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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麗珍，你說小宛會來嗎？"程思不安地問了一句，"五年不見，柯瑞安肯定恨死她了。這次他回來，會不會是來報復小宛的？你說會不會？"程思清秀的臉蛋上滿是疑惑和擔心，她扶了一下金邊眼鏡，眼睛不時地瞟向坐在沙發另一頭的柯瑞安。
"小思，別問我，我也不清楚。當初柯瑞安愛慘了小宛，為了她差點跟家裏決裂。沒想到小宛突然結婚了，新郎卻不是他。我也挺擔心小宛的。這幾年，小宛和我們在一起時，看起來是開開心心的樣子沒錯，但她的眼裏卻時常流露出一種說不出來的情感。她應該是愛他的，你也知道，小宛對待愛情的態度一向很嚴肅。她不愛他，怎麼會把身體給了他，怎麼會幫他生了個兒子？"許麗珍把聲音壓得低低的，生怕柯瑞安聽見。
"可你看柯瑞安的表情啊。他一會兒嚴肅，一會兒沉思，一會兒又笑笑的，樣子好怪，我真的擔心他會做出什麼事來。"編輯就是編輯，想得太多，操心得也多，對象是好友小宛，程思花的心思就更多了，"我們雜誌上登了那麼多有關報復的真人真事，好殘忍啊。我可不想這幾天的新聞里出現這麼一條：五年前被拋棄的舊情人重回故地、執刀破壞他人家庭。哇，想着就害怕。"程思說着，還故意在許麗珍的耳邊吹了口熱氣，其實她也知道，柯瑞安寶貝小宛都還來不及呢，又怎麼會傷害小宛呢？
"不會的。他應該已經見過她了，他捨不得的。"許麗珍突然冒出一句。
"什麼？"程思不明白好友的話。
"他一回來就找我問小宛的事情，我看他的樣子像是還愛着小宛的。所以，我就讓他去觀看小宛下午的開庭。都五年了，雖然小宛的老公對小宛溫柔體貼，不過他們畢竟只有兄妹的感情，卻不是真正的夫妻啊。總不能讓小宛一輩子都這樣下去吧，所以，我就只能賭一次。反正同學聚會這麼多人，不會有事的啦。"許麗珍安慰著程思，但更像在說服自己，她心底的忐忑不安連程思也感覺到了。程思笑了，這個麗珍呀，才是真的心裏沒底的人。
寬敞而裝修精美的包廂里，除了她們兩個和柯瑞安外，還坐着其他四位各有特色的成熟男士。他們都是柯瑞安當年在學校的死黨，一起見證了他和林小宛的相識、相戀和分手，今天又將見證兩人的重逢。每個人對即將出現的場面都存有疑問，但只能極力地迴避這個敏感的問題，找不相干的話題談論著。
"瑞安，你現在是哈佛建築學院的高才生了。畢業后，是回來繼承家業還是留在美國？聽說你最近搞了個公司，怎麼樣，說來聽聽？"當年的文娛部長先問道。
"沒什麼，只是愛好而已。畫了幾張圖參加投標，沒想到竟然中了，就和同學一起開了個建築公司。業務還行，不過一直沒怎麼擴大，以後再看吧。"柯瑞安低頭喝了一口咖啡，淡淡地說。
五年不見了，雖說他的心仍和幾位好友有着共鳴，但他已經不是當初那個意氣風發的柯瑞安了，他受到的創傷也不僅僅是時間能夠治療的。看着他們，當年的一幕幕彷彿電影一般在他心頭掠過，使他的傷口刺痛。柯瑞安望着眼前好友們真誠的笑容，心裏有着幾許溫暖，不禁為自己淡漠的態度而愧疚，他不該把自己傷感的情緒帶到和朋友的相處中來。
"老兄，聽說你的設計還獲了獎，是不是？真有你的，怎麼還不回來？你當老闆，讓我們也跟着沾點兒光彩啊。"
"是嗎？"柯瑞安看了一眼說話的阿豪。但我卻希望用小宛來換啊，他在心裏補上了一句。
柯瑞安抬起手來看了一下表，這已經不知道是他第幾次看錶了。還差兩分鐘七點，不知為何，他的心跳頓時開始加快，呼吸也急促起來。他快速地抬起頭看向門口，心中有着強烈的感應--小宛來了，她就在門後面。這些年，也只有小宛……
大家似乎感應到即將發生的事情，氣氛沉靜下來了，大家也心知肚明地看了一下時間。
***
"對不起，沒來晚吧。還差一分鐘才七點哦。"伴着一陣風，小宛亮麗的嗓子在房間門口響起。
"小宛！"程思連忙站起身拉住小宛。
"小思，你忘了我是律師了？我一向是最守時的。"
程思握著小宛冰涼的手，什麼也沒有回答。
"來，小宛，看看老朋友--阿豪、阿兵、阿強、阿建。這個帥哥呢，當然就是剛從美國回來的柯瑞安。"許麗珍拉着小宛走到沙發前，一直到柯瑞安跟前才停住。
"怎麼會不認識呢？幾個學長再怎麼變，也只會越變越成熟瀟灑、越變越有魅力嘛。不過，到了發福的年齡，當心發胖呢。"小宛笑道，一一握手。
"哇，小宛，你的頭髮都長這麼長了。想不到你留長發更嬌媚了，當年的那頭短髮怎麼也不如這長發適合你啊。"
"小宛，我們也有兩年沒有見面了，想不到你變得更漂亮、更有魅力了。"
"當初我就說過，小宛是很有前途的。怎麼樣，我說對了吧。"
"那還用你說，是人都看得出。"
幾個男人開心地和小宛調侃，實在讓許麗珍有點懊惱。許麗珍故意裝出很生氣的樣子，手叉在腰間，第一個就沖着阿豪發難了。
"好啊，你們幾個，眼裏居然只有小宛。坐了這麼久，難道就沒有看見我這著名的模特和那個著名的編輯嗎？竟然一句好聽的話也沒有對我們說，難道我們就不漂亮、不吸引人了？你們是不是太過分了？"哇，許大美人發火了，也更美了，幾個大男人得意地欣賞著這位在伸展台上那麼高不可攀的名人，想笑卻不敢，只好憋著。
"那怎麼會呢？誰不知道我們許大美人走到哪兒都是最引人注目的明星，我們實在是怕講不出什麼更好聽的讚美，所以只好不說了。"阿豪是幾個男生裏面和許麗珍最友好的一個。
"對啊，對啊。"另外的三個人連忙附和。
"你們幾個，說話可小心點兒哦。我們麗珍可是別人心中的寶貝，要讓她不高興了，那你們真要當心了。得罪我倒是沒有關係，我也只不過會發表一兩篇關於你們大學浪漫的戀愛史給現在的小女孩們看，讓她們警惕一下，免得被騙了還不知道。像我這麼溫和的人，是不會為難你們的。"真不愧是著名的編輯，說話的方式都不一樣，威脅力卻更強了。
"天啊！程思，你說話還是那麼毒啊，而且越發爐火純青了。你厲害，我們說不過你，那我代表幾個哥們給你和許大美人道歉了。"
"哼，知道我們的厲害了吧。"許麗珍的下巴揚得老高，眼神和程思的眼神在空氣中心領神會地對視着。好可憐啊，他們這麼拚命地表演，就是為了那從進門開始就開始不對的兩個人。特別是那個柯瑞安，眼神熱烈得連她們都要覺得出汗了，更何況是那個被那火熱眼神罩得緊緊的小宛？！
"算你會說話。好了，原諒你們了。"許麗珍拉着阿豪幾個到餐桌邊坐下，留下沙發邊站立的兩個人。
"瑞安，怎麼？想回來創業了？"小宛終於再開口了。她溫柔地笑着，迴避着他眼裏毫不掩藏的愛慕，主動伸出手與他相握。
還是記憶中那雙溫暖的大手，只是多了些老繭。小宛覺得自己的心要跳出來了，冰涼的手甚至在輕微地顫動，好不容易才平靜下來的心情卻在見到他的第一眼時，就被心底深處的渴望給沖跑了。
"只要你一句話，我就回來。"柯瑞安不想讓她把手抽回，用另一隻手緊緊地抓住她不肯放開，坦然地表露著自己的想念。他此刻想要的不僅僅是握住她的手，他更想緊緊地擁着她，一如他夢中的那樣。
"手怎麼這麼涼，是不是中午又忘了吃午飯？"溫柔的話語和露骨的表白像火焰般撲進小宛的心裏，幾乎燒掉了她所有的偽裝。她多想撲進那個厚實而溫暖的懷抱大哭一場，哭訴思念。可是，她不能。
林小宛慢慢地抬起頭，望向那雙讓她魂牽夢縈的眼眸：他的眼睛還是那樣深邃迷人，現在還夾雜了溫柔與憐惜，痛苦與壓抑。他的臉更俊朗帥氣了，卻彷彿刻滿了思念的划痕，擰著的濃黑眉毛、緊閉的嘴角和顫抖的喉結泄露了他滿心的激動。
他們就這樣對視着，彷彿世界上已經沒有其他的人、事、物。許麗珍看見了，程思看見了，幾個大男人也都看見了。
柯瑞安的眼裏是深深的愛戀，沒有任何掩飾的、赤裸裸的愛戀；而小宛的眼神里卻是閃躲的、心亂的、不安的迴避。
所有人都明白當初兩個人分手是誰的原因，特別是柯瑞安的那幾個死黨。他們總算明白好友為什麼一去多年沒有消息，愛情最傷人啊！
"來來來，坐下來慢慢談。"許麗珍的聲音突然響起，打破了周圍的低氣壓。阿豪幾個也連忙說着不着邊際的話。柯瑞安終於不舍地放開了林小宛的手。
小宛在程思身邊坐下，努力地讓自己慌亂的心平復下來，並告誡自己要冷靜。終於，她抬起了頭，"來，我們大家已經很多年沒見了，今天相聚很不容易，讓我們先干一杯吧。"於是，大家興奮地相互碰杯，每個人都為着生命中的再次相聚而高興。
氣氛重新熱烈起來。
"好久沒有這種感覺了。想不到，時間一晃竟是五年了。"阿建感慨道，"今晚，我們要好好地瘋一瘋。"
"你呀，一個妻奴。老婆一聲令下，你跑都怕趕不及。"阿強笑他。
"放心，今天我早請好了假。再說，老婆管我是愛我嘛。你呢，阿兵？"
"小蓮回娘家待產，今晚我是自由人。"阿兵碰了下程思的杯子，自顧自地喝着。
"哇，今晚我們就盡情地瘋一次吧。"阿豪大叫道，"人生難得幾回醉啊，今天咱們就大醉一場！"
"阿豪，你是不是見到了麗珍，就好了傷疤忘了痛？"阿兵放下杯子問著。
"你要喝酒的話，可要想清楚。這三位女士可都是不能隨便欺負的啊！"阿建也跟着湊熱鬧。
"對對對，阿豪，你可不能醉。記得那一次你醉了，把麗珍當成某某人來非禮，害得咱們麗珍被某某人的眼光殺死了多少次呢。"程思終於逮住了機會，來消遣阿豪。
"哈哈！"房裏的笑聲幾乎掀翻了屋頂，幾個女士笑得幾乎內傷，男士已經笑破了肚皮。
柯瑞安也笑着，只是眼光不曾離開過小宛。
"程思，你……"阿豪窘紅了臉，偷看了一眼大笑的許麗珍。
"別笑了，"許麗珍極力忍住，笑得腰都有些痛了，"阿豪，你得給我送一份大禮。第一，我的心靈上留下了永久的傷痕；第二，多虧了我，你才了解了某人的心思，進而抱得美人歸；第三，我老公聽說以後，每次想起來都恨不得馬上痛扁你一頓，還是我在保護你的。怎麼樣，送不送？"
"好了，還老公呢。等你結婚時送大禮就是了，最多讓你老公打幾拳就是啦。"阿豪彆扭得恨不得找個地洞鑽進去，平時的豪氣完全不見了蹤影。
"吃飯吧，別老笑阿豪啦。你們幾個就是太厲害了，害得我們都不敢把親愛的老婆帶來，生怕被你們教壞了，那可就虧了。麗珍，你別沖我瞪眼睛了，我說的可是實話，事實就是這樣的嘛。"阿強是深有體會。三年前他結婚那天，不知道麗珍、小宛和程思對他的新娘說了什麼。結果他在洞房花燭夜被他可愛溫柔的小新娘問的三個問題給難住了，差點兒進不了洞房，這事兒他可是銘刻在心的。
想起了往事，三個女人又樂翻了天。
"好了，好了，難得我們這麼開心，吃完飯我們去卡拉OK，怎麼樣？"當年的文娛部長阿兵一向是這種活動的積極組織者和參與者。
"好！"附和聲此起彼伏。
柯瑞安看着大家開心的笑顏，思緒彷彿又回到了那甜蜜的校園，腦中浮現出他和小宛第一次共舞的情形……
***
"能請你跳個舞嗎，林同學？"
"不行啦，學長。我不會的。"小宛坐在椅子上，不停地擺手。
"沒關係，我教你。"
"你真的要教我？"小宛懷疑地看看柯瑞安，見他對她點頭，只好答應了，"那，你要做好精神準備。"她提出善意的忠告。
其實也不是很嚴重，只不過就是她跳舞的時候總是踩到別人的腳而已。她跳了兩次舞，雖然都是和麗珍跳，但到底知道自己差到什麼程度了，還害得麗珍好尷尬。所以，她再也不學跳舞了，想不到這個只見過一面的學長卻怎麼也不信邪。
小宛極不自在地走到柯瑞安的面前，刻意忽視那雙一直微笑地望着她的眼睛。都怪他的那雙眼睛迷惑了她，從不和男同學跳舞的她居然答應了他的邀請。
"別老看着地上，沒有人掉錢包的。你不是最喜歡活動嗎？同學聯誼會也是活動啊，你現在學也來得及的。這是慢步舞曲，跟着我就行了。"柯瑞安耐心地喊著拍子。可是小宛不是邁錯了左右腳，就是忘了聽曲子而慢了半拍，一曲下來，也不知柯瑞安被踩了多少腳。
"對不起，學長，我把你的皮鞋全踩髒了。"小宛不好意思地道歉，連耳根都熱了起來，"其實，也不知怎麼搞的，我天生就缺少音樂細胞，跳舞唱歌完全不靈。好丟人啊……"她好尷尬啊！"你不許笑我，我還是第一次答應和別人跳舞呢，你已經很榮幸了。你再笑，我就不理你啦。"聽着柯瑞安的輕笑，小宛越發不自在，一轉身跑了幾步，突然又回頭沖着柯瑞安叫道；"你不許告訴別人！"
"林小宛，我沒有笑你。"柯瑞安長手一伸，一把攬住想跑開的她，"我只是沒想到。來，我再教你，有志者事竟成嘛。再說，有我這樣的老師，你怎麼會學不會呢？"柯瑞安低下頭在小宛的耳邊低語，一股熱氣直逼小宛的耳垂和脖頸，讓她覺得痒痒的、麻麻的，鼻中更是填滿了他身上好聞的清爽氣息，一種異樣的感覺滲入了她的心田。
林小宛迷惑地抬起了頭，又望進了那一雙黑眸里。此刻，他寫滿了寵愛的眼神正誘惑着她，像一汪深潭將她淹沒。她的腦中頓時一片空白，心怦怦地越跳越快，只是獃獃地望着那雙眼睛。
突然，一陣強勁地曲聲驚醒了林小宛，"你，你怎麼抱着我……"話未說完，她掙開柯瑞安的手跑了。
懷中的熱度消失了，柯瑞安只覺得失意和失落，他四周望了一下，不見小宛的身影，只好悻悻地走向幾個死黨。舞曲已挑動不起他起舞的慾望，他只想再看一次那張羞紅的臉和那雙晶亮的眼睛，卻不知初戀的情愫已深植在他的心中。
***
自舞會結束后，小宛開始全身心地投入到比賽前的準備中去。
"小宛，需要我幫忙嗎？"
林小宛正在圖書館的藏書室里翻找著有關的資料和記錄，她要做好充分的準備去參加比賽，所以她要挖掘出更細的內容。只有那樣，才能證明自己盡了全力。
"不用。"林小宛也不看是誰，就拒絕了。沒辦法，她想要的書放得太高了，她踮着腳尖也夠不到。
"給你。"身後的人沒有走開，輕鬆地取下那本書遞給她。
"謝謝！"小宛正準備接過書，卻發現拿着書的人不是別人，正是那個她幾乎踩壞了他鞋子的柯瑞安。
"這書太重了，我幫你拿着。你還要找什麼書，我幫你找。"柯瑞安也不等小宛回答，一把扯過捏在小宛手上寫著書名的紙條，自作主張地幫她找書。
"喏，都找到了。你要做大學問啊，這些書都放在很難拿到的地方呢。幸虧有我，不然的話，你得搬梯子了。"柯瑞安好高興啊，現在他可有理直氣壯的原因幫忙了。
"誰要你幫。"小宛想接過書，卻發現那本書真的是好厚好重的大部頭呢。她吐吐舌頭，手縮了回來。
"小女孩，別逞能了。"柯瑞安逗著小宛。自從舞會那天發現小宛可愛的一面后，他就一直在找機會來遇見她。他實在喜歡小宛害羞時忸怩的神態和一些可愛的小動作，她那個樣子，讓他好想把她抱在懷裏。
"你才小呢，我是大人了。"小宛不服氣地挺起胸。
"告訴我你坐哪兒，我幫你把書拿過去。"
把書放到了小宛坐的地方，柯瑞安也順便在小宛身邊坐下。剛開始時，小宛還有些不自在，不過，當她發現書里介紹的正是她最想知道的有關秦陵的內容，漸漸地就被吸引過去了。
她專註到甚至沒有發現柯瑞安從頭到尾都在盯着她。
***
從那天開始，整整兩個星期。只要小宛到了圖書館，就會看到柯瑞安坐在她習慣坐的位子旁邊，說是等著幫她找書。看他那麼熱情，小宛也就不再拒絕了，乖乖地把寫着需要的書名的紙條給他。幾天後，她乾脆提早一天就給他，等她到的時候，柯瑞安就已經把書都找好了。
麗珍和程思沒有時間陪着她上圖書館。不過，她們時常發現小宛回到宿舍后都會發獃和傻笑，眼睛亮亮的。
轉眼到了八號，經過三天的筆試、口試和搶答賽，三個小女生居然獲得了全校第二名的好成績，樂瘋了的小宛拉着麗珍和程思沖向學校的酒吧，狂飲了一通啤酒。
"學長，你們也在喝酒啊……"小宛搖頭晃腦地走到旁邊的桌旁，"來，干……杯……今天我好開心，我請……請你們喝酒……"
柯瑞安也在酒吧里喝酒聊天。昏暗的燈光下，他竟沒看出那幾個喝得醉醺醺的女生是小宛她們。
"學長，我們真的獲獎了……真的，這對我可是很重要的……我要打電話給媽媽……"小宛說着還打了個酒嗝。
"小宛，叫我瑞安，"柯瑞安扶着迷迷糊糊的小宛，輕聲說着。他的語氣里有着從未有過的寵溺，"別喝了，明天頭會痛的。"
"學長，我……我要好好謝謝你，你……天天幫我找書，陪着我、還幫我複習，"小宛又打了一個酒嗝，手中的杯子差點掉在地上，"對……了，你還幫我複習，要不然我也不會記得這麼清楚……也就得不到這麼……好的成績……學長，喝……"小宛舉起杯子湊到唇邊，卻讓柯瑞安接過去了。
"原來你……就是那個讓小宛會發獃的男生啊！"許麗珍也喝得有點兒多，花痴一樣地盯着柯瑞安看，"還……行，配我們小宛還行。告訴你，她也對你有意思哦……"
"對不起，學長，她們都喝多了。"小思不喝酒。每次都是她一個人喝飲料，等其餘兩個好友喝得差不多的時候，就找人送她們回宿舍。看着眼前這個學生會長看小宛的眼神，程思知道那意味着什麼。看來，這個晚上她不用使勁了。
"學長，喝一口嘛，你不給小宛面子，人家會難過的……"小宛小巧的肩頭在柯瑞安胸前蹭著，讓柯瑞安的心跳得好急好強烈，差點失去自製。
"好，我喝。"柯瑞安端起從小宛手中接過的杯子，一口倒進了嘴裏。
"小思，他喝了耶，"小宛興奮地看着柯瑞安把酒喝乾，手環抱住他的腰，"我好開心呢……"然後也不知道她嘀咕了句什麼，就沒有聲音了。
她居然在柯瑞安的懷裏睡著了，時不時地還愜意地舔著唇。
小宛，你這是在誘惑我嗎？柯瑞安的手擱在小宛的頭髮上，努力地掩飾著自己激動的神情。陪着她看書的兩個星期，越熟悉她，他對小宛的感情就越深。投入的心意也就越多。他不敢輕易開口表明心跡，也不敢有任何逾矩的舉動，就連牽手都不敢冒險嘗試。他一直在等待着一個合適的機會找她表白，因為他喜歡她、想和她交往。今晚來酒吧，也是為了明天的告白才來酒吧喝酒壯膽的。沒想到，老天爺竟然如此照顧他，居然把小宛送進了他的懷抱。
小思明白柯瑞安的心思，知道他想和小宛多呆一會。況且小宛也是喜歡他的，這一點已經肯定了。不然，小宛絕對不會放心地抱着他。
"學長，你是不是讓你的朋友送我和麗珍先回去？"小思提供最優厚的待遇。
"對，阿豪，拜託你們了。"柯瑞安用眼神向小思道謝。
接觸着手中的熱度，柯瑞安好滿足。他好想多感受一些時間，甚至這樣度過一生。突然的想法驚呆了他，他明白了，這些日子的煩惱全都是因為林小宛，在她身邊的時候，他就會心花怒放；可一旦看不見她的人，他就覺得無精打采。
是的，他對她的感覺不是簡單的"喜歡"二字就可以概括的。他想將她的人、她的心全都收入懷中，他愛上她了。他用力地摟緊了身邊這個酒醉的小精靈，不耐地朝阿強他們揮手，讓他們走。
"小紅帽，小心點兒。當心大灰狼。"阿建對着小宛耳邊嚷着，幾個人笑嘻嘻地走了。
"什麼小紅帽啊，我、我才不當小紅--帽呢，我要當狼--外婆。學長，我是狼--外--婆……"半醉中的小宛忽然醒了，推開柯瑞安，一下沒站穩，又倒回了柯瑞安的懷抱。
"學長，你……好高哦。想看你的眼睛，還得仰六十度……的頭才行，真的好……累人。不過，學長，你的眼睛真好……看……比……宏哥的還好看。真的，不……騙你……"
林小宛的醉語聽在柯瑞安的耳朵里，就像喝了蜜似的甜。而根本不知道自己說了心裏話的小宛卻賴在柯瑞安的懷裏，迷迷糊糊地睡著了。
柯瑞安在酒吧的角落裏找了個位子坐下，讓小宛舒服地坐在他的腿上。他先是偷偷地親了一下小宛的臉頰，然後悄悄地、輕柔地在小宛的唇片上停留了片刻，最後掃過小宛的耳朵、脖子、下巴……
"小宛，你會接受我嗎？你願意等我嗎？"他在她耳邊輕問。
不知道過了多久，酒吧打烊了，他才萬分不舍地抱起林小宛，送她回公寓。那是他第一次這麼近地接觸小宛，第一次親吻小宛，也是他第一次聽說了"宏哥"這個人。
從那天起，他開始尋找機會打聽有關小宛的一切。
***
"瑞安，快告訴我們。你在哈佛幾年是怎麼過的，我們都說完了，該你啦。"
"什麼，哈佛呀……"柯瑞安被拉回到現實，"沒什麼，除了上課、圖書館，就是公寓、設計室畫圖，就這麼過了。小宛，你呢？"他不能再等了。已經五年沒有她的消息了，他不知道她過得如何。她幸福嗎？沒有答案的話，他要怎麼開始他的努力？他的心再也承受不住這種煎熬了。
"我……我從學校畢業后，實習了半年考了牌照，現在已經做了一年半的執牌律師啦。"小宛不敢抬頭，有一下沒一下地撥著碗中的飯。
"他……他對你好嗎？"柯瑞安終於控制不住地問出了這個燒灼了他五年的問題。
這個突兀的問題讓所有的人全都安靜了下來，不知是因為柯瑞安的太直接和太明顯，還是因為他們在等著小宛的回答。
"他……他對我很好。"終於，小宛開口了，發顫的聲音好像表達着什麼，但很快就恢復了，"對了，嫂子怎麼沒有一起回來？你的孩子怕有四歲了吧，是男孩還是女孩？"他已經成家了，也有了他全新的生活，我不能讓他知道我對他的感情。否則，我和他都會陷入萬劫不復的境地，林小宛不停地告誡自己。
柯瑞安望向林小宛的雙眼，彷彿看到一剎那的痛苦。可是，等他再仔細瞧的時候，卻再也看不到了，她的眼中只剩下真誠的祝福。
她怎麼能如此平靜？怎麼能在他如此這般熱情的暗示中冷落他？她怎麼能忘記他呢？她真的是一個負心的女人嗎？或者說是他不該出現，不該來打亂她平靜的生活？
可是他愛她啊，一直都愛她，愛到無法恨她。
他騰地站起身來，低啞有力地沖着林小宛一字一句地說："我只愛過一個女人！我想娶的人只有她！"
他拉起阿豪，"走，陪我喝酒去！今天，我們不醉不歸。"然後，他頭也不回地走了出去。阿兵幾個也跟着出去了，留下三個女人在房間里。
如炸雷一般的回答在小宛的心中衝擊，強烈的打擊讓她整個人都傻了。她的胸口彷彿被一把尖刀刺了進去，讓她呼吸困難。為什麼？你的父母明明對大家說你結婚了、還有了孩子。不然，我一定會去找你的，在楊爸去世后，宏哥就說讓我去找你的。我愛你啊，瑞安，你真的一直都在等我嗎？你知道不知道，我心中也一直只有你啊……
"他沒結婚……他們騙了我……"小宛好傷心，不自覺地把心中想的話說了出來，"他們為什麼要騙我？我是真的愛他啊。如果我知道，我早就去找他了！"小宛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思緒里。
許麗珍和程思對望了一眼。好一個痴情的柯瑞安，她們也為他感到心痛，只是眼前小宛痴獃的樣子更是讓她們不安。她們兩人拍打着小宛的肩膀，總算把小宛叫醒了，"小宛，別責怪自己了。我們都知道你一直都在愛着他，你還為他生下了翔兒，總有一天，他會理解你的。"
過了好久，三個人默默地走出了餐廳。
小宛已經沒有任何心情去唱歌，她想安靜地想想，她該怎麼辦？該怎麼和宏哥說？對了，阿剛今天晚上回來，也許應先和他說說。
"小宛，去吧。玩一會兒再走，就多陪陪柯瑞安。你看他……"許麗珍是她們三人中最感性的一個，她真的很同情柯瑞安。
"是的，小宛。沒關係的，現在走不好。"程思也加入了說服的隊伍。她有預感，小宛和柯瑞安不用多久就會團圓的。
***
"怎樣開始你才不會哭泣，怎樣才能打破這個僵局……怎樣開口說我還是想你……"柯瑞安深情地唱着歌星游鴻明的《尋你》，低沉地訴說着他的衷情。
他的聲音還是那樣磁性和憂鬱，很適合唱這種類型的歌曲。但在學校那段時間，他對小宛唱得最多的卻是費翔的《讀你》。他說小宛既是活潑俏皮的，又是霸道灑脫的，即使讀她千遍也不厭倦。每一面的小宛都是吸引他的，每一面的小宛都是他珍愛的。
這些年來，過去的回憶一直陪伴着他、煎熬着他。以前，他一直擔心她會離開他，但沒想到，她一旦離開，竟是那樣絕情而徹底。
他繼續唱道："我只想親口告訴你，外面雨會停，心裏的感動不會停……"
"小宛，該你啦。怎麼樣，有沒有進步，當初你可是很厲害的哦！"阿兵叫了起來。
"當然有進步了，而且進步很大呢。小宛，唱一首給他們聽聽。來，我幫你點，就唱辛曉琪的《味道》吧。"
"麗珍，別……換一首……"
"哎呀，唱給他們聽聽，我知道你最喜歡這首歌了。"許麗珍完全不讓小宛開口，她是故意讓小宛唱這首歌給柯瑞安聽的。
音樂響起，小宛只好拿起了話筒，"我想念你的笑，想念你的味道，想念你白色的襪子和你身上的味道，我想念你的吻和你身上淡淡的煙草味道，記憶中的味道……"
歌聲中，她彷彿回到了那一天……
那天，她去銀行取母親寄來的生活費。回來的路上，看到路邊的公園裏鮮花開得正艷，忍不住走進去坐了一下。想着這些日子柯瑞安對她的愛和甜蜜，她沉醉其間，竟忘了時間，等回到小公寓時天都已經黑了。
"小宛，你到哪兒去了，怎麼不叫上我？你知不知道我們都急死了。你再不回來，我就要去報警了。"才推開門，就見滿臉着急的柯瑞安沖了過來，將小宛緊緊地抱在懷裏，似乎想將她揉進他的身體里。
"對不起，瑞安，沒事，真的。我只是看花看忘了時間，瑞安，別擔心了，對不起……"小宛不停地道歉，她也緊緊地依靠着柯瑞安，可以感覺得出柯瑞安深深的不安和緊張。
由於母親的遭遇，小宛一直是個很謹慎的女孩。柯瑞安了解小宛的感覺，在和她交往的過程中，除了牽手和挽胳膊之外，很少和她有很親近的接觸。可此刻，林小宛卻覺得柯瑞安的懷抱好溫暖好安心，她放任自己享受着這種親密。
擁抱着的兩人渾然不覺許麗珍和程思的離開。
"小宛，再也別嚇我了，我真害怕你會拋下我。小宛，我……"柯瑞安擁緊懷中的人兒，心底深處卻有種莫名其妙的恐慌，像漣漪一樣在他的心中擴散。
"小宛，別丟下我，別丟下我，答應我！"柯瑞安緊緊地盯着她。小宛的心慌了，隱約地感到有一件大事將要發生，可她的心卻在渴望着。
柯瑞安的臉在她眼前慢慢放大。她明白了，緩緩地閉上了微顫的眼睛。
他的唇準確地落在她的唇瓣上，急切而渴求，"轟"一下，小宛睜開了眼睛，瞅了一眼那張寫滿愛意沉醉的臉，她陶醉地閉上了眼眸，兩隻小手怯怯地爬到他的腰間摟着。
"唔……"林小宛掛在柯瑞安身上，手腳幾乎癱軟，沒有思想，只剩下嬌喘聲和怦怦的心跳聲。
他終於在她快要昏厥前放開了她，"小宛，我的小宛，我愛你，我愛你好久好久了。"是他的低語。
"瑞安，我愛你，我也好愛你……"是她的衷情。
深情的愛的告白打破了一切規則，打亂了所有的矜持。柯瑞安的眼眸越來越黑，深深地直視着小宛。他的小宛，他愛她，他要她。也許只有她完全屬於他以後，他才不會有害怕失去的感覺，才不會有夢像泡沫會破滅一般的擔心……
"鈴……"突然響起的鈴聲驚亂了房裏正暖的春意，驚醒了迷醉的他和她。望着懷中衣衫半解、滿臉激情的小宛，柯瑞安知道自己錯了，他的心底覺得愧疚不安。
"對不起……小宛……我不該的……"他的手緊張地扣着她的扣子，但手卻不受控制地發抖，"說話呀，小宛。我保證，以後再也不會這樣了，小宛，別、別不理我……"他更害怕小宛不相信他，進而離開他。不，他已經不能失去她。
"瑞安，我不怪你。"好久好久，小宛終於開口了。她真的不怪他，那一刻，她也是那麼的投入，也是那麼的想要他。她羞紅的臉更深地埋入他的懷中。
兩人無語地相擁著。柯瑞安心安了。愛像清晨林間飄渺的水霧纏繞着他們，越來越濃。
"咕……"兩人相視一笑，不知誰的肚子餓得鬧革命了……
***
"小宛，在想什麼呢？"阿建輕聲問著身邊發了好一會兒呆的小宛。她的歌、她的神色讓他幾乎以為她要告訴柯瑞安什麼。他理解地望了一眼柯瑞安，卻看見好友的眼中流露出深深的愛戀和淡淡的水霧。這一對無緣五年的人兒可能重續前緣嗎？
不太可能了。小宛結婚五年，兒子都四歲了，而瑞安呢，為了柯家，他能再違背年老父母的期望，不接受那已經選定好的媳婦嗎？
大家都有所感覺：這一切都太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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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9-30 00:04: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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