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凌 -【我的意外老公】《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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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凌 - 我的意外老公

蝦米？離婚？？
他只不過是去參加一場同學的聚會，
怎麼一回來，他溫暖甜蜜的家就變成一間冷颼颼的鬼屋──
他向來愛吃的熱騰騰又有滿滿愛意的美味晚餐呢？
他那可愛老婆既溫暖、又熱情的擁抱呢？
面對什麼都不肯說，就只是用飽含幽怨眸光瞅著他的老婆大人，
他只好使出非常手段——
趁她酒醉到分不清楚誰是誰時，偷偷套出她想離婚的真正原因！
原來一切的根源就是他的“舊愛”！
他只不過是在同學會上和前女友說了一句“好久不見”，有那麼嚴重嗎？
她難道不知在他們婚後，他的心已被她的溫柔體貼牢牢綁住，壓根沒再想起舊情人？
為了讓她徹底明白他究竟有多麼的愛她，今晚他非要好好的“表現”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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楔子

明明是豔陽高照的晴朗天氣，但對尹海韻來說，外頭的好天氣對她而言一點也不重要。

只見她望着對面的丈夫，神情顯得相當嚴肅，誰也不知其實她正奮力隐藏起她對他的所有感覺，任由他浏覽着自己。

“這是什麽意思？”齊睿紹終于将視線從妻子的臉上移開，轉而望着那張平躺在桌面上的紙張。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尹海韻淡淡的回應。

桌上躺着的是一張離婚協議書，她的意思當然是要離婚，不然還能做什麽呢？

“原因是什麽？”齊睿紹可不容許被人以不明不白的理由宣判出局。

兩年的時間不算短，他們的感情雖然稱不上是神仙眷侶，但也算相處得不錯，現在她突然說要離婚，要他如何反應？

以他對她的了解，她并不是個會無理取鬧的女人。

“我以為你并不會意外我提出離婚。”尹海韻平聲回道。

“什麽意思？”齊睿紹愈聽愈糊塗，一雙劍眉忍不住皺緊。

平白無故被妻子丢了張離婚協議書在眼前，誰的心情會好得起來？就算他的個性是公認的斯文有禮，但現在他可沒心情繼續文質彬彬。

“殷宜。”尹海韻別過臉，逼自己別再多看他一眼。

“?聽到什麽了？”他聽懂了，但依舊不明白是誰給了她哪種錯誤消息，才會讓她不悅到沖動得提出離婚的要求。

“聽到什麽了？你是希望我聽到什麽呢？”尹海韻反問，但內心卻湧上一股無法言喻的感覺。

只有天知道她一直懷着什麽樣的心态與他一起生活，可是……唉！其實她一直都知道自己并不适合這個家。

“?必須告訴我，?到底是怎麽了？”輕聲問着，齊睿紹望着雙手環胸，別開頭不看他的妻子，就是要她把話說清楚。

“沒什麽好說的。”不說就是不說！

“那麽我是不可能答應離婚的。”既然她說不出個所以然來，他為何要答應她提出的離婚要求？

“你該答應的，至少……應該有很多人都希望我們分開。”這件事就算尹海韻刻意忽略，但極明顯的态勢讓她根本閃躲不了。

“很多人？！誰？”他對這件事可是沒有半點印象。

“這已不重要了。”她搖頭，拒絕再吐露半句口風。

“不重要？既然是不重要的人的希望，?為何要跟我離婚？”他問，腦中同時憶起幾天前他曾參加過一場晚餐聚會，但那只是很普通的老同學聚會，而他與殷宜都是被邀請的客人，這樣算是外遇嗎？

去參加同學會并不能算外遇吧？至少他是這樣認為的，更何況這場聚會他已告知過尹海韻，而且他事先完全不知殷宜也會到場，尹海韻沒道理會因此事而大作文章吧？

“她已經回來了，不是嗎？”而她早該知道這一天不會來得太晚──她的美夢也到了該醒來的時刻了。

“但我們結婚了，不是嗎？”齊睿紹是真的不知她會對殷宜返臺起這麽大的反應。

尹海韻無語，因為她知道殷宜在他的心中，甚至是在他家人的心中所代表的地位，所以更是無法釋懷。

“海韻？”齊睿紹壓根抓不到她心裏在想什麽。

“你還是快點簽名吧！”她催促着，但她糾結的內心卻是怎麽也得不到纾解。

“我不離婚！”撂話起身，齊睿紹的腳步沒半點遲疑，就如同他的态度同樣的堅定不移。

她真以為她提出離婚的要求，他就會應允嗎？

不可能！

在這種讓他弄不清楚的狀況下，齊睿紹才不願當個莫名其妙的罪犯，被人判斬立決；要他答應她的要求，除非是他發現她已不再喜歡與他生活在一起，但她的憤怒不就代表着她是在意他的嗎？

唉……他這個小學妹的個性就是既別扭、又固執，但她既然已成為他的妻子，為何就不能多給她自己與他一點信心呢？

為何她就是沒發現，比起殷宜，她自己一點也不差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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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兩年前──

晨光初現，宣告著早晨的來臨，但對於放任自己一晚縱情在醇酒中的齊睿紹來說，早晨的到來無疑是宣告他頭痛的開始，尤其是在他發現身邊躺了個女子后，他向來不易起伏的情緒就在瞬間高漲了！

他認得她是誰，但不知她為什麼會睡在他身邊，還是全身一絲不掛……

不過別說別人，他自己也是渾身赤裸，所以就算他現在頭很痛，也不難猜想昨晚到底發生過什麼事……

為什麼？

齊睿紹的腦中僅能浮現出這三個字，而且任憑他如何回想，依舊想不出她與他共度一晚的原因──只因在他的記憶里，他在喝醉前是和兩名好友一起在酒吧里飲酒，而鮮少沾酒的他之所以會喝醉則是了另一個女人！

殷宜走了，但她卻出現在他身邊，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以往他從未有過這種紀錄，但他並非不知該怎麼收拾，只是當他看見身邊女子腿間那抹殷紅殘漬后，他整個人霎時愣住了！

並未怔住太久，齊睿紹立即重振精神，伸手拍了拍身邊女子的臉頰，喊出他以往從未喊過的名字。「海韻，醒一醒。」

這是他第一次喊她的名字，因為在以往，他總是喊她為學妹，而他倆的關係也僅止於學長與學妹的關係；他從沒想過這種關係有一天會改變！

說來他倆並不算非常熟稔，但也絕非陌生人──他之所以會認識尹海韻是經由殷宜一位要好女同學的介紹，這才知道尹海韻是剛進校園的一年級學妹，且是剛加入社團；而他會前去參加社團活動最大的原因就是因為殷宜。

但現在，他跟尹海韻的關係改變了，而且……

在尹海韻揉着雙眼想起床之際，齊睿紹快速掃視四周一眼，發現這個房間佈置得相當女性化，一點也不像是飯店或旅館，霎時他明白了此地應該是她的房間──只因他依稀記得尹海韻總是帶着不同款式但全都是***系的超大包包來到社團，讓人不注意到她也難；而這間房間的主色系恰好就是鵝***。

「嗯……」尹海韻睜開雙眼，緊跟着就看見齊睿紹那雙深邃的眸子正目不轉睛的望着她，讓昨晚僅喝了一小杯調酒的她當下嚇得花容失色，想抓來被子蓋住卻撲了空，讓她相當害羞──因為被子絕對是被她自己踢到床底下的，這點她絕不敢否認。

「告訴我這是怎麼一回事？」沒心情多看眼前的春色一眼，齊睿紹只想知道自己怎會與她一起回家，又怎會奪走了她的初夜？

「我不會要你負責的，你放心吧！學長。」一雙大眼看着他好半晌，尹海韻抑制着心頭的顫動，平聲說道。

她早猜到他會是這種反應，可為什麼她的心裏還是湧上一股失望呢？

「妳說什麼？！」齊睿紹一愣，眼睜睜看着她下床撿起被子包裹住自己。

「昨晚是個意外。」刻意的輕描淡寫是尹海韻目前所能想到隱藏起自己情感的唯一方法。

「意外也該有個發生的原因。」他絕不是一個能被人輕易敷衍的男人！

「原因就是你喝醉了。」而讓尹海韻感到欣慰的是，齊睿紹在與她纏綿的過程中，並未喊出其它女人的名字，包括她一向偷偷嫉妒的殷宜。

她一直在偷偷的喜歡著齊睿紹，知道他有女友並未杜絕她喜歡他的心，因為暗戀是屬於她自己的快樂──她總是偷偷望着他的側臉，總愛偷看着他與別人說話的神情；總是覺得為什麼他會這麼厲害，可以隨時隨地保持沉穩、優雅的神態，好像沒有任何事會難倒他似的。

不像她，整天毛毛躁躁，一遇上事情就會火山爆發，壓根無法控制！

當然，他的專情簡直是讓她感到匪夷所思──在現今社會，怎會還有這樣的男人？！

只是她沒料到，幾天前才從介紹她與齊睿紹認識的學姊那裏聽說他與殷宜的事，昨晚就在那間酒吧里遇見他，還偷聽到殷宜竟已離開了他，兩人就此分道揚鑣的訊息，更在後來發現他的兩個好友被前來搭訕的女子勾入舞池，讓喝掛的他就那樣癱坐在椅子上，被其它女人們虎視眈眈……

這讓她感到非常生氣，才會不顧一切的把同事丟在酒吧，二話不說衝上前把他帶離那個地方──因為她很清楚，要是她不把他給帶走的話，他今天肯定會睡在別的女人的床上！

可她敢發誓，她將他帶回家絕對沒有任何奇怪的念頭，只是純粹想照顧喝醉酒的他，但誰知……意外還是發生了！

「妳等等。」見她說完就要走進浴室，齊睿紹毫不遲疑，快速跳下床，抓起褲子套上，接着快步走向她，拉住她的手腕，「妳知道妳失去了什麼嗎？」

就算跟她不熟，在他的印象中，她並不是個隨便的女人，會輕易的跟男人上床！

不然現在的他就不會有股莫名的歉疚感──她都已進入社會長達三年了，還能守身如玉就代表着她不是個浪女。

「知道。」她點頭，同時覺得手腕有點疼。

「既然知道，妳還能如此鎮定的說出這種話！」齊睿紹感到很不可思議。

「我知道你想娶的人並不是我！」就因為認識他夠久，所以他有多喜歡殷宜，她是心知肚明；況且她當時是因為被情緒所牽引而沒推開他，這事不能說全是他的錯，她也得負起一半的責任。

「現在這個問題並不是重點！」齊睿紹捕捉到她眼底那一閃而逝的失望神采。

她是在失望什麼？是失望於他想娶的人並不是她？還是失望於他沒在她一睜開眼就拍胸脯保證他一定會對她負責到底？

「我覺得這就是重點。」脾氣很沖的尹海韻向來是有話直說，這次當然不會例外，只不過面對的人是他，她的語氣很自然的比平常時柔和了一些。

「這怎會是重點？」要不是很清楚他是真的喝醉了，齊睿紹還真有股感覺──就是昨晚喝醉的人是她，而不是他！

「學長，可以先放開我嗎？」她皺眉，表示自己的手有點痛。

「我們先談一談，妳別急着進浴室！」鬆開她的手腕，齊睿紹並未給她機會逃進浴室，反而伸手攬住她的肩頭，強迫她與他一起坐在床上。

她不能什麼都不說就逃走，而他也不會放任自己當個奪人清白卻不負責的男人──這不是他的作風！

等他把事情的經過釐清后，他會很負責的解決這次的事，絕對不會當作沒發生過。

只是……有了第一次的意外后，就會有第二次的意外發生；他們兩人都沒料到另一個意外就在他們才剛開始要談時發生了，而且接下來事情更是走入很難控制的地步，至少……

尹海韻覺得她完全無法掌控，也從沒想過要走到這一步……

＊

「媽！」

情況大大失控了──

尹海韻不顧身上的遮蔽物有掉落的危機，一個箭步上前替齊睿紹擋下母親劈頭襲來的一掌；而這力道不弱的巴掌當然就這樣硬生生往她的身上招呼而去。

「媽！妳先聽我說，可以嗎？」尹海韻的火爆脾氣就是遺傳自母親，所以在開山始祖面前，她也只能俯首稱臣，軟音示弱。

「妳這個死丫頭！居然給我帶男人回家過夜？妳怎麼一點都不珍惜自己的shen體──」放聲大吼，劉秋梅簡直是氣炸了，她作夢也沒想到自己只是跟幾個好友去旅行，回家竟會看見這樣的局面！

夭壽喔！她辛辛苦苦拉拔長大的寶貝女兒在她去參加進香團時竟被人家給吃了，她怎能不心疼？

她的寶貝女兒可是個黃花大閨女，誰碰了誰就該給她負責到底，這件事就連天皇老子來也是沒得商量！

「媽！這件事是個意外，是因為……呀！」尹海韻試圖解釋。

可惜她老媽根本就不想聽，尹海韻只能閉上雙眼，繼續擋在齊睿紹面前，等待老媽另一波憤怒的攻勢，誰知突來一隻手臂勾住她的腰，接着她的shen體就被人給快速挪移，拉到身後護著。

「伯母，請您冷靜一點！」絲毫不懼怕劉秋梅的憤怒情緒，齊睿紹不得不承認他對眼前的情況感到很陌生！

說真的，他從沒想過自己會遇上這種事，不過無妨，因為他壓根沒想要逃避。

他必須要負責，從他在她床上醒來的那一刻開始，他就認為自己不能閃避這個責任！

大丈夫就要敢做敢當，而且並不是她灌醉他，而是他放縱自己一整晚暢遊在酒池中；現在出了意外，該負責的就是他自己，不是嗎？

「你這個臭小子，仗着自己長得人模人樣，就來欺負我家的小韻是吧？我告訴你，我今天如果不給你一點教訓，我劉秋梅這三個字從今天起就倒過來寫！」管眼前的小子長得有多俊，當女婿有多威風，劉秋梅就是咽不下這口氣！

「伯母，您不必那麼做，我與海韻發生這事雖然是個意外，但我一定會負責到底的。」看到劉秋梅氣到發抖，齊睿紹以著無比冷靜且沉穩的態度宣告他的想法，立即得到了不錯的成效。

「負責到底？！你倒是說說看你要怎麼負責到底？」暫時收兵的劉秋梅冷冷的詢問，可就在此時，她心中感到有點疑惑──怪了，這小子怎會這麼眼熟？

劉秋梅愈看愈專註、愈看愈疑惑，最後連齊睿紹嘴裏吐出「我會娶她」四個字都沒聽見，而是在終於認出他是誰后，原來已稍緩的火氣又馬上復甦──

「好啊！你這個臭小子，你是把我家小韻當成外頭那些拜金女，可以玩玩再給錢了事是不是──」劉秋梅因根本沒將他的話給聽進耳里，再加上又認出齊睿紹就是近日在新聞台常被播報的富豪第二代，更是認定他是個喜歡wanlong女人的敗類！

「伯母，我並沒說要給錢來解決此事！」齊睿紹對劉秋梅的反應感到很莫名其妙。

他剛才說的是要娶尹海韻，並未說他要給支票這種話吧？

「給房子我也不希罕啦！」她寶貝女兒的清白豈是一棟房子或幾百萬就可以購買的，真是愛說笑！

「媽！妳好好聽人家說話好不好？學長沒說要給錢或是給我們房子啊！」尹海韻終於懂了母親根本就把齊睿紹當成是花心公子一枚，趕緊從他身後奔出，大聲對着母親解釋。

但很明顯的，很怕母親又突然動手的她也沒完全消化齊睿紹所說的話語，僅知道他的確沒提及錢或是房子這兩個名詞。

「我會娶她」這四個字裏的確沒有錢、支票或房子這幾個字眼，她絕對沒有聽錯！

「學長？」怎麼這小子是她女兒的學長嗎？唉！不管了，現在這個問題並不是重點。「妳敢說他沒有？他家裏那間什麼……亞碩集團不就是最近電視上一直報導說是亞洲今年度旗下商品市佔率最高，企業營運凈利最高，員工分紅最多，年終獎金多到嚇死人的那間公司嗎？」

而亞碩的總裁就是她眼前這小子的老爸，所以這小子不是紈褲子弟是什麼？

劉秋梅沒忘記自己在去旅遊前，正好看過的電視報導，記得當時電視台還附送了齊家第二代的花邊新聞。

「是啊！可妳看見的那個新聞主角並不是學長啦！」電視上的報導尹海韻也看過，當然知道母親是搞錯對象了。

「不是？就算主角是他的兄弟，但上樑不正下樑歪，他也好不到哪裏去！」劉秋梅才不管那麼多。

「媽，他從沒鬧過什麼花邊新聞，他對他的女朋友是很真心的！」急着想幫齊睿紹解釋，但一個不小心，尹海韻卻透露了一個對身為母親來說最糟糕的訊息！

「妳說什麼？這小子已經有女朋友了？！」劉秋梅簡直都快瘋掉了！

這小子是皮在癢嗎？有了女朋友還敢來招惹她的女兒？這下她不跟他拚個你死我活怎麼行？

還有，她女兒到底是吃錯什麼葯了？天底下的男人這麼多，女兒怎會成為人家的第三者？她當初拚老命賺錢給女兒上那學費貴死人的超優質大學，可不是了讓自己在今日遇上這種事呀！

劉秋梅是個很傳統的婦女，最痛恨「第三者」這個字眼，以致她的火氣就在齊睿紹有女朋友及女兒是人家第三者這兩件事之間猛地竄升到了最高點！

「不是啦！媽，我的意思是說他……他現在已經沒……呃……不是，他跟他的女朋友已經……呃……」尹海韻知道自己愈解釋愈糟，不禁詞窮起來。

天啊！誰來教教她該如何收拾眼前的hunluan……

「他怎樣？他的女朋友還不只一個是不是？妳該不會是要告訴我，妳並不是人家的第三者，而是第四者、第五者，或是第六者吧？」如果是，劉秋梅絕對會馬上衝到祖先牌位前懺悔自己養女不嚴，才會讓今天這種事發生。

「媽！妳不要愈說愈離譜可以嗎？學長不是個會腳踏兩條船的人！」無法控制的，尹海韻的火氣也冒上來了。

拜託！學長是她見過最專情的男人，媽媽為什麼不能先停止胡亂猜測，想想學長剛才到底說了什麼嗎？

呃……不過學長剛才到底是說了什麼？

因為剛才忙着注意母親是否會乘機再出手，齊睿紹的那句話她是聽到了，卻沒認真聽進腦里，以致現場的母女倆立場根本就是一樣的。

「不會？既然不會，那妳告訴我現在為什麼會發生這種事？」劉秋梅火力全開，嗓門加大。

「因為他喝醉了，而且是我主動帶他回家，並非他逼我帶他回來的！」尹海韻也扯開嗓子，說得比老媽更大聲。

「妳說什麼？妳這個死丫頭，原來是妳自己去勾搭人家，妳現在是要我這個做媽的把臉往哪裏放？」要比大聲，劉秋梅向來不會輸人，更何況是自己的女兒。

「媽！我沒勾搭學長，我帶他回來只是因為他喝醉了，需要人家照顧！」勾搭這個詞句實在是很難聽，尹海韻完全不能接受。

「照顧？是照顧到床上嗎？妳以為妳老媽有幾張臉可以丟？」很不巧劉秋梅是個超愛面子的人，她絕不容許有人說她寶貝女兒的任何不是，但發生這種事，無疑就是件讓人可在茶餘飯後拿來討論的話題，這教她怎麼接受？

「媽！」尹海韻忍不住翻了個白眼。

「怎樣？」劉秋梅則是狠狠瞪了女兒一眼。

「事情不是妳想的那樣啦！」就說是個意外呀！

「不是才怪！」劉秋梅就是不信。

眼見她們母女一來一往，吵得不可開交，被晾在一旁許久的齊睿紹終於忍不住出聲，「伯母。」

以低沉的嗓音喚了劉秋梅一聲，他同時將尹海韻拉回身側。「我會直接娶海韻，不會是用給錢或給房子了事；但若以後海韻名下出現存款或是房子，那一定是我以做丈夫的身分送給她的。」

他發現在場的兩個女人壓根沒把他剛才的話給聽進耳里，只好再重申一遍，順便告知她們，往後大家就是一家人了。

「這還差不多，我說你這小子總算是說了一句人話，本來男人就該對老婆好一點才……」話說到一半，應話應得很順的劉秋梅直到這時才意識到她聽到了什麼！

她……剛才是聽到這小子說要娶她女兒以示負責，沒錯吧？

「學長？」比起母親，尹海韻的反應更加獃滯──睜大雙眼凝望着他，這才發現她完全忽略了剛才他所說的話有多麼的關鍵。

他要娶她？！可是……殷宜呢？他能輕易忘記殷宜嗎？就算他真能忘記，可他會愛上她嗎？

殷宜是個超有氣質又溫柔的才氣型美女，是任何男人看了都會心動的女人，連她都不得不承認殷宜的確和齊睿紹很相配；而這樣的他真要娶她嗎？

因為是從以前就已認識他，所以她很清楚齊睿紹與殷宜間的感情有多好，好到讓她從以前就是又嫉妒、又羨慕，可現在她卻有機會取代殷宜的位置，這讓她頓時感到無所適從。

他又不是真心想娶她，只是要負責而已，這樣的婚姻會幸福嗎？

答案是否定的，對吧？

＊

「大哥，你說真的，還是假的？」

夜晚，位於陽明山上的齊家大宅內，齊家老三齊睿毅在聽聞大哥的決定后，驚訝的神情全都寫在臉上。

當然，除了他，其它人的表情也好不到哪裏去──每個人都是不顧一切的瞪大雙眼，訝異到不行。

「對象不是殷宜？」齊家三兄弟的父親──亞碩集團的總裁齊天頌也是難掩訝異。

他記得大兒子與殷宜已相戀多年，為何如今兒子要娶的人竟然不是殷宜？

由於齊睿紹對他與殷宜間所發生的事隻字未提，所以齊家人都以為齊睿紹的妻子一定是殷宜，可是……

為什麼不是？所有人的心中都充滿了疑惑。

「不是。」早已料到家人會有這樣的反應，齊睿紹倒是一點也不意外。

「紹兒，為何會想娶別的女人？」開口詢問的是齊老夫人，也就是齊睿紹的奶奶。

齊老夫人可不是個簡單人物，只要知道亞碩集團歷史的人都知道──亞碩能成長到今天這樣的規模，齊老夫人絕對是功不可沒，而當年與丈夫一起打拚事業的她更是有着鐵娘子的稱號。

據聞她不僅能力強，身段可柔、可硬外，外表與品味也是無懈可擊，儼然就是貴婦群里的指標性人物；就算如今年事已高，但她絕佳的氣質還是讓她穩坐貴婦群的頂端，是個不容小覷的人物。

也因為如此，齊家除了亞碩集團是由齊天頌發號司令外，齊家一切大小事務依然是齊老夫人說了算，當然也包括孫子們的婚事。

「我喝了點酒，發生了一些事。」齊睿紹很含蓄的說明，但他猜想家人都不笨，應該都懂他的暗示。

不出他所料，所有人都聽懂了，但也更感到驚訝──

「大哥，你……你怎會……」在齊睿毅的記憶中，他大哥是個很守規矩的男人，倘若不是決心要娶的女人，大哥不可能會有任何逾越的行為，就連多看一眼都不太可能，除非……

咦？該不會是被人設計了吧？

「紹兒，你該不是上了別人的當吧？」三兄弟的母親柳月黎因深知兒子的個性，忍不住也往這方面猜想。

她的三個兒子，除了老三外，其它兩人在男、女方面的事上都非常規矩，老二是因個性過於木訥，加上對書本的興趣遠大於女人，所以根本沒想過風花雪月的事；但老大不一樣，他是因為早已有了想廝守一生的女人，所以從不沾惹其它女人，這回究竟是怎麼了？

「不是，你們別誤會。」齊睿紹搖頭，心中很清楚家人會如此驚訝的原因，就連他自己不也是很驚訝嗎？

畢竟他從沒喝醉過，有誰知道他會酒後亂性呢？

沒錯，這件事就是個意外──由於他對殷宜拒絕他的求婚而遠離之事感到很介意，以致一時想藉酒消愁，才會發生這樣的意外事件！

可他完全沒想過自己竟會在殷宜才離開幾天後，就決定與另一個女孩結婚。

但既然一切都亂了，加上他已承諾了對方，沒理由再來反悔，更別說他的良心也不允許他做出始亂終棄的事，換言之，這件已成定局的婚事沒什麼必要再去探討了。

「大哥，我記得你很喜歡殷宜。」既然這是場因應大哥的要求所召開的家庭會議，向來寡言的齊家老二齊睿衍當然很配合的放下書本，加入討論。

「她去追尋她的夢想了，而她的未來，早在一個月前已經不屬於我能掌控的範圍了。」緩緩公佈真相，齊睿紹的腦海中浮現的卻是一個月前，他向殷宜求婚那晚的情景──

他有多愛殷宜，可能很難用言語來說明，畢竟他們相戀那麼多年，一直都是人人稱羨的情侶，而他也一直都認定他的妻子非殷宜莫屬；只是很顯然的，殷宜並不是這麼想的。

她有自己的夢想──她並不想這麼早結婚，不想這麼早就受到家庭的驥絆；她只想出國進修服裝設計，期盼有朝一天能與母親同樣成為享譽國際的名設計師，所以她帶着微笑，當場拒絕了他的求婚！

可殷宜沒發現的是，他為了那一晚花費了多少的精神跟時間；而他也是直到那時才發現，或許殷宜沒他想像中那麼喜歡他，至少……他倆付出的感情並不平等──他不但趨於下風，還一頭熱的策畫着求婚方式，以為他們的愛情應該走入另一個階段。

所以當殷宜笑着詢問他是否會等她回來時，他沒回答，當場讓氣氛從和諧降到冰點！

殷宜讓他覺得自己就像個傻子似的，他幾乎是有些賭氣的不願承諾，然後雙方就不歡而散。

而殷宜毫無反悔的意思，只在幾天前打了通電話給他，說她即將要出發到巴黎，希望能在機場見到他。

但他並未出現在機場，反而接受了友人的邀約，到酒吧當了一晚酒的奴隸，接着就不省人事──就連尹海韻是怎麼帶走他的，他都不知道！

「咦？」齊睿毅一愣，不敢相信居然有女人會捨得拋棄他大哥。

說句老實話，要是他是女人的話，鐵定會巴着他大哥不放，撇除身家、背景不說，他大哥的個性可是比二哥有趣太多，也好相處太多了，是女人就該好好把握，殷宜怎會把超級可靠的長期飯票往外推呢？他真是不懂！

「過幾天我會帶她回來跟你們見面。」不管家人的反應如何，齊睿紹只是淡淡的陳述自己未來會有的舉動。

「紹兒，你已下定決心要跟她結婚嗎？」齊老夫人看得出長孫的意志相當堅定。

「嗯。」緩緩點頭，齊睿紹平靜的表情讓人看不出他心裏到底有着什麼樣的感受。

「不是受到對方的脅迫嗎？」齊老夫人非常痛恨女人用自己的身子來達到任何目的，當然也包括飛上枝頭變鳳凰這一套，不過她倒是不在意門當戶對這個觀念，因為齊家已經夠富有了，不需要來商業聯姻那種玩意兒。

「沒有，那女孩是我學妹，並不是陌生人，也不會有那種心機。」齊睿紹並不認為劉秋梅的態度有任何的錯誤，護女心切乃是人之常情，他沒因此而感到任何不適，但既然奶奶有疑慮，他當然得說明清楚。

身為亞碩集團未來的接班人，他的眼光向來比一般人還要精準，只要他認真觀察，總會看穿對方是屬於什麼角色，所以尹海韻與劉秋梅是怎樣的人，他在不久前已全盤了解。

她們是對感情很好且很愛鬥嘴的母女，她們的個性都很直，絕對玩不來耍心機那一套，他可以百分百肯定這一點。

「有些責任的確是不能閃避，不遊戲人間的生活態度才是正確的。」長孫的個性，齊老夫人很清楚，但在此同時，她也不忘朝齊睿毅瞥去一眼，至於原因為何，在場的人恐怕都很清楚。

「呃……大哥，恭喜你了。」齊睿毅被看得心裏直發毛，只好趕緊抱拳恭喜自家兄弟。

嘖，關他什麼事啊？他真是無辜！

「謝了。」收下恭賀，齊睿紹立即起身朝祖母與父母躬身致意，之後便直接上樓回房。

他本來就預計要結婚，只不過新娘卻不是他原本的對象，不過……

無妨，就這樣吧！

不管心中複雜的情緒把他團團包圍，他直接走入浴室，扭開水龍頭任水柱狂泄而下，許久許久都不曾移動半步……

「你這個死丫頭！居然給我帶男人回家過夜？你怎麼一點都不珍惜自己的身體──」放聲大吼，劉秋梅簡直是氣炸了，她作夢也沒想到自己只是跟幾個好友去旅行，回家竟會看見這樣的局面！

夭壽喔！她辛辛苦苦拉拔長大的寶貝女兒在她去參加進香團時竟被人家給吃了，她怎能不心疼？

她的寶貝女兒可是個黃花大閨女，誰碰了誰就該給她負責到底，這件事就連天皇老子來也是沒得商量！

「媽！這件事是個意外，是因為……呀！」尹海韻試圖解釋。

可惜她老媽根本就不想聽，尹海韻只能閉上雙眼，繼續擋在齊睿紹面前，等待老媽另一波憤怒的攻勢，誰知突來一隻手臂勾住她的腰，接着她的身體就被人給快速挪移，拉到身後護著。

「伯母，請您冷靜一點！」絲毫不懼怕劉秋梅的憤怒情緒，齊睿紹不得不承認他對眼前的情況感到很陌生！

說真的，他從沒想過自己會遇上這種事，不過無妨，因為他壓根沒想要逃避。

他必須要負責，從他在她床上醒來的那一刻開始，他就認為自己不能閃避這個責任！

大丈夫就要敢做敢當，而且並不是她灌醉他，而是他放縱自己一整晚暢遊在酒池中；現在出了意外，該負責的就是他自己，不是嗎？

「你這個臭小子，仗着自己長得人模人樣，就來欺負我家的小韻是吧？我告訴你，我今天如果不給你一點教訓，我劉秋梅這三個字從今天起就倒過來寫！」管眼前的小子長得有多俊，當女婿有多威風，劉秋梅就是咽不下這口氣！

「伯母，您不必那麼做，我與海韻發生這事雖然是個意外，但我一定會負責到底的。」看到劉秋梅氣到發抖，齊睿紹以著無比冷靜且沉穩的態度宣告他的想法，立即得到了不錯的成效。

「負責到底？！你倒是說說看你要怎麼負責到底？」暫時收兵的劉秋梅冷冷的詢問，可就在此時，她心中感到有點疑惑──怪了，這小子怎會這麼眼熟？

劉秋梅愈看愈專註、愈看愈疑惑，最後連齊睿紹嘴裏吐出「我會娶她」四個字都沒聽見，而是在終於認出他是誰后，原來已稍緩的火氣又馬上復甦──

「好啊！你這個臭小子，你是把我家小韻當成外頭那些拜金女，可以玩玩再給錢了事是不是──」劉秋梅因根本沒將他的話給聽進耳里，再加上又認出齊睿紹就是近日在新聞台常被播報的富豪第二代，更是認定他是個喜歡玩弄女人的敗類！

「伯母，我並沒說要給錢來解決此事！」齊睿紹對劉秋梅的反應感到很莫名其妙。

他剛才說的是要娶尹海韻，並未說他要給支票這種話吧？

「給房子我也不希罕啦！」她寶貝女兒的清白豈是一棟房子或幾百萬就可以購買的，真是愛說笑！

「媽！你好好聽人家說話好不好？學長沒說要給錢或是給我們房子啊！」尹海韻終於懂了母親根本就把齊睿紹當成是花心公子一枚，趕緊從他身後奔出，大聲對着母親解釋。

但很明顯的，很怕母親又突然動手的她也沒完全消化齊睿紹所說的話語，僅知道他的確沒提及錢或是房子這兩個名詞。

「我會娶她」這四個字裏的確沒有錢、支票或房子這幾個字眼，她絕對沒有聽錯！

「學長？」怎麼這小子是她女兒的學長嗎？唉！不管了，現在這個問題並不是重點。「你敢說他沒有？他家裏那間什麼……亞碩集團不就是最近電視上一直報導說是亞洲今年度旗下商品市佔率最高，企業營運凈利最高，員工分紅最多，年終獎金多到嚇死人的那間公司嗎？」

而亞碩的總裁就是她眼前這小子的老爸，所以這小子不是紈褲子弟是什麼？

劉秋梅沒忘記自己在去旅遊前，正好看過的電視報導，記得當時電視台還附送了齊家第二代的花邊新聞。

「是啊！可你看見的那個新聞主角並不是學長啦！」電視上的報導尹海韻也看過，當然知道母親是搞錯對象了。

「不是？就算主角是他的兄弟，但上樑不正下樑歪，他也好不到哪裏去！」劉秋梅才不管那麼多。

「媽，他從沒鬧過什麼花邊新聞，他對他的女朋友是很真心的！」急着想幫齊睿紹解釋，但一個不小心，尹海韻卻透露了一個對身為母親來說最糟糕的訊息！

「你說什麼？這小子已經有女朋友了？！」劉秋梅簡直都快瘋掉了！

這小子是皮在癢嗎？有了女朋友還敢來招惹她的女兒？這下她不跟他拼個你死我活怎麼行？

還有，她女兒到底是吃錯什麼葯了？天底下的男人這麼多，女兒怎會成為人家的第三者？她當初拚老命賺錢給女兒上那學費貴死人的超優質大學，可不是了讓自己在今日遇上這種事呀！

劉秋梅是個很傳統的婦女，最痛恨「第三者」這個字眼，以致她的火氣就在齊睿紹有女朋友及女兒是人家第三者這兩件事之間猛地竄升到了最高點！

「不是啦！媽，我的意思是說他……他現在已經沒……呃……不是，他跟他的女朋友已經……呃……」尹海韻知道自己愈解釋愈糟，不禁詞窮起來。

天啊！誰來教教她該如何收拾眼前的混亂……

「他怎樣？他的女朋友還不只一個是不是？你該不會是要告訴我，你並不是人家的第三者，而是第四者、第五者，或是第六者吧？」如果是，劉秋梅絕對會馬上衝到祖先牌位前懺悔自己養女不嚴，才會讓今天這種事發生。

「媽！你不要愈說愈離譜可以嗎？學長不是個會腳踏兩條船的人！」無法控制的，尹海韻的火氣也冒上來了。

拜託！學長是她見過最專情的男人，媽媽為什麼不能先停止胡亂猜測，想想學長剛才到底說了什麼嗎？

呃……不過學長剛才到底是說了什麼？

因為剛才忙着注意母親是否會乘機再出手，齊睿紹的那句話她是聽到了，卻沒認真聽進腦里，以致現場的母女倆立場根本就是一樣的。

「不會？既然不會，那你告訴我現在為什麼會發生這種事？」劉秋梅火力全開，嗓門加大。

「因為他喝醉了，而且是我主動帶他回家，並非他逼我帶他回來的！」尹海韻也扯開嗓子，說得比老媽更大聲。

「你說什麼？你這個死丫頭，原來是你自己去勾搭人家，你現在是要我這個做媽的把臉往哪裏放？」要比大聲，劉秋梅向來不會輸人，更何況是自己的女兒。

「媽！我沒勾搭學長，我帶他回來只是因為他喝醉了，需要人家照顧！」勾搭這個詞句實在是很難聽，尹海韻完全不能接受。

「照顧？是照顧到床上嗎？你以為你老媽有幾張臉可以丟？」很不巧劉秋梅是個超愛面子的人，她絕不容許有人說她寶貝女兒的任何不是，但發生這種事，無疑就是件讓人可在茶餘飯後拿來討論的話題，這教她怎麼接受？

「媽！」尹海韻忍不住翻了個白眼。

「怎樣？」劉秋梅則是狠狠瞪了女兒一眼。

「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啦！」就說是個意外呀！

「不是才怪！」劉秋梅就是不信。

眼見她們母女一來一往，吵得不可開交，被晾在一旁許久的齊睿紹終於忍不住出聲，「伯母。」

以低沉的嗓音喚了劉秋梅一聲，他同時將尹海韻拉回身側。「我會直接娶海韻，不會是用給錢或給房子了事；但若以後海韻名下出現存款或是房子，那一定是我以做丈夫的身分送給她的。」

他發現在場的兩個女人壓根沒把他剛才的話給聽進耳里，只好再重申一遍，順便告知她們，往後大家就是一家人了。

「這還差不多，我說你這小子總算是說了一句人話，本來男人就該對老婆好一點才……」話說到一半，應話應得很順的劉秋梅直到這時才意識到她聽到了什麼！

她……剛才是聽到這小子說要娶她女兒以示負責，沒錯吧？

「學長？」比起母親，尹海韻的反應更加獃滯──睜大雙眼凝望着他，這才發現她完全忽略了剛才他所說的話有多麼的關鍵。

他要娶她？！可是……殷宜呢？他能輕易忘記殷宜嗎？就算他真能忘記，可他會愛上她嗎？

殷宜是個超有氣質又溫柔的才氣型美女，是任何男人看了都會心動的女人，連她都不得不承認殷宜的確和齊睿紹很相配；而這樣的他真要娶她嗎？

因為是從以前就已認識他，所以她很清楚齊睿紹與殷宜間的感情有多好，好到讓她從以前就是又嫉妒、又羨慕，可現在她卻有機會取代殷宜的位置，這讓她頓時感到無所適從。

他又不是真心想娶她，只是要負責而已，這樣的婚姻會幸福嗎？

答案是否定的，對吧？

「大哥，你說真的，還是假的？」

夜晚，位於陽明山上的齊家大宅內，齊家老三齊睿毅在聽聞大哥的決定后，驚訝的神情全都寫在臉上。

當然，除了他，其它人的表情也好不到哪裏去──每個人都是不顧一切的瞪大雙眼，訝異到不行。

「對象不是殷宜？」齊家三兄弟的父親──亞碩集團的總裁齊天頌也是難掩訝異。

他記得大兒子與殷宜已相戀多年，為何如今兒子要娶的人竟然不是殷宜？

由於齊睿紹對他與殷宜間所發生的事隻字未提，所以齊家人都以為齊睿紹的妻子一定是殷宜，可是……

為什麼不是？所有人的心中都充滿了疑惑。

「不是。」早已料到家人會有這樣的反應，齊睿紹倒是一點也不意外。

「紹兒，為何會想娶別的女人？」開口詢問的是齊老夫人，也就是齊睿紹的奶奶。

齊老夫人可不是個簡單人物，只要知道亞碩集團歷史的人都知道──亞碩能成長到今天這樣的規模，齊老夫人絕對是功不可沒，而當年與丈夫一起打拚事業的她更是有着鐵娘子的稱號。

據聞她不僅能力強，身段可柔、可硬外，外表與品味也是無懈可擊，儼然就是貴婦群里的指標性人物；就算如今年事已高，但她絕佳的氣質還是讓她穩坐貴婦群的頂端，是個不容小覷的人物。

也因為如此，齊家除了亞碩集團是由齊天頌發號司令外，齊家一切大小事務依然是齊老夫人說了算，當然也包括孫子們的婚事。

「我喝了點酒，發生了一些事。」齊睿紹很含蓄的說明，但他猜想家人都不笨，應該都懂他的暗示。

不出他所料，所有人都聽懂了，但也更感到驚訝──

「大哥，你……你怎會……」在齊睿毅的記憶中，他大哥是個很守規矩的男人，倘若不是決心要娶的女人，大哥不可能會有任何逾越的行為，就連多看一眼都不太可能，除非……

咦？該不會是被人設計了吧？

「紹兒，你該不是上了別人的當吧？」三兄弟的母親柳月黎因深知兒子的個性，忍不住也往這方面猜想。

她的三個兒子，除了老三外，其它兩人在男、女方面的事上都非常規矩，老二是因個性過於木訥，加上對書本的興趣遠大於女人，所以根本沒想過風花雪月的事；但老大不一樣，他是因為早已有了想廝守一生的女人，所以從不沾惹其它女人，這回究竟是怎麼了？

「不是，你們別誤會。」齊睿紹搖頭，心中很清楚家人會如此驚訝的原因，就連他自己不也是很驚訝嗎？

畢竟他從沒喝醉過，有誰知道他會酒後亂性呢？

沒錯，這件事就是個意外──由於他對殷宜拒絕他的求婚而遠離之事感到很介意，以致一時想借酒消愁，才會發生這樣的意外事件！

可他完全沒想過自己竟會在殷宜才離開幾天後，就決定與另一個女孩結婚。

但既然一切都亂了，加上他已承諾了對方，沒理由再來反悔，更別說他的良心也不允許他做出始亂終棄的事，換言之，這件已成定局的婚事沒什麼必要再去探討了。

「大哥，我記得你很喜歡殷宜。」既然這是場因應大哥的要求所召開的家庭會議，向來寡言的齊家老二齊睿衍當然很配合的放下書本，加入討論。

「她去追尋她的夢想了，而她的未來，早在一個月前已經不屬於我能掌控的範圍了。」緩緩公佈真相，齊睿紹的腦海中浮現的卻是一個月前，他向殷宜求婚那晚的情景──

他有多愛殷宜，可能很難用言語來說明，畢竟他們相戀那麼多年，一直都是人人稱羨的情侶，而他也一直都認定他的妻子非殷宜莫屬；只是很顯然的，殷宜並不是這麼想的。

她有自己的夢想──她並不想這麼早結婚，不想這麼早就受到家庭的驥絆；她只想出國進修服裝設計，期盼有朝一天能與母親同樣成為享譽國際的名設計師，所以她帶着微笑，當場拒絕了他的求婚！

可殷宜沒發現的是，他為了那一晚花費了多少的精神跟時間；而他也是直到那時才發現，或許殷宜沒他想像中那麼喜歡他，至少……他倆付出的感情並不平等──他不但趨於下風，還一頭熱的策畫着求婚方式，以為他們的愛情應該走入另一個階段。

所以當殷宜笑着詢問他是否會等她回來時，他沒回答，當場讓氣氛從和諧降到冰點！

殷宜讓他覺得自己就像個傻子似的，他幾乎是有些賭氣的不願承諾，然後雙方就不歡而散。

而殷宜毫無反悔的意思，只在幾天前打了通電話給他，說她即將要出發到巴黎，希望能在機場見到他。

但他並未出現在機場，反而接受了友人的邀約，到酒吧當了一晚酒的奴隸，接着就不省人事──就連尹海韻是怎麼帶走他的，他都不知道！

「咦？」齊睿毅一愣，不敢相信居然有女人會捨得拋棄他大哥。

說句老實話，要是他是女人的話，鐵定會巴着他大哥不放，撇除身家、背景不說，他大哥的個性可是比二哥有趣太多，也好相處太多了，是女人就該好好把握，殷宜怎會把超級可靠的長期飯票往外推呢？他真是不懂！

「過幾天我會帶她回來跟你們見面。」不管家人的反應如何，齊睿紹只是淡淡的陳述自己未來會有的舉動。

「紹兒，你已下定決心要跟她結婚嗎？」齊老夫人看得出長孫的意志相當堅定。

「嗯。」緩緩點頭，齊睿紹平靜的表情讓人看不出他心裏到底有着什麼樣的感受。

「不是受到對方的脅迫嗎？」齊老夫人非常痛恨女人用自己的身子來達到任何目的，當然也包括飛上枝頭變鳳凰這一套，不過她倒是不在意門當戶對這個觀念，因為齊家已經夠富有了，不需要來商業聯姻那種玩意兒。

「沒有，那女孩是我學妹，並不是陌生人，也不會有那種心機。」齊睿紹並不認為劉秋梅的態度有任何的錯誤，護女心切乃是人之常情，他沒因此而感到任何不適，但既然奶奶有疑慮，他當然得說明清楚。

身為亞碩集團未來的接班人，他的眼光向來比一般人還要精準，只要他認真觀察，總會看穿對方是屬於什麼角色，所以尹海韻與劉秋梅是怎樣的人，他在不久前已全盤了解。

她們是對感情很好且很愛鬥嘴的母女，她們的個性都很直，絕對玩不來耍心機那一套，他可以百分百肯定這一點。

「有些責任的確是不能閃避，不遊戲人間的生活態度才是正確的。」長孫的個性，齊老夫人很清楚，但在此同時，她也不忘朝齊睿毅瞥去一眼，至於原因為何，在場的人恐怕都很清楚。

「呃……大哥，恭喜你了。」齊睿毅被看得心裏直發毛，只好趕緊抱拳恭喜自家兄弟。

嘖，關他什麼事啊？他真是無辜！

「謝了。」收下恭賀，齊睿紹立即起身朝祖母與父母躬身致意，之後便直接上樓回房。

他本來就預計要結婚，只不過新娘卻不是他原本的對象，不過……

無妨，就這樣吧！

不管心中複雜的情緒把他團團包圍，他直接走入浴室，扭開水龍頭任水柱狂泄而下，許久許久都不曾移動半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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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事實證明，齊睿紹果真是個說到做到的人——在答應娶尹海韻的三天後，他帶着心裏戰戰兢兢的尹海韻回到齊家，向眾人介紹她就是他的另一半；接着婚事就在他奶奶的一聲令下，如火如荼的開始籌備起來。

不過很顯然，他並未發現在家人中，有一個人對尹海韻不是很滿意，尤其當尹海韻說出自己母親是在菜市場販賣雜貨后，那人的臉色就顯得更難看了。

可惜的是，尹海韻因過度緊張，從頭到尾幾乎都低着頭，所以沒察覺到，她整個人如坐針氈般坐在他身邊任人審視，直到回家后才徹底放鬆，並開始思考一個很重要的問題——她好像不怎麼適合那個家耶！

抱着父親生前送給她的兔子玩偶，她咬唇回想着今日到齊家拜訪的點滴，一股不確定感油然而生，就連兩名好友何時走進房間都不知道。

齊家很大，佔地幾坪她實在沒有概念，不過少說也有個上千坪，但這不重要，重要的是，她看見的未來家人各個都是人中龍鳳——不管是有鐵娘子之稱的齊老夫人，身為亞碩總裁的齊天頌，那位總裁夫人柳月黎，齊家的老二齊睿衍，甚至是齊家老三齊睿毅，每位都是會讓人望之驚嘆的人物。

說真的，她雖早已知道齊睿紹的身分，但真正去到他家，她才發現一般人根本無法與齊家人相比擬，那些報章雜誌的報導根本就是太過保守了。

齊家每個人都很優秀，就算是寡言的老二與個性比較平易近人的老三，身上也都隱隱散發着專屆於齊家人特有的霸道氣勢，更別提其他人所帶給她的感受有多強烈了。

至於她將嫁的人，他的心裏還有着別的女人，這教她如何開心得起來？抱緊兔子，尹海韻感到很沉重，她那鬱鬱寡歡的模樣讓人實在有點看不下去。

「小韻，你的兔子都快被你給壓扁了！」尹海韻的好姊妹之一於喬卉率先出聲。

都要嫁給她喜歡的男人了，為何還是愁眉苦臉的？

「卉卉？橙慧？」聞聲轉頭，尹海韻頓時一愣，這兩人是什麼時候進來的，她怎麼都沒發現？

「恭喜你，小韻。」方橙慧朝她一笑，很自然的找了個位置落坐。她們兩人和尹海韻實在是太熟了，從國中就熟識，而且她們兩個也是唯一知道尹海韻喜歡著齊睿紹的人，不過……

說句實在話，在明知男方心裏有別的女人的情況下還要嫁給他，心裏應該不太好受吧！

方橙慧看得出尹海韻不是很開心，立即這麼猜想着。

「謝謝……」尹海韻回了個微笑，但笑容看來很勉強，一點活力都沒有，完全不像她平時的模樣。

「小韻，你是怎麼回事啊？你不喜歡齊睿紹了嗎？」這當然是不可能的，不過依於喬卉看來，尹海韻身邊的確籠罩着一層陰影，看來頗為嚇人呢！

「不是。」尹海韻搖頭，怎麼可能，她已偷偷喜歡他那麼久了，怎麼可能會在此刻否定她對他的情感呢？

她可是無時無刻都在注意著學校有無舉辦活動，甚至每年都回校參加校慶，為的就是能看到被學校封為傑出校友的他呀！

而拜上述這些舉動所賜，扣除他和她同在校內的一年外，她在剩餘的三年及畢業后都曾遇過他，每次她都會以學妹的身分和他打招呼，就是不想讓他忘記她的存在！

雖然她知道這樣的舉動傻到不行，但她還是做了，而唯一的成效大概就是他真的沒有忘記她——他還記得她的名字是海韻，雖然他在以往總是喊她學妹。

可她原本壓根不認為自己有——天能如此親近他，現在美夢成真了，但那股如夢似幻的不真實感實在是太過強烈，讓她很難回到現實。

「那你苦着一張臉是怎麼回事？」這不該是新娘子會有的表情，於喬卉顯然有點不解。

「卉卉，你是突然變笨了嗎？你忘了還有殷宜那號人物嗎？」方橙慧忍不住出言提醒。

「可她不是因為要出國進修，所以跟齊睿紹分手了嗎？」前陣子才從尹海韻那裏聽到這個消息，於喬卉當然沒忘。

「但他們可是有着那麼多年的感情，怎麼可能說忘就忘？」方橙慧一針見血的點出事實。

「其實我覺得他們兩人根本就不算是分手，學長應該……原本是想等殷宜學姊回來的。」根據她聽來的消息，她認為齊睿紹只是在跟殷宜賭氣而已——如果沒發生這件事的話，他們到最後還是會成為一對吧？尹海韻不由自主的想着這個問題。

「小韻……」與於喬卉互看一眼，方橙慧忍不住起身，擁住她的肩頭。

「我想……我應該去跟學長談一談。」她真的很不喜歡自己是因為那樣的情況才嫁給他，她知道如果她和他是以這樣的方式結合，那或許她永遠也看不到他那隻會對心愛的人所露出的微笑了。

那種微笑是專屬於殷宜的，與他平日的笑意完全不同，尹海韻很明白這一點。

「談什麼？」於喬卉皺眉，注視着尹海韻的表情，突然間她像是懂了，」小韻，你該不會……」不嫁了吧？她瞪大眼，不太敢想像若是劉秋梅知道此事後會是什麼反應。

「去吧！小韻，我也覺得你該去問清楚他心裏真正的想法。」有別于于喬卉，方橙慧非但沒有阻止，還出言贊同尹海韻的想法。

「方橙慧！」於喬卉當場傻眼。

拜託！這種時候該阻止尹海韻才對吧？她們是忘記梅姨發飈是什麼樣子了嗎？她真不敢相信方橙慧居然會鼓勵尹海韻去找齊睿紹！「我明天就去！」

「小韻！」於喬卉無法置信尹海韻竟想放棄可以和齊睿紹生活在一起的機會。這麼多年來的暗戀可以開花結果，尹海韻為何要放棄？

「我希望學長的生活是開心的。」拿殷宜和她相比，尹海韻相信齊睿紹若是與殷宜結婚會比較快樂。

「那你自己呢？」於喬卉頭一次發現，尹海韻在這方面竟是這麼的傻。

連身體都給了喜歡的男人，有哪個女人可以眼睜睜看着心上人去娶別人？

「卉卉，別說了。」出言制止於喬卉，方澄慧看得出尹海韻的內心很掙扎，落花有意，流水無情的情況最是讓人傷神，她雖不曾遇過，但仍能約略體會到箇中滋味。

唉……愛情果然是道難解的習題呢！

隔日，尹海韻一大早起床，穿戴整齊后打了通電話給齊睿紹，在得知他即將出發到公司后便出門前往亞碩集團，誰知心情陰鬱的她居然碰上一樁搶案——

就在離亞碩大門口不遠的一條小巷子，她看到一名男子從巷子裏衝出，推了恰好經過巷口一名正要上班的小姐一把，搶了她的皮包拔腿就跑！

「別跑！你給我站住！」想都沒想，她將自己的皮包往那位小姐的懷裏一塞，二話不說的拔腿就追！

其實，尹海韻在賽跑上的實力壓根不亞於職業選手，所以不一會兒，她已抓到搶匪，朝他的衣領使勁一拉，這才發現到搶匪根本就是個小鬼頭！

「放開我！」小搶匪慌了，放聲大叫？

「好呀！你這個小鬼頭，好的不學凈學壞的，居然敢搶人家的皮包？」擺出大姊姊姿態，尹海韻劈頭就罵，完全不顧四周駐足觀賞的人群。

「關你什麼事！」小搶匪的語氣很沖，顯然是因害怕所致。

「不關我的事？小鬼，我告訴你，今天讓姊姊我遇上，就算你倒霉！」眼見小搶匪毫無悔過的模樣，尹海韻拎着他的衣領，作勢要帶他去警局。

「等一下！」小搶匪嚇死了。「我……我只是肚子餓而已……」才一下子，他的氣焰全都沒了，只剩下被送去警局的恐懼。

「什麼？」尹海韻以為自己聽錯了。」就算肚子餓，也不能搶劫啊！」這是什麼歪理？

「可我還有弟弟、妹妹也肚子餓……」小搶匪的語氣突然變得很可憐。

「你是說真的，還是假的？」這年頭騙子很多，小騙子也不少，尹海韻並未馬上相信，只是放開小搶匪，以質疑的眼光望着一臉害怕的他。

「真的、真的！我可以帶你去我住的地方！」只要不被移送法辦，小搶匪都可以配合。

「那就走吧！」她倒是要去看看他的話是真、是假，還要順便見見他的父母，請他的父母好好管教孩子。

只是等她回到巷口，與受害者一起去到小搶匪住的地方，不禁傻眼了——因為那根本不算是個家，只是幾個被隨意擺放的大紙箱而已。

「你們就睡在紙箱裏嗎？」她看見紙箱裏有幾件很舊的衣服，一臉不敢置信的問著三個孩子。

不會吧？出了這條巷子就是人來人往的大馬路，巷子裏怎會有這麼可憐的景象？他們的爸爸、媽媽呢？

「嗯……」三人中年紀最小的女孩點頭。

「那你們的爸爸、媽媽呢？」雖是這麼問，但其實尹海韻已經心裏有數了一這三個孩子一定是孤兒……

「不知道，我們沒有爸爸、媽媽，我們以前住的孤兒院被地主收回去，大家都失散了，只剩我們三個還在一起。」小搶匪很無奈的說。

「什麼？他們不是你真正的弟弟和妹妹嗎？」與受害者互看一眼，尹海韻感到非常訝異。

「不是。」小搶匪搖頭。

「你們住在這裏多久了？」這種地方根本不是人住的地方呀！

「有三個多月了，之前有個婆婆會給我們東西吃，可是……最近婆婆都沒再來了。」小搶匪不願去想——好心的婆婆或許已經不在人間了。

「我的天……」尹海韻撫著額頭，感到很是心疼，尤其是當她發現三個孩子身上的衣服都是破破爛爛的，臉上也是髒兮兮的，同情心更是忍不住泛濫起來。

「小姐，我要趕去上班，就不追究這孩子搶我的東西了。」雖然搶劫這種行為不可取，但因為快遲到了，而小搶匪的境遇又是如此值得同情，受害的小姐決定先行離開，但在離開前，仍不忘從皮包里拿出幾張千元大鈔塞進小搶匪的手裏。

「謝謝姊姊！」三個孩子異口同聲對着受害小姐致謝，但他們語氣中的感激卻是讓人聞之鼻酸。

「所以你是為了要填飽大家的肚子，才會去搶那個姊姊的皮包嗎？」

「嗯……」小鬼頭默默點頭。

「走！姊姊帶你們去吃飯。」就算無法幫到最後，但給這幾個孩子一點小幫助她還辦得到，只是當她轉過身，卻當場愣住了！

「介意我加入嗎？」齊睿紹高大的身影，不知何時竟已佇立在巷口。

「學長？」他是什麼時候出現的？

「我想我能給這三個孩子的，應該不只是一頓飯而已。」亞碩集團在慈善方面的付出可是有目共睹的——齊家可是個懂得回饋社會的富豪之家。

只不過如果沒有今天這個插曲，他還不知眼前這個認識了很多年，但不太熟的小學妹居然有參加百米賽跑的資格，讓他頗為訝異。

「呃……這是當然，你們還不快謝謝哥哥。」不知他究竟看到了多少，但尹海韻只希望他沒看見她剛才不顧形象在大街上追人的糗樣。

「謝謝哥哥。」三個孩子喊得好大聲，聲音響徹整條巷子。

「走吧！」齊睿紹走上前牽起小妹妹的手，以眼神示意尹海韻跟上——其實他很喜歡小孩，原本也打算在和殷宜結婚後，能儘快生個孩子，但算了，已經過去的事，不提也罷……

「哥哥跟姊姊是男、女朋友嗎？」手上拿着巧克力甜甜圈的小女孩琪琪突然這麼問。

尹海韻不知該怎麼回答——他們並非男、女朋友，但卻快要結婚了！猛然驚覺這才是她今天一大早出門來找他的目的——她就是要來跟他談這件事的！

「姊姊就快是哥哥的老婆了。」一點也不在意琪琪全身髒兮兮的，齊睿紹輕輕摸了摸她的頭。

「哦！那就是哥哥以後會跟姊姊在一起睡覺覺的意思嗎？」琪琪此話一出，在場除了齊睿紹外，其餘三人差點噴出口裏的早餐！

「琪琪！」小搶匪小俊立即白了琪琪一眼。

「啊？」年僅七歲的琪琪壓根不知自己說了什麼，竟會讓大家這麼訝異——她以前曾聽孤兒院的院長說過，男生跟女生結婚盾才能睡在一起，所以在孤兒院時，院長都讓男、女生分開睡；而既然哥哥跟姊姊就要結婚了，以後當然會睡在一起不是嗎？

「你快把甜甜圈吃掉啦！」年紀大琪琪三歲的小宇偷偷瞄了尹海韻一眼，發現她的表情看來有點尷尬，急忙對着琪琪說道。

「好啦！」

「呃……學長，你為什麼會出現在那裏？」看到三個孩子都在埋頭苦吃，尹海韻這才發問。

學長好像很喜歡小孩似的，以前的她根本沒有管道與機會能得知這樣的訊息。

「我在車上看見你在追這孩子！」

他比了比正在狼吞虎咽的小俊，就因為看見她在追逐小俊，他才會下車，想看看她後續會怎麼做？

「什麼？」尹海韻立刻瞪大眼睛，他他他……看見她毫無形象的在大街上追一個孩子？

這真是太……丟臉了！

她原本還在祈禱他只是看見她和那名受害女子一起走進巷子的畫面，可惜天不從人願，他等於是從頭看到尾，這讓她當下很想找個地洞鑽進去。

「有問題嗎？」齊睿紹不解她為何會這麼訝異——她是個有正義感的人，這表示他未來岳母的教育很成功，對社會來說也是件好事，不是嗎？

「沒……沒有。」尹海韻趕忙擠出一抹笑，但笑容看來比剛才更尷尬，她不該追的，要是人物換成殷宜，相信殷宜絕不會做出在大街上奔跑的舉動！雖然知道不該拿自己來跟殷宜比較，但尹海韻還是不由自主這麼想着。

「你說有事要跟我談？」

「是呀！」尹海韻看了看眼前的三個孩子，突然不知該從哪裏開始談起。

「我們去外頭吧！」聰明如齊睿紹，怎會看不出她的有口難言？

「你們在這裏慢慢吃。」交代完，齊睿紹帶着尹海韻往外頭走，先讓她坐進他的車裏，並請司機先下車，給他們一個安靜的談話空間。

「學長，我……想了一整晚，我覺得……」尹海韻鼓足了勇氣想把話說出口，卻在他一直凝望店裏那三個孩子的目光下，突然不知是否該繼續往下說。

「覺得什麼？」他依然看着那三個孩子，卻沒忽略她未說完的話語。

「學長，你很喜歡小孩子是嗎？」忘了該繼續說下去的內容，她追隨着他的目光，很想了解他眼中的世界是什麼模樣，一定和她不相同吧？

如此想着，尹海韻隨即見到他輕輕點頭，俊容倏地有些異樣，怎麼了？他為什麼會突然露出這麼奇怪的表情？她不懂，但卻很願意傾聽他所說的每一句話。

「我希望在三十歲以前能有自己的小孩。」這是他為自己訂下的人生目標，所以他才會在今年向殷宜求婚，因為他已二十八歲，他認為時機已夠成熟，可惜……殷宜並不想如他所願！

「是嗎？」但他原本的設定，孩子的母親應該是殷宜吧？尹海韻的心倏然一沉，眼神霎時黯淡下來。

「就生兩個吧！一男一女恰恰好。」他轉頭看着她說道，但也恰好看到了她悶悶不樂的表情，她是怎麼了？

「嗯，這樣是很剛好沒錯……」她隨口應着，依然沉溺在自己構築的憂鬱世界裏不肯離開，以至沒發現他的那句話是針對她說的。

「我發現你好像很喜歡發獃。」尤其喜歡在他身邊發獃——昨天當他送她回家時，她也是一路都在發獃。

「學長，我們不要結婚好不好？」沒有回答他的話語，尹海韻抬頭定定的望着他，說出了心裏話。

「為什麼？」他皺眉。

後天雙方家長就要見面，婚期也大致確定了，她為何會突然不想結婚？齊睿紹可一點都不覺得未來的岳母會贊、同女兒這樣的提議。

「你還是去找殷宜學姊，或是等她回來吧！」她相信上述這兩個方法都比他跟她結婚來得好，至少……他會比較開心。

她的提議並未得到齊睿紹的認同，他只是不發一語的望着她，理所當然看見了不會隱藏情緒的她，眼底有着濃重的失落感。

又來了！他又看見事發當天她眼裏那種情緒了——那種情緒就像是她很想要一件物品，但因價格太貴而買不起，所以感到很失望的表情，但她，想要的是……他嗎？

因為情感總是專註在殷宜身上，齊睿紹從來不曾注意過身邊到底有多少女子仰慕着他，當然也不可能發現到尹海韻對他的感情。

「我以為我們的婚事已經成定局了。」

至少現在雙方家人都已有了共識，而他也有着同樣的想法。

「你可以不用那麼……勉強自己。」不知該用什麼形容詞才恰當，尹海韻只能順着腦子裏浮出的語句來說話。

「我並不認為你母親的態度有任何錯誤。」他誤以為她覺得他是被逼婚，娶她娶得心不甘、情不願。

或許他的妻子並非他原本設定的人選，但事情既已發生，他當然會調整心態，也許需要一點時間，但他絕不容許自己當個不負責任的男人。

「我媽那天的態度一定有嚇到你吧？」她敢肯定以往從未有人那樣跟他說話過，可她也明白媽媽是心疼自己。

完了！要是讓她媽知道她今天來找他提不結婚的事，回去肯定會給媽媽痛罵一頓，但無妨，她已有心理準備了。

「沒有。」再難纏的人他都遇過，她媽媽的態度他一點都沒放在心上，況且錯誤本就在他身上，被罵也是應該，他又何必介意呢？

「是嗎？那就好，所以……我回去後會向我媽解釋，學長也回去跟家人說我們不結婚了。」說完她就要下車，可手腕卻被他輕輕拉住。

「你不認為該聽完我的答案后才下車嗎？」她是來找他商量婚事不是嗎？既然是件討論案，不是該讓他也發表一下意見嗎？

「啊？」她疑問的表情就跟方才琪琪的表情一模一樣。

「我們該結婚，因為你已經是我的人了。」感覺很戲劇化的話語，但由齊睿紹的口中吐出，讓尹海韻只覺得臉頰開始發熱，頭也開始發暈。

「這……」難道殷宜學姊就不是他的人了嗎？臉蛋轉紅的尹海韻在心中浮現這樣的疑問，也很快的浮現在臉上。

「不！她不是。」齊睿紹很快的回應了她的疑惑。

在這方面，他是個非常傳統的人，認為男、女間應該是等走入婚姻后再談親密關係！

要說他守舊，或是怪他觀念八股都沒關累，反正他就是這樣的人；聽說他父親也是采同樣的觀念，唯獨他的寶貝小弟沒有遺傳到這個優良傳統，才會時常攻佔各大八卦媒體版面。

「那你……」怎麼知道該怎麼做？很情色的話她不敢問出口，但那天發生的情景卻立即在她的眼前重演。

她覺得他……好像還滿熟練的……

「那是身為男人的本能。」不知為何，他就是知道她想問他什麼，而他也很坦蕩的回答了。

「哦……」她低下頭，覺得車內的氣氛實在很羞人，她不是要跟他談這種事呀！為什麼事情會朝這個方向發展呢？

「走吧！他們三個應該已經吃飽了。」也就是說，付錢的時候到了，而後續他還有安置那三個孩子的事要做呢！

「等等，學長，你還沒回答我呀！」她今天會來找他，就是要他阻止這場婚姻的！

「我剛才已經回答你了。」結論就是他們兩個要結婚，她沒聽懂嗎？

「但是……你非常非常非常喜歡殷宜學姊呀！」她用了好多個非常，就是要他別忽略自己的感覺。

「那我們就從婚後開始談戀愛吧！」這也不是不可能，齊睿紹不認為這是個大問題，但前提是，她必須給他時間，至於要多少時間，他……現在真的無法給出答案，但她應該會體諒他吧？

「啊？」尹海韻傻了，傻到自己的手在何時被他牽住，將她牽出車外回到餐廳都不知道。

談戀愛……談戀愛？談戀愛！他要跟她談戀愛？！

當着他與三個孩子的面，回過神來的她不顧一切的瞪大雙眼望着他，神情就像是見鬼了般的驚嚇。

他他他……說要跟她談戀愛？！

尹海韻只覺得自己的頭很暈，身體很輕飄，可一般甜孜孜的味道也立時瀰漫到她的四肢百骸，震得她幾乎無法呼吸，整個人動彈不得，完全不知該做出什麼樣的反應！

他真的是個很完美的男人耶！

目不轉睛注視着正跟下屬談話的齊睿紹，聽着他毫不遲疑交代著該怎麼安置那三個孩子，看着他的下屬眼中對上司的敬重，她就發現自己好渺小。

想要贏得他人的好感或許不難，但要贏得下屬全心全意的俸獻與敬重卻是很困難的，除了需要良好的修養及在待人處世方面非常優秀外，也要懂得適時用各種方法去獎勵、鼓勵、激勵下屬，才能讓人心甘情願王作，且無怨無悔的接受任何任務，就算那項任務並不合理亦然，而他，就是辦到了！

從進亞碩集團大樓開始，她就發現到四周充斥着與他特助一模一樣的目光——每個人只要一看到齊睿紹，就會露出尊敬且愉悅的真誠眼神；與她所服務的公司那種」在上司前是一個樣貌，私底下又是另一種嘴臉」的虛偽氛圍完全不同！

她可以肯定，他絕對是個超級好的上司，難怪亞碩集團會成為社會新鮮人的第一選擇——遇到好上司比什麼都重要嘛！

「海韻！」交代完畢，齊睿紹走到又在發獃的她面前，她為何又在發獃？

「啊？哦！這樣很好，真的很好。」她回過神，拚命朝他點頭。

「好在哪裏？」看見她的模樣很逗人，讓他不禁直想笑。他剛才到底說了什麼？

「就是好在……三個孩子都有……那個……家嘛！對吧？」應該是這樣吧？他不可能再讓那三個孩子回去睡紙箱啊！

「就只有這樣？」他挑眉，很確定她並未認真聽他與下屬說了些什麼。

「還有就是……就學嘛！他們是該上學，對！應該要上學……」他也不會放任那三個孩子失去就學的機會。

「還有呢？」他又問。

還有什麼？尹海韻呆住了，拚命回想着他剛才到底和下屬說了些什麼，但因她當時想的是另一件事，導致現在的她根本沒印象，「對不起，我……想不起來了。」

在這種時候，承認自己突然失憶應該是最好的辦法，她實在擠不出其他話來，也不想讓自己更丟臉。

齊睿紹笑了。」抱歉。」他收起笑意，但唇角的起伏卻是藏不住。

她很有趣，以前他怎麼都沒發現這個小學妹有着跑百米的實力，而且還是這麼的有趣？

是因為她在他面前老是露出一副緊張的模樣嗎？齊睿紹暫時無法下定論，不過心情就是很好。

「沒關係，學長。」她佯裝不在意，可心裏卻認為自己實在是蠢斃了。

他一定會覺得她在大街上追搶匪很蠢，吃早餐時差點噴出來很蠢，說不結婚又不聽他意見很蠢，來到亞碩不忙着參觀卻莫名其妙的發獃很蠢……但因他的修養太好，所以才會忍到現在才笑出來吧？

可她就是超欣賞他待人處世的態度——雖然有錢卻不會高高在上，對學弟妹十分親切，人長得帥就罷了，還擁有一八二的高瘦體格，簡直就是每個女人的夢想嘛！誰會不想要他啊？

她覺得全天下就只有殷宜最傻，居然捨得拒絕他的求婚，真是人在福中不知拐！

「過幾天就是學校校慶，你還記得嗎？」看她好像很尷尬，齊睿紹很貼心的轉移話題。

應學校之邀，他每年都會回去參加，並給予校方所需的資助，如果他沒記錯的話，她好像也從未缺席過。

「記得！」她當然記得，因為那是她一年中難得可以跟他近距離接觸的日子，她怎可能忘記？

只是他突然提起這件事是為什麼？

「那就一起回去參加吧！」既然她即將是他的妻子，那他身邊的位置往後就是她的歸屬了。

「你……你真要我跟你一起去？」那會造成多大的轟動啊！尹海韻簡直不敢想像。

「你不願意嗎？」雖然這麼問，但齊睿紹完全看不出她有半點不願意，反倒像是有種天降好運的感覺存在。

但……當他的女伴會給她那樣的感覺嗎？他不記得在殷宜的臉上曾出現過這種表情，這讓他感到有些疑惑。

「當然不是！」他一定不知道有多少女人想聽他親口邀請自己，就算是去參加路邊攤的大胃王比賽也沒關係！

「那我八點去接你好嗎？」他很紳士的詢問她的意見。

「好……」在他注視的目光下，尹海韻感覺自己整個人都快融化了，她……其實真的很想跟他結婚，只是他完全不了解她的內心感受——她不想急着向他告白，因為她知道，殷宜的離開所帶給他的打擊應該會讓他覺得很難受，不然一個如此斯文的男人，怎會想要大醉一場呢？

他……其實並不想要這個意外吧？如果沒她這個意外，他應該還是會等待殷宜的回來是不是？

如此想着，微醺的感覺隨之消失殆盡，尹海韻望着眼前的齊睿紹，在他平靜的眼神里看到一閃而逝的憾光，雖然那光芒很快就消失，可是……她還是看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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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一個月後，在齊家的籌備下，齊睿紹和尹海韻的婚禮選在一個陽光明媚的早晨揭開序幕。

這個婚禮算是中西各半——齊睿紹先以古禮前往尹家迎娶尹海韻，陪着她汨眼拜別母親后，浩大的車隊直接前往教堂，準備在神與眾多賓客的見證下完成神聖的典禮。

但典禮完畢並非盛會的結束，一場庭園自助式午宴正等著賓客與齊、尹兩家共同分享；而尹海韻也脫下白紗，換上一襲淡黃色貼身長禮服與丈夫一同穿梭在賓客中，接受眾人的道賀。

本來一切看起來都很美好，讓她幾乎快遺忘這場婚姻的開端是源自於什麼原因，直到某個人意外出現，才讓沉溺在幻夢中的她猛然轉醒——

從雲端猛力被人推落，大概就是這種感覺吧？她注視着眼前臉色不佳且牢牢注視着她的沈曉月，心頭倏然一沉。

「睿紹，不介意把新娘借給我幾分鐘吧？」沈曉月的語氣有些尖銳，但這不能怪她，因為她是殷宜最好的朋友，也是當年介紹齊睿紹跟尹海韻認識的人，更是尹海韻心目中最喜歡的學姊。

而沈曉月不懂的是，為什麼殷宜才離開這麼短的時間，齊睿紹竟決定與尹海韻結婚？！

沒人知道當沈曉月乍聞齊睿紹帶着尹海韻回學校參加校慶，甚至是後來收到喜帖，心中有多麼的震驚，她幾乎是立刻就撥打電話到巴黎給殷宜。

而想當然爾，殷宜原本也不敢置信，但齊家大動作宣告接班人即將成家的訊息幾乎佔據各大媒體的版面，讓人不信也難。

當婚事百分百確定后，沈曉月更加感到疑惑，她不由自主回想起過往的種種蛛絲馬跡，在第一時間就得到結論——

那就是尹海韻應是打從一開始就喜歡上齊睿紹，還一直利用她來探聽齊睿紹與殷宜間的所有事情，而她沈曉月居然笨到告訴尹海韻，說殷宜因要出國，不想結婚而與齊睿紹鬧翻了，這等於是恰巧給了有心人機會趁虛而入！

沈曉月和齊睿紹是同學，又與殷宜十分要好，當然知道齊睿紹是什麼個性的人——若不是發生「那種事」，他絕不可能會在這麼短的時間決定與尹海韻結婚的！

「嗯。」齊睿紹目送尹海韻與沈曉月走向庭園較僻靜處。

「你喜歡睿紹很久了對吧？你是真的用『那種方法』讓自己如願以償的對吧？」沈曉月對尹海韻感到很失望。

在這一個月間，她當然有代替殷宜撥打電話給齊睿紹過，卻是得不到真正的答案，可他不說並不代表她沒管道知道，所以當得到真正的答案時，她與殷宜簡直不敢相信——只因他根本就是不得不娶，因為有人利用自己的身體來逼他就範！

現在站在沈曉月眼前的這個人，真的是她和殷宜所認識的那個可愛的小學妹嗎？

「曉月學姊……」尹海韻看出她眼底的不諒解，有種百口莫辯的感覺。

「你以前老是喜歡粘着我，就是希望有朝一日情況會變成今天這樣吧？」沈曉月此刻完全相信這樣的結論。

她早該發覺一個女孩會一直好奇同一件事是有原因的，可為什麼她沒早點察覺到呢？

暗戀確實不是罪過——沈曉月相信，不管齊睿紹在校時，或是正式入主亞碩后，都有許多女孩拜倒在他出眾的魅力下，私底下都在暗戀着他，但暗戀並不表示可以耍心機，趁虛而入呀！

「學姊，不是這樣的。」尹海韻覺得很難受，因為她是真的很喜歡沈曉月，為什麼學姊要這樣誤會她，她喜歡傾聽並不代表另有所謀吧？她是真的不知那一晚會在酒吧遇見他呀！

那間酒吧的常客是她的同事，而她也只跟去過兩、三次，加上酒吧的地理位置和她任職的公司較近，與亞碩一點地緣關係都沒有，她怎會知道齊睿紹在那一天會出現在酒吧呢？

「不是？在我看來，你根本就是一直都在祈禱殷宜能跟睿紹分手吧？」沈曉月半點都不放鬆，嚴厲質問尹海韻。

「真的不是這樣的！」尹海韻搖頭。

為什麼學姊要這麼說呢？她以前真的不敢去想她會跟齊睿紹成為夫妻呀！

「停止你的辯解！我真沒想到你竟是這種人，你知不知道睿紹與殷宜只是有點爭執，他們兩個只是在賭氣，根本就不算是分手，要不是你耍這種手段的話，睿紹身邊站的人絕對不會是你！」沈曉月拒絕再聽尹海韻所做的任何解釋，一古腦將心裏的想法說完，隨後甩頭就走！

勉強得來的婚姻是不會幸福的，所以她倒是想看看尹海韻能在齊家待多久——等她發現她與齊家的差異后，這段天差地遠的婚姻到底能維繫到幾時，沈曉月是真的很想知道！

「老婆，你怎麼了？」

夜晚，就在齊睿紹與尹海韻的新婚之夜，齊家的某間房裏卻是有着不一樣的氛圍——一種完全與喜慶沾不上邊的氣氛。

「老公，我剛聽曉月說了一件事。」看着剛洗完澡的丈夫，柳月黎的神情顯得很不悅。

「什麼事？」齊天頌疑惑的問，

「海韻那孩子有心機！」柳月黎語出驚人的說。

她很不喜歡尹海韻，這是因為在她的觀念里，齊、尹兩家的差異實在太大了——亞碩集團在亞洲可是排行前五大的大企業，而且正在準備大舉進軍美國市場，但尹母卻只是在市場賣雜貨的小攤販！

據她從沈曉月那裏打聽到的消息——尹海韻在校的成績平平，沒什麼特殊才藝，更沒任何地方比得上氣質出眾的殷宜。

殷宜不只遺傳了來自母親的設計才能，在鋼琴、小提琴、長笛方面的造詣也極高，甚至以學生身分舉辦過一次小型演奏會，兩次小型服裝設計成果展。

殷宜人長得美，與生俱來的設計才賦更是讓她擁有絕佳的好品味，時常會和柳月黎一起出門逛街。

所以柳月黎萬萬沒料到自己的媳婦竟然不是殷宜——她太喜歡殷宜了，這種先入為主的觀念讓她對尹海韻打了相當低的分數，她認為齊家就是要娶像殷宜那樣門當產對的媳婦，而尹海韻這種來自普通階層的人，實在是配不上她的兒子。

當然，如今聽聞沈曉月告知尹海韻的心機一事，更是讓她對尹海韻的印象大打折扣。

「這是什麼意思？」齊天頌可不認為大兒子是笨蛋。

「我聽曉月說，海韻那孩子從以前就一直喜歡打探有關睿紹的事！」柳月黎這麼說着，卻忘了沈曉月其實是個大刺刺的女孩！沈曉月的心地很善良，可她的個性就是——只要話匣子一打開，就會說個沒完沒了，有時連自己透露了什麼都不知道；加上因為和尹海韻很熟，尹海韻每回都扮演着好聽眾的角色，有些事根本不必問，沈曉月很自然就會說出口。

「那又如何？」齊天頌相信仰慕自己大兒子的女孩肯定不少，且說些八卦也是女孩常做的事，根本沒什麼好訝異的。

「再說，你能確定那些事不是曉月自己說出來，而是是海韻去『探聽』的嗎？」見妻子一愣，他又補上這麼一句話。

「老公！」柳月黎不懂丈夫的話有何含義。

「你忘了曉月以前跟着殷宜來我們家時，有時連隔壁鄰居發生了什麼趣事都會說出來讓我們當作餐后甜點嗎？」換言之，沈曉月確實是個好女孩，但就是碎嘴了一點、個性好事了一點，這點齊天頌當然看得出來。

而」傾聽」與」探聽、」的意義可是非常的不同，他老婆能確定自己用對詞了嗎？

「這事怎能跟那些事相比？」柳月黎更加不開心了——她突然發現丈夫居然是站在尹海韻那一邊！

「為何不能相比？你根本無法確定睿紹的事到底是海韻刻意探聽的，還是曉月不小心透露的，不是嗎？」齊天頌並未偏袒誰，只是說出他的看法。

「但我聽曉月說，她幾天前才和海韻說了殷宜與睿紹的事，幾天後睿紹就回家來說要娶海韻，你不覺得這事很詭異嗎？」柳月黎就是覺得其中有鬼，哪有那麼巧的事？她才不信！一

「老婆，你對海韻是哪裏不滿意呢？」齊天頌直接問出重點，尹海韻的家世或許無法與齊家相比，但那又如何？他向來不重視這些，他母親也不會在意，為何他老婆會突然介意起這樣的事呢？

「那孩子沒一個地方比得上殷宜。」柳月黎終於說出心裏話——她就是覺得殷宜比較好！

「每個人都是不同的個體，你為何要拿海韻去跟殷宜相比？」他老婆到底是怎麼了？

「我……」柳月黎頓時語塞，在丈夫略帶不解的目光中，她明白自己失態了。

「老婆，人到底適不適合我們家，得由時間來證明，你現在就以先入為主的觀念判人有罪是錯誤的，我知道你一直都很喜歡殷宜，但海韻已經是我們的媳婦了，你的心態得改一改。」對於這樁婚事，他很坦然的接受了，畢竟只要兒子覺得可行就好，他相信亞碩未來的繼承人是不會傻到被人設計還不知道。

而既然他兒子說沒被人設計，那就是沒有，他選擇相信兒子與剛進門的媳婦，再說是殷宜自己放棄嫁進齊家，關尹海韻什麼事？

「這……我知道了。」沉默數秒后，柳月黎無奈的同意了丈夫的意見，但她心裏足怎麼想的只有她自己知道。

「還有，海韻並非不知道她家與我們家的差異有多大。」這點他一跟就看出來了。

「是嗎？」柳月黎語帶質疑。

「時間晚了，睡吧！」齊天頌攬住妻子的肩，摟着她一起走到床邊：在他的心裏早已認定——首先，他兒子喝醉酒並非尹海韻所逼迫；其次，兒孫自有兒孫福，老天爺既然安排他兒子迎娶尹海韻，那就一定有它的道理存在；再說，如果殷宜真有那麼在意他兒子的話，為何不趕回來？

對殷宜而言，夢想比他兒子來得重要，不是嗎？說來他還真替兒子感到有點不值呢！

尹海韻趁齊睿紹沐浴的空檔看向四周，發現房間似乎被刻意改造過——抹去了一些原本的色彩，添加了一些屬於女性的色調，也增加了一些女性專用的傢具，例如……梳妝枱。

但他生活在這房間里的痕迹卻是抹不掉的，讓她不由自主站起身，走到左邊床頭柜上拿起一本被隨意擺放的書籍。

原來……學長習慣睡在偏左邊的位置，而且愛看這種厚到不行的原文書——他的生活習慣與她完全不同呢！

放下書，她繼續探索著其他區域，這才發現原來房內有扇與牆壁顏色相同的門，她伸手推開門，映入眼帘的是擺滿書的書櫃，舉凡文學類、科學類、商業類……

小書房裏除了書本外，就只在窗邊擺放一隻單人沙發及一張小茶几，很顯然這是屬於他的私人空間。

不由自主的，尹海韻走向那張單人沙發落坐，就這樣望着窗外的星空。她不是個多愁善感的女人，神經也不是很大條，可今天沈曉月說的話，除了讓她很難受外，也讓她感到很疑惑。

是誰告訴沈曉月她與學長是因為」那種事」才決定結婚的？是學長說的嗎？還是……其他知情的人說的？

畢竟齊家的人和殷宜認識較久，一定比較喜歡殷宜，會主動告知此事也不令人意外是吧？

而既然沈曉月知道了，那就代表殷宜也知道了，可殷宜為什麼一點動靜也沒有？殷宜已不喜歡學長了嗎？

像今天這種情形，若主角換成是她，她一定會不顧一切趕回來呀！突然覺得好煩，她下意識抓抓頭，把一頭秀髮抓得亂糟糟。

「看來被你發現了我的秘密基地。」穿着浴袍的齊睿紹看着她的一頭亂髮，心裏霎時明白今日沈曉月似乎對妻子說了些讓她不太好受的話語。

齊睿紹與沈曉月是同學，所以當她找尹海韻說話時，他沒阻止，但這並不表示他不知道沈曉月想說些什麼。

齊睿紹對沈曉月的認知和他父親差不多，過去的他，對於沈曉月的說三道四行徑並沒太大的意見，反正主角不是他就好；但今天，他突然覺得心底有股淡淡的不悅感。

沈曉月似乎是管太多了——感情的事不管由誰來插手都不適合，這件事是他、尹海韻及殷宜三人間的事，他要娶誰更是他自己的決定，要怎麼與初戀情人分手也是他的私事，就算沈曉月是殷宜的好姊妹，也沒立場找他的新婚妻子訓話，就算是搬出學姊的身分也不行！

況且，現在的他更加確信一點，那就是殷宜比他想像中的更不在乎他——因力她完全沒因此事而返國，這讓他更加覺得自己以往付出的感情好像是一場笑話！

尹海韻被他嚇了一大跳，整個人跳離那張沙發，撫著心口望着他。

「我嚇到你了嗎？」他邊問邊緩步走近她。

「學長，對不起，我不小心發現了這間書房，覺得好奇才走進來看看。」屬於他的一切都會讓她好想得知，而這個屬於他的私人空間更是帶着無比的吸引力讓她進來，但她知道，像這種空間應該是先經過他的允許才能進入，就算是夫妻，也該替對方留點私隱。

「無妨，但你是除了我家人外，第一個這麼快就發現這間書房的人。」他有些訝異，很少人可以在一進來就發現到這間書房，除非是他自願與人分享，否則大多數人都是在進來好幾次后，才發現到房裏別有洞天。

「真的嗎？」

「嗯。」他點頭。

「學長，你都坐在那裏看書嗎？」她指著沙發。

「嗯。」他看書時偏愛安靜的環境，一點嘈雜聲都容不下，當年他父親買下這塊地建造豪宅時，特地幫他打造了這間小書房，讓他能專心閱讀。

「學長，你非常喜歡看書對不對？」她記得以前在學校時，她時常看見他和殷宜並肩坐在大樹下看書，那情景真的讓她好羨慕，可她只敢在遠處偷看，不敢靠近，也不敢去想自己會有一天成為那畫面中的女主角。

「是很喜歡，但在這方面，我遠遠比不上睿衍。」

齊睿衍是個書痴，兩人的不同處在於——齊睿衍不在乎在哪裏看書，只要有書可看，就算是在婚宴會場也能照看不誤，所以對於書的痴迷程度，齊睿紹只能甘拜下風。

「好像是這樣耶！」想起下午在見到沈曉月前，她似乎看到齊睿衍就窩在角落處看書。

「曉月今天跟你說了些什麼？」他有必要了解一下。

「哦！沒說什麼。」她愣了一下，立即否認。

「我知道有。」而且應該不會是太好聽的話語，否則她不會在回到他身邊后，神情顯得十分沮喪。

「真的沒有，學姊只是說了幾句道賀的話。」沈曉月對她的誤會，尹海韻打算另找機會解釋清楚。

沒錯，她是喜歡著齊容紹，但她可以對天發誓，她從沒唱衰過他與殷宜的戀情，更從未期盼過他們有一天會分手，而她可以乘機介入——因為她一直都認為齊睿紹的另一半肯定是殷宜。

「海韻，曉月和殷宜認識的時間比你和她認識的時間長了許多。」所以沈曉月會選擇站在哪邊，態勢很清楚。

「我想曉月學姊只是不敢相信而已。」別說是沈曉月了，就連她自己直到現在都還處在半夢半醒間呢！

「你不想說無妨，但我們已經結婚是事實，你別在意其他人的看法。」他的語氣柔和，但身上卻散發出不喜歡他人介入他倆感情事的霸氣。

「好……」盯着他深邃的眼眸，尹海韻從來不知她心中那斯文俊雅的學長，居然會有這麼霸氣的一面，而且是用在勸她別去在意他人的閑話上。這感覺……讓她覺得好溫暖喔！

她突然笑了，雖然知道自己像個傻瓜似的，但被他護衛的感覺太好，她根本無法控制自己的笑意。

能嫁給他真好，她希望自己能永遠沉溺在這種美妙的時光中不要醒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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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作夢了兩年才清醒，算不算是個傻瓜？

談離婚未果，尹海韻獨自坐在卧房的窗邊，看着庭園裏綻放的花朵，心情卻是糟到不行。

他以為她只是在鬧脾氣對吧？可她不是！

在這間屋子裏生活了兩年，她一直都覺得適應不良，難道他都沒發現嗎？他都沒發現他母親其實一點也不喜歡她，還老愛在她面前強調其他朋友家的媳婦有多麼顯赫的身家背景，而她的媽媽卻只是個在市場擺攤的小販嗎？

她更發現婆婆老愛讓她在其他貴夫人面前出糗，好像是想讓她知道，如果今天齊家的媳婦是殷宜，就絕不會讓齊家丟臉似的。

嫁給齊睿紹后，她就發現到婆婆總是有意無意在找她的麻煩，可她都忍下來了，因為她知道婆婆是因太喜歡殷宜，下意識會排斥她，她並不在意，真正讓她在意的人——是他！

當初說好要和她在婚後談戀愛的他，卻因亞碩集團忙着拓展美國市場而忙翻了，一年得進出美國好幾回，一會兒飛到東岸、一會兒飛到西岸；有時還得去日本或是新加坡洽商，每次總得停留兩、三個月……總而言之，他們夫妻相處的時間真的很少，更沒去度蜜月，他們有的就只是平淡的夫妻生活，與戀愛一點都構不上邊。

她從未抱怨過，直到前些日子她回前公司探望同事，在回程偶遇沈曉月，這才得知殷宜不但回國了，還與她婆婆始終保持聯繫！

看來她婆婆似乎對殷宜能回到齊睿紹的身邊，樂觀其成呢！

但運算什麼？她好歹都做齊家的媳婦長達兩年了，她婆婆有必要這麼討厭她嗎？

而且，討厭她就算了，為什麼婆婆老是批評她的媽媽？她媽媽靠的是自己的雙手來賺錢，這有哪裏錯了——她媽媽在過年時送齊家臘肉與水果等禮品，這會不正常嗎？為什麼媽媽的一番好意總被婆婆當成是笑話呢？說來說去，婆婆會這麼不喜歡她，應該就是因為她家很窮，她沒顯赫的身家背景與齊家匹配！

一股悶氣滯留在心頭，讓她感到更加沮喪。

她不是不曾努力想融入齊家，但有人就是不把她的努力放在心裏啊！她知道婆媳問題一直都是男女婚姻中一個很重要的課題，而她也一直很努力的試着討婆婆的歡心，可惜每回都被婆婆潑了一大桶冰水……這樣一而再、再而三的被婆婆嫌棄，她實在不知自己該怎麼做了……

尤其是在這一年來，齊睿紹的奶奶身體有些微恙，齊家掌管家務的權力逐漸落在她婆婆身上，這也代表着她被挑剔的時間更多了——有小聚會，她刻意打扮，卻被婆婆批評是多此一舉；有大聚會，她精心打扮，卻被婆婆丟下一句沒品味的評語，讓她根本不知該如何是好。

任何事她都可以勉強自己不去介意，唯獨婆婆老愛在他人面前評論她媽媽，這事讓她一直感到很介懷；而過於平淡的夫妻生活更是讓原本就對這樁婚姻感到忐忑不安的她逐漸發覺——丈夫的心或許還放在其他人的身上！

也對，齊睿紹和殷宜相戀了那麼多年，而她僅和他相處這麼短的時間，她當然比不上他的初戀情人那樣讓他傷神吧？

用力抱緊自己，她的心事沒人可以傾訴——面對媽媽，她只能裝出很幸福的模樣，為的是不讓媽媽替她擔心；面劉兩位好友，她因害怕好友心疼，替她把心中的感受轉告她媽，所以她也只能假裝幸福；面對丈夫，她則是因不想挑起事端，以至一直把所有事都悶在心裏，什麼都沒說！

她心想，他應該是不討厭她，可她要的不只是不討厭，她想要他喜歡上她，就算只有她喜歡他的一半也沒關係，只是……那一天是不會來的對吧？

因為殷宜回來了，而她這個意外妻子也該識相的消失，別再作不切實際的白日夢了。

如果兩年前的那一晚，她能推開他的話，現在的她是不是就可以帶着祝福的心，聽人說着他與殷宜過得多幸福呢？

她無法給自己答案，因為這個局早就亂了，而她就是那個該讓所有事都回歸原位的關鍵人物，但為什麼……他不答應離婚呢？！

抬頭望着天空，她一點也不喜歡現在的自己——既憂鬱又常像只驚弓之鳥似的，深怕有一天當她睡醒，她的身分已有所改變；可她也知道這樣下去並不是辦法，才會鼓起勇氣跟他談及離婚，為的就是希望她能恢復成以前那個尹海韻，只是……可能嗎？

倘若他答應與她離婚，她是不是就必須眼睜睜看着他娶殷宜進門呢？事到如今，她好像沒了選擇的餘地——不離婚，她就必須繼續過着這樣的日子；離婚了，她又不知自己能否承受得起他與殷宜複合的事……

總而言之，她的心情好亂，任何事都勾不起她的興趣，而被她收在床頭櫃里那張離婚協議書，她卻也沒有丟棄的慾望。

還是離婚吧！既然殷宜回來了，也有跟齊睿紹再續前緣的意思，相信在她婆婆的大力協助下，事情一定會很順利吧？

畢竟當初他們是那麼的相愛，只是因為一點小事而分開，想重拾往日的感覺應該不難吧？

她不想狼狽的離開齊家，所以先提出要主動離開的要求，否則接下來的日子裏，她婆婆不知還會給她多少臉色看呢！

而從結婚到現在，她也不知道在他的心裏，是否還牽掛着殷宜？她曾想問他，但又膽小得不敢知道答案，那種矛盾的心態迫使她始終不曾問出口過，而拖到現在，她更沒了詢問的勇氣。

她知道自己編織出來的美麗幻夢是到了該清醒的時候……

「什麼？」齊睿毅聽完大哥的話，瞪大雙眼，神情就像見鬼般的驚嚇，別說是他，就連離他不遠正在整理資料的小俊也是滿臉的訝異。

「齊大哥，你說的是真的嗎？海韻姊真的要跟你離婚？」自認已脫離小鬼頭行列，十七歲的小俊只要一放學或是學校放假，就會自動自發來到亞碩集團總經理辦公室當打雜小弟。

雖然齊容紹不是很贊同他的行為，但看他這麼愛跟，也就由着他，此刻的小俊毫不猶豫放下手邊工作開口就問。

他的海韻姊人很好耶！雖然一開始他有覺得她「恰」了一點，可其實她的心地非常善良，時常到他和小宇住的地方探望他們，每次都會帶好料去給他們吃，換季時也會買新衣服給他們，還不忘多準備一份寄給遠在南部，已被一對大妻收養的琪琪呢！

「她是這麼說的。」早已把小俊當作是自己人的齊睿紹，對於小俊也加入討論行列，他倒是沒意見，畢竟他現在的確需要多一點人來告訴他——他的婚姻到底是出了什麼問題？

沒有太多戀愛經驗還是有差的，他真不知為何妻子會突然丟張離婚協議書給他！

「大哥，是不是因為你太忙，讓大嫂覺得自己不受重視？」齊睿毅率先提出想法。

「是呀！齊大哥，我覺得你真的好忙，每次海韻姊去我那裏時，常常拿起手機又放下，還一直重複著這樣的動作，我覺得她一定是很想打電話給你，又怕你在忙，那感覺看起來實在有點……」頓了一下，小俊脫口而出，」可憐。」

他是真的有這種感覺，可不是隨口說說而已！

「小鬼，幹嘛現在才把這種事說出來？」齊睿毅當場丟了個白眼給小俊，這種事不是該早點說出來嗎？

「齊三哥，別叫我小鬼啦！」小俊立即抗議——他已十七歲了，為何還要被當成小鬼頭？

「小鬼，滿二十歲才算真正的成年。」還有三年呢！小鬼頭就慢慢等吧！

「睿毅。」眼見話題偏離，齊睿紹手一抬，制止眼前的一大一小繼續抬杠。

小俊說的事，他壓根毫無所覺——他幾乎沒接過她打來的電話，她會打電話給他通常都是有非常重要的事，而這兩年來，她僅打過三次給他！原來她時常有想打電話給他的念頭是嗎？那她為何不打？

「咳，大哥，大嫂是怎麼說的？」齊睿毅詢問着重點。

「她說她以為她提出離婚，我應該不會覺得意外；她也提到了殷宜，還說應該會有很多人都希望我們離婚。」他倒是很意外，到底是哪些人希望他與尹海韻離婚呢？

他們都已結婚兩年了，還有人會希望他們離婚嗎？

說真的，除了沈曉月外，到底還有哪些人，他真的是一點頭緒都沒有，但她偏偏就說了是」很多人」！

「齊大哥，殷宜是誰？」小俊好奇的問，同時也對殷宜這個名字產生了敵意，是哪個女人吃了熊心豹子膽，居然想搶海韻姊的老公？

「她是你齊大哥的前女友。」齊睿毅很好心的公佈答案。

「啊？」小俊一愣，這麼說來，是在海韻姊之前的那位啰？可齊大哥已和海韻姊結婚了，那個前女友又來瞎攪和什麼？

「大哥，你現在對殷宜有什麼感覺？」有人說初戀是很難忘懷的，齊睿毅不知他大哥是否也有這種感覺？

「我該有什麼感覺？」他已經結婚了不是嗎？齊睿紹的神情平淡，沒有任何起伏。

「你都放下了嗎？」齊睿毅又問。

「沒什麼好放不下的。」只要心態改變，沒什麼放不下的事，更何況時間是最好的療傷聖葯，曾經難受到不行的心，早在歲月的催化下轉為雲淡風輕了。

「就算你再見到殷宜，也不會有任何的感覺嗎？」齊睿毅再問。

「事實上，我前陣子已見過她了。」地點就是那場同學會，而他是直到去了現場才知道殷宜已回國了。

「那齊大哥有什麼感覺？有心頭痒痒的嗎？」小俊插話，神經繃緊，基本上，齊睿紹和尹海韻兩人他都很喜歡，可遇上這種事，他絕對會站在尹海韻那邊的！

「癢你個頭啦！」這是什麼形容詞？齊睿毅又白了小俊一眼，還順手敲了小俊的頭一記。

這小鬼，完全不懂男、女之間的事還亂問問題，真是討打！

「只有一種久違的感覺。」但那跟戀人間久別重逢的感覺大不同，齊睿紹並沒有其他的感覺。

「只有這樣嗎？」小俊聞言，覺得踏實了一些。

「嗯。」齊睿紹點頭。

「那大嫂是在介意什麼？」齊睿毅感到不解，難道大嫂在他家過得不快樂嗎？他們家人應該都很喜歡大嫂不是嗎？就算那沉默寡言的二哥也很喜歡大嫂啊！

「如果我知道，遠在四十七樓的你就不會接到我的電話了。」齊睿紹承認，自己在這方面是很需要情場聖手的幫忙。

說句實在話，之前他雖和殷宜交往了七年，又與尹海韻結婚了兩年，但他突然發現自己一點也不了解女人——所以在兩年前，當他向殷宜求婚時才會被拒絕，因為他壓根沒發現殷宜一直想追隨母親的腳步，而現在，他更是對妻子心裏到底在想些什麼一無所知，這讓他感到很挫敗。

前一段戀情結束也就算了，畢竟那只是男、女朋友的關係，但這場婚姻，他絕對不會再重蹈覆轍！

他說過他是個很傳統的男人，既然結了婚，就要對婚姻忠誠不二，這兩年來，他敢對天發誓他絕沒做過任何逾越的行為，為何她會突然提出離婚？就因為殷宜返國嗎？

可那場飯局，他從頭到尾就只和殷宜說了一句」好久不見」，這樣算是犯下滔天大罪嗎？

向來被譽為聰明過人，被捧為商界超級新星的齊睿紹是真的不懂！

「大哥，不如你回去后再和大嫂好好談一談吧？」齊睿毅提出良心的建議。這種事，他給意見也沒用，還不如讓雙方當事人坐下來好好談談比較妥當，否則他給了建議，最後卻搞砸了，到時他可不敢確定大哥會不會埋怨他——以他的觀察，這兩年來，他只覺得大哥是愈來愈在意大嫂了！

「對啊！齊大哥，稱回去后先把海韻姊抱起來轉圈圈，再帶她出去看電影、逛街，或是乾脆帶海韻姊去二度蜜月好了。」小俊也跟着幫腔，卻立即被賞了個白眼。

「小鬼，轉什麼圈圈啊！你以為現在是在演偶像劇是吧？」齊睿毅覺得小俊肯定是電視看太多了。

「蜜月……」齊睿紹的眉頭在瞬間皺起。

「啊！」像是突然與大哥心靈相通似的，齊睿毅大叫一聲。」大哥，你和大嫂並沒去度過蜜月吧？」

他記得在婚後第三天，大哥就飛到美國待了一個多月才回來，接着就是忙到翻！

「對喔！齊大哥和海韻姊沒去度蜜月耶！」小俊也想起同一件事，而如果他沒記錯的話，海韻姊當時曾連續三天出現在他住的地方，幫忙照顧感染到流行性感冒的小宇。

「大哥，不如你先回家吧。」齊睿毅眼見兄長的臉色一變，馬上給予意見，他必須誠實的說，在某些癥結上，大哥確實是忽略了大嫂，但這也不能怪他大哥，因為大哥再過兩年就要接班了，身上肩負着數千名員工的生計與數十名董事的期望，不拼不行呀！

「那麼下午那場會議就交給你了。」齊睿紹起身邁步往外走，轉眼間就消失在弟弟與小俊的視線中。

他弟弟說得對，他必須好好和妻子談談；而不管談話的結果如何，他絕對不離婚！

不可諱言，他很喜歡與她相處的感覺，那感覺就像是一杯香郁的咖啡，是會讓人上癮的。

而他並不想戒掉，也不願意戒掉！

氣候的轉變讓身體微恙的齊老夫人忍不住輕咳幾聲，藉以紆解不舒服的感覺，卻在聽聞媳婦所說的——句話讓她訝異的挑眉，帶着疑惑的目光望着媳婦。

「月黎，為何突然提起殷宜那孩子？」齊老夫人眼底映滿了不解。

既然是曾經傷過她寶貝長孫的女人，加上她寶貝長孫已結婚了，那麼殷宜回國又與齊家有何關係？

「媽，其實我和殷宜那孩子一直都有聯繫。」事到如今，柳月黎才坦言以對。

「所以呢？」齊老夫人臉色平淡的問。

「媽，您不認為殷宜才是最適合睿紹的嗎？」對於這樣的想法，柳月黎從未改變過。

「這話怎麼說？」眼中快速閃過一抹不以為然的神采，齊老夫人優雅的端起熱茶，喝了一口后才繼續發問。

「比起殷宜，海韻的言行舉止實在是難登大雅之堂。」要不是礙於婆婆不喜歡聽人說三道四，柳月黎的說法才不可能這麼保守。

她已不知有多少次被問到家裏媳婦的母親是否真的在市場里賣雜貨，也不知已有多少次因尹海韻而被其他貴夫人在言語上佔便宜了！

每次聽到其他貴夫人炫耀着自己的媳婦是出自哪個名門，或是具備怎樣的才華，都讓她在貴婦界裏抬不起頭，所以她對尹海韻的觀感怎會改變呢？

「月黎，你怎會有這種感覺？」以齊老夫人的觀察，她發現尹海韻是個善良又貼心的好孩子，每天早晚都會來向她請安，既尊敬又重視她這個奶奶。

尹海韻雖非名嬡千金，但該有的禮數一樣也沒少，更是很努力的想跟上齊家的腳步，這些她都看在眼裏。

「媽，外界對海韻的評價我就不說了，但在家裏，她連泡壺好茶都有問題，更別說家裏要舉辦宴會，她根本就擬不出好的菜單，這樣的她，日後要怎麼擔起齊家女主人的重擔呢？」既然婆婆問了，柳月黎就不吐不快了。

男主外、女主內，向來是中國人的傳統，齊家亦然，加上亞碩集團近來版圖日益擴大，未來家中舉辦宴會或派對的次數只會更加頻繁，但在她看來，尹海韻根本沒有能力來籌辦這類的活動。

「你說的是沒錯。」對於媳婦的話語，齊老夫人並未加以反駁，點了頭，頓了一會兒后才再開口想替孫媳婦說點公道話，只是她沒料到，門外有個僵硬的人在聽到她表示贊同的話語后，便帶着沉重的心情離去了！

齊老夫人再次開口時是這麼說的——

「但這些都可以學，我覺得海韻很聰明，這些日子以來她泡的茶已經合於標準了。」

勤能補拙嘛！更何況對一個家境並不富裕的孩子來說，賺錢貼補家用可是比去學茶道來得重要，齊老夫人並不認為尹海韻不會泡茶有任何罪過。

再說她的孫媳婦並不笨，若是和殷宜相比較，她並不認為尹海韻會輸——畢竟每個人的專長並不同，何必去計較呢？

「媽，您……覺得她可以是嗎？」柳月黎感到很失望，她原本以為婆婆對尹海韻的評價應該不高。

「嗯。」沒有任何猶豫，齊老夫人當下點了頭。

只要願意學，哪有什麼事是學不來的？她當年嫁給丈夫時，因為想幫助丈夫而跟着走入商業界，那時的她也是什麼事都不懂，也是從頭慢慢學起的呀！

「好了，反正海韻已是我們家的人了，你就不要再提殷宜，既然是與我們家無緣的人，再提也沒什麼意義。」眼見媳婦似乎還想說些什麼，齊老夫人立即出言制止。

「是。」柳月黎只能摸摸鼻子離開，可她才不會就此死心，對她而言，這事可是關係到齊家的面子問題。

但她從未想過，或許這隻關係到她自己的面子，其他人根本一點也不在意啊！

為什麼連奶奶都不肯定她呢？她很喜歡奶奶，奶奶知道嗎？含着淚水尹海韻一步步爬上三樓，走回卧室，整個人顯得無精打采，兩隻腳就像是灌了水銀般的沉重。

她一直以為在這個家中，奶奶是最欣賞她的長輩，雖然外界對奶奶的封號讓她一開始有些卻步，可在相處后才知道奶奶並不難相處，也很喜歡聽她說些自己以前的趣事，可為什麼她得到的評價卻這麼低呢？

為什麼奶奶會附和婆婆的話呢？

說真的，在嫁給齊睿紹以後，她已不只一次強迫自己別再去想殷宜，也逼迫自己不要跟殷宜比較，可她不比，還是會有人拿她來和殷宜比較，然後毫不留情的把她打入十八層地獄，她到底該怎麼辦呢？

拖着沉重的步伐回到房叫，身子撲倒在床上，整個人呈大字形躺着，臉埋在枕頭下一動也不動。

忽然有隻手臂勾住她纖細的腰，猛一使勁將她整個人往上提，並迅速將她翻轉過來，讓她的臉可以被清楚看見。

「為什麼哭？」齊睿紹望着她毫無生氣的臉龐，看見了她臉上晶瑩的淚珠。

「我沒有哭。」用力抹去臉上的淚水，尹海韻輕推開他，她不想當個任性的女人，也不想讓他以為她在撒潑，可恕她現在沒有勇氣再承載他所給予的一切，那會讓她更加捨不得離開。

「你有！」齊睿紹很確定。

「沒有。」

「海韻。」望着退到遠處的她，齊睿紹眉峰皺起，下一秒，他幾乎沒有經過思考，立即做出非常不文雅的舉動——

他不喜歡她逃開的舉動……非、常，不、喜、歡！

以往她總會以笑臉迎接回家的他，那看來很單純且快樂的笑臉就是有股讓人不由自主將視線膠着在她臉上的魔力。

第一次看到那樣的笑顏，他並沒特別放在心上；但看了幾次后，他突然發現了她容貌上的優點——她有着一張鵝蛋臉，加上兩道彎彎的細眉，一雙大而明亮的眼睛，一個不算非常挺翹，卻很適合她臉蛋的俏鼻。

以前是因他沒將心思放在別的女人身上，所以不曾認真端詳過她，可她現在是他的妻子，他當然可以將她看個仔細，這才發現她雖稱不上是絕色，但卻別有一番獨特的韻味，再搭配上她有時會突然爆出的無厘頭問話，讓他不由自主覺得跟她在一起生活是非常有趣的。

「呀！」身子被突然靠近的他往前拖，尹海韻驚呆了，全身僵硬如同木頭人般，但她沒有回神的時間，因為半跪在床上的她，臉被他以指勾起。

「抱歉，但我覺得我們真的需要好好談一談。」做出這種失禮舉動還是生平第一次，所以齊睿紹道歉了，但重點還是得提。

「除了離婚，其他事我不想談。」垂下眼睫，尹海韻克制住心底那股對他的眷戀，咬牙再次提出離婚兩字。

她怎能說他媽媽的不是呢？

不！她說不出來——她沒辦法告訴他，她被婆婆藐視到什麼地步；也沒辦法告訴他，她在這個家裏生活得多麼不快樂；更沒辦法告訴他，自她嫁給他后，時常感到不安與寂寞。

他很忙，她知道，也能體諒；他身上背負着繼承的責任，她也知道，也能體諒；但他去跟殷宜見面的事確實讓她很介意，也不容易體諒，更別說方才她聽到的那番對話，更是讓她覺得非常受傷。

她心想，或許在他心中一直都有股迫切想和殷宜再見面的念頭，所以殷宜一回國，他就立刻去見面了對吧？

「別再提離婚那兩個字！」齊睿紹很少發怒，可就在此刻，自他的心頭倏地升起一股無名火，但他強行忍住，因為他必須知道他到底是做錯了什麼，會讓她這麼想放棄他們的這段婚姻。

「那我們就先分開。」她換了個說法。

提不提離婚根本沒差，她相信只要他們分開，殷宜一定很快就能入主這間房間，而她也會得到她要的結果，只是她真的不知自己是否承受得住，她……光是用想像的，就讓她的心好痛！

「你為什麼凈說些讓我們兩個都不舒服的話呢？」他聽了很不悅，而她看起來也不好受，為何她要這麼做呢？

有事可以溝通，他並不是大男人主義者，沒事凈會要求妻子以他為天；他是個可以接受妻子提出任何意見的人，她難道不懂嗎？

他再轉念一想，不，她其實是懂他的，他忘了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總之他是突然發現到在生活層面上，她已非常的了解他，也抓得住他的個性——像是她知道他怕吵，她會安靜的在身邊陪他看書或看影片；她知道他忙，回家后肯定會覺得很累，所以她總會在他洗完澡后替他按摩肩膀。

他喜歡她的貼心，雖然在婚姻的一開始，他倆的話題不一定能接得上，可他覺得他們兩人調適得不錯，不是嗎？

「我……」她說的話也令他感到不舒服嗎？尹海韻抬眼望着他異常嚴肅的表情。

「海韻，告訴我，我們之間到底是出了什麼問題？」很抱歉，他是真的察覺不出來，只能當一回傻瓜，等着她給他解答了。

但在他的心中一直認為，他們兩人相處得很好，如今看來，她似乎並不是這麼認為的。

尹海韻並未回答，只是一直沉默的望着他，那差點脫口而出的話語被她硬生生的忍住了。

「海韻。」齊睿紹第一次發現自己竟是這麼的沒有耐心。

「學長，你在生氣嗎？」她看得出來他顯然是非常不高興，但……他不高興好像代表她是應該高興的嗎？

可現在，她一點都高興不起來！

「回答我的問題。」拒絕回答她的問題，因為現在的他是真的有點生氣！

「學長，離婚會讓你的人生不完美嗎？」她之所以對他提出離婚的要求，為的是讓他的人生有完美的機會，難道他不知道嗎？

「什麼？」齊睿紹聞言一愣。

「我相信不會的。」她突然笑了，然後主動摟緊他的頸項，摟得好緊、好緊，卻不再說話了。

不會的，就像她婆婆說過的——殷宜才是最適合他的女人，殷宜才是最不會讓齊家丟臉的女人，殷宜才是最能讓婆婆拿出來炫耀的媳婦；而她……什麼都不是！她早在兩年前就已知道了，為何如今還傻傻的認為或許他有可能喜歡上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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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穿着輕便褲裝，尹海韻一步步走入嘈雜菜市場，沒有太過靠近攤子，只是默默在遠方看着正在做生意的媽媽。

是她不好，才會讓她的媽媽被看輕到那種地步！

一個很早就喪夫的女人，用着自己的雙手，腳踏實地的賺錢來養大女兒，這是很偉大的行為，她真的不能接受婆婆老是用輕蔑的語氣在那群貴夫人間批評她媽媽。

心裏覺得很難受，她懷着滿腔歉意走近攤子，在聽聞母親以超大嗓門喊着她「小韻」時，讓不甚愛哭的她差點掉下眼淚。

「媽，今天生意好嗎？」攤子前有兩、三個人在選購商品，她心想，今天的生意應該還可以吧？

「還不錯，還不都是這些老主顧，你還不打聲招呼！」劉秋梅沒發現到女兒的不對勁，連忙要她和老主顧們打招呼。

「沈阿姨、青嬸、寶良姨。」她聽話的喊人，還不忘有禮的點頭示意。

「喲！這不是小韻嗎？果然嫁給有錢人就是不一樣，人變得更有氣質、更漂亮了。」青嬸許久沒見到尹海韻，看她像是變了個人似的，當場驚嘆連連。

「是呀！小韻真的變漂亮了。」寶良姨也頻頻點頭，逗得劉秋梅笑得闔不攏嘴。」這還用說？我劉秋梅的女兒當然很漂亮！」

誇獎自己的女兒，劉秋梅可是一點也不害臊，可當她定睛一看，卻發現到女兒的眼裏沒有一絲光彩，不禁心生狐疑，趕緊替老主顧們結了帳，並拜託隔壁攤幫她顧生意，自己則是拉着女兒來到較安靜的地方。

「媽，對不起……」母女倆一獨處，尹海韻的委屈就傾泄而出。

「你這孩子，好端端的說什麼對不起？」劉秋梅完全被女兒弄糊塗了。

「媽，如果我那天沒帶學長回家就好了……」事到如今，她是真的很需要一個能傾訴的對象，而媽媽是最佳人選——雖然她之前總愛在母親面前隱瞞一切，但現在看來是不需要了，因為她必須告訴媽媽，她即將要離婚了。

「小韻，你和睿紹吵架了嗎？」看來他倆吵得頗為嚴重，不然她女兒絕對不會說出這種話來。

沒錯，她是沒讀過什麼書，所以才會咬牙用力賺錢，以便讓女兒讀大學，期盼女兒未來能有好的發展。

以她在市場屹立多年不倒的地位，她也是有她厲害的地方——那就是細心，別看她的個性大刺刺的，其實她也有很纖細的一面，而這一面通常都只會針對女兒。

所以她怎可能沒發現到早在兩年多前，女兒就已喜歡上女婿了呢？她可是眼尖得很，不然那時女兒跟女婿隨便上了床，她怎可能會那麼輕易的放過齊睿紹？

那當然是因為——

首先，她的家教很嚴，女兒在她的調教之下，從來不曾亂搞男、女關係；其次，她相信女人在某些時候是有辦法推開男人的，尤其是推開在半夢半醒狀態下的男人，甚至她曾送女兒去學過防身術，一下看到女兒當時的情況，她怎會猜不到女兒的心思？

再來，既然有機會推開女婿，可她女兒卻不這麼做，那就代表她的傻女兒肯定是暗戀女婿很久了！

據她推斷，女兒肯定是還在讀書時就已喜歡上女婿，她的寶貝女兒在這方面和她很像——那就是一旦喜歡上，就很難放棄，就跟着了魔沒兩樣！

總結以上三點，她可以百分百確定女兒是很喜歡女婿的，所以當齊睿紹答應娶她女兒時，她才會當場答應啊！但現在是怎麼了？

「沒有吵架。」尹海韻搖頭，鑽進母親的懷抱里。

普天之下，誰有辦法跟她的老公吵架呢？別人她是不知道，但她就是沒辦法，所以她只能逼自己硬聲跟他談離婚的事。

「那你怎會說出這種以後會後悔的話？」女兒是當她傻子嗎？

「媽，以後逢年過節時，你不必再準備臘肉、水果那些禮品了。」

「為什麼？」劉秋梅不懂。

怪了，她送去給親家的禮品都是她千挑萬選，肯定好吃到不行，親家怎會不喜歡？

而且她記得上回去齊家，親家奶奶還大聲稱讚她送的臘肉很好吃，不是嗎？

「媽，我想……」從母親的懷裏抬起頭，尹海韻深吸一口氣后才接續說：「跟學長離婚。」說完馬上閉上眼，等著承受母親的責罵。

若是被罵也是應該的，因為她從未對母親說過她在齊家的情況，現在突然說要離婚，任誰都會被嚇到，更何況是疼她到不行的母親呢？

「原因呢？」出人意料之外的是，劉秋梅沒有發火，反而很冷靜的等待答案。

「有很多……」想說又怕傷了母親的心，所以尹海韻又將話給咽回肚子裏。

「那就一件件說給我聽。」很明顯的展現出不容女兒一筆帶過的態度。

女兒突然說要離婚，一定會有原因！

「媽，你可不可以不要問？」尹海韻知道若她說了，結果鐵定會沒完沒了的。

「不可以，因為我對女婿還挺滿意的。」是不是真心待人，她只要看一眼就知道——在看人這方面，她的實力可是不亞於那些自認識人水準超高的企業大老闆。

「媽，你……對學長很滿意嗎？」尹海韻倒是第一次聽母親這麼說。

「嗯。」劉秋梅點頭。

「為什麼？」是滿意女婿的家世，還是滿意他的外表？

「當然是滿意他對我的女兒很好，逢年過節就算人不在台灣，也會打電話給我這個岳母，向我請安啊！」不管女婿的家世有多好，外表有多英俊，重點是對她女兒好，尊重她這個岳母，這樣的女婿才是值得誇獎的。

「學長他……有這麼做嗎？」她完全不知道。

「是啊！怎麼你都不知道嗎？」劉秋梅突然覺得自己更欣賞女婿了——看來女婿是把向她請安這事當成生活中的一部分，完全沒對女兒提起過。

「不知道……」尹海韻顯得非常的震驚。

「我說你啊！別以為媽不知道你喜歡把事情藏在心底，就像你從來不告訴我，你一直都在喜歡著睿紹，但經營婚姻可不能這麼做，你還記得在你很小時，媽媽和你爸有一次大吵一架的事嗎？」劉秋梅忍不住以自身的例子來說明。

「嗯。」雖然很訝異母親知道她——直都在喜歡著學長，但此刻的她卻更想知道父母大吵的原因，還有母親特地提出這件事的理由，在她記憶中，那是她的父母唯——次吵架。

「那陣子外頭有傳言說你爸有外遇，而我在觀察一陣子后，發現似乎真有那種跡象，所以那天晚上我突然發飈了，可你爸卻覺得莫名其妙，就是那麼一次，他開始跟我爭辯起來！」過往與丈夫的回憶讓劉秋梅的心頭湧上一股思念。

她的丈夫是全天下最好的男人了，雖然外表不怎樣，但脾氣超好，從來不與脾氣火爆的她計較任何事，她是嫁了個好丈夫，只可惜……夫妻的緣分短了些，但無妨，那些已足夠她回味一輩子了。

「後來呢？」尹海韻更加好奇了。

「隔天你爸很生氣的把我拉出門去見傳聞中的那個女人，結果我發現，你爸那個濫好人只是想幫助她而已。」那是個生命即將走入終點卻又無依無靠的女人，的確是很需要幫助。

「所以一切就只是誤會嗎？」尹海韻了解了。

「嗯，所以夫妻間有話就要說清楚，若是說不清楚，就得用實際行動來表現，這兩句話可是你老爸說的。」劉秋梅忍不住笑了，這可是她老公說過最有哲理的兩句話了。

「爸真的說了這樣的話嗎？」不知為何，心情很鬱悶的尹海韻也有了想笑的念頭。

「是啊！所以別什麼事都悶在心裏，你莫名其妙丟了句要離婚的話給睿紹，媽才不信他會不驚訝！」劉秋梅可以想像當齊睿紹聽到時會有什麼樣的表情。

「可是……」是呀？他是很訝異，也生氣了，但……接下來她該做什麼？真的去找他說明原因嗎？

可……婆媳問題呢？這個話題她還是說不出口呀！

「女兒呀！幸福並不會自己送上門，以你這種怕東怕西的個性，就算幸福真來敲門了，你敢開門讓它進來嗎？」深知女兒個性的劉秋梅可以很篤定的說女兒不敢，可她不允許女兒因沒自信就失去一個好男人。

「我……」尹海韻望着母親，看見她眼中鼓勵自己的光芒，霎時感到很猶豫，她可以嗎？她可以去問他為何忘了他倆結婚兩周年的紀念日，卻選擇去和殷宜見面嗎？

倘若他回她一句「我忘不了殷宜」，她又該拿自己的心怎麼辦？尹海韻覺得好遲疑，可她是真的很想知道現在在他的心裏，殷宜到底具有多少分量，而她又佔了多少分量？

這是她最在意，卻也是最沒勇氣問出口的問題，她心想，她在這方面是真的很沒用吧？

「你自己好好想想，媽去招呼客人了。」拍拍女兒的肩膀，劉秋梅回去繼續做生意。

該說的話她都說了，至於後續會怎麼發展，就得看他們兩個人了。

「有事嗎？」停下批閱文件的手，齊睿紹抬頭望着進到他辦公室的殷宜，淡淡的問。

「我沒想到有一天會聽你用這種口氣跟我說話。」身上穿着由自己設計的服飾，在國際間已小有名氣的殷宜很是訝異。

「我想今天這句『有事嗎』和那天那句『好久不見』的口氣應該是一樣的。」若是在兩年前，齊睿紹壓根沒料到他和殷宜有一天會以這種方式來說話，但現在一切都是過往了。

「睿紹，你……很介意我那天拒絕你的求婚是嗎？」殷宜目不轉睛的盯着他看，想知道他是否真的已經完全不在意她了。

七年與兩年，這其中可是有着整整五個年頭的差距，她不信兩年的感情會比得上七年來得深遠！

「如果你只是想問這個問題，恕我等會兒還有重要會議得主持，就不多留你了。」基本上，他的心情很糟，只因他至今仍然不懂他老婆為何要跟他離婚！這是件很讓他覺得沮喪的事，而更讓他感到挫敗的是——他竟完全想不出原因來！

「睿紹，你和她的婚姻只不過是一場意外下的產物，不是嗎？」殷宜不肯走，留下來又問。

「所以呢？」齊睿紹挑眉，猜測著殷宜說出這句話的重點是什麼。

「睿紹，我們在一起七年；你和她實際上只相處不到一年，你真的有信心能跟她過一輩子嗎？」殷宜表現出很想跟他複合的神情。

「你……到底想說什麼？」沉默了數秒，齊睿紹神情平靜的望着眼前這曾讓他深深動心過的女人。

說也奇怪，再見到她后，他的心已沒了當初那股悸動的感覺了，或許是因和尹海韻結婚後的生活讓他覺得很愉悅、很踏實，他已不記得他到底是從何時不再去想念殷宜了？

就算是猛地想起，也像是水面上的漣漪般很快就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尹海韻那張甜甜又帶點憨然的笑臉，那笑臉逐漸對他展生一種奇異的效用，撫慰了他疲憊的身體，讓他喜歡上與尹海韻在一起生活的感覺。

「睿紹，我知道當初我自私的決定離開，讓你很受傷，可是……我們就不能從頭來過嗎？」殷宜終於說出此行的最大目的的。

「我已經結婚了。」已婚的他，是要如何與別的女人從頭來過？他突然覺得殷宜的話很可笑。

「但你們是因我離開，才會結婚的。」事實就是如此，不是嗎？

「那又如何？」她現在說的話語是在炫耀嗎？那他確實是該感激她的離開，這讓他能意外娶到一個很愛他的女人，不是嗎？

「你並不愛她！」據殷宜所得到的消息，她認為他們夫妻的生活過得很平淡，完全沒有戀愛的火花，而這也讓還愛着齊睿紹的她更加有信心搶回他來。

她承認她原本並未想過要這麼快就回國——她有她的自尊心，她對齊睿紹在她離開后很快就娶別人的事，一直很介意，可跟她維持聯繫的柳月黎總會不斷訴說着許多有關齊睿紹與尹海韻的事，讓她聽着聽着，腦中不禁湧起許多回憶，加上她的母親也大力鼓勵她該找回心中所愛，所以，她才決定回來。

她相信齊睿紹一定還是深愛着她，所以他和尹海韻的生活才會過得平淡如水。

「這事可不是你能下定論的。」愛不愛，喜歡不喜歡都是他和尹海韻兩人間的事，任誰都沒資格來介入。

「為什麼我不能？我們之間有着那麼多年的感情，難道你真能說忘就忘嗎？」她真的不願意相信。

「如果我們之間真有那麼深的感情，為何你會在兩年前，對我說放手就放手呢？」殷宜的進逼讓齊睿紹開始做出了反擊。

「我沒想要放棄我們之間的感情，我只是想過幾年再結婚。」她從沒想過不嫁給他，只是覺得不必急在那個時候呀！

「你知道我為了那一晚，花費了多少的時間與精神來準備嗎？」當年除了她，沒有一個女人能讓他花那麼多心思，為的只是希望她能永遠跟他在一起。

「我……」殷宜的臉逐漸漲紅。

「你知道我當時有多希望你回應我的是『好，可我還是想去追夢』這樣的話嗎？」的確，他是不知道她有想向母親看齊的夢想，但就算是結婚了，難道他會阻止她去尋夢嗎？

不！他不會，他相信她也知道他不會，可她就是不願意答應他的求婚，還狠心的把他們的感情擺在一蒡，把他的心意當成是垃圾，更把屬於他倆的所有一切踢得遠遠的！

她就只是自私的顧著自己的夢想，那時的她有沒想過，在她拒絕他后，他的心裏會有多麼的難受？

沒人想當個呆瓜，尤其是在自己很有把握的事情上，他就是這樣；但更可笑的是，在她拒絕他后，竟然還能笑着問他願不願意等她回來？說真的，當時她的那抹笑是真的讓他感到很諷刺！

「但結了婚，就會有懷孕的可能，也要有侍俸公婆的準備，我那時只是很單純的想着那些問題，所以才會……」當了人家的媳婦后，自然會有一些擔子壓下來，殷宜當時真的只是想給自己幾年的時間來闖出名號，讓母親為她感到驕傲，也想看看她的能力到底到哪裏！

她更知道，要在猶如戰場般的設計圈佔有一席之地，就絕對不能有其他事來分散她的專註力，尤其是家庭的羈絆。

「你知道你說的根本就不是問題嗎？」雖然他很喜歡小孩，但她若在短期內不想懷孕，他們可以先做避孕措施；她若無法在家侍俸公婆，可以對着他的父母好言解釋，這哪算得上是問題？

虧她跟他在一起長達七年，她也認識他的父母那麼久，她竟認為那是問題！

「睿紹……」殷宜語塞了。

其實她一到巴黎就後悔了，就發現她深深傷了他的心，她本想主動與他聯絡，卻又被他和尹海韻的婚訊給打散了，於是就一直延宕到現在。

「如果你真的在乎我們那段感情，那麼……」齊睿紹的目光轉冷，「為何你知道我要結婚後，竟然毫無反應？」

別說是趕回國了，她就連一通電話都沒打給他，這是一個說自己很重視那段感情的人會做的事嗎？

「我不是沒反應！」殷宜急着喊冤。

「你是要說，你有請曉月打電話來向我求證嗎？」齊睿紹可不認為這樣的反應叫正常，請第三者打電話替自己詢問，這樣叫作有反應？

很抱歉，當時的他完全不認為那是正常反應——當年的她，根本就不把他們之間的感情當作一回事，現在的她卻跑回來說想跟他複合，怎麼？拋是當他人很好，到現在還是可以任由她玩弄嗎？

此時的齊睿紹完全不知道門外有一道倩影已在早些時候黯然的離去了。

「小韻？」

「你怎麼會在這裏？」

下班時刻，在同一間公司上班的於喬卉與方橙慧才剛踏出公司大門，就發現好友站在不遠處，很明顯是在等她們下班，二話不說，兩人極有默契的往好友的方向走去，同時也發現到好友的表情很不對勁。

「卉、橙慧，今天可以陪我嗎？」從亞碩離開后就直奔此地的尹海韻已等好友好一陣子了。

「當然可以。」於喬卉摟着尹海韻的肩膀——只因她看得出來，尹海韻的心情很不好。

「走吧！這附近有家新開的KTV，我們好久沒一起唱歌了，就去那裏紆解一下好不好？」其實方橙慧並不愛唱歌，但她知道尹海韻喜歡唱歌，才會提出這樣的建議。

「好……」尹海韻同意了，與兩名好友一路走進了KTV。

「卉，先別急着點歌。」方橙慧認為，應該先把尹海韻突然出現的原因確認清楚。

「哦！」於喬卉落坐在尹海韻的右邊。

「小韻，你怎麼了？」方橙慧一臉擔憂的望着她，關心詢問。

「那個……殷宜回來了，你們知道嗎？」尹海韻作夢也沒想到，在母親的鼓勵下產生去找齊睿紹的勇氣后，得到的卻是這樣的結果——原來……學長當年是認為殷宜會因他們要結婚而趕回來！

他心底一直都有這樣的念頭是嗎？他剛剛說的那些話，就是他這兩年來一直埋藏在心裏的話是嗎？

他其實……還喜歡著殷宜是嗎？

不然他怎會說出那些話——那些話聽在她的耳里，就像是一種指控！而齊睿紹若是不在意殷宜，何必去指控她呢？

「她回來幹嘛？」於喬奔眯起雙眼，臉色轉壞。

「她是為他而回來的嗎？」方橙慧小心翼翼的問，看到尹海韻黯然的點了頭，不禁在心底暗自難受——這可怎麼辦才好？小韻最介意的人回來了，難怪她會心情不好。

可齊睿紹自己是怎麼想的？他的想法才是最重要的呀！「小韻，齊睿紹沒跟你提要分開這種事吧？」要是有，於喬卉第一個不放過他！

「沒有。」尹海韻搖頭，但她接下來說的話卻讓兩個好友嚇得瞠目結舌。」但我有跟他提要離婚的事。」

而他，即使是在她提出要離婚這種大事時，還是什麼都沒跟她說，但他卻跟殷宜說了那麼多……

「你說什麼？」瞪大眼，於喬卉還以為是自己聽錯了，不會吧？還沒開戰就先舉手投降，這可是兵家大忌呀！

「我覺得跟他離婚，對大家都好。」尹海韻是真的這麼想。

「那他怎麼說？」方橙慧則是比較想知道齊睿紹的想法。

「他沒答應，還一直追問我想離婚的原因。」尹海韻想着昨天他奇異的粗魯行為，又想着方才他對殷宜說過的話，突然覺得腦袋好混亂。

「算他還有點良心，不過這就表示他對殷宜回來已經沒什麼感覺了，你於嘛還讓自己憔悴成這樣？」於喬卉不懂。

「這是因為……」深吸一口氣，尹海韻再也忍不住，把所有的事全都說了出來，一字一句緩慢說着，愈說也愈覺得心酸。

他是在等殷宜回來，等殷宜主動找上他，然後把他心裏的感覺全都說出來，之後……

他們就會複合了吧？

剛才在她聽到」如果你真的在乎我們的那段感情，為何在你知道我要結婚後，竟然毫無反應」這段話后，她立刻轉身離開，因為她沒勇氣再聽下去，因為她知道殷宜一定有話反駁，然後……

他們應該就可以重拾過往那段甜蜜的時光了吧？

「你說什麼？你婆婆會不會太過分了？」於喬卉在聽完所有事後，一股怒火在瞬間燃燒起來。

「小韻，你……一直都忍耐著過這樣的生活嗎？」方橙慧感到很心疼，同時也了解到尹海韻對齊睿紹的感情有多深，才會強忍住心裏的不舒服，待在齊家生活到現在。

「其他事都沒關係，但我不想再聽有人在我媽背後說三道四了。」或許她婆婆以為她聽不懂那些暗喻，才會那樣的肆無忌憚，可她沒那麼笨，她聽得懂她婆婆有多麼不喜歡她，也知道她婆婆有多在意她的母親只是個在市場賣雜貨的小攤販。

「不要說是你了，要是我的話，早就發火了！」於喬卉真沒想到那個看起來雍容華貴又溫柔的齊夫人竟會是那樣的人！

真是太扯了，齊夫人的氣質呢？修養呢？一個出身名門的千金大小姐怎會是這樣的人呢？

「卉，你先冷靜一下。」方橙慧看了於喬卉一眼，要她稍安勿躁。」小韻，關於你剛才聽到的對話，你確定你沒曲解齊睿紹的意思嗎？」在她聽來，好像並不是尹海韻認為的那樣！

「當然是啊！那是一種質問，如果不在乎了，他幹嘛要質問殷宜？」不等尹海韻回答，於喬卉直接替她回答。

「但小韻又沒進去，也沒看見齊睿紹的表情，況且之前那場同學會，他事先早已告知小韻會去參加，如果不是親自問他，誰也沒辦法確定他到底知不知道殷宜那天會出現啊！」方橙慧認為自己必須站在比較客觀的立場發言。

「話是這麼說沒錯，可忙歸忙，家裏的事也該關心一下吧？他難道都沒發現自己的媽媽一直都在刁難自己的老婆嗎？」男人拼事業當然是件好事，可總該關心一下妻子在家的情況吧？

「你說得沒錯，但我覺得……」方橙慧還想說些什麼，卻被於喬卉冷冷打斷。

「方橙慧！你到底是誰的朋友？」於喬卉覺得非常不高興。

「於喬卉！你說這話是什麼意思？難道我沒在替小韻着想嗎？」說話一向輕聲細語的方橙慧，此時嗓門也變大了。

「不好意思，我聽不出來！」於喬卉覺得，方橙慧根本就是站在齊睿紹那一國的。

「你！」方橙慧也生氣了，一雙眼直瞪着於喬卉。

就這樣，她們一來一往，為了尹海韻與齊睿紹這對夫妻吵起架來，直到耳邊突然傳來一陣悅耳灼歌聲，她們才赫然發現原本坐在中間的尹海韻不知何時正站在前方唱着西洋老歌。

是誰說小韻沒有專長？小韻唱歌超好聽，那位齊夫人到底知不知道？於喬齊對好友的嗓子可是很有信心。

「今天就讓她痛痛快快的唱一場吧！」方橙慧立刻調整姿勢，準備當個最佳聆聽者。

「嗯。」也只能這樣了，不然還能怎樣？

於喬卉望着尹海韻的背影，真的很希望可以再看見以前的她——那個充滿活力，偷偷暗戀着齊睿紹的她，因為在那個時候，尹海韻快樂多了或許正如尹海韻自己所言，離婚可能是最好的辦法……吧？，

她去哪裏了？為何到現在還沒回家？站在窗邊，眼看夜色愈來愈暗，齊睿紹的神情也益加冷凝。這是怎麼一回事？

有誰能來告訴他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腦中充滿許多的問號，他正想再撥通電話給岳母，卻突然看見門口有輛計程車停下，然後他就看見她了！

幾乎是想都沒想，他立刻奪門而出，快速下樓奔至大門，從於喬卉及方橙慧手上接過明顯是喝醉了的妻子。「這是怎麼一回事？」望着清醒的兩人。

。怎麼回事？我想這個問題該問你自己吧？齊睿紹先生！」於喬卉的語氣不佳、口氣不善，心裏超級火大！

「卉！」方橙慧趕忙扯了扯好友的衣服，她是嫌目前的情況還不夠亂、還想一起攪和是吧？

「我怎樣？」於喬卉別開頭，拒絕多看齊睿紹一眼。

「齊大哥，不好意思，我們去KTV唱歌，大家都喝了點酒，小韻也喝了不少，後續就交給你，我們先走了。」說完，方橙慧將於喬卉推進車裏。

「謝謝你們送她回來。」語畢，齊睿紹喚住方橙慧，請她幫忙扶住不省人事的妻子，隨即掏出皮夾，抽出三張千元大鈔遞給可機。」請送她們安全回家。」

向司機交代后，他接回妻子，攔腰將她抱起，轉身走入家中，直接回到三樓，把喝醉的她輕放在床上，替她蓋好被子，然後才走到浴室，擰了條濕毛巾回到她身邊替她擦拭著額頭。

兩年前的那一晚，她是不是也這樣的照顧着他呢？

輕柔的替她擦拭著臉龐、手腕，齊睿紹看見她的嘴巴似乎一直在蠕動，便湊近想聽聽她在說什麼。誰知卻聽到她正輕哼著一首很動聽的英文情歌。

他沒聽過她唱歌，不知她唱歌竟會這麼好聽，好聽到他不由自主跟着上床躺在她身邊，靜靜聽着她在酒醉的狀態下緩慢哼完歌，也任由哼完歌的她一個翻身，將他給緊緊抱住。

「橙慧……你知道嗎？學長他的……懷抱好溫暖……可我……每回在他懷裏時……都覺得好沒安全感喔……都一直在想……不知道哪天……這個懷抱就會變成別的女人的……」她以為自己還在KTV，也以為自己抱住的是方橙慧，一連串的碎語就這樣說出口了。

沒安全感？為什麼？既然喜歡待在他的懷裏，為何還要跟他離婚而不牢牢抓住他？

「其實我一直都不敢去想……學長有一天……會像喜歡殷宜學姊那樣的喜歡我……可是……只要一點點就好……我……要求得不多……但現在……呃……」她打了個酒嗝，眼睛突然睜開。」呵呵……橙慧……你怎麼變成學長了……」

她呵呵的笑着，眼睛又閉上了，摟抱的手勁也跟着加重，臉上更露出滿足的表清。

「現在如何？」齊睿紹終於開口問了，因為他是真的很想知道她接下來要說什麼。

「就是……殷宜學姊回來了啊！我剛才不是跟你說了嗎……」她抗議著——明明已經跟好友說過，為何還要她一再重複？

可她依稀覺得好友的聲音好像有點怪怪的，但在酒精的催化下，她實在懶得計較那麼多。

「她回來，跟你與學長的婚姻有什麼關係？」因為想探知她心裏的想法，又發現她完全不知身邊的人是誰，齊睿紹乾脆借用方橙慧的身分，以第三者的角度來發問。

「當然……有呀！因為……學長好喜歡殷宜學姊……你以前不就知道了嗎？」這可是大家都知道的事呢！

「但你學長已經跟你結婚了。」這也是大家都知道的事實。

「可是……學長是因為……想負責才跟我……結婚的……如果當年沒發生那個意外的話……我跟他……才不可能結婚呢……」這更是事實中的事實。

「既然都結婚了，你還是認為你的學長是個會對婚姻不忠誠的男人嗎？」齊睿紹又問，順手替她拂去散落在臉上的髮絲。

「他不是……那種人……可我想他……應該還喜歡著學姊……我不要讓他當……壞男人……所以我才會想跟他……離婚……讓他去和殷宜……在…起……讓他的人生變回完美……」這是她想離婚的其中一個原因。

「何謂完美？」他一直都不認為自己是個完美的男人，為何要有個完美的人生呢？

「就是跟……學姊在一起啊！跟學姊結婚的話……人家就會說學長的老婆好厲害……不僅是名設計師……又會彈鋼琴……而且人漂亮又有氣質……這樣對齊家的名聲才好啊……」而她的婆婆也會覺得超有面子。

「你確定齊家人會重視這種東西嗎？」先別管其他人，他本人就一點也不介意。

當初他會愛上殷宜是因為覺得兩人志趣相投、相互喜歡，和殷宜有多少才藝，殷宜的家世與齊家是否相當根本一點關係都沒有；而現在，他當然也不會認同尹海韻的說法，但……

是誰讓她有了這樣的感覺？

「嗯……嗯嗯……」在他的懷裏點了頭，尹海韻覺得自己好累，不想再說話了。

「海韻，醒醒，你把話說清楚，到底是誰或是什麼事讓你有有了那感覺？」眼見她就要墜入夢鄉，齊睿紹只好很不君子的輕拍了她的臉頰好好幾下。

他知道她想睡覺，可她得先把話說清楚——他發現在她清醒時，根本什麼話都不願吐露，此刻顯然是他能探索一切的最好時機。

「不要吵……我想睡覺……」她的小手揮了揮。

「乖，說完就讓你睡。」別無他法，他只好像哄小孩般的哄着她。

「我不要乖……我乖乖的……人家也不會喜歡……我……」她在齊家還不夠乖嗎？

「你確定你的學長沒有『一點點』喜歡你嗎？」唉！這個傻女孩，他對她的喜歡早已不只一點點，她竟然完全沒察覺到嗎？

「我想應該……沒有吧！因為學長還……」話沒說完，尹海韻已打了個大大的呵欠，很不給他面子的睡著了，他還怎麼了？

一頭霧水的齊睿紹有着滿心的疑問，正想再次吵醒她，可看她睡得那麼甜、那麼香，剛湧起的念頭就放棄了——也罷，等她明天醒來后再說吧！他實在是不忍心再吵醒她了。

看着一臉滿足且粘在他身上的妻子，齊睿紹笑了，在看了她很久后，才猛然想起岳母還在等消息，趕忙撥了通電話給劉秋梅，之後又躺回她身邊，跟着她一起進入夢鄉。

只是他沒料到，過了一天，事情非但沒解決，反而還走入更糟糕的境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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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突然發生公事上的意外讓齊睿紹在尹海韻喝醉的隔天一早，立即火速趕往美國處理，但倉卒離家的他卻沒忘記留了一張紙條在她枕邊——

我們之間有誤會，等我到美國會打電話給你，我們好好談一談，你別再胡思亂想懂嗎？

因宿醉而睡到中午才起床的尹海韻一見到紙條后，整個人頓時嚇傻了！誤會？什麼誤會？她昨晚有說了什麼嗎？

不知道自己在酒後到底吐了多少真言，尹海韻不斷想着，期盼自己能想起一點點，可惜她就是想不起來，之後房門被輕敲了幾下，是傭人前來告知她，她的婆婆有事要找她。

她立即跳下床，忘了更換衣服，只是快步趕到婆婆的房間。」媽，您找我？」渾然不知自己身上還有酒氣殘留，落坐在婆婆身旁的椅子上。

「你昨晚去哪裏了？」柳月黎嗅到媳婦身上有酒味，神情顯得十分不悅——一個已經嫁人的女人，玩到凌晨才回家，還敢喝得醉醺醺的，棄丈夫於不顧，成何體統？

「媽，對不起，我跟兩個好朋友去KTV唱歌，一時忘了時間。」婆婆會質問她，尹海韻在進房前，已有心理準備了，但她不想說謊，是以據實以告。

「一時忘了時間？」柳月黎的神情一冷，「你放着辛苦工作，好不容易回家休息的丈夫不顧，自己卻跑出去玩樂了？」不只表情冷，連嗓音都是冰涼如雪。

「媽，對不起，我下次不會了。」尹海韻再次道歉。

但柳月黎卻不打算就此收手，「出去玩就算了，你還喝酒喝得連站都站不住，需要別人的攙扶，你到底是在做什麼？你母親是這樣教你的嗎？」不知是故意還是無意，她又將此事扯上尹海韻的母親。

昨晚她都看見了——看到兒子抱着媳婦上樓，這讓她更是對這種家教不嚴的媳婦很感冒，今天倘若換作是殷宜，絕不會做出這種事來！

「媽，請您不要再批評我媽好嗎？」終於忍耐不住，尹海韻胸膛一挺，打算豁出去了。

真是夠了！為什麼什麼事都要扯上她的母親呢？她的母親到底做錯了什麼事，要被婆婆一而再、再而三的拿出來批評、評斷呢？

「你說什麼？」沒料到尹海韻會出言頂撞，柳月黎不敢置信的望着她。

「請您不要再批評我媽了！」再說一遍，尹海韻決定什麼都不顧了——她昨天曾說過，她不要再聽任何人說她母親的不是！就算是一句都不可以！

「好，很好！果然是個沒家教的妒婦，居然敢指責自己的婆婆！」柳月黎的臉色大變，毫不客氣的斥責著尹海韻。

「媽，我已經決定跟學長離婚了，所以請您收回您的怒氣吧！」她婆婆要的不就是她的這句話嗎？

「什麼？」這該不會是媳婦以退為進的計謀吧？柳月黎半信半疑的塑著一臉堅決的尹海韻，想看看她到底是在說謊，還是說真話？

「媽，我是說真的。」

「為什麼會這麼突然？」柳月黎很訝異，只因事前一點徵兆都沒有，讓她以為若想讓殷宜嫁進齊家，可能得花上一番工夫，所以她質疑的目光毫不留情的射向尹海韻。

「並不是突然的，我在得知殷宜學姊回來后就開始思考這個問題了。」她絕非是在倉卒間做出的決定。

「是嗎？」所以媳婦終於了解自己根本就不適合齊家對吧？

「是，如果媽允許的話，我想今天就離開這裏，也請您在學長回來后，請他簽下離婚協議書，就拜託您了。」尹海韻說完，眼見婆婆沒回話，就當她是默許了，起身朝婆婆鞠了個躬，抬頭挺胸的離開了。

學長，對不起，但我覺得我們之間已經不需要再談了，因為這個家根本就容不下我——回到自己的卧房，尹海韻邊收拾行李，邊無聲對着遠在美國的齊睿紹致歉，忍住不舍的情緒，拼着自己最後一股傲氣，加上想要保護母親的信念，她帶着簡單的行李，在傭人們驚異的目光下，一步步走出她已生活了兩年的地方，她不能哭！

這是她自己決定的事，所以她絕對不哭！

咬緊牙根，尹海韻搭上計程車，沒回頭多看齊家一眼，就這樣離開了。

尹海韻連一滴眼淚都不肯流，但對劉秋梅而言，女兒這種狀況比她大哭一場還要糟糕！

在見到女兒以這樣的狀態出現在市場攤子前，她立刻二話不說，收攤回家。

「小韻，你為什麼會帶着行李回來？」

雖然她知道女兒與女婿應該是有點問題，但她後來不是回到齊家了嗎？那現在是怎麼一回事？

「媽，對不起，我離開那個家了。」放下行李，尹海韻開口向母親致歉。

「快告訴媽，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還有，你昨晚為什麼那麼晚才回家？」劉秋梅知道自己必須問出問題出在哪裏。

「媽，拜託你現在不要問。」既然已經離開齊家，她不想讓母親知道婆婆曾說過的任何話語，因為那隻會讓她的母親覺得難受，也會更加心疼她的處境。

「媽怎能不問呢？」她女兒都變成這副德行，教她怎麼忍得住？「你不說沒關係，媽直接打電話給睿紹。」

她深信女婿會比女兒肯說實話，推開女兒就要走去打電話。

「媽，不要打！」搶走母親手上的電話，尹海韻一直搖頭，就是不要母親與齊睿紹聯絡。

「要媽不打，那你就把事情說清楚！」劉秋梅的態度很強硬。

「媽……」

「快說！」劉秋梅拒絕被搪塞。

「媽，其實……」咬着唇，遲疑了好久的尹海韻終於說出她會離開齊家的原因。

「你這個傻孩子，媽才不在意那種話，你又何必跟你婆婆起衝突呢？」聽完女兒的解釋，劉秋梅雖然感動，但也覺得女兒太過衝動了。

「媽，今天已不是第一次了！如果我不離開，那絕不會是最後一次，我絕不容許婆婆再嘲笑你，因為我就是這樣被養大的，你沒偷也沒搶，為什麼要被我婆婆看輕？」如再也受不了了。

劉秋梅無語——女兒說得沒錯，她是個老實的生意人，雖然收入不多，但也把女兒養到這麼大；女兒的婆家老是拿這點來作文章，確實是過分了，可她很確信，女婿絕對不知道這些事。

其實她是有點不高興——她壓根沒想到親家竟是這樣的人！如果只是針對她，那她可以不放在心上；但她女兒須進齊家卻得遭受這樣的對待，讓她感到很鬱悶。

「媽，就讓事情這樣結束吧！好不好？」尹海韻很希望母親能答應。

「小韻，還有其他原因讓你這麼想離婚嗎？」劉秋梅總覺得女兒的憔悴，不只是因為她被婆婆看輕這一點。

「媽，『她』回來了！而且……我相信學長一直在等她。」不然他不會把埋藏在心底的話語脫口說出來。

「你說的『她』是睿紹那個前女友嗎？」這事劉秋梅略知一二。

「嗯。」尹海韻點頭，感覺自己有點累。

「小韻，先去休息吧！媽等會兒會煮些你愛吃的菜，咱們母女晚上好好吃一頓。」哄著女兒進房休息，劉秋梅心中另有打算。

她並不急着要聯絡齊睿紹——雖然她不贊成女兒選擇離婚，但既然女兒已衝動的離開齊家，那她就趁此機會觀察一下她心中的好女婿到底有多重視她的女兒，倘若結果不如她的預期，那麼……或許他們兩家的緣分就真的必須結束了！

「你說什麼？！」一到美國就馬不停蹄的處理問題，在終於有空想聯絡尹海韻時，辦公桌上的電話卻突然響起，隨即他就聽聞小弟告知他一件大事——他的老婆走了！

「大哥，我一回家就聽媽這麼說！媽還說，大嫂有拜託媽，請你儘快簽下離婚協議書。」齊睿毅轉述著母親的話語。

「媽有說為什麼嗎？」齊睿紹的語氣很冷靜，但沒人知道他的心中有多訝異，為什麼？他不是留了紙條要她等他的電話嗎？

「媽說……說……」因為覺得實在是太不可能了，讓齊睿毅在電話那頭吞吞吐吐的，不知該從何說起。

「睿毅！」在這種時候，小弟竟還在挑戰他這當事人的耐心。

「好好好，我說、我說，媽說大嫂她……頂撞媽好幾句，然後馬上收拾行李，離開了我們家。」說實話，齊睿毅對這件事真的很質疑。

他媽嘴裏說的人是他的大嫂一那個總是對他大哥輕聲細語的人，那個每天早上及傍晚都會去向他奶奶請安的人，那個向來對公公、婆婆十分尊敬的人，那個非常關心他和二哥的人！

她怎麼可能會頂撞他的老媽？他實在不敢相信！

「海韻頂撞媽？」頂撞完還立刻收拾行李離開？齊睿紹聽完，眉頭當下打結，臉色難看到不行。

「媽是這麼說的。」只是真實性有幾分，齊睿毅一點也不敢下定論。一個是他親愛的老媽，一個是他很喜歡的大嫂，他實在……不知如何分辨此事是真、是假？

「我馬上回去！」齊睿紹毫不猶豫做出決定，卻傳來齊睿毅制止的嗓音——

「大哥，我看我先幫你去一趟大嫂家，之後我再告訴你結果吧！」他很清楚剛到美國的大哥，公事肯定還沒處理完。

會需要亞碩的總經理火速趕到美國，那就表示問題很大，所以身為小弟的他，當個跑腿也無妨。

「不，你馬上飛來美國，我現在就要回去！」齊睿紹並未拒絕弟弟的好意，卻當下決定換個方式讓小弟來貢獻兄弟情。

雖然在時間上不一定能銜接，但這次的公事他已初步解決，後續留給小弟處理應該沒問題。

「什麼？我？！」齊睿毅當場愣住。

「對。」齊睿紹的語氣顯示這事沒有商量的餘地。

「可是……」他雖是亞碩的第三把交椅，但這可是件高達十六億美金的跨國合作案，這種案子通常都是由他老爸及大哥來處理！

他……有點怕怕的，如果搞砸了，他可是會被老爸剝皮、的！「睿毅，我說你可以，你就可以。」齊睿紹知道小弟才二十四歲，在商場的經驗還不是很豐富，正式進公司也才一年；但既然是齊家人，自然會有這方面的天賦。

「好！大哥，沖着你的這句話，我馬上就飛去美國，你放心的回來吧！」能被大哥肯定，讓齊睿毅覺得很光榮，不管了，大哥這個忙他是幫定了！

「嗯。」齊睿毅掛斷電話，抓起外套及公事包就往機場奔去。

事情詭異到讓他的思緒全都亂了，他想不出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所以他必須立刻趕回台灣，找到他離家出走的老婆，然後很明確的訴說他原本想在電話中與她說的那件事！

她沒等到他的電話，那他們就面對面說清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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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匆忙奔回國，齊睿紹作夢也沒想到事情的發展竟讓他完全無法掌握——就在他一步出機場，搭上齊家派來的轎車，本想直奔岳母家，司機卻告訴他一個天大的訊息，那就是……

奶奶和他媽在出門時發生了車禍，兩人現在都在醫院！聽聞此事，他只好放下所有事，一直接趕到醫院，但在途中，他仍不忘打電話給尹海韻，可惜她沒開機，他的岳母也沒開機……他壓根聯絡不上他心心念念的妻子！

趕到醫院，得知母親的傷勢並不嚴重，只是右手扭傷，腿因碰撞而有些擦傷而己；至於齊老夫人則因年紀太大，禁不起車禍的折騰，被安排住院觀察。

「奶奶！媽！」聽完醫生解說，他馬上奔進病房，見到手上纏着紗布的母親，躺在病床上的虛弱奶奶，父親、二弟及……殷宜！

「紹兒……」頭部輕微受創，左小腿骨折的齊老夫人見到長孫，虛弱的喚著。

「奶奶，您覺得如何？身上還有其他地方不舒服嗎？」他快步走到床邊，拉起奶奶的手握著。

「奶奶還好，人老了就是不中用，月黎沒什麼大礙，倒是我這老婆子的骨頭還真是脆弱啊……」感覺到孫子心裏的着急。齊老夫人微微笑了。

「媽，您別這麼說，以您的身子骨，活上百歲都沒問題。」齊天頌先兒子一步出聲安撫母親。

「爸說得沒錯，奶奶，您好好休養，別想那麼多。」齊睿紹立即附和父親的話。

「是啊！媽，您就在醫院好好休養，我們都在這裏陪您呢！」傷勢不嚴重的柳月黎坐在椅子上幫腔。

「嗯。」眼見其他家人都在說話，齊睿衍也跟着點頭，他本來就話少，但這並不代表他的關心少於其他人。

只是現場有個外人在，這讓齊家人都覺得有點不恰當，只除了柳月黎以外。

「奶奶，人家不是說人生七十才開始嗎？您的人生才正要開始呢！」殷宜微笑上前說道，但卻見齊老夫人的臉色一變，讓她感到有些訝異。

怎麼了？奶奶以前不是很喜歡她嗎？殷宜原本不懂齊老夫人為何會變臉，但在下一秒，她就明白了——

「殷小姐，這裏是我們齊家人聚集的場合，你似乎不適合待在這裏。」齊老夫人毫不留情，冷冷的對着殷宜說。

一個不屑齊家，不想嫁給她寶貝長孫的女孩，她可是一點也不歡迎——因為傷她孫子的心就等同是傷了她的心，她為何要給殷宜好臉色看？

「媽，殷宜是擔心您呀！」眼見情況變得有點僵，柳月黎趕忙站出來打圓場。

「是嗎？那就多謝殷小姐的關心，恕我承受不起，你請回吧！」毫不留情的趕人，齊老夫人現在心裏認定的長孫媳婦就只有尹海韻一人——只有尹海韻才有留在這裏的資格。

一個不顧他人感受，只顧自己的女孩，比起她乖巧聽話的長孫媳婦，她當然是喜歡後者；就算以前她對殷宜的喜歡，也都在兩年前看見長孫的難受后全部消失殆盡了。

「是……那我先告辭了，奶奶，您好好休養。」殷宜哪還有顏面留在病房，趕緊離開了。

可她才走出病房，便有人喚住她。

「黎姨，您該多休息的。」轉身一看，是柳月黎。

「我無妨，只是一點小傷，你別太在意奶奶的話，奶奶只是在氣你當年傷了睿紹的心罷了。」柳月黎對着殷宜微笑，擺明是出來安撫殷宜的神情，這和對待尹海韻的態度簡直是有着天壤之別。

「黎姨，我看得出來大家都不太歡迎我。」她又如何有辦法再待下去呢？

「怎麼會，黎姨不是很支持你嗎？」柳月黎想要殷宜當媳婦的心態可是一點都沒有改變。

「但是……」齊睿紹才是最重要的關鍵呀！倘若他下定決心不再跟她再續前緣，她就算有了其他人的支持，又有什麼用呢？

「放心吧！我媳婦已經知難而退了，以你跟睿紹在一起那麼多年的感情，黎姨就不信短短兩年可以比得過七年的長久歲月。」對於這一點，柳月黎可是很有自信的。

她不是都跟殷宜說過了——在她看來，她的大兒子對尹海韻根本就沒什麼感情，既然尹海韻已經離開，本該是正主的殷宜就該回歸原位了呀！

「黎姨，我上次跟睿紹談過，他……沒有一絲想和我複合的意思……」殷宜的表情有些無奈，也有些後悔。

唉……要是當年她答應他的求婚就好，事情也不會變成現在這樣了，齊睿紹說得對，她當年想的問題都不能算是真的問題，可她當年就是沒想清楚啊！

「傻孩子，有黎姨在，你還在擔心什麼？」柳月黎依然笑着，給予殷宜鼓勵。

「可是我這樣，豈不是破壞了海韻的幸福嗎？」說來可笑，她居然有想成為人家第三者的一天。

「你別忘了，當初那件事是不是我媳婦耍的心機，我們都還不知道呢！再說睿紹身邊的位置本來就是你的，你會回國不就代表你還愛着睿紹，想跟他重修舊好嗎？」如果不是這樣，她何必回國？柳月黎是這麼想的。

「是呀……可是他的心還容得下我嗎？」此時此刻，殷宜根本不敢確定。

「別慌、別急，黎姨會幫你的。」露出自信的神情，柳月黎拍拍殷宜的肩，轉身回到病房。

既然有人退出，那麼……把位置還給原本就該成為齊家的人，不是理所當然的嗎？

「爸！你都這個樣子了，還想下田去？」因為父親舊疾複發，劉秋梅放下生意，匆忙帶着女兒南下探望。

「外公，您還是別去了吧！」尹海韻輕拍著外公的背，希望能幫他舒緩不適。外公就是這樣，就算是生病，也要下田去工作，每次都把她的母親氣到差點破口大罵。

「咳咳，外公沒事，這是老毛病了，去田裏工作一下就會好了。」外公很堅持要去田裏看他的寶貝秧苗。

「爸！」劉秋梅發飈了！

開什麼玩笑！她的父親就是不懂得照顧自己的身體，整天只想去照顧那些秧苗！

「好好好，我說小梅啊！你都幾歲的人了，怎麼嗓門還是這麼大，你是想嚇死爸爸啊？」外公投降了，乖乖坐在椅子上不動。

「我的嗓門大，還不是你生給我的？」劉秋梅有時真拿自己的父親沒轍。

「唉！你該怪媽媽，幹嘛生給你這麼大的嗓門，害我每次都被嚇到。」外公一臉的無奈樣。

「如果你不要一直想去田裏工作，就不會被我給嚇到了。」劉秋梅念歸念，還是去倒了一杯熱茶給父親。

「外公，你要不要去台北徹底的檢查一下？」尹海韻認為外公應該要根治舊疾才對。

「不用了，就說是老毛病了！」他一口拒絕，卻在轉頭時發現到孫女的面容有些憔悴，」小韻啊！你怎麼看起來這麼沒精神？睿紹呢？他怎麼沒跟你一起回來看外公？」

想起那個條件超優的孫女婿，外公就覺得很驕傲——兩年前他孫女的歸寧宴，可是讓地方上的人都羨慕死了，人人都說他家小韻好福氣，能嫁進齊家那樣的富豪之家，以後吃香喝辣不說，連帶他這個外公的身價也會跟着水漲船高。

事實證明的確如此——原本他是替人耕作的，後來那塊田地卻變成他的，只因他的孫女婿替他買下，讓他差點樂翻了！

倒不是因為他貪財，只是種子一輩子田，總想有塊屬於自己的田地，就算只是一小塊也好。

「爸，睿紹很忙，你又不是不知道。」眼見女兒的神色一變，劉秋梅立即接話。

「是啊……」尹海韻扯出笑容想說服外公，可她很清楚，她的笑一定很難看。

「我說你們母女倆是不是有什麼事瞞着我？」外公不笨——他老雖老，但還精明得很。

「哪有？」劉秋梅立刻出言否認。

「真的沒有？」外公不是很相信。

「真的沒有，外公。」尹海韻的心裏覺得很悵然——等外公知道她離婚了，會不會很失望呢？

她知道外公很喜歡她的老公，每次他倆一起回來，外公總會睿紹長、睿紹短的，彷彿比喜歡她還要多似的。

「沒有就好，外公很喜歡睿紹，他既有禮貌，又很孝順，老是聽我說些陳年往事也不嫌煩。」齊睿紹的貼心，外公可是很欣賞。

「是啊……」以後就沒那種畫面可以看了……

尹海韻黯然的想，但突然感到一股噁心，她馬上捂嘴衝進廁所，連門口突然出現一個小人影都沒發現。

「海韻姊姊、阿草爺爺，阿梅嬸！」被此地一戶人家領養的琪琪開心的衝進屋裏，卻發現屋內其他兩人瞪大眼望着廁所的門，頓時感到很疑問。

「咦？返不是琪琪嗎？」聞聲轉頭，劉秋梅立刻將琪琪拉來，捏了捏她的小臉。

當初要安置琪琪、小俊和小宇，她女婿可是費了一番心思——在聽到她說這地方上有對公務員夫妻一直沒兒女，很想領養一個孩子，兩方見面后雙雙覺得投緣，琪琪就成為了那對公務員夫妻的掌上明珠，也常來這裏陪她父親一起下田，體驗田園樂趣。

當然，琪琪、小俊與小宇的感情那麼好，自然不會因此而斷了聯繫——他們三人雖不在同一個地方，但感情依然很好。

「阿梅嬸，海韻姊姊怎麼了？」琪琪不解的望着劉秋梅。

「是啊！小梅，小韻怎麼了？」阿草爺爺也不是很了解。

「嗯……」劉秋梅沉吟一下，沒有給答案，她女兒恐怕是……懷孕了吧？

「阿梅嬸？」琪琪很擔心。

「小梅？」阿草爺爺也很想趕快知道。

「沒事、沒事，你們不用擔心。」這種事得先確定再說，但她女婿現在人到底在哪裏，怎麼都沒打電話來，難道真的這麼不在乎她女兒嗎？

劉秋梅很確定自己的手機一直沒響過，而女兒則是忘了帶手機出門——她突然覺得很失望，卻沒發現自己的手機早已沒電了！

在醫院待了一下午，確認祖母與母親的狀況安好，齊睿紹馬上奔到岳母家，卻是撲空了！

向岳母鄰居打聽后才得知岳母與妻子回南部，他二話不說，正想用手機聯絡，卻見到於喬卉與方橙慧提着大包、小包出現在電梯口，像是過來送禮似的。

「橙慧，我們走！」去參加公司旅遊的於喬卉帶着禮物直闖尹家，可一見到齊睿紹，立刻想拉着方橙慧離開。

「請等等！」齊睿紹喚住她們兩人。

他到底是做了什麼罪大惡極的事，能讓於喬卉一看到他就想走人？

「幹嘛？你不是不在乎小韻嗎？你快去跟那個殷宜和好啊！那樣你母親應該會樂翻了！」於喬井才不管那麼多，有話就直說——她已憋很久了！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睿紹不了解她為何要扯到他的母親？

「什麼意思？我覺得你真的很誇張耶！」於喬卉完全不敢置信他竟會毫無所覺。

「卉！唔——」方橙慧本想制止好友的直言不諱，但才喚了一聲，嘴巴立即被於喬卉給捂住！

「齊睿紹！你一點都不知道你家的情況對吧？你根本就不知道你母親壓根不喜歡小韻對吧？我告訴你，你媽不只不喜歡小韻，還一直和殷宜保持聯絡，這事可是你同學說出來的！」齊母可以派人去打擊她的好姊妹，那她為何不能把真相告訴齊睿紹？

「我同學？你是說曉月嗎？」齊睿紹一想到沈曉月，神情立刻變得嚴肅起來。

原來直到現在，沈曉月還在做那樣的事嗎？還有，他母親不喜歡他的妻子？可為何沒人看出來？至少……他從未發現！

「對！你那同學三不五時就找小韻，對她說話夾棍帶棒的，要不是我家小韻心地善良，早就翻臉了！」做人要適可而止嘛！沒事一直找人家麻煩，是在幹嘛？

再說沈曉月又不是殷宜，為何要表現出比當事人還氣憤的模樣？也不想想當年那些訊息都是她自己想說，可沒人逼她說啊！

「這件事我明白了，關於我的母親，是否能請你說得詳細一點？」他想知道他的母親到底有多不喜歡尹海韻？

「這件事由我來說！」扳開於喬卉的手。

「你說就你說！」她同意讓好友來發言。

「齊大哥，事情是這樣的，我們是在那天去KTV時才聽小韻說到你母親常愛在朋友面前對梅姨的職業大作文章，或是私下拿小韻來和殷宜相比較：我想你母親應該沒什麼惡意，但聽在小韻耳里，總會覺得……不舒服！」方橙慧說得很婉轉，她心想，以齊睿紹的聰明才智，應當不難理解她話中的真正含義。

「我母親時常拿海韻來和殷宜作比較？」齊睿紹承認自己非常訝異。

「嗯，這次小韻會離開，我想你從你的家人那裏已經得知了吧？」方橙慧輕聲伺，見他點頭，便不再多言。

「齊睿紹，小韻離開那天的確頂撞了你母親幾句，但以我們對小韻的了解，如果不是有特殊事件，或是她承受不了，她絕不會那樣做，你了解嗎？」在於喬卉的記憶中，她幾乎沒聽過尹海韻和長輩起過衝突。

唯一的一次就是為了這個目前站在她們眼前的男人！

尹海韻在跟他母親起了小爭執后，立刻就向他母親道歉，這是因為小韻是個非常尊重長輩的人！

「我了解了。」在了解的同時，齊睿紹也開始回想結婚後直到現在的情況，突然發現確實是有些蛛絲馬跡，只可惜他從未在意過，才會讓他的妻子受到這麼大的委屈。

「喂，我告訴你，小韻不是個會亂說話的人，她嫁給你兩年，那天還是她『第一次』告訴我們她在齊家的情況，你可不要以為她是在亂嚼舌根喔！」於喬卉深信尹海韻是個不會說謊的人。

「是啊！齊大哥，這件事你是該深入了解一下，畢竟我們從未在齊家和小韻一起過日子，不了解真實的情況是如何，可我必須告訴你，小韻絕不想看到你與你母親起衝突，那隻會讓她感到更加難受！」方橙慧明白這就是尹海韻一直不肯對齊睿紹明說此事的原因。

「嗯。」齊睿紹陷入了沉思。

他知道母親一直很喜歡殷宜，但他以為在他娶了尹海韻后，母親就已接受殷宜是無法再成為齊家人了！

而婚後，他的心態也已逐漸轉換過來，更已習慣身邊的女人換成了尹海韻……他從沒料到，原來他母親並未接受他另娶他人的事實，還時常與殷宜保持聯絡，甚至在朋友面前評論他岳母的職業……

「齊大哥，我們先走了，我希望你能好好解決這件事，因為……小韻是真的非常喜歡你。」說完，方橙慧拉着於喬卉走人，把空間留給齊睿紹。

她相信齊睿紹是個可靠的男人，也相信他是在意尹海韻的——她剛才發現到他臉上寫滿了着急的神情，他那迫切的神態絕對無法假裝，更別說他也沒演戲給她們看的必要。

她們兩個把該說的都說了，就連不該說的也說了，所以……後續就留給齊睿紹去解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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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夜晚，滿天星斗不停的閃爍著，像是在對地上的人們說話似的，而被母親拉去婦產科做檢查的尹海韻則是抱着肚子看星星，心裏感到很複雜醫生證明她已懷孕一個多月，讓她在當下很開心，可等步出婦產科，她的心情卻又盪到谷底，該跟他說嗎？可她已決定離開他了！

只不過……他是那麼的喜歡小孩，如果不讓他知道的話，萬一之後他知道此事，會不會大發雷霆呢？

一想起齊睿紹，尹海韻的心頭就充斥着想念的情緒，揮之不去，以前在暗戀他時，她至少還能保有一點自我，不會事事都以他為主，思緒也不會無時無刻都被他給佔據；可自從嫁給他后，她就完全陷入愛戀的泥沼中，也因這種愈在意愈怕失去的心態，讓她總是患得患失，情緒常隨着他的一舉一動而飛高或降低。

想着想着，尹海韻不禁出神了，那張在月光映照下的美麗側臉讓自遠處走來的齊睿紹頓時加快腳步，想快些加入她的世界。

「不介意我加入吧？」走到她面前，擋住她的視線，說了句以前說過的台詞，齊睿紹毫不遲疑的將她拉起身，摟入懷裏。

「學長？」尹海韻被嚇到了，僵在他的懷裏不敢動彈——他怎會出現在這裏？過度驚訝讓尹海韻完全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怎會這樣？他不是遠在美國嗎？

搞不清楚狀況，加上他又不肯放人，尹海韻只能僵硬的被他擁抱着，困在他氣息所構築的範圍內。

「因為我老婆未經我的同意就離家出走，所以我回來了。」猜到她想問什麼，齊睿紹用輕鬆的語氣回答。

該是他們「真正」好好談一談的時候了，』這次就算天要塌下來，他也絕不會讓事情再不明不白下去了！

「可是……」那件案子呢？他不用處理了嗎？那可是高達十六億美金的企畫案尹海韻嚇傻了，但同時也發覺到自他身上所散發出的氣息變得不太一樣了，就像他……真的很重視她離開齊家這事，所以才會趕回國似的，但可能嗎？她可以這麼想嗎？

「我跟睿毅交棒了，他現在應該已到美國了。」齊睿毅露出微笑，是那種尹海韻一直想看的微笑，可惜因姿勢的關係，她看不見。

「學長，你不必這樣。」她沒那麼重要。

「為何不必？」齊睿紹反問。

「因為……」他們就要離婚了啊！他不需要趕回來找一個就要跟他分開的女人吧？

「把你想說的話完整的說清楚，不要老是吞吞吐吐的！你什麼事都不肯說，這讓我怎會知道你要什麼？你心裏又是在想什麼？」這一次，齊睿紹不會做任何的妥協，就算她像上次那樣半途講到睡着，他也絕對會把她給搖醒，不管幾次都一樣！

「媽沒告訴你，我拜託她的事嗎？」她指的是柳月黎。

「我不同意離婚，難道你一直都沒把我的話給放在心上嗎？」他是要說幾遍才能讓她知道，他一點都不想跟她離婚呢？

「但我想離婚！」尹海韻以著無比認真的眼神望着他，他為什麼就是不肯放手？

「我不想離婚，你沒聽見嗎？」這事可由不得她，因為他是絕對不會放她走的！

「聽見了。」可……又如何呢？

「既然聽見了，你難道不懂這其中的含義嗎？」他可以說上一百句她想聽的話，但那必須是在她願意聽進耳里，能真正傳到她心裏的情況下啊！

「如果你是因為怕別人說閑話，那你應該不必擔心那一點。」尹海韻的表情僵硬，把他的意思誤解為——他是害怕殷宜被他人說閑話！

「你到底是在說什麼？」齊睿紹完全聽不懂，是誰要說誰的閑活？！

「殷宜學姊去找過你不是嗎？她想跟你複合不是嗎？」尹海韻終於說出她已知殷宜去找過他的事。

如果他是為了保護殷宜而不被人說閑話，那就把罪名加諸在她的頭上吧，！她不在意，她向來只要他能開心就好。

「你為什麼會知道那件事？」齊睿紹敢肯定在亞碩是沒人敢如此八卦的。

「這很重要嗎？」她反問，輕輕扳開他的手，退出了他的懷抱，那天她到亞碩時，恰好是午餐時間，他那樓層的所有人都去吃午餐了，只除了在辦公室里的他與殷宜以外！

所以他當然不會知道她曾去找過他的事，但現在對她而言，這問題一點也不重要了。

「好，這不重要，但我必須告訴你，殷宜回國對我來說一點差別也沒有，你能懂嗎？」她退開的舉動讓齊睿紹有些不悅。

「是嗎？」她完全不信——因為她憶起他對殷宜的句句指控，那代表的是他對那段戀情無法修成正果的遺憾。

所以她要還他自由，這樣他就不會再有遺憾了，不是嗎？

「你不信？」齊睿紹看得出她完全不肯相信他所說的話。

「你跟我在一起生活了兩年，應該知道我是個什麼樣的男人，你怎會認為我還一直在喜歡著殷宜呢？」

要不就不娶，娶了老婆就要珍惜，這可是他父親很早就告訴他們兄弟三人的話，而他也一直銘記在心。

所以不管兩年前的他是因什麼事而娶了尹海韻，如今的她就是他的妻，是他必須守護一生的女人，是他生命中最親密的女人。

更何況在他發現到她竟很吸引他之後，他又怎能對她無動於衷呢？

「但我們是因殷宜學姊的離開才會結婚的。」不自覺的，她又想起殷宜那天的話。

「那又如何？你是認為就算我跟你結婚了，我的心都不會有半點的改變是嗎？」她真是太傻，太忽略人性了。

人跟人相處后一定會產生出感情，更何況是像他這樣對家庭觀念很重視的男人，怎會忽略掉她所付出的一切？她為什麼就是不懂這一點呢？

「我……」尹海韻不斷眨眼，顯然一時無法消化他所說的話。

「海韻，你認真的想想看，以我的個性與敏銳力，我老婆一直毫不保留的表現出她對我的喜歡，我會沒發現到嗎？」他直截了當的問，同時見到她又往後退了一點距離。

以前他從不在意其他女人對他的仰慕或喜歡，那是因為他覺得沒必要；但她是他的妻子呀！他當然會去注意到她的行為舉止，這不是很正常嗎？

「你是什麼時候發現的？」她有必要了解一下。

「現在這個問題並不重要，重要的是，我是真的很想知道，我老婆為何只想付出，卻從來不想知道我的心裏是怎麼想的？甚至當一個對我來說已不重要的女人回來，我老婆居然只想犧牲自己來成全我跟那完全不重要的女人呢？」

他現在一點都不想要她的犧牲，他只要她別再說要跟他離婚就好。

「因為你老婆深知你是懷着什麼樣的心情跟她結婚的，也知道在婚後你總是抓住空檔去想很多會令你失神的事。」就算有她在身邊，他還是會望着天空不語……他的鬱悶，她可是全都看在眼裏。

齊睿紹無語，因為她說的話有一半是真的——在婚後的前幾個月里，他的確會常想起殷宜，但……事情早就不一樣了！

「學長，去吧！去她的身邊吧！我……已經說服了自己……」不在乎三個字她實在說不出口。

「別跟我說你不在乎我，不然你剛才露出的難受表情又是從何而來呢？」齊睿紹再度逼近她。

這一次，換尹海韻無語——如他所言，她的確是很捨不得離開他，昨晚她甚至作了噩夢，夢見他與殷宜踏上了紅毯！

「海韻，別再說那樣的話，你可知道現在在我的心中，你的地位早已遠超過殷宜了。」齊睿紹伸手輕撫過她的臉頰。

她為什麼就是不懂，為什麼就是要鑽牛角尖呢？

「什麼？！」這怎麼可能？尹海韻瞪大眼，一時間完全無法消化他所說的話語。

「你懂了對吧？」齊睿紹看得出來她這次是」真的」聽見了。

「我……」尹海韻有些手足無措。

「外公的狀況如何？」知道她還需要一點時間來消化他的話，齊睿紹很體貼的轉移了話題。

她懂了，所以她應該明白他是不可能與她離婚的，因為就算方橙慧不說，他也知道她有多麼的喜歡他。

「還好，外公吃了兩帖中藥后，已經不太咳了，」感覺到她的心中正一點一滴被灌入名為喜悅的種子，尹海韻不敢抬眼望向他，很怕這一切又會是個泡影。

「那好，陪我進去探望外公，之後如果外公和岳母同意，你明天就跟我一起回台北。」他沒忘記在離開醫院前，祖母曾特別交代他一定要把妻子給帶回去。

「發生什麼事了嗎？」尹海韻看得出來他說要回台北似乎另有目的，否則以過往的慣例，他從不會急着離開的。

「奶奶跟媽出了車禍。」他沒隱瞞她的意思，「媽沒事，只是右手受了點傷；但奶奶的情況比較嚴重，現在人還在醫院裏休養。」

「天啊！」尹海韻震驚的捂住小嘴。

「奶奶的左小腿骨折了，所以行動不便，但她的意識很清楚，還能侃侃而談，你別擔心。」她可愛的反應讓齊睿紹不禁失笑。

「那就好……」舒了一口氣，尹海韻暫時安心了。

「走吧！這次你回來，我卻沒跟着一起回來，外公肯定會有點失望對吧？」但比較抱歉的是，他這次沒太多時間來陪她外公下棋、談天，只好下次再說了。

「嗯，是啊！」任他摟着走進屋裏，尹海韻的臉上悄悄泛出甜甜的笑意。

他是在意她的，他是喜歡她陪在他身邊的……

一股暖流緩緩流過她的四肢百骸，尹海韻的心感到無比雀躍，抬頭望着身邊的他，獲得了他很溫柔的笑容，這讓她在瞬間變傻了，因為……

那是她一直嚮往，卻得不到的笑容！

尹海韻傻傻的望着他臉上的那抹笑，心裏立即被喜悅的種子給佔領，並在瞬開山五彩繽紛的花朵——她感覺到自己的一顆心變得好暖和、好充實。

曾經想過來到醫院時會是怎樣的局面，但尹海韻就是沒想到會在醫院裏見到殷宜！

此刻的殷宜以非常怡然自得的神態，陪着她的婆婆在醫院大廳里聊天，不過尹海韻沒時間去在意，因為齊睿紹在跟他母親打過招呼后，就直接就把她帶到病房。

齊老夫人一見到她，立刻輕輕揮手要她到病床邊。

「奶奶，您還好嗎？」眼見齊老夫人的腳上打着石膏，尹海韻的表情當下變得凝重。

天！奶奶怎麼禁得起這種折騰？她蹙眉，神色凝重的盯着齊老夫人的左腳。

「奶奶還好，倒是你，怎麼說走就走呢？」齊老夫人擺出嚴肅的面容。

「奶奶，對不起，我……」因為有着不能說的原因，所以她沒多說什麼。

「與其說對不起，倒不如答應奶奶，這種事絕對不可以再有下一次！」齊老夫人要的就是一句承諾。

別以為她人老眼花，看不出某些事正悄悄的在醞釀着，但她是不會允許那種事發生的，所以在她得知長孫要去帶孫媳婦回來后，就不急着趕殷宜走了——因為口說無憑，她就是要讓殷宜看看她已沒有立場從尹海韻的身邊搶走她的寶貝孫子了。

「是——」在奶奶、丈夫、公公、小叔注視的壓力下，尹海韻慎重的點了頭。

「這樣就好，奶奶總算是放心了。」齊老夫人很滿意，但有些話她必須替齊家說明白，「海韻，你聽奶奶說，我跟你爸，還有睿衍、睿毅都很喜歡你，而我是直到最近才發現，原來月黎並不怎麼滿意你！」

媳婦曾來找她談過，她自然心裏有數，卻沒料到情況會變得這麼糟，說來是她太輕忽這件事了！

她本以為自己已經表態，所以媳婦的念頭應會打消——聽她兒子的說法，媳婦在孫子跟孫媳婦剛結婚時，是曾表示過不太喜歡尹海韻，但被她的兒子駁斥了。

大家都沒料到，原來她媳婦的觀念竟是如此的根深柢固——在過了兩年都還未改變。

「奶奶，沒關係的。」尹海韻搖搖頭，表示自己並不在意。她本以為奶奶也是不滿意她的，但現在聽到奶奶這麼說，她覺得很開心。

「怎會沒關係？人家都回國踩在你的頭上了，你還覺得沒關係嗎？你不喜歡紹兒了嗎？」齊老夫人可不是這麼認為的。

「怎麼會？我沒有不喜歡……呃……」由於衝動，辯駁的話語就這樣脫口而出；但四周的目光卻讓她立刻羞紅了一張臉，感到很不好意思，哎喲……奶奶怎會問她這種問題呀？

「奶奶，您放心，海韻不可能再離開我了。」相對於尹海韻的羞怯，齊睿紹的態度就顯得大方多了。

「是嗎？這麼說來，你們兩個已經把話給說清楚了嗎？」齊老夫人問，見到孫子點了頭，這才放下心來。

不過有件事她還是得提一下，「紹兒，以後你也別老是專註在公事上，有些事該放給睿毅去做，那孩子整天遊戲人間也不是辦法。」

再兩年，齊睿紹就要接班了，齊睿衍對商界沒興趣，那麼總經理的職位自然會落在齊睿毅的頭上，當然該從現在就給小孫子一些壓力，不然往後齊睿紹只會更累。

「我知道了。」這點齊睿紹並非沒考慮過，所以他的寶貝小弟現在才會在美國努力奮鬥。

「好，那奶奶就放心了，你們有事就去忙吧！這裏有海韻陪我就行。」病房雖大，但她的傷勢還算安好，並不需要一堆人杵在這裏，一揮手，將人統統趕走，就只留下尹海韻陪伴着她。

「奶奶？」目送所有男人離開，尹海韻覺得事情有點不單純——奶奶臉上的那抹笑似乎有點奇怪，怪到讓她覺得有點詭異。

「沒事，你就乖乖待在這裏陪奶奶，」齊老夫人心裏是有打算的——她就只是想讓人看看到底哪個女人才適合當她的孫媳婦。

真要比是吧？那麼……經過她認可的女孩是不會輸給別人的！

「什麼？」

與父親一回到亞碩，才剛下車，齊睿紹就見到小俊飛奔而來，並被小俊告知了一個大消息！

當然，連同他父親也跟着愣了一下。

「就是海韻姊已經懷孕了啊！她都沒跟你說嗎？我是聽琪琪說的，而琪琪是聽阿梅嬸說的，至於阿梅嬸則是聽醫生說的，然後醫生就是在檢查後知道的。」說了一堆廢話，小俊的語意很簡單，就是六個字——尹海韻懷孕了！

「小俊，你說的是真的嗎？」齊容紹回過神，抓着小俊急急發問，完全沒了平時的沉穩神態。

「真的啊！琪琪還說阿梅嬸在阿草爺爺家沒跟你說，也不準阿草爺爺和琪琪跟你說，為的就是要讓海韻姊親自告訴你這個好消息！」而他是因忍耐不住，就跑來恭喜齊睿紹了。

「睿紹，這真是太好了，我們齊家有下一代了。」齊天頌拍拍兒子的肩，很高興白己即將當爺爺了。

「但她沒跟我說！」回來台北的一路上，齊睿紹很確定自己沒漏聽她所說的任何一句話。

事實上，她在回程途中並沒說太多話語，大部分的時候只是安靜的看着他開車，臉上露出很甜的笑容，但這就夠教他分心了。

「誰說還不是都一樣。」有差別嗎？齊天頌腦中已開始幻想有孩子叫他爺爺的畫面了。

嘖嘖，他們齊家的子孫每個都是可愛到不行，他相信在媳婦肚裏的那個也不會例外，說來還真是令人期待呀！

「爸，我回醫院一趟。」他還是想聽她親口對他說。

當齊睿紹搭上車，小俊也跟着想去湊熱鬧時，他身上的手機響起，來電者就是他遠在美國的苦命弟弟——

「大哥，奶奶跟媽……還好嗎？」齊睿毅用充滿疲倦的嗓音問著。

「都很好，你不用擔心，你那邊的狀況如何？」齊睿紹也不忘關心一下美國的情況。

「我還應付得來。」齊睿毅說了自己要解決，就一定會解決。

「那好，美國的後續就交給你，大哥無法再過去一趟了。」奶奶的交代要聽，況且他的妻子已經懷孕，很需要他的陪伴。

「什麼？」他還以為大哥會來美國驗收他努力的成果！

「因為你要當叔叔了。」他的小弟很聰明，應該聽得懂才對。

「什麼？大嫂懷孕了是嗎？」齊睿毅在電話那頭張大嘴，整個人訝異到不行。

「嗯。」齊睿紹露出微笑，他就要當爸爸了呢！

「好！大哥，我再十五天就會飛奔回去看我的侄子！」齊睿毅決心要在十五天內把所有事情都給解決掉！

「齊三哥，你是笨蛋喔？小寶寶哪會那麼快就生出來啊？」湊在旁邊偷聽了許久，小俊忍不住一報平時老被欺壓之仇。

「小鬼！你說誰是笨蛋？」齊睿毅在電話那端哇哇大叫！

「就是說你啊！哈哈哈！」小俊對着手機笑得比他還大聲。

「小鬼，你給我記住！」等他回來，這小鬼就會知道他可不是好惹的！齊睿毅氣翻了，不過氣歸氣，他會打電話給大哥並不是單單關心奶奶與母親的傷勢，而是另有大事。「大哥，我在美國得知了一件事。」

「什麼事？」弟弟難得正經，讓齊睿紹感到有點疑惑。

「我到紐約機場時恰好遇到認識的人，她在服飾精品業也算小有名氣，正巧到美國看秀，我是從她那裏得知了一個消息，是關於殷宜母親的。」齊睿毅認為這事有必要讓大哥知道。

齊家人可不是傻瓜，有目的而來的人絕對不被歡迎！

「說吧！」

「聽說殷宜的母親在事業上出了點問題，向銀行及朋友借貸了不少錢，據我那位朋友說，應該超過三百萬美金。」就齊睿毅的了解，他那個好友與殷宜的母親頗熟，所以消息應該不會有錯。

「對她而言，這可是一筆不小的數目。」對有個人品牌的設計師而言，這筆錢的確不少，倘若情況再惡化，只怕金額還會更龐大，更別提殷宜的母親在巴黎、紐約、倫敦、台灣及日本都有專營個人品牌的店面，後果很可能會是一敗塗地！

「是啊！因為事關我們齊家，所以我派人去調查了一下，發現股宜的母親這次會出現財務危機都是為了一個男人，那男人是個中美混血兒，聽說總是仗着那張臉專門拐騙那些貴婦名嬡。」齊睿毅說出自己初步調查的結果。

「也就是俗稱的小白臉嗎？」聽完，齊睿紹得出這個結論。「是，據說小白臉還在拉斯維加斯欠了一屁股的賭債，金額遠遠高於殷宜母親負債的金額。」齊睿毅話中加了一點暗示。

「睿毅，有話就直說。」身為大哥，齊睿紹當然聽出了弟弟話中的暗示。

「大哥，我是聽我那個朋友說，殷宜的母親相當鼓勵女兒回台灣去找你，但殷宜是否知道此事，我就不知道了。」雖然不知真實的情況為何，但齊家怎能被當成大肥羊來任人宰割？

再說利用自己的女兒也太過分了一點，不是嗎？

「了解，我會注意這件事的。」齊睿紹懂了，收線后，不禁陷入沉思——可能嗎？殷宜是為了這種事才想回來挽回的嗎？

心頭泛著疑問，但齊睿紹卻不願意相信，可若是真的，那他承認殷宜真是太讓他失望了2

莫名被齊睿紹拉出病房，尹海韻的耳邊回蕩著小俊說着「海韻姊你慘了」的這句話，讓她完全摸不著頭緒。

直到她被拉到醫院較無人處時，她才知道小俊的話代表的是什麼意思——對喔！她忘了告訴他，她已懷孕了！「呃……學長，我不是故意的……」

先求饒總好過看他生氣，她可是一點都不想看他生氣，他該時時刻刻都是沉穩、斯文、俊帥的。

「我想你是該隱瞞我這件事，畢竟我只是個失職的丈夫。」因為她討饒的表情很可愛，讓齊睿紹難得興起了逗弄她的心。

「不是！你沒有失職，你對我很好啊！」除了陪她的時間少了一點，也沒發現他的母親並不喜歡她外，他對她一直是很好的！

「是嗎？」其實已快笑出來，可齊睿紹卻裝出很受傷的模樣——說實話，他從未想過自己會有這麼調皮的一天，而這完全是被她給牽引出來的。

「是！學長是全天下最好的男人了，人帥，身高又高，對人又很親切，說話也是輕聲細語，對父母和奶奶又好孝順，對弟弟們也都很好，我想不出還有誰會比你更好了！」說了一堆他的優點，尹海韻只求他別介意她忘了告訴他她已懷孕的事。

「哈！」終於忍不住笑出來，齊睿紹這還是頭一次如此的不顧形象，在眾人面前放聲大笑。

偶爾大笑一下，感覺……真的很好。

「學長？」尹海韻當場傻眼，現在是什麼情形？她還是第一次看他笑成這樣耶！

「抱歉……」齊睿紹就是忍不住笑意。

「學長！」他是在鬧她嗎？尹海韻簡直不敢置信她心中向來穩重的學長竟會這樣的鬧她。

「好，我不笑了，但下次有這種事，我想聽你親自告訴我。」他們之間不會只有一個孩子，他的理想是要有她及兩、三個孩子環繞，那種感覺一定會很幸福。

「我知道了，所以你不會怪我對吧？」

「我本來就沒在生氣。」這可是件喜事，他為何要發怒？

「學長，其實我在知道時也像你一樣的開心，可是……」離開婦產科后就變了。

「可偏偏你想到你已要拋棄我了，所以不知該怎麼辦是不是？」雙手纏上她的腰，齊睿紹的語氣很像個怨夫。

「我……才不是要拋棄你，我覺得自己就像是個笨蛋般，想知道的事都不敢問，決定的事又覺得超級捨不得，自己把自己搞得好混亂。」頭靠在他的胸前，尹海韻感覺自己根本就是個大傻瓜。

「你不笨，只是太在乎我而已。」所以才會想要退出，以為這樣他會開心，誰知他不但不開心，還非常的不高興。

「是啊……誰教我暗戀你那麼久，本以為我們兩個根本就不可能會在一起，可命運又把我們牽在一起，害我這一路走來都覺得心驚膽跳，覺得能跟你在一起的幸福，總有一天會被人給搶走……」喃喃訴說着她的心情，尹海韻沒發現自己根本就是在向他告白。

「不會，誰也搶不走我，我向你保證。」他摟緊她，有些自責自己竟然一點安全感也沒給她。

他剛才沒說錯，他的確是個失職的丈夫，他無法否認自己的失敗。

「那……學長，我可以問你一件事嗎？」現在她已有勇氣詢問他任何問題了，但就是不知他是否願意回答？

「嗯。」齊睿紹點頭。

「學長，那天殷宜學姊去找你，你為什麼說了那麼多類似像個……棄夫般的話？」那天他與殷宜的對話聽在她的耳里，就像是個被拋棄的男人在抱怨、在發牢騷。

「下次去找我，就直接進來我的辦公室。」回答前，齊睿紹倒是先叮嚀了這一點。

這是屬於她的特權，她當然可以使用。

「好。」那他到底會不會回答她的問題？尹海韻目不轉睛的望着他。

「基本上，殷宜那天來找我是想跟我複合。」看出尹海韻是真的很想知道，齊睿紹當然不會讓她失望。「但我不願意，後來會說出那些話是因她把我們的關係看得太簡單了，她不是當事人，當然不會懂得你和我之間的事！

「她不是你，她更不是我，她當然沒立場評斷我們兩人間的相處模式是對是錯、是好是壞；我是在她步步進逼后，說出了那些話，目的只是想讓她清楚了解——往事已矣，再談也沒任何意義！」而他一點也不覺得他的口氣像個棄夫。

「所以你不是在抱怨嗎？」她當時以為他之所以說那些話，是為了讓殷宜了解她當年有多傷他的心，然後再和她談複合之事，可原來……唉……是她誤會他了。

「不是。」他記得他的語氣一直都很平靜，怎麼他老婆卻解讀成他是以激憤的嗓音說話呢？

在此同時，齊睿紹突然想起那晚喝醉的她留了句話尾沒說，現在想來，戶她該是想說這件事吧？

「學長，我又覺得自己像個傻瓜了。」尹海韻感到很尷尬。

「別一直說自己傻。」他不喜歡聽她說這種話。

「是。」尹海韻點頭，悄悄伸手回抱住他的腰。

「不會再跟我提離婚了吧？」再來一次，他就真的要生氣了。

「不會！絕對不會！」她再也不要離開他了！

「海韻，過去兩年是我太過忙於事業，所以才會忽略了你，這事我必須向你道歉。」他該早些想到自己的過度忙碌會讓妻子感到寂寞才對。

「學長，不要道歉……」她搖搖頭，因為她不想再去在意以前的事了。

「好。」她說什麼，齊睿紹決定都依着她。

「我們回病房吧！」尹海韻說着，緊緊的粘着他不放。

「回去當然好，不過……」齊睿紹看着她緊貼着他的舉動。「你得先放手，不然我沒辦法走路。」

她喜歡依賴他當然是件好事，他也很願意讓她依賴到海枯石爛。

「哦！好。」露出甜甜的笑容，尹海韻像個乖寶寶般放開他的手，上揚的唇也被他啄了一記。

「我好像一直都沒告訴過你，我很喜歡你現在這種笑容。」就是這種笑容讓他愛上了每回回家有她迎接的感覺，更在之後讓他特別期待她迎接他的時刻，他對她，早就不只是喜歡了吧？

齊睿紹拉起她的小手，兩人相視而笑。慢慢走回病房，卻不知暗處有雙眼睛正緊盯着他們，那人臉上的表情像是被雷打中股的難看！而潛伏在暗處的危機也悄悄的逼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