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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玲瓏 -【將軍,從奴家了吧!】《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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玲瓏 - 將軍,從奴家了吧!

為了自保,她決定爬上他的床。
她時而楚楚可憐,時而千嬌百媚,甚至還下了迷 藥。
完事後,卻被他嫌棄地一腳踹到床下去,
「秦茹素,在我眼裏,你只不過是沒有靈魂的軀殼……」
秦茹素掉了兩滴淚,指天發誓,定要把薛世楠騎在身下!
然而,面對她的各種挑逗,男人卻吃上了癮。
欸?秦茹素急了,“將軍,我應該在上,你在下才對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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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9-15 00:06:02 |只看該作者
第一章

天剛破曉,晨霧還沒退散,風呼拉拉地刮進屋子裏,透過破敗的窗棱,可以看見遠方的天空有一片紅光。

這是皇宮裏最不起眼的東殿一角,在冷宮旁側,離主殿很遠,比宮女房的條件還差,窗戶上有大大小小的破洞,下雨時屋頂會漏水,可是這樣的一個地方卻住着主仆二人。

“公主……”

方妙兒的性子向來軟糯,說起話來也是細聲細語的,她扯了扯摟着自己的秦茹素,問道:“我們該怎麽辦?”

雖然剛剛入冬,屋子裏卻寒冷異常,身上的衣裳也單薄得可憐,秦茹素又摟緊了些臉色蒼白的方妙兒。

被方妙兒一問,秦茹素随即陷入深深的沉思之中。

那是秦茹素及笄之年,她經歷了父皇駕崩,母後自刎,一夜之間從公主貶為宮人,被秦逸圈禁于此。

就連秦茹素自己也不知道還能活多久,可是年僅十二歲的方妙兒,卻不顧性命之憂,毅然決然地随着她搬進了東殿的破屋中,陪她忍辱負重了三年。

方妙兒比秦茹素小三歲,是秦茹素有一次出宮所救的小乞丐,然後收在身邊做婢女,雖是主仆,但是從小到大一直形影不離,情同姐妹。

看遠處那片紅光的方向,應該是皇帝的寝宮着火了,也不知道秦逸那老賊死了沒有。

現在國已破,中興義軍聯合北麓軍隊攻占了皇宮,她就算不為了自己,也要讓方妙兒離開這裏。

她下定了決心,對着懷裏的人說道:“妙兒,這個國家沒有了,我也早就不是什麽公主了。所以這裏的一切已經和我沒有了任何關系,我們一起離開中興。”

秦茹素從小被父皇當男孩教養,當年秦楚祥本想傳位于她,因此教了她許多治國與用兵之道,她在這些方面也确實天賦異禀,是個不可多得的将才。

只可惜……天有不測風雲,人有旦夕禍福。

“離開中興?我們真的能離開?”

秦茹素是個有勇有謀的人,思索間已經想出了所有的對策,站起身開始動手收拾包袱,“現在皇宮被占,外面的情況一定很亂,這裏又離主殿偏遠,我們悄悄從狗洞爬走不會有人發現。”

當然,秦茹素自己心裏明白,如果不逃走,被義軍的人抓住,她們主仆二人将會被俘虜,她是中興秦氏正統唯一的血脈,要麽是個死,要麽就成為別人利用的傀儡。

方妙兒聽秦茹素這麽說不敢多做耽擱,也跟着秦茹素收拾細軟,“可是,公主……我們又能去哪裏?”

“嗯……”

秦茹素沉吟一下,停下了動作,“我們只要逃出中興,天地之大,總會有容身之所。妙兒放心,只要有我在,絕不會讓你受委屈。”

這些年方妙兒為她受的苦,秦茹素心裏有萬分感動和愧疚,她早就把方妙兒當成自己的親妹妹一般。

“可是你是公主,這中興……”

方妙兒還想說什麽,卻被秦茹素搶了話語,只是加快了語速道:“妙兒,以前我就說過不要再叫我公主,我們今後離開這裏就以姐妹相稱。在我心裏中興早在三年前就被滅國,秦逸不仁,治國無方,我早就料到他的皇帝當不久,如今秦逸的下場一定生不如死,既然大仇已報,我絕不會妄想再重掌中興大權。中興是百姓的,不是我們秦家的。今後無論是誰執政,都已和我無關。我們離開這裏,只需記住,以後我們要把一切仇恨都忘記,好好的活着。”

明月當空,月光從破陋的屋頂傾灑進來,淡淡地籠罩着秦茹素的身上,她臉上未施脂粉,長發也只是簡單地挽了一個發鬓,可是一眼看去,就覺得她很美。

那種美不是世人所說的姣好面容,婀娜的身姿,而是她那雙沉冷的雙眸裏透出的堅定光芒,讓人看到心生敬畏之情。

女人身上一旦有了那種氣魄,就是最美的魅力。

一時間,方妙兒找不出來語言來形容自己的感受,她在皇宮中這麽多年,心智雖不及秦茹素足智多謀,但做事也有了一定的思量。

她明白,在秦茹素心裏,中興皇宮充滿了幸福又痛苦的回憶,她對這個國家又愛且恨,秦茹素這次離開中興,不僅要忘記自己是前朝公主的身份,如果到了別的國家,也許此生就不再回來。

方妙兒沉默地點下頭,傷感在心中萦繞不散,眼睛澀澀的,想哭卻不能。

忘記仇恨比複國更難,秦茹素只比自己大三歲而已,身上的重任有千斤重,卻依然活得那麽堅強。

時間已經不容許她們再多做遲疑,秦茹素一手拎着包袱一手拉着方妙兒,趁着月色,兩人悄無聲息地向南殿牆根走去。

牆根下有一個小狗洞,每次只能鑽過一人,好在秦茹素和方妙兒身形窈窕,鑽過去不成問題。

就差幾步就到牆根下,忽然間,不遠處有火光乍現,黑幕中只有一輪圓月,突然出現的火把實在很顯眼,她遠遠望去,呼吸一窒,是北麓的軍隊。

他們來得很快,領隊那人騎着高頭大馬,夜幕中看不清摸樣,但是身披北麓高級将領的戰甲,應該是個高官。

秦茹素在腦中迅速開始布局,他們的身影越來越近,如果現在帶着方妙兒離開,定然會被一起發現。

她急忙把方妙兒拉到茅草中,小聲吩咐,“妙兒,等一下不管發生什麽事,你都不要出聲,聽到了嗎?”

“公……姐姐,你要做什麽去?”方妙兒也看到了那隊人馬。

“不要問那麽多。如果我沒回來,你要見機行事,趁人不備從狗洞裏爬出去,包裏有盤纏足夠離開中興,好好活着。”

方妙兒恍然大悟,秦茹素這是為了掩護她,她哪裏肯同意,死死地拉住她不肯松手,“姐姐千金之軀,還是我去……”

秦茹素見她不聽話,低聲喝道:“現在都什麽時候了還和我争,我多少會點拳腳,就算被抓也能想辦法逃脫,可是你去就是送死。現在你再不松手,我們倆都會一起被抓。”

說着說着,她加快了語速,柔聲道:“妙兒聽話,你必須先逃出去,我不會輕易喪命。記住我的話,好好活着,才能再見。”

說完,她急忙閃進另一旁的草叢中,用茅草擋住身形,慢慢來到圍牆的另一側,以最快地速度攔截住那隊人馬……

方妙兒捂着嘴不敢驚呼出來,她知道公主是為了救她,才冒險暴露自己,所以她不能哭不能喊,必須好好的活下去!

“什麽人?”

即使刮着冷峭的寒風,茅草嘩啦啦連成一片,可是隊伍前那唯一騎馬的男人,還是聽見草叢中異樣的聲音。

四周靜悄悄的,耳邊有呼嘯而過的風聲,一整隊士兵穿着黑色戰甲,身背鐵弓,手拿長柄戰戟,神情肅穆,一動不動地站在原地等待命令,一看就是訓練有素的精銳部隊。

躲在草叢裏的秦茹素微一擡頭,就能看到騎馬的男人身穿厚重的銀色铠甲,頭戴雉尾盔,銀色的光輝在月光下閃閃發亮,讓人不敢直視。

那人腰間配着一把七尺斬馬刀,騎着一匹棗紅色戰馬立于不遠處,冷喝一聲,“拿弓來。”

秦茹素的目光在看到斬馬刀時,瞳孔倏然收緊,猛然憶起,父皇曾說斬馬刀是北麓王室的傳承兵器,只有王子才會佩戴。

難道說此人就是……北麓皇第七子,大将軍,薛世楠!

還沒等她反應過來,“嗖嗖嗖”三聲,箭矢伴随着凄厲而可怕的呼嘯聲破空而出,貼着自己的耳側沒入身邊的草叢中。

秦茹素知道自己已經無法躲藏,她也必須為方妙兒贏得逃跑的時間,不等馬上之人射出第四箭,她迅速把頭發撥亂,立即連滾帶爬地鑽出草叢。

“軍爺饒命,軍爺饒命……”

一臉驚慌失措的女人,披頭散發地跑出來,匍匐在馬蹄下,哭兮兮地求饒。

“軍爺,莫要殺奴婢,軍爺饒命啊……”

盡管這三年秦茹素被困宮中,卻也通過各種途徑知道不少中原的局勢。

傳聞說,這北麓皇第七子薛世楠帶兵打仗,是出了名的冷血無情,幾乎無戰不勝,他憑借超群的軍事能力,已然晉身成為名震五國的強将之一,世人更是封他為“戰神”!

沒想到,這次北麓出戰中興的将軍竟會是他!

秦茹素猜得不錯,戰馬上手握缰繩的男人正是薛世楠,他騎在馬上,低下頭睨着地上的女人,因帶着頭盔,看不清表情,但是聽聲音他很是不悅,“你是什麽人,怎會在此?”

秦茹素為了吸引住所有人的注意力,繼續哀嚎,一把鼻涕一把淚,煞有介事地哭訴起自己的身世,“我本是郊縣苦農女,家境貧寒賣入宮中為婢……”

“這裏可不是宮女居住的地方。”男人冷哼,顯然不信她的話。

秦茹素強作鎮靜,沒想到薛世楠了解得還挺清楚,這裏何止不是宮女的寝殿,根本比皇家馬厮還不如。

她稍一遲鈍,薛世楠已經不耐,抽出七尺斬馬刀,沖着秦茹素就砍了過去。

可是秦茹素絲毫沒有躲閃之意,斬馬刀在她頭頂一寸的地方倏然停下。

薛世楠很意外,這個女人居然不害怕?

“所有的宮人都已經被圈禁起來,你怎麽可能會逃到這裏?我聽聞秦逸那昏君把前朝公主圈禁于此貶做宮人,莫非你就是那位公主?”

秦茹素一聽心中一驚,短短時間內,她的心思百轉千回,面上卻一副凄苦哀憐摸樣,她擡起頭看到面前的斬馬刀,故作驚慌失措,吓得一屁股跌坐在地,張口就是滿嘴的瞎話。

父皇曾贊她,懂得審時度勢,該示弱的時候,就從來不逞強。

“軍爺有所不知……”秦茹素渾身抖得像個篩子,“奴婢因在宮中得罪了皇上的寵妃,被罰到冷宮伺候前朝妃嫔,所以不與其他宮人住在一起,本想趁亂逃跑,不想遇到軍爺,求軍爺饒命啊軍爺……”

盡管眼前這女子面色蒼白,梨花帶淚,說得也挺誠懇,但是薛世楠還是覺得不對勁。

一個小小的宮女在面對一百人為伍的士兵,還能把句子說得完整,已是不可思議。

即使是害怕惶恐的樣子,卻大大降低了可信度。

“你叫什麽名字?”

“奴婢……”秦茹素咬了咬下唇,摸樣凄楚可憐,“奴婢叫方妙兒。”

“方姑娘身世甚是可憐……不如等本将軍找到前朝公主……”

薛世楠的聲音忽然一頓,像是發現了什麽異常,側目看向另一側,拿着砍馬刀的手臂向北一揮……

秦茹素也聽到了遠處牆根傳來的聲響,不用說肯定是妙兒暴露了,她心中一急,突然跳起來抱着薛世楠的馬靴,截住他的話,聲嘶力竭地哭喊着:“軍爺,你不要殺我!”

突如其來的變故,讓薛世楠身下的良駒受了一驚,饒是再訓練有素,也經不起這個女人連拉帶拽,棗紅大馬嘶鳴一聲,前蹄翹起,騰起在半空,薛世楠無奈連番安撫,擡起腳就把秦茹素踹到馬下。

誰知秦茹素卻不依不撓,躍起身就要再去故技重施,她就是要把場面弄亂,才能給妙兒贏得時間逃跑。

棗紅大馬是薛世楠的戰馬,本通人性,此番卻受驚不小,連聲嘶吼,一躍而起,也不管面前的女人和薛世楠的安撫,翹起前蹄朝着身下的秦茹素就踏了上去。

“啊……”

秦茹素被掀翻在地,左肩被踩,她剛呼喊出來的聲音,又及時剎住,萬不能再喊下去,如果讓妙兒聽見,說不定因擔心她的安危,再返身來尋她,那麽就是前功盡棄了。

她強忍着痛楚掙紮着想起來,可是傷勢實在太嚴重,她只能趴在馬下,噙着淚水,楚楚可憐擡起頭看着薛世楠。

“請……軍爺……”聲音有些飄渺,随時都可能暈過去的樣子,她撐着最後一絲意識,輕輕說了一句,“饒命……”

秦茹素相信這争取來的時間,方妙兒應該已經逃離出皇宮,她也可以安心地昏過去了。

“副将,去看看她死沒有。”

發生騷亂時,隊伍中的所有人都沒有動,因為大将軍治軍有方,規定一切行動聽指揮。

換言之,沒有命令,就必須老老實實地在旁邊呆着。

副将領命,蹲在秦茹素身前略略檢查,探了探鼻息,抱拳彙報:“啓禀大将軍,此女左肩胛骨裂,已經昏厥。”

薛世楠抿嘴不語,這個女人真是好大的膽子,為了活命居然敢趁機抱他大腿嗎?可是這麽做豈不是更令他惱怒?

有什麽事比她的命還重要……

他略一沉吟,随即喝道:“副将,帶三人去牆根查看。”

“是。”

副将雷厲風行,立即領着三個士兵前去查看。

不過少頃,就帶着人從牆根回來了。

副将一身鐵甲半跪在薛世楠面前,“啓禀大将軍,牆根下沒有可疑之處,只是有一個狗洞。”

“狗洞?”薛世楠那聲音陰沉,竟比這初冬的風刀還要冰冷,讓人不寒而栗。

他低頭看着馬蹄下昏厥過去的女人,咬牙切齒地低吼:“好……好得很啊!”

所有侍衛不自覺屏住呼吸,不明白大将軍為何發怒,難道是因為地上那個昏迷的女人?

薛世楠此番已是怒極反笑,如果沒猜錯,地上自稱叫“方妙兒”的女人,剛才不顧性命地攔着他,就是為了讓別人趁機逃跑。

是誰逃走了?她居然肯如此犧牲?是情郎?還是……她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薛世楠不自覺地眯起眼眸,危險的氣息漸漸聚攏,沉默了許久,終于勒起缰繩,騎馬向後去……

棗紅大馬已經跑了幾步,薛世楠忽然一個回身,看向不遠處的地上,怒聲命令道:“把那個女人帶回去。”

他倒要認真查一下,這個女人到底是何來歷,居然有本事能從他眼皮子底下把人救走!

罪無可恕!

痛……好痛……撕心裂肺的痛……

意識雖然模糊,那種痛卻無法忽視,從左肩的一點蔓延到整個四肢,甚至滾進她的心底,讓她備受折磨。

如果不是如此清楚的痛,秦茹素以為自己已經死了。

還好,她還活着。

三年前,秦茹素也經歷過這樣的痛,那是心中的一種痛,比現在更痛上千倍萬倍。

當她親眼看到自己的父皇駕崩,秦逸帶兵闖進宮殿就地稱王,甚至當着她的面欺辱母後,母後不從,自刎于自己面前的時候,她就已經經歷過了一場刻骨銘心的生死。

那時也是冬天,地處盆地的中興國下起了百年來最大的雪,鵝毛般的雪花一夜之間鋪滿了整個宮殿,像是上蒼都在為中興的王室哭泣,那雪一下就是三天三夜。

記得母後彌留之際,把她叫在身邊,握着她的手,只留下了一句話。

身為秦家唯一的血脈,不要仇恨,努力地活着下去。

然而有時候活着比死去更需要勇氣。

三年的時間裏她飽受屈辱,那是生不如死的劫難。

現在的她忽然覺得好累,好似置身一盆烈火中,渾身都滾燙燙的,她的意識又渙散起來,脆弱的神經放松,讓她想起許多以前過往的事。

恩愛的雙親,她和方妙兒年幼時的嬉戲……那時候真是無憂無慮啊。

她真懷念過去,可是再也回不去了……

一幕幕畫面在腦海中閃過,秦茹素不自覺笑着哭了,一滴晶瑩的淚花滑落臉龐,她猶不自知,只是沉浸在回憶的夢境中。

這個女人又在哭什麽?

坐在案桌前看書的薛世楠忍不住皺起眉頭,他不喜歡哭哭唧唧的娘們,看着軟弱的人就心生厭煩。

更何況哪有人發着高燒,還在昏迷中就哭個沒完的?

薛世楠把秦茹素帶回軍營中,并沒有命人把她關起來,而是把她放在自己的軍帳之中。

軍中全是男人,只要見到不是帶把的,不管摸樣好看難看的女人,恨不得各個成為發情的公貓。

薛世楠下了令,沒有他的指示,不許動她,而他這個大将軍也只是去和副将擠床鋪。

他不是忽然轉了性子,而是他必須要得到一個答案。

這個女人到底是誰?

帳篷外,親衛兵阿良垂首通報,“大将軍,骁勇校尉求見。”

“叫他進來。”

薛世楠收回視線,斂眉看向來人。

骁勇校尉賽格邁着挺拔的軍人步踏進來,打了一個軍禮,“參見大将軍。”

“事情辦得怎麽樣了?”

當日,賽格并未随薛世楠攻入皇城,而是被派守城門,就是為了防止前朝公主逃跑,所以一直到現在才回到軍營中。

“啓禀大将軍……”

他一擡頭這才看到将軍帳中居然有個女人,話說到一半就停住了。

他們都察覺到床上的女人醒了……

秦茹素不知道自己已經暴露,只是咬着牙,豎起耳朵聽他們的談話。

薛世楠不動聲色,示意賽格附耳過來。

賽格小聲在他耳邊彙報幾句,然後突然抱拳正色道:“末将并沒有發現前朝公主的行跡,請大将軍贖罪。”

秦茹素閉着眸,不動聲色地顫了顫眉。

薛世楠冷酷的臉上勾起一抹冷笑,“此事不怪你,這趟辛苦你了,你先下去休息吧。”

“是。”

賽格目不斜視地退出帳篷,大将軍薛世楠身為北麓皇的第七子,行事頗具王者風範,令全軍上下,甚至全國老少所尊崇。

但是……他也很殘忍。

剛走出帳篷外,就聽到一道女人的尖叫,所有軍中将領,包括站在門口的賽格,都忍不住回頭望了一眼。

透過帳篷的縫隙,他隐約看到薛世楠一把拎起床上的女人,雙手毫不留情地掐在她的左肩,用力一捏,一片殷紅……

他忍不住打了個哆嗦,看得出那女人的傷在肩頭,別說她是女人還有傷,就是鐵铮铮正常的漢子,在薛世楠手裏也會捏殘廢。

賽格不做多想,默默離開。

“既然醒了,還裝什麽!”

薛世楠不顧秦茹素的刺耳的尖叫,手上又用了幾分力氣,她肩上的傷口再一次崩裂,血流不止。

“軍爺……”

“叫我大将軍!”

“大将軍……饒命……”

秦茹素現在的可憐不是裝的,是真的痛!

但這一次她卻沒有哭,她本就不是喜歡流淚的人,之前只不過是權宜之計,示人以弱小,方可活命,她不介意裝可憐。

但是此時,她沒必要這麽做了。

她昏睡了許久,渾身已是無力,被眼前的男人又折騰一番,更是身心俱疲,“我不是有意欺瞞大将軍……”

“我倒要聽聽看你的理由。”

薛世楠手中的力氣沒有減小,箍着她的肩膀,不讓她的身子滑落。

秦茹素疼得額頭直冒冷汗,本來就還在高燒,說起話來也虛軟無力,“我見大将軍說軍中要事,不容旁人驚擾,只想着等大将軍說完,再來告罪,不想大将軍會誤會奴婢……奴婢罪該萬死。”

自從把秦茹素帶回軍營,薛世楠從未仔細觀察過她,現下如此近的距離,冷眼一看,他才發現這個女人長相還算清秀,就是渾身髒兮兮的,又受了傷,一股血腥味。

因軍營中都是男人,也沒法幫一個女人換下衣裳,所以算起來,她也有幾日不曾清洗了。

“好一張能言善辯的嘴。”

忽然薛世楠眸中寒光大盛,扣着她的肩膀稍一用力,手指都戳進了她的骨頭縫裏,冷叱道:“到了現在還不說實話嗎?你到底是誰?”

秦茹素覺得眼前的男人,連呼出來的氣息都是冰冷的,像是暗夜中化身而來的修羅,殘忍又無情。

就算這個男人是詐自己,秦茹素也知道自己的身份隐瞞不了多久,只要找來中興國舊臣一看,就能識破她的身份。

她痛得就快要昏過去,額頭上冒出冷汗,蒼白的嘴唇一張一合,吐納着微弱的聲息,“我就是……前朝公主……秦……秦茹素……”

薛世楠沒有絲毫的意外,之前他心中本也有所猜測,剛才聽賽格來報已證實了她的身份,但是聽這個女人這麽坦白,還是讓他稍稍意外。

沒想到前朝公主竟是這樣的,容易梨花帶淚,明明孱弱得好似風一吹就會倒,卻絲毫不懼他的怒色,甚至在他眼皮底下眼睜睜地把人救走。

“傳聞前朝公主自幼讀百家兵法,有治國之才,果然百聞不如一見。”薛世楠稍稍松開她的肩膀,冷聲問道:“那一日,你為了誰,不顧性命撲到我的馬下?”

秦茹素一愣,盡管很快恢複正常,但這微小的細節,怎麽可能逃過薛世楠的眼睛。

“不要考驗我的耐性,如果你再說一次謊話,不管你是前朝公主還是其他什麽人,你都是活得不耐煩了。”

原來他還是察覺到了自己的心思……

秦茹素默默垂下眼簾,薛世楠從上俯瞰,她的睫毛真長,輕輕顫抖,像煽動翅膀的黑蝴蝶……

她輕輕啓動檀口,緩緩道來:“不瞞大将軍,那日我是為了救自己的奴婢,她就叫方妙兒,從小與我相伴多年,情同姐妹。我不希望她有事,所以我才……”

薛世楠無法理解兩個女人之間的情分,只是憶起他與軍中将士也親如兄弟,心想她們大抵如此。

但是令薛世楠感到不惑的是她身份公主在危機時分,竟會為了一個女婢而犧牲自己!

秦茹素說話不卑不亢,心思也有着不同女兒家的缜密。

忽然間,薛世楠心底生出幾絲異樣,他想若是換了男人,也未必能有她這份果敢和勇氣,這樣的女人值得敬畏。

她的神情全部落入薛世楠的眼底,他清冷地問道:“你剛才夢見什麽了?”

不知為何他很想知道。

秦茹素詫異地擡起頭,覺得也沒什麽好隐瞞,老實回答:“夢見年幼時,父慈母愛,我與妙兒幼時嬉戲……如今卻成了夢中花水中月,再也回不去了。”

她神情落寞,這副神情反而比梨花帶淚時,更惹人憐惜。

薛世楠莫名不耐,猛地推開她,“逝者已矣,公主應顧全大局。本将軍不會為難你,只是北麓與中興義軍乃同盟,我會請人送公主到中興義軍軍中,他們自會安排好公主。”

他這話一出,到實實在在的讓秦茹素愣住了,沒想到他倒是守信義之人,以她前朝公主的身份,若利用起來,可以趁機領兵征占中興。

然而秦茹素更知,如果被送到中興義軍手中,只怕兇多吉少。

秦茹素面上無瀾,心生一計,可憐兮兮地說道:“茹素的性命就在大将軍手中,全憑大将軍做主,只是茹素有一事請求……”

她頓了頓,低頭看着自己身上的髒兮兮的樣子,請求道:“請大将軍容茹素梳洗去身上的血漬,休息一晚,明日再趕路,可好?”

她言辭懇切,薛世楠也不作多想,想她一個女人也玩不出什麽花樣。

“好,明天……本将軍派人親自送你。阿良……”

帳門外薛世楠的親衛兵阿良應聲道:“是,大将軍!”

“帶……秦姑娘下去,按照她的要求,好生照顧。”

秦茹素微微福了個禮,走出帳篷,就在轉過身的那瞬間,一抹不易察覺的笑爬上她的嘴角。

看着秦茹素離開的背影,薛世楠的嘴角抿成一條無情的直線。

之前薛世楠與中興義軍有約在先,北麓軍隊出兵攻入皇宮殺秦逸,義軍沒有弑君嫌疑,再找到秦氏唯一血脈前朝公主,中興義軍就可“挾天子以令諸侯”。

中興義軍打得什麽算盤,薛世楠自然知道得一清二楚,但是他腦中忽然閃現出那張凄楚又堅忍的臉蛋。

秦茹素不在乎自己的身份,應該更不想做什麽“傀儡”吧?那樣的女人一旦被人控制,就成了木偶,此生便了無生趣了吧?

想到此,薛世楠的眉頭漸漸皺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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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剛走出帳篷外,就聽到一道女人的尖叫,所有軍中将領,包括站在門口的賽格,都忍不住回頭望了一眼。

透過帳篷的縫隙,他隐約看到薛世楠一把拎起床上的女人,雙手毫不留情地掐在她的左肩,用力一捏,一片殷紅……

他忍不住打了個哆嗦,看得出那女人的傷在肩頭,別說她是女人還有傷,就是鐵铮铮正常的漢子,在薛世楠手裏也會捏殘廢。

賽格不做多想,默默離開。

“既然醒了,還裝什麽!”

薛世楠不顧秦茹素的刺耳的尖叫,手上又用了幾分力氣,她肩上的傷口再一次崩裂,血流不止。

“軍爺……”

“叫我大将軍!”

“大将軍……饒命……”

秦茹素現在的可憐不是裝的,是真的痛!

但這一次她卻沒有哭,她本就不是喜歡流淚的人,之前只不過是權宜之計,示人以弱小,方可活命,她不介意裝可憐。

但是此時,她沒必要這麽做了。

她昏睡了許久,渾身已是無力,被眼前的男人又折騰一番,更是身心俱疲,“我不是有意欺瞞大将軍……”

“我倒要聽聽看你的理由。”

薛世楠手中的力氣沒有減小,箍着她的肩膀,不讓她的身子滑落。

秦茹素疼得額頭直冒冷汗,本來就還在高燒,說起話來也虛軟無力,“我見大将軍說軍中要事,不容旁人驚擾,只想着等大将軍說完,再來告罪,不想大将軍會誤會奴婢……奴婢罪該萬死。”

自從把秦茹素帶回軍營,薛世楠從未仔細觀察過她,現下如此近的距離,冷眼一看,他才發現這個女人長相還算清秀,就是渾身髒兮兮的,又受了傷,一股血腥味。

因軍營中都是男人,也沒法幫一個女人換下衣裳,所以算起來,她也有幾日不曾清洗了。

“好一張能言善辯的嘴。”

忽然薛世楠眸中寒光大盛,扣着她的肩膀稍一用力,手指都戳進了她的骨頭縫裏,冷叱道:“到了現在還不說實話嗎?你到底是誰?”

秦茹素覺得眼前的男人,連呼出來的氣息都是冰冷的,像是暗夜中化身而來的修羅,殘忍又無情。

就算這個男人是詐自己,秦茹素也知道自己的身份隐瞞不了多久,只要找來中興國舊臣一看,就能識破她的身份。

她痛得就快要昏過去,額頭上冒出冷汗,蒼白的嘴唇一張一合,吐納着微弱的聲息,“我就是……前朝公主……秦……秦茹素……”

薛世楠沒有絲毫的意外,之前他心中本也有所猜測,剛才聽賽格來報已證實了她的身份,但是聽這個女人這麽坦白,還是讓他稍稍意外。

沒想到前朝公主竟是這樣的,容易梨花帶淚,明明孱弱得好似風一吹就會倒,卻絲毫不懼他的怒色,甚至在他眼皮底下眼睜睜地把人救走。

“傳聞前朝公主自幼讀百家兵法,有治國之才,果然百聞不如一見。”薛世楠稍稍松開她的肩膀,冷聲問道:“那一日,你為了誰,不顧性命撲到我的馬下?”

秦茹素一愣,盡管很快恢複正常,但這微小的細節,怎麽可能逃過薛世楠的眼睛。

“不要考驗我的耐性,如果你再說一次謊話,不管你是前朝公主還是其它什麽人,你都是活得不耐煩了。”

原來他還是察覺到了自己的心思……

秦茹素默默垂下眼簾,薛世楠從上俯瞰,她的睫毛真長,輕輕顫抖,像煽動翅膀的黑蝴蝶……

她輕輕啓動檀口,緩緩道來:“不瞞大将軍,那日我是為了救自己的奴婢,她就叫方妙兒,從小與我相伴多年,情同姐妹。我不希望她有事,所以我才……”

薛世楠無法理解兩個女人之間的情分,只是憶起他與軍中将士也親如兄弟,心想她們大抵如此。

但是令薛世楠感到不惑的是她身份公主在危機時分,竟會為了一個女婢而犧牲自己!

秦茹素說話不卑不亢,心思也有着不同女兒家的缜密。

忽然間,薛世楠心底生出幾絲異樣,他想若是換了男人,也未必能有她這份果敢和勇氣,這樣的女人值得敬畏。

她的神情全部落入薛世楠的眼底,他清冷地問道:“你剛才夢見什麽了?”

不知為何他很想知道。

秦茹素詫異地擡起頭,覺得也沒什麽好隐瞞,老實回答:“夢見年幼時,父慈母愛,我與妙兒幼時嬉戲……如今卻成了夢中花水中月,再也回不去了。”

她神情落寞,這副神情反而比梨花帶淚時,更惹人憐惜。

薛世楠莫名不耐,猛地推開她,“逝者已矣,公主應顧全大局。本将軍不會為難你,只是北麓與中興義軍乃同盟,我會請人送公主到中興義軍軍中,他們自會安排好公主。”

他這話一出,到實實在在的讓秦茹素愣住了,沒想到他倒是守信義之人,以她前朝公主的身份,若利用起來,可以趁機領兵征占中興。

然而秦茹素更知,如果被送到中興義軍手中,只怕兇多吉少。

秦茹素面上無瀾,心生一計,可憐兮兮地說道:“茹素的性命就在大将軍手中,全憑大将軍做主,只是茹素有一事請求……”

她頓了頓,低頭看着自己身上的髒兮兮的樣子,請求道:“請大将軍容茹素梳洗去身上的血漬,休息一晚,明日再趕路,可好?”

她言辭懇切,薛世楠也不作多想,想她一個女人也玩不出什麽花樣。

“好,明天……本将軍派人親自送你。阿良……”

帳門外薛世楠的親衛兵阿良應聲道:“是,大将軍!”

“帶……秦姑娘下去,按照她的要求,好生照顧。”

秦茹素微微福了個禮,走出帳篷,就在轉過身的那瞬間,一抹不易察覺的笑爬上她的嘴角。

看着秦茹素離開的背影,薛世楠的嘴角抿成一條無情的直線。

之前薛世楠與中興義軍有約在先,北麓軍隊出兵攻入皇宮殺秦逸,義軍沒有弑君嫌疑,再找到秦氏唯一血脈前朝公主,中興義軍就可“挾天子以令諸侯”。

中興義軍打得什麽算盤,薛世楠自然知道得一清二楚,但是他腦中忽然閃現出那張凄楚又堅忍的臉蛋。

秦茹素不在乎自己的身份,應該更不想做什麽“傀儡”吧?那樣的女人一旦被人控制,就成了木偶,此生便了無生趣了吧?

想到此,薛世楠的眉頭漸漸皺緊……

再見明月,已是物是人非。

破宮殿變成帳篷,她和妙兒已不在被囚牢的皇宮之中。

秦茹素半倚在木桶裏,清洗着身上的污漬,肩上的傷口纏着白布,本來已經愈合,剛才被薛世楠那麽一掐,血流不止。

她把白布重新拆下來,用清水簡單地洗去血污,看了着肩上裂開一個大口子,摸起來應該是被馬蹄踹骨裂了,左肩根本擡不起來。

秦茹素拿起之前穿在身上的衣裳,撕成布條,忍着痛纏在肩上。

如今妙兒安全脫險,她吃這點苦也無所謂,而且她沒想到自己居然能混進薛世楠的北麓大營,這樣的意外收獲,讓她覺得自己的左肩骨裂得太值得了。

她本來只是藉機拖住薛世楠,即使被抓也可以再想辦法逃走,但是她現在改了主意,她覺得跟在薛世楠的身邊,反而更有好處。

藏在北麓軍隊中,不僅中興義軍找不到她,而且她可以跟随北麓軍隊離開中興。

一舉兩得,她還有什麽走的理由。

更何況,她早就想見識一下北麓的大将軍,是不是真如傳說中的那般戰無不勝。

早在剛才向薛世楠磕頭的時候,秦茹素的心裏就有了初步的打算,只是現在更加堅定了這個想法。

那個男人想把她送到中興義軍手中?沒那麽容易吧!

漸漸地,秦茹素的嘴角勾起一抹算計的笑容……

月光皎潔,阿良盡職地守在帳篷外,他在默默擡頭數着星星,已經數得記不清了,裏面的女人怎麽還沒洗完女人就是麻煩,洗個澡都用那麽久!該不會藉機逃跑了吧?

阿良是薛世楠從王府帶出來的小跟班,雖然才十六歲的年紀,不過跟在大将軍身邊久了,也有了軍人的架勢。

又等了半晌,帳篷終于被撩開,阿良退讓擡頭去看,愣了愣,她這是……穿的是什麽?

只見秦茹素身上披着一塊黑布,卻無法把身上全部遮擋住,修長的雙腿有一大半都赤裸在外,她用黑布蓋住了受傷的左肩,另一半卻松松垮垮地搭在肩上,能看到她性感的鎖骨。

她真是白……在月光下,好像……

阿良在腦子裏想了半天的形容詞,才恍然覺得她就好像是豆腐雕成的人兒一樣,可口的樣子恨不得讓人吃一口。

秦茹素羞澀地沖他嫣然一笑,“不好意思小哥,我之前的衣裳不能穿了,我見帳篷裏有一塊未用的黑布,所以就披在身上……”

“你……”阿良有些口幹。

之前将軍吩咐,秦茹素有什麽要求就滿足,而且她說沒有衣裳穿,先披着也沒什麽。

阿良只好把想說的話咽進肚子裏。

中興的初冬雖說不及北麓寒冷,可是到了夜晚,寒風一吹,也讓人瑟瑟發抖。

秦茹素緊了緊身上的黑布,輕聲問道:“小哥,可否帶我去大将軍的營帳。”

阿良努力克制住看向她的目光,一板一眼地說道:“只怕不妥。”

她穿成這樣找大将軍想做什麽?

秦茹素茺爾一笑,“小哥多慮了,大将軍剛才吩咐洗了澡讓我去找他。”

阿良心思淳樸,并未多想,領着她來到大将軍的帳篷,他剛想進去,卻被秦茹素攔住。

“想必大将軍等我多時,小哥就不必通傳了。”

阿良想了下,只言道:“也好,姑娘請。”

秦茹素沖他點點頭算是謝過,輕輕地撩開帳篷,蹑手蹑腳地走進去。

她故意用了點輕功,不讓裏面的人發現,走進去一瞧,發現薛世楠正背對着她,在看支起來的地圖,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薛世楠今晚沒有穿銀色铠甲,只是一身紫紅色滾着白邊的錦袍,頭未束起發冠,只是用一根紅繩随意地紮起,散落在寬闊的肩膀上,

帳篷裏一燈如豆,把他的影子拉長,秦茹素只是靜靜地看着他的後背,未發出一點聲響,就在她踟蹰該怎麽開口的時候。

前面的男人忽然一個轉身,伸出胳膊點地飛來,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掐住秦茹素的脖子上,厲聲喝道:“誰準你進來的!”

早在秦茹素走進帳篷的時候,薛世楠就有所察覺,本想看看來者有何用意,只是等了半天都沒有所異動。

薛世楠等得不耐,打算先擒住這人,沒成想一回頭發現竟是這個女人,他也沒心慈手軟,用力縮緊五指,逼近她的臉,“你想做什麽?殺了我,好趁機逃跑?”

雖然秦茹素是前朝公主,但是薛世楠的氣勢依舊不減。

秦茹素心中駭然,自己的功夫雖不算上乘,但輕功卻是她所驕傲,沒想到輕而易舉地就被薛世楠發現,他當真有些本事。

脖子上的手越發用力,秦茹素說不出任何話來,當機立斷,把松手開,那塊緊在身上的黑布,倏然落地。

正在此時,燈油芯爆了一個脆響,朦胧的光籠罩在秦茹素赤裸的身上,有風從帳篷的縫隙中吹來,也不知秦茹素是因為冷的還是害怕,一絲不挂的身體在顫抖。

薛世楠手上的動作一停,秦茹素随即解釋:“大将軍……你誤會了……”

秦茹素絲毫沒有羞怯之意,艱難地擡起右手把頭上的發簪拔下,黑瀑般的頭發吹在赤裸的後背,她把發簪扔在地上,趁機斜靠在薛世楠僵硬的肩膀上,在他看不見的地方揚起嘴角,柔聲道:“茹素不僅不想逃跑,反而是來獻身的……還望大将軍成全。”

秦茹素的手慢慢摟住薛世楠腰,她能感受到男人身上散發出來的危險的氣息,但是她還要拼此一搏。

她心中有智謀,若留在薛世楠身邊還能想辦法逃脫,但是一旦送回義軍手中,以她的功夫斷然無法脫身,與其送死,不如在薛世楠身邊反而更安全。

在秦茹素低頭的時候,薛世楠的臉色越來越難看,眉眼之間冷若冰霜,如果熟識他的人自然知道那是他發怒的前兆,就連秦茹素也能感覺到,他身上冰冷異常。

這個女人又再玩什麽手段?

薛世楠不是什麽善男信女,手上沾過許多人的血,對付手無寸鐵的女人也從來沒有過心慈手軟,以前沒有,以後也不會有。

不管是穿衣裳的女人,還是不穿衣裳的女人,在他眼裏只不過是一堆死肉而已!

“公主要獻身?所謂何意?”

秦茹素不懼他的怒色,笑着回答:“就如将軍心中所想,獻身是為了自保!”

薛世楠抿起的嘴角漸漸擴展出一記冷笑,他猛地拉起秦茹素披散的頭發,向後一拉,貼着她的紅唇就啃咬上去。

那是一個殘暴血腥的吻,有着王者的霸氣和怒意,薛世楠統統發洩在秦茹素的身上。

秦茹素雖已做好承受的準備,卻還是被薛世楠的氣勢吓了一跳,他毫不溫柔的動作,一手扣住她的後腦,另一只邪惡地抓住她的乳房,揉捏着,狠狠地揉捏着。

“呃……”

這樣發狠地蹂躏反而令秦茹素的身體産生一中奇怪的反應,小腹慢慢醞釀着熱流,嘴唇被啃咬得出了血。

薛世楠感受到女人的僵硬,卻冷笑一聲更加用力地掠奪着她的紅唇,舌尖挑起牙關就直闖而入,上下翻滾着,攪弄着,直到把她的呼吸都掠奪,舌尖也發麻。

然後又猛地拉住她的頭發,灼熱的氣息啧灑在她的臉上,近距離地看着。

清洗過後的秦茹素,皮膚白如美玉,她的眼角微挑,雙眼迷離,暖起的紅唇,像誘惑的紅葡萄,鮮豔欲滴……

“公主以為獻身就能自保嗎?”

薛世楠的聲音有些沙啞,卻絲毫不減威嚴,秦茹素擡頭一看,這才算第一次細細打量着這個傳說中的戰神。

他的眉眼深邃,有着北方人的粗狂,高挺的鼻翼投射出性感的剛毅,他的薄唇一抿,棱角更加分明,那雙如雄鷹一般的眼眸,在看向自己的時候,閃爍着洞察一切的光芒。

秦茹素迎着他審度的目光,輕啓紅唇,吐納氣息,“大将軍不試過又怎麽知道呢?”

薛世楠輕輕哼了一聲,右手手指從她的鎖骨慢慢向下滑,在她的酥乳前停下,用力一捏,秦茹素就感覺到自己體下有暖流劃過,不自覺地吟哦出聲。

他卻不以為意,手指繼續向下,越到她的大腿間,薛世楠就感覺到這個女人的身體不自覺地顫抖……

他忽然冷笑,“你明明害怕得很……”

饒是秦茹素再如何機智,心思慎密,終究還是個女人,身體的反應有時候根本無法控制。

她深吸一口氣,拉起他的手掌,放在自己的胸前,說道:“茹素不怕,為了留在大将軍身邊,大将軍讓我做什麽都可以……”

薛世楠能感覺到手掌下那豐滿的乳房,柔軟得像棉花,可是他卻沒有動,只是眯起眼睛看着她。

“你不想再當公主了?回到義軍那邊,說不定能當女皇……”

“自父母雙亡後,國已不國,家也不再,茹素不是什麽公主,更不想當什麽女皇。更何況大将軍何等風流人物,若能留在大将軍身邊,哪怕為奴為婢,我也甘之若饴。”

“好一番情真意切呢!”薛世楠突然握緊了手掌裏的酥乳,俯首就把她胸前的紅纓含在嘴角,咬了一口,“是不是留在我身邊,你什麽都肯做?嗯?”

秦茹素微微吃痛,他調皮的舌尖在逗弄着,她不自覺張開嘴輕哼,“是……”

“好!”

薛世楠擡起頭,捏着她的下巴冷笑,“那麽本将軍就讓你去做軍妓……”

“……”

秦茹素聽到“軍妓”兩個字,臉色倏然蒼白。

這個男人當真無情!

“怎麽?不是什麽肯做嗎?”

“我肯的。”秦茹素想也未想點下頭,“我不過是落魄公主而已,身份早已低賤,大将軍若能救我,我什麽都肯做。與其被義軍玩弄命運,不如就此淪為軍妓尚有一絲茍活,反正和誰睡都是睡……”

那一句“和誰睡不是睡”不知為何聽起來十分刺耳,狠狠地撞打在他的心上,讓他十分不爽。

薛世看着秦茹素既不反抗也不生氣,像是認命似的垂着頭,打算就這麽光着身子向外走。

她就想這樣走出去,被所有的将士看光?然後一個接一個地睡個遍!

該死的!當他的軍營是什麽!

薛世楠也不知道哪裏來的怒氣,撿起地上的黑布嚴嚴實實地裹在秦茹素的身上,然後像是洩憤似的把她扔到帳篷外。

阿良在外面等得心慌,卻不敢貿然進去,正踟蹰,秦茹素就被扔出來,狠狠地摔在地上,披頭散發,臉色蒼白,一看就是受驚不小。

這……這是……

只聽帳篷傳來大将軍的怒吼,“阿良,把秦茹素帶下去,從今以後她就是我的女奴了,沒有我的命令誰也不許碰她。另外給她去城裏弄兩件衣裳……”

阿良聽到薛世楠的吩咐,張大了嘴巴看着地上虛弱的女人,不過轉瞬的功夫,這女人就成了大将軍的女奴了。

昏睡兩天滴水未進,醒來又折騰了這麽兩下,秦茹素的意識有些渙散,但是她還是撐着最後一絲力氣,不死心地沖着帳篷裏的人,嘶聲力竭地吼道:“大将軍,我以後就是你的人了……”

說完,她終于支撐不住,嘴角噙着笑,暈了過去。

帳篷裏的薛世楠在聽到秦茹素的話,恨不得立即沖出掐死她,阿良連忙彙報秦茹素昏厥,他強忍下怒意,只簡單地說句知道了,就再也不發一言。

他當真小瞧了這個落魄公主了,為了活着可以獻身嗎?如果今日不是他,換做另一個可以保她性命之人,她是不是也輕易作踐自己?

剛才那股無名的火又在心中攢起來,這個小女人把他薛世楠當成什麽了?

是下流坯子?還是無恥之徒?難道他見了美色就沒了分寸?

他剛才也是氣糊塗了,她本就有傷在身,還那麽不知輕重把她扔出去,薛世楠想了想,對返回來的阿良又吩咐了句,好生照顧秦茹素。

她畢竟是前朝公主,更何況她現在還是自己的女奴了!

天色昏沉,帳篷裏的薛世楠坐在桌案前,他才低頭看了一眼自己的胯前,那裏已經腫脹不已了。

他心中不由冷哼,一擡頭看到地上那根白玉發簪,薛世楠徑直走過去撿起來拿在手中沉思起來。

就算他對她有欲望,他也不會趁人之危,他就留她在身邊,早晚有一天,他會讓她親口說出她是心甘情願的!

而不是什麽甘之如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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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聖元三年初冬,北麓大将軍薛世楠打着“誅昏庸、清君側”的旗號,一路攻入中興國皇宮,親手殺了秦逸,并一把火燒了富麗堂皇的金耀宮。

這次北麓國出師有名,贏得一片贊譽,中興國百姓聽聞昏君已死,更是舉國歡騰,把薛世楠當成大英雄。

雖然薛世楠在戰場上冷血無情,卻軍紀嚴明,擾其民,奸淫擄虐者,格殺勿論。

因此北麓軍駐雖紮在中興國都城郊外三裏外,城裏的治安卻一派井然有序。

秦茹素在北麓軍營一待就是兩個月,雖說薛世楠對外稱她是女奴的身份,但那家夥對她也算不錯,不僅派人醫治她的傷,每天還好吃好喝供着。

兩個月下來,她的傷口也好得差不多了,身上還漲了不少肉。

她閑來無事的時候,就在軍營裏四處走走,也沒人攔着,因之前薛世楠有令,不許任何人碰她,軍隊上下對她都客氣有禮。

雖然這些人在背後不免議論她和薛世楠之間的關系,但正因為如此,拖了薛世楠的福,她少了不少麻煩。

自從那天被薛世楠扔出營帳後,她就再也沒見到他了,有時候只是遠遠地看一眼,他也是忙于各種應酬。

“茹素姐姐,原來你在這……”

秦茹素回過神來,發現自己竟不知不覺走到營地後的空地,她看着阿良氣喘籲籲的樣子,應該是跑得急。

這兩個月裏,就阿良和她接觸得多一些,慢慢地兩個人也熟悉起來。

“阿良,什麽事跑得這麽急?”

阿良憨憨一笑,“臘八之後大軍就要返回北麓,不知姐姐可否跟随我們一起?”

雖然不知道薛世楠最近在忙什麽,但是看他來去匆匆的樣子,定有事籌謀,怎麽突然就要回國了。

秦茹素虛長阿良一歲,便讓他叫自己姐姐,她笑着說道:“我當然會随大将軍一起,只是我見大将軍最近忙碌,怎麽這麽快就要回北麓?”

“姐姐有所不知,賽亞姑娘托皇後來信,說惦念大将軍,希望他早日……回國……”

阿良說着說着就發現自己說錯話了!怎麽把賽亞姑娘的事說出來了。

本來秦茹素不以為意的,聽到阿良的聲音停下來,她細細一想,便知道他誤會了什麽。

她早就聽聞軍中在傳她對大将軍一往情深,今生今世非薛世楠不嫁,沒想到當時的權宜之計,如今傳得是還有鼻子有眼的。

她不由覺得好笑,卻板起面孔問阿良,“誰是賽亞姑娘?”

“她是……左丞相家的小女兒……骁勇校尉賽格的妹妹……”

“哦……愛慕咱們大将軍?”

阿良老實地點點頭,然後又搖搖頭,“茹素姐姐,你可別誤會,其實只是賽亞公主單相思而已,咱們大将軍可不喜歡她的!”

不喜歡她怎麽會要急着回北麓!

秦茹素笑這小子太傻,卻也不點破,心中另有一事不明,故作随口提起:“大将軍何等風流人物,有人喜歡也不足為奇。我見他最近常與中興官員來往,是不是看中了哪個官員家的小姐,也一同帶回北麓?”

阿良嗤笑一聲,“姐姐嘴上說是不在意,心裏卻吃味的緊。才不是這樣,只是大将軍替他們最近找到了中興前朝的什麽公主,這些人感恩戴德,請客喝酒罷了。”

秦茹素心中咯磴一聲,暗道:難道薛世楠還是要把她送出去?

不等她說話,就聽阿良又說:“只是那什麽公主是個短命的,聽說找到的時候已經被燒得面目全非……”

秦茹素“啊”了一聲,臉色有了些許蒼白,“既然燒得面無全非,又怎麽知道她是前朝公主?”

“好像說是因為一支發簪,那是前朝皇後之物,只有公主才有的。”

秦茹素想去摸摸頭發,那根發簪是她随身之物,之前她遺落在薛世楠的帳中,也忘記拿回來,沒想到薛世楠以此化解了她的危險……

一時之間,秦茹素心中五味雜陳,薛世楠不僅殺了秦逸讓她再無仇恨,更幫她脫險離境,她是應該感謝那個男人的。

即使他冷血又無情,對女人也不溫柔,可是這一刻她打心眼裏着實在在地感激他。

她承認,之前說出委身于他的話并不是真心,可是他宣布她是他的女奴後,也并沒有對他怎麽樣。

也許……秦茹素心中忽然想到,那個男人并不是真的如傳言般沒有人情。

想着那兩個月都未曾說過一句話的男人,最初的冷血無情的一面在秦茹素的心中慢慢淡了去,這一剎那她心中湧出說不出的情愫,說起來他們也不過只有兩面之緣,他應下了幫自己就真的做到了。

即使沒見過薛世楠在戰場殺敵的樣子,就從他言而有信這一條,秦茹素就覺得這個男人是條鐵铮铮的漢子,值得她敬重。

可是應該她現在的身份,又該如何去報答他呢?

入了夜,秦茹素想起阿良白天的話,她就睡不着。

薛世楠真的為了幫他找了一具燒焦的女屍瞞天過海嗎?

那然後呢?他是否會帶着她離開中興,去北麓後她又是否真的淪為女奴?

那個冷血無情的男人會幫自己又是出于什麽目的?

各種問題糾結在秦茹素的心中讓她呼吸不能,無法入眠。好似從一開始,她就從來沒看清楚過這個男人。

她只以為他是殘忍邪佞的,可是這些日子在軍中雖無接觸,但從将士中談論起這個男人,她又對那個印象遲疑了。

老百姓稱薛世楠親民,将士說薛世楠待他們如親兄弟,每次上戰場總是會把傷亡降到最低,他甚至替挺身保護自己的親衛兵。

種種的說法讓她心生疑惑,那個“戰神”到底是怎麽樣的一個男人?

秦茹素承認自己現在這刻是好奇的,以前只是想利用他擺脫困境,但是現在她真的想去了解他。

那個男人就好像是一個迷局,讓她有了興趣去解開他,甚至吸引着她的心一步步不由自主地向前。

秦茹素此時已經沒什麽好想的,從床榻上爬起來批了件外套向外走去。

軍中将士對她已經熟識,一路無人攔着,走到薛世楠帳篷前,阿良正守夜,見她來此,也詫異不已。

秦茹素提早一步,沖他擺擺手“噓”了一聲,壓低聲音道:“今夜起風,我來看看大将軍,不用通報了。”

兩個月來,這還是秦茹素第一次主動來大将軍營帳,大将軍也從未主動喚她,雖沒有命令禁止,但秦茹素現在身為大将軍女仆,也沒必要攔着。

阿良笑笑,替她掀開簾子,“大将軍喝了酒,姐姐小心伺候。”

秦茹素點點頭,裹着衣裳低頭進去,帳篷中一燈如豆,薛世楠仰着頭坐在案桌前閉眼假寐。

他聽見有很輕的腳步聲走進來,連呼吸都不似男人的喘息。

即使不睜開眼睛,他就能猜到此人是誰。

她和別人是不一樣的,呼吸不同,腳步聲不同,身上還有淡淡的體香,女人的呼吸和體香交雜在一起,越來越近,薛世楠閉着眼,心中泛起一道奇怪的漣漪。

兩個月來他都不曾來主動找她,他以為自己會能忘記她的味道,可是這些日子,他沒有一夜睡得踏實,夢裏總能看到她,手指尖觸碰到的柔軟,還有她撩人的氣息。

她随風潛入他的心裏,他沒去忽略她的存在,也沒忘記對她的諾言。

一根發簪就幫她化險為夷,薛世楠想,這個女人今夜來此是為了報答他的。

心裏想着,秦茹素慢慢走到薛世楠的身前,她聽着他清淺的呼吸,一時間心中安靜極了。

他有一張冷峻的臉龐,臉角的線條硬朗,燈光浮面,在他的臉上鍍了一層淡淡的光輝。

秦茹素想,這個男人俊美的讓她嫉妒。薛世楠上了戰場,注定是所有人的焦點,不僅是他的容貌,還有他身上與生俱來的王者的霸氣。

可是他的心又到底是假無情?還是真有義呢?

“看夠了嗎?”

漫不經心的聲音裏透着寒意,秦茹素一擡眼,就對上那雙飽含萬重冰霜的眼眸。

那張充滿力量感的臉龐,瞬間鑲嵌上一雙黑曜石般冰冷的眼眸,仿如暗夜中閃過的光,奪目震撼。

秦茹素渾身一震,急忙福禮,“大将軍,女奴茹素來請安。”

“嗯……”薛世楠懶洋洋地應了一聲,“深夜前來有事?”

秦茹素點點頭,“是……茹素之前有傷在身無法伺候大将軍,如今傷勢已好,茹素身為女奴身份不敢再托詞,所以今夜請讓茹素來伺候大将軍。”

薛世楠把目光挪到秦茹素的肩膀上,忽然伸出手用力一拽,衣領被扯開大半,只見酥乳半露,左肩的傷口愈合得很好……

确切的說,應該是傷勢早就好了。

他不由冷笑:“秦茹素,你很喜歡口是心非……”

聽他這麽一說,秦茹素知道薛世楠早就看穿了她的想法,她心中有些懊惱,為什麽每次她想什麽做什麽,他都能看透,她卻看不穿他的心思?

秦茹素面上強作鎮靜,順勢拉着他的手摸向自己的酥乳,“茹素所言句句屬實,我既為大将軍女奴,當然要伺候大将軍。”

“包括上床?”

薛世楠挑眉,語氣不善,秦茹素并不知道他惱怒什麽,依舊點頭,“大将軍為茹素所做的一切,茹素無以為報……若大将軍不棄,茹素這身子自當獻給您。”

又是獻身!

上次是為了自保,這次是為了感恩!

這一夜,帳篷裏外的一龍一鳳,心中設計着對方,卻不知兩個人已經陷入了對方的陷阱,命運将他們的心越拉越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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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9-15 00:07:04 |只看該作者
第四章

臘月初八漸漸近了,北麓大軍也開拔在即,薛世楠白天夜裏的忙,也顧不得秦茹素。

秦茹素只那天在大将軍營帳留夜,就回到了自己的帳篷,一想到那天薛世楠的羞辱,她就氣得牙癢癢。

說什麽和她上床索然無味嗎?她就要找出辦法,爬上那個男人的床,讓那個男人在自己的身下嬌喘呻吟!

薛世楠的聲音很性感,如果呻吟的話……一想到那副情景,秦茹素的臉不自覺爬上紅暈。

可是又有什麽辦法呢?

阿良走進帳篷時,他正好看到秦茹素在發呆,連喚了兩聲,“姐姐生病了嗎?臉怎麽那麽紅?”

秦茹素回過神來,尴尬地地笑笑,“沒有,只是覺得熱了。”

阿良是為數不多知道秦茹素留宿大将軍營帳的女人,他跟在薛世楠身邊這麽多年,從來沒見過薛世楠對哪個女人上過心,因此也知道秦茹素在他心中很是不同,他對秦茹素也是客客氣氣,不敢怠慢。

“真的沒事?若是病了,還是請軍醫來瞧瞧才好。”

“不礙事的。”秦茹素笑得不好意思,“你最近不是很忙?怎麽現在過來?”

阿良這才想起正事,“明天臘八軍中過節,大将軍讓我來問問姐姐,可有什麽要買的?”

秦茹素“咦”了一聲,不敢置信,薛世楠這是在關心她嗎?

可那日的羞辱又算什麽?

她心中哼笑,直接忽視心中的甜蜜感,問道:“臘八節在中興國要喝臘八粥,不知北麓可有什麽習俗?”

“臘八在北麓可是大節,我們會在晚上祭祀神靈,祈求上蒼在來年風調雨順,豐衣足食。”阿良一臉憨厚地解釋,“剛才賽校尉還吩咐我,明天一早去城裏采辦,如果在北麓國內,到了晚上還有歌舞,跳啊唱啊……哎,可惜現在只能大口吃肉大口喝酒了……”

阿良說得不無遺憾。

唱歌跳舞嗎?

秦茹素突然有了主意,“那阿良能不能幫我買點東西?”

“當然沒問題。”

“是啊……”秦茹素想了片刻,附在阿良耳旁小聲說了幾樣東西的名字。

阿良也不推脫點頭答應下來,“沒問題,都交給我吧。”

秦茹素看了看夜幕的遠方,聲音有些飄渺,“明天也是中興國的大節呢。”

中興國的臘八節除了祭祖敬神外,還有悼念故人、寄托哀思的習俗。

這樣的節日,怎麽可能不讓她惆悵呢,也不知道妙兒現在身在何處,過得可好?

她本說好去找她的,現在可能要食言了……她只願妙兒這一生能平安幸福。

如果這次離開中興,生死不知,也許就再無歸期……

進入臘月,中興國下了幾場雪,不過都存留不住,第二日也就化了。

昨夜下了整晚的雪,臘八節這天一早,天空放晴,冬日的陽光懶散地照在身上,令人心生溫暖。

阿良年紀雖小,但做事周全妥帖,秦茹素沐浴回到營帳,就看到自己想要的東西都被人拿了進來。

秦茹素要的東西其實并不多,一套素白衣裳,一塊紅紗,一個手鼓,剩下的嘛……

她的手停在最後一件東西上,這才是重點,晚上事成與否就全靠它了。

夜幕很快降臨,帳篷外已經篝火通明,遠遠地就能聽見全軍将士們在高聲歡騰,秦茹素只是默默地從帳篷裏走出來。

軍隊上下分高低等級,各個營帳又劃分不同,四周全是圍成圈的将士,她的目光巡視了一圈,最終停留在最前面的一堆篝火旁的那個男人。

雖然隔着遠,又那麽多人,但是秦茹素還是一眼就看到了他,薛世楠今夜穿着黑色祥雲紋錦衫,頭帶發冠,冠後飄帶後綴,長發垂肩,通紅的火光下,他棱角分明的側臉柔了下來,少了戰場上的戾氣,多了幾分儒雅溫潤。

像是察覺到秦茹素的目光,薛世楠微一偏頭,直對上她打量的目光,黑曜石般的眼眸倏然眯了起來,直勾勾地盯着秦茹素。

這個女人……穿的這是什麽?

周圍的人察覺到大将軍的異樣,順着他的目光看去,緊接着旁邊篝火旁的将領也紛紛轉頭,忽然間,全軍将士們都停下自己手中吃肉喝酒的動作,高談闊論也閉嘴不談。

他們心中只有一個想法,那個女人……好美!

臘月初八,夜幕中有一牙彎月像是挂在樹梢上,天上連個星星都沒有,朦胧一片。

阿良也在隊伍裏看到了她,只是他記得自己買的明明是一件素白色錦衣,怎麽穿在秦茹素身上後,突然多出了許多紅梅花?

只見,秦茹素踏着月色的清輝,從隊伍後一步步向前走着,她先前用桃紅色的絲線,在素白錦衣上繡出了一朵朵綻放的梅花,從裙擺一直延伸到腰際,繁複層疊,開得熱烈。

她頭戴紅色紗巾,風一吹,有波光流動之感,頭發只盤了簡單的髻,後面一半仍是垂順的披散在腰後。

秦茹素走過篝火旁,火光映着她那嬌豔水嫩的臉蛋,臉上未施粉黛,唇瓣抿了胭脂粉,寒冬下,雙頰泛起一片紅暈。

然而最吸引目光的卻是她的眉心,梅花妝點在她的冰雪肌膚上,顯得妩媚誘人。

秦茹素所到之處,皆是寂靜無聲,她拿着手鼓徑直走到薛世楠面前跪下,她的聲音很甜美。

“聽聞北麓國在臘八節這一天有唱歌跳舞的習俗,女奴不才,想為軍中将士跳舞助興,請大将軍首肯。”

薛世楠的眼眸一直半眯着,面沉如水,看不出喜怒。

秦茹素也不急着催,一直跪在他面前,目光誠懇地與他對望。

都說女人心海底深,秦茹素覺得,薛世楠這個男人的心思比女人更難以捉摸。尤其是他那雙陰狠的眼眸,總是能犀利得能洞察一切。

秦茹素不動聲色地任由薛世楠打量,周圍的将士卻忍不住竊竊私語,他們不同薛世楠考慮得多,只是覺得有人跳舞助興,何嘗不是一件樂事。

嘈雜的聲音越來越多,好像這才打斷薛世楠的沉思,他微微挑起眉梢,勾起薄諒的唇角,深幽的眼底無波無瀾,聲音也刻板無情。

“跳得好有賞。”

秦茹素連忙低下頭,狹長的鳳眸中閃爍着詭異的光芒,“遵命。”

說罷,她起身抓着衣角慢慢後退,一個轉身,來到薛世楠面前的篝火前,擡起手鼓,一下又一下拍打出節奏,她的腳也在原地飛舞,從容地吟唱起來。

“雪玉妝成千萬枝,

冰霜雅操最宜詩。

花壇獨步盈盈立,

嫩萼含葩淡淡姿。

仙子白衣初谪降,

佳人素袂最相思。

孤山處士空方突,

未許門牆垩粉施”

秦茹素動人的歌聲如出谷黃莺一般,悠揚婉轉,她的腳尖踏着節奏,輕步曼舞像夜幕中疾飛高翔的鵲鳥,身輕如燕。

她時而擡腕低眉,又時而輕舒雲手,像是飛翔,又像傾瀉,舞姿閑婉柔靡,又是那樣的雍容不迫,手眼身法都應着鼓聲,纖細的錦衣從風飄舞,變幻多姿的旋舞,輕雲般慢移,旋風般疾轉,身上那一朵朵紅梅在篝火中,競相怒放着。

這一幕所有人都看呆了。

全軍上下所有人的眼睛,緊緊地盯在秦茹素的身上,

清顏白衫,紅梅怒放,青絲墨染,舞姿飄逸,若仙若靈,她就好像黑夜中舞動的精靈般,是從夢幻中走來,令人怦然心動。

秦茹素拍打出的節奏,已經鼓動起所有人的心潮,跟着一起澎湃,他們終于忍不住吶喊着,跟着她的節奏一起跳動起來。

唯獨薛世楠是個例外,他只是沉默地看着眼前的白衣女子,好似周圍的人都不存在,就連他們的歡呼也聽不見,他的眼裏只有那個身姿曼妙的女人。

她的妙态絕倫,流水行雲若鳳舞,翩若驚鴻,她的樂聲清泠于耳畔,順着他的血液鑽進心底,随着手鼓的鼓點忽上忽下……

如果非要用一個句詩來形容,那麽“皎皎兮似輕雲之蔽月,飄飄兮若回風之流雪”最恰當不過了。

當秦茹素最後一下拍打下手鼓,就像有一雙無形的手徹底撥亂了薛世楠的心弦,在顫動的餘音中,有些東西已經慢慢發生了改變。

北麓國人崇尚梅花,民間女子喜梅花妝,流行暗香舞。

秦茹素雖然從小舞刀弄槍,但在母後的熏陶下,也學習各國民間舞蹈,舞技不是最精湛,但在宮中也是數一數二的。

她素來争強好勝,什麽都好學,這暗香舞自然不在話下。

一曲跳罷,秦茹素氣息微喘,稍稍平複,又跪在薛世楠面前,卻不說話,只等他開口。

過了好半晌,薛世楠忽然拍手喊道:“好!”

“好……”

“茹素姑娘好棒!”

“再來一個……”

薛世楠的話音剛落,四周此起彼伏,無人不贊嘆她的美貌與舞姿,更有會拍馬屁者,對薛世楠贊不絕口,直誇大将軍好眼光,收了這麽一位才貌雙絕的女奴。

聽到“女奴”二字,秦茹素幾不可見地微微蹙眉,心中暗道:她想做的可不僅僅只是女奴。

她要讓他臣服在自己的石榴裙下,要讓所有人知道,她秦茹素是這世上唯一配得上他薛世楠的女人。

征服薛世楠讓她燃燒起所有的鬥志,愛情三十六計!她有的是辦法!

然而,這只是剛剛開始而已……

看着眼前的女人,有那麽一瞬,薛世楠有些恍惚,他以前贏過不少勝仗,得到不少贊譽,唯獨這次他的感覺很不一樣,他的心底升起莫名的情愫。

只是因為這個女人漂亮嗎?還是因為她的舞姿絕妙?

或者是因為這個女人是……秦茹素!

是那個面上裝可憐,心中有大智慧的秦茹素;是那個只有在夢裏把悲傷苦楚來的秦茹素;是那個明明害怕,卻堅強的秦茹素。

和她的什麽身份,什麽美如天仙,什麽曼妙舞姿統統都沒有關系。

只因為是她……只有她,他才會心動。

正是如此……他才會因為她沒有愛而獻身生氣,因為她耍心機而憤怒,他想要的是一個真實的女人,同樣有他這份心動情愫的女人,是一個完全和自己身體和靈魂結合的女人。

之前所有的暴怒和忍耐在這一刻,終于得到了答案,一念心動,原來如此。

只是她什麽時候才能明白自己的心意?

雖不知道她今晚這是跳的是哪一出,但他都樂得配合她的演出,而且不得不承認,她跳得很不錯。

“告訴我,你想要什麽獎賞,嗯?”

薛世楠慵懶的語調充滿了魅惑的力量,他微一挑眉,玩味地看着對面的秦茹素。

秦茹素聽出他的漫不經心,她只是微微将額頭抵在地上,說道:“今夜臘八節,女奴也想同将士們一起共度狂歡,大口吃肉大口喝酒!”

只是這樣?

這到是讓薛世楠微微感到意外,“好!準了。來人,賞酒!”

“謝大将軍!”

阿良急忙備了一杯酒,薛世楠站起來拍了拍阿良的腦袋,“傻小子,一杯酒怎夠,拿一壇酒來!”

“啊?”阿良遲疑地看着地上的秦茹素。

秦茹素不動只是低着頭,頭紗遮擋住她的臉,看不見她的表情。

“怎麽?酒不夠了?”

“夠是夠的,只是……”

“只是什麽只是,跟個娘們似的。”薛世楠不滿,“我說阿良,你過了年關也十七了吧?”

“是……”

平時裏薛世楠對阿良最是親厚,說話也從不忌諱。

薛世楠沉吟了一下,說道:“等回了北麓,我帶你去開開葷,不然你都快成娘們性格了。”

周圍一陣哄笑,阿良的臉蹭地紅了起來,他看了看薛世楠向來不茍言笑的臉上,露出燦爛的笑容,知道他是和自己開玩笑,看來大将軍現在心情不錯。

阿良努了努嘴,也不說話,轉身從後面抱起一壇酒拿到秦茹素的面前,“姐……咳咳,姑娘,這是大将軍賞的酒。”

秦茹素沖他笑着點點頭,又謝過薛世楠,抱着那壇酒又走到軍隊的最後面,和熟識的人一一斟酒吃肉去了。

阿良見秦茹素高興,他也露出會心的笑容,茹素姐姐今晚這個暗香舞真美,實在令人驚喜萬分,讓這些軍中将士仿佛一下子回到了北麓,以解相思之情。

他一回頭,就看到薛世楠眼神陰鹜地看着秦茹素的背影,心中不由感到不惑,剛才大将軍明明興致挺高的,怎麽眨眼的功夫,又冷若冰霜了?

所有的事情都在秦茹素的計劃之中,她甚至能感覺到身後那道淩厲的目光,一直尾随着自己,但是她卻裝作不知,捧着酒壇子,迳直走到隊伍裏。

那些将士雖然不知她和薛世楠之間到底是什麽關系,但是聽她剛才自稱女奴,身份自然不可言喻。

她一身的好舞技,已經令每個人的心中蕩漾,這些将士們又喝了酒,膽子也大了起來,紛紛上前敬酒。

軍中男子說話本就粗魯,有人上前拉着秦茹素的胳膊,扯開大嗓門說話,手腳也沒個輕重,但好在知道分寸,只言明要和她喝酒,秦茹素也不拒絕,拿着薛世楠賞的酒,把他們手中的碗斟滿,自己一手捧着酒壇一手拿着裝滿酒的碗,和他們一一幹了。

沒一會兒的功夫,酒壇裏的酒就沒了,旁邊沒敬到酒的人跟着起哄,秦茹素似是無奈,只好和他們又開了一壇。

幾番下來,秦茹素的腳邊多了好幾個空壇子,饒是軍中的漢子,也經不起這樣輪番敬酒,但是她好像卻像沒事人一樣,依舊談笑春風,只是那張白皙的小臉更加俏麗。

不到一炷香的時間,軍中上下都傳遍了,那位婀娜多姿的舞女……啊,也是咱們大将軍的那位女奴,千杯不醉呢!

離得遠的将士也紛紛趕去瞧熱鬧,想看看是到底是怎樣一個女比男人還能喝!

雖然薛世楠一直悶頭在喝酒,但是注意力一直沒離開過秦茹素,甚至他能清楚地說出,那個女人已經喝了三壇子酒了!

很能喝嘛!只要有人敬酒,就來者不拒!

隔着那麽遠,他都能聽見她的媚笑,一聲聲傳進耳朵裏,分外刺耳!

那個女人難道不知道她的身份是女奴嗎?

薛世楠的臉越發陰沉,一旁的阿良只道大将軍心情不好,也不說話,眼神越過人群看向秦茹素,不由皺起眉頭,小聲嘀咕:“再喝下去,會喝多吧!哎呀……站不穩了。”

他是自言自語,卻被薛世楠聽得一清二楚,他是習武之人,聽覺自然不同常人。

一聽這話,他的臉更青了!

薛世楠噌地一下站起來,還把身旁的阿良唬了一跳,只見他大步離去,阿良連忙追去,“大将軍,你這是要做什麽?”

薛世楠冷着臉一言不發,大步走到秦茹素的面前,背對着她,趁她不備,一把搶過她手中的碗,厲聲喝道:“夠了。”

秦茹素正和人喝得歡暢淋漓,手裏忽然空了,她眼神迷離,紅唇微微囑起,還有些發懵,“欸?我的碗呢?”

在她面對面的将士們自然看到大将軍,一臉冰霜地站在她身後,看他那臉色,全部默默噤了聲。

“女奴茹素……”

衆人都當秦茹素喝多了,她的樣子确實有幾分迷糊,讓人忍俊不禁,她偏過頭,奇怪道:“誰在說話,這聲音好耳熟哦!”

“……”衆人默然,心裏暗道:姑娘自求多福。

薛世楠沉着臉,扳過她的肩膀,面朝自己,“女奴茹素,千杯不醉,嗯?”

“哦……原來是大将軍!”

秦茹素回頭看向那人,像是恍然大悟,嘿嘿一笑,誠實地點點頭,“他們是這麽說來着……可是大将軍,奴家覺得還是有點醉了。”

說着,她的身子有些晃悠,腳步有些不穩,幸好被薛世楠一手摟住。

“嘿嘿……”秦茹素沖着薛世楠嫣然一笑,酒氣從她嘴中呼出,卻有着別樣的芬芳,她咧着嘴笑道:“我還沒和大将軍喝呢……大将軍我敬你一杯,可好?”

薛世楠覺得,這個女人喝多了的嬌态,有點憨,那櫻桃小口噘起來的樣子,像是在邀人上去啃一口,漲得紅潤。

他喉嚨一滾,說不出是什麽原因,他點下頭同意了,“好,拿酒來。”

“不不……我……我親自……給大将軍斟……斟酒。”

秦茹素說話結結巴巴,走路搖搖晃晃,卻拒絕了所有人的攙扶,費了好一番功夫,才走到酒壇前,在衆人的目光下倒了一碗酒,然後顫顫巍巍地又走回薛世楠面前。

這一系列的動作,薛世楠全部看在眼裏,他也不怕她摔倒,只是眸色深沉,緊緊地盯着秦茹素臉上的那張嘴。

“大将軍,女奴敬您……”

秦茹素恭敬地把酒碗端在他面前,心思越發冷靜。

做了一晚上的戲,等得就是現在!

跳暗香舞不過是個序曲,和将士們喝酒卻是計謀,到了現在才是真正的對決。

秦茹素等了半晌也不見對面的人動,慢慢地擡起頭,笑得不無苦澀,“我是女奴,敬酒給大将軍造次了,這碗酒還是我喝吧……”

她慢慢把酒碗放在嘴邊,紅唇輕啓含住碗邊,白酒入喉……下一瞬就被薛世楠再次攔住,抿了抿嘴角,冷聲道:“喂我。”

“女奴遵命。”

說完,秦茹素仰頭含住一大口酒,踮起腳尖就去吻薛世楠。

雙唇貼在一起的那瞬間,秦茹素忍不住揚起嘴角,心中一笑,計劃成功……

還沒等她張開嘴,秦茹素就聽見薛世楠的喉嚨裏發出低吼,猛地扣住她的後腦,伸出舌尖敲開她的牙關,火辣的白酒被他一吸全部吞咽下肚,連同她的粉舌,也一起吸進他的嘴中。

“唔……”

秦茹素的舌尖一麻,感覺到疼痛,忍不住呻吟出聲。

他的吻總是那麽殘暴,這個渾身充滿霸氣的男人!

本來秦茹素就有些站不穩,這一吻下來,雙腿徹底軟了,直接靠近薛世楠的懷裏,雙唇發麻地承受他的吻。

薛世楠戀戀不舍地放過她,目光深沉地看着她紅腫的雙唇,也不顧周圍那麽多雙眼睛,彎腰就把秦茹素攔腰抱在懷裏,大步向自己的營帳走去。

所有人已經被剛才的一幕震驚,等他們走遠,才明白過來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大将軍和這個女人……果然關系匪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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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黑幕中的上弦月不知道何時,已經偷偷躲進烏雲裏,夜裏也起了風,像是随時都要下雪的樣子。

薛世楠的帳篷在軍營的中部,離篝火較遠,秦茹素見他不說話,一言不發地靠在他懷裏,靜靜地聽着他的心跳聲。

撲騰撲騰……

那節奏沉穩又铿锵有力,反倒是她的心有些雀躍。

那不是緊張,而是期待。

今晚除了守衛所有的人都在喝酒吃肉,薛世楠走到帳篷口吩咐道:“你們也去休息吧。”

随後撩起帳篷,走到那張床榻前,直接把懷裏的秦茹素扔在上面,冷冷地看着她,沉聲說道:“你今晚的戲演得不錯。”

“……”

秦茹素一時茫然,腦子迅速思考哪裏露出了破綻,臉上卻是一副不惑的表情,跪在床榻上,“大将軍……奴家哪裏做得不夠好,惹您生氣了?”

“不……你做得很好,好得不了……”

這哪裏是在表揚她,他那陰寒的目光,恨不得在她身上戳出幾個洞來。

“你在酒裏給我下了什麽藥?”

“……”

秦茹素的瞳孔被他寒冷的眼神刺痛,猛地一縮,心中苦笑,面上鎮定自若,坦白道:“酒裏沒有藥,是我的嘴上抹了一種叫獨占的花汁,吃進嘴裏,會引發情欲。”

“好大的膽子!你就不怕我殺了你?”

薛世楠的呼吸有些淩亂,那雙黑眸越發深沉,像是一個巨大的漩渦,一眼看去,就會令人沉迷。

秦茹素的目的達到了,她之前讓阿良從鎮上買來的東西裏,有一樣就是獨占花,它在冬天的時候開放,而五國之中只有中興才有。

這種花在中興國是極為普通的花,一般只用來做女人的蔻丹,在外人眼中它極為平常,但只要它吃進嘴裏,就會引發情欲。

現在所有的計劃全部成功,秦茹素很是得意,應該是獨占花發揮了作用,薛世楠看着她的目光裏越來越幽深。

其實她自己也知道,這些伎倆根本瞞不過薛世楠,索性大方承認。

秦茹素笑着摟住薛世楠的脖子,擡起頭親了親他的嘴角,“我不怕大将軍殺我,我怕得是大将軍不要我……”

柔嫩的紅唇貼上來,薛世楠的下腹越發緊繃,他就知道這個女人會不安分,無緣無故地跳暗香舞,又敬酒……原來就是為了給他吃春藥?

她就這麽迫不及待地爬上他的床?

他的聲音有些沙啞,看着身下故意挑逗的女人,“為什麽這麽做?”

“因為我要成為大将軍的女人。”

秦茹素說得十分清晰,目光異常堅定地看着眼前的男人,擡起頭再次吻上來,卻被薛世楠一手扣住她的脖子,心中的憤怒幾乎讓他怒吼,“秦茹素,別太天真,這點伎倆不足以讓我情動,別白費心思了!”

說完他甩開她的手,就要拂袖而去,卻被秦茹素一把拉住他的袖子,薛世楠回頭,見看見她眼中有光影波動,似乎受了多大的委屈,她咬了咬下唇問道:“到底要怎麽樣,你才肯要我?”

薛世楠的心裏狠狠一顫,冷笑:“我說過了,我不需要一個軀殼!”

“我不是一個軀殼!”秦茹素笑了,笑得得不無妩媚,眼梢一挑,暧昧道:“我秦茹素愛慕大将軍……”

即使薛世楠知道,身下的這個女人滿嘴謊話,但是他的心還是狠狠地顫了一下。

那種感覺很奇怪,就像是誰用弓箭射中了他的心,又好似一面平湖被人投下一顆石子,引起片片漣漪。

不知道是不是那個叫什麽獨占花的作用,懷裏女人的身體好軟好香,意識有些恍惚,他感覺自己的身體裏,住了一只嗜血的惡魔,馬上就要掙破他的最後一點理智,跳脫出來把身底下的女人撕碎。

可是他不能……不可以!秦茹素說的是假話……

秦茹素看出了薛世楠的掙紮,他緊盯着自己的眼睛裏一會出現萬重冰山,一會有燃氣團團烈火。

最終不知道是什麽原因……薛世楠卻只是哼笑一聲,從秦茹素的身上翻下身,躺在床榻的裏側,閉眼假寐。

“……”

什麽情況?

她用了獨占花,說了“真心話”都沒打動這個那男人嗎?

這個男人的心是石頭做的嗎?

秦茹素有些茫然,不知道心中的失落感是因為所有的奸計沒有得逞,還是她的身體和“真心話”都沒打動薛世楠的緣故。

她很挫敗,長這麽大,也受了不少磨難,她還是第一次這麽挫敗。

真的沒辦法打動身旁的這個男人嗎?

這個時候,也沒什麽可想,秦茹素的腦海裏忽然想起,以前在宮中聽秦逸那些後宮妃嫔談論床笫之事,說男人最受不住女人嬌媚挑逗。

也許……可以一試?

她從床榻上爬起來,小手摸上他的身體,見薛世楠沒有反抗之意,她心中不由覺得高興,小手解開了他的腰帶,然後伸入他的亵褲中,還沒等摸到什麽,她就覺得身底下的男人渾身一顫,猛地擡起來,拉出她的手!

薛世楠的神情沉冷,笑容陰森,仿佛來自地獄裏的修羅,冷冷地說道:“就這麽想和我上床,嗯?”

這麽近的距離,秦茹素已經感覺出他身上散發出來的危險氣息,她不寒而栗,卻沒有道理退縮。

她點點頭,義無反顧地說:“是,我想成為大将軍的女人。”

薛世楠磨牙,“好,我就成全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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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天空中又飄起了雪,将士們也早早回了各自的營帳,只是無論外面的風多大,雪多深,那若有似無的女聲呻吟,卻飄進了每個人的耳朵裏。

那一夜,許多人都被那一聲聲呻吟擾得沒睡好,其中包括罪魁禍首秦茹素。

秦茹素知道自己徹底惹怒了薛世楠,她曾以為要折磨一個人,不過是傷其身,痛其心,原來這些在薛世楠的眼裏都只不過是小兒科。

薛世楠只是稍稍讓她感覺到恥辱,她就已經如墜深淵。

他當真是個魔鬼!

他有着一顆玲珑心,輕易地看穿了她的把戲,他有着一顆殘忍的心,對一個女人也從不憐惜。

就是這麽一個折磨過自己,羞辱過自己的男人,她居然恨不起來,反倒總是能讓她燃起鬥志,想用盡手段贏他。

大概……秦茹素想,這也就是傳說中的惺惺相惜,面對這樣的男人,她反而會越戰越勇的!當然,秦茹素不得不承認,這一局,她雖然贏了,卻也沒占到什麽便宜。

不過沒關系,來日方長不是嗎?

秦茹素想了許多,帶着笑意漸漸進入夢鄉……

這一覺,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她睡得很不踏實,只覺腦袋是迷迷糊糊着,這些天的事情的事情在腦子中是一團糨糊,什麽人也看不清,渾身痛得快要散了架,使不上力氣,又熱又疼……

再睜眼,秦茹素是被颠簸醒的。

身體不知道被誰抱着,喉嚨裏幹痛,她張嘴想說什麽,卻嘶啞得像是破鑼一樣,都能冒煙。

秦茹素掙紮了半晌,才說出一個字:“渴……”

她身前的人渾身一僵,秦茹素就聽到頭頂上傳來清冷的聲音,不似以前的冷漠,有了些許奇怪的聲調。

“醒了?”

也許是燒得迷糊,她出現了錯覺。

那個冷酷無情的男人,怎麽可能會關心她呢!

此時,北麓大軍已經開拔,離開都城的時候,薛世楠才發現秦茹素燒得厲害,他強行绐她灌了藥,抱着她上了自己的戰馬,日夜兼程地趕路。

可能連秦茹素都不知道自己昏睡了幾天,她更不知道這些天趕路,薛世楠時刻都把守護在她身邊,衣不解帶地照顧她。

“阿良,拿水來!”

都快到了麓山腳下,秦茹素才有了清楚的意識,這些天她一直燒得厲害,醒過來也不過片刻,就再次陷入昏迷,根本不知道身在何處,自己發生了什麽事。

到了現在,她都有些迷糊,秦茹素看着薛世楠拿出水囊湊到她嘴邊,小心翼翼地味了口水,她不等說話,這個男人又伸手摸了摸她的額頭,她正詫異,就聽他開口說道:“終于退燒了,不然軍醫那老家夥,就該拉出去砍腦袋。”

秦茹素正咽口水,聽薛世楠的冷哼連咳幾聲,就聽薛世楠又說了句,讓她掉下巴的話,“怎麽還咳嗽了?不要把頭露出來,在我懷裏老實待着。”

秦茹素這才發現薛世楠正用他的大氅包裹住她的身體,他們兩人共騎着一匹馬,身體面對面的緊靠在一起。

他的話雖然依舊刻板,但是眼底那抹閃動的關切,卻沒逃過秦茹素的眼睛,她的心在那抹亮光中倏然悸動。

他真的是在關心自己?

可是之前他還那麽殘忍,為什麽忽然變得如此溫柔!

秦茹素還是不太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可是現在身邊那麽多将士看着,她也暫時壓下心中的激動,問道:“大将軍……”

她的聲音難聽得她自己都皺起眉頭,秦茹素低低咳嗽,“我們這是在哪裏?”

“馬上就到麓山了。”他把她的頭按回自己的胸前,“現在不要說話,等到了麓山腳下紮營,休息好了你再問也不遲。”

秦茹素即使有千言萬語,最終只是化成了不解的悸動,她的耳朵緊貼着他的胸腔,感受着他心髒的跳動,她就莫名安心。

他的身體有自己熟悉的味道,他的心跳強悍而有力道,他是薛世楠……那個戰無不克的戰神。

這麽近的距離下,秦茹素的心忽然滿滿的,她的嘴角勾起了一個弧度,這個認知讓她的心有了莫名的滿足感,她喜歡這份滿足的喜悅。

她本就不排斥這個男人,而且她覺着自己的心,跟着他的律動,也一齊在跳躍……

滿足的……甜蜜的感覺……那是什麽?

秦茹素找不到答案,又進入了夢鄉,只不過她這次睡得很踏實……

中原五國,中興盤踞盆地,國境最小。

中興和北麓以麓山為界,麓山以北是北麓,以南是中興,麓山腳下邊境之地,寒冷異常,沒有城池。

高燒退熱後,秦茹素才從阿良那得知,原來他們早已離開中興都城,一路風雨無阻,日夜兼程,連續趕了五天的路。

聽阿良說,這些天她燒得厲害,薛世楠一直在她身邊照顧,從不假手于人,就連阿良他也信不過。

白日裏,薛世楠抱着秦茹素共騎戰馬,夜裏風大,薛世楠給她喂了藥,衣不解帶地在她身邊……

秦茹素聽阿良說這段的時候,她的心底就流過一陣又一陣的暖流,說實話,她無法想像那個情景,更無法想像薛世楠那個冰冷的男人,怎麽會做出這麽柔情的事。

直到今時今日,她才真正意識到這個男人是真的在關心自己。

可是他到底在想什麽?是怕她死了?

她現在早已經不是什麽公主,薛世楠應該不是想利用自己的身份。

難道是……

秦茹素的心一緊,悄悄擡起頭看着身前的男人,他對自己如此有心,難道是有情?

像是感覺到懷裏女人探究的目光,薛世楠緊了緊手臂,低下頭對上秦茹素清澈的眼眸,勾起緊抿的嘴角,“餓醒了?馬上就到麓山腳下了。”

不過是平常的樣子,清冷的聲音如舊,可是秦茹素卻覺得他嘴角的弧度是在笑,眼底不經意間流露出溫柔的神色,就連他淡淡的聲音,她聽到都有了怦然心動的感覺。

秦茹素在心悸中有些慌亂,急忙閃開眼睛,不敢再盯着眼前的男人看下去。

這樣的男人居然讓她沉迷,心動,臉紅,慌亂,糾結……

她到底是怎麽了!

秦茹素把心中所有的情緒壓下來,說不出話,也不敢去看眼前的男人,索性閉上眼不說話。

就在她閉上眼裝傻的時候,薛世楠嘴角的弧度加深,他看出了她的掙紮,可是他不急,有些事要慢慢來。

臘月十七日夜裏,薛世楠率領兩萬精兵終于出了中興國境,到達麓山腳下,薛世楠下令休整兩日再行軍。

大雪已經連續下了三天,不遠處的麓山白雪皚皚,冰天雪地。

秦茹素心中惴惴,薛世楠來中興只帶了兩萬精兵,如果大雪封山,要想回北麓只能借道西夏,若是那樣,怕是會遭到西夏的阻擊。

以薛世楠的智謀肯定早就想到了這一點,秦茹素暗道:如果猜的沒錯,将士們是回不了北麓過年了,薛世楠應該有別的打算……

秦茹素的傷寒早已經好了,入了夜,她卻不知該不該在大将軍營帳裏歇息,雖然前幾天高燒迷糊,但她卻實實在在地感覺到,晚上身旁那人抱着自己的溫度。

那男人明明面上冷得很,但身體接觸去能擦出許多火花,哪怕什麽也不做,她也是安心的,溫暖的。

她正踟蹰要不要找阿良要頂單人小帳,卻聽裏面的男人喝道:“剛好了些就在外面吹什麽風,還不快進來暖床。”

聽聽……這明明是關切的話,為什麽從他嘴中說出來就那麽不中聽,更奇怪的是,她心裏反而覺得甜蜜更甚。

秦茹素替自己臉紅,還是走了進去,那個讓自己暖床的男人,已經在內帳就寝,她的笑意再也藏不住,爬上了嘴角。

“大病初愈,還不過來老實睡覺!”

秦茹素“喏”了一聲,輕手輕腳地走進內帳,背着他,慢慢脫下衣裳,明明前幾晚都是這麽過來的,她也早已熟悉了他的氣息和溫度,她還是不由自主地臉紅心跳地手腳發抖。

她雖然燒得糊塗,但依稀還記得,自己和薛世楠躺在一起,蓋着同一床布衾,然後……

可能是不耐煩秦茹素磨磨蹭蹭的,薛世楠長臂一撈,把她拽到床上,抱在自己的懷裏,哼了哼:“你在害怕?”

“我……怎麽會害怕大将軍。”

秦茹素咽了口唾沫不敢去看他,她不是害怕,是糾結,以前不覺得,這些日子,她只要一靠近他,她就會臉紅心跳,慌亂地不知所措。

薛世楠笑得不無邪惡:“那你抖什麽?很冷?那我幫你取暖,靠的近就熱了。”

他把灼熱的氣息啧灑在秦茹素的脖頸,他的大手抱着她的腰,前胸緊貼着她的柔軟,就連他的腳也糾纏着她的腳,秦茹素耳根連着脖子瞬間通紅,她根本連動也不敢動一下!

好似心裏揣着一只活蹦亂跳的小貓,不安分地四處亂撓……

“我……我……”秦茹素覺得自己真是丢臉,兩個人肌膚之親都有了,現在只不過是靠的近一點,她就會結結巴巴。

她在心中唾棄自己,調整了下呼吸,才緩緩道:“大将軍,你的手可以稍微松一松?”

他能不能不要靠這麽近啊,她快不能呼吸了。

“不可以!”薛世楠斬釘絕鐵地拒絕。

秦茹素執拗不過他,她大病初愈身體虛,四肢冰涼,只能任由他緊貼着自己,汲取他的體溫緩緩溫暖着自己,慢慢地,她的整個人都暖了起來……連心也熱烘烘的……

不知道是不是連日來睡得多了,秦茹素如何也睡不着,薛世楠死死地摟着自己,她就是想翻身也無法。

她暗自嘆氣,身邊的男人不滿地哼了哼:“秦茹素,別以為你大病初愈,我就不會要了你!”

秦茹素身子一僵,這才注意到他的呼吸有些粗重,她暗自覺得好笑,這個男人也有把持不住自己的時候?

“我只是睡不着。”

她一擡頭,就看到薛世楠睜開了黑眸,似是無奈,又似嗔怒,只是冷冷道:“真是拿你無法,睡不着就說說話吧。”

“呃……”

秦茹素沒想到這個男人也會如此體貼,她睡不着,他就陪她說話!

她的心顫了顫,“你好似變了……”

秦茹素的話雖是沒頭沒腦,但是薛世楠卻聽得明白,“哪裏變了?”

“……”

他這麽一問,她反而不知道怎麽回答,是啊,他哪裏變了?

薛世楠說話還是冰冷的,行為還是霸道的,可是他用自己獨一無二的方式讓她認識到他對她的好。

他霸道地對她好……悄然改變了她的心。

秦茹素沉默良久,好似在黑霧中終于找到了一點清明,她不敢深究下去,害怕那迷霧後,卻是萬劫不複的深淵。

那是從來沒有過的感覺,所以她膽怯了。

秦茹素心中嘆了口氣,随即不着痕跡地換了話題,“想我是糊塗了,大将軍還是大将軍,不曾變過。”

薛世楠沒料到向來膽大堅強的秦茹素,也有不敢面對的事實。他心中有些悵然,更多的是無奈,既然默默地等了這麽久,他也沒什麽可着急的。

正因為這個女人是秦茹素,他有的是耐心,他會等到她想明白的那一天。

為了轉移尴尬的話題,秦茹素随口說道:“大将軍,若是大雪封山,只怕要借道西夏了。”

薛世楠先是詫異她提此一句,然後又一想,秦茹素身在中興皇宮,自幼學治國領兵之道,有這點覺悟,很是正常。

大概也只有這樣的女人,才能配得上自己。

他甚是欣慰,他早已把秦茹素當成自己的女人,也不做隐瞞,“沒錯,天一亮,我是要去西夏那邊‘狩獵’了……你衣裳如此單薄,回來的時候,我正好可以給你打幾只狐貍……”

說是狩獵……但秦茹素知道,只怕薛世楠的真正目的,估計是要一探西夏邊境……

她也不再多問,想了又想,還是沒忍住心中的話,把頭埋在薛世楠的懷裏,任由自己的情感四溢,“大雪路滑,大将軍務必要小心。”

聽到秦茹素關心自己,那眉目神情均發自肺腑,薛世楠忽然笑了,他低下頭,吻了吻秦茹素的發間,“等我回來……”

那一笑,讓秦茹素覺得陰霾的天空裏忽然落下一道陽光,照進自己的心裏,令她身心俱暖。

這一等就是一天一夜,夜裏的雪一直沒停過,早上太陽升起來,陽光普照大地,一眼望去白雪皚皚,晃得人眼睛刺痛。

秦茹素不敢去看,只是遙望遠方,她昨晚睡得并不安穩,不知道是不是身邊少了個人的緣故,她總是會被凍醒,一轉身發現身旁沒人,心裏就空落落的。

只要一想到薛世楠,她的心就會填得很滿。如果之前是沒機會,或者不敢去去想那種複雜的情愫,那麽薛世楠不在的一天一夜裏,她想了很多,也明白了許多。

雖然頭一次初嘗這種滋味,但反反覆覆的心悸,都是因為薛世楠,他在,她會沉迷,他不在,她會擔心。

這樣的感覺根本控制不住,她總是試圖抑制住對薛世楠的擔憂,可是滿腦子裏卻全是他離開的身影,他的那個笑……

都說美女佳人一笑傾國傾城,可是他笑起來卻打動了她的心。

秦茹素的心裏有不知名的花開了,她說不上來那種感覺,或者那開出來的花叫什麽名字,只是她卻明白,自已是因薛世楠心生歡喜。

只因他一人,心中歡喜……

又等了一天,紅日沒入地平線,薛世楠還沒有回來,秦茹素只是簡單地吃了一點東西,也沒什麽胃口,阿良來了幾次,只是說了一些寬慰的話,他的樣子看起來也焦急起來,卻強作鎮靜安慰自己。

這種時候,以秦茹素素來的性格應該鎮定,可是現在那個人對他來說很重要,她想他回來,再一次證實一下自己的心,是不是因為他而不同。

為了分神,秦茹素向阿良要來針線,準備繡點東西打發時間,入了夜後又下起雪,薛世楠帶去“狩獵”的人不多,大部分将領都原地等候,焦灼的氣氛蔓延着整個軍營,他們雖然不知道薛世楠到底去做了什麽,但是一天一夜沒有回來,任誰都不由擔心。

已經有人按耐不住,到薛世楠的營帳打聽大将軍回來沒有,賽格不請自入,走進來就看到秦茹素一臉淡然地坐在床榻上,慢條斯理地繡花,好似全然不在意的樣子,他的氣就不打一處來。

他知道這個女人身份“特殊”,本以為薛世楠顧全大局會把她送走,沒想到大将軍會用了些手段把中興義軍“蒙混”過去,不僅如此,還把這個女人帶到北麓。

雖不明白薛世楠是怎麽想的,但是這些日子,他親力親為地照顧她,全軍将士都看的一清二楚。

薛世楠身為大将軍,他的私事也輪不到他小小的校尉多嘴,可是他那麽寵着這個女人,護着她,她不知感恩回報也就罷了。

現在薛世楠還沒回來,她像沒事人一樣!

如果是自家妹子,看到薛世楠還沒回來,肯定急得團團轉。

想到自家妹子,賽格火氣就蹭蹭上竄,他看着若無其事的秦茹素,冷起臉對她怒斥道:“女人,大将軍還沒回來,你還有心思在這繡花。”

能配得上大将軍的人只有自家的妹子!

這麽想着,他的聲音更是不耐,見秦茹素根本沒打算搭理自己的樣子,賽格上前就揮去她手中的東西,“本校尉和你說話,你是聾了嗎?虧得大将軍平日疼你,居然不知感恩,你是不是懷有異心!”

秦茹素聽阿良說賽格就是賽亞的哥哥,她現在和薛世楠的關系令他氣憤,也是實屬情理之中。

她本不想搭理他,得過且過罷了,但是見他步步緊逼,說話不經大腦,也不由嗤笑起來,“賽校尉,我有一事不明想請教你。”

“……”賽格不語,等她下文。

秦茹素也沒想他接話,繼續說道:“在賽校尉眼裏,什麽樣的反應才算擔心大将軍?是要做到哭天喊地?到處嚷嚷大将軍可能遇到危險我很擔憂,還是如同賽格将軍這樣不分青紅皂白地,逮住一個人就胡亂質問,把自已的不滿和擔憂撒在別人的身上,以求自己的解脫?”

“你……”好一個伶牙俐齒的女人。

“我不過是小小女奴而已,賽校尉質問我,我也無力辯解,但是如果我當真在大将軍的營帳裏哭天喊地,讓軍營之中的将領們看了又會怎麽想?軍營之中都知道我是大将軍的人,如果我耐不住焦急四處嚷嚷,大家會紛紛猜測大将軍是否遭到意外,那豈不是擾亂軍心!”

秦茹素說話擲地有聲,把賽格說得一愣一愣的,她說的有道理,而且很有道理。

他忽然之間好似明白了,薛世楠為什麽會看上這個女人!

她很是與衆不同。

賽格正想說點什麽,帳篷外一陣亂哄哄的腳步,有許多人說話,隐約聽見有薛世楠的聲音,他心中一喜,還沒等轉身去迎接大将軍,那個嬌小的女人一個箭步就沖了出去。

他微微皺眉,卻也沒說什麽,跟着撩開帳簾走出去,就見秦茹素跑到薛世楠的面前,柔聲說道:“大将軍……”

那聲音裏似乎包含了千言萬語,卻只化作了一句呼喚。

賽格站在薛世楠的正對面,離着不遠,所以清楚地看見薛世楠的眉頭,幾不可見地微微一蹙,伸出沖女人手招了招,“過來。”

那微微一蹙眉的動作,秦茹素自然也看見,她不動聲色地走過去,就被他一把摟住,她剛靠近他的懷裏,就感覺到他的整個身子的重量都壓了過來。

靠得如此近,她立即聞到了他身上的血腥味,他受了傷!

秦茹素立即明白過來,不動聲色地說道:“大将軍,這次狩獵辛苦了,我們先回營帳歇息吧。”

薛世楠的身子頓了一下,卻也沒拒絕。

在走過賽格身邊的時候,薛世楠看了一眼他,秦茹素又搭腔道:“賽校尉,現在時間不早了,有什麽事明天再說吧。”

賽格不滿地瞪了一眼她,又看向薛世楠,他的臉色蒼白,不發一言,他自知有異,卻也不再多問,帶着身後的一衆将領離開。

秦茹素每一步都走得很艱難,從他們身後看去,好像是她依偎在薛世楠的懷裏,其實根本是秦茹素強撐着力氣攙扶着他。

她走到帳篷口,突然又想到什麽,高聲喚來阿良,“阿良,大将軍有些累了,不要讓任何人來打擾,有事明天禀報。記住是任何人,這是軍令,違者斬!”

阿良雖然不解,但是看到一旁的薛世楠沒有開口,在一旁領命,“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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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幾乎是在走進帳篷的那一刻,薛世楠再也支撐不住,踉跄一步差點跪倒在地,秦茹素根本不敢驚呼,及時扶住他的胳膊,搭在自己的肩膀上。

薛世楠雖然并不魁梧,但再怎麽說也是個男人,又穿了一身盔甲,秦茹素連拖帶拽地,費了好一番功夫才把他弄到床榻上。

秦茹素從剛才她就發現了他的不對,他應該是受傷了。

薛世楠的臉色比剛才又蒼白了幾分,連呼吸也肆無忌憚地粗喘起來,虛軟地躺在床榻上不發一言。

秦茹素的整個心都糾結到了一起,因為剛才害怕被人發現他們的異常,她把那種恐懼慌亂全部壓在了心底,現在一沒留神全部釋放出來,一瞬之間,化作了無數冰淩融進了自己的血液裏。

她只感覺那無數冰淩在自己的血液裏迅速蔓延,一直蔓延到四肢,無法動彈。

恐慌就如巨大的黑洞吞噬着她的理智,秦茹素從來沒發現自己這麽害怕過,她也是第一次這麽不知所措。

一個恍惚,她仿佛回到了十五歲那年,她看見自己的母後無力地躺在殷紅的血泊裏,也是那個時候,她才第一次知道什麽叫恐慌。

可能是因為當時的她太小,打擊太大,她并不是像現在這般反應,但是她如今知道了恐慌,懂得了自己的感受,現在的她居然發不出一點聲音。

她害怕失去他!

“愣着做什麽?快來幫我。”

薛世楠正無力地脫去盔甲,無意中看到一臉呆滞的秦茹素,那無助的樣子讓他心頭一顫,忽如其來的悸動讓他一時忘記了疼痛。

他看出來了,秦茹素這是擔心自己,他的聲音不由放柔下來,“別擔心……快先幫我把這破玩意解開。”

秦茹素聽到那原本低沉的聲音,如今已經沙啞不堪,徹底回過神來,看見他雙手無力地解着盔甲,連忙把他的身子放平,連連疊聲道:“別動別動……我來我來……”

就是薛世楠想做點什麽,他也是真的動不了了,只能乖乖聽話地在床榻上粗喘着。

他感覺到秦茹素的雙手有些顫抖,但她的面上強作冷靜,臉色微微有些蒼白。

秦茹素感覺到薛世楠在看自己,卻不去看他的目光,只是低着頭,努力壓下心中的擔憂。

她并不是被眼前的情況駭到,而是害怕薛世楠傷得嚴重,她怕失去他。

秦茹素抿着嘴,先是慢慢脫下最外面的銀色胸甲,替他摘下胸前銅鏡,又小心翼翼地解開戰袍,在看到裏面的棉衣時,她的呼吸都要停止了,那是一大片的血漬。

天寒地凍,血污凝成了黑色的冰碴。

秦茹素低頭一看,只見薛世楠的腹部上插着一支截去了尾羽的斷箭,整個箭矢沒入腹中,剛才他穿着厚重的棉衣和盔甲,根本看不出異常,盔甲外也滴血未露。

現在想來,他騎馬狂奔回來,一定極力忍耐。

秦茹素不做多想,站起來就要往外走,卻被薛世楠一把被抓住。

“你去做什麽?”薛世楠的嘴唇都發白,虛弱無力地說着。

“我當然是找軍醫呀,趕緊讓人把箭拔出來,也不知道有沒有毒。”

“不許去……”薛世楠低聲呵斥,可能力氣過大,牽動了腹部的傷口,疼得他聲音都變調了。

她心裏的擔憂全寫在臉上,一時沒明白過來,就聽薛世楠又說道:“找軍醫來全軍的人都會知道我受傷了,我自己可以處理好……”

他強撐起身子想要坐起來,秦茹素連忙扶住他,“你自己怎麽弄?萬一處理不好,傷口感染怎麽辦?”

她也明白現在這種狀況下,如果找來軍醫肯定會引起所有人的猜測,擾亂軍心不利于接下來的作戰準備。

薛世楠不為所動,只是冷靜地吩咐道:“你先扶我到桌案那……”

秦茹素知道眼下的情況,薛世楠根本不在意自己的身子,他是全軍的大将軍,一言一行都影響着軍心。

她只能忍着心痛,照着他的吩咐,扶着他坐到案桌前。

薛世楠粗喘着,從桌案上拿出一把匕首,放在油燈上反覆烤火。

她心中一驚,已經明白出他想做什麽,秦茹素連忙握住他的手,半蹲在他身邊,“我還是上軍醫那要點麻沸散吧,這樣會很痛的。”

“不用,我受得住,你就守在我身邊,哪也不許去。”

薛世楠一臉堅決,摸了摸她的頭頂,又說道:“之前我見你在衣裳上繡的梅花很漂亮,你的女紅不錯……”

他的衣裳半敞着,露出結實的胸膛,秦茹素半蹲着身子,看着他腹上的箭矢,污血順着肌膚的紋理一滴滴落在地上。

已經不能再等了,她努力壓下想哭的沖動,默默點點頭,他明白他這話的意思。

她急忙從床榻上拿過針線,把之前的繡品遞給薛世楠,“咬住它,我就在你身邊。”

無論發生什麽事,她會一直在他身邊。

薛世楠無力地沖她一笑,張嘴咬住她給的繡品,拿起刀子毫不遲疑地刺向自己的腹部。

“唔……”

秦茹素聽到他的悶哼,豆大的汗珠滲出額頭,她不敢去打擾他,只能眼睜睜地看着他咬緊了腮幫子,但沒有停下手上的動作。

薛世楠把刀紮進腹中,豁開腹部的肉,強忍着劇烈的疼痛,把口子開大一點。

他不能直接把箭矢直接拔出來,箭矢上帶了鈎,陷入腹中勾住了肉,只能把肉豁開一點點把拔出來。

秦茹素不忍心看下去,卻一直強迫着自己不許移開目光,雖然那刀子不是捅進自己的身體裏,但是她卻能感同身受,仿佛自己的靈魂就和薛世楠的連在一起,他身上的每一分痛楚,她都能一清二楚。

薛世楠的動作很快,豁開肉,就扔掉手中的刀子,用一只手撥開身上的肉,另一只手握住斷箭上,雙眼通紅,喉嚨裏發出低低的暗吼。

“呃……”

他單手用力一拔,血液四濺,秦茹素眼疾手快,急忙拿起準備好的幹淨帕子把他身上的血漬捂住,可是血實在太多,根本無濟于事。

薛世楠用手拿掉嘴裏的繡品,已經虛弱無力,只能發出一個字:“縫!”

秦茹素看他一眼,咬了咬牙,告誡自己,這個時候心軟就是害了薛世楠!

她強忍着哆嗦的受,拿起針線,一針就紮了下去。

那可是肉,肉的質感哪裏能和繡品相比,一針又一針,她滿手都是血,那種感覺秦茹素這輩子都沒體會過。

薛世楠這次沒有發出任何聲音,只是低着頭看着她認真的縫制,她的動作很是利落,明明害怕的緊,卻一點也不敢分神。

不知為何,看着秦茹素強作鎮靜的樣子,他居然笑出了聲,“不用縫那麽好,你還有機會縫第二次。”

秦茹素正全神貫注地縫,聽他這麽一說,不明所以。

不過他笑聲有了底氣,應該恢複了精神,看來這一箭并沒有射中要害,她稍稍安心,在給針線打結的時候,故意用了力。

“呵……嘶……”薛世楠笑了笑,并不在意,“你這女人……”

秦茹素終于完成了此生最艱難的一次縫補,她像是使完了全部力氣,頹然地跌坐在地,她所有的擔憂都寫在了臉上。

薛世楠擡起頭看着她,“你是在擔心我嗎?”

只有現在這刻,眼前的女人才是真實的,沒有故作堅強,也沒有耍陰謀詭計,剛才所有的擔憂恐慌都是真實的。

足智多謀的她,讓他感到有興趣;堅強冷靜的她,讓他佩服她的勇氣;而此時的她滿臉擔憂,真實地讓他心生歡喜,讓他覺得這個女人是屬于自己。

見秦茹素面色難看,薛世楠也不忍再逗她,“傻瓜,別擔心,有你在,我怎麽會舍得死。”

她的臉悄悄爬上紅暈,一副女兒嬌羞媚态,她把血帕洗幹淨,又把薛世楠身上的血漬擦幹淨,“大将軍還有心思說笑,流了這麽多血,還是早點休息吧,我已經吩咐阿良任何人都不能打擾。”

薛世楠站起來,動作遲緩地把衣裳穿好,他的精神恢複了許多,“不了,我打算去巡視軍營,讓他們徹底打消疑慮……”

“你現在這樣還怎麽去巡視軍營,等一下傷口的線有繃開!”

怪不得,他剛才說還有一次縫傷口的機會,原來從一開始他就打定這個主意!

“沒關系,這點傷我還死不了!”

薛世楠穿戴整齊,站立的姿勢不同往常,微微有些弓着身子,雖然他的笑容很燦爛,面容依舊蒼白憔悴。

“更何況,我的傷口繃開,還不是有你嘛!”

秦茹素見他就要走出去,急忙攔住,她知道自己勸不動他,但是她可以換個方法。

她抱着薛世楠的腰,湊到他耳邊低語了幾句,薛世楠的臉色陰晴不定,好似不可思議地看着她,“你真的确定要這麽做?”

秦茹素露出狡黠的笑容,“為了大将軍,奴家什麽都肯做,還望大将軍成全。”

薛世楠臉色陰沉地看了她好一會,忽然大喝一聲:“女奴茹素,你太放肆了!”

一聲暴喝打破了黑夜的寧靜,這一嗓子的聲音可不小,氣勢如虹,一大半軍營将士都聽得一清二楚。

站在帳篷口的阿良最先反應過來,聽到薛世楠在發火,想進去一探究竟,可是一想到秦茹素之前的叮囑,一時又有些進退兩難。

他正踟蹰,就見薛世楠一臉怒色,手持馬鞭氣沖沖地走出來,還沒走兩步,秦茹素也跟着跑出來,死死地拉着他。

只見秦茹素神色哀傷,雙膝跪地,神色懇切地求饒道:“大将軍饒命,奴家再也不敢了,請大将軍繞過奴家這一次!”

阿良有些發懵,剛才兩個人還如膠似漆呢,怎麽一轉眼,大将軍就發了這麽大的脾氣。

他跟着大将軍這麽久,從來沒見過大将軍發這麽大的火!

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薛世楠怒喝:“放手!”

秦茹素泫然欲泣,“不放!”

薛世楠看起來已是怒極,拿起鞭子就抽向地上的秦茹素,“別以為本将軍平日寵你,你就可以任意放肆!”

鞭子抽打的力道又狠又快,秦茹素也不躲閃,身上的衣裳驟然撕裂。

阿良倒抽一口涼氣,傻愣了好一會,才終于回過神來,連忙上前求饒,“大将軍,看在秦姑娘平時盡心盡力照顧大将軍的份上,就算她犯了天大的錯也請您繞過她吧。”

“滾!今天任何人休要為她求饒。”

他們的吵鬧聲很大,引來不少人走出帳篷,賽格也在其中,不明所以地看着眼前這一幕。

秦茹素生生受了一鞭子,白皙的皮膚抽出一道血痕,她卻依舊沒松開手,死死地抱着薛世楠的大腿,哭喊着:“大将軍,奴家一心只盼大将軍好,從不敢有半點異心。”

薛世楠充耳未聞,根本不顧地上的秦茹素,大步向前走,可是腿上托着這麽一個人,走路遲緩不說,根本使不上勁。

他轉過頭看着地上的女人,雙眸充滿怒火,擡起腳就把秦茹素踹倒在地,“放肆!”

秦茹素應聲而倒,終于淚流滿面,話不成句,“既然……大将軍不原諒,那奴家只有以死謝罪。”

說着,她站起來一把抽出阿良的配刀,對着脖子就要自刎,刀鋒剛剛碰到脖子,風馳電掣間,就被薛世楠踹向她的手腕,及時救下。

薛世楠的臉色都白了,估計也被她的決絕吓住,他看着她脖子上的血痕,無聲地嘆了口氣,“好,你既然有如此決心,本将軍就成全你。事已至此,我既往不咎,你自己去軍醫那領藥吧。”

說完,薛世楠拂袖上馬,自去巡視軍營了。

阿良見大将軍離去,急忙上前查看秦茹素的傷勢,“姐姐,你沒事吧?”

秦茹素脖子上的傷口雖淺,卻血流不止,她用手捂着,淡淡地笑了笑:“放心,我沒事的。”

她背上挨了一鞭子,雖不至于皮開肉綻,但稍稍用力還是會疼痛萬分,她謝絕了阿良的好意,自己起身向軍醫營帳走去。

在經過賽格身邊時,秦茹素見他目光深鎖着自己,她不在意地點頭笑笑。

賽格面露疑惑,心中腹诽連連,大将軍和這女人連手唱的是哪一出?

他覺着這裏面一定有問題,随即不動聲色地跟在秦茹素的身後,一起走遠……

這一夜萬籁俱寂,大将軍帶領幾個校尉神采奕奕地巡視軍營,軍營中的那些關于大将軍受傷的傳言不攻而破。

只是當夜裏,另一個流言在軍營裏傳開,聽說大将軍不知為何訓斥女奴,還出手打了她,女奴渾身鮮血淋淋的。

傳言說的有鼻子有眼的,當事人之一的秦茹素,已經從軍醫領了外傷藥,走出軍醫營帳不遠,她就發現身後跟了人。

秦茹素見那人沒什麽惡意,尋了一處僻靜的地方,笑道:“別跟着了,還是出來說話吧。”

躲在暗處的賽格愣了愣,他是沒想到這個女人能發現自己,他心中氣惱,只裝作若無其事地樣子走出來,見她手裏拿着藥,身上也沒包紮,略略皺了眉。

“今晚你到底怎麽惹惱了大将軍?”

秦茹素見身後跟着的人是賽格,心中放下疑惑,卻不答反問:“賽校尉晚上不睡覺跟蹤我,就是為了問我和大将軍的事?”

“哼,你當我願意問,我只是心中不明白,大将軍回來時那樣,明明像是……”

“噓!”

秦茹素一擡手,扯動了傷口,暗自嘆氣,賽格人高馬大,卻是個直腸子,“賽校尉,有些事自己知道就好,何必到處嚷嚷,不僅壞了大将軍的盤算,我這一鞭子也挨得不值。”

她說得甚是隐晦,饒是賽格是個實心眼,但也是有些頭腦,他在心中把今晚發生的事,前前後後仔細想了一遍,終于找出了一些蛛絲馬跡。

怪不得大将軍一身血腥味,原來他是受了傷,大将軍受傷不是兒戲,若是被将士知道,定會擾亂軍心……

難道……今晚上秦茹素為了瞞天過海,所以才和大将軍在所有人面前演了這一出戲,她才可以名正言順地到軍醫那裏拿藥?

想到此,賽格驚詫連連,一臉不可思議地看着眼前的女人,如果那一刀子下去如果沒有及時踢開,或者力道沒有用對,那實在太危險了。

他又重新審度起眼前的女人,不過一個女流之輩,機靈睿智,有勇有謀,她這般愛護大将軍的心,只怕連自家的妹子也都望塵莫及。

這一刻,他打心眼裏被她折服。

想到此,賽格把身前衣袍一掀,沖着秦茹素就跪下,“賽格替大将軍謝過姑娘,日後有用到賽格的地方,全聽姑娘差遣。”

“賽校尉,快起來。”秦茹素急忙扶起他,“我別無所求,只是從了自己的心,盼着大将軍好。”

賽格望着秦茹素離開的背影,默默記下她所說的話,他曾以為這世上只有自家妹子配得上大将軍,今日一比才知道,秦茹素的愛超脫絕然,聞者為之震撼。

只怕在薛世楠心中,也只有她才是唯一吧!

秦茹素走進帳篷,看到薛世楠已經回到營帳中,他看起來很是疲憊,身上的盔甲還沒脫下,就躺在床榻上歇息。

如果是平常,以薛世楠的小心謹慎,他即使是睡着了,也能發現有人走進帳篷裏,但是這一次,秦茹素走到了他的身邊,他都沒有睜開眼。

薛世楠的眉頭緊皺,呼吸粗重,傷口一定很疼,他睡覺的樣子看起來很不安穩。

秦茹素坐在床榻上,悄悄握住他的手,目光緊緊鎖住他的眉眼,不知道是不是心境不一樣的關系,這一次她心中沒有以往的畏懼和猜忌,只想靜靜地看着她。

若說在這之前,她對于男女之情尚未開竅,以為自己對薛世楠只不過是簡單的悸動,那麽今天晚上,她所有的糾結、所有的擔憂、所有的眷戀成倍地彙聚起來,在這個瞬間,她終于明白了自己的心,心中忽然有了一種想和他一起地老天荒的想法。

如果以前她不懂,但是她此刻的心是為誰跳,為誰在憂心,她如何能再裝傻下去!

回想剛才薛世楠忍着傷口撕裂的疼痛,還毅然決然地去巡營,他走出的每一步,好似踩在刀尖上一般,她的心就抑制不住疼痛。

這麽一個頂天立地的大丈夫,不畏傷痛,顧全大局的男人,已經完完全全地折服了她的心,讓她敬,讓她戀,更值得她的愛。

秦茹素執着他的手,慢慢摩挲着自己的臉龐,任何人也不能阻擋她此時的決心,她要留在他身邊。

薛世楠,她的大将軍,哪怕她是以女奴的身份,留在他的身邊,她也在所不辭。

薛世楠睡得極不安穩,哪怕腦袋很昏沉,他也感覺到周圍的不一樣,好似有一滴溫暖的水滴落在了自己的手上。

他沒有張開眼,只是憑着那人熟悉的氣息,他便知道她是誰。

“茹素……”

薛世楠微微張開嘴,嘴唇幹裂聲線嘶啞,他的手捧起她的臉,拭去她的淚痕,“哭什麽,我不是好好的嘛。”

連秦茹素自己都沒注意到她是什麽時候哭的,那份壓抑不住的情感早就情不自禁了起來,她的整個身心都牽挂在這個男人的身上,根本沒注意到自己的異樣。

“吵醒你了。”

四目相對,無需多言,秦茹素連忙起身去倒一杯水,喂他喝下。

薛世楠笑道:“我只不過是腹部受傷,之前比這更嚴重的都挺過來了,只不過……”

他的話頓住,就連笑容也斂去,目光始終看着秦茹素的脖子,她的傷口還沒包紮,看着那觸摸靜心的傷口,他忽然一把摟住她的腰肢,幹裂的嘴唇循着她脖上的傷口就吻了上去。

“怎麽還沒上藥嗎?我來……”

秦茹素脖子上的血已經止住,薛世楠的幹裂的嘴角摩挲在脖子上,令她感到又酥又癢,卻不敢推開他,她心中記挂着他的傷勢,半推半就地呢喃:“不急不急,我這點小傷算什麽,還是先讓我看看你的傷口,肯定繃線了吧。”

薛世楠沒說話,只是伸出舌尖輕輕舔去她幹涸的血漬,灼熱的呼吸噴灑在她的頸窩間,紅唇就抵在她的耳垂上,粗啞道:“茹素……”

“嗯?”

秦茹素淡淡地應了一聲,他的喘息就在耳邊,那樣的纏綿悱恻,那樣的牽腸挂肚,有着訴說不盡的情愫,就像她看到他狩獵回來時的那一聲呼喚,這一句呼喚包含了千言萬語,她知道他想說什麽。

“茹素……茹素……我的傷不如我的心疼……”

想到剛才那一幕,那哪裏是打在她的身上,根本是抽自己的心上……

他要怎麽樣愛她,疼她,才能彌補自己心中的抽痛。

薛世楠有許多話要說,可是一時之間竟然不知道從何說起,是說他感激她今晚的計策,還是說他早就愛上了她這個詭計多端的小女奴。

再多的話全部化成了柔情似水的吻,一個吻足以說明了一切。

薛世楠捧着秦茹素的臉親了上去,像是不放過她的每一寸肌膚,他的嘴唇挪到她的耳根與脖頸,細細淺吻,輕輕啃咬着,他真的好想一口把她吃進嘴裏,這樣他們就永遠在一起。

秦茹素感覺到他如火的熱情,那哪裏是吻,根本是三味真火炙烤着她的身體,那團火就流傳進她的血液裏,澎湃而過,小腹漲漲的,她一時忘情,雙手摸上他的身體,冰涼的盔甲上有黏稠的液體。

她一下子就回到了現實,輕哼一聲連忙推開他,“不行不行……你身上還有傷。”

“你現在快躺好,我先替你把傷口縫好。”

“可是……本将軍想讓你侍寝。”

薛世楠本來就受着傷,剛才情不自禁地動了情,他體內的欲火油然而生,更是難耐。

“不行!”

秦茹素把他放平,一臉嚴肅地告誡道:“你現在受傷,不僅不可以再行床笫之事,以後還要盡量少騎馬,不然傷口惡化,如果感染就會更嚴重。”

她想了想,于是又說:“我看晚上由阿良來照顧大将軍比較好,我還是回自己的小帳篷。”

他似是哀怨地看了秦茹素一眼,不滿道:“不行!”

秦茹素說着話,又重新将把薛世楠身上盔甲卸去,解開棉衣,傷口果然繃線。

這一次薛世楠還是拒絕用麻沸散,為了分散薛世楠的注意力,秦茹素和他說着話,“如果不這麽做,大将軍的傷口永遠好不了。”

“怎麽會好不了,阿良那個笨手笨腳的哪裏有你機靈……”

薛世楠一臉壞笑,秦茹素哪裏不知道他的心思,義正言辭道:“我若留下來也可以,但我們必須說好,傷好之前,不許有劇烈行為,傷口一旦繃開線,我立即不在大将軍身邊。”

“好……”

薛世楠面上答應,心中卻想着,有時候床笫之事,也可以換一種“方式”。

這次秦茹素拿出從軍醫那讨來的醫用針線,替他縫好傷口,又上了藥,一番折騰下來,她額頭上都滲出細小的汗,才算将傷口處理妥當。

弄好了一切,秦茹素這才松了一口氣,她找來新的棉衣替薛世楠換上,此時的薛世楠又流了不少血,面色看起來疲倦不已。

薛世楠還無法挪動身體,但是一偏頭又看到她脖子上的傷口,皺了皺眉頭,“這傷會留下疤痕吧?”

為了防止薛世楠亂來,她合衣躺在薛世楠的身邊,輕輕摟着他腰,“沒關系,只要大将軍不嫌棄奴家就行。”

“胡說,我薛世楠是那種只看外表的男人嗎?”薛世楠頓了頓又說道:“只是世上女子多愛美,我不想你因此留下這塊疤痕。”

秦茹素微微偏過頭,看着他堅定的臉龐,心中的那句話終于再也忍不住,她怕自己再不說,她會瘋,會憋在心裏難過,她要讓他知道自己的心意。

她鼓起所有勇氣,在他的臉頰落下一吻,“這傷疤算得了什麽……奴家只願跟随在大将軍身邊……一生一世……”

這句話在薛世楠耳中就是世上最美的情話,聽到秦茹素說出口的承諾,他竟然一時無法用語言來表達自己的喜悅。

她想明白了嗎?終于也和自己有了一樣的心思嗎?

秦茹素等了許久也不見薛世楠響應,她的心漸漸跌落,神情沒落下來。

忽然,薛世楠手指摩挲上她的臉,“這句話我等了許久……”

秦茹素呼吸一窒,薛世楠溫柔一笑,緩緩道:“願得一人心,白首不相離。”

兩個人并躺在床榻上,相互擁着對方,在心中許下關于一輩子的願望。

帳篷外夜空中,一道流星劃過黑幕,記錄下他們的誓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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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一連又下了兩天兩夜的大雪,麓山一片冰天雪地,大雪封山,無法翻越,麓大軍滞留在麓山腳下。

如果再不行軍,兩萬大軍的軍需根本得不到保證,為此全軍上下也不明白大将軍還在思忖什麽,為什麽還不下令做下一個部署。

到底是撤回中興補充軍需,待來年開春翻麓山返家鄉呢?還是借道西夏,回到北麓呢?

一時間,軍隊上下都在讨論,就連大将軍營帳裏也聚滿了高級将領,等待大将軍薛世楠的命令。

所有人都已經到齊,可是大将軍薛世楠卻坐在內帳裏,不明原因的将領們面面相親,這大将軍是怎麽了?難道要在內帳裏開會?

他們不禁好奇內帳裏發生什麽事,唯獨只有賽格知道,薛世楠有傷在身,身子還虛,如果出來見人,一定會被人識破。

一時間,外帳的将領議論紛紛。

薛世楠冷哼道:“我在內帳就讨論不了軍務了嗎?若我哪天死了,你們豈不是找不到回家的路!”

衆将領急忙閉嘴噤聲,只聽內帳裏女人嗔道:“什麽死不死的,大将軍要自罰掌嘴。”

“……”

說話這人自然就是女奴茹素,一衆将領聽到她說話皆是一愣,只是前幾天聽聞她剛被大将軍訓斥,沒想到大将軍沒有厭倦她,反而更像是寶貝似的捧在手心裏。

尤其這些天秦茹素一直穿着的白狐貍皮縫制的大氅,就是前兩天大将軍狩獵,用打來的白狐貍皮縫制的。

他們兩個人都身在內帳,不用說,大家都心照不宣,一定是大将軍寵她過了頭,還沒起來。

“剛才讨論得熱火朝天的,這會子怎麽又啞巴了,都說說看你們是怎麽想的,到底是回中興?還是借道西夏?

外帳的将領們立即熱烈地讨論起來,而內帳中,秦茹素正低着頭給薛世楠上藥。

薛世楠身上的傷口已經開始結癡,他的體質不同常人,可能是平時強身健體,加上體質本來就好,傷口愈合的比常人快許多。

秦茹素也随即松了口氣。

薛世楠雖然專心正經地聽着外面的讨論,但是卻實在無法忽略秦茹素游移的小手,他的眼眸轉移了視線,俯身的秦茹素露出她雪白的頸項,他抑制不住下腹的騷動,伸出舌尖在她耳邊舔了舔,聲音略粗,沙啞道:“等一下我替你上藥……”

“沒正經。”

秦茹素剛想抽身離開,卻被手急眼快地薛世楠握住她的腰,帶回自己的懷裏,拿過她手中的藥膏,扯開她的衣裳,把清諒的藥膏抹上光潔的後背。

清清涼涼的藥膏塗在身上,讓秦茹素渾身都在發顫,可是她必須拒絕,現在是大白天,所有的高級将領都在外面,這個男人……委實太大膽了些!

秦茹素想着拒絕,可是又不敢使出力氣,生怕碰到他的傷口。

薛世楠很喜歡抱着她,她的身體軟軟的,摸起來像絲滑的牛奶,他的唇循着她的脖子就吻了上去,弄得秦茹素癢癢的,她的氣息被擾亂了,軟軟地又喚了一聲,“大将軍……”

秦茹素盡量小聲,不敢吵到外面讨論的人,薛世楠含着他的耳垂,吩咐道:“叫我的名字……”

薛世楠的雙手緩緩鑽進她的亵衣之中,不斷用粗糙的拇指輕搓她雙乳。

臘月二十三日一早,陰霾的天空被無數金輝照亮,冬日的暖陽照在麓山腳下每一個将士身上,薛世楠穿着銀色铠甲,身披血紅色鬥篷,威風凜凜地在高處,遠遠望去,他像是這天地間最挺拔的身姿,雖然距離遠,但是每個人都能感覺到他力拔山兮氣蓋世的的氣概。

她看着薛世楠迎風而立,風一吹,她替他縫制的那件血紅色鬥篷,在風中拍打翻飛着。

薛世楠手裏拿着一碗酒,慷慨激昂地說道:“全軍将領,我們今次借道西夏,只為回北麓。以往與西夏恩怨,我們可暫且不究,但西夏一向狼子野心,若此次借道,西夏心存惡鬼,不與方便,害我軍中手足兄弟一人,我薛世楠絕無二話,定不忍辱,必殺之!”

他這麽做,無非是想告訴所有人,取道西夏是他們的必經之路,只可前進不可後退,如果西夏因此中計上前攻打,那麽就是他們不知好歹,就休怪他們北麓軍隊不客氣了。

說完,薛世楠把碗中酒一仰而盡,然後把晚抛向身後。

軍中将士無人不被薛世楠的氣勢鼓舞,一同振臂高呼:“殺、殺、殺!”

一時間,“殺”字響徹山間。

站在角落裏的秦茹素笑了,那個就是她的大将軍。

他傲視群雄,骁勇善戰,保衛北麓國土,更是她心中的守護神。

說起來,薛世楠不就是一個用行動來愛自己,守護的男人麽!

雖然他從來沒給過她任何承諾,哪怕她對外的身份還是女奴,但是他為她做的一切,早就說明了他對自己的心意。

她原本以為那天薛世楠只是去打探西夏邊境情況,誰知那天他們幾個人是去拜訪了西夏邊境将軍,告知他們北麓大軍将要取道西夏。

然後薛世楠想起答應秦茹素要打點獵物做大氅,就獨自一人去打了幾只白狐貍回來,在回來的途中被埋伏在半路的西夏人一箭射中了腹部。

秦茹素想,如果不是為了她,說不定薛世楠也不會受傷,她腦子只要一想到當時的危險,她就感到後怕。

薛世楠如此睿智的男人,如何不知道西夏人的陰險狡詐,他們去拜訪西夏邊境,只不過是為了取道打一聲招呼,西夏軍隊自然不同意,更會在路上設埋伏,他居然還全然不在乎這些,還要為了她去打獵!

她秦茹素何德何能被這樣一個男人寵着愛着,此生有他足以。

晌午過後,北麓大軍于麓山腳下開拔,次日就進入西夏境內。

天公作美,一連幾天都不曾下雪,北麓大軍白天行軍,夜裏駐紮,行軍速度并不算太快,但如果按此速度,不出三天就可以繞過麓山進入北麓境內。

晚上安營紮寨的時候,各營三班一換,加強了守衛。

此時在西夏境內,各級将領更不敢有絲毫松懈,雖然軍中将士大部分人都不知道西夏人會不會攻打,但畢竟是在他國過境,以西夏的狼子野心不得不防,軍營上下充斥着緊張的氣氛。

入夜,帳篷裏一對男女互相摟着對方,四周靜得能聽見外面呼嘯而過的風聲。

外面的風似乎又大了,秦茹素看過行軍地圖,再往前走不出五十裏的地方,有一個狹長的峽谷,是北麓大軍此行的必經之路。

那裏易守難攻,最适合埋伏,明眼人一看就知道那裏必定有詐,估計西夏人也不怕被人知道他們就在那裏設伏,更何況薛世楠這麽聰明的人。

油燈燃盡,帳篷裏突然暗了下來,薛世楠不經意地翻了個身,這才發現秦茹素也沒睡,他換了個姿勢摟着她,将額頭放在她的頭頂,“在想什麽?”

“在想大将軍。”

“想和本将軍翻雲覆雨?”

到了這種時候還能嬉皮笑臉的人,只怕只有薛世楠了,他胸有成竹,反而讓秦茹素放心下來。

她嬌嗔道:“不正經。”

薛世楠執起她的手放在嘴邊上吻了吻,“那我們就來說點正經的事。”

見薛世楠又變得嚴肅起來,秦茹素知道他是有話要說,她也不再多言,洗耳恭聽。

“茹素,我知道以你的聰明,肯定能猜到我們此去西夏将會面臨什麽。”

秦茹素點點頭,“知道。北麓大軍看起來是取道西夏,實際上早在大将軍去西夏軍營的時候,就故意打草驚蛇,以西夏的狼子野心,必然不會讓北麓大軍輕易跨境,更何況此次領軍之人還是大将軍。”

如此懂他,懂軍事的女人,這世上唯有秦茹素。

薛世楠靜靜地聽她繼續分析。

“這幾年大将軍和西夏軍隊的幾個回合裏,西夏都沒有贏過,因此西夏人更要趁此次機會不放過北麓軍隊。如果我沒猜錯……”

秦茹素吸了吸氣,“這幾天大将軍一直按兵不動,等的不僅僅是這大雪封山,還有讓西夏集結軍隊,好一舉殲減。”

被猜中心思的感覺很怪。如果她是個男人,生在敵國,他必定會成為自己唯一的對手,但是她是個女人,這讓他忽然覺得,如果不是愛上了她,她也必定會是今生唯一的知已。

有這麽一個懂自己,愛自己的女人在自己身邊,他夫複何求!

薛世楠攬過她的腰,在她額頭上親了親,“你說的很對,但是我想說的是,此去西夏危險,我可能護不住你的周全,若成功是好,若不成功,只怕我會就此葬送在西夏。我是擔心你……”

“大将軍在哪我在哪!”秦茹素一臉嚴肅地看着他,“無論成敗,我都生死相随。”

生死相随……這諾言随風吹進薛世楠的耳中,他心中說不出的高興,這樣的女人,是他的,也只有這樣的女人,才值得自己去愛去守護。

薛世楠忽然咧嘴笑了,拍了拍她的腦門,笑罵道:“什麽生死相随,你大将軍我可是骁勇善戰,戰無不勝呢,我一定會把你安安全全地帶回北麓去,我警告你啊,你也別想着跑,反正我是打定主意要把你綁在身邊了,你這輩子只能是我的!”

“是是是……”秦茹素把頭靠在他的懷裏,“奴家是大将軍的。”

其實薛世楠有那麽一瞬間是不想讓秦茹素留下的,但是心思一動,他覺得比起死別,他更害怕生離。

只有她在自己身邊他才會更安心,她是他此生唯一想保護的女人。

愛她就必須好好的活着,只有活着才能護她一輩子。

秦茹素只聽到薛世楠铿锵有力的心跳,并不知道他已許下今生最重的諾言,她忽然想到一事,随即問道:“大将軍,只是我有一事不明。”

薛世楠揶揄道:“還有你想不出來的?”

“我自然是比不上大将軍的。當初為什麽會答應中興義軍,替他們出兵清君側?”

薛世楠看着秦茹素,故作神秘地不答反問:“那茹素認為我為何取道西夏?”

秦茹素沉默下來,在商者講究無利不起早,從軍者從不打無把握的帳……

難道是說……

她恍然大悟,“我明白了,大将軍之前只不過是做樣子,讓西夏真以為大将軍此次前來不過是為了幫中興,一來是想讓他們放松警惕,二來大将軍可以順理成章地借道西夏……三來西夏中計攻打這兩萬精兵,中興和北麓必定會從前後後狙擊,大将軍趁機迎戰,拿下西夏……一箭三雕,好計策。”

“哈哈哈哈……”薛世楠大笑,“再好的計策,還不是被你看透。”

“可是既然大将軍既然殺了蕭逸,為什麽不趁機占領中興,反而攻打西夏?雖然中興國境不大,但比起西夏也算富饒,民衆也擁戴大将軍。”

薛世楠想了片刻,笑道:“你是中興人可能不知道西夏和北麓的國情,北麓和西夏兩國在很久以前本就是一國,祖先是游牧為生,如果北麓輕易南下,就算占領了中興也不利于國本,中興早晚也會脫離管制,而西夏有廣闊的草地,習慣相通,那裏才有我想要的。”

秦茹素明白,歷史上的中原本就多征戰,即使現在平穩,也遲早肉弱強食,必有一戰。

更何況,就算不被別的國家吞噬,自己國家的宮廷內戰,也會喪失國家。

她理解薛世楠的野心,他也有這樣的能力。

秦茹素摟着薛世楠的腰:“大将軍一定能實現自己的願望。”

“決戰就在明天。不管發生什麽事,你只記住等我回來。”

“是,我的大将軍,奴家一定等你平安回來。”

天地之間都是白雪茫茫的一片,唯有麓山腳下,一頂軍帳裏,心意相通的兩個人緊緊相依在一起,訴說着說不盡的愛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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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9-15 00:08:59 |只看該作者
第九章

那是中原五國歷史上最血腥的一戰,哪怕後來過了許多年,當人們提起那場戰争都津津樂道,無人不贊嘆那場血腥的戰鬥。

那一天,石仁谷兩側埋伏了西夏五萬軍隊,圍追堵截北麓兩萬精兵,大将軍薛世楠帶兵奮勇殺敵。

四處充斥着喧嚣,耳邊全是兵器短接的聲音,浮屍遍野,鮮血染滿白色的山谷。每個人都嘶吼着,殺紅了眼,弓箭手胡亂射箭,盾牌屏障護着驽鈍強攻,而薛世楠一襲銀色盔甲。

戰場上那騎着棗紅大馬,身披戰甲的男人,揮着北麓斬馬刀,威風凜凜地迎風而立,好似從天而降的戰神,永遠是屹立在白雪皚皚間,讓人心生敬畏。

那抹血紅色鬥篷是最顯眼的目标,他手持斬馬刀揮向敵人的戰馬,再一個翻身砍掉身後那人的頭顱……

薛世楠帶兵強勢突圍,足足撐了三個時辰,天降大雪,守在山谷的西夏軍放棄地勢,峽谷外傳來萬馬奔騰,前後峽谷出現北麓和中興的援軍……

那著名的石仁谷一役,西夏全軍覆沒,北麓國以石仁谷一戰為由,向西夏宣戰。

北麓大将軍薛世楠挂帥,領十萬大軍以風起雲湧之勢,節節攻退西夏的防禦,占領西夏五個部落,吞并了西夏近半壁江山。

五國的後人們永遠記住了他的名字,北麓大将軍王,薛世楠!

一直留守在軍需營的秦茹素,站在帳篷外遠眺,她在心中祈禱着那個人安全回來。

明明是大雪的陰霾天氣,西邊的天際卻好似有一片紅火血光,那裏就是石仁谷的方向。

漸漸地,那血光好似在雪地中蔓延開來,就連血腥味都越來越濃重。

軍需營營長正站在物資車上指揮将士收拾,遠遠地就聽見雪地中傳來馬蹄聲,那聲音由遠及近,他眯着眼看去。

只見,遠處有一騎棗紅色大馬飛奔而來,那人渾身血污,身後披着的鬥篷,在雪地中翻飛更加鮮豔……

“大……大将軍……回來了!”

四周傳來歡呼和沸騰,那個人一身血色從戰馬上翻身下來,秦茹素看到他的那一刻,淚如泉湧瞬間滿面,他漸漸走近,她的淚眼朦胧中出現了一張血臉,看不到那人的本來面目,她的鼻息間全是血腥味,那濃重的氣息,不知道是染了多少人的血才凝聚成。

他走到她面前,凝視着,說道:“我回來了……”

秦茹素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薛世楠渾身是血,他的頭盔不知道上哪裏去了,連頭發都被染成了血紅色。

她吓得站在原地,一時之間不知道該怎麽做,他到底傷在了哪裏?

“阿良!叫軍醫,軍醫!”秦茹素放開嗓子大喊。

薛世楠抓住秦茹素的手,安撫道:“不必喊軍醫,我哪也沒受傷,這都是別人的血,你幫我清洗一下就好。”

秦茹素還不放心,“真的沒有受傷?”

她的聲音在顫抖,薛世楠拉着她走進帳篷,迅速褪去銀甲,把她的手放在身上,“不信你摸摸看……”

秦茹素見到他裏面的血少很多,小手連忙解開他的棉衣,古銅色的胸膛上只有以前留下的傷痕,真的沒有受傷。

她一頭撲進他的懷裏,到了現在她的心才算真正放下來,她忍不住低聲呢喃:“你終于回來了,沒事就好沒事就好……”

“傻丫頭。”薛世楠一把抱起她,走到床榻上,兩個人平躺在一起,他吻去她的淚痕,“我說過我會活着回來……”

秦茹素鎮定下來後,才發現薛世楠滿臉倦容,随即命阿良端了熱水進來,她拿着濕帕子順着他身上的紋理,一點點擦拭去他身上沾染的血污,他的臉洗幹淨後,露出那張英挺的臉,只是眉頭微皺,似有許多不甘和憤怒。

他閉着眼,忽然說道:“我們贏了,我卻失去了一萬多兄弟……”

秦茹素不敢說她是這世上最懂薛世楠的人,但是她一定是最愛他的人,他不說,她也能體會到他現在的苦楚。

一萬多兄弟……害他兄弟者,猶如砍他手足,他必殺之……他做到了!

秦茹素低下頭用紅唇吻着他皺緊的眉頭,一下不平,又親第二下,她不想看到他傷神,她要用自己的方式來撫慰他的苦楚……

薛世楠的身子震了一下,他感覺到懷裏的女人在做什麽,他們總是能心意相通,所以他知道她這麽做是為何意。

他睜開眼,秦茹素不等他多言,上去就含住他的嘴角,舌尖快速地敲開他的牙關鑽了進去。

那是極致纏綿的吻,那舌尖的每一下舔允,就像是一根羽毛,溫柔地輕撫過他心底那一道道傷痕,她好似是用這種方式來超度那一萬多兄弟的靈魂。

她知道他把他們的血債全抗在了自己的身上,她在他的身上親吻了許久,終于擡起頭,捧着他的臉頰,喘息着:“大将軍,兄弟并不是因為你而死,他們是為了北麓,為了守衛家鄉,讓自己的親人更好的生活,駿馬牛羊有更遼闊的草地,他們并不後悔,更加感激你今天的指揮,你們贏了,他們的死是值得的,所以你不要讓他們失望,不要讓我難過,我們一起記住他們的今天,所以請您一定要振作,他們還在天上等着大将軍,帶領他們的家人踏上他們逝去的這片土地呢!”

那剎那,薛世楠的表情有些複雜,感動,懊悔,痛楚,然後糾結的心又一點點釋然……

她是懂自己的,有她在自己身邊真好,他還有什麽好糾結的,她說都沒錯,他必須在這條路堅強地走下去。

薛世楠低吼一聲,翻了個身子,吻住秦茹素的紅唇,她低呼:“啊……”

他終于笑了,邪魅地笑容像極了來自地獄的使者,他染滿情欲的眼眸緊緊地盯着身下的女人,“茹素,有你真好。”

薛世楠低頭含住她的唇瓣,用力的親吻着她。

一場歡愉後,薛世楠似是把心中所有的不甘宣洩出,他滿是愛意的眼眸緊緊地盯着身下的女人,茹素說的不錯,他不能消沉,在這條征途上,必須繼續奮勇前進,他才對得起那些死去的兄弟。

如果不是這個女人,他也許不會那麽快掙出來,她是如此的細心,用滿滿的愛意來化解他的憂慮。

薛世楠終于釋然地笑了:“和我一起回北麓見父皇母後吧……”

“你回北麓我自然随你去,只是進宮的話……我只是一個小小女奴。”

聽秦茹素那口氣,倒是有些酸楚楚的,薛世楠豎起眉頭,“怎地,我薛世楠的女奴又不是見不得光?我就是要帶着你告訴所有人,我愛上了自己的女奴,要定了她!”

她不過是亡國公主,一名小小的女奴,身為皇家子弟的薛世楠,他的父皇母後又怎麽能輕易接受她呢?

像是看出她的心思,他刮了刮她的鼻子,“莫非你是怕見他們?”

秦茹素笑着承認:“大将軍明鑒,說中了奴家的心思,我是怕的。怕皇上不允我們……”

“他不允就罷了,那你可願陪我浪跡天涯?”

秦茹素看向對面的男人,“你若不離,我必不棄。只是……”

“有什麽好只是的,生與死我們都經歷過來,還怕最後這點阻礙嗎?”薛世楠緊緊地握住了她的手,“你可要記住今天不離不棄的承諾。無論前方有什麽在等着我們,你都必須勇敢地闖過去,別怕,有我在。”

秦茹素終于綻放出如花的笑容,“喏”了一聲,“好,那就兵來将擋水來土掩。”

二月初八,大将軍薛世楠凱旋回國,全城老少夾道相迎,無人不贊頌他的英雄事跡。

當夜,皇宮舉行盛宴,北麓皇犒賞三軍。

北麓皇宮并不奢華,彎月的餘晖傾瀉在精致的角樓,绐高牆內灑下一片朦胧的光,遠遠望去,那一座座深紅的宮殿像嵌在雪地上一樣,神秘而又祥和。

唯獨宮中宴請的排場極為相似,宮樂繞梁,宮人們穿梭如織,整個宮殿都沉浸在歡聲笑語中。

殿外忽然傳來太監的唱誦:“大将軍薛世楠……到……”

太監拉長的尾音有些扭曲,皇宮大殿上的所有人有些不解,紛紛轉過頭,只見月色中漸漸走進一男一女。

那男人戴着一頂嵌寶紫珠冠,剪裁的十分得體的黑底繡金的綢袍,袍內露出銀色镂空的鑲邊,外面穿着一件黑貂罩衫,腰間束着四塊漢白玉,更顯其身份尊貴。

他相貌堂堂,胸脯橫闊,身軀凜凜,那雙懾人的寒眸,有萬夫難敵之威風,可是在望向他身邊的女人時,卻露出溫柔之色。

殿堂之上所有人把這一幕看在眼裏,俱是虎軀一震,那個男人真的是傳聞中冷血無情又殘忍的七皇子、大将軍薛世楠?

所有人順着薛世楠溫柔的目光看向旁邊,又是一愣,那女子身材嬌小,不似北麓人。

她身穿妝花緞面夾襖,面上未施脂粉,五官卻精致極了,明眸皓齒,眉似墨描,冰肌玺徹,兩頰笑渦似霞光蕩漾,唇色朱櫻一點似含丹如花,

兩個人對望時,總是含情脈脈,他們仿若置身在自己的世界裏,不容旁人打擾。

誰都看得出來,他們有情,是深情。

那一男一女手拉着手一起走進大殿,一齊跪下行叩拜大禮,薛世楠朗聲言道:“皇兒參見父皇母後……”

一時間,宮樂停止,舞女散去,大殿內萬籁俱寂,安靜得殿外風雪而過的簌簌聲。

所有人都屏住呼吸,在等大殿上首的男人發話。

沒人說話的大殿裏頓時尴尬,秦茹素一直低着頭,她沒有身份的落差,也做好了被為難的準備,不過跪着而已,對她來說都已經不重要,只要是為了薛世楠,都是值得的。

身旁的人倒好似跪不住了,不顧衆目睽睽,握上秦茹素的手,用力一按,這是給予勇氣和支持。

秦茹素心中甜蜜,忽聞上首的男人淡淡“嗯”了一聲,這才開口說了話,“皇兒凱旋歸來,朕甚是欣慰,先入座吧!”

皇後梁馨優也随即說道:“皇兒快起來,讓母後看看,好像瘦了許多。”

然而,薛世楠卻沒有起身,只是擡起頭笑道,“皇兒今日帶了一個人,來見父皇母後……”

一旁沉默良久的秦茹素這才出聲,“皇上皇後……萬福金安……”

“朕早就聽聞皇兒收了個女奴在身邊,可就是她?”

“是,她就是女奴秦茹素,皇兒要娶她。”

沒有過多的開場白,薛世楠直接說出了自己最想說的話,他的語氣并不是請求,而是向所有人宣告。

他,薛世楠,要娶秦茹素。

衆大臣連大氣都不敢粗喘,大将軍話落的那一刻,所有人都清楚地看見皇帝陛下那張不怒自威的臉,瞬間瓦解,沒有了以往的冷靜。

北麓皇薛慶旭痛斥道:“放肆,皇族婚姻豈同兒戲,她是什麽身份,你以為朕不知道。”

薛世楠始終笑着,“皇兒驽鈍,不知女奴身份,請父皇示下。”

“皇兒……”皇後梁馨優嘆了口氣,“你收在她在身邊為奴可以,只是娶她為妻,這萬萬不可。”

“為何不可?”薛世楠不依不撓地反問。

“你還想隐瞞,朕早就查出她就是中興前朝公主秦茹素。”

薛世楠微一皺眉,卻被一直垂首的秦茹素攔住,她擡起頭看向對面的一男一女,男人不怒自威,女人雍容華貴,但從他們神色中可看出,他們是極愛薛世楠這個兒子的。

身為同樣愛薛世楠的自己,她十分理解他們此時盼兒萬好的心思,只是立場不同,她也并不懼怕。

“皇上皇後,容民女一言。”秦茹素不卑不亢地說道,“民女确實來自中興,卻不知和前朝公主同名。我只知那前朝公主已亡,大将軍也早已把屍首交予中興義軍,若這時傳出大将軍私藏前朝公主,只怕對兩國不利。

民女惶恐,斷不敢當此禍水,請皇上皇後明察,我只是女奴秦茹素,而非前朝公主。”

秦茹素那從容淡定的樣子,讓不識她的人都微微吃了一驚,且不說她說的是真是假,但句句都是真理。

可是就算她不是前朝公主,就算她沉着冷靜,也無法立即改變北麓皇的态度,薛慶旭冷哼:“你倒是有一張能言善辯的嘴。”

“謝皇上贊譽。”

“噗……”

有人沒忍住噴了一口酒,所有人聞言看去,只見骁勇校尉賽格尴尬地咳嗽兩聲,他是早就見過秦茹素利嘴的,不成想秦茹素臉皮也是挺厚的,被皇上諷刺,也能面如平湖。

薛慶旭冷冷一笑,“即使秦茹素不是前朝公主,一個來歷不明的女奴,又怎麽配得上我們北麓的皇子。”

“皇兒非秦茹素不娶。”薛世楠的态度堅決。

“放肆!”被打斷話的皇帝陛下怒了,“若她真是前朝公主,北麓因她受中興國進犯,你擔當得起這後果嗎?”

“北麓從不懼其它四國。若父皇擔憂,皇兒願此生帶兵,守在麓山腳下永不歸朝。皇兒連自己心愛的女人都保護不了,也擔當不起任何大任。”

“……”

薛慶旭也不是真的注重門第,若兒子喜歡,他也無話可說。

他就當秦茹素是個女奴好了,但是他一國之君被兒子當衆違逆,兒子不說好話給他臺階下就罷了,還一副理直氣壯。

皇帝陛下被氣得徹底沒了話說,他是知道這個小兒子的,一旦想要什麽就一定會得到,不管是皇威還是敵人,他都能勇闖過去。

皇後連忙安撫皇帝,她最了解這父子倆的脾氣,一個愛面子,一個脾氣固執,她的目光掃了一圈,落在一點上,心中想到了如何化解父子倆的矛盾,她眉眼一彎笑了起來,“秦姑娘,北麓女子從來都是靠自己的本事,來贏得夫君的喜愛和別人的尊重。”

秦茹素不語,聽她繼續說下去。

“本宮第一次見秦姑娘,不知你是如何獲得世楠的親睐,但本宮卻知道有這麽一個人,為了本宮的皇兒,居然扮成小厮混了進來,賽亞,別躲了,快出來吧……”

只見賽格突然滿臉漲紅,他身後的小厮笑吟吟地走到大殿中央。

不同秦茹素的嬌小窈窕,賽亞一身男裝打扮,有着北麓女兒的飒爽英姿,她落落大方地跪下叩首,“賽亞無狀,請皇上皇後責罰。”

“哪裏的話,誰不知你是有心來看我皇兒的。”

賽亞面上一紅,卻大方承認,“還是皇後娘娘知道我的心思。”

既然皇後開了口,她索性也沒什麽好顧忌的,她素來是個直腸子,有什麽說什麽,“秦姑娘,即使今天皇帝陛下允了你和七皇子的婚事,我也覺得你是配不上他的。你要是真有本事,就與我賽亞較量一二,如果贏了我,我就心服口服,絕不再妄想嫁給七皇子。”

“有氣魄。”

賽亞一番話正中皇後的下懷,她等的就是這句話,她不理秦茹素的反應,卻對着一旁沉默的兒子問道:“皇兒,你為了秦姑娘忤逆我們,衆叛親離,只怕将來秦姑娘的心裏也不好受。若是秦姑娘拿出點本事,讓所有人心服口服,本宮和陛下也再無二話,真心接受她。陛下您說是不是這個理?”

皇後這是一箭雙雕,既保全了皇上的面子,也藉機化解了難題。如果秦茹素能贏了賽亞,他們也無話可說,但是她輸了,那麽就別怨她棒打鴛鴦了。

梁馨優想若是這個女人真愛薛世楠,她就不會讓自己心愛的人為難。

皇帝陛下對皇後的方法了然于心,随即又加了把火,“皇後說得甚是有理,皇兒既然真心愛秦姑娘,自然相信她能贏得所有人的贊譽。”

薛世楠當然知道父皇母後的把戲,他偏過頭看了一眼秦茹素,只見那女人笑靥如花,沖着他點了點頭。

心有靈犀一點通,薛世楠明白了,于是叩首道:“若秦茹素勝了賽亞……”

“朕一言九鼎,立即賜婚。”

秦茹素也拜下身,“民女秦茹素,願與賽亞姑娘比試。”

皇上皇後笑了,賽亞滿意了,衆大臣也松了口氣,比試的事就這麽定了下來。

夜宴這才算正式開始,只不過唯有一人心生擔憂,賽格看了眼自己的妹妹,他知道她不會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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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MT+8, 2024-11-25 19: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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