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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安祖緹 -【兇惡大老爺(還魂之五)】《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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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10-26 00:00:23 |只看該作者 |倒序瀏覽
安祖緹 - 兇惡大老爺(還魂之五)

她真的覺得,老天爺對她開的玩笑很詭異
在二十一世紀,她因為要維持身材而患了厭食症
現在她竟然穿越到一個正在鬧饑荒的時空
讓她可以「名正言順」的不用吃東西!
還有,她本來是當紅的名模,談戀愛根本不被允許
可她穿越的第一天,就莫名其妙被人配成了對──
唉,一想到她的「未婚夫」,她就覺得未來一片灰暗
因為那位仁兄不但長得一臉凶樣,脾氣也很暴躁
最重要的是,他是山寨的頭子,專靠打劫為生!
她壓根就不想和那個大壞蛋有任何往來
可寨裡的人都說他對她特別溫和,一定是對她有意──
屁啦!他明明就看她不順眼,還事事樣樣都愛管
要說對她有意,她還真是難以置信!
本來她是打算再花些時間觀察這個「兇惡大老爺」
無奈寨子裡有人等不及,設計他們先「生米煮成熟飯」
而她怎麼也沒料到那男人會這麼沒有良心
竟然說就算她懷了孕,他也不會娶她為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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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10-26 00:01:02 |只看該作者
安祖緹

還記得在「還魂」系列第一本,小緹仔曾經提到有個盈盈美代子嗎?登登登,美代子在此登場ING。

美代子在吼:「我哪裡盈盈美代子了?我是五個女主角裡頭最最最最最辛苦的一個耶!」一連說了五個「最」字的美代子充分顯現出內心的不滿。

小緹仔:「呃,這個嘛,但你是五位女主角中最有成就的一個啊,呵呵呵……」若在現代,美代子可是個大企業家呢。

美代子狠瞪小緹仔。「我在現代也是最有成就的一個。」

小緹仔:「咦?這樣說好像也沒錯喔。」享譽國際的名模呢。

美代子歎息:「而且我在現代一樣是為了別人在努力賺錢!」

小緹仔:「還真的耶!」

現代養父母兄妹,到了古代……養一山寨,這能力值可是大增啊,實在太了不起了,小緹仔都忍不住想朝美代子豎起大姆指,送她匾額掛牆上了。

美代子河東獅吼。「所以請問我哪裡過得不一樣了?」

小緹仔:「嗯咳,沒辦法啊,你是天生的工作狂嘛。呵呵呵……」快溜。「呵呵呵……」拔腿……酸!

對了對了(回頭ING的小緹仔),「還魂」系列到此結束,所以又要來辦活動啦,國灰小緹仔被追殺中,所以題目就簡單一點——

請問,這五對情侶或夫妻中,最喜歡哪組?原因為何?

啥?類似的問題在「保鏢不稱職」已經問過了?就說小緹仔被追殺中咩,就別計較那麼多了嘛,要知道老大的女人可是粉可怕的哦。

請將答案email至jutiet.net。小緹仔將抽出三位幸福讀友,各送「還魂」簽名書書一套,另再抽出五位讀友,贈送小緹仔現有的舊書書一本。

請記得將姓名、住址、電話、郵遞區號一併寫來喔。

活動截止時間為民國一百年四月十五日,中獎名單將公佈於采馬官網,請大家告訴大家,踴躍來參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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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10-26 00:01:39 |只看該作者
楔子

「……記者目前正站在聖慧醫院門口。國際名模連玉棠因腸胃炎入院,但據本台得到的消息所知,連玉棠為了保持身材,節食減肥,早就患上了厭食症與憂鬱症,據悉,此次連玉棠並非腸胃炎入院,而是因為厭食症昏迷,今晚將是關鍵期……」

記者背後醫院的大廳內,等待叫號的民眾專注的看著懸吊在天花板下的電視所播放的新聞內容,心想著那位國際名模真的就住在這間病院嗎?

而就在加護病房內,一名雖然面容憔悴枯槁,纖瘦得驚人,卻仍看得出昔日丰采的女孩躺在病床上,呼吸細緩,心跳微弱,彷彿隨時隨地,脆弱的生命就會隨風而逝。

在病房外,除了連玉棠的經紀人、模特兒公司的老闆以外,另有兩大七小在等待。

他們,是連玉棠的家人。

連家貧苦,偏偏孩子又生得多,幸虧生了一名出色的女兒,十五歲那年在路上被星探相中,進入模特兒公司,來年開始大紅大紫。也或許是因為有了工作食物較為充裕、營養足夠,連玉棠身高開始抽長,從平面模特兒一躍為伸展台模特兒,數次為國際知名品牌走秀,主持、廣告、電影等邀約更是從不間斷。

然而停止長高之後,只要多吃一點就會往橫發展的她,一直為節食所苦。

久而久之,她不只吃得少,還養成催吐習慣,後來就演變成不想吃了。

三日前,經紀人去接她時,發現獨居在外的她昏迷不醒,立即送醫急救,醫院方面發出病危通知,住在中部的連家人連夜搭車趕了上來。

「玉棠……」外頭的連家父母眼眶含淚,殷殷祈禱女兒快點醒過來。

「姊姊……」七名弟妹抱在一起掉眼淚。

經紀公司的老闆與經紀人則是一臉沉重。

這家經紀公司不算大,除了連玉棠外,其它都是三線模特兒,說是連玉棠養活了一家公司也不為過,她若遭遇不幸,經紀公司的營運鐵定出問題!

過了一會,生理監視器發出心跳停止的警示聲,一群人同時驚懼的往病房裡頭盯注,一名護士急匆匆跑來,進了病房查看一下情況後,醫生也來了。

醫護人員開始進行急救,在努力了半小時後,心跳仍未見恢復,只好黯然放棄。

「請節哀。」醫生歉然垂首道。

「玉棠……」加護病房內哭成了一團。

國際名模,連玉棠,在二○一○年六月二十號,晚上九點三十七分,香消玉殞,得年二十二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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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10-26 00:02:02 |只看該作者
第一章

山道上,兩隊人馬對峙。

左邊這群人,均騎在馬上,個個高大兇猛,上身僅著無袖短背心,露出結實的臂膀來。

右邊這群人,均以雙腳站立,個個看起來像許久未曾飽足過的瘦弱,但眼神卻十分兇猛。

那是絕望之人的狠勁。

「哪!」左邊這群人中,為首的那位,也就是馬平山寨頭目──路大山,語氣兇惡喊道,「我不管你們打哪來,欲往何處去,這山道我家的,想過,行,錢拿來!」

此路是我開,此樹是我栽,若要就此過,留下買路財!

「沒錢!」右邊為首的,是個看上去弱不禁風的大叔。

馬平山山賊兇狠殘暴,大叔其實怕得兩腿都在抖顫,可不過這山道,至另一頭尚未受到旱災嚴重波及的地方找飯吃,就會餓死。

既然橫豎都是死,只好放手一搏。

「沒錢就回去!」他擺擺手。

「我們連飯都沒得吃了,哪來的錢!」大叔後方的災民有人不平出聲。

「又不是我害你們沒飯吃!」路大山挖挖耳朵,「快!再不給錢又不退,我就把你們丟到山谷裡!」

這群人身無半兩銀,搶不出半點值錢東西,雖然處境堪憐,但馬平山是屬於他們的,沒錢就不准過,這是規矩──曾曾曾曾曾祖父所訂下的規矩!

像是為了印證路大山的話似的,上方的山頭傳來一聲慘叫。

「啊──」

兩方人馬不約而同往上瞧,就見一個人滾落下來,還夾帶著山石,逼得眾人不得不後退,讓出中央一大片空地。

轟隆轟隆,山石崩落。

「啊──」持續的叫聲尖細,應該是出自女孩之口。

女孩滾啊滾,滾啊滾,尖叫聲逐漸虛弱,待她跟著石頭一塊掉落在空地上時,已經哼不出半點聲音來了。

另外跟著她一塊落下的,是一個碎裂的竹籃子──眾人猜測她可能是上山採山菜時,不幸摔落山谷。

可憐。

右邊因旱災一樣沒得吃的災民為她一掬同情之淚。

麻煩。

左邊的山賊心想還要再補踹一腳,好讓屍體直接掉到更深的山谷去當野獸的食物。

「看到沒!」路大山指指屍體,「再不退,這就是你們的下場!」

本來想咬牙衝過的災民因為親眼見到「慘劇」發生,也萌生了退意,交頭接耳起來。

「怎麼辦?」大夥面面相覷。

「可是這條路是往漢璃城必經之路,現在只有那裡有東西吃啊!」

「但若硬要過,就會直接死在這裡了!」

大夥你看我、我看你,均拿不定主意。

「我看我們還是找別條路吧!」終於有人提議。

其實他們就在等誰先開這個口,一旦有人提議,大夥立刻假裝莫可奈何的用力點頭。

這時,橫躺在兩隊人馬中央的「屍體」突然動了起來。

「我的媽,好痛!」屍體不只會動,還會說話,甚至還爬起來了!

眾人眼珠暴突。

從那麼高的山上摔下來,竟然沒事?!

「是屍變啊!」一名災民驚恐大喊。

「屍變啊!」災民嚇壞了,無須山賊威脅,自動往來時路衝。

「屍變?」山賊們也臉色鐵青。

鄉野傳奇均有類似的聳動故事,唬得小孩子驚恐萬分,這些山賊小時候也聽過類似的故事,但親眼見到還是第一次。

「頭……頭目,我們也快走吧!」一名山賊臉色蒼白的對路大山說。

「是啊!屍變耶!」其它山賊也驚懼。

「怕什麼!」路大山一臉不悅的瞪向身後的山賊,「你現在將她置之不理,山寨就在後方不遠,不怕她晚上去找你?」

大夥更驚駭了。

「既然屍變,」路大山眸露出陰狠光芒,拔出腰間大刀,「那就宰了她!」切成十八塊,讓她乖乖下地獄去!

他下了馬,步履穩定的朝「殭屍」走過去。

身後的山賊眼神充滿崇拜──不愧是小孩聽了名號就會嚇得尿床、晚上作惡夢的萬惡頭目啊!連殭屍都沒在怕的!

路大山走到殭屍前方,刀尖抵上下頷,冷聲問,「是人是鬼?」

覺得全身骨頭都散了的連玉棠納悶的抬首,她先是看到閃著冷冽光芒的大刀,再看見眸色兇狠,身材健壯如熊,一臉橫肉,五官拼湊出一個「惡」字的路大山時,不僅未出現任何驚懼神色,反而一臉困惑。

「我不是被除名了?」

「啊?」路大山不明其意的濃眉攢得更緊。

連玉棠捧著發疼的額,喃喃自語,「我體重沒有增回來啊,導演說我太瘦,不像古代富家千金,所以這部電影就把我除名了,怎麼現在又讓我加入了?」她怎麼覺得她好像喪失了好大一段記憶,怎麼也拼湊不起來。

「殭屍會說話啊……」山賊抖著聲。

而且還說了好大一段話啊!

「喂!」路大山兩腳開開蹲下,刀子抵著連玉棠,「妳死了還活著?」

連玉棠朝路大山納悶的眨了眨眼,「抱歉,我不知道接下來的臺詞……」她瞧見自個兒的衣服破舊,恍然大悟,「原來改讓我演個窮苦人家的女孩啊,這形象倒是符合了……」

「喂!」她是怎樣?把他當空氣啊!「妳死了還活著啊!」怒吼聲震耳欲聾。

「小聲點,我聽得很清楚。」她捂住耳朵回吼。

她不可能是殭屍!路大山肯定。

他從沒聽過殭屍會說話,還會跟他對應的!

所以她只是個大難不死的姑娘!

「喂,你告訴我,我們是在演『響馬』這齣戲吧?」連玉棠抓住他的手臂低聲細問。

她被除名的戲就叫響馬,導演是業界有名的龜毛大導,光是前置作業就籌備了半年,而她這半年中體重掉了十四公斤之多,自五十四掉到四十,身高一七六的她看起來就像衣索比亞的難民,於是導演再次面試時,刷掉了她的角色,換了另一位外型白皙豐潤的新人出演。

路大山一臉驚愕的瞪著上臂的小手,後頭的山賊則不約而同的驚喘一聲。

竟然有人,而且還是個女人,敢主動碰觸頭目?

這……這是天要下紅雨了吧?

眾人紛紛抬頭。

天空晴朗,萬里無雲,毫無下雨的跡象啊!

看樣子,明兒個日陽會打西邊出來了!

完了!

果然是國之將亡啊,先是發旱災,接下來就等著滅國了……

連玉棠誤解他的錯愕,忙又解釋道:「我覺得我好像很多事都記不太起來,你能告訴我現在是怎麼了嗎?」她回頭,「我怎麼沒看到導演、攝影師他們?還是說現在是在排演而已?」

她就算拚了命回想,也想不起來是何時回歸劇組的。她只記得那一個晚上,她忽然全身無力,四肢無法聽使喚,人就模模糊糊的暈了過去,接下來的一切都是空白。

路大山仔細端凝等待他回應的姑娘。

她的臉上都是塵土,實際的模樣也看不太出來,眼神倒是真的對他毫無畏懼,坦直的迎視他。

他這輩子還沒遇過女人敢跟他四目相交,而且還主動抓上他的手!

他忽然覺得有些窘、有些不安,心頭更是莫名一陣熱,很不自在,腦子有些暈呼呼……

這女人好大的能耐,搞得他像突然生了病!

「妳敢這樣看著我?」他惱火的一把揪住她的衣領,「找死啊妳!」

「大山!」跟在他身邊多年,從小與他一塊長大的范小四急衝過來,「別激動!」

「還瞪著我看,我非把妳眼珠子挖出來不可!」路大山丟下刀子,兩隻粗指朝張大的明眸逼近。

他演技真好,逼真得讓她後腦都發起陣陣寒意了。連玉棠不由得好生敬佩,心想下了戲之後,一定要跟他討教討教!

「大山!」小四大吼,「你冷靜點!」

「我幹啥冷靜?」他回頭怒瞪。

「這是名姑娘!」而且很難得是名不怕他的姑娘!

「姑娘照殺!」管她男的還女的,統統平等辦理!

姑娘照殺?范小四錯愕。

路大山一向不對老弱婦孺出手的啊,他今兒個是怎麼了?

「不是……」小四心想該怎麼先讓他刀下留人才好,「咱山寨陽盛陰衰,很多事都需要女人來做,卻人手不足,添了她不正好?」

路大山今年二十有六,當山寨頭子已有十年之久,卻尚未娶妻!

山賊要女人還不簡單,搶就是了,但他卻不肯搶門新娘,據說是他小時候就病逝的母親曾殷殷告誡他,若要娶妻,一定是要心甘情願嫁的,硬搶來的婚姻不會幸福。

或許是因為路大山的母親就是前寨主路上搶來的,所以才不希望將來的兒媳與她同病相憐吧!

而路大山心狠絕、殺人不眨眼,卻是個徹頭徹尾的孝子,母親的遺言擱在心上實實在在的守著,可普天之下要找到心甘情願嫁給他的女子就跟被雷打中一樣難,才會孤家寡人至今。

可今日竟遇到一名對他毫無懼意的姑娘,難道是路大山的春天終於來了嗎?身為好兄弟的他自然要想方設法替他將這段姻緣結成啊!

「但我不爽她看我的眼神!」這樣直勾勾、毫無懼怕的眼神,讓他的心跳得很急、很不舒服,所以他非將她的眼珠子挖掉不可!

「別生氣,她可能是個傻子,所以不太曉得你的厲害,我來教教她,以後看到你一定跪在地上不敢抬頭!」

「你有辦法?」路大山斜睨。

「當然。」范小四用力點頭。

他們是不是根本就不管她,自己演自己的啊?連玉棠越看心頭疑雲越重。

越看……越不像是演戲啊!

「可以暫停一下嗎?」她有些無力的問。事實上,她全身上下無處不痛,能撐著一口氣實屬奇跡。

這奇怪的疼痛也很詭異啊,她剛剛是演了什麼可以搞得一身都疼,而且還無人關心?

她的經紀人去哪了?助理呢?

「幹嘛?」路大山口氣兇狠。

「請問你是哪家公司的?」她沒見過這名演員耶!

況且他的臺詞這麼多,不可能只是跑龍套的啊!

「響馬」說的就是馬賊的故事,這群人一看就是馬賊,必是要角,但這些人全都是生面孔啊!

「什麼公司?」

「就是經紀公司啊!」

路大山回頭對范小四道:「果然是名傻子!」說罷,將人丟給了范小四。「交給你發落!」

「好啦,姑娘,妳就跟我們一起走吧!」小四輕而易舉的就拎起瘦弱的她,翻身上馬,將她像扛貨物一樣橫放。

「去哪……」

她還沒問完,馬就開始往前奔馳,馬上顛簸得厲害,才歷劫歸來的她哪承受得住,沒一會就暈了過去。

  ※ ※ ※

一醒來,連玉棠就發現四周圍滿了人。

她訝異瞠眼,那些好奇的人全都穿著「戲服」,一看到她醒來,逼得更近,好似她是什麼珍禽異獸。

「就是她喔,頭目的未婚妻?」有人出聲詢問。

「對啊!就是她啊!」

「頭目總算知道要搶女人回家來傳宗接代了!」

「可是她臉好髒,不知道長怎樣?」

「萬一長得很醜,頭目不喜歡怎麼辦?」

「那有什麼關係,晚上燭火吹熄還不都一個樣,能生孩子就好了!」

「可是她看起來很瘦,骨盆也小,生得出孩子嗎?」

一時之間,所有人都撚著下巴沉吟起來。

他們在談論的主要對象……該不會是她吧?

什麼頭目的未婚妻?

什麼傳宗接代?

這……

她被刷掉的角色的確是被搶去山寨當馬賊壓寨夫人的富家千金,但不記得有這麼一段臺詞啊!

而且戲怎麼可能在她完全狀況外的情況下繼續演下去?

太詭異了!

「讓讓!」一個大嬸抱著臉盆走進來。「全都出去!滾出去!」

大嬸揮著手,那些好奇的人這才退出房間,改聚在門口。

「把臉、手啊、腳啊都擦一擦!」大嬸揉濕布巾,交給連玉棠。

「謝謝。」她接過,抹上臉,「請問……」

「幹啥?」

「這裡是哪裡?」

「馬平山。」

「馬平山?」好陌生的地名。「那妳是?」

「我是路大嬸,寨主大山的姑姑!」壯碩的路大嬸一拍胸膛,「所有的家務事都是我在指揮,妳也一樣,啥都要聽我的!我叫妳幹啥就幹啥,不准有任何異議!」

連玉棠細緻嘴角不由自主的抽了抽。

她很肯定這絕對不是在演戲!

沒攝影師、沒燈光、沒收音師、沒導演……啥都沒有!只有人跟場景,就算是純新人也看得出來這絕對不是在拍戲。

那她身處何處?

為何身上穿的會是一身襤褸?

眼前的大嬸腦後挽髻,身著窄袖短上衣綁腿褲,怎麼看都是古人。

她以前看過一套漫畫,叫做尼羅河女兒,凱羅爾掉進尼羅河穿越了時空,來到了古埃及,那……那她是怎樣?

她記得她是暈了過去……然後呢?

小手捏著額頭拚命回想。

她依稀記得似乎有哭聲圍繞著她,弟妹們悲痛的喊著:「姊,不要死……醒醒啊……姊……」

她竦然一驚。

她死了?

她是因為死了,才穿越時空來到了古代嗎?

早在醫生診斷出她得了厭食症,叮囑她不能再這樣下去,否則將會影響生命安全,她就知道會有這麼一天。

她吃不下。

她只要一站上體重機就渾身抖顫,就怕體重機上的數位又增多,即使後來她的體重直直落,落到只有四十,她還是一樣充滿恐懼。

家裡的生計全都靠她,父親瘸腿只能打零工,母親要照顧弟妹還有生病的奶奶,無法出外工作,一家十一口,全都是靠低收入補助金在過活,日子過得非常窮困。

還好她天生長了一張妍麗的外貌,幸運被星探看上,更幸運的被觀眾接受,加上她的出身惹人憐惜,媒體的大肆炒作將她捧紅,從此平步青雲,家中的情況也大大改善。

為怕自己遇有萬一,她未雨綢繆保了大筆的保險金,就算她死了,家人亦可領到一億元的保險金,只要不鋪張浪費,這輩子不愁吃穿。

她其實並不擔心自個兒死後家人該怎麼辦,但她萬萬沒想到,人死後竟然會在另一個世界重生,而不是像民間故事裡頭寫的,下地獄依一生功過斷定懲罰或投胎轉世!

「妳在發什麼呆呀?」路大嬸不悅的聲音傳入連玉棠耳中,「還不快點擦乾淨!」

「噢,好。」連玉棠連忙將小臉抹淨,同時擦掉手上、腳上的塵土。

將沙塵擦拭乾淨,她這才發現身上有多處擦傷。

這傷從何處來?

而且這手腳似乎比她記憶中短得多,身子似乎也比較嬌小──她可是有名的九頭身,完美黃金比例模特兒啊!

難不成她是還魂到另一個女生的身上了?

「藥。」路大嬸將藥遞給她。

「謝謝。」

在傷處抹藥時,她瞧見路大嬸似乎瞧她瞧得專心。

「請問妳在看什麼?」

「嗯……」路大嬸滿意的點點頭,「是個漂亮丫頭,配我家大山正好。」

路大嬸不提,她還真忘記了,她莫名其妙被配了對啊!

她曾經傳過緋聞,不過都是為了宣傳,事實上她跟緋聞男主角根本沒來電,她活了二十二年,腦子裡只想著怎麼讓家人過得更好,根本無暇去談戀愛,怎知一換了個時空,竟莫名跑出一個未婚夫來了!

「大山是哪位?」她可以「退婚」嗎?

她才不要嫁給一個不相識的人!

「大山可是馬平山寨寨主啊!」說起自己的侄兒,路大嬸臉上寫滿自豪,「大山十六歲就接掌了山寨,他行事快狠准,寨裡因此堆積不少財富,就算現在外頭鬧旱災,山寨也一樣衣食無虞。而且他射箭技術是一等一的好,拔刀技術更是狠絕俐落,小孩子聽到他的名號准哭鬧個三天三夜,大人看到他就嚇得屁滾尿流!」

這擺明就是個無惡不作的大壞蛋,為何這大嬸一臉她家孩子考試得了第一名,還獲得國家元首親自頒獎的滿滿榮耀啊?

想到自己要嫁給一個大壞蛋,連玉棠眼前的景象立刻一片灰白。

她是被搶來的女人吧?

天啊!她抱著頭想哀號。

她被搶進山寨當壓寨夫人了?

「擠在門口做啥?」門口傳來怒吼聲。

連玉棠一轉頭,就跟進門來的路大山四目相對。

路大山一瞧見她,明顯一愕,大臉冒出不尋常的紅暈。

他沒想到這女人其實長得很好看,臉蛋兒尖尖像瓜子,水眸圓而靈活,鼻樑挺秀,小嘴紅潤,膚色白皙,活脫脫似花妖化身。

而那水靈靈的眸又直盯著他,沒有懼意,沒有驚慌,只有探究與打量。

「大山!」路大嬸喚他。

他就是寨主?連玉棠驚愕。

她記得他!

就算他燒成灰也記得!

她記得他威脅若她膽敢再繼續盯著他,就要挖掉她的眼珠子!

她那時不曉得他就是山寨大王,還以為是在演戲,自然毫無恐懼,現在想來,她還真是命大。

她差點就變成瞎子了!

「看什麼看?」路大山朝她咬牙低吼,面目看起來更是猙獰。

這一切都是真的!連玉棠小臉發白。

他不是演技奇佳的重要男配角,而是貨真價實的山大王啊!

他那兇惡的模樣,配上剛才路大嬸對侄兒的吹捧,她完全可以猜到自己即將面臨什麼樣的生活!

不,她不能示弱!連玉棠用力握緊小拳頭。

她在演藝圈掙扎,在模特兒圈拚死往上,她很明白只要稍微一示弱,他人就會高笑踩著她的屍體前進!

人都有劣根性,只要看到比自己弱的,要嘛就是自以為是的升起保護欲,要嘛就是當作墊腳石,狠狠踩得更深!

於是,她昂起頭,一臉無懼的迎視他兇惡的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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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10-26 00:02:33 |只看該作者
第二章

眸才對上,路大山就將視線移開去。

「大山,來看你的未婚妻啊?」路大嬸故意調侃他。

聞言,路大山爆氣,「不要胡說八道,什麼未婚妻!我幹啥娶那個……」長指朝她指了指,卻沒正眼看過她,「把她帶回來是要幫你的忙,當奴才用的,她沒那個命當我老婆。」他惱怒哼了聲,轉身離開。

「難道真是搞錯了?」路大嬸搔了搔頭,「真是的,難得搶個女人回來,竟是要當奴才的……」她回頭望著一臉莫名的連玉棠,「長得這麼好還不要,是在挑什麼鬼啊?」

她才要慶倖他「看不上」她哩。

阿彌陀佛,上天保佑,她無須當壓寨夫人啦!

她寧願當奴才,也不要嫁給殺人如麻的山賊為妻!

連玉棠輕鬆的吐了口大氣。

這一放鬆,人就倦了,她將布巾放回臉盆,拉起被子躺下休息。

兩邊沒意思,可不代表路大嬸就會放棄。

想她侄兒都二十六歲的人了,還不娶妻,將來山寨誰繼承?

他那個短命鬼老爹,也就是她哥,三十七歲就掛了。山寨的男人都短命,不趕快開枝散葉怎麼行!

不娶也沒關係,有孩子就行啦!

路大嬸臉上浮現奸詐的笑意。

她低頭對著已經昏睡的連玉棠喃道:「好好休息,把傷口養好,多培養點體力,將來好生孩子啊!」

呵呵呵……嘿嘿嘿……

這傳宗接代的事,身為長輩的她,一定會好好謀畫謀畫的!

「吃飯了!」路大嬸將還睡著的連玉棠挖起來,一碗公的野菜炒山豬肉跟糙米飯塞入她手中。

碗中的食物頗粗糙,尚保留胚芽與皮層的糙米飯黃黃褐褐的,香味遠不及白米;碗公中的豬肉與野菜都頗大塊,尤其山豬肉看起來一點都不軟嫩,實在與「美味」兩字相差甚遠。

「謝謝。」連玉棠接過,抿著唇,心想該拿這些食物怎麼辦。

她的肚子的確餓著,但她沒有食欲,就算勉強吃下,也會吐出來,她太清楚了。

「快吃啊!」路大嬸催促。「多吃點,體力才能恢復!」恢復才能生孩子呀,咭咭咭咭咭……

連玉棠勉強夾了一塊豬肉入口,腥味猛然沖鼻,她立即將豬肉吐出來。

路大嬸瞠大眼,「你幹啥吐出來?我煮的菜有這麼難吃嗎?」

「不是的,我……」

「我警告你,你最好給我全部吃完,否則我就剁了你當晚餐!」路大嬸露出狂暴的「真面目」。

路大嬸橫眉豎目的模樣與路大山如出一轍。

她雙手叉腰,一腳跨在一旁的椅凳上,若給她把菜刀,恐怕就直接朝連玉棠的頸子劈來了!

果然是「山賊之家」啊!

「對不起,我吃不太下。」她想放下碗。

「吃不下也得吃!」路大嬸狠狠捏上她的頰,「你要自己吃還是我喂?」

「我……」

「啊?」路大嬸的眼晴不大,但殺人氣勢驚人。

「我自己吃!」若不自己吃,恐怕路大嬸就會直接將這些難吃的飯菜塞入她口中,噎死她!

在路大嬸的嚴厲監督之下,連玉棠幾乎時屏氣凝神,將碗中的食物直接吞下腹去。

「吃完了……」她將空碗雙手奉上。

「吃完就好!」路大嬸很滿意的接過。「你太瘦了,要多吃點才會長肉,長了肉才會有體力。」有體力才能生孩子啊,嘿嘿嘿嘿嘿……

路大嬸一離開,連玉棠幾乎是狼狽滾下床,四肢並用爬出屋子,小手捂著已經鼓脹的嘴,直衝到屋舍後方的空地,將剛才吃下肚的食物全部吐出來。

「咳……咳咳咳……」抹了抹嘴,這才感覺輕鬆的連玉棠坐在地上,雙手抱膝。

入鼻的空氣很清爽、很乾淨,吹拂而過的微風清涼,偶爾傳來幾聲清脆的鳥叫聲,與風吹過樹葉的沙沙聲響,跟她平日身處的大都市大相逕庭,她不覺仰起頭,打量起身處之地。

在她的右手邊參差坐落數十間屋舍,就像個小村子一樣。

村子後方就是懸崖,成了天然的防護,村子前方靠近樹林處則有木制柵欄圍守。

蓊郁樹林後方有高聳的山壁,遠處亦有數座高山林立。

此外氣氛寧靜祥和,使人心曠神怡,心情輕鬆自在,好似度假一般。

她不知已有多久沒度假了。連玉棠苦笑。

為了讓家人過更好的生活,她從未讓自己閑著,一個禮拜搭兩三趟飛機是家常便飯,睡眠都是在交通工具上,演藝圈還封她是「撈錢一姊」。

現在,她不用拼死命的賺錢,將她當搖錢樹的經紀公司也不在了,那麼,她能幹什麼呢?

她望差上方的穹蒼發呆。

「喂!」粗聲粗氣的男聲在她身邊如暴雷般響起,「你把飯全吐掉了?」

糟糕,忘了「消滅證物」!

若讓路大嬸知道她把她煮的飯全吐掉,一定會宰了她。

她慌慌抬起頭來,一看那橫眉豎目站在她身旁三步遠的是路大山,小臉更白。

他跟他姑姑都不是好人,被他發現與被路大嬸發現,下場同樣都是死路一條!

她吞咽了口口水,「我身體不舒服,吃不下。」

路大山瞧了一旁的嘔吐物一眼,忽然以腳將旁邊的砂石推來,踢到嘔吐的上頭,直到堆出一個小山,這才走人。

他在幫她「湮滅證據」嗎?

才這樣猜想,那高大的男人忽然又回來了。「哪。」

她遲疑的看著他手上的紙包。

「這東西好吃點。」他說。

敢情他是以為路大嬸的東西做得太難吃,所以她才吐了的--雖然這也算是事實。

「我吃不下,謝謝。」

原本就攢緊的眉這會蹙得更緊。

「外頭在鬧旱災,很多人沒飯吃,你還給我挑食?」

雖說鬧旱災是那些平地人要煩惱的事,他們這山地勢高,冬季必落雪,春暖雪融,再加上不遠處有大湖供應所有生物的水源,就算一整年都沒下雨也不用愁,不過拿來恐嚇人時還是挺好用的。

外頭在鬧旱災?

很多人沒飯吃?

連玉棠甚覺可笑的笑出聲來。

她很清楚若她會死,一定是因為厭食症的關係。她已經營養不良到醫生早就對她警告多次,要求她住院治療,而上天竟然讓她穿越時空到一個發旱災的時代……

這是很乾脆的給她一個不用吃飯的理由嗎?

「我不是挑食,我是真的吃不下。」尤其剛才那碗菜真是光聞味道就想吐了,就算沒厭食症的人恐怕也難以下嚥。

「這是蘭姨做的餅,你一定吃得下!」蘭姨是寨裡唯一一個廚藝好的,其他女人做的飯菜都跟豬食沒兩樣。

他強硬的將紙包塞往連玉棠手裡。

她抬首直視他,「我是真的……」

「不准看我!」他撇過頭去,「我看到你的眼睛就不爽,你敢再多看我一眼,我就把你的眼睛挖出來!」

「好,我不看。」她垂下眼,「這餅你拿回去吧。」

她吃了一樣吐,過往都是靠營養劑在支撐身子,這個落後的時代怎麼可能有營養食品!連現代醫生都甚感棘手的厭食症,到了這時代,更是死路一條。

不過至少,她可以用很輕鬆很愜意的態度來過完最後的日子。

她還記得在死前,她回家洗過澡換了衣服,準備趕飛機前往巴黎參加一場走秀,誰知在大門口,鞋都還沒穿上就暈了過去,醒來時就人事全非了。

路大山拿出餅來,折成兩半,將半塊給她,「快吃!」

說完,他自己吃了另一半。

這餅應該做得很脆,所以他咬食的時候不時傳出「喀吱喀吱」的聲音。

自餅被折半的地方可看出黃色的糖漿,也許是麥芽糖或蜂蜜之類的吧!

想她小時候就連想吃塊餅都是天方夜譚,長大後,別說餅了,就算是昂貴的巧克力甜食也買得起,卻吃不下了。

她拿起餅來,就著尖角咬了一小口。

餅很甜,中間裹的麥芽糖更甜,口中的山豬肉腥味被沖散,取而代之的是芳香的糖味。

她的鼻頭忽然一陣酸,連眼兒也酸澀了。

她不是不想吃,她是只要一吃就有罪惡感,怕上鏡頭不好看,怕穿衣服不好看,怕寬螢幕液晶電視上的她看起來好腫,怕媒體故意拍下她某一個不漂亮的角度,然後譏笑她是象腿……

她肩上的責任好重,家人的生計靠她,公司的營運靠她,她不能不加油,不能不努力,她不能有半絲懈怠,她不能讓大批虎視眈眈、覬覦她成就的後浪取代了她的位置……

以後她再也不用擔憂任何人的觀感了!

以後她再也不用汲汲營營賺錢,生怕愧對任何人了!

可為何她還是吃不下?

為何她還是什麼都不想吃?

瞧見她吃了口餅後,竟然開始狂掉淚,跟大山傻了。

而且她還不是低聲哭泣而已,她開始抽噎,開始吸鼻子,最後竟然嚎啕大哭起來。

他被震懾驚坐在地,傻愣愣看著哭得像剛死了爹還是掛了娘的連玉棠。

有人聽見哭聲,好奇的跑來,但一看到路大山也在,就沒人有那個膽走近,只敢在遠處交頭接耳。

「喂!你哭什麼?」路大山不知所措的問。

連玉棠未理他,好像他這個人根本不存在似的,狂哭不止。

她哭得好傷心、好傷心,害得路大山覺得他的左胸口處開始發起悶,發起疼來,隨之而起的是另一種自個兒也完全無法解釋的惱怒情緒。

「我不准你哭了!」他大吼,「你敢再哭,我就撕爛你的嘴!」

後方的寨民驚喘口氣,紛紛為山寨新加入的成員捏起一把冷汗。

不是說這是寨主搶來的新娘嗎?看樣子,恐怕今晚的月娘都還未升起,新娘子就要因為惹火寨主,成了孤魂一枚啦!

連玉棠才不管他的怒火升騰,狠狠一抹淚,抬首怒視,「我哭我的關你屁事!你可以走啊!誰教你坐在這聽我哭的?」

天啊!看戲的眾人臉色發白。

新娘子啊,想死也不用那麼急嘛!

這輩子,從沒人敢這樣回嘴,敢的人全都死於路大山刀下,墳草都跟人一樣高了!

「你!」他怒極,拔出靴子裡的匕首。

「想殺就殺啊!我已經死過一次了,沒在怕的!」她仰高頸,哭得紅腫的眸直盯著他,「來啊!準確一點!」她指著頸側,「頸動脈在這!」

她又看著他!

可惡的女人又用那雙讓他看了身體就不舒服,連呼吸都不順暢的「魔眼」看著他!

「我……」他遲疑了一會才吼道:「你想死,我還偏不讓你死!我會讓你過得生不如死,等著瞧!」

俐落將匕首放回靴內,路大山怒而轉身。

看戲的那堆人瞧他走來,均嚇得大氣都不敢喘一聲,更別說腳底抹油趕快溜了。

路大山的勃然怒氣將眾人震懾得腳直接釘在地上。

「你們在這裡做什麼?」

眾人張了嘴,無人發得出聲。

「吃飯太閑啊?」

「砰」的一聲,站在最前方的男人倒楣的鼻子挨了一拳。

「給我做事去!」

「是,頭目!」

不過須臾的時間,四周又恢復一片安寧。

路大山側首偷覷還坐在原地,手握著半塊餅,依然不住掉淚的連玉棠。

還哭!

捏緊左胸的衣服。

混帳,好痛!

  ※ ※ ※

那女人又在看他!

她看得那麼專注,直勾勾的像是穿過他的眼,望進他的腦子深處,翻出他所有隱藏的思緒……

「不准看!再看就挖出你的眼珠子!」他被她盯得無計可施,威脅的方式想不出半點新招。

然而她不只看著,還朝他徐緩走來。

越走越近……

越走越近……

他心跳如擂鼓,臉頰一陣熱。

「幹……幹什麼?」漂亮的臉蛋就近在咫尺,兩人之間只差一步之遙。

「我不想吃。」她抿著嘴,將他送給她的餅放到他手上。

「不准不吃!」他惱怒的喊,「不吃會餓死!」

「餓死就算了。」

「不准餓死!餓死我會……」他倏地一驚。

「餓死你會怎樣?」

「我會……我會……」我會心疼!

他全身燙得像著了火。

「那不然你喂我吃。」她忽地閉上了眼,嫩唇微張。

他不自覺的望著微啟的小口,不自覺的咬了一口餅,不自覺的將自個兒的嘴貼上她的……

「你敢偷親我!」粉拳朝他鼻尖狠狠揍來。

「唉唷!」強烈的疼痛襲來。

摔下床的路大山霍地張眼,四周一片黑暗,哪裡有連玉棠的影子!

他在作夢?

還是偷襲姑娘的夢?

惱怒的拳頭狠揍床板,骨節擦破皮,冒出血珠來。

該死的女人,連在夢中也要讓他失神!

她一定是妖孽,所以才會害他的行徑思考跟平常截然不同!

而且還是個不肯吃飯的妖孽!

路大山很快的轉移了思考方向,想著她療傷的幾天,依然偷偷的將路大嬸強迫餵食的食物吐掉,就算他給她蘭姨做的餅,也都吃吃了幾口就不吃了。

她一定是日子過得太好才會挑食,若是像寨裡的男女一樣辛苦的勞動,就不信她不來抱他大腿,懇求他賞碗飯吃!

抱大腿……

黑臉浮起紅潮。

「混帳!」他幹嘛一直對那女人胡思亂想,他是撞邪了嗎?

爬回床,拉上被子,他強迫將連玉棠的身影驅逐出腦海,用力閉上眼睛,命令自己睡著。

一向沾枕就入睡的路大山照例很快的就進入夢鄉,只是連玉棠的身影又闖入他的夢中,佔據了他所有的意識……

  ※ ※ ※

絕對不准讓那女人好過,她是奴才,誰都不准對她好!

這是路大山下的命令。

頭目下命令,誰敢不遵守?於是,連玉棠身上的傷口調養好的隔日,天尚未亮,就被挖起來,叫到廚房去幫忙。

路家廚房裡負責煮膳食的女人有三名,分別是煮出來的飯菜如豬食的路大嬸,廚藝最好但只負責點心的蘭姨,還有一個同樣也是被搶來,據說是范小四的新娘的安以孟。

「你去幫以孟的忙。」路大嬸指揮。

連玉棠走來安以孟身邊,只見身子纖小,看起來大概只有十五歲的她手拿著過大的菜刀,正戰戰兢兢的切豬肉。

這女孩好小一隻,目測年紀大概跟她二妹一樣大。

「我來。」她像對自個兒妹妹說話一樣輕聲細語。

「好。」安以孟將菜刀交給她。

「這是要做什麼用的?」她問。

「路大嬸說要做回鍋肉。」

連玉棠心想這回鍋肉不是該先煮熟再切片嗎?怎麼會直接生肉切片呢,這樣炒出來的肉片肉質不夠軟嫩,火候一個控制不好就容易過老。

「你先去煮鍋水來。」

「煮水幹嘛?」

「好煮豬肉啊,煮完再切。」

一旁負責做點心的蘭姨瞥來一眼。

她的廚藝最好,但她很安分的只做路大嬸不會做的點心、糕餅,就是想在這山寨中恬淡的安身立命。

她的丈夫已經身忙,膝下又無子女,故不想惹出任何麻煩。

「可是路大嬸叫我直接切……」

「你們不做事在咬什麼耳朵?」路大嬸一臉不悅走來,「還不快把豬肉切一切!」

「路大嬸。」連玉棠喚她。

「幹嘛?」

「這豬肉是不是要做回鍋肉的?」

「是啊!」

「回鍋肉不是應該先煮熟再切嗎?」

「誰說的!」路大嬸手上的杓子不爽的敲了下泥砌的爐灶,「你給我把豬肉切好,別廢話!」

「你快切一切吧,我去把菜洗一洗。」一看到跟大嬸發火,安以孟大氣都不敢吭一聲。

連玉棠撇了下嘴,未再與跟大嬸爭辯,將豬肉切成薄片,交給她。

只見路大嬸十分豪邁的倒油,熱了鍋後,將所有的蒜苗、豆干、高麗菜與豬肉一起丟下去,調味料的用料更是自由隨心--連玉棠覺得她醬油放太多了--快炒個數下,起鍋。

那肉根本還沒熟吧!連玉棠瞧得左頰不由自主的抽搐。

難怪路大嬸昨天端給她吃的那碗野菜炒山豬肉味道充滿令人做惡的葷腥。

「好了!」路大嬸將放著「回鍋肉」的大鐵碗重重放到爐具旁的方桌,「端出去!」

連玉棠端著那鍋菜,忍不住低頭聞了聞……

嘔……一點都不香,而且仍有豬肉的腥味!

對了,她也沒先氽燙過啊!

這種東西怎麼能吃啊!

她皺著一張小臉,踏出廚房。

廚房外頭是一大片空地,上搭有棚架,地上排列數張長桌,用膳時間一到,路家人以及山寨中單身一人、無依無靠者都會到此集合用餐。

范小四一家人就住在隔壁,兩家打小相好,常有往來,故用餐也都在一塊,不分你我。

連玉棠將鐵碗放上桌,轉身,差點就跟不知何時來到她身後的男人撞個滿懷。

他真的很高大。連玉棠抬起頭時想。

不過也應該是她喚了時空之後寄住的身子太嬌小了,她曾經站在牆邊量了一下身高,大概只有一五五左右吧,故路大山雖然跟她原來的身高差不多,但他壯碩的身材,那總是很凶的一張臭臉更讓他看起來像個可怕的大巨人。

「怎樣?餓了沒?」工作了一上午,應該餓了吧。

「不餓。」尤其聞了那可怕的「回鍋肉」味道之後,更不餓了!

「不吃東西,當心餓死!」他厲聲道。

她沒回應,繞過他回廚房。

可惡的女人,敢不理他,他一定會讓她好看!

十幾個人圍著長桌而坐,路大嬸煮的難吃食物,大夥早就習慣了,大口大口的吞咽,沒怎麼咀嚼就下肚去。

「玉棠姊,你不過來吃飯?」安以孟過來拉佇在牆角的連玉棠。

坐在首位的路大山自碗沿偷覷。

「不,我不餓。」她輕聲拒絕。

「不餓也得吃!」路大嬸可沒安以孟那樣溫柔細語,大力將人拉入座,一碗飯就直接放在她面前。

她可是要把她餵養得福福泰泰的,將來好幫她的侄兒生孩子啊!

一鍋菜的葷腥味連玉棠還可以忍,五、六鍋就沒辦法了,更何況在她面前還有一鍋魚湯!

連玉棠垮著小臉,「對不起,我不舒服。」她起身離開,快步回房。

「你……」

「別理她!」路大山一聲低吼,阻擋了路大嬸欲追上的腳步,「讓她餓!」真餓了,就會吃了!

「大山啊,你沒看她瘦成那德性,這樣將來怎麼生孩子啊?」

「生孩子?」路大山怒瞪,「替誰生孩子?」誰敢叫她生孩子?

「當然是你啊!」路大嬸回得理所當然。

路大山黝黑的臉浮起暗紅,「我有說要娶她嗎?那女人我一看就討厭!」一看就心口痛。「怎麼可能娶她!」

「但你總有一天要娶妻的。」

「就算要娶也不娶那個女人!」

她只要一盯著他,他就全身不舒服,而且還害他晚上作了一些亂七八糟的夢,真娶了還得了!

他不由得想起昨日晚上,他夢到她坐在他的大腿上,臉窩在他的胸口,以不曾聽聞的軟儂語調對他說話,害得他身子發熱,又不由自主的低頭吻她那雙嫩如嬌花的粉唇。

之前若他在夢中偷親她,她都會毫不客氣的回揍他一拳,可這次沒有,她讓他吻了,甚至還親昵的攬住他的頸,青澀的回應……

該死!他的身子又像著了火,胯間隱隱有了反應,害得他都不敢隨便亂動了。

「真不知在挑什麼鬼!」路大嬸沒好氣地回座,嘴上叨念,「長得那麼標緻的女孩都挑,我看你真想斷了路家的血脈了!」

「等等吃完飯,所有的鍋碗瓢盆都叫那女人清洗。」路大山命令,「還有,叫她把屋舍裡裡外外都打掃一遍,沒有做完不准休息!」

眾人聞言,驚訝瞪眼。

「只她一個人做嗎?」安以孟怯生生問。

她是個害羞靦覥的小姑娘,每次面對路大山時總驚懼他的威勢與壓迫感,說話跟蚊子沒兩樣,這還是她進了山寨兩年後才有的成果,在這之前,她一是瞧見他就淚眼汪汪。

「對!」路大山拍桌,「誰都不准幫!」

眾人你看我、我看你,心想頭目還真是討厭那姑娘啊!

到底是為什麼呢?

無人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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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10-26 00:02:58 |只看該作者
第三章

「玉棠姐,你可以嗎?」安以孟蹲在忙碌洗碗盤的連玉棠旁,一臉擔憂的問。

「可以的。」連玉棠側首以袖抹掉額頭上的汗,將小山般的碗盤洗乾淨。

「玉棠姐,你可以嗎?」安以孟跟在連玉棠身後,很是不安的詢問正在擦拭櫥櫃的她。

「可以的!」連玉棠指尖勾著抹布,將細微處一併擦乾淨。

「玉棠姐,你可以嗎?」安以孟站在窗下,詢問站在窗框上,擦拭窗櫺的連玉棠。

「當然可以啊!」連玉棠失笑,不太明白這女孩幹嘛一直跟著她兜轉。

「可是我看你臉很白,老覺得你好像會支撐不住。」

那憔悴的神色,怎麼看都應該臥床休息才是,寨主的心怎麼這麼狠,玉棠姐的傷才剛好,飯也都沒吃,卻一直差遣她做事!

范小四告訴過她,玉棠姐是難得看到寨主不會害怕的女人,所以他說什麼也要帶回來讓她跟寨主成親,可是寨主這麼討厭玉棠姐,有可能像她跟小四一樣成親嗎?

她當初也是被搶回來的,不過她本來就是要被賣入妓院的女人,對她而言,被強帶入山寨跟賣入妓院,都是服侍男人,差別不大,未料到的是,她以為她可能得當寨裡所有男人的慰安婦,卻沒想到她竟嫁給了范小四,成了他的妻,而且這輩子只要服侍他一人即可。

所以她反而慶倖當初跟著牙婆經過山道時,被強行擄入了山寨,要不,身邊不僅不會有個疼她的丈夫,還得送往迎來、生張熟魏,將身體當商品販賣,直到老了、病了、沒人要了為止!

「放心,我可以……」連玉棠忽然腦子一陣暈眩,身子不覺搖搖晃晃。

「玉棠姐!」安以孟忙拉住窗框上的腳,「你怎麼了?」

「我沒事。」她勉強揮手想要安以孟別擔心,小手才離開額,人就摔了下去。

「玉棠姐!」

自暗處竄出一道黑影,穩穩抱住落下的連玉棠。

「頭目?」安以孟訝愣他怎麼會出現得這麼及時。

連玉棠微張眸,「是你?」

「不吃飯,頭暈了吧?」路大山怒目瞪視。

他就是要讓她累,就不信累了還不吃飯!

「跟那沒關係。」小手抓著他的肩想下來,卻施不了半點力氣。

「誰說沒關係!」這女人真是倔強。「要不要吃飯?我叫我姑姑去煮給你吃。」

叫路大嬸煮菜?

「不!」她驚恐拒絕。

「我姑姑煮的菜的確不怎樣,但至少能填飽肚子。」

她搖頭,「我沒有辦法咽下她煮的東西。」

他靜默了一下下,轉頭吩咐安以孟,「去叫蘭姨煮碗粥過來!」

「可是蘭姨說她不碰鍋鏟的。」

「這寨裡是我比較大還是蘭姨比較大?」

「是……」安以孟食指微顫指向路大山,「頭目比較大。」

「那還不快去!」

「好!」安以孟一溜煙跑走了。

「你可以放我下來了。」連玉棠覺得暈眩感已經過去。

真是奇怪,她每次看著他的時候,都會讓他全身不舒服,尤其是心臟那個地方,可是現在抱著她的時候又有一種莫名的……快意?讓他一點都不想放她下來!

她的身軀軟軟的,小小的,跟寨裡那些男人不太一樣,而且他身上有股好聞的淡淡芳香,跟那些臭男人還有路大嬸她們大相徑庭。

難不成年輕姑娘身上都有這樣的香味?

他不由得又想起他的夢,想到昨晚她就是這樣依偎在他懷中,感覺甚至比在夢中更好,嬌軀比想像中還要柔軟,害得他忍不住低眼望向那張略白的小嘴,很想低下頭去,親嘗味道……

「路大山!放我下來!」未察覺他意圖的連玉棠低喊。

路大山霍地清醒。

他剛想幹嘛?他想親她?

他暗暗驚喘口氣。

他真的是撞邪了!

「你回房等飯吃!」

他才不管她又說了什麼,或是抗議了什麼,直接將人抱向她住的小偏房。

她居住的房間很小,以前是拿來放雜物的,所以也稱不上乾淨,角落還可見厚厚的灰塵。

將她放到床上後,他兩手叉腰站在一旁,像在監視犯人。

「你可以走了。」她說,「謝謝。」他站在那像門神一樣,是要嚇誰啊?

「我要監視你把粥吃下!」他不容置喙道。

監視?連玉棠捏著發疼的額心,「你是上了年紀的大叔嗎?這麼囉嗦!」

她敢說他囉嗦?

「你……」他氣到說不出話來。

「你可不可以別管我?」

「誰管你來著?」

「那你幹嘛管我吃不吃飯?」她那四十歲的經紀人也是常纏著要她吃飯,只不過經紀人使用懇求的,而眼前的野人是用命令的。

「我……」他咽了口不知如何回答的口水,「你是我的奴才,我當然要管!」

「我不曉得原來山賊連奴才的性命都這麼珍惜。」會不會太可笑了!

明明是殺人如麻的山賊,將性命視為螻蟻的惡人,竟連奴才吃不吃飯都要管?!

「誰珍惜你來著了?」

「不然你管我死活幹啥?」她覺得他好煩!

老是出現在她周遭、老是出現在她視線內、老是對她管頭管腳,比她的經紀人還要煩人!

「我是……我說……我……」

「你怎樣?」還口吃?她又沒有聽錯?

「我就是不爽你頂嘴、不爽你不照我的話來!我要你吃飯你就得給我吃飯,敢反抗我就不爽!懂了沒?」

「當自己是皇帝就是了?」

「沒錯!在這個山寨我就是王!」

「哈!」她輕蔑的低笑了聲。

「笑什麼?」

「你有聽過皇帝每天都吃半生不熟的菜肴的嗎?我只聽說皇帝都吃山珍海味,還沒聽過皇帝每餐都吃豬食!」

「那也是沒辦法的事,廚房是我姑姑的地盤,她想煮什麼、愛煮什麼,我管不著!」姑姑是長輩,只要沒吃出問題,他也不想管到廚房的事去。

「她那根本不叫做飯!」

「你行,你來呀!」他腦中靈光一閃,「你自己煮的,就肯吃了是吧?」

她撇過頭去,未回應。

「看著我,回我的話!」敢忽視他?

「你不是一直叫我別看你的眼睛,敢看就要挖掉我的眼珠子嗎?」她轉頭直視那明顯暴怒的臉。

一四目交接,他果然又胸口痛了。

「不准看!」怒斥。

「你真是莫名奇妙!」連玉棠低哼轉頭。

路大山真想掐死這女人!

她是吃了炸藥還是怎地,句句跟他針鋒相對,好像他剛屠殺了她全家!

「粥來了!」安以孟一踏入屋內,就發現裡頭雷電亂閃,劍拔弩張的氣氛嚇得她又縮回腳來。

「你想去哪?」路大山將人拎回來。

「我……」她很怕一個不小心被雷打中嘛!

「把粥給那個女人。」

「好。」安以孟小心翼翼將粥端過去連玉棠面前,「玉棠姐,喝點粥吧!」她過度纖瘦的樣子看得她心疼。

連玉棠連眼珠子都無需轉過來,光是如鼻的味道她就曉得——「這是路大嬸煮的!」

安以孟驚喘一聲,「你怎麼知道?」

路大山睨過來疑惑的視線。

「路大嬸煮的東西都有股腥味,因為她未將肉類水燙過。」她指著碗中的肉跟大片的蔬菜,「肉大塊,蔬菜也大片,蔥還未切散!大概是因為山賊習慣大口喝酒、大口吃肉,所以連食物都豪邁,但我沒辦法忍受!」這東西吃下肚,她一定食物中毒!

她不像他們常年習慣吃這種半生不熟的肉類,加上她吃的食物分量極少,胃更是敏感,只要一吃下未全熟的食物,甚至就會引起不適,甚至上吐下瀉。

「以孟!」路大山大手扣上安以孟的肩,安以孟嚇得簇簇發抖,「我不是叫你請蘭姨煮嗎?」

「蘭姨不在啊!」安以孟驚懼的淚在眼眶打轉,「她下山去買糖了。」

「唉。」連玉棠歎了一口氣,下床。

「你要幹嘛?」路大山改按上她的肩,阻止她的行動。

「我讓你們看看,什麼叫做人吃的食物。」

  ※ ※ ※

大鐵鍋中,熟煮著水燙過的豬大骨、洋蔥,蘿蔔、高麗菜等熬高湯材料。

連玉棠站在湯鍋邊,細心的撈著浮沫,神情十分專注。

「她要煮多久?」路大山問安以孟。

他們兩個已經「罰站」一個時辰了。

廚房裡頭只有他們三個人,路大山為怕將廚房當成自己城堡的姑姑找茬,故先派了事讓她去忙。

「我不曉得。」安以孟搖搖頭。

她在廚房的工作都是幫忙一些雜事,故不太清楚。

「你在煮什麼?」他看了老半天,也看不出個所以然來。

「高湯。」她頭也不回道。

他有些不耐煩的走上前來,「你不是嫌我姑姑都切很大塊,你自個兒還不是一樣!」高麗菜根本是切了幾刀就全都丟下去了嘛,洋蔥還是一整顆的呢!

「這些不是要用來吃的。」

「啊?」這些不是要吃的。

「不過真要拿來吃也行。」她說,「只是都沒啥營養了。」營養都在湯裡頭了。

「玉棠姐,有沒有什麼需要幫忙的?」安以孟問。

「現在還不用,等需要的時候我在叫你。」

「好。」安以孟乖巧的退到一旁。

「你只是要把這些東西撈起來吧?」他指著灰白色的浮沫。

「對。」

「那這種事給以孟就行了,你去旁邊坐著休息。」

她翻了個白眼,「我自己會斟酌,你別管好嗎?」

路大山咬了咬牙,「好!我不管!你就別暈倒燙死在湯裡頭。」

「放心好了,就算真的燙死了,我晚上也不回來找你的。」

「王八……混蛋!」誰說她不回來找他!

她明明每晚都入他的夢!

安以孟看著兩人針鋒相對,心頭直冒冷汗。

為啥玉棠姐都要用這麼不客氣的語調跟頭目講話呢?她又不是不知道頭目是山寨的寨主,這裡就是王,凡是他說了算,今日若不是玉棠姐惹惱了他,被殺、被丟入山谷裡棄屍,也沒人敢說半句話的啊!

就在安以孟以為路大山可能要拿刀砍人時,意外見到路大山只是又站回她身邊,兩手環胸,怒目瞪視專心那個什麼高湯的連玉棠。

她自長睫下偷覷眉頭攢得緊的路大山,偶爾心頭會冒出疑問——頭目老是將眉頭鎖得這麼緊,目露凶光,兩邊嘴角往下拉,下顎咬得死緊,不會累嗎?

又過了半個時辰——

「好了!」連玉棠拾袖抹掉額上的汗,「以孟,我請你準備的棉布麻煩拿過來。」她邊說,邊將鍋內的蔬菜與豬骨撈起。

「好。」安以孟手腳伶俐的將大塊厚重棉布拿起。

路大山不發一語,直接從安以孟手中搶過,拿至連玉棠視線所及之處。

「再來呢?」

連玉棠瞟了他一眼,「既然寨主親自出馬,那我就不客氣了。」本來她還想費神將棉布綁在另一隻鐵桶上的。

「少廢話!」她什麼時候客氣過了?

「先把高湯的鐵桶移到地上去。」

他抓住鍋耳,伶落的將熱燙的鐵桶放到地上。

連玉棠拿下另一個空桶,將棉布攤開,懸空,再交給路大山。

「用手抓著棉布的著四個角,抓好,別讓它掉了。」

路大山的手大,一手抓兩個角剛好,而且力氣足,不怕撐不住。

「以孟,請你過來幫我一下。」

「好的!」

對以孟都說「請」,對他倒沒客氣過!路大山眸著眼想,她是不是弄錯這山寨的主人到底是誰了?

「我們一人抓一邊,」連玉棠將隔熱的抹布交給安以孟,「把高湯倒到棉布去過濾。」

安以孟點頭,與連玉棠同心協力將鐵桶扶起來。

忽然,連玉棠感到有些力不從心,路大山眼明手快一手穩住鐵桶,一手穩住人。

「玉棠姐!」安以孟膽擾的喊。

「我沒事。」她靠在灶邊,重喘了數口氣。

「就是要過濾湯而已,那我來就行了!」

路大山將棉布綁在鍋耳,邊緣拉緊,接著翻倒鍋桶,清澈的湯汁順利的自棉布過濾出來。

「好漂亮的顏色。」安以孟驚豔的喊,「光是看就好好喝的樣子。」

路大山過濾好湯汁,連玉棠拿來杓子舀湯放入碗中,遞給等候許久的兩人,「喝喝看味道。」

碗一湊近唇邊,一股清甜的香味就穿入鼻尖,再喝入嘴中,有別於香味的清淡,濃郁的鮮味滑入吼中,甘美得教人驚詫。

「好好喝喔!」安以孟吃驚的掩嘴,「我從沒喝過這麼好喝的湯。」

「這只是熬粥的基點。」連玉棠接過空碗時,某樣突兀的物事闖入她視線內,她急急翻過路大山的手,「你燙傷了!」

八成是剛才他扶著腦子又發暈的她時,同時赤手穩住湯桶不灑出去,才燙著的。

小手主動握著他的,觸感冰冰涼涼,他的臉卻比鍋中的高湯還要熱。

「這沒什麼。」他的手僵硬著,想抽回卻無法動。

「什麼叫做沒什麼!」她立即將他的手塞入加了鹽的清水裡,「給我泡著,我沒說好不准動!」接著她急問安以孟,「有沒有治燙傷的藥之類的?」

「路大嬸那邊應該有。」

路大嬸……

眾人沉默。

「咦?你們在忙啥?」蘭姨踏入廚房,看到廚房裡頭熱乎乎的,不由得好奇的問。

「蘭姨,你有燙傷藥嗎?」連玉棠問。

「有啊!」在廚房工作的當然備有燙傷藥。

「那麻煩你快拿過來給我。」

「喔,好。」蘭姨頓了頓,又問,「誰燙傷了?」

「他!」連玉棠指著手還泡在冷水裡的路大山。

「頭目燙傷啦?」

「這沒什麼。明天就會自己好了。」路大山不以為意道。

「誰說沒什麼!」連玉棠氣急敗壞道,「燙傷不處理好會留疤,萬一細菌感染更麻煩!」

「像你這種連飯都不吃,存心把自己餓死的人憑什麼管他人死活?」

「我從沒有把自己餓死的想法!」她只是吃不下!

「那你幹嘛不吃飯?」

「囉嗦耶你!」她打定主意不理會「路婆婆」。「蘭姨,麻煩你了。」

「好。」蘭姨趕快重播拿藥。

連玉棠將路大山放在那泡冷水,繼續熬粥的工作。

她手腳麻利的將準備做成廣東粥的瘦肉、豬肝、蔥切好,打散了兩顆蛋,放在一旁做準備,接著用一個小鍋子,舀了適量高湯,放進大米,手上的勺子不住的在鍋中來回,預防米黏在鍋底。

期間,蘭姨回來了,幫路大山上了藥,然後就跟他們兩個站在一旁看連玉棠「表演」。

「她在幹嘛?」蘭姨小聲問。

「她說她要煮人能吃的東西給我們吃。」路大山回。

「路大嬸……」蘭姨語氣遲疑。「知道這件事嗎?」

「她被我差遣出門了,大概傍晚才會回來。」

「那就好。」蘭姨放下一顆憂心。

廚房是路大嬸的地盤,她說一,誰也不准說二,煮飯做菜是她的工作,誰都不能搶,蘭姨就是知道這分寸,所以都安分的只做一些糕點與備菜的工作,就算她的廚藝其實遠勝路大嬸許多,也不敢糾正她任何錯誤。

「她做菜好仔細。」蘭姨觀察了一會道,「每一個細節都不馬虎,光是熬粥就用了這麼多工夫,待完成後一定不差。」

「嗯啊!」安以孟用力點頭,「蘭姨,她剛熬了一個叫高湯的東西,光那個湯就好好喝!」

「真的?」蘭姨上前,舀了一匙高湯入口。「果然是有用功夫的!」蘭姨難以置信道,「這已經可當大廚了!」

「大廚耶!」安以孟眸中寫「崇拜」二字。

終於,號稱「人能吃的食物」完成了!

連玉棠將粥分裝在碗中,交給等待的三人。

「好吃!」安以孟吃驚的掩嘴,「我沒吃過這麼好吃的東西!」

「真的很好吃!」蘭姨喝了一口又一口。

只有路大山僅喝了兩口就停了。

「怎麼?不滿意?」連玉棠挑眉。

「怎麼可能不滿意!」安以孟抹嘴,「真的非常好吃,頭目,你說對不對?」她實在不想再看兩人吵起來了。

「你就只煮這些?」他撇了眼已空的鍋子。「那你自己呢?」

「我……」

他不等她說完就打斷。

「吃掉!」想也知道她一定又說她吃不下,「總不會連自己煮的都不吃吧?」他哼笑了聲,「我看味道也不怎樣!」

「頭目……」

一旁的蘭姨橫手阻止安以孟,輕搖了搖頭,食指就唇,要她別管。

安以孟很是著急,怕兩人真的又吵起來了,但蘭姨要她別管,她只好咬唇忍下。

「你敢說味道不怎樣?」她對自己的手藝一向很有自信的!

「如果味道真的好,你就吃給我看啊!」

明知他有可能是激將法,但她還是吞不下這口氣!

這男人擺明看她不順眼!

「好,我吃給你看!」她拿過碗與湯匙,吞了一大口粥,「明明就很好吃!」

爸媽與弟妹們都好愛吃她煮的飯菜,只是她工作漸忙後,就少有那個機會了。

「我怎麼不覺得?」

「你的味覺有毛病!」她又吞了一口,「這才是人吃的食物,你們平日吃豬食吃慣了,已經不曉得美食是什麼滋味了!」

一口、兩口、三口……碗底逐漸朝天。

「看到沒!」連玉棠將空碗呈現在他眼前,「好吃的東西我才吃得下!」說完,她不由得一愣。

她竟把一碗粥吃完了?!

不過這不代表什麼,因為她可能待會就會跑去吐了。

「噢!」路大山冷冷淡淡的回了句,「把廚房收一收,那桶高湯藏好。」人就轉身走了。

他就這樣走了?連玉棠一臉莫名。

搞什麼鬼啊!

「我幫你把高湯藏起來。」蘭姨道,「別被路大嬸發現了。明天把它偷運到我家,我家有個廚房,煮些簡單的東西還行。」

「我來幫忙!」安以孟卷起袖子,「玉棠姐,明天再熬粥給我喝喔!我實在是吃路大嬸的菜吃怕了。」喝過玉棠姐熬得粥後,路大嬸的菜更顯難以入口啊!

「好!」三個女人齊心協力,將高湯扛進了窯子,那兒的溫度低,是放食材的地方。

不過,一直擔憂著以後沒法將路大嬸煮的菜入口的安以孟白擔心了,因為那天晚上,所有吃過路大嬸煮的晚餐的人都鬧肚子疼,除了連玉棠外,無一倖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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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10-26 00:03:27 |只看該作者
第四章

「這應該是吃的食物出了問題。」大夫診斷後道,「平常吃的東西有完全煮熟吧?」

躺在床上唉唉叫的人,你看我,我看你,誰都不敢出聲。

「大夫。」晚餐吃得極少,以至於狀況較好的路大山拿了晚餐的剩菜過來,「這是我們晚上吃的菜。」

大夫拿起來聞了聞後,驚道,「這根本沒熟嘛!」

一旁躺在椅上,疼得五官皺成一團的路大嬸臉綠。

「怎麼會……沒熟……」疼得直喘氣的路大嬸辯解,「我都有炒熟啊!」

「這肉半生不熟,難怪會鬧肚疼。」大夫湊近鼻尖聞了聞,作嘔狀的丟回盤中。

「可是我們以往吃的都是這樣!」一個不怕死的出聲。

「那只能說你們之前命大!」大夫做了判斷,「我看你們最好換個廚師,免得哪天把命給吃掉了!」

這麼嚴重?大夥臉色蒼白。

「這樣吧!」路大山提議,「廚房的事先交給蘭姨來,以孟跟『那女人』幫忙,姑姑這段時間就先休息。」

那女人?連玉棠嘴角抽搐。她有名有姓的好嗎?

「姑姑,可以嗎?」路大山問。

路大嬸咬了咬牙,「好。」都害得山寨的人集體食物中毒了,能說不嗎?

「來個人跟我下山去拿藥吧!」大夫起身。路大山送大夫出門。

大夫走後,連玉棠想到該跟大夫要點燙傷藥,要不然蘭姨那邊所剩無幾,恐怕明天就用完了。

她隨後追了上去,意外聽見路大山與大夫的交談。

走出房間的大夫立刻失去鎮定,害怕得全身抖顫。

他驚恐的望著一臉凶相,只要一隻手就可扭斷他頸子的高大山賊頭子,心想他鐵定是活不過今晚了。

路大山的手伸入腰帶間。

啊啊……他要拿兇器出來了……大夫的膝蓋在發軟。

人在家中坐,禍從天上來,說的就是他的寫照啊!

他不過是收拾了一下醫館,準備關門回家吃飯,怎知突然就有兩名惡煞衝入,二話不說,縛眼塞嘴,將他丟上馬背,一路顛簸上山。

到了山上,眼上的布條一解開,一個比闖入醫館更可怕的惡人眼瞪著他,嚇得他差點尿失禁。

還以為是自己不小心誤診了這惡人的誰,今日將要以命償命,沒想到惡人是要他來醫治寨中鬧肚疼的山賊,同時還準備了一套說詞,要他照本宣科「演出」。

命懸在一線之間的他哪敢不從!

但這戲演完了,該不會……該不會要被殺人滅口了吧?

腰間的手伸出,直接握上大夫的。

是毒針!一定是毒針啦……咦?好像不是毒針……

大夫攤開手定睛一看,竟是銀兩?

有、銀、兩、可、收?這實在太出人意表了。

「今晚的事不准說出去!」路大山做出抹頸的動作。

「當、當然!」大夫誠惶誠恐拼命點頭,「感謝!感謝!」

本以為被綁上山寨看病,能平安回去就算大幸,沒想到還有錢可收呢!這馬平山的山賊似乎也沒傳聞中那麼視人命為草芥嘛!

路大山指示不遠處的一個嘍囉將大夫縛眼後送下山,並抓藥回來。

吩咐完畢,他轉身,瞧見站在暗處的連玉棠。

「什麼事不准說出去?」她歪著頭問,「你跟大夫謀合什麼?」

路大山未理會她,繞過她而行。

「喂!」連玉棠扯住他的衣袖,他立刻全身緊繃。

「大夥食物中毒該不會是你搞的鬼吧?」

她記得用晚膳時,路大嬸又想逼迫她吃飯,而那一向跟路大嬸沆瀣一氣逼迫她進食的他,卻一反常態的叫她別吃,還因此跟他在飯桌上吵了一架。

「跟你無關。」他只是撒了一點爐灰罷了。

「怎會無關,你叫我跟蘭姨……」她忽然看到載著大夫的馬匹經過,連忙叫住騎馬的嘍囉,「等一下!」

嘍囉停下馬來,「幹嘛?」

「大夫,麻煩你順便給些燙傷藥。」

一聽到「燙傷藥」三字,路大山就曉得她是為誰要。

他攬著眉,巨掌抓緊左胸,那種不適的感覺又起。

「還有人燙傷啊?」被縛了眼,以免被曉得上山路徑的大夫循聲偏過頭來問道。

「嗯。」連玉棠點頭,「麻煩大夫了。」

「好。」

「那沒事了喔?」嘍囉問。

「沒事了!」

「那我們走了!」嘍囉呼喝一聲,架馬奔離。

連玉棠回頭想再問個清楚,路大山人已經不見。

她猜想八成他也無法容忍再吃豬食,所以才故意耍了花招吧!

也好!不用再忍受作嘔的菜肴,至少一到用餐時間會好過些。

連玉棠走向廚房,預備清洗剩下的碗盤時,路大山竟又出現了。

「哪。」他遞過來一個紙包。

連玉棠瞪著那紙包。

想想這人真詭異,不時會變出紙包來,而且裡頭都是食物!

廚房歸路大嬸所管,蘭姨做了啥糕點,她也很清楚,那他這些莫名其妙拿來的東西打何處來的?

話說,她不想吃東西幹他何事?這人是天生的『大嬸』性子嗎?明明看她不順眼,還是是樣樣都愛管!

「什麼東西?」

「梅楂餅。」聽說可開胃。

「我不要!」她撇過頭去準備洗碗。

這女人!

敬酒不吃,吃罰酒?!

路大山火大的想,這女人真是欠揍,以往敢反抗他、敢跟他頂嘴的,現在恐怕就連屍骨都無存,哪像他給她餅,還敢直接拒絕說不要!

話說回來,她不吃飯是她家的事,餓死剛好可以拿去做肥料,他何必費神找東西填飽她的肚子?

真是莫名其妙——指他自己!

「隨便你!」他將餅往她腳旁一丟,不爽走人。

走來廚房想幫忙的安以孟與路大山擦肩而過,見他怒氣衝衝,心驚膽寒,低頭不敢直視。

路大山斜睨驚懼抖顫,像個木偶直挺挺站著等他先過的安以孟,心想這才是正常反應,真不懂連玉棠憑什麼不將他放在眼裡!

一定是他對她太客氣了,改明兒個,他一定要給她好看!

連玉棠等他走後,才撿起腳邊的粉紅色梅楂餅,無可無不可的掰了一角放入口中。

梅楂餅酸酸甜甜的,不是多好的滋味,但意外的很入口,於是她又掰了一大塊。

「玉棠姐。」安以孟走進。

「你怎麼來了,不是肚子疼?」

「我吃的不多,所以沒啥大礙,就來幫你洗碗。」

安以孟是小雞胃,下午又吃過連玉棠親手熬煮的廣東粥,路大嬸煮的飯菜哪食得下,意思意思吃兩口,沒想到反逃過一劫。

她好奇的看著連玉棠手中粉紅色的餅,「這是啥?」

「據你家頭目說是梅楂餅。」她掰了一半給她,「吃吃看。」

「可是這是頭目給你的,我不好拿吧!」

「有什麼關係,不就是吃的!」她硬塞入她手中。

安以孟還是偷張望了下廚房門口,確定路大山已經走了,才敢拿起來咬。

「挺好吃的呢!」安以孟邊吃邊問,「為啥頭目要給你梅楂餅?」

連玉棠聳聳肩,「我怎麼曉得。」

安以孟偏頭思考了好一會,「頭目對玉棠姐還真的不同。」

「真的不同的凶?」

「凶?」安以孟蹙眉思考,「我倒是覺得特別的溫和。」

連玉棠可笑眯眼,「你一定近視很深。」

「近視?」那是啥?

「就是看不清楚。」

「不會啊,我看得很清楚。」

「那大塊頭這樣的態度叫溫和?」安以孟八成不懂得「溫和」這詞的意思!「他常威脅要挖掉我的眼珠,要一個傷勢初愈的人獨自清洗屋舍裡外,更別說他跟我講話口氣好像跟仇人沒兩樣,這是哪門子的溫和!」

「但頭目沒真的挖掉玉棠姐的眼珠啊!」安以孟嘟了嘟嘴,「之前有個不知死活的,說話衝撞頭目,當下嘴巴就被縫起來了。」

「真的假的?」嘴巴被縫起來?

「真的!」安以孟用力點頭,「那還是他們一家人死哭活求,才只將嘴巴縫起來而已,照慣例,是要拿來當肥料的!」

「這麼殘暴?」所以說她還活著算奇跡?

「如果你不信的話,我可以帶你去看,那個人叫吳老六,住在山寨東邊,線雖然已經剪開了,可是嘴巴還有痕跡喔!」安以孟點著嘴唇周圍道。

敢情是他最近你心情好,所以沒縫她的嘴,沒挖她眼珠,沒將她殺了當肥料?連玉棠心想她以後是不是該安分點好,免得老大一個不爽,小命休矣?

不過說也奇怪,就算安以孟未告訴她路大山的殘暴事蹟,她也是曉得這男人是不好惹的,可不知為何她就是很微妙的曉得,就算對他在凶,再強硬的頂嘴、回應,再多不賣臉的不接受他的好意,他也不會對她怎樣。

這是一種她自個兒也說不上來的胸有成竹。

「除此以外還有其他很多很多例子,所以玉棠姐真的是特別的!」安以孟將最後一塊梅楂餅塞入口中後,不放棄的問,「頭目真的沒說過他給你餅的原因嗎?梅楂餅沒見蘭姨做過,應該是下山去買來的吧!」

這餅是他下山特地買的?怎麼可能?!

「該不會是因為頭目看玉棠姐都吃不下飯,所以才買這些玩意給你?」吃完餅的安以孟動手洗碗。

「別瞎說。」說得好像他對她有好感似的。

她雖然沒談過戀愛,並不代表她沒人追。有錢人有有錢人的追法,一般人有一般人的追法,但每個都對她很好,一有機會就拼命獻殷勤,誰像他還會對她大小聲,時時對她性命威脅?

這如果叫做對她有好感,那他若不爽時賞她拳頭,她不就得跪下來感謝「皇恩浩蕩」?

「可是我真的覺得……」

「你想太多了。」連玉棠揉揉打斷她,「把碗洗一洗,準備安歇吧!」

「噢……」安以孟癟了癟嘴,改聊其他話題。

  ※ ※ ※

路大山下令以後廚房由蘭姨主事,誰知隔天清晨進了廚房,蘭姨卻要求連玉棠下指示。

「這廚房的事務該是我聽蘭姨的才是。」連玉棠推脫道。

蘭姨意味深長的笑望著她,「頭目在昨晚的菜裡動了什麼手腳,為何而動,我很清楚。」

「為什麼?」安以孟好奇的將連玉棠心中的疑問一塊問出來。

「我昨天不小心瞄到他偷偷在菜裡撒了爐灰。」蘭姨掩嘴低笑,「一定是玉棠昨天煮的那碗粥讓他起了這個念頭。」

怎麼又一個跟安以孟一樣很愛穿鑿附會的?

「蘭姨,你昨天沒聽見嗎?他說我煮的粥味道不怎樣,還嫌棄的只喝了兩口就還給我了!」

「玉棠,難道你真看不出來?」

「看不出來什麼?」

「他只喝兩口,是因為你未煮自己的份,他是要留給你喝的呀!」

「我不覺得……」

「我也這麼想!」安以孟在一旁興致勃勃的播話。

「老實說,咱麼都習慣路大嬸煮的飯菜了,是不好吃沒錯,是常半生不熟沒錯,但既然都習慣了,也就無所謂了。」大家都被鍛煉出鐵胃了。「但他為何要選在這個時候才要設計將路大嬸換下,你沒想過也許是為了你?」

「我也這麼想!」安以孟附議,「因為玉棠姐都不吃飯,可是昨晚卻把粥喝光了,所以頭目一定認為只要是你自己煮的,你就會吃,才想辦法將自個兒姑姑換下!」她討賞似的望向蘭姨,「我說得對不對?」

「我跟你想的一樣。」蘭姨笑笑。

「我倒不這麼想。」連玉棠搖頭,「他必定早有此想法了,我的出現只是一個契機而已。」

「蘭姨。」安以孟將蘭姨拉到一旁耳語了一會。

連玉棠納悶的看著兩人。

「有這回事?」

「是啊!」安以孟點頭。

蘭姨眉開眼笑走回連玉棠跟前,「頭目還買了餅給你呀?這可是前所未有的事呢!」

「買餅很稀奇嗎?」

「或許對別人而言不稀奇,但對頭目來說可是非常的稀奇。」

「是啊!」蘭姨接下安以孟的話,「頭目是山寨的主子,只有人家買東西給他,哪有他買給人家之理,這只能說,頭目對玉棠還真是不同呢!」

「不要胡說八道!」連玉棠不悅低聲道,「我並不稀罕他的不同!」她實在被說得煩,只好撂重話。

真搞不懂這些人是怎麼想的,為何一廂情願的認定路大山對她就是與眾不同,而拼命的洗腦她?

蘭姨與安以孟愕然。

看起來連玉棠似乎很討厭頭目呢!

可憐的頭目,好不容易有個姑娘讓他另眼看待,人家卻不領他的情啊!

「該開火了!」連玉棠轉身走向爐灶,「寨裡的人快醒了。」

「先忙吧!」蘭姨對安以孟頷首。

「好吧!」再一次勸說失敗的安以孟怪怪的到後方去扛柴火。

  ※ ※ ※

中午,寨裡一片靜謐,大部分的人都在午休,沒有午睡習慣的連玉棠總愛走來靠懸崖邊的大石頭上坐下,遙望遠處的藍天綠意。

她來到這已經有好一段時日了,不知是這的空氣太過新鮮,還是日子過得太過悠閒,她覺得她的食欲還真一點一點的好起來了。

現在她一餐可以吃下幾口米飯半碗菜,加上那男人常偷塞一些零食、糕餅給她,原以為可能撐不了半個月就會掛掉的身體反而越來越健康,臉色也越來越紅潤了!

盤腿坐在石頭上的她,兩手撐著腮,忽然腦中閃過一樣東西,鼻尖似乎竄過熟悉的香味,她不由得脫口,「好想吃肉包!」

話一出口,連她自個兒也嚇了一跳。

有多久不曾渴望吃一樣事物了?

該不會她這難搞的厭食症在換了個時空後,以驚人的速度康復了?

原來,轉到這個時空,也不儘然是壞事嘛!

這的人其實也不難相處,蘭姨安以孟都對她很好,其他人也都對她客客氣氣的,除了老大跟老大的姑姑比較常對她頤指氣使,倒也沒做過什麼淩虐之事。

而且她也不用管生計,不用管明天有沒有飯吃,反正會有人去張羅——只不過張羅來的是搶來的東西,想想還是心有不安。

但這裡住的是山賊,她能叫他們別搶,叫他們金盆洗手嗎?

完全不可能!

呆坐了不知多久,突然聽到遠處傳來響箭聲。

這是暗號,表示山道上有人經過,山賊要準備下山去搶劫了。

她除了替那些人祈禱平安無事以外,完全無能為力。

稍晚,連玉棠回房時,看到桌上放著一個紙包。

那男人又拿什麼過來了?

拿起紙包,還燙手,打開來,愕然發現裡頭竟然放著兩顆熱騰騰的包子。

難道她在懸崖的自言自語,被他聽見了?

剛剛山賊們不是下山去搶劫了嗎?那他啥時買的?

「玉棠姐。」安以孟入房,「蘭姨叫我來問晚膳的食材要準備什麼……你在吃啥?」

「肉包。」她拿出另一顆,「要不要?」

「不!」安以孟笑著搖晃兩手,「這一定是頭目給你的吧!」

「我不知道。」她頓了頓,「剛才他們又下山去搶劫了吧?」

「剛才,沒有喔,據說好像因為頭目不在,所以寨裡沒有動作。」

他還真的是下山去幫她買肉包?

連玉棠不由得定定出起神來。

難道說,以孟與蘭姨她們的「胡言亂語」,還真有可能是事實?

「真好呢!」坐在桌沿的安以孟兩手撐頰,「小四都不會特地幫我下山買東西!」她有些不滿的嘟起嘴,「就連我叫他帶我下山都不肯,整天關在寨裡,都快悶死了!」

連玉棠思考了會,心底有了想法。

「以孟,你請蘭姨準備這些食材……」連玉棠吩咐完了後道,「這些蘭姨跟你都會做,晚膳就麻煩你了。」

「那你呢?」怎麼說得好像她不煮飯了?

「我去忙別的事,可能會回來煮飯也可能不會,反正若我不回來,就全權交由你們負責。」她賦予重責大任的拍拍她的肩,「就這樣了!」跨過椅凳,快步走出房間。

  ※ ※ ※

連玉棠在屋舍前後繞了一會,才在馬房看見正在替馬洗澡的路大山。

她的腳步已經夠輕巧了,但路大山的耳尖,她人還在十步遠,他就已經出聲。

「鬼鬼祟祟的,是要當賊子嗎?」

這男人出口沒半句好話,要說對她有意,她還真是難以置信。

「這兒本來就是賊子之家!」一家都是賊啊!

路大山轉頭,眸中寫滿殺氣。

瞧,一看到她,就面目猙獰,誰會對意中人如此惡形惡狀啊!

「包子是你買的?」她仔細的盯著他的表情。

「順便。」兇神惡煞的模樣中,多了一份不自在。

她從不曾仔細的端詳、研究過他的神色,這會才發現他與她對話時,表情十分不自然,似乎有種手腳不知往哪放的無所遁從。

「你怎麼會知道我想吃包子?」

「我哪知道,我順便買的!」他不悅低吼。

他的語氣除了用吼的以外,是沒有其他選擇嗎?還是……為了掩飾什麼?

「那你是為了什麼事下山,可以順便為我買包子?」

他一時語塞。

她更靠近兩步,「是為什麼?」

「與你無關。」

「無關就無關。」她聳肩。

他不理她,轉身繼續刷馬匹。

自從她出現後,他每晚都作著奇怪的夢,而且夢境一日比一日怪異,害得他在現實中看到她時,更是心神紛亂。

最可怕的是昨天晚上,她不僅主動與他擁吻,柔軟的身軀與他堅實的體魄緊緊相貼沒有空隙,甚至還主動褪下了一邊的衣裳,露出渾圓細緻的肩頭。

「大山……」嬌嫩的嗓音喊著他的名。

「玉棠……」就連他也直接喊她的名,眸盯著那塊白皙,喉頭乾澀。

她直起身,將白嫩的胸口靠近他的臉,語氣嬌滴滴,「抱我……」

說著,小手伸入他的衣領內,微涼的觸感在胸肌上四處遊走,最後停駐在胸前的小小敏感,指尖細揉。

他不由得粗喘,渾身發燙,好似體內流的不是紅色的血而是紅色的火!

夢裡的自己不像現實中閃她閃得緊,而是主動將她壓倒在身下,兩手霍地拉開外衣衣領,扯落扔到地上,再解開肚兜的細繩,臉埋入胸口的粉嫩。

「啊……大山……」她細喘呻吟,雙手揉亂他的髮。

他狂暴的輪流吮嘗兩團棉柔,像是饑渴了太久的野獸。

胯間的分身繃緊緊,有什麼急於自禁錮中衝出,他依順著渴望,拉下彼此下身的衣物,一舉將顫動的粗碩挺入細窄的甬道內。

「啊……」她挺腰迎上,他進得更深。

即柔軟又緊致的包覆讓他難以自持,近乎發狂的律動起來,每一次的退出與進入都帶給他舒爽的銷魂快意。

「好舒服……」他愉悅的呻吟,挺近的頻率越快。

「嗯啊……」她也同樣發出愉快的嬌吟聲。「再快點……啊……大山……」

他拉高纖腿架在雙臂上,奮力進擊,直到欲望種子泄盡的刹那,他霍地醒轉過來。

褲子上一片濕濘,他立即曉得發生什麼事。

他娘的!他根本是個禽獸!

他竟然在夢中要了她!

混帳!混帳!

想起自己在夢中的所作所為,路大山更是不敢回頭看她。但就算他不回頭,也可以察覺到她一直都在,站在原地,動也不動。

他被盯得背脊直發毛,好像他在夢裡頭所做的一切禽獸不如的行為,已經被她知悉。

他深吸了一大口氣,裝作一臉不耐的轉過頭來,這頭一轉,就與剪剪秋眸四目相對,心頭一個震盪,語氣更顯兇惡。

「幹嘛?」他橫眉豎眼,「我警告過你不准盯著我看,否則我就將你的眼珠子挖下!」

「那你挖呀!」她上前,將兩人距離縮短成只有一步遠。

她清楚的看見他臉上有著難以置信的驚愕,像是在猶豫是否該後退。

一股笑意湧上,她死命憋住。

原來,他其實拿她無可奈何。

原來,他的兇惡只是為了掩飾他的難為情。

原來,他竟是如此純情。

「快挖啊!」她昂首,直勾勾盯著他。

他狠狠咬了咬牙,「我現在手上沒器具。」

「挖眼珠只要手指就行!」她拉起他的手,毫不意外聽見他的驚喘。「快點!」

「你搞啥鬼!」他憤怒的甩開她的手,「這麼想當瞎子嗎?」

她未回,只是更專注的審視他的五官。

「你到底要幹嘛?」今日的她,實在莫名其妙的可以了!

她怎麼會突然出現奇怪的舉止,難不成……

「你吃包子了?」

「吃了。」

「那包子有毒!」

「包子沒毒啊!」為何會突然扯到包子有沒有毒上頭去?

「包子沒毒的話,你怎麼會……」他頓了頓。

「我怎麼樣?」

「那包子一定有問題,明天我去砸了那攤子!」他狠狠握住拳頭,「你有感到任何不適嗎?」

她依然是專注的盯著他,兩隻眼睛張得老大。

「喂!你被毒聾還毒啞,還是毒壞腦袋了?」

「我發現……你仔細看的話,其實五官長得不錯。」

他的眸長而深邃,鼻樑高挺而筆直,略薄的唇是漂亮的菱形,臉型端正、下顎方正,還真的沾得上英俊的邊。

「什麼?」她說什麼?她真的被毒壞腦袋?

「為什麼你老是要裝出一張臭臉?如果你表情正常的話,還真的長得不錯耶!」

那兩道斜飛濃眉從未舒緩過,緊攢在一起形成的川字可夾死好幾隻蒼蠅,總是發出殺人利光的眼睛硬擠成倒三角形,嘴角弧度不曾上揚,後齒根老是要得死緊,這樣猙獰的面孔,就算是金城武,也會變醜啊!

老天爺!路大山眼瞳瞪大。

那個包子……

那個包子他是不是應該再多買幾顆回來?

聽到她的讚美,意外的心情好舒爽,身子好像變得輕盈,以往輕功良好能飛上樹的他,這會應可飛到雲端了吧!

她就跟夢中的她一樣,主動靠近他,與他柔語相談,他也不由自主的鬆緩神經,神色自在,不在緊繃戒備。

「喂!」

「幹嘛?」

「帶我下山去逛逛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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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10-26 00:03:48 |只看該作者
第五章

聞言,路大山眉間的皺褶夾得更深,「平地現在一片亂,有啥好逛的!」

連玉棠未作聲,心想這也是預料中的答案。

范小四對安以孟算不錯,也懶得帶她下山了,這路大山對她從未有一句好話,又怎麼可能比范小四更貼心呢?

她也真不曉得自己突然想試他一試的理由在哪?

是想印證安以孟的話?

還是她心中其實也有期待?

「好吧!」她作勢轉身離開,回廚房去做事。

「要的話就去山上。」

她有些納悶的轉回身來。

「山頂有大湖,那附近風景不錯。」他看了下天色,以日陽的交付推斷此刻將近申時。「要去得快,入夜森林不安全。」

她訝異的愣住。

他要帶她去遊湖?

「我先把馬洗好,等我一下。」怕她改變心意,路大山迅速將手上的馬快速洗淨。

她今天真的很奇怪,而且還主動邀他出門去遊玩,那顆包子一定有問題,但這問題……有得好啊!

她的主動親近讓他感到心頭一陣雀躍,也未去想背後可能有什麼緣由,只想速速與她共騎著馬,悠閒出遊。

洗好馬,他拉出另一匹駿馬來,配上馬鞍與韁繩,並另外準備了一件外袍,預防天色暗後氣溫低,凍著了她。

「走吧!」他沒有任何猶豫,將連玉棠抱上馬——這動作他在夢中不知已做了幾回。

山寨裡的女人皆穿好活動的窄袖短衫與綁腿褲,故連玉棠直接跨坐在馬鞍上,接著路大山躍上她背後,拉扯馬韁,吵山上奔馳而去。

他們走的是鮮有人跡的小道,那也是山寨的人才知道的秘徑。

連玉棠以前為了拍廣告跟電影騎過馬,不過也都只是在馬背上做做樣子,奔馳的遠景由替身來,近身特寫則是坐在假馬上,賣力晃動罷了,這是她頭一遭坐在疾馳的馬上,她有些害怕,怕被顛下,但身子兩旁護著她的手臂強勁有力,路大山駕馬的技術純熟,不管是渡溪還是落差跳躍皆遊刃有餘,故慌亂的心漸漸穩下,她甚至還有餘裕欣賞飛掠而過的美麗風景。

約半個時辰時間,他們來到了山頂大湖,此處景色令人驚豔,可遠眺四周林立山峰,大有前無古人後無來者之壯闊氣勢,而被此山獸類賴以為生的大湖周圍更是可見可愛的小動物,鹿啊、小兔子啊、羊啊,悠哉悠哉的喝著水,唯有她試圖靠近時,才驚慌逃開。

這是個世外桃源啊!

「這附近有果實可摘。」路大山對正在湖邊潑水玩的連玉棠酷酷的道。

「真的?帶我去!」

「嗯。」他面無表情,一臉酷樣,其實心頭漾著自己也說不清的欣喜。

進入樹林中菜果,路大山依經驗告訴她哪種可食,哪種不可。

全天然的果實摘下來,衣上擦一擦就可食用,有種說不出的美味。

「摘一點回去給蘭姨他們吃。」連玉棠習慣有吃的總會想到周圍的人。「有沒有什麼可以裝的東西?」

路大山顧盼四周,摘了幾片面積較大的葉子交給她。

「你別愣著,也幫我採。」

路大山撇了撇嘴,心想這女人真是好大的膽子,竟然敢指使他這個山寨頭子。

心頭抱怨歸抱怨,他還是動手了。

「這些果實應該也可以拿來做點心。」腦子開始轉啊轉,「做果凍嗎?可是這裡又沒有吉利丁也沒有洋菜。還是拿來做茶呢?」

「什麼是吉利丁?」

「一種膠類的東西。」她說,「跟洋菜是很相像的東西。洋菜粉是從石花菜抽出來的東西,不過這裡不近海,恐怕也拿不到吧!」吉利丁更不用說了。

「噢!」他暗暗記下。

忙碌摘果時,耳尖的路大山忽然聽見有異聲,而渾然未覺的連玉棠正開心哼著歌。

他立刻掩住開心的小嘴。

「幹嘛?」連玉棠不悅的拉下手來。

他的神色十分嚴肅,連玉棠的神經也跟著緊繃。

「上樹去。」他小聲道。

「可是我不會爬樹。」該不會是有野獸出現了吧?

路大山有些難以置信的瞟了她一眼,二話不說,蹲在她腳跟前。

「上來!」

連玉棠沒有任何異議,立即攀上他的背。

背上的柔軟觸感一時之間讓他晃了下神。

他從不曾接觸過如此柔軟的物事。

「喂!路大山,我好了!」他幹嘛動也不動?

竟敢直呼他名諱!路大山咬牙。

要不是現在是非常狀況,他一定給她好看!

路大山的個子健壯,身軀龐大,但爬起樹來卻是比猴子還俐落,沒兩下就離地一丈高。

他們才分別在兩枝粗壯的樹枝做好,就看到讓路大山凜神的動物現身。

一隻熊?

連玉棠訝異掩嘴屏息,心頭抖顫。

天啊!熊!

這玩意她只在動物園看過啊!

如果遇到熊該怎麼辦?裝死?跑八字形?爬樹?她覺得腦子亂哄哄,尤其那熊的身軀龐大,身型比路大山還要來得壯碩恐怖,萬一不小心掉下去,一定死於非命的吧!

她轉身緊緊抱著樹幹,大氣不敢吭一聲,卻未發覺衣領內的果實因為她改變姿勢的關係,正滑了出來。

以為自己聞到食物氣味的熊納悶的在樹下停駐。

那味道明明很接近,怎麼會沒看到呢?

正當它決定放棄,往回走時,葉子包裹的果實完全滑出了衣領,一顆一顆紛然往下落,連玉棠不由得緊張的尖喊了一聲。

「啊!」熊聞聲抬頭,連玉棠連忙掩嘴,但已來不及。

熊見獵心喜,以後腳站立,撞擊大樹。

熊的力氣驚人,連玉棠幾乎抱不住樹幹,眼看著就要掉下去了。

「路大山!」她驚恐的喊,「救命!」她快掉下去了!

路大山思索他們已被熊發現行蹤,熊不是容易放棄的生物,必定會在下方等候,直到他們支撐不住為止。

「你抱好!」接著他自靴中抽出匕首,直接往熊身上跳。

「路大山!」連玉棠驚喊。

路大山手上的匕首直接插入熊的後背,熊吃痛,怒氣更甚,狠命想將路大山甩下來。

一人一熊纏鬥許久,一次路大山被甩下後,往林中逃去,負傷的熊立刻急追。

獨自待在樹上的連玉棠心系路大山的安危,卻又不知該如何是好,這裡離山寨極遠,她大聲呼救也沒人回應,驚懼的淚水直流,只能暗暗祈禱他安好。

「路大山,你可一定要沒事啊!」她雙手合十,雙眼緊閉,腦子裡閃過的,全是這些日子來的相處。

人家說,腦子閃過走馬燈的影像,就代表即將死亡了!

「不!路大山不會死的!」她咬緊唇,喝止自己別再胡思亂想了!

不知過了多久,她覺得自己急得快要瘋掉時,聽到踩過落葉的腳步聲。

是路大山,還是熊?

她忐忑不安的等待。

過了好一會,一個滿身是血,但看得出來是個人的男人出現了。

「路大山!」她尖叫,「你快死了嗎?」

「王八蛋!」路大山咒罵,「死女人,出口就沒好話!我這樣子看起來像快死了嗎?」

天!他沒事!他真的沒事!

路大山先坐在地上休息一會後,才爬上樹去。

他的樣子十分猙獰恐怖,身上,臉上到處都是血。

「這些血,是誰的?」

「熊的!」他要真失了這麼多血,早掛了!

「真的嗎?」她激動掩嘴。

「今晚有熊肉可加菜……」他渾身一僵,因為那總是與他大眼瞪小眼,出口就是對他不遜的女人竟然主動攬住他。

「還好你沒事!還好你活著!太好了!」小臉埋在他的肩頭,放聲哭泣。

路大山完全不知道自己該怎麼辦!

是故他只能全身僵硬的站在樹枝上,直到她像是忽然想起自己抱的是誰似的,有些錯愕的放開他。

連玉棠感覺有些尷尬,但她不像路大山一樣,腦子完全無法運作,裝了個淡然的語氣。低聲道:「如果你死了,就換我被大熊吃了。幸好!幸好!」

路大山眸眼,「他娘的!」

他常罵髒話,不過這次聽來聽順耳。

「我要下去。」她拍拍他的肩。

路大山沒好氣的轉過身,背她下樹。

「熊呢?」

「藏在林子裡。」

「不是要帶回去加菜?」

「我剝了它的皮了。」

「什麼?」

「你想看嗎?」

她立刻搖頭,非常堅決的。

「我料你也不敢。」他低聲咕噥。

就是猜她沒那個膽子看到剝皮的熊,所以他找了個隱秘的地方將它藏起來了。

「那要怎麼辦?」

「我叫小四他們來扛。」

「你這身血,要不要去湖中洗一洗?」很嚇人耶!

「你也沒好到哪去!」她身上也沾滿了熊血。

「啊!」連玉棠這才發現她的衣服跟身上也都是血了。「那我們一起去洗澡……」

他的眼色古怪。

「我把手腳洗一洗就好了!」剛才話說太快了,可別讓他誤會啊!

「你先去洗。」他說,「我在這邊等你。」

「好。」走了幾步,她又驚慌回頭,「但萬一又出現第二隻熊呢?」或是其他猛獸?

「也對。」那湖是這山的動物的飲用水來源。

「你跟我去!」她抓住他的手。

反正她只要洗洗手腳就好,不怕他人也在。

路大山掃過手上的玉手一眼,「沒用的傢伙!」

連玉棠才不管他口中的貶低,生命安全比較重要。

  ※ ※ ※

到了湖邊,連玉棠坐在湖沿,兩腳放入水中,小手撥著湖水清洗身上的血跡,路大山則是直接跳入湖中。

「喂!你全身都濕,當心感冒!」都暮秋了,湖水頗涼,她光是清洗手腳就打冷顫了。

「我可沒像你一樣不中用。」

連玉棠咬牙切齒嘟囔了幾句。

洗掉身上血跡的路大山躍上岸邊,直接脫掉上衣擰乾。

身為模特兒,還是走秀模特兒,連玉棠對於男女身上衣服單薄早就習以為常,而路大山雖背對著她,卻教她不由自主瞧得目不轉睛。

他光是背上的傷痕就不少,果然是以搶劫為生的賊匪,除此以外,更吸引她的視線的,是那勇猛的肌理線條,在每一個動作間,皆傳遞著力與美結合而成的極致美感。

那幾乎只在繪作上可見的完美,她親眼看見了。

路大山一轉頭,就看她往往水眸眨也不眨,凝神注視著他,臉一陣熱。

「看什麼?」為掩飾尷尬,他的火氣兇猛。

被吼回神的連玉棠沒好氣,「又不會少一塊肉!」

這男人的脾氣能不能改一改啊?

將濕衣穿回身,路大山面色僵硬的拉過馬來,扶她上馬前,他莫名躊躇了一下。

「你不幫我,我上不去!」這馬高大,她人嬌小,連跨上蹬子都有問題。

他定了定神,收回定格在她因濕掉貼身,且衣領還微敞的胸口處,面色郝紅。

「真麻煩!」咬了下牙,他猛地將她略攤開的衣領拉攏。

他這一個動作,說明了剛才他的躊躇是為了啥。

「你偷看我!」

「我沒有!」路大山吼回去。

「不然你拉我衣領幹嘛?」

「它敞著我有什麼辦法!」他拿下綁在馬臀上的外袍,惱怒的攤開放上她的肩。

「它敞著不代表你可以看!」她將外袍拉緊。

「你剛才還不是直盯著我瞧!」路大山火大地將她拖上馬。

「是你直接在我面前脫衣服!」

「我脫衣服不代表你可以看!」他回敬。

「你就站在我眼前,也不知回避,還敢說我!」

「大姑娘家看見男人脫衣,是你該先回避吧!」他翻身上馬,扯動韁繩。

「這哪門子道理啊!你看我就應該,我就不該看你?」

「我是男的,你是女的!」

「我可從沒這麼說!但你又不是像我姑姑那種已嫁過人的大嬸,是未出嫁的姑娘就該有未出嫁姑娘的矜持!」

「若是這樣說的話,你我都男未婚女未嫁,怎麼可以共乘一騎!」

「你!」他氣得想拿東西封住那從不示弱的小嘴。

「我怎樣?說不過我就別拿那張凶臉瞪我……你想幹嘛?」她瞪著忽然湊過來的嘴。

他該不會是想……她的背脊莫名竄過一股酥麻。

他想幹嘛?路大山一愕。

他想封住那喋喋不休的小嘴?

直接用他的嘴?

該死的!他想吻她?想吻這個凶婆娘?他腦子燒壞了嗎?

「不想把舌頭咬斷的話,就把嘴巴閉上!」他用力踹了馬肚,馬兒立刻往前奔馳。

他不是要吻她……怪了,胸口的失落感是打哪來的?

她有可能喜歡上他嗎?

不會吧!

他是名山賊,又粗魯又野蠻有沒良心,她怎麼可能喜歡他!

然而,因兩人共乘一騎,身軀貼緊,她莫名的,覺得相貼之處冒著熱氣,胸口泛著同樣熱燙燙的、從未有過的奇異感覺。

她想搞清楚這奇妙的感覺到底是打自何來。

「路大山,停下來。」

他霍地拉緊馬韁。

「幹嘛?」他蹙眉問。

她轉過頭來,小手貼上他的頰,在錯愕的他還來不及想到要閃躲的時候,小嘴貼上他的。

她在幹什麼?路大山全身僵硬直似木偶。

他難不成是在做夢?

「啊……原來如此!」沒想到每天吵,也可以吵出感情來。

不,不是因為吵,而是因為這個男人表面對她很凶、很壞,暗地裡卻是對她好得一塌糊塗。而她,終於發現了!

她察覺到他的柔情,察覺到他是如何笨拙的對她示好,然後,她的胸口泛起了想回應的心動。

「什麼原來如此?」他暴怒。

這女人突然吻他是什麼意思?

她是不是姑娘啊?

她還未出閣耶,做出這麼大膽的舉動,是不怕人笑話嗎?

「我再確定一下。」小手又貼上他的臉,這次他閃得很快。

「幹嘛?會少一塊肉嗎?」

這女人真令人火大!

他輕易的已兩指擒住小臉,然後做了一件他早就在心中渴望了好久好久的事——狠狠的吻上只會跟他吵架,讓人又氣又恨又愛的水潤雙唇!

  ※ ※ ※

回到山寨,意外的,路大嬸站在門口,似在迎接兩人。

「你們去哪了?」路大嬸的表情有些古怪,不過兩人均未發現。

「上山。」路大山頓了下,「獵熊。叫小四帶幾個人去把熊帶回來。」

「你帶著玉棠去獵熊?」連玉棠連劈柴都不會,哪獵得動熊?

「是偶然遇見的。」平日對姑姑說話算有禮貌的路大山有些不耐。

「所以你們是去上山遊玩?」這兩人感情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好了?

「我們本來采了些果實,」連玉棠道,「不過因為遇到熊的關係,都撒光光了。」

「噢,那沒關係。」那一點都不重要。「天色也晚了,你們去用晚膳吧。」她看著連玉棠身上的血跡,「我叫人燒桶熱水讓你洗澡。」洗得乾乾淨淨。

「謝路大嬸。」連玉棠不疑有他,開心道謝。

「快去吃飯!」路大嬸揮手,直到兩人消失蹤影,才竊笑自懷中掏出一個小瓷瓶。

嘿嘿……她準備了許久,就是等連玉棠的身子骨恢復,不在瘦如災民時使用。雖說這兩人似乎培養了點感情,還能相偕遊玩,可看兩人下馬後,之間相隔的距離還有兩步遠,就曉得要達到成親的濃度還要很長一段時日。

唉,年輕人能等,老人家可不能等,她都五十好幾了,誰曉得哪日突然染病過去了。

大山是她唯一的侄兒,未看到繼承人出現,她可是死也不瞑目啊!

今晚,就是兩人成事的好時機!

她詭譎一笑,往連玉棠地房間走去。

  ※ ※ ※

好熱……

熱到煩悶的路大山起身,抓起桌上的茶壺,一口氣喝掉了一壺,但不知為何,卻是越喝越熱。

怪了,時節已是暮秋,山上氣溫低,一入了夜寒意逼人,就算他壯如牛,這種天氣依然只穿一件薄薄短衫,但也沒理由渾身燥熱啊!

更可怕的是,今天下午,他與連玉棠擁吻的場景不斷的在腦中回蕩!

明明他只碰了她的唇,腦中卻遐思著她衣領微敞時胸口的那抹白皙,想像他不是將衣領拉攏,而是直接拉開的話,春色會有多迷人——就跟夢中一樣。

她的肌膚白嫩,摸起來的觸感一定很好,就像她的臉頰,柔潤潤的跟花瓣沒兩樣……

該死!他越想越入神,身子竟然起反應了!

不行,他得多喝點水降溫,或者乾脆去附近溪裡洗個冷水澡!

才正要出門,房門忽然一陣急敲。

「大山!」壓低的嗓音是路大嬸的。

「什麼事?」他拉開大門。

「連丫頭有點奇怪,你快過去看看!」

「奇怪?」難不成她清洗手腳時,水濕了衣裳,引起風寒?

無須路大嬸附加解釋,他急急忙忙衝往屋舍右後方的小房間,觀看連玉棠地現狀。

路大嬸跟在他身後,趁路大山進了房,悄悄的將房門關上。

床上的嬌人兒面色潮紅,小嘴微張喘著氣,果然是得了風寒!

然而在這個時候,他卻莫名的全身熱度更盛,有股衝動想撲上前去直接撥了連玉棠地衣服!

他是怎麼了?該死的!

在夢中要了人家已經夠無恥了,現實中可不能如此禽獸!

「女人!」他死命克制胸口的激烈欲望,搖了搖十分難受的連玉棠。「你怎麼了?是不是身體不舒服?」

連玉棠張眼,瞧見路大山,小嘴輕聲嚶嚀,「大山……」

他從不曾聽過她以如此嬌媚的聲調說話,霎時胯間男器挺立,幾乎快突破褲襠。

他覺得腦子似乎越來越混沌,不太能控制自己了!

不行!她病著,他得想辦法救她……

「我好熱……」連玉棠忽地起身,直接偎入他的懷裡。

他的最後一絲理智,在刹那間,被投懷送抱的暖玉溫香燒得精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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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10-26 00:04:09 |只看該作者
第六章

「唔……」窩在他懷中的女人呻吟,小手在胸口遊移以至於衣裳滑落肩頭,露出線條美好的肩膀。「真的好熱……」

仰首望著他的美眸傳遞著渴望,跟身子一樣熱燙的纖手貼上他的頰,嫩唇在他嘴角處呢喃,每一次唇動,均刷過他的唇側。

上午才主動吻過他,晚上就投懷送抱了!

路大山不疑有他,同樣火熱的身軀翻身將她壓在身下,粗暴的解開她的腰帶,扯落她身上的衣服。

沒一會兒,嫩白粉軀毫無遮掩的展露在他的眼皮底下,橫陳玉體擺出性感姿勢,手兒撫著胸,嬌嬌的喊著,「拜託……幫我……我好熱……」

微側的螓首不住喘著氣,唇片因而乾澀,小舌輕吐舔舐。

「我幫你……」他同樣熱得緊。

低頭如狂風暴雨般進佔粉唇,不似下午時的淺嘗啄吻,攻城掠地佔有口腔內小小方寸地,糾纏小舌,吻得火熱。

大手在嬌軀上游走,他的指腹有繭,摩過細嫩肌膚時帶給她更多的渴望,纖腰弓起,小腹緊貼上他的,大腿夾住突起的褲襠,蹭向饑渴的腿心,流淌的濕意很快就濕透了他褲子的衣料。

「啊!」他悶哼一聲,整個人幾乎快爆炸了!

快手快腳卸去下身的褲子,高昂的巨物抵上濕透的花心。

「給我……」纖軀扭動,企盼那昂揚的事物能一消渾身難以言喻的饑渴。

路大山沒有任何躊躇,一舉貫穿她的純真。

破處的疼痛因春藥的效力而降低大半,甚至他一開始動作時,強烈的快意即取而代之。

長腿勾住勁腰,攬著他的頸,小嘴不住的喊著,「啊……好舒服……再快……再快……」

「啊……好緊……真舒服……」大手將纖腰拉向他,挺進得更為兇猛。

門外,聽房聽得臉紅心跳的路大嬸掩著心跳急促的胸口,嘴角彎勾得逞的笑意,悄悄離開。

  ※ ※ ※

連玉棠醒來時,意外發現床上多了一個人。

她驚恐坐起,發現竟是路大山,而更讓人震驚的是,他們兩人都未穿衣!

這是怎麼一回事?

該不會……

她翻開被褥,床墊上血跡斑斑,就連她的大腿也染上片片殷紅,小腹深處還隱隱發著疼。

他強暴了她?小臉刷白。

但為什麼她毫無記憶?難不成她被下藥了?

「路大山!」她惱怒的猛推身旁的男人,氣憤的淚水讓她看不清他的臉,「起來!路大山,起來!」

「幹嘛啊!」路大山覺得異常困倦,翻身想繼續睡。

「王八蛋,給我起來!」她火大的想踹他下床,可大腿才剛舉起,內側的酸疼就讓她難以繼續。

「吵什麼吵!」有下床氣的路大山霍地坐起,「你不睡,我……你為什麼在我房間?」

而且她是不是沒穿衣服?被子拉至胸口,露出雪白纖肩。

「這是我的房間!」她生氣的一拳捶向他的胸口,「你王八蛋!這種事你也做得出來!我看錯你了!」

「什麼東西?什麼事啊?」一頭霧水的他不爽被打,擒住粉拳。

「還想裝傻?」她萬萬沒想到這男人竟是如此卑鄙!「你半夜摸到我房間強暴我!還想裝傻!」

「我強暴你?我怎麼可能……」他忽然意識到自己也未穿衣!

怎麼會……他震驚得難以言語。

夢境怎麼會落到現實來?

「我真是看錯你了!」連玉棠咬牙切齒,「我還以為你其實人還不錯,只是個性暴躁而己,沒想到你還是個豬狗不如的混蛋!」

「我告訴你,這事我真的不清楚是怎麼發生的!」

「你還想狡辯?想推託得一乾二淨?難不成是我將你拖來我房中,強逼你上了我的嗎?」

「我……待我查清楚!」

「查清楚?根本是想擺脫責任的藉口吧!」

一聽到「擺脫責任」四個字,路大山豁然開朗。

「我懂了,你是要我娶你!」他難以置信的攢眉,「我就納悶昨日下午你為何主動獻吻,晚上又不知使用了什麼方法逼迫我共寢,原來目的就是想當我的壓寨夫人!」

又是主動邀約、又是主動獻吻……

平日明明與他老針鋒相對,卻突然向他示好本就讓他感到不解,這下終於有了答案!

「我才不想當你的勞什子壓寨夫人!」誰想嫁給他!

「既然你連上床這招都用上了,好,我娶你就是了!」就算她是用計讓生米煮成熟飯,他也不是頂在乎,因為這代表她想嫁給他。

她是心甘情願的!

他感到欣喜。

「路大山!」她被他氣哭了。「我才不屑你娶我!你滾!」她用力推他,「滾!滾出我房間!」

她的出爾反爾讓他有些不解,但或許是因為計謀被說破,才在嘴上逞強,故他也不放在心上。

「我去叫姑姑籌備婚禮。」他翻身下床,拾起衣服穿上。

「我不用你娶我!你敢逼迫我跟你結婚,我就死給你看!」她大吼。

哭泣的小臉堅決,表明她並非說說而己,更不是故作姿態。

這女人是在玩弄他嗎?

他路大山是堂堂馬平山寨寨主,豈能任由她隨意玩弄?

「好,隨便你!」路大山火大拉開房門,差點撞上門口的路大嬸。

「咦?怎麼了?」路大嬸裝作一臉無知,「你們怎麼在同一間房?」

「我剛被狗咬了!」路大山閃過路大嬸,踩著憤恨的腳步走回自己的房。

「我才被狗咬了!」連玉棠氣怒大吼。

「發生什麼事了?」路大嬸不解的問。

怎麼兩個人看起來都劍拔弩張的?她還以為共過一晚後,應該會是濃情密意的,但現下看起來,似乎跟以往沒兩樣,甚至更糟糕啊!

「沒事!」連玉棠想起自己衣無寸縷,連忙將被子拉得更高。「路大嬸,我要換衣服,請你關門好嗎?」

「噢。」路大嬸將門關上。

才剛到來的路大嬸未聽見兩人的爭執,不由得猜想一定是出了啥差錯,才會讓兩人吵架。

女人啊,身子給了,就會對男人死心塌地了。當年她也是很討厭她那口子,誰知成親入了洞房後,看待他的眼光就變不同了,一顆心完全在對方身上。

可這小倆口卻毫無甜蜜的氛圍啊!

該不會昨晚大山辦事不夠力吧?

這春藥她也是頭一遭使用,怕下得太猛傷身,故用量減半,或許就是因為這樣才會造成小倆口吵架。

既然如此,今晚就給它放足,說不定經過這兩夜,小寶寶就有了,她就可以抱侄孫了,嘿嘿嘿……

  ※ ※ ※

這兩天的晚上怎麼都這麼熱?

躺在床上,己經就寢的連玉棠呼喘著氣,被子早就被踢到一角,還是覺得全身燥熱難耐。

脫掉了單衣,僅剩肚兜與褻褲,依然無法稍減那彷彿從體內深處竄湧至四肢百骸的奇異熱度。

粉兜內的乳尖挺俏,泛著絲絲癢意,她難忍的探手入兜內,指甲輕摳粉嫩的乳尖周圍,越摳,那像要著火的感覺越是劇烈,她不由得改以手指擰轉,擠捏硬挺如果實般的乳尖。

一陣舒暢快意讓她不由自主的吟哦,空著的另一隻手拉過被褥,在側過的身軀中夾成長條狀,擱於雙腿之間,粉臀來回扭擺,尋求更多的快感。

啊……她好想好想擁有更多……

小手將褻褲半退,細長的手指滑入花唇中央的縫隙,直接揉向欲望的核心,它與乳尖一樣的腫脹,每一次的碰觸均帶給她酥麻快意。

「啊……」她低低呻吟。

還不夠……

還不夠啊……

路大嬸在房門外竊聽了好一會,確定藥效己經在連玉棠身上起作用,才又躡手躡腳來到屋子另一端的路大山房間。

房內的男人,同樣喘息聲粗重。

這次她藥下得足,果然兩人才喝了被下藥的茶水沒多久,就開始有反應了!相信今晚大山一定會比昨晚更奮力,明兒個玉棠因為得到大大的滿足,自然對大山心生崇拜,變成了十足十的嬌柔女子,不像今天一整天,都端著張臭臉,好像在跟大山比誰較能嚇唬誰似的!

敲了敲門,門內傳來路大山近乎爆怒的大吼,「誰?」

他己經熱到一頭一臉的汗,胯間張揚著渴望,幾乎快瘋狂。

「大山,是姑姑。」

「姑姑?」路大山的語氣轉緩,但還是聽得出來人很不耐。

「什麼事?」該死,他竟然只聽到姑姑的聲音就有反應,只因為姑姑是個「女人」!

「開門,姑姑有話說。」雖說都是一家人,房門均未裝鎖,還是要意思意思一下表示尊重。

「我現在不方便!」他的褲襠脹得老高,怎能被姑姑發現!「你就這樣說吧!」

她當然知道他不方便了!路大嬸竊笑。

「我剛經過玉棠的房門口,覺得有些不對。」

不對?她怎麼了?

路大山腦中才閃過連玉棠的名字,緊接著就是她嬌柔橫陳在床上的模樣。

粉嫩的小嘴媚吟輕吐,一雙水眸直勾勾的盯著他,小手輕招,要他上床去,要他緊緊的擁抱她……

那女人怎麼可能做這種事!

他用力甩開腦中的遐思。

昨晚發生的事他到現在還是一頭霧水,費了很大的勁還是不知道為何他會在她的房中,如何奪了她的清白,僅依稀記得他不知因何事走去她的房間,然後就看到她極盡所能的勾引他與他共赴雲雨……

不可能!

他八成是作了春夢,將其與現實弄混了!

難道他真的這麼禽獸,只因為她下午吻過他,晚上他就夢遊到她房間,強奪了她的清白?

他真是禽獸不如!

問題是,他現在腦海裡充斥的仍是一堆禽獸才做得出的骯髒事

他一直幻想著她未著寸縷的嬌軀!

他的口中似乎有她軟舌的香甜,還有與之糾纏的觸感。

他的掌心還殘有胸乳的柔軟感覺!

甚至他的男性還感覺得到被小穴緊緊束縛的快意!

「她怎麼了?」他需費盡力氣才有辦法「正常」的說一句話,即使它只有四個字!

只要談論的是她,白皙的胴體就會在他眼前晃蕩,清晰得他快發瘋!

「我也不是很清楚,我想你過去看看比較好。」

不行!他不能過去!

他現在己經處於非理智狀態,就像發情的動物一樣,只想找個女人發洩欲望!

「你處理就好。」他死命壓抑那想衝過去她的房間,將她撲倒、撕扯開衣物、用力挺進的強烈饑渴。

他要真這麼做,明天她一定會拿把刀殺了他!

忍耐!

他死命咬牙,拿起桌上的水壺——

該死的沒半滴水了!

「但我看她情況似乎不太好。」

「你處理……就好。」他己經忍得一頭一臉汗了。「真的不行……再叫我!」他去了,她的情況會更糟!

吼!死孩子是在堅持什麼,千萬別毀了她的侄孫大計啊!

「好吧!」他不過去,那她只好把人找來囉!

回到連玉棠房間,路大嬸禮貌性的敲了兩下門,就直接開門進去了。

桌上的燈火因開門產生的風而輕搖,使得床上衣著、被褥凌亂的女體更顯妖嬈。

肚兜的頸繩己經鬆開,露出一方乳兒,小手揉啊轉啊,瞧得丈夫死後,至少五年以上沒有過魚水之歡的路大嬸頓時口乾舌燥,心臟跳得急,更別說那埋在腿間上下律動的手指,更是讓她瞧得胸口發悶!

這春藥……

這個情景給大山看到,一定勇猛的直接將連玉棠吃乾抹淨,說不定還可戰上一整夜,明天清晨,滿足的女人就偎在他懷中喊哥哥,十個月後,侄孫就臨盆啦!

於是,她快手快腳又跑回去路大山房間。

「大山啊丨我看玉棠情形很不好,你一定要過去看看!」她喘著氣,覺得自己也像吃了春藥一樣,血液激烈竄流,乳房好似也腫脹起來了,乳尖繃得緊啊!

改日找個男人改嫁好了!

山寨裡的女人不需要貞節牌坊,這基本需求還是該顧。

情形很不好?

路大山一聽到連玉棠可能出事,心也急了,但他現在像只發情的種馬模樣,可不能讓姑姑看到,於是他開門說了聲:「我去看看!」人就跑了,完全沒再給路大嬸開口的機會。

吼!人家說好事多磨,還真是磨到她這把老骨頭都快累死了!

回房休息去!

路大嬸離開的時候,門並未關上,故路大山就直接踏進去了,一進門,他的眼眸暴突,全身的血液像是著了火,幾乎將健軀炸開來!

路大嬸看到的情景是連玉棠側著身,被子掩去了大部分重點,可路大山到達時,連玉棠適巧轉向了正面,一切的一切看得清清楚楚。

身上僅存的單薄衣物幾乎沒有半點蔽體的功能,抹胸被推至胸口,兩團渾圓毫無遮掩,乳尖兒俏挺挺,其中一隻還在她指間扭轉著。

半退的褻褲露出一部分的墨毛,小手就埋在雙腿之間,而她的腿兒正大敞,他那極佳的視力毫無阻礙的瞧見纖指正在粉嫩的花瓣內,來來回回,一下一下,揉揉弄弄……

天!這情景好似曾有過……

該不會他現在是在發春夢?

還是他仍陷於剛才胡思亂想中的情景……

老天!濃眉攢緊得發疼,路大山大手狠抓著門框,用最後一絲殘存的理智克制快將他吞噬的欲望。

他一定是在作夢!

那女人不可能擺出如此淫蕩的模樣!

而且連門都沒關……像是在誘惑經過的人似的……

「啊……」床上的女人呻吟聲漸濃,「好舒服……」

他呼呼喘著氣,胸腔幾乎快爆炸。

「啊呀……」粉臀劇烈的擺扭,揺得腿間的私花彷彿有了分身術,在他眼前綻放了一朵又一朵……

好美!他好想佔有那朵美豔……

「啊……啊啊……」

嬌吟聲越來越高昂,他心頭竄過這銷魂蝕骨的吟聲不可被他人聽去,立即反手關上身後的房門。

門一關,嬌媚的呻吟就更清晰的傳入耳中,逼迫他卸甲投降,在欲望之前俯首稱臣。

忽地,她昂首高吟,嬌軀狂顫,他一時緊張,直衝了過去,大手握住她的雙肩,「連玉棠……」就再也說不出話來了!

那肌膚細如凝脂,他完全無法控制想滑至胸前兩團綿柔的衝動。

還沉浸在高潮餘韻中的連玉棠微張開眼,瞧他的眼神迷蒙而嬌媚。

「大山……」她吐氣如蘭,聲媚如絲,「抱我……」

「不……我不能……」他不能抱她,她會宰了他……

他……他不能當禽獸……

雖然他很想!非常非常想!

「大山……」她起身直接將他推倒在床上,卸載他身上的衣物。

「你不……可以……」垂在兩旁的手完全沒有阻止她繼續下去的意圖。

她用力扯開他的衣服,拉下長褲,昂揚高高聳立在兩腿之間,她微微一笑,小手輕柔撫上。

「唔……」她握著那話兒的感覺……真好!

「你的這兒真大……」香舌輕輕在昂揚的頂端勾轉,順著細細的凹縫滑下,再刺激著小洞。

噢!天啊!他快崩潰了!

巨掌像擁有自己的意志般,溜向她的雙乳,一手一個,大力的揉捏,雪白的肌膚沒一會兒就浮出紅痕。

「啊……大山……」她跨過壯軀,美豔的私花在他眼前綻放,「你幫我……我幫你……」語畢,俯首含入高昂的粗碩。

「啊喔……」小嘴含吮的姿態雖生澀,但那溫暖的口腔、強力的吸吮還有在他分身上下滑動的柔軟小舌,教他血脈更是賁張,再也想不起今天早上的爭執、意外佔有清白的濃濃愧疚。

他只想把眼前的嬌美花兒摘下,好好的品嘗甜美。

長指掰開掩覆的花唇,靈活的舌尖舔上嬌嫩,她輕哼一聲,嘴上的含吐頻率更為快速。

舌尖滑過敏感小核,他改以唇吸吮,快意使她嚶嚀,放開口中的事物,僅以小手扶著。

「啊……」跨跪的雙腿微微顫抖。

因春藥而十分敏感的身軀,很快的就達到了高潮,稠滑春水大肆泉誦,漫出小穴,滴落在他唇上。

他伸舌舔去,微微的甜味在口齒間散開,驅動兇惡的男器顫動,渴切搗入迷人的小穴。

他抽身坐起,將尚沉迷於快意的她翻至側面,一腿折貼於小腹上,巨大直接戳入比花瓣還要細緻的濕滑嫩穴。

仍微顫的小穴一下子就將他整個包裹起來,溫暖得不可思議,緊致得不可思議,尤其內壁一陣陣的抽搐,他快活得幾乎快飛上天!

他低吼一聲,扣住纖腰,窄臀強勁擺動,持續而兇猛的進入、抽出、進入、抽出……

交合的柔潤花心被他強猛的兇器磨得嫩肉嫣紅,像是要著起火來!

「啊……好棒……再來……再來……」

連玉棠呻吟著、喘息著、嬌啼著,小手自動揉著豐胸,將快意提升到最高點。

男性的喘息與女性的嬌吟混合在一起,在沉靜的山寨內回蕩,過了好一會,一間接著一間傳出男女翻雲覆雨的吟聲,打亂了這個夜,更讓單身者夜不成眠。

  ※ ※ ※

「哎呀,怎麼喊得這麼大聲啊?」路大嬸紅著臉,拉高被褥想擋去此起彼落的合歡聲響,卻是徒勞無功。

「真是的!怎麼好像全寨的人都爬起來『做孩子』了!」難以入眠的她受不住的下了床。

走出房子,發現住在隔壁的范小四的爹正坐在門口,狂猛的抽著煙,濃郁的煙霧幾乎掩蓋了他的臉。

范小四的爹,今年四十七歲,小了路大嬸五歲,妻子早死,鰥居至今,未再續弦。

兩人的視線在空中交會。

范老爹站起,朝路大嬸走去。

「路大嬸。」

「范老爹!」

范老爹忽地丟下手上的煙管,用力抱緊了路大嬸,纏綿擁吻。

「我們……進屋去……」路大嬸喘著氣道。

「嗯!」身子瘦小的范老爹將胖壯的路大嬸打橫抱起,踏入路家的屋子。

今晚,又多了一對鴛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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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10-26 00:04:27 |只看該作者
第七章

連玉棠沒想到歷史竟然還會再次重演!

她一醒來就發現全身無法動彈,一隻粗壯的手臂繞過她的頸下成了她的頸枕,肘彎,大掌直接扣住她的左乳,另一手則橫過她的腰,將她扣得死緊。

一條健壯的大腿夾在她的腿間,讓她的右腿已經麻到完全無知覺,連動都不曉得怎麼動。

而在她的臀後,有股熱燙燙的強大力量正頂著她。

她又羞又氣,小臉漲紅,難以置信他竟然一犯再犯,卑劣到了極點!

她火大地想拿開他的手,無奈她的力量實在太弱,別說撼動分毫了,甚至在她企圖拉開罩著左乳的巨掌時,男人的五指竟然動了動,直接揉起她的胸乳來,指尖輕彈柔軟的乳蕊。

還不僅如此,原是橫在腰間的手更是下移,熟門熟路地狎玩下方另一顆敏感。

可惡!

她紅著氣怒的臉,在心裡狠狠臭駡他八百句難聽話,想開口罵醒他,還閉著眼的男人動了!

總算醒來了!

她感覺到他下移了壯軀,臉貼上她的後頸,吻上那兒的肌膚。

她胸口不由得一窒。

彈玩的手指改變方式,改能逼出快意的揉捏,時輕時重地挑逗她的敏感,橫在雙腿之間的粗壯大腿更是調整了姿勢,將胯間的灼熱抵上仍濕濡的小穴口,接著窄臀用力一頂,擠入如絲般柔滑的花徑。

他忙碌的在她身上製造快感,她難以控制體內竄流的陣陣快意,小嘴甚至不由自主地發出呻吟,嬌弱的身子虛軟得只能任他予取予求。

「啊……不……」她很想抵抗,卻是力不從心。

他控制了她所有的感官,她就像跌落漩渦中的溺水者,除了沉淪,只能沉淪,直到高潮將她淹沒,輕吐愉悅的歎息……

清醒過後,她為還在體內震盪的歡愉感到羞恥。

她怎麼能任由他對她為所欲為!

於是她利用女孩最基本的武器——指甲,狠狠的往他手臂上抓下去!

「啊!」皮膚上四道長長的血痕,讓他痛得大叫。

這個時候,束縛她的力道也松了,她二話不說,直接將人給推下床去,路大山又是跌得大叫一聲。

「搞什麼鬼!」他氣怒地跳起,一看到床上竟又像昨日清晨一樣,躺著連玉棠時,驚訝瞪大眼,「你為什麼……」

「我才想問你為什麼又出現在我床上!還……」還對我這樣那樣!「這次你可別說你什麼都不知道,我很清楚你幹了什麼好事!」

她的身體還殘有他的熾熱灼燒的感覺,這絕不會是夢一場!

「你等一下,我好像有印象……」他托著額思索。

由於昨日清晨發生錯誤的關係,他昨晚真的是下了非常大的功夫克制,即便後來功敗垂成,在事情發生之前,未被春藥摧毀的記憶還有些許殘留。

「我記得我好像聽到你情況不妙,所以才過來看的……」

「我哪有什麼情況不妙!我明明好好地睡在屋子裡頭,一定是你用了什麼計謀,我才會在毫無知覺的情況下被你強暴了!」

「你不要胡說八道!我怎麼可能去強暴女人!」

身為山賊的他的確壞事做盡,但他不對老弱婦孺下手,更不會做出「強暴女人」這種不入流的事!

「事實就在眼前,你又想狡辯!」這臭男人,每次都說得好像他是無辜的第三者,那置身事外的語氣讓她更添氣憤。

「我真的……」他甩了下頭,一幕影像出現在腦海,「是你引誘我的!」他想起來了!

「你胡說什麼!」他竟敢把錯都推到她身上?!

「我聽到你呻吟,好像很不舒服的樣子,才進房想看你怎麼了,誰知一進來你就要我抱你,而且衣服是你自己脫的,我看到你時,身上就沒什麼遮蔽物了!」他的記憶大概到此為止。

「你胡說八道!」連玉棠氣得掉淚,將枕頭扔到他身上去,「我怎麼可能對你投懷送抱!」

「你都能主動吻我了,怎麼不可能投懷送抱!」

她氣得全身發抖,「路大山,你真是個卑鄙、下流的王八蛋!你現在馬上離開我房間!」如果可以,她真想殺了他!

他太過分!太惡劣了!

「走就走!」明明是她先引誘他的,事後卻又推託得一乾二淨,羅織罪名在他身上,這口氣他怎麼也無法吞忍!

他撿起衣服穿上後,不忘道:「最好你今晚別再故技重施,我不會再上當了!」

「滾哪!」沒有第二顆枕頭,她只能握拳怒吼。

路大山惱怒地走往自己的房間,途中遇到剛自房裡出來的路大嬸,最讓他錯愕的是,在她身後跟著的是范小四的爹。

一與路大山撞見,兩老面色都有些尷尬。

「范老爹,你怎麼會在這?」而且是這麼早的時候。

「呃……」范老爹咳了咳,不知該如何回答。

「范老爹有事來問我啦!」路大嬸忙轉開話題,「怎麼了?我好像聽到你跟玉棠吵得很厲害。」

就是聽到吵架聲才發現他們已經醒了,連忙要范老爹快走的,誰知還是跟路大山碰上面了!

路大嬸背後的手偷偷揮動,范老爹心領神會,連忙離開。

「沒什麼!」路大山扯了下嘴角。

須臾,他想起昨晚不就是路大嬸叫他去看連玉棠的情形的嗎?她一定可以幫他作證他的無辜!

「姑姑,昨晚是你跟我說那女人情況不太對勁,要我去看看的,是吧?」

「好像是有這麼回事……」路大嬸回得遲疑,目光閃爍。

「有就有,沒有就沒有,什麼叫好像是有這麼回事?」他腦中靈光一閃,「姑姑,是不是你……」

「我什麼?我又沒怎樣!」路大嬸先發制人,「你們兩個昨晚怎樣,大家都知道啊,不關我的事!」

「什麼叫做我們兩個昨晚怎麼樣?」路大山環胸,「我越想越不對,怎麼會我一進入那女人的房間,就突然記憶喪失,醒來時,就躺在她的床上!既然是你叫我去的,該不會是你暗中動了什麼手腳?」

他從沒有這麼糊塗過,連自己幹了什麼好事都不清楚,糊裡糊塗的就佔了人家清白,而連玉棠的憤怒又不像是作戲——那女人固然前日下午的輕吻讓他意外,但她若真有所圖,又為何什麼都不要求?

他越想越詭異!

「我……我哪會動什麼手腳!」路大嬸的目光閃爍得更厲害了。

「姑姑!」路大山逼近,龐大的個子讓路大嬸不由得暗自吞了口驚恐的唾沫,「平日我敬你是長輩,但你若是胡來,我也不會私心放過!你老實告訴我,你到底動了什麼手腳?」最後一句幾乎是吼出來的。

「我……我哪有啊!」路大嬸嚇得打哆嗦,「我就……我就想成全你們……」

「成全我們?」

「所以給你們的茶中放了春藥!」

「姑姑!」路大山氣得拳頭高舉,只是轉了向捶在牆上。

路大嬸偷覷了牆上的凹痕一眼,慶倖她是他的長輩,否則這一拳揍下去,她不當場腦袋破個洞才有鬼!

「你做了這種事,教我怎麼跟那女人交代!」

「成親不就得了!」這就是她的目的啊!

寢房內的連玉棠聽到他們的爭執,豎耳傾聽,當曉得是路大嬸的「陰謀」時,她氣得想衝出來罵人,可一到門口又想起自己尚未穿衣,連忙又回去撿起衣服隨意套了套。

「成親……那個女人……」想到那個女人昨晨斬釘截鐵地說她寧死也不嫁給他,路大山胸口暴怒,「就算我讓她有了孩子,我也不會娶!」

系褲子腰帶的纖指頓住。

他說什麼?

就算有孩子也不會娶她?

這是一個在曉得他姑姑亂來時的男人該說的話嗎?

「有了孩子當然要娶啊,」路大嬸著急,「就算不娶也要讓孩子認祖歸宗啊!」路家的子嗣耶,怎麼可以不要!

「那女人……」

「我就算有孩子也不會嫁給你!」連玉棠衝出來大吼。「我這輩子都不要跟你有任何關係!」

聽聽!這女人說的是什麼話!

那嫌惡的語氣彷彿與他扯上關係是多麼丟人現眼的事!

既然這麼厭惡他,不想跟他有任何關係,那麼——

「如果你真有了孩子,我一定會想方設法弄掉他!」遂了她的心願!

他忿恨地甩手離開。

「天啊!大山,你在說什麼啊?」路大嬸急追上去,「路家的子嗣耶!」

路大山咬緊牙,不理會路大嬸,一進了房間,「砰」的一聲,大門當著路大嬸的面直接摔上,差點就撞扁了她的鼻子。

果然是兇殘的山賊,就連自己的血緣也不放過!

回到房間的連玉棠越想越氣,胸口浮現的卻是酸楚,眼淚就不由自主滾落了。

她還以為他是喜歡她的,只是個性太彆扭,才拐著彎對她好。她也不知自己是腦袋秀逗還是在山林裡待太久,日子悠閒得癡呆了,才會在恍然知悉時對他湧上好感,甚至認為有這樣一個對她好的男人陪在身邊也不錯——即使是個惡名昭彰的山賊。

可她錯了!

這男人同樣是被他姑姑設計所以一開始不肯認錯,她可以理解,但是都曉得他姑姑幹了什麼好事了,而且也的確佔了她的身子,竟然還可以說出那種無情的話,還說若她懷了孩子,會想辦法將他打掉?

這男人有沒有良心?有沒有感情?他的心是鐵做的嗎?

在獲知原因之後,不但對她沒有半點愧疚,還對她撂狠話,他真的是喜歡她的嗎?

也許她們都弄錯了!她跟以孟都誤會了!

不管是出於什麼原因,至少他是沒那個心思,而她情不自禁吻了他,說不定就讓他認為她是可以玩玩不用負責的那種女人!

也許他不是對路大嬸的做法不知情,而是「裝作」不知情!

那是他姑姑,他怎麼會不曉得她的心思,他只是順理成章,反正這山寨是他的,她是被他撿來的,不玩白不玩!

是這樣吧?

連玉棠抱著頭,痛苦地咬緊唇悶聲哭泣。

她覺得胸口好難受、好難過,像誰殘酷地剜了一個大洞。

可惡的路大山,你去死!

她狠狠地咬牙詛咒。

去死去死!

  ※ ※ ※

準備早膳的時候,蘭姨問安以孟,「玉棠呢?」

「我聽說她跟頭目吵架了。」住在隔鄰的他們聽到自路家傳來的對罵聲,只是內容是啥就聽不清楚了。「我想她可能心情不好,早膳我們兩個準備就好。」

於是早膳跟午膳,均是蘭姨與安以孟兩人忙,到了準備晚膳時,蘭姨又忍不住問了。

「她心情尚未恢復嗎?而且她早午膳都未來用餐,一整天不吃飯對身體也不太好吧!」

「嗯……」安以孟沉吟一會,「不然我過去看看她的情形怎樣好了。」

蘭姨點頭,「快去吧!」

安以孟走出廚房,就遇到前來找點心吃的范小四。

「你要去哪?」范小四問。

「我要去找玉棠姐。」

「去哪找?」

「她房間啊!」

「她回來了嗎?」他怎麼沒印象?

「她出去了?」

「是啊!」范小四點頭,「我在山寨門口曾看到她出門,但沒看到她回來啊!」守門一向是他的職責。

「她去哪了?」

「我不知道。」范小四聳肩。

「我去她房裡看看。」

范小四進入廚房,跟蘭姨討了塊棗泥糕,才剛放入嘴裡,就看到安以孟神色匆匆地跑進來。

「我沒看到玉棠姐!」

「所以她還沒回來囉?」

「但她會去哪?她又沒獨自出過山寨!」

「我們撿到她時,她是從山上摔下來的,我猜她對這兒應該很熟吧。」

安以孟蹙眉,「真的嗎?」她怎麼覺得很不安?

「我想晚一點她就會回來了。」范小四將整塊棗泥糕塞入口中,拍拍手上的糕餅屑。「我出去了!她若回來,我會叫她直接來廚房找你們。」

然而,一直到傍晚用晚膳的時間到了,連玉棠仍未出現蹤影。

「蘭姨!」安以孟偷偷對蘭姨道,「玉棠姐從不曾自己出過山寨,而且再怎麼樣,她也應該知會我們一聲才對!上次她跟頭目出去,就有預先告訴我,這次卻一句話也未交代,我有些擔心呢!」

蘭姨沉默了一會,「你想頭目知不知道這件事?」

安以孟朝路大山的方向偷偷覷了一眼,他的神色嚴肅,目光銳利,眉頭攢得比平常還緊,顯見人正處於盛怒狀態下。

「我看不出來。我只覺得他心情很不好!」所以她也沒膽過去問。

蘭姨下頷朝一旁大快朵頤的范小四點了點,「叫你老公去問。」

這整個山寨裡,除了路大嬸以外,就只有范小四能跟路大山近乎平起平坐,故在頭目心情明顯不佳的時候,也只有他去詢問而不會被一拳揍到山崖下。

於是,安以孟肘彎輕撞了下范小四,「你要不要跟頭目說一下玉棠姐尚未回來的事?」

「說不定她回家了。」范小四雲淡風輕道。

路大山與連玉棠的爭執,范小四略知一二。據頭目的說法是,路大嬸用計設計他們在一起,可是連玉棠不領情,還說死也不嫁他。范小四覺得這女人很不知好歹,在山寨住了這段時日,吃喝哪樣不是寨裡供給?要說她那條命是頭目撿回來的也不為過,不知感恩圖報也就算了,還敢直接嗆頭目,真是不想活了。

當初他也是認為這女人勇氣可嘉,與頭目對視毫不恐懼,現下想想,她根本是白癡、笨蛋、惹人厭的不識相傢伙,而他竟還誤以為是頭目難得的姻緣!

真想不到他聰明的范小四也會看走眼!真是不勝唏噓啊!

「玉棠姐有家嗎?」安以孟訝異。「從未聽她提起過啊。」

「我們撿到她的時候,她旁邊還有摔爛的竹籃,應該是上山來採山菜還是果子之類的吧!看我們這邊吃好用好就厚臉皮留下來,發現情況不對勁就跑了!」真是不要臉!

「不對勁?」安以孟一直對他們早上的爭執很好奇。「你知道什麼嗎?」

「我不知道!」他哪敢說,頭目被人嫌棄耶,說出去萬一在山寨內宣傳開來,他十顆人頭都不夠頭目砍!

「是嗎?」安以孟歎氣望向蘭姨。「原來玉棠姐回家了。」

「既然是回家了,怎麼不說?」若有家可回,又為何在寨裡待了這麼長的時日?蘭姨不解。

范小四的說法她在旁邊也聽得一清二楚,可怎麼想都不對勁。

她不認為連玉棠是這種忘恩負義之人,其中必有緣由。

於是她不怕死地起身,想詢問一下路大山是否曉得連玉棠的情況,孰料才接近,路大山就搶在她開口之前問,「那女人呢?」

  ※ ※ ※

連玉棠發現她完全迷路了!

她原是循著山寨門口的小徑直走,後來遇到了分岔路,她憑直覺選了右邊那條,沒想到走了一大段後又遇到三條分岔路,走到後來,竟然無路可走!

她循著原路回去,卻又不知在哪出了錯,路是找到了,但跟她之前走過的似乎非同條。

眼看著天色越來越暗,偶有鳥兒飛起就將她嚇得魂不附體,待夜色深沉,她不曉得是否能活到明日早晨。

她很清楚這山林的恐怖,畢竟她連熊都見過了,若有其他的毒蛇猛獸,可說一點都不意外!

離開山寨後,她才曉得此地地勢多高,還以為沿著小徑一路走下,應可順利走到平地,哪知這兒的路設計得跟迷宮沒兩樣,此時此刻完全不知身在何處!

怎麼辦?她不知該如何是好。

現在別說下山了,她連怎麼回山寨都是個問題,而站在小徑中央的她,該往左還是往右,更是毫無主意。

而且她的肚子好餓!

她自路上撿了一顆石子,以指甲做了記號,拋向空中。

只要落地的是有記號的,她就往左走,無記號的就往右……

石頭落地,她蹲身細瞧,是有記號的一面,於是她毫不猶豫地往左走。

走啊走,走啊走,不料又遇上了岔路。

接下來該往何處去?她一個頭兩個大。

就當她不知該如何是好時,左邊小徑的遠處出現了人影。

她心中大喜,不管那人是誰,就算是恨不得將其挫骨揚灰的路大山,她都認了!

「喂!」她招手大喊,並朝人影奔過去。

人的身形越來越清晰,且不只一人,身上的衣物很是破舊,清瘦憔悴。

「你們好。」來者有三人。「我迷路了,請問我想下山的話,該往何處走?」

那三人對看一眼,肆無忌憚地直接打量起她來。

他們的目光太放肆,讓連玉棠心頭有些害怕,但還是鼓起勇氣詢問,「我是不是朝你們來的方向走,就可以下山了呢?」

「姑娘若要下山,跟我們一起走吧!」為首的男人道。

「你們也要下山嗎?太好了!」

「下山要朝那走,姑娘走錯路了。」男人指向前方。

「我對這的路不熟,那我跟著你們好了。」

連玉棠才轉過身,三個男人互使了眼色,撲了過去,將連玉棠壓在地上。

「你們要幹什麼?」

「姑娘穿得不錯嘛!」男人面露貪婪,「還有耳環!」手指抓住連玉棠耳垂上樣式簡單的珠玉垂墜耳環,用力拔下。

「啊!」連玉棠痛喊了聲。

「看看她身上還有帶什麼好東西!」男人的手在連玉棠身上四處摸索。

「不要亂來!」連玉棠驚惶地遮掩抵抗。「放開我!」

「好像沒其他的東西了!」搜不出貴重物品的男人歎口氣,望著她的目光起了變化,「這女人長得不錯!」

另外一人附和,目露淫邪之色。

連玉棠喘了口驚恐大氣,「放開我!」

「不准動歪腦筋!把衣服剝下來就好,這衣服看起來很保暖可以給我媳婦……」為首男人話還沒說完,胯間猛然一陣劇烈的疼痛,「啊……這女人……踹我……」

他痛得松了手,連玉棠狼狽起身,拔腿就跑。

「追!給她好看!」為首男人痛得抱著胯下蹲在地上。

連玉棠死命狂奔,可一個女人的腳力哪贏得過男人,沒一會就被追上,將她扯落壓在地上,還好身上的衣物夠厚,不至於造成傷口,但也讓最先觸地的手肘、膝蓋發出強烈的痛楚。

「脫掉她的衣服!」男人大吼。「扒光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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