時思念深,面對她又吻又抱的攻勢,他儘管腦袋清楚她使的使倆,仍然難以拒絕,將她緊擁在懷裡,任她作亂… … 不過,她只是不停的吻他,沒有更進一步動作,他感覺到她的手心燙熱,想她此時大概已經是臉紅耳熱,嬌羞不已了。

  羅雋嘴角隱隱勾著看不見的笑容,壓抑情慾,穩住聲音繼續說:「有一點我不太明白,妳的繼父既然能在短短三個月之內就制服狗官,為何多年來任他猖狂跋扈,耽誤妳… … 」

  軟唇上來吻住了他,堵住他的話語,抱怨道:「羅雋,這種時候別提掃興事嘛。」

  「我只是想把我不明白的問清 … 」忽然一條軟舌鑽入他口內,淺柔的吻轉為深吻,讓他再也沒有問清楚的機會。

  胸口貼著她激烈的心跳聲,說明她的緊張和羞澀。

  他雙眉聚攏,全身緊繃,終於再也無法平靜地任她擺佈,轉身將她壓在下面,將她兩隻手固定在頭頂上,火熱的向她吻來,不只是她柔軟的嘴唇,他更憐惜地吻上她凹凸不平的肌膚… …

  「羅雋,不要… … 」她輕聲抗議,對他又愧又心疼。雖說他不在意,於她卻有心理障礙。他遲疑一下,才緩緩抬起頭,皺眉凝視著她,「在我心裡,妳還是妳,無論妳變成什麼模樣,我對妳的心意永不改變。」

  「我明白。但是… … 」若不是手被他抓著,她很想遮住自己的臉,或者繼續遮住他的眼睛。她深深地歎了口氣,「羅雋,是你不明白,女人總想把最美的一面呈現給深愛男人看。我也只是個平凡的女人。」

  羅雋眼裡有溫暖,神色頓時溫柔,嘴角有笑意,一句「深愛男人」像對他灌了迷湯,的確是很受用。

  「平凡的女人可下不了手毀掉自己容貌。」他聲音甜柔,對她充滿愛意,伸手撫摸她不平整的臉頰,心裡忽然透著疑問,開口問她:「妳用什麼方法把自己毀成這樣?」

  她一怔,有個名字、有個人的影像出現在腦海,在他沒有主動提起前,她還打算要隱瞞。

  羅雋瞇起了眼,彷彿透析她的想法,立刻說道:「我一直在想妳如何能在我的眼皮底下從安親王府消失,後來我的手下發現孫少凡與鳳谷總管孫少宇進入鳳谷,他向附近村人打探,獲知孫少宇有姊姊叫孫少帆,形容的容貌與妳相似,我因此猜到孫少凡可能是鳳紫鴛,於此同時也想到一人。孫少凡大病期間能保住女扮男裝的秘密,還有我和妳被二皇兄捉姦在床,關鍵人物都是晉親王府的冷總管。」

  他停頓,看著她還想打迷糊仗的眼神,不悅地直言道:「當時冷總管的馬車從安親王府出來,我一時疏忽,放他過了。這冷少懷可真是狡猾人物,將妳藏在馬車之內,還膽敢下車與本王請安,他這場心理戰打得成功。晉親王府卻不可再留此一細作!」

  「羅雋,你不要誤會,少懷純粹只是幫了我與紫鴛的忙,她不是鳳谷之人,更不會做出不利於晉親王府之事。倘若你發誓願意守密,我答應對你坦白就是了。」

  眼看隱瞞不住,她只好說道。

  「只要他的存在不會危及七皇弟,我可以答應閉一隻眼放過他。」羅雋放開了她,拉她坐起來。

  「這點你大可放心,少懷她只是被捲進來的無辜者,在此之前她單純只是晉親王府的總管,是與鳳紫鴛多了一層親戚關係才出手相救。此後她也會安分做好總管分內的工作。」孫少帆若有所思,咬了一下嘴唇,才說道:「她與紫鴛一樣識得岐黃之術,同時拜她師父之賜,她對毒物研究更深,當日我對你下的迷魂香,還有我毀容所用的蝕容粉,都是我向她求來的。」

  「蝕容粉?它對妳的身子可有影響,此毒可有解藥?」他撫摸她的臉,眉頭深鎖。

  孫少帆望著他,緩緩低下了頭。「少懷說過,此毒粉只會破壞皮膚,對身子無害。她也擔心我無法承受毀容之苦,所以給我蝕容粉同時,交給我一包解藥,讓我在反悔之際隨時可恢復容貌。」

  見她低頭不樂,羅雋內心已有不祥之感,但還是存著希望開口問她:「那解藥呢?」

  「離開京城之後,我把那包粉末灑向天際,隨風歸於大地了。」她當初下了決心,不想今日還會再見到他,遺下深深歎息。「少懷說過,蝕容粉取得不易,她只有一包解藥,更是彌足珍貴。」

  「我帶妳回京城找冷少懷,也許還有方法可解。」

  她望著他,頓時無語。即便冷少懷有辦法,她也不可能和他回到京城生活。他瞇眼啾著她,「妳是擔心京城之中有人認出妳,鳳紫鴛的秘密會被拆穿?」

  「羅非何等精明,你帶我回京,定惹他起疑,他若深入追查,遲早會查出紫鴛就是他深愛的孫少凡,他不可能放過紫鴛的。」

  「… … 只有這個原因嗎?」他捧起她的臉,盯著她的眼睛看。

  她掙脫了他的手,立刻投入他懷裡,兩手緊緊抱住他,「天快亮了,我該回去了。」

  他沉默不語,對她還有事隱瞞他,顯得不悅。

  「羅雋… … 你會在此待多久?」她該離開,卻依依不捨。

  「尚未決定。」他歎了口氣,將美人幽香抱滿懷。

  「羅雋,你答應我,在此等我… … 別輕舉妄動,我找機會再來見你,好嗎?」

  不忍心離開他的懷抱,更憂心她這一離開,他不知會採取什麼行動。

  「妳是指鳳紫鴛和冷少懷的秘密,還是… … 對妳?」恐怕她很擔心他以德親王的身份上孫府去找她吧?

  「都有。」她遮住他的眼,傾身吻上他的唇… …

  一個吻就想堵住他的嘴,他這麼好打發?羅雋緩緩扯起眉頭,兩手擁緊了她… … 待會兒先寫一封信命親信快馬加鞭送回京城… … 希望冷少懷有方法可恢復她的容貌,否則一直被她遮住眼睛,他都不能好好看她了。

  「羅雋,你等我,我盡快再來見你。」她離開他的懷抱,迅速把面紗繫好,匆匆走出船室。

  羅雋沒有言語,目送她離去,隨後叫黑盤跟上保護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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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9-2 00:05:04 |只看該作者
第九章

  叩、叩。

  喜兒正坐著打盹,隱約聽到門外聲音,這才揉著眼皮起身開門。一個高大身影籠罩下來,她抬起頭,一見那張成熟冷峻的臉龐,嚴肅深邃的目光,整個人清醒!

  「老爺!」喜兒一見李冰,趕緊見禮,急忙道:「老爺,小姐午睡未醒,奴婢去叫醒小姐。」

  「不必,妳退下。」李冰走進屋內,負手轉身,見丫鬟還站在那兒,一臉猶豫,他啾著她,「喜兒,妳還有什麼事嗎?」

  喜兒一怔,連忙搖頭,欠身道:「喜兒-- … 喜兒在門外,老爺有事儘管吩咐。」

  她退到門外頭,恭恭敬敬地站在那兒,兩手緊握,彷彿很怕老爺兩手一伸把門關上。李冰並未理會她,轉身走入內房。喜兒張嘴,聲音卡在喉嚨,滿滿心慌,卻只能緊咬唇瓣,不敢聲張。自從小姐毀容,老爺已經很久不曾上小姐樓院來了,為何今日… …

  李冰踏入房內,就聞到陣陣幽香。他放輕腳步,靠近床榻。

  她側身而眠,身上蓋著薄被。他啾著那一頭烏黑長髮,無聲息地在床沿坐下,拾起一把秀髮嗅聞。

  他瞇眼啾著床裡的人兒。以往只要他一靠近,她便整個人驚醒,今日倒睡得沉了,是他太久沒來的緣故,還是… …

  他伸手摸向她纖瘦香肩,沿著肩部線條一路滑下她的手臂、手腕,輕輕揉著她纖細身骨,俯身嗅聞她的香味兒。

  孫少帆從沉沉睡意中被拉回意識,感覺有人在碰觸她,一種熟悉又恐懼的感覺讓她全身發毛,她猛然張開眼睛,從床上跳起,縮到角落!

  「怎麼,做惡夢了嗎,女兒?」低柔嗓音甜似蜜,卻看見她臉上恐怖皺疤,緊緊鎖眉,臉色頓時變得難看。

  一時間孫少帆心跳得厲害,瞪著他,緩緩扯開嘴角,拉出笑容,「是啊 … 爹,我夢見一隻怪物坐在我的床邊,好可怕啊。」

  李冰充耳未聞,目光避開她難看的一張臉,冷冷道:「我托人找到一位高明大夫,明日該會到了。」

  「爹,你還不死心啊?」嬌柔聲音帶著微微歎息,聲韻裡夾著一語雙關的味道,過去這種時候她總必須努力壓抑著全身顫抖,今日她發現那種渾身打顫、冷汗直冒的感覺不再。也許心裡有個人支撐著她,讓她不再充滿無助和恐懼了。

  李冰皺眉,沉默了一陣才開口憶往事:「當年我初次見到妳時,妳才八歲,明眸皓齒,膚如初雪,晶瑩剔透猶如仙物。妳看見我,嫣然一笑,我驚為天人… … 」

  他的眼神迷離癡戀,語氣停頓。

  「沒想到我竟對一個八歲小女孩癡心狂戀。如今妳已經二十歲了,正是我當年入贅孫家的年紀。人人以為,李冰傳奇輕而易舉,殊不知這十多年來我費了多大的功夫,花了多少苦心才有今時今日的地位。我不惜入贅孫家,將孫家產業壯大,一切都只為了能夠更接近妳,好親手照顧妳,栽培妳,疼愛妳,給妳最好的生活… … 沒想到妳是如此報答我!」

  她面無表情,無奈也麻痺了,只是靜靜窩在床角,聽他數落。

  「妳遇山賊之說,能夠瞞騙世人,卻騙不了我!妳心裡有了愛人,身子給了那個男人,還把自己給毀了容,以為如此我就能對妳放手,成全你們!妳休想!」

  冷厲聲音滿是切齒痕跡,一把抓住她手腕,一想到她背著他和男人苟合,就氣得幾乎喪失理智。

  「-- -… 爹,我娘單純善良,她只是個柔弱女子,禁不起風浪折騰。她深愛著你,你是她一輩子的依靠,請你好好對待她吧。」孫少帆深深地吸了口氣,語重心長感慨深。

  「和她結為夫妻至今我不曾虧待過她,但是妳呢?我已經答應妳,我不會碰妳,更會愛護妳母親,只要妳一輩子留在我身邊,讓我看到妳!妳卻背叛了我!

  我告訴妳,我一定會找出那個玷污妳的混帳,生生折磨他至死!」他扳過她的臉,怒瞪她,但是一碰到她醜陋的臉,他又立刻放開了,更憤怒地甩開了她的手。

  孫少帆摔在床上,長髮遮去容顏,手腕已經浮出五指淤痕。

  李冰瞪著她,眼裡卻又是滿滿的疼痛和憐惜。

  「… … 即使遭妳背叛,我也無法放棄妳。」他抓起她一把秀髮,靠近她耳邊,「妳放心好了,縱然要我傾家蕩產,我也要治好妳的臉,讓妳恢復昔日的美貌,永遠留在我身邊。」他起身,走出房間。

  她趴在床上,忍不住打了冷顫!還好她一直瞞住鳳紫鴛的身份,否則此時便落下把柄在他手上了。

  「小姐!小姐,妳沒事吧?」喜兒慌張地衝進來,她一見小姐趴在床上,

  長髮凌亂,一陣緊張和愧疚,「小姐,對不起,我 … 我保護不了小姐… 對不起 … 」

  她抬起臉,望著喜兒。喜兒是李冰多年前買來伺候她的,她家有幼弟,爹娘臥病,一家都指望她,她能怎麼保護她?

  孫少帆露齒微笑,「喜兒,不要慌,我很好。」

  喜兒望著她,眼淚掉了下來,「小姐,為什麼妳已經變成這樣了,老爺還是不放過妳?」

  她無言,伸手抹去喜兒臉上的淚。人心執著,異常可怕,她也無奈… …

  夜,靜悄悄,全府人該已入眠,可是西側樓院外卻有人駐守,已經好幾天了。孫少帆內心焦急,今夜再不去見羅雋,怕他會有動作。情非得已,她只好找喜兒幫忙,偷偷從窗戶爬出來,一路上小心地穿過蜿蜓小徑,好不容易才走到後門。她藏在暗處仔細地看了好一會兒,確定這兒沒有人守著,才走出來。

  李冰之事,無論如何得瞞住羅雋,實在是她有太多顧慮。一來此是家醜,她難以敵齒,二來她憂心羅雋得知此事後的反應和動作。

  堂堂德親王,若在此地引起騷動,不久定傳回京城,難免引起羅非揣測。羅非若因此派人深入追查,那麼她冒充鳳紫鴛,還有鳳紫鴛是孫少凡的秘密恐有曝光之虞。

  再者,正因為她柔弱的母親深愛著李冰,自從李冰入贅,母親對他依賴甚深。

  李冰心機深沉,他便是利用對她母親極盡呵護,讓自己成為她母親的天和地,讓母親沒有他會活不下去,威脅她無法將他的不良居心說出來… …

  她打開關鎖上的後門,又往後看了幾眼,才偷溜出來,悄然把門帶上,方才轉身。「唉。」

  「為何歎息?」

  「呀啊… … 」

  「是我。」來人摀住她的嘴,將她一把摟入懷裡。

  她望著深沉夜色,黑盤站在不遠處。她仰起臉兒,迎上了一雙深邃溫柔眼神,心口瞬間驚懼的跳動已經平息。

  「嚇到了?」羅雋放下手,將她轉過身來。

  「羅雋,你怎麼來了?」她憂心地四下張望,害怕被夜裡巡守的家丁發現,趕緊拉著他走。

  羅雋回頭望了一眼她生長的地方,才和她離開。

  深夜長街寂靜,一輪明月銀光拉長了兩條相依相偎的身影,黑盤離了幾步遠走在兩人身後,不敢打擾。

  「難道你夜夜都來等嗎?」她圈著他的手臂,心情相當複雜。

  說好盡快去見他,但是李冰接連好幾天都派人守在樓院外,她無法出來心急如焚。「不,我的船已經離開柳江岸,今晚我才過來的。」孫少帆停住腳步,和他面對面,詫異地問他:「為什麼你的船要離開柳江岸?」

  黑盤聞言,難忍滿腹火,不等主子答話,衝上前道:「那個瞎了眼的知縣!前日突然帶了大批官兵上船盤查,說是唯恐船上有可疑人物,他身為地方父母官,有保護百姓之責!愚蠢狗官還對主子大聲吆喝,要是常護衛在此,立刻就斬下他狗頭了!」

  孫少帆一怔,恍然大悟,那天深夜她去見羅雋,肯定是被李冰發現了,所以他才派人守在樓院外,不讓她外出。李冰一向深謀遠慮,在他尚未摸清對手底細之前通常按兵不動。

  狗官會突然找上羅雋的麻煩,肯定是李冰在暗中操縱!

  「妳放心,那條船是京中富商樓五所有,他查不到我身上來。」羅雋淡淡說道。

  她抬頭望著羅雋,又驚又疑,難以置信… … 又感激動容。他竟知道她憂心掛慮之事?他竟… …

  「哼,若非五爺阻止,屬下定取了狗官性命,何須忍受這股窩囊氣!」黑盤深怕事後被常喜知道他保護主子不力,令主子受了如此委屈,肯定會被常喜怒罵到抬不起頭來。

  「退下。」羅雋聲冷。

  黑盤整個人一縮,立刻閉嘴往後退了三大步。

  「羅雋,對不起 … 謝謝你。」想不到他堂堂皇族身份,竟肯為了她,悶不吭聲任一個小狗官在他面前耀武揚威。她的心沸騰騰的燒著感動,也終於放下心中大石。她應該要更相信羅雋的,不管發生什麼事,她相信他會永遠在她背後默默支持她,用他的睿智幫助她。

  羅雋拉起她的手,發現她的手冰涼,啾一眼她單薄的衣著,緊握了她的手走過月下無人的街道。

  她癡癡凝望著他,任由他拉著走,走了一段路。

  「到了。」羅雋停下,低頭對她微笑。

  孫少帆狐疑地轉頭一看,他們停在一座屋院前,院子大門開著,她正困惑這是誰的家,他帶她來這兒做什麼?羅雋已經拉著她走了進去。黑盤負責關門。他拉起兩扇大門,關起之前往外看了一下,一批藏身暗處的護衛分散開來,守到屋院外各角落去。

  這座宅院不是很大,像一般人家的住所,不過連接之處剛好是孫府西側高牆,是距離孫少帆的樓院最近的地方。

  「你把這裡買下了?」她捧著一杯熱茶,坐在廂房裡,身上披著他的外衣,一臉驚訝。

  「妳不肯跟我回京,也不想離開家裡吧?」羅雋和她面對面而坐,斯文冷靜沉著,陳述事實並無抱怨。

  孫少帆望著他,一顆心虛志下心。她深愛羅雋是不爭事實,但是上次對他表白其實藏有私心,她還是利用了他對她的溫柔和深情,施美人計制住他與羅非連手的可能。然而他竟然知道她不會為他而離家 …

  他難道都看在眼裡?他究竟知道了多少,為何態度如此從容不迫?看她坐立難安,羅雋輕觸她覆著面紗的臉,「本以為一輩子也不可能擁有妳,深陷於痛苦絕望之中,比起來如今的等待不算什麼,所以妳放心做妳想做的事,我會等妳,等妳了無牽掛,願意待在我的身邊。」

  他深情柔語打動了她,孫少帆霎時熱淚盈眶,放下手裡的杯子,撲入他懷裡。

  「雋… … 對不起,千千萬萬個對不起:-… 對不起… … 」她對他一再、一再的試探和利用,他明明都知情,卻都包容了她。他已經親眼見到她變成這副樣子,他還願意為她守候!她真的好心愧,好戚動也好難過,她這輩子如何還得了他的深情和寬容。

  「我想聽的不是這一句。」他將她抱在腿上,在她的耳邊輕喃。

  「我愛你。」她雙臂緊緊環住他的脖子,心懷著滿滿激動,「天不老,情難絕;朱顏改,心不滅。」

  他摟著她的背和纖細的腰,冷俊臉龐似無動容,始終是柔情斯文笑,唯有深邃如墨的眼神裡閃著熾熱光芒,兩手將美人柔香擁得更緊。

  「泛兒,妳記住,妳的背後永遠有我守護,任何人都傷害不了妳,需要我的時候,隨時來找我。」他側過臉輕吻她的眼、她覆著面紗的臉。她聽了他的話,一顆心又是悸動不已。他真的不問,打算默默支持著她,直到她需要他的力量嗎?

  她緊咬著唇瓣,依然無法在他面前把面紗拿下,但是此時此刻她好想吻他!

  「雋,你把眼睛閉上好不好?」

  他狐疑地啾她。

  「雋。」輕軟聲音拖長了撒嬌的尾音,眼裡擺著渴望和乞求。

  羅雋輕歎了口氣,拿她沒轍。… … 只盼他派回京城的人能夠盡快帶來好消息。

  她盯著他閉上雙眸,才緩緩拉下面紗,卻又擔心他偷看,心裡很不安。她忽然靈機一動,眼裡閃起促狹光芒,嘴邊儘是笑意。

  羅雋深深臢眉,「妳在做什麼?」

  「防你偷看我。」她把紗巾折成細條,拿來綁住他的眼睛,起身在他後頭打了結,披在她身上的外衣落了地。

  羅雋不悅地伸手想要扯下。

  「雋… … 」她拉下他的手,撫摸他光滑的臉龐,情深款款地癡望著他,燙著一張臉皮慢慢靠近他的唇。

  「泛兒!」他沉聲正要制止她的胡鬧,她軟熱的唇舌貼上來吻住了他,堵住了他的輕斥。

  他一怔,停下了動作,靜靜坐在那兒,不久腿上就多了一份重量。

  她依偎在他的懷裡,雙手捧著他的臉,吸吮他的唇瓣,輕舔著他-- -…

  羅雋體內湧起陣陣熱流,手掌貼在她腰後,緩緩收緊。

  「雋… … 你對我太好了,我怕我一輩子都報答不了你。」她把容顏毀,李冰四處尋醫仍不罷休,他對她的執念太深,異常頑固可怕。

  如今她又多了一個牽掛之人:-…

  她深吻著他,把滿滿熱切的情意化為纏綿熱烈的吻。

  她現在甚至擔心李冰可能已經發現羅雋是她心底那個人。

  他雖貴為親王,但是京城離此千里遠,強龍難壓地頭蛇,李冰在此勢力大,連地方知縣都得聽他的。思及此,她更開始擔心李冰會對羅雋不利。

  身後一雙手游移上來,輕輕按壓著她的背,撫摸著她,在她分神的時候,化為主動,吸吮著她的唇,細碎的一路吻下她頸項,解開了她腰間帶子… … 修長手指伸入她衣襟內,敞開她的衣領,緩緩親吻她胸前細緻柔滑的肌膚 …

  「雋… … 」她輕喘著氣,兩手搭在他肩上。她抬起頭,迷離目光落在牆上。他的眼睛繫著紗巾,只有她一人看得到燭光舞影,滿室曖昧,她終於難掩嬌羞,輕輕推他 …

  他卻忽然扯掉了紗巾,她急忙兩手環住他頸項,把臉兒埋在他肩窩上,不讓他看。

  羅雋把燭光滅去,抱著她走向床榻。「雋-… 」她輕顫,細聲抗議,卻被放在床上,他的身軀壓了上來。「別擔心,還早,天明之前我會讓妳回去。」

  幽暗室內,傳來他溫柔的聲音,不久她的衣服被褪下了… …

  「帆兒,我愛妳。」

  「可是… … 啊… … 」

  夜深深,月彎彎,芙蓉帳內濃情蜜意,嬌聲輕喘,終於拋棄顧慮。

  小心點,別吵醒她。她隱約聽到聲音,有人很溫柔的抱著她… … 唇上忽有一股溫熱,是羅雋在吻她… …

  她好睏,好倦,想醒又不能醒,又感覺好熱,像被棉被包裹著,不久連臉都被悶住了。

  她感覺自己似乎在移動,好像換了人抱她,然後有一股騰空上躍的力勁,一忽兒又很快墜了地。

  有人抱著她在跑… …

  一股悶熱感終於解除了,她又沉沉睡去。

  她不知睡了多久,直到有人叫喚,她才輾轉醒來… …

  她緩緩張開眼睛,望著熟悉的床頂。

  是她的房間,羅雋命人把她送回來-- -… 孫家地大屋院多,他怎麼知道她住哪個樓院,哪間房?

  「小姐,夫人來了。」喜兒站在床邊。

  「少帆,怎麼睡得這麼晚,是不是哪兒不舒服?讓娘看看。」孫夫人坐在床沿,一臉憂心,摸著她的額頭。

  「娘,我很好。」她望著母親,還賴在床上不想起來。

  孫夫人直啾著女兒,見她難得的眉開眼笑,嘴角彎彎甜似蜜,一臉的幸福模樣,幾乎連臉上的瑕疵都能遮去了,不由得也漾開了笑容。

  「原來只是賴床呀。」一顆心寬了下來。

  「娘,妳吵醒人家,有什麼事呀?」她爬過去抱住母親的腰,靠在母親的懷裡撒嬌。

  「沒事,只是過來看看妳。」孫夫人輕聲說,臉上若有所思,眼裡有憂慮,

  頓了一下,終於忍不住道:「少帆,娘為妳的終身大事擔心,轉眼妳都快二十一歲了… … 唉,到哪兒去找到高明大夫來治好妳的臉呢?」

  她抱著母親,臉兒埋進母親的懷裡,聲音笑吟吟:「娘別擔心,我留在家裡陪您不好嗎?要是嫁作人婦,我還能賴床嗎?」

  「少帆 … 娘很希望妳能夠有一個好歸宿,有個人保護妳。」孫夫人語重心長,輕輕摸著女兒的頭髮。保護她?內心不免跳了一下。自從去年李冰執意對她驗身之事後,母親就彷彿心事重重,悶悶不樂,但,該只是為她毀容而愁煩吧?

  她緊咬著唇,疼惜母親,緊緊抱著她。她好想告訴母親,她有羅雋,她愛羅雋,她多想讓母親認識羅雋,但是為了鳳紫鴛,羅雋的身份絕對不能曝光,還有李冰 … 她一怔,思忖了一會兒。

  這也許正是個機會!

  「娘,咱們這附近搬來了一個人,這人是京城來的富商,聽說他還是個醫術精湛的大夫。娘,乾脆請他來幫我看看好了。」

  「妳足不出戶,藏身閨閣之內,聽誰說的?」

  「當然是喜兒跟我說的呀。」

  啊?站在一旁忽然被點名的喜兒眨了眨眼,心裡很無辜,卻見夫人朝她看來,連忙點頭如搗蒜,趕緊接著編說道:「是街邊打鐵的蔣伯說的。」

  「是啊,娘,蔣伯有個遠親就是在樓家做事的。」孫少帆坐起身來。

  「那位富商大夫姓樓?」

  「嗯,他叫樓五。娘,讓喜兒去請他過來幫我看看好不好?」她趁此機會讓母親認識羅雋,同時把羅雋捧為孫家貴賓,李冰便無法暗中唆使

  狗官對付羅雋了。雖然此事她是臨時決定,來不及通知羅雋,不過她與羅雋心有靈犀,相信他會知變通。

  孫夫人望著女兒眼裡的光芒,一臉狐疑,轉頭對喜兒道:「既然如此,妳去請樓大夫過來一趟。」

  「是,夫人。」

  李冰外出回府,聽管家說家裡來了大夫,是從京城來的樓五,在小姐房中診問,一張臉色冰冷,馬上來到西側樓院。

  「老爺。」孫夫人兩名丫鬟在廳外等候房內,看見李冰馬上見禮問安,

  聲音傳到了房內。

  李冰負手不語,不久就見夫人走出來。「相公,你回來了。」孫夫人和顏悅色,溫柔婉約,聲音輕柔。

  「夫人,聽說妳給少帆找了大夫,所以我過來看看。」

  「相公,有好消息呢!樓大夫說,少帆的臉可治、可救,可望復原。」孫夫人眼裡有著激動淚光。

  李冰聞言,儘管滿腹質疑,表面上仍然笑道:「果真如此,那真是太好了!等少帆恢復容顏,夫人就不需整日愁煩了。」

  自從女兒毀容,孫家失去歡笑聲,孫夫人再沒了笑容。

  她深深望著相公,一雙沉靜眼眸彷彿將他看透,她卻沒有言語,神情婉柔,笑著點了點頭。

  李冰一番心思都在房間內,啾著房門道:「夫人,我想!」

  「相公,你入贅孫家,把我一雙兒女當成親生子女看待,這陣子又為少帆費心盡力,妾身真的是非常感激。… … 相公,抱歉打斷你的話,你方才想說什麼?」

  李冰一怔,內心立有警覺,卻深望著夫人溫柔眼神,柔和笑容,不見異樣!… 是他多心了。

  「沒什麼。夫人,我只是想見見樓大夫,倘若他真能治好少帆,那該親自向他道謝。」

  「相公說得沒錯。這會兒樓大夫還在為少帆診治,這裡是我女兒的閨房,相公,我們到大廳去等候吧。」孫夫人輕輕搭著丈夫的手,仰頭望著丈夫冷峻的臉龐。

  李冰一震,狐疑地瞇眼啾著她一臉笑容。怎麼看都覺得是自己多心-… 他果真是疑心生暗鬼了。

  去年驗身之事,他是一時失了理智,事後他故意不對夫人解釋,便是怕有愈描愈黑之嫌。他表現坦蕩,後來夫人也釋疑了,這一年來他更小心謹慎,她不可能會知道的。

  「… 好,走吧。」

  孫夫人留了一個丫鬟下來,給樓大夫帶路,便和相公離開樓院。

  閨房之內,孫少帆沒有言語,表情複雜,眼有淚光。

  房門未關,外頭的聲音聽得一清二楚,她第一次感覺到自己受母親的保護… …

  是她多心了嗎?娘 … 是不是發現了?

  羅雋雙手捧起她的臉,讓她看著自己。「孫小姐,妳轉來轉去,心不在焉,要本大夫如何為妳療治?」她抬眼見他一臉正經,不苟言笑,好像把大夫扮上了癮,差點就笑了出來。

  「抱歉,樓大夫。」一雙靈眸生情意,癡癡將他望,毫不掩飾對他的深情愛意。

  羅雋面色微窘,瞥一眼旁邊的丫鬟,緩緩放開了手。

  「啊,小姐,我看診治還要一些時候,奴婢去為樓大夫準備些點心吧。」喜兒識相,笑嘻嘻地欠身退出房間。

  孫少帆馬上投入羅雋的懷裡。「雋,我好想你!」

  他兩手將她抱住,嘴角有了笑意,「不是才剛分別嗎?我看妳睡得香甜,不忍叫醒妳,趁天色未亮,令護衛把妳送回來。睡得好嗎?」

  她埋在他的懷裡點頭,「是黑護衛嗎?他怎知我的房間方位?」

  「… … 不是。」羅雋若有所思,想想也不需瞞她,說了還可讓她安心,便實言道:「三年前安親王曾經遇刺,慶幸有驚無險,他建議我養一批影護衛備而不用。此次出門,我把他們帶來了。」

  這麼說來,她根本不需擔心他的安危。孫少帆聽完,完全鬆了口氣,安心地依偎在他的懷裡。「娘看你很滿意呢。」母親初見羅雋,似乎為他的年輕和高貴斯文氣息驚訝,差點失態了。她還是第一次見娘親如此窘迫呢。

  羅雋只是微笑,親吻著她的長髮。

  「不過沒想到你會說我的臉還有復原機會。看你自信滿滿,我娘充滿希望,我都開始擔心了。」

  「一切都是為了要見妳,與妳『日久生情』 ,讓妳順利嫁給『樓五』 。帆兒,不管我能否醫好妳的臉,我想請令堂將妳許配給我。好嗎?」

  孫少帆忽然身子僵硬,緊緊抱住了他,沒有言語。他深知她不可能答應嫁給「德親王」,才出此下策。這的確是非常誘人的好主意,她可以保住好朋友的秘密,又可以與他雙宿雙飛… …

  就怕有人從中作梗,寧願與她玉石俱焚,最後她嫁誰都不成,反而傷害了她最親最愛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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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9-2 00:05:29 |只看該作者
第十章

  深秋盡,水風寒,瘦草零花化作泥。孫府大廳,老爺、夫人在堂,另有樓五大夫。下人端來熱茶、點心,手腳利落地擺好,迅速退了出去。「樓大夫,你信誓旦旦,口稱有把握,小女經你診治已有月餘,毀去容貌如故,未見起色,你有何話說?」李冰忍了一整個月,等待的便是這一天。

  他派去京城打探之人回報,樓五是京城古董商,專門收購玉石之類,的確是做得小有名氣,還稱得上是稱頭商人。不過,財富要比他李冰,那是小巫見大巫,更不曾聽說他懂醫術。

  如此證明,這樓五根本是個騙子!

  今日他要這騙徒滾出孫家大門,從此不許踏入!他更要將他逐出江南,遠離孫少帆!

  「孫小姐傷勢過重,傷及真皮,還需要一段時間療治。」羅雋慢條斯理,絲毫未被李冰盛氣壓過。「依大夫估計,還需要多久時間可見療效?」他要聽這裝模作樣的騙徒還能說出什麼話來。

  「少則一年,多則三年五載。」羅雋不負期待,目光迎上了他。

  這話倒是先把孫夫人嚇到了,她微愕問道:「樓大夫,小女的傷這麼難好?」

  李冰隨即冷嗤,理直氣壯厲言:「樓大夫來到江南至今,只看過少帆一個病人,其醫術令人質疑。夫人,為了少帆好,我會另覓高明大夫。樓大夫此後不需再來了!」

  羅雋起身,向孫夫人拱手,誠心道:「孫夫人,這段日子與孫小姐相處,晚輩發現孫小姐蕙質蘭心,不可多得。不管晚輩能否醫好令嬡容顏,晚輩盼能與孫小姐共效于飛,永結秦晉之好,望孫夫人金口成全。」

  孫夫人喜出望外,笑逐顏開。這段時間她確實看出兩個年輕人互有喜愛,況且她看樓五斯文有禮,對女兒溫柔呵護,絲毫沒有被女兒臉上的疤痕給嚇走,實屬難得。她正要開口,忽然想起什麼,轉頭看向相公,只見他臉色很沉,冷冰冰地開口:「樓五!你!」

  「相公!」孫夫人很少這麼大聲,所以她一喊,立刻就把李冰喊住了。

  他轉過來,有些訝異又狐疑地望著她。

  孫夫人微微一笑,笑容裡有些冷涼和哀戚,她說道:「相公,我知道你想說什麼,不過還是讓我來說吧。」

  李冰直望著夫人,莫名地心微微地顫,竟忘了言語。

  「樓大夫請坐。」孫夫人慈顏,頓了一下,神色肅穆對他說:「小女去年外出,遭遇悲慘之事,不只是毀去容顏… … 她連清白都沒了。此事樓大夫可知情?」

  「略有耳聞。孫夫人請放心,孫小姐是受害無辜之人,晚輩對她只有更憐惜,日後也會更加疼愛她,保護她-- -… 不再受魔爪所欺。」羅雋一直斯文有禮,忽然面色嚴冷,週身立有一股冷凜之氣,讓人莫名畏顫生寒。

  縱然他不曾把目光看向李冰,李冰卻備感威脅,深深鑽眉。

  孫夫人望著他,這才寬心甚感安慰,露出笑顏。

  「夫人,事關女兒終身大事,樓大夫身家背景不明,不可輕易答應。況且少帆有主見,她的未來該由她自己來決定。」李冰到底是經過風浪之人,硬是壓下滿腹怒火,說出了一口冠冕堂皇之詞。

  「相公。」

  李冰一臉嚴肅地轉過頭去。

  孫夫人一雙冷柔眼睛直直看著丈夫,半天不語。

  李冰忽然心臟又是一陣無法控制的跳動,心虛差點浮上了眼底,差點撐不住… …

  孫夫人垂下目光,輕歎一聲,聲音軟柔地說:「相公,少帆年紀實在不小了,況且-… 去年發生那樣的事,她已經身心俱疲。相公,兒女婚事由來父母之命,輪不到少帆做主。我明白相公身為後父,自有難處,想討我的女兒歡心,妾身對相公心存感激,為免相公為難,女兒終身大事,就由妾身來處理吧。」

  李冰一震,面色轉變,莫名地冷汗涔涔,後背全濕。

  羅雋啾著李冰和孫夫人,嘴角隱隱有看不見的笑意。這實在是一個很好的警惕,未來他也不能小看了枕邊人。

  今日他總算知道,少帆外柔內剛的性情,完全承襲了她的母親… …

  不過少帆大概只看過孫夫人柔弱的一面吧?

  兒女婚事,父母之命!喜兒在大廳門外聽到「樓五」求親之事,趁「樓大夫」還未過來,她趕緊先跑回西側樓院告訴小姐。喜兒比小姐還激動,「我從未見過這樣的夫人呢!小姐,夫人還是跟平常一樣柔情似水,對老爺萬分尊重,但是就是完全不一樣呢!夫人只是看著老爺,就把老爺整個氣勢壓弱了,好了不起!」

  孫少帆滿心狐疑,並非不信喜兒的話,只是懷疑她說得過分誇張。不過,一句「兒女婚事,父母之命,輪不到女兒做主」,的確是震懾了她。娘… … 娘該是花了多大的力氣,才說出這句話來… …

  想到母親為了她,把一切責任攬上身,她滿滿心疼,椎心刺骨,不禁緊握了拳頭。

  喜兒一臉欣喜,正說到興奮之處,卻忽然看見小姐眼泛淚光,兩行熱淚滾落。她立在小姐身側,垂下雙肩,再也無語。

  「怎麼哭了?」羅雋才踏進樓院,就看見她坐在桌前,掉著眼淚。孫少帆抬起一雙紅眼望他,神色幽怨。

  他踏進來,困惑地朝喜兒瞥一眼,見她一臉闖禍的表情,大概知道發生什麼事了。

  「喜兒,妳先去休息吧。」

  「是,樓大夫。」喜兒欠身,走出去前,順便把門關上。

  羅雋望一眼閉起的門扉,心裡稱許喜兒的機靈。

  孫少帆拉掉了面紗,滿腹怨言輕斥他:「你明明答應我提親之事要等我點頭才提,你為什麼要食言?」

  「抱歉。」他凝視著她,沒有多餘的解釋,只是淡淡說道。

  半個月前他派回京城之人已經向冷少懷取得療治之藥。根據回報,冷少懷特別交代,此藥是特別配製,並非解藥,藥材珍貴無比,有服用期限,須盡快讓她服下,若拖延了,日後藥材難覓,她的面容恐難以復原。

  為了他,她沒有遲疑就把藥服下,臉上疤痕已經一日比一日淡,到今日,她半張容顏的肌膚猶如新生,皮膚柔嫩,只剩下略微泛紅。她戴著面紗,除了他和喜兒,沒有人知道她的臉容在復原之中。這張絕色,傾城容貌,怕她身在此處,只會為她帶來災禍。

  他食言情非得已。

  孫少帆站在他面前,緊握的拳頭輕輕落在他胸膛,卻不忍也不捨得捶他一下。淚眼望他,「雋……我不是怪你,你一切都是為了我好,我明白……」她輕咬唇瓣,面頰輕貼他胸膛,這些日子以來,她早已經發現,縱然她沒說,他也都看在眼裡,都明白了。

  彼此心照不宣,娘也是 --…

  「我只是心疼我娘。」

  「泛兒,妳深愛令堂,不忍她受打擊,受傷害,但是令堂並不如妳想像中柔弱可欺。還有… … 」他捧起她臉兒來,輕輕為她抹去眼淚,迎上他深情目光,「做為妻子與母親,令堂都不放棄,確實是可佩可敬、充滿勇氣的女人。李冰對她也不是毫無感情,我想他很快會發現誰才是真正適合他的人,他會懂得取捨。」

  「… … 你說的人,真的是我娘嗎?」她的娘,單純善良,弱不禁風。

  羅雋只是微笑,俯身輕觸她的唇。她的母親為了保護她而變得堅強,就像她曾經用小小的身子、用自己的方法努力保護她的母親一樣,有些人只有在遇到困難的時候,才看得到堅強的一面!就算他費盡唇舌說了一堆話,她這副倔強性子,沒有親眼看見,她還是心存懷疑,他又何必把兩人難得獨處的時間花在這上頭。

  他收緊了手臂,將她擁在懷裡,細碎輕吻慢慢轉為濃烈熱吻… …

  「泛兒,妳的臉即將復原,妳繼續留下來,才更有可能傷害了誰 --… 不是嗎?」他溫柔聲音落在她唇上。

  她緩緩張開眼,眼裡迷惘。

  他未一語點破,只希望她好好想想,火熱地又吻上了她。

  那天母親並未馬上答應「樓五」的親事,只是願意考慮。或許因此,李冰反應不大,沒有過來向她施壓。

  孫少帆本以為此事就此結束,過了幾天,母親來到她房裡,要兩名丫鬟和喜兒都守在樓院外頭去,把她拉入房裡。

  「娘?」母親如此謹慎的動作,她難免困惑。

  「少帆,娘想問妳,樓大夫是可依靠終身之人嗎?」孫夫人一雙溫柔眼神望著女兒。

  她一聽,便明白母親果真在考慮將她嫁給羅雋。

  雖然羅雋說李冰對母親不是毫無感情,但是她若離開這個家,萬一李冰傷害母親,她後悔莫及呀!

  孫少帆張口,本想否決,斷了母親將她許配給羅雋的念頭。奈何她欠羅雋實在太多,現在要她說羅雋的不是,尤其是在母親面前,她實在做不到。

  她在面紗底下咬著唇,內心焦慮。

  孫夫人忽然拉住女兒的手,緊緊握住,眼裡略有激動。

  她望著母親的手,緩緩抬起頭,心臟突地一跳,屏住氣息。娘該不是!

  「少帆,娘感覺得出來,妳深愛樓大夫。只是這樓大夫是外地人,娘對他不甚瞭解,倘若輕易將妳嫁給他,娘不放心。所以少帆,妳對樓大夫瞭解多少,告訴娘,不要隱瞞。」

  狂跳的心慢慢恢復正常跳動。眼見母親異樣神色,深以為母親下定決心要將李冰之事問她到底,原來還是問羅雋。只是問羅雋,為何母親如此緊張心慌?疑惑之際,她打住思緒,想起羅雋日前一番話語… …

  仇兒,妳的臉即將復原,妳繼續留下來,才更有可能傷害了誰。

  傷害了誰… … 她望著娘殷切的眼神。

  李冰著迷於一張精緻完美無缺的臉皮,厭惡她這張醜陋的臉,因此她才過了一段平靜日子。

  冷靜回想起來,其實李冰為這個家付出甚多,他對母親體貼呵護,這也是她過去痛苦無法揭穿他的地方… …

  如果真如羅雋所說,李冰對母親其實也有戚情,那麼他還不至於無藥可救。

  … … 那麼,這幾天李冰沒有來找她麻煩,也是因為母親的緣故?

  這一年多來,他請來多少高明大夫都無法醫治她的臉,相信他多少有些心灰意冷了。

  其實她只要好好冷靜下來,深入分析思量,不難看出真相!

  雖然李冰嘴上說花盡孫家所有財產也要治好她這張臉,不過那是他確信這張臉能醫治好的前提之下。李冰骨子裡流著商人血液,本質就是個精明會算的商人。他這十多年來好不容易建立起的事業版圖,在外面維持的美好家庭形象,一旦因為母親發現他的醜事和他攤牌,他會受得了嗎?

  內心忽然點亮了希望的火光!

  她終於明白了!

  羅雋是在點她,她該離開,才真正不會傷害到娘!

  現在她看清楚了,娘眼裡的激動和緊張,是因為娘很希望她離開這個家。唯有如此,這個家庭才不至於崩潰,依靠孫家過活的無數個家庭才有安逸生活,而母親更期盼她走出李冰的陰霾,開敵自己的新人生。

  但是真到了抉擇時刻,母親卻回頭擔心她的未來了。

  娘到底還是柔弱的,她此刻很彷徨,害怕自己看人不准,「樓五」不能給她幸福,反而害了她。

  原來如此… … 她和娘都為對方著想,太想保護彼此的結果,卻讓很多事情看不清了。羅雋,看來我真的該跟你走了。

  「娘,樓五他是值得依靠終身,值得信賴的男人,他一輩子都不會讓我吃苦的。」

  孫夫人眼裡終於有了光芒,但仍不免憂心問道:「妳確定嗎?」

  「娘 … 」她神秘地一笑,緩緩拉下面紗,望著母親驚訝的臉,她深情溫柔地道:「樓五不是庸醫,也不是騙子,他比任何人都沉著,也看得深遠。娘,他給我很多的愛和包容,能夠愛上他,是我的福氣。」

  孫夫人捧著女兒的臉,淚流滿面。

  「我明白了… … 我的女兒要出嫁了。」

  孫夫人終於答應將女兒嫁給樓五,李冰強烈反對,甚至把樓五的「底細」掀出來,直指他配不起女兒,更質疑他想娶一個失去貞操、毀容的女人,分明是貪圖孫家財產!

  他用繼父的身份,以保護繼女的姿態,大放厥詞,義憤填膺,孫家上下不明就裡的人都聽得很感動。孫夫人若不是事先知道女兒的臉已經復原,恐怕此刻也是內心惶惑,大為動搖了。

  為了堵住丈夫的口,同時她也想試樓五娶女兒的誠心,她當著丈夫和樓五的面前提出條件:一來她不給女兒嫁妝,二來還要樓五備妥豐厚聘禮。

  李冰忽然感興趣,趁此表示,這聘禮拿出來絕不能丟了孫家的臉,如此他也同意!

  孫夫人沒想到丈夫如此刁難,也見樓五面有難色,深感憂心,方要開口解圍!

  「晚輩有要事… … 」羅雋起身。

  「管家,送客!」李冰不屑聽他贅言。

  孫夫人一臉訝異和焦急。

  羅雋拱手,不計較被打斷了話,仍然斯文說道:「正打算近日離開江南,船已備妥,只等迎娶孫小姐就可上路,今日正是來送聘禮。孫夫人不為孫小姐備嫁妝那甚好,倘若晚輩能夠拿出不令孫家丟臉的聘禮,晚輩懇求今日就帶孫小姐走。」

  「今天?但是婚禮- 」

  「婚禮會在京城舉行,夫人請寬心,晚輩不會辜負孫小姐。選定婚期之後,晚輩會派人來請岳母… 還有岳父進京。」

  李冰惱火,瞇眼怒視他!他李冰江南首富名號大,一個京城小小的古董商,年輕小子,在他面前膽敢誇口!

  「好,你要能拿出我看得上眼的聘禮來,我今日就讓你把女兒帶走!」

  孫夫人未料親事如此演變,本可私下支助樓五,此時此刻已不可行,內心難免責怪樓五操之過急。

  「管家,去把小姐請出來!」李冰下令。他不只要讓這小子當場難看,更要他在女兒面前下不了台!

  他見樓五扯眉,臉色不甚好看,他臉上更添了幾分輕屑。

  孫夫人深望著丈夫,幽幽歎了口氣,下了決心。無論結果如何,她今日都會讓樓五把女兒帶走… …

  「爹、娘,找女兒何事?,」孫少帆走入大廳,無視一屋子氣氛緊繃,更未看羅雋一眼。

  李冰啾著她覆面紗的臉,眉頭鎖了一下,便說道:「這樓五說他要能夠拿出孫家瞧得上眼的聘禮,今日就要帶妳走。妳也出來瞧瞧樓五為妳備了多珍貴的聘禮吧!」

  「是,爹。」她表現柔順,乖乖站到一旁去。

  幾雙眼睛這會兒全盯著羅雋了。

  他等到孫少帆出來,嘴角才隱隱彎起,氣定神閒地瞥了一眼等候在門外的護衛。

  黑盤立刻捧了一隻黑盒子進來,走過去放在主人坐位中間的茶几上,當著李冰和孫夫人的面打開來…

  羅雋未看兩人,只對她微笑,伸出手來,「帆兒,走吧。」

  孫少帆走向他,把手交了上去,眼裡有淚光。

  他緊握著她的手,走出孫府大門。

  身後,孫府大廳之內,沒有半點聲音,只見李冰和孫夫人兩人一臉驚駭… …

  船行速度快,一下子離開了長富縣。船室之內,兩人相依相偎,孫少帆終於可以光明正大拿下面紗,任著冷風撲面,她一雙靈眸直望著他,好奇地問:「你拿了什麼東西?」

  羅雋淺淺一笑,「妳擔心我暴露身份嗎?」

  她搖頭,深情地在他唇上印了一吻,甜言道:「我相信你。」

  羅雋瞇眼,俯身吻住了她。

  她不知這句話如千斤重石壓在他心頭。他深信二皇兄的智慧,鳳紫鴛的秘密保

  不了多久,縱然此事與他無關,但是她事後若知他早有料到,卻未事先警告她 --…

  恐怕對他的信任要動搖了。

  事難兩全,若保住了鳳紫鴛的秘密,他心愛的女人就不能曝光,他如何忍心讓她一輩子無名無分的跟著他。

  … … 他們的婚禮在京城,他要她光明正大下嫁德親王羅雋,而不是不存在的樓五。

  「雋… … 你在想什麼?」孫少帆發覺他心不在焉,似有心事。

  「我在想,我們接下來要去哪裡?」他撫摸著她無瑕的臉兒微笑。人有私心,特別是為了心愛人兒。

  帆兒,原諒我… …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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