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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狐心 -【媚眼俏護士】《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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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11-3 00:08:03 |只看該作者 |倒序瀏覽
狐心 - 媚眼俏護士

對他投懷送抱的女人多如過江之鯽
其實他一點也不想理這難得一見的美人
可偏偏他對她就是該死的在意
她看起來雖然一副狐媚不正經的模樣
心思卻比任何人都純真可愛
也比任何人都更認真的過生活
單純的友情不知何時開始起了變化
她竟成了他生活中不可缺少的存在!
只可惜他的愛戀始終無法傳達給她
她竟一臉白痴地說要幫他追女人
既然這樣,她怎麼沒有想到把自己洗洗切切
當成可口佳肴送到他面前任他“宰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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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11-3 00:08:34 |只看該作者
楔子

「星河集團」是日本黑道組織閻夜旗下的大型財團,它利用閻夜的力量迅速成長,至今勢力遍及日本各地。組織中的長老很有遠見,為了避免後綴無人,便四處網羅天資優異的孤兒及兒童,組成「FROZEN」加以訓練、培養,並利用他們來解決蓄意挑釁、對己不利的人。

大約兩年前,幾名長老決定退居幕後安度余午,便由這群他們精心栽培的人中挑選出七名精英分子接手集團和組織的管理。這個由七個人組成的核心小組名為「七曜」分別以口、月、金、木、水、火、七為代號。

世代交替總免不了有心人土扯後腿,尤其在上位者竟是平均年齡不到二十的毛頭小子,當下引發一場權力爭奪戰。老狐狸對上蘿卜頭,知情人土紛紛臆測後者會落敗,並交出管理權。但結局卻教大伙跌破眼鏡……

「七曜」領著「FROZEN」展開反擊。不到半年時間,閻夜以鐵腕手段壓制反彈聲浪,乘機擴張勢力,成為日本第一大幫︰星河集團則以重金穩定亂局,站穩腳步,更進一步朝國外發展,成為跨國企業。

大局底定,從此無人敢小覷「七曜」的能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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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11-3 00:08:51 |只看該作者
第一章

牙痛不是病,痛起來要人命!

今天他是深刻地體會到這句話的含意了,因為他的智齒痛得他要死。

藍緊抿著唇,深色瞳眸下是兩圈明顯的黑眼圈。真是見鬼了!好好的一趟T市之旅被「七曜」的死魔女搞得雞飛狗跳、亂七八糟。而那號稱有智能的人才會長的牙又偏偏在這時候作怪!三天!這七十二個小時里,他的體溫沒低過三十八度半。

昨晚他還刻意喝烈酒配安眠藥,結果是變本加厲地腫痛。

他實在忍無可忍,再也顧不了早已排滿檔的行程,叫密雅開車一同上街尋找牙科診所。BMW跑車在路上行駛,他坐在副駕駛座上,眼睛盯著車窗外,尋找能終結這場噩夢的場所。

開車的密雅眼尖,看見對街大樓上「劉牙科」的招牌。她將車子迴轉,來到診所樓下,卻發現附近沒有停車位。

「你在車裡等。」再這樣繞下去,他准沒命!

進了大樓電梯,藍按下樓層按鈕——二樓。

不是他懶惰,而是嘴裡作怪的牙齒已經到了走路震動也會痛的高深境界,因此只要是會讓牙神經抽痛的事,他都盡量避免。再說,電梯本來就是給人搭乘的,有誰規定到二樓的人不能搭?

他推開擦得光亮的玻璃門,門上垂掛的風鈴叮噹作響。

「我要拔牙!」他不耐煩地拍著無人的櫃檯。

一位白衣天使飛快地坐進櫃檯並詢問:「請問有預約嗎?」

「沒。」他綳著臉。

沒禮貌!她竟沒看著他發問,只是低著頭不知在做什麼。

「之前有沒有來過?」

「沒有。」抬頭看一眼不就知道他有沒有來過!

「麻煩你寫一下資料,身份證和健保卡借我核對一下。」

「我沒有。」他不爽地回話。

他不住T市也不是T市居民,哪來那些莫名其妙的證件。

「咦?」護士小姐終於抬起頭來看著他。

「沒有那些證件不能看牙嗎?」他皺眉,覺得自己的頭上開始冒火。

真是沒禮貌!這個一頭長鬈髮,戴著黑粗框老土眼鏡和口罩的女人直盯著他幹嗎?他臉上生瘡啊!

「啊?喔,還是可以,但是沒有健保卡就要自費喔。」她如是說。

「無所謂!」只要能讓他好吃好睡,多少錢他都付!

「那麻煩你填一下資料。」

嘖,果真是「麻煩」!

藍皺著眉抓起筆,在表格上一筆一畫刻著他不是很熟悉的中文字。

姓名,藍。性別,男。年齡,19歲。出生年月日……

身高,186厘米。體重,72公斤。血型,O……

戶籍地址?通訊地址?

他停下書寫動作。

該死!他現在住的地方叫什麼路啊?

躊躇了好一會兒,最後只寫了T市,後面的全數空白。

他可沒亂寫,那屋子是在T市沒錯啊!

再來……

目光跟著原子筆筆尖向下看去,他差點兒昏倒。

一堆密密麻麻的中文字,光看就讓他頭痛。

該死!他低咒,卻不得不寫。

曾有拔牙困難的經歷?沒拔過,當然沒有!

吃藥會不會過敏?不會。

有無懷孕?這個就免填了吧!跳過。

受傷易血流不止?不會。

嚼食檳榔?那是什麼?食物?聽都沒聽過。

抽煙?偶爾。

喝酒?也是偶爾。

對……對什麼葯有不良反應啊?這是什麼字?

他狠瞪「麻醉」兩個字,彷彿這樣盯著,它們就會乖乖地說出它們是什麼意思。

僵持了不到三十秒,藍很快就向中國五千年的文化精髓投降。

他輸了,他放棄。

「喂!這樣可以了吧!」他面目猙獰地將紙張推向護士小姐。

今天寫的中文字可比過去幾年加起來還要多。

或許是這樣的態度嚇著了護士小姐,她沒多說什麼便要他在候診區稍等。

米白色的沙發十分柔軟,但此時藍只覺得如坐針氈。

除了疼痛難耐讓他不安外,候診區溫馨可愛的擺設也令他覺得不自在。

「小姐,輪到我了沒?」他走到櫃檯前問。

「還沒,輪到時會叫你的。」護士小姐回答。

藍又回到滿是小女孩氣息的空間。

他將身邊可愛的貓頭鷹及鸚鵡造型抱枕移得離他遠些,將報紙攤在桌上擋去礙眼的粉紅色無嘴貓圖案。

搞這些怪玩意,這家牙科診所只給女人看虎不給男人看牙嗎?

「你看、你看,那個帥哥剛好是你喜歡的類型耶!」旁邊一名女孩笑著對她的朋友說。

「哇,真的耶!好想當他的女朋友,好想坐在他身邊喲!」

「坐過去嘛!」

「不要,人家害羞啦……」

「小姐,輪到我了沒?」他再次來到櫃檯前。

講悄悄話不會小聲點兒啊!嘰嘰喳喳煩死人!

「還沒!你再稍坐一會兒好嗎?」

「嘖」了一聲,他又坐回去。

還好,旁邊的兩隻麻雀安靜了點兒。

剛這麼想著,藍就感受到四道火辣辣的視線不斷地打量著他。

真是夠了!

不爽地轉頭看過去,豈知兩隻麻雀對上他的眼,臉色立刻漲紅,又是一陣興奮地嘰喳。

夠了!真是……

他猛地拍桌,「我要現在看!馬上!」

再待下去,他會剋制不了拿槍掃射的衝動。

「先生,劉醫師還在看診,況且兩位小姐有預約……」

「沒關係!先讓他看好了,我們不趕時間。」有帥哥可看,本來要緊的事也變得不要緊啦!

「可是……」護士小姐有些猶豫。

藍氣得再次拍桌,「你煩不煩啊!」預約的人願意讓他先看,她還不照辦?

他正要發火,卻被甜甜的聲音給打斷:「哎呀,這不是藍嗎?」靜凌滿臉燦爛地走到他面前。

「你!」她怎麼會在這?他就是不想讓這個魔女知道,才刻意跑得遠遠地來看牙……

「喔,來看醫生呀?」清亮的雙眼滴溜溜地轉了一圈,不懷好意的唇微微彎起,「你牙痛啊?藍。」呵呵呵,看他面部扭曲真是好玩!

「關你什麼事!」他不客氣地吼回去。他豈會聽不出她話里的嘲弄。

「怎麼這麼說呢,我是關心你耶。」她笑得無辜,「你一聲不響蹺掉九點的會議,我擔心你在這邊人生地不熟,會被人欺負,特地出來找你啊。」

藍是她「七曜」的同伴——土的寶貝弟弟,沖著這層關係,她當然要多多捉弄……不,是關照他。

「擔心?哼!」藍自鼻孔中噴出不屑。她別捉弄他,他就很感激了!

在他和靜凌唇槍舌劍之際,一名患者走出診療室。

「藍先生,該你了,」護士小姐有些不甘願地請他入內,擦身而過之際還瞪了他兩眼。

他坐上診療椅,眼角卻瞥見靜凌一把抓住護士小姐,不知說了什麼,隨即奸笑著離去。

她又在搞什麼鬼……嘖!管她!反正人都走了,想必也不能作怪了。

「呼。」想到將要脫離牙痛之苦,他就不禁鬆了口氣。

一雙白嫩的縴手為他圍上紙圍巾,擺上紙杯,跟著輕輕握住他的手。

「不要怕,藍先生,劉醫師的技術很好,拔牙不會痛的,不要怕喔!」

他俊臉發青。

哼,他……回去第一件事就是……

宰了靜凌那死女人!

一早到診所的第一件事是打卡。許亭芳持續保持早到三十分鐘的紀錄。

每天,她總是會提早來診所做好準備工作——開燈、開冷氣,換工作服、掃地、拖地、整理書籍、擦玻璃、清點零用金……

事情忙完,也差不多九點——要開業了,醫師夫婦也在這時抵達診所。

「劉醫師、劉太太早。」她微笑著打招呼,將門上掛著的塑料牌翻面——營業中。

今日預約九點的患者準時到來,她也開始忙碌的一天。

時間過得很快,不知不覺已到了十一點。

「啊,忘了洗片子!」這時她想起下午醫師要用的片子還未沖洗,她趁著空檔躲到小隔間沖洗x光片。

此時,門被粗魯地推開,門上垂掛的風鈴叮噹作響。

「我要拔牙!」男聲大吼。

她聞言沖了沖手,疾奔回櫃檯。

「請問有預約嗎?」糟糕,約診簿沾到了水,字跡都暈開了。

「沒。」男聲有那麼點兒不悅。

「之前有沒有來過?」呼,好險,字不是很模糊。

「沒有。」

「麻煩你寫一下資料,身份證和健保卡借我核對一下。」她遞上原子筆和病歷表要他填寫。

「我沒有。」男聲頗不悅。

「咦?」沒有?難道他是外地人?

許亭芳不禁抬起頭,這一看就調不回視線。

好個帥氣的男孩!

眉清目秀,搭上一件白襯衫,全身散發著年輕的氣息。一頭不羈的短髮染成金色,墨黑的粗眉略向上揚,鼻子高挺,膚色健康,薄唇緊抿著……

「沒有那些證件不能看牙嗎?」男聲極度不悅,俊眉甚至攢起。

「啊?喔,還是可以,但是沒有健保卡就要自費喔。」她不自在地清了清喉嚨。

丟臉呀!她竟然會看男人看到出神!

「無所謂!」

「那麻煩你填一下資料。」

許亭芳坐在櫃檯內,忍不住盯著他看。

她可沒抱什麼不良企圖,只是好奇嘛!任誰看到俊男美女,都會想多了解他們一點兒嘛!

在心裡說服自己后,她坐直身子看著他填寫個人基本資料。

姓名,藍。他叫做藍呀?單一個字藍?他應該是外國人吧?

雖然黃皮膚黑眼睛,但仔細看他的輪廓,的確是比中國人深刻立體。

性別,男。年齡,19?

哇塞,足足小她四歲哪!

不過他才十九歲就長得這麼高呀?對了,來看看他多高。

身高,186厘米。體重,72公斤。

高她快二十厘米啦!

戶籍地址,通訊地址……T市……

耶?只寫這些?

許亭芳覺得好笑,正想糾正他,卻被那惡狠狠的表情嚇了一跳。

糟糕,被發現她在偷看?

呃,他好像不是在瞪她,而是在……在瞪著病歷表上頭的字?

他中文不好吧?看他寫的字就知道。

他的字跡像孩子,有些歪七扭八……

「喂!這樣可以了吧!」

看他一臉強硬,許亭芳也不敢再多說,便請他在候診區稍等。

不到兩分鐘……

「小姐,輪到我了沒?」

「還沒,輪到時會叫你的。」她笑著回答。

真的痛成這樣了呀?一定是痛了很久才來看吧,真是可憐。

不到兩分鐘……

「小姐,輪到我了沒?」

「還沒。你再稍坐一會兒好嗎?」她還是笑著回答,心裡暗暗嘀咕。

這麼急!屁股都沒坐熱就又跑來問。

不到兩分鐘……

「我要現在看!馬上!」他狂吼還加上拍桌子。

想恐嚇她?哼,偏偏她吃軟不吃硬!

「先生,劉醫師還在看診,況且兩位小姐有預約……」她話說到一半就被預約患者打斷。

「沒關係!先讓他看好了,我們不趕時間。」

「可是……」可是她不想對這種惡霸讓步啊!

「你煩不煩啊!」他又拍桌子。

這惡劣的死豬頭把桌子當鼓敲啊!

許亭芳氣得正想鉚足勁和他杠上,一句悅耳的女聲化解了她的怒氣。

「哎呀,這不是藍嗎?」

好軟、好甜的嗓音,出自好美、好艷的女孩口中。

許亭芳看傻了眼。

她約莫十八歲吧!飄逸的秀髮柔柔亮亮,雖是艷光四射,卻又令人感到清麗脫俗。一笑傾城,再笑傾國,說的就是這種人吧!

「你!」

看他一臉驚訝,很詫異她的出現?

「喔,來看牙醫呀?你牙痛啊?藍。」

她好像很關心他……

「關你屁事!」

他怎麼對女孩子口出惡言呢?

許亭芳皺眉搖頭。原來這個叫藍的傢伙空有外表,沒有內涵。

「怎麼這麼說呢,我是關心你耶。你一聲不響蹺掉九點的會議,我擔心你在這裡人生地不熟,會被人欺負……」

「擔心?哼!」

看著他們兩人你一言我——語,不知怎地,她有些異樣的感覺。

心湖起了騷動,冒出小小的酸泡……

她竟然有些吃味?

此時,一名患者走出診療室。

「藍先生,該你了。」與他擦身而過之際,許亭芳偷偷瞟了他幾眼。

他真的很俊俏,但自己沒必要為他大吃無聊乾醋吧?

「護士小姐!」靜凌輕聲喚她。

「咦?」

「藍不是故意對你大吼的,我代他向你道歉。他平時不是這樣的,他只是很怕痛……抱歉!」她雙手合十,向許亭芳致歉,而後便轉身離開。

原來是這樣啊!許亭芳點點頭。

有些怕痛或是怕看牙醫的患者,到了迫不得已必須來看診時,態度和心情會變得不是很好……

「呼。」瞧!他正做深呼吸來調整自己緊張害怕的心情呢!

她做好事前準備工作后,輕輕握住他骨節分明的大掌,溫柔地說:「不要怕,藍先生,劉醫師的技術很好,拔牙不會痛的,不要怕喔!」

「嘴裡的棉花咬半小時,血止住后就先吃藥。」許亭芳向他叮囑和解釋著,「紅色這顆是止痛藥,藍色的是消炎藥。三餐飯後吃。」

藍仍是冷著一張臉,現在他只想快快回去找人扒皮算賬。

「多少錢?」他掏出皮夾。

「啊,不能說話啦。」她指責。

「多少錢?」要不要讓他付錢?

「藍先生,現在不能說……」

「多少錢?」

「我說過不能說話……」許亭芳踮起腳尖想捂住他的嘴,腳下一滑,竟一掌打在他的臉上。

還是剛拔完牙的那一側。

不用說,當然是血流如注,藍當場被送回椅上塞止血棉急救。

等他再次走出診療室,已是十分鐘后的事了。

這次不等他詢問,她便自動開口報價:「挂號費一百五,再加上拔牙自費八百五,一共是一千元。」

他抽出千元大鈔往櫃檯上一丟,轉身離去。

「啊!藍先生!」許亭芳不忘盡責地提醒:「你的傷口比較深,最好一個禮拜后回診所檢查一下喔。」

他坐上跑車,「砰」地甩上車門,將她的話丟到腦後。

神經病才會回這家診所複診!要是再回來,他就不叫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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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她失業了。又失業……

這是今年第幾次了?三?四?還是五?

「唉!」許亭芳癱在床上,哀號聲連連。

噩夢啊!真是悲慘。今年過不到一半她就被炒了五次魷魚啦!

她是不是該把T市從北到南有名的廟全都拜上一次,看能不能終止她一個工作老做不到兩個月的紀錄。

「唉,現在不是哀怨的時候,還是快找工作吧。」

生活還是要過,錢還是要花,有空慘叫不如快翻報紙找出路啊!

她換上輕便的T恤和牛仔褲,趿著拖鞋到便利商店買報紙。

「一共八十四元。」真是美女!絕世大美人耶!

年輕的男店員臉兒紅紅心狂跳,店內店外也有不少人投來驚艷的目光。

被看得渾身不自在,許亭芳抱著三明治、優酪乳和報紙,像被惡犬追趕般狂奔回家,匆匆關上門。

她靠在門上喘息,門邊的大鏡子里清楚地映照出她的形貌——

寬大的棉質T恤掩不住凸出的上圍,貼身的牛仔褲襯托出修長的雙腿,微鬈的長發披瀉在肩上,白皙的肌膚水水嫩嫩,還有一雙柔媚的眼眸。

她像極了母親,簡直是母親的翻版啊!

許亭芳微微怔忡。

她的母親家境窮困,書讀得並不多,但明媚的外表吸引了眾多男士的追求,其中不乏富豪之子或是事業有成的企業家。

年輕的她不顧家人的反對,選擇和窮酸情人一同私奔,共譜新的人生。但愛情終究不敵麵包,再狂熱的戀情也擋不住無情現實的摧殘。

貧窮而甜蜜的新生活才開始沒多久,情人便不告而別,年方二十的母親在他離去后發現有了他的孩子……

生下她后,母親便為了生活到酒店賺取皮肉錢,而後被一名實業家看上,成了讓人豢養的籠中金絲雀,每日精心打扮,就為了讓不知何時造訪的主人開心。

在她的印象中,母親並不快樂,她經常是憂鬱的。

她常一個人坐在椅上垂淚,思念著她的生父——那個拋棄她們母女的負心男人。

母親在她十六歲時病逝,臨終前仍念念不忘她的初戀情人。

她不想像母親一樣,只是枯坐著等待、只會怨天尤人。不論愛情或是人生,她都要堅強獨立!

雖然並非讀書的料,但她努力苦讀考上了護校,順利地拿到了護士執照,畢業後進入了頗有規模的醫院。

在多數人的觀念中,像她這樣相貌的女孩應是備受異性呵護,男友一打一打地換,用男人的錢來奢侈揮霍,因此她自小便備受同性排斥,而男士們接近她的目的永遠只有一個——拐她上床。

她恨透了這張臉,這張艷麗的臉蛋帶給她的只有痛苦和外人的誤解。

也因此她在醫院裡特別謹言慎行。她兢兢業業努力工作,用心對待病人,虛心接受前輩指導。

但還是遏止不住流言的散布。

可怕的流言……

不實的流言……

從什麼時候開始的呢?醫院裡散布的各式男女傳聞,其中的女主角總是她。

「我沒有!我沒有和張醫師到賓館!」她辯駁。

「鄭太太抓姦在床的對象不是我!」她澄清。

「我是靠實力進來的!我沒有勾引面試的主管!」她發誓。

「我沒有讓人包養!我沒去過陳主任家!」她否認。

女性朋友安慰她,男性朋友拍胸脯保證替她揪出造謠者。

她好高興,好開心,因為她不知道他們在背後是如何說她的,直到那件事發生……

醜聞!一件由她而起的醜聞!

醫院緊急召開臨時會議,院長、副院長、各科主任和護士長坐在長桌兩側,聆聽事情的始末,討論孰是孰非。

那一次,那一晚,那短短的兩小時,她的世界變了。

「她本來就是狐狸精!還吵著要鄭醫師和太太離婚給她名分!」平時感情要好的同事口出惡言傷她。

「Miss許工作不認真,行為舉止輕佻……」平日極照顧她的醫師們紛紛跳出來喊話,說她勾引他們。

最後她被迫辭職,帶著臭名和滿腹委屈含淚離開。

事件經過有心人士炒作,鬧得沸沸揚揚,再也沒有醫院肯僱用她。

她不得已離開了醫護界,投身其他行業,但還是擺脫不了有色眼光。

客戶以投保為由約她見面,企圖不軌失敗,還以言語辱罵她:「你以前不是被包養過嗎?裝什麼清純啊?!」

上司用加薪升職利誘她,想對她毛手毛腳被拒,氣得將她革職。

已婚男同事頻頻獻殷勤,惹得太太出馬到公司叫囂:「許亭芳,你這個狐狸精!」

這樣的生活她受夠了!為了杜絕這類情形再次發生,她乾脆留起長頭髮遮住大半張臉,戴上土氣的黑粗框眼鏡,將自己打扮得古板老氣。

她知道這是逃避,但她不在意。她只求別再被人無端中傷。

好不容易她才找到牙科助理的工作,雖然薪水比不上做護士的那般優渥,但環境單純,沒有是非干擾她。

她以為能就此重新開始,沒想到昨天醫師太太卻接到匿名黑函,爆料抖出她的「不堪過往」……

就這樣,她又沒了工作。

許亭芳無力地頹坐在床上,猛吸冰涼的優酪乳降暑氣。

為了省錢,儘管午後小套房裡溫度狂飆躥升,她還是不開冷氣。熱?流汗?黏答答?沖沖冷水吧!沖完再回來繼續讓熱氣烘烤。

不知是悶熱還是想到了過去,她食慾全無。

「唉,留著當晚餐吧,」她將三明治丟進小冰箱,開始認真地翻閱報紙上的求職版。

急征午晚班牙科助理,隔周休二日,電話……

急征兼職牙護,電話……

「唉,可以的話真想回醫院。」她邊喟嘆,邊抄著圈選起來的工作。

護校不好念,做護士也實在辛苦,但她很喜歡這份工作。

照顧行動不便的患者,給生病失意的人鼓勵,看他們健康快樂地出院,她心中的欣喜無以言喻。

搖搖頭再翻往下一版,一個頗大的格子寫著——

聘征護士,限有經驗,執照,長相清秀,態度和藹,精Ⅳ,須輪班,環境佳,待優,意者電話預約面談。

啊哈!有了!

許亭芳笑開了懷,抓起電話便打過去約時間。

快!快來不及了!

許亭芳難得穿著套裝,足蹬三寸高跟鞋在大太陽下疾步前進。

三點半……快三點半了,她得趕上,可不能遲到啊!

被窄裙限制著不能大步走,她只得加快步伐,走得腳都快抽筋了。

「哇,真熱。」希望臉上的妝別糊了才好。

在烈日下步行了約莫十分鐘后,她來到目的地。

「咦?」這裡?

許亭芳納悶地看著高聳的圍牆和氣派的紅色鐵門。

她應徵的是一家私立醫療院所,但按地址找來卻怎麼像個別墅的建築?

莫非來錯了地方?

但地址沒錯呀!

她對比了門牌號碼,遲疑地在門前晃來晃去。

怎麼辦呢?要不要進去?

「管他呢,既然都來了,就進去吧!」她按下門鈴。

最多就是弄錯了——丟臉罷了!反正丟臉又不花錢,呵呵。

紅色鐵門應聲而開,保安人員問著:「小姐,有

什麼事?」

「你好,我……我是來應徵的……」怎麼會有保安呢?看樣子她真的跑錯地方啦!

她邊說邊向後退,準備隨時逃跑,保安人員卻將她請了進去。

「哇!」一進門,許亭芳瞪大了雙眼,門內真是別有洞天啊!

裡頭種滿了各式花草樹木,新穎富麗的英式建築排列成L形坐落其中。

她瞬間忘了來此的目的,只顧讚歎著美景。

好個漂亮的地方!撇開穿著白大褂的人往來穿梭,這兒簡直像旅遊廣告上的度假村嘛!

「咳。」保安人員對這樣的反應見怪不怪,他出聲喚回她的神志,跟著帶她來到第一棟建築的會議室,會議室里已有三位應徵者在等候。

許亭芳估算了一下時間,決定到廁所補妝。

「哇!」乾淨明亮的廁所飄著淡淡的花香。

她輕撫大理石制的洗手台,嘖嘖稱奇。

太離譜了,真的!連廁所都這麼大、這麼豪華!

補好妝,梳理一下長發,她優雅地向會議室走去。

許亭芳一掃連日來的鬱悶,心情雀躍不已,就連腳步也變得輕快。

在轉彎處,她迎面撞上一堵肉牆。

「哎呀!」她跌坐在地上,額頭和屁股都痛得要命。

「沒事吧?」一隻大手伸過來將她拉起。

「好痛……」她揉著額角。

她剛剛撞上的是人還是牆呀?這麼硬……

「很痛嗎?」

有點兒熟悉的男聲,在哪聽過呢?

她猛地抬頭,看著那個高出她許多的金髮男子,興奮地大叫:「是你!那個怕痛的人!」

回應這句話的是藍的黑臉,和周圍隱忍不住的爆笑聲。

「對不起。」許亭芳不敢抬頭,忙不疊的道歉,「真對不起。」

她不是故意把他怕痛的事說出來,只是她從沒想過會再見到藍,一時太過開心就……

藍別開頭,根本不理她。

真是衰到了最高點!早上起來什麼都來不及吃就被拖到了實驗室去,直到剛剛才得以休息喘口氣,他都餓得快瘋了,只想快點吃飯,哪知去餐廳的路上會碰到劉牙科的白痴護士!還講出這樣的鬼話!

這下好了!實驗室的人全都誤會了!

「你是那天的護士呀?」靜凌出面打圓場。

這事說來她也有責任,畢竟是她散布不實謠言的嘛!嘿嘿。

「嗯。」許亭芳點頭。

「我是靜凌。」她指著身旁戴著眼鏡的俊秀男子道,「他叫白浩偉,是這裡的院長。」

「咦?」她不禁詫異。

院長不都是發蒼蒼眼茫茫,年紀一大把嗎?白浩偉看來才二十二三……

「你來應徵呀?」靜凌一雙美眸又滴溜溜地轉動著,看得藍心裡直發毛。

「我警告你,別再耍花樣。」他惡狠狠地警告。

「我哪敢呀。」她兩手一攤,笑得無辜。「我只是想,既然有緣再見面,不如一塊用餐聊聊天。」

「不……不必了,我還要面試……」藍瞬間沉下的臉嚇得她連忙擺手拒絕。

「沒關係,我們可以等你。」靜凌笑道。

「可是……」

「就這麼說定了,等會兒我去找你。」不等許亭芳回答,她便和白浩偉離去。

「怎……怎麼辦?」靜凌就這樣走了……

藍低頭死瞪著她尷尬的笑容,冷冷地說道:「你敢來,我就扁你!」

她還是來了。

許亭芳端坐在椅上,動也不敢動。

面試完她剛想逃跑,就被靜凌逮了個正著,硬是被拉到院內附設的餐廳。

「你要吃什麼?」她拿著菜單興高采烈地介紹,對藍投來的警告眼神視而不見,「這裡的牛小排很好吃喲!要不要試試?」

「那……就牛小排吧……」她笑得勉強。

可以的話,讓她把牛小排打包帶走……

「藍,你要什麼?」

「照舊。」

「一客牛小排,一份海鮮義大利面套餐。」她向侍者交代。

「靜凌,你不吃?」怎麼只點兩份?許亭芳錯愕。

「我剛想到我還有點兒事要先走,你們慢用啊。」說完,她就像風一樣——閃人了。

「嗄?」那不就剩下她和……

侍者迅速上菜,許亭芳切著鮮嫩多汁的牛肉,卻有些食不知味。

優美的環境,精緻的餐點,可惜對面坐著怒火中燒的帥哥,美味的食物吃起來像嚼蠟。

「我看我還是先走……」她放下刀叉,打算先行離去。

「給我坐下。」藍眼睛一瞪,定住正要站起身的女人,「點了東西就吃完再走。」

她縮著肩膀坐下,眼角覷著他,卻發現他神色自若地吃著面。

他不生氣了?

藍很快地就解決了盤中的食物,他用餐巾抹抹嘴,對著她滿滿的盤子皺眉。

「你有沒有在吃啊?」

「呃,有!有!」她忙將肉塞入口中,努力地咬。

吃飽了心情也好轉了,藍把玩著水杯,第一次細細地端詳著許亭芳。

她很亮眼!十分漂亮!

骨架纖細,膚色白皙,挺鼻小嘴,秀眉彎彎,微鬈的長發讓她更添嫵媚,不過那雙眼睛……

俗稱的電眼啊,無意間流露出引人想入非非的訊號。

就像現在,她不過是瞟一眼,餐廳侍者便不自在地臉紅。

「喂,你叫什麼名字?」

「許亭芳。」

很普通的名字。「你怎麼會來這裡應徵?」他問。

不會又是靜凌在搞鬼吧?

「我在報紙上看到的。」呼,還有最後一塊肉。

「牙科診所呢?不做了?」

咽下嘴裡的食物,她點頭,訥訥地說道:「發生了一些事,所以辭掉了。」

「終於吃完啦。」女人吃東西就是慢!

他拿起賬單付完賬,也不等她就徑自離去,許亭芳則快步跟在他後頭。

「等等!等等我啦!」

藍不耐煩地回視,「還有什麼事?」高跟鞋喀喀喀地吵死了!

「呃,那個……多少錢?」點菜時她沒看菜單。

「不用了。」他繼續向前走。

男士付錢是他自小被灌輸的觀念,不過他也懶得解釋。

「不行!我不能讓你請!」她拉著藍的手不讓他離開。

雖然她現在處於失業狀態,可也不能佔人便宜!她和藍又不是朋友,怎能讓他付錢呢?何況他年紀還比她小!

藍回視只及他肩頭高的倔強臉蛋,手臂上傳來的柔軟觸感突地撥動了他心中的某根弦,竟湧出未曾有過的感覺。

「你怎麼了?」幹嗎直盯著她?

「之前在牙科診所為什麼不這樣打扮?」藍刻意忽視心底的波盪,卻不忍甩開她的手。

「咦?」

「明明就是美女,幹嗎把自己弄得跟醜八怪一樣?」他嘲弄道。

女人不都愛美?她卻是醜化自己,真是怪!

「咦?」藍是在誇她長得漂亮?

許亭芳雙手捂頰,粉雲飛上臉側更添幾分艷媚。

藍看傻了眼,卻發現路人甲乙也駐足一同觀賞,火氣頓時爆發:「看什麼看?!工作都做完啦!」

藍的壞脾氣在院內是有名的。一開罵,眾人紛紛閃避,以免被火星灼傷。

接著他抓住許亭芳的手腕,將她帶離長廊。

「啊?你要帶我去哪?」許亭芳一頭霧水。

他好像在冒火。發生了什麼事?

「你應徵完該回去了。」藍悶悶地回答,一邊往停車場走去。

搞啥飛機?!他竟莫名其妙地不爽起來,就為別的男人看她?

「大門在這邊……」完全反方向耶!

「上車,我送你回去。」他拉開車門。

「咦?不用了啦!我坐公車就行了。」這樣太不好意思了。

「別讓我說太多的話,護士小姐。我的傷口到現在還痛呢。」他特意秀著被她打過的那一側,一句話堵死她的拒絕。

許亭芳坐進車內,滿腔怨言只敢在心中發泄。

沒紳士風度的死小孩!愛記恨的臭小孩!枉費他長得這麼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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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氣氛沉重。

呼吸困難。

悶得發慌。

哇——她想大叫!

許亭芳嘟嘴,賭氣看向窗外。

她不是多話類型的人,可也沒法忍受如此太過安靜的氣氛。

在藍送她回家的這段路上,正巧碰到了下班車潮,一路走走停停,可是他一句話也沒說,

半小時耶!三十分鐘,一千八百秒……她憋得差點兒得內傷。

真是的,難得有機會由帥哥開跑車護送,為什麼氣氛就不能羅曼蒂克一些呢?

紅燈亮了,藍將車停在路口,卻見路旁的警員向他們走來。

「喂!你沒系安全帶!」他提醒身旁健忘的女人。

他不怕被開罰單,卻討厭有人跟他噦嗦,偏偏警察老愛邊填罰單邊訓話。

「呀?啊!」許亭芳越慌就越是手忙腳亂,搞到最後是藍一把搶過安全帶替她扣上。

警察晃了晃頭,轉身繼續站崗抓違規。

「呼,好險。」許亭芳吐舌,慶幸逃過一劫。她可沒錢付罰單。

「笨手笨腳。」藍冷哼一聲,滿意地看見她氣得嘟嘴。

這隻……壞嘴豬!許亭芳顧著想詞兒罵他,渾然不覺皮包里傳來熟悉的音樂聲。

「喂,你的手機啊!」

「咦?啊!」她翻找出已響了數十聲的手機,

「喂?嗯,是!喔,好,好,謝謝。」

結束電話,她顯得獃獃的。

「怎麼了?」藍手握方向盤,注意力卻放在她身上。

「醫院通知我明天上班。」回過神的她忍不住笑開了懷——真是太好了!

「恭喜你。」他笑道。

真神奇,她愉悅的心情似乎能傳達給他,她開心,他也跟著高興。

許亭芳則是瞪大眼。

他笑了!他……他笑起來好可愛喲!

這是她第一次看他笑,她還以為他只有不爽、不屑、不耐煩的表情。

兩人之間無形的隔閡霎時消失,開始你一言我一句地聊起天來。

「啊,我家到了。」怎麼這麼快……

藍將車停靠在路邊。

許亭芳下車,腳像紮根似的定在地上;藍則降下車窗,似笑非笑地盯著她欲言又止的模樣。

「我該進去了……」說歸說,她仍是沒進屋。半晌,她忸怩地開口:「你為什麼要送我回家?」

「不送你回家,要帶你去哪?」藍刻意曲解她的問題,問得曖昧。

他就知道她會問,她的臉根本藏不住心事。

「咦?啊,我……我不是那個意思啦!」許亭芳漲紅了臉,活像一個西紅柿。「我的意思是……」

是什麼?她想問什麼?

他只是好心送她一程罷了!難道她期待他來個真情表白?

許亭芳像個氣球,瞬間泄了氣。

「沒什麼,謝謝你送我回來。」一定是生活壓力大,讓她開始胡思亂想。還是回家看電視,笑一笑發泄一下吧。

「沒誠意。」他低語。

「不然要怎麼樣?」她皺眉。難道要她磕頭謝恩?

藍勾勾手指,要她湊上前。

許亭芳乖乖照做,卻被他摟住頸肩,接著輕啄了她的唇。

「你……」他竟然……

計謀得逞,藍得意地奸笑。

「明天見。」他瀟洒地擺手,踩下油門。

她呆若木雞的蠢樣真有趣!他開始期待明天的到來。

上班第一天要遲到啦!

許亭芳下了公車開始狂奔,嘴巴也沒閑著:「都是那個臭小孩的錯!」她想象著每跨出一步都是踩在他的臉上,「死小孩!臭小孩!」

都是他昨天親她,害得她一整夜想著他的吻,結果早上爬不起來。這就是喜愛男色的報應?

她跑得上氣不接下氣,嘴裡還不停地叨念:「真是奇怪……」

「你才奇怪。」

冷不防聽見藍的聲音,嚇得她差點兒跌跤。

「哇!」要跌倒了!

「你小心點兒好不好?」藍一手環著她纖細的腰身,沒好氣地叫嚷。

真是受不了她!一大早就邊狂奔邊自言自語,看到他還一臉見鬼的模樣向地上吻去。要不是他手長動作快,她就要滿臉是傷、一身臟污地到醫院去了。

靠著厚實的懷抱,鼻息間滿是藍身上淡淡的煙草味,男性氣息熏得她差點兒昏倒。

「你……你……」

「啊?」聽起來不像是要向他道謝。

「你什麼時候出現的啊?」鑒於昨天的那件事,她站穩腳步,立刻拉開兩人之間的距離。

藍不理會她的疑問,瞟著腕上的名表。

「這個時間上班……」他臉上寫著「你該糟了」四個字。

「啊!」許亭芳又準備開跑。

現在不是跟他針鋒相對的時候。君子報仇,三年不晚,這筆賬以後再來跟他算。

「等等。」他長腿一跨,擋在她前方,「我送你啦!」他指著奧迪跑車。

「不用!」沒事獻殷勤,肯定沒安好心!就像昨天。

「那算了,你慢慢跑吧。」藍無所謂地聳肩。

他難得好心,她竟不領情?

「上班第一天就遲到,不曉得你的主管會怎麼想?」撂下這句話,他慢吞吞地踱向車子,等許亭芳改變主意。

「等等!」果然,這回輪到她急著喊停:「我坐你的車。」

「你忘了加……請。」

許亭芳努力按捺下將皮包甩上他俊臉的衝動,自牙縫中擠出話來:「『請,讓我坐你的車。」

在藍過分耀眼的眼眸注視下,她鑽進後座,瞥見駕駛員是位留著清湯掛麵髮型的女孩。

年紀和藍相當,是他的女友吧?呼,有她在,諒他也不敢再對她亂來。

她兀自揣測,藍卻在此時坐到她身旁。

「你怎麼坐這?」

「我不坐這坐哪?」藍有些好笑。

她急昏了頭,忘了這是他的車嗎?

「你不和你女朋友……」她指向前方。

「密雅和我不是那種關係,她只是我的保鏢。」他解釋。

說不上原因,他只是不想讓許亭芳誤解他和密雅的關係。

她是藍的保鏢,也就是說她要聽從藍的命令行事……

喝!這下不妙。

許亭芳挪動屁股,往門邊移動。

「這是怎麼回事?」藍對她的舉動感到發噱,她幾乎整個人黏在車門上。

「怕你又偷襲我啊!」許亭芳瞪著他。

「我幾時偷襲過你?」他故作無辜,撇得一乾二淨。

「哪沒有?!你昨天不就……」

差點兒忘了前座還有別人!

許亭芳咬著唇,把「吻我」兩個字吞吃下肚。

這個混蛋臭小孩!竟然裝傻!

「那該不會是你的初吻吧?」看她蜷在角落裡咒罵不停,他不禁如是猜想,但隨即又推翻自己的假設。

她都二十三歲了,長得又是閉月羞花,男友沒有一打也有六個,怎麼可能……

「是又怎樣!你要賠給我嗎?」許亭芳忿忿地大吼。

很不幸,那就是她的初吻!本來該在浪漫惟美的氣氛下,獻給她真心喜愛的人,豈料竟莫名其妙地被這個性格惡劣的傢伙給……

「不會吧?」藍張大嘴,半晌說不出話來。

他的反應戳中了許亭芳多年來的痛處。

這是他親她的原因?不是因為對她有好感……

原來他也是這樣看她!他也認為她是隨便可以玩玩的女人?

怪了,不過是初識,兩人還算不上朋友,她何必為他的看法難過?不過,她的心怎麼會突然刺痛了起來?

眼眶積聚水氣,她倔強地吸氣,硬是不讓淚水掉落。

「停車!我要下車!」話剛說完,她就打開車門,嚇得藍趕忙叫密雅踩剎車。

不待車停妥,許亭芳拎著包包就跑。

再不走她會忍不住哭出來。她不想讓藍看見她落淚,她要保有她的尊嚴……

一顆晶燦的水珠在她跳車之際墜落,正巧落在藍欲抓回她而伸出的手上。

彷彿被燙著似的,他縮回手,下意識地甩開那熾熱的液體。

許亭芳就在藍怔愣之間遠去,他看不見她的淚,聽不見她自唇中逸出的啜泣,但心中那份怪異的感覺,卻讓他站在原地,久久無法釋懷。

有工作的感覺真好!

雖然護士需要輪值,作息不正常,工作量又大,但她好滿意這樣充實的生活!

尤其是這兒的環境幽雅,上班也成了一種享受;員工福利佳,薪水是坊間的兩倍以上。她真是幸福,能得到這樣好的差事!

「你還順利嗎?」雀兒笑著,她和許亭芳同是外科新進人員,「看起來沒什麼精神喲!」

「嗯,只是有點兒累。」工作了一天,她發現自己和這緊張繁瑣的工作有些脫節。

得花點兒時間抓回自己的步調。

「我們互相加油!」

「嗯。」許亭芳回她個微笑。

「先走啦,明天見。」雀兒換上便服先行離去。

她則在門關上后垮下笑臉。

她知道自己疲累的真正原因……

許亭芳氣惱地梳著長發。

不過是蜻蜓點水似的唇碰唇罷了,幹嗎這麼認真地看待這件事呢?

或許藍是氣她將他怕痛的事說出來,孩子氣地報復她;或許這只是無傷大雅的惡作劇;或許他是依著外國禮節和她kissbye……

再多的或許,也無法平復她翻騰的情緒。

嘆口氣,她離開更衣室。

憶起早上他的反應,心臟便開始不規律地跳動。

在她被誤解而丟掉工作時她也曾難過過,但那些都遠不及藍帶給她的失落感——像遺失了某個重要東西……

許亭芳無精打采地穿過庭院,在距離員工專用出入口約一百米處,看見了現在最不想見的人。

「喂……」

藍剛開口,她便轉身往回跑。

「喂!你跑什麼跑!」藍大叫著。

看到他就跑,什麼意思?

那你別追啊!

許亭芳見他追來,更是拚命地跑。

光比一下腿長就知道,她哪跑得過藍?

落跑小雞被老鷹逮個正著。

「放……放手啦!」她說得上氣不接下氣。

「不放!」藍雙手圈起,硬是把她困在懷中,拖向行人罕至的樹林。

「你……你……你流氓啊……」許亭芳瞪大眼眸,吸氣呼氣,像極缺氧的凸眼金魚,看得藍忍不住笑出來。

他竟然還笑!

她不爽地狠瞪他,送出憤懣的眼波,但到了藍的眼裡卻成了誘惑。

「跟你說三件事。」他面容嚴肅,正經八百。

「第一,我本來就是流氓。」地道的世家出身,不論他願不願意,他都得背負這個身份一輩子,「第二,別這樣看男人。」他伸指輕戳她光潔的額頭。

她這雙眼睛,怎麼也流露不出柔媚之外的神色。

「我是在瞪!」許亭芳不滿地扇他,糾正他的說法。

她是在生氣地瞪他耶!難道他看不出來?

「喔,是。」他乖巧地接話。

這時候還是不要違逆她比較好,省得她又發火……雖然她打起人來像按摩。

「你放開我好不好?」她猛拍腰上的大手。

藍順從地鬆手,揶揄道:「還想跑?」

「誰說要跑啦!」她抱著膝蓋,蹲下來喘氣。

腳好酸,喉嚨好乾、好痛。天,她真想坐下……

男性手掌輕撫著她劇烈起伏的背部,等她平順氣息。

「第三件事呢?」他不是說有三件?

「喔,第三件事……你平常沒有運動對吧?」才跑了這麼點兒路就喘成這樣,「有空要多鍛煉身體。」

他乘機偷捏她的手臂。嗯,軟軟的,真有趣!

「你……」許亭芳不知是該哭還是該笑,「幹嗎扯到這邊來啊!」

「OK,我們回到正題。」他也蹲下,縮短兩人高度的差距。

「早上的事……」

「不用說了!那沒什麼好說的。」她氣呼呼地站起身,明白地表示拒絕再談論此事。

「我道歉。」他心一橫,獻出他的第一次,「對不起,讓你哭了。」

他不曾這樣好聲好氣地向人賠不是,若是靜凌知道,一定會恥笑他一輩子。

「我只是想逗你玩,沒別的意思,我不知道你會這麼在意。」

其實他大可不理許亭芳。她雖是難得一見的美人,但對他投懷送抱的女人中也不乏像她這樣的美女,他從沒想過她們是哭是笑,感覺如何。可偏偏他對她就是該死的在意!從她眼角滑落的那滴淚水深深地烙印在他的腦海中,怎麼也揮不去。

許亭芳小嘴慢慢張大,很是驚訝。

她和藍說不上熟稔,但從他的言談中她也略微察覺到他是自幼受盡寵愛的富家少爺,他竟會向她……一個小護士……

「所以……你能……原諒我嗎?」藍的語氣彆扭卻懇切。

「嗯。」他都道歉了,再僵下去反而顯得她小氣。

「太好了!」藍鬆口氣,心中一塊大石落地。

他一屁股坐在草地上,雙手習慣性地向後撐著身體……

「哇!」忘了有傷啦!

「你的手怎麼了?」早上還好好的。

「這啊?」藍舉起包著繃帶的右掌晃呀晃。

早上和許亭芳分手后,他滿腦子盡想著她的事,一個不小心把易爆的化學藥劑掉在地上,場面頓時混亂。

原本快要完成的報告被燒毀了近半,靜凌氣得動手將他丟出實驗室,不許他今天再進去。

「小傷,沒什麼啦!」事關面子,這丟臉的事,他不大想提。

「是嗎?」她懷疑道。小傷需要包成一大坨?「連臉也受傷了。」許亭芳輕觸那道淺長的傷口,「你怎麼不小心點兒!」

藍聽出她的話中含著心疼,感受著她微顫的指尖在面頰上游移……

他討厭女人自以為是的虛偽關懷。

他該生氣!他該要她停手!但心中盈滿的感動究竟是……

私立沁心醫療院有別於坊間醫院,是專為身份尊貴,地位崇高——所謂金字塔頂端的有錢人設立的。收費雖昂貴,但設備新穎,醫師優異,又能為不願消息曝光的名人保密,因此在上流社會甚為有名。

為了伺候這些天之驕子,室內總是全天候開啟中央空調,將溫度和濕度控制在人體感覺最舒適的範圍內。

許亭芳再次慶幸她找到這份工作。

否則這樣的艷陽天,她肯定在家會為了開不開冷氣而頭疼。

「我們回來了,你快去吃飯吧。」上一班的護士回到櫃檯,和留守的許亭芳交接。

「那就麻煩你們了。」她將檔案夾歸位,帶著錢包朝外走去,但沒走幾步,就見一抹高大的身影朝她走來。

「快走吧,我肚子餓扁了。」人未到聲先到,肚子還很配合地發出咕嚕的聲響。

「藍,你真誇張。」她大笑。

說來奇怪,從那次追逐戰後,她和藍竟成了朋友。

幾天的相處,她發現他雖然脾氣差嘴巴壞,但人其實還不賴。

「你怎麼都知道我的班別和休息時間啊?」連著六天,他都抓准了時間找她一塊用餐。

「我厲害啊。」他嘿嘿直笑。她八成忘了,院長可是他的朋友。

兩人齊步到員工餐廳,藍左看右看,決定今天吃自助餐。

「對了,你也在這裡工作?」看他天天待在院里,但醫師名單上卻沒有他的名字。

「嗯,我不是醫療部門的人。」打死他也不當醫生。要他在手術室里站兩三個小時,或是一天聽幾百個病人哀號這痛那痛的,他一定會瘋掉。

「果然。」她接過餐盤,排隊等著取菜。

聞言,他邪眼盯著她。

「小姐,我懷疑你輕視我。」

「不是啦,因為你看起來……」雖然不禮貌,她還是「撲哧」一聲笑了出來,「你看起來不像醫生嘛。哪有一頭金髮、動不動就拍桌子叫罵的醫生?」

說笑間,她向收銀台走去。

「你給我等等。」托盤上只放了一碗白飯加兩盤青菜,就要去結賬?「就吃這些?」

「這個月的餐費剩得不多了,要節省一點兒……」

「省個頭!我說過讓你付錢了?」

他奪盤,去而復返,盤中多了蒸蛋,糖醋排骨、叉燒肉和味噌湯。

「我不能每餐都讓你請客。」許亭芳極力爭取,但礙於旁人的眼光,不敢當眾拉扯。

「羅嗦。」

「你真霸道耶。」第十八次買單失敗……

她皺臉坐在他身旁,活像個哀怨的小媳婦。

「有時間羅嗦,不如多吃一些東西——看你,瘦巴巴的,就跟非洲難民一樣。」藍舉箸開動,邊吃邊數落。

「我哪裡像難民啊?」許亭芳發出不平之聲,展開自尊保衛戰。

「我更正一下,是不像。」藍把她從頭到腳瞄了一遍,咧出一個大大的笑容,「難民都比你發育優良。」竹筷指了指她未開動的飯菜,「吃飯。」

「你……你又沒看過,你怎麼知道?!其實我身材很好的。」

她雖不以美麗的外在形貌為傲,也從不誇耀,但他的比喻實在離譜,讓她忍不住要自我澄清一下。

「你要讓我看我也不反對。」

「你這個……」許亭芳氣鼓著臉頰,偏又想不出話來駁斥他。

「壞脾氣壞嘴巴壞小孩。」也只能說這句了。

又叫他小孩!

藍臭著臉扒飯,不再說話。

許亭芳吃了幾口,猛然發現他不對勁。

「喂?有人在家嗎?喂?」她傾身向前,在他耳側低語。

藍別過頭,來了個不理。

真是……「講兩句就生氣,真像小孩子。」

還說!藍簡直氣炸了。

「我不是小孩子。」他猛地回頭慎重聲明,額角上還浮出了青筋。

「你是比我小啊。」這樣叫又沒錯。

「好歹我比你成熟。」他惡毒地補上一句,「不論體型或腦袋。」

「你還不是在一直取笑我。」許亭芳不悅地噘嘴。

藍仗著自己長得像大樹,老是嘲笑她的身高和身材,她一六八的身高,被他說得像小矮人似的。

這種行為是標準的只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十足的惡霸。

「我是關心你。」換成別人,他才懶得說。

「心領了,不必。」如此「厚愛」她承受不起。

「不知感恩的傢伙。」

「不懂敬老尊賢的小豬頭。」

大眼杠上小眼,視線交集處火星亂跳。

「決勝負吧!」她提議一瞪定輸贏。

許亭芳昂首與他對望。起先她還能專註於意氣之爭,沒過多久,她就被吸人那對深邃的黑瞳中。

在那烏黑晶亮的眸里,一名貌美的女子由不服輸到不自在,然後又慢慢轉為咬唇含羞……

天!她幹嗎羞怯?

許亭芳拉回凝視,不規律的心跳聲在體內迴響。

「你輸了。」他咧開滿意的笑容,「以後不準叫我小孩,聽到沒?難民小姐。」

「別這樣叫啦!」

「誰叫你輸給了我。」認命吧。

室內,兩人嬉笑打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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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許亭芳邊走邊低頭專心閱讀旅遊簡介,一點兒也不怕撞上電線杆。

因為……嘿嘿,藍會顧著她嘛!

沒錯,正是如此。無奈地領著她向前走的就是藍。

嘆口氣,他覺得自己像導盲犬。

兩個禮拜相處下來,他發現許亭芳走路經常不注意路況。

明明不能一心二用,可她偏愛一邊走一邊看花看鳥、看貓看天空……真懷疑她是怎麼活到現在的!

說也說過,罵也罵過,都沒用,最保險的辦法就是牽著她走!到現在也成了習慣,身高腿長的他還會不經意地放慢速度,配合她的步伐。

「哇,門票好貴呀!」許亭芳在售票亭前咋舌,直覺地掏出皮夾。

「別再跟我羅嗦!」藍再次警告,要她把皮夾收起,「沒見過像你這樣搶著付錢的女生。」

「你常請女生出來玩啊?」

「不常。」也就那幾個不怕死的。

他向來懶得說應酬話,也學不來那套紳士禮儀,不開心他就吼人,不爽他就拍桌,誰還敢和他出來?

藍回眸見她若有所思,好笑地擰她的臉蛋,「吃醋啊?」

「誰吃醋啦!」許亭芳連忙撇清。她不過是有那麼一點點、一點點的在意。

「哦,是這樣嗎?」另一隻手也加入蹂躪粉頰的行列,左搓右捏,像在玩陶土。

「你……快去買票啦!」她氣得猛拍他的手臂。

藍玩夠了,決定放過她的臉頰,邁步走向售票亭,購買門票。

「你怎麼會想到要來遊樂園?」進了園區,她才想到這個問題。

今天她排休,本來想狠狠地睡到日上三竿,不料他早上七點就跑來猛按電鈴,要睡眠不足的她三分鐘內梳洗著衣,向他的車子報到——跟著就一路開車來到了這裡。

「你不是想來嗎?」

「我?」許亭芳習慣性地任藍牽著手,開始努力回想自己何時說過想來這裡。

喔,想起來了!上禮拜吃飯時,她看到電視播放的廣告,曾說好想來玩一次……沒想到他還記得,還真的帶她來了。

「可是我們怎麼不去水上樂園?」現在是夏天,她看到的廣告也是水上樂園啊……「該不會……你是旱鴨子吧?」她悶聲竊笑。

藍冷哼,不多做解釋。

他以自由式游完五十米只要二十三秒,可媲美奧運選手。不玩水上樂園,是不想讓別人看見她穿泳裝的樣子。

「啊,我們坐那個!」許亭芳忽然眼睛一亮,興高采烈地跑開,待他定睛一看,差點兒氣絕。

「你不是開玩笑吧?」旋轉木馬?!這是小孩才玩的玩意。

「走吧!」她試著拉動藍的身軀。

「不要。」他一臉不屑,擺明了不合作。

「好啦,陪我玩嘛……」許亭芳拉住他的手晃呀晃,還用那楚楚可憐的哀求的眼神望著他。

絕招喔!

瞧!雖然藍現在正抓著金髮,表情極度不願,但他還是乖乖地讓她牽著,走向旋轉木馬。

「要坐哪只好呢?」她猶豫不決。黃色?還是紫色?

「你坐馬車。」

不理會許亭芳拉長尾音的叫嚷,藍把她趕進番瓜馬車中。

沒腦子的傢伙,她穿裙子,坐什麼馬!

許亭芳自車裡探頭,「你不坐啊?」

「不要。」沒得商量。陪她上來就已經不錯了。

他立在拉車的白馬兒旁。平台開始旋轉,各色的馬匹也開始奔跑起來。

真像馬戲團的小丑!搞不懂,她都幾歲了還……

「藍,你看。」

輕柔的呼喚斬斷了他滿腦子的抱怨。

「你是我的白馬王子喔!」她笑得純真,說得無心,卻讓他的心頭重重地一震。

「笨蛋。」他轉開頭,不讓她看見他臉上的燥熱。

為了一句話就臉紅,「笨蛋」活像在罵他自己。

好不容易「奔跑」結束,他逃命似的牽著許亭芳快速離開,就怕她玩上癮要再來一次。

「藍,你看,那是全球首座斷軌式雲霄飛車,時速將近一百公里,能衝到將近十七層樓那麼高,當它以九十度從斷崖盡頭垂直衝進幽暗的黑洞時,絕對讓你手腳發軟,大呼過癮……好像很刺激,我們接著來玩這個吧!」

現在是非假日早上,又值夏季,遊樂園的遊客寥

寥無幾,整座雲霄飛車就只有他們兩名乘客。

許亭芳興沖沖地選擇第一排的位子。

安全措施檢查完畢,雲霄飛車緩緩移動,攀爬至最高點。

「風景真不錯。」藍吹著口哨,從高空中欣賞景色。

車身慢慢垂直成為九十度,即將俯衝。

「有件事現在說不知道會不會太晚……」許亭芳俏臉泛白,緊緊握住藍的手。

「什麼?」

「我……我好像怕……高啊——」話還沒說完,車體己開始迅速向下俯衝,她便隨之一路尖叫。

「你白痴啊,怕就要早點兒說啊!」藍摟著搖來晃去的許亭芳,火冒三丈地開罵。

「嘿嘿。」她牽強地乾笑。

她從不知道自己怕高嘛!而且遊樂園裡最有趣、最刺激的就是雲霄飛車,來了卻沒玩,豈不等於白來了。

「來這邊!」藍攙著她走到樹陰下,「坐著別跑!我去買喝的。」

「是。」許亭芳有模有樣地行舉手禮,藍一走開,她就趴在了長椅上。

這……這白痴女人!

藍提著飲料回來,被她誇張的姿勢氣得說不出話來。

穿短T恤還雙手上舉?腰際露出一大塊!

穿牛仔裙還躺成這樣?不怕曝光啊!

「起來!這樣我坐哪?」他居高臨下地睥睨著她。

「我……我沒力了啦……」許亭芳可憐兮兮地描述自己的慘況。

「真受不了你。」

抱怨歸抱怨,他還是把飲料擺一旁,溫柔地扶她起身。

「喏。」拉開拉環,藍將冰涼的飲料遞到她面前。

「謝謝……」

冰涼的液體入喉,簡直沁人心脾。

她放下罐子,雙手貼在頰邊,「哇,冰冰的,真舒服。」

藍學著她的動作,將手中的冰涼飲品貼在她額上。

「哇,好冰!」她連忙閃避。

「別跑,我幫你消暑!」藍玩心大起,朝她兩頰進攻。

「啊,不要啦,很冰……」

左手一揮,他才喝了幾口的飲料倒栽蔥似的墜了地。

「啊……」喔喔,闖禍了。

許亭芳吐出舌尖,偷偷瞟著藍。

果然,一臉鐵灰灰……

看來天乾物燥不只要小心火燭,還得小心別惹人發怒。高溫加上火氣,會讓人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藍的俊臉突然朝她逼近。

「哇!我錯了,對不起啦!」她雙手抱頭,就怕他要報仇。

「怕什麼,我拿飲料。」他被她的模樣逗得覺得好笑。

「喔。」原來是要拿她身後的飲料……咦?不對吧!

「那是我的飲料!」她都喝過了!

「羅嗦!是誰害得我沒有喝的了?」他大口喝著,不理會她的抗議。

間……間接接吻……

許亭芳盯著他的性感薄唇,腦海里不知為何閃現出被他強吻的那幕……

紅雲立時飄上面頰。

藍以為她身體不適。他摟著她的肩,將她壓到自己懷中。

「靠著。」命令的語氣不容她有異議。

霸道。不過他的胸膛靠起來挺舒服的……就別和他計較了。

「你坐雲霄飛車都不怕呀?」他都沒叫耶。

「廢話,我可是男生。」哪像女生,看恐怖片也叫,看到毛毛蟲也叫。

「什麼嘛,臭小孩,瞧不起女人啊……」許亭芳小聲咕噥。

從他日常說話的態度來看,她強烈懷疑藍是沙文主義者。

「你閉嘴休息行不行?」明明嚇得臉色又青又白,全身無力,還能說個不停!

「啊!你聽到啦?」

「廢話。」聽不見才有鬼!她那張不停的嘴巴,距離他的耳朵不過三十厘米。

風徐徐地吹來,幾朵白雲遮住了太陽,地面頓時涼爽起來。

「好舒服……」她閉上眼喟嘆。

風吹得她的髮絲飄揚,頑皮地往他臉上拂去。

藍為她整理長發,收攏在頸后,眼神不覺放柔。

「好了!我們再來挑戰一次!」養足了精神,再來!

「還玩?」不怕等會兒又昏頭?

「那當然!花了那麼貴的門票進來,當然要玩夠本啊!」許亭芳邊說邊跑向前去排隊。

藍只得認命地跟在她身後。

想想,其實也沒什麼不好,大不了等會兒再委屈自己當她的靠墊……嘿嘿。

夕陽西下,餘暉將大地染上耀眼的光芒,像在表面鍍了層金。

「真漂亮。」許亭芳讚歎眼前的景緻之美。

說來難以置信,二十三年來,她不曾注意過天空的景色。

她的生活一向平淡無趣,學生時期不是忙讀書就是忙打工;等走入了社會,每天又是工作、吃飯和睡覺,閑暇時間窩在家中省錢。

這樣的行程不斷重複進行。直到認識了藍,她的生活才漸漸有了改變。

「今天謝謝你喔!」她好久沒玩得這樣開心了,「不過沒想到你竟然……」她邊說邊覺得好笑。

當她提議玩類似旋轉咖啡杯的遊樂時,藍竟臉色大變,拉著她的手就跑……

「喂!說好了那件事要保密!」

他只是對轉來轉去的東西沒轍,又不是怕……

「是,保密。」呵呵呵。

「你笑啥啊!」他不滿地冷哼。

豈知她的笑顏卻越發燦爛。

「還笑。」藍伸出魔爪,朝她腰側進攻。

「啊,不要啦!」她最怕癢了。

車內空間有限,任她左躲右閃也避不開他的攻擊。

一陣攻防保衛戰打下來,許亭芳笑癱在椅上,藍半個身子橫過排檔桿,撐在她上方。

好曖昧的姿勢。許亭芳的心臟又開始狂亂地跳動。

他的手分別擺在她的胸腰之間,溫熱的鼻息拂在她的臉上,吹動了額前的髮絲。

真的……靠得太近了。她一抬頭,就能吻上他的唇。

許亭芳下巴微昂,杏眼對上他的眸。

在藍的眼瞳中,她清楚地看見奇異的火光在閃動,陡然間她害怕起來。

她不明白那目光代表的意義,也不明白自己的心中為何隱含期待,但第六感告訴她,放任事情發展下去,將會破壞他們之間的平衡。

她不要!好不容易才和藍相處融洽,她不想改變!

她真的藏不住心事。藍居高臨下,將她多變的表情看在眼中。

「瞧你,臉紅得像猴屁股。」他拍了兩下她紅通通的粉頰,以戲謔取笑化解了尷尬。

他想要她!但顯然現在不是時候。一來,他尚未弄清楚因她而起的陌生情緒;二來,她在害怕。

他微笑著看許亭芳解除了警戒,整個人放鬆了下來。

還是先維持這種關係吧!他喜歡她輕鬆愉快的笑容。

跑車按照白天來時的路線往回跑,花了沒多少時間就到了市區。

「塞車?」許亭芳將頭探出車窗。

哇,前方排了長長的車陣,嚴重堵塞。可能前方有交通事故吧,平常這個時間是不會塞車的。

車子走走停停,十分鐘動一次,一次移動十厘米。

好不容易來到許亭芳住處的前一個路口一咦?四五輛消防車。

「火災?」許亭芳順著消防人員噴洒的強力水柱看去……漆黑的夜色里冒著濃煙,搭著紅光背景的公寓十分眼熟。

當然,那是她的家啊!

火勢經過三十分鐘才被撲滅。出租公寓只剩下一片焦黑的框架。

「我要進去。」許亭芳話剛出口,就被一雙鐵臂緊鎖。

「不行!」貿然闖入十分危險。

「我有很重要的東西在裡面,我一定要進去。」她懇切拜託,要他放手。

「嘖。」他對她的要求越來越沒有反抗力了。

正巧維持警戒的警員中有他們認識的,藍得到許可后,戴著口罩,護著她小心地進入火場。

裡頭的情況慘不忍睹。牆面被熏得黝黑,整棟樓焦味瀰漫,地上全是污黑的水。

他們來到三樓最左側——她的房間。

藍敏銳地嗅出門口附近遺留有些許汽油味。

這場火災不是意外,是人為?

「怎麼會……」木門早被火焰啃得乾乾淨淨,許亭芳看著幾乎已凈空的房間,雙腿無力地跪下。

她的家當、她費時布置的房間,還有母親的遺物……全都沒了!

原本還殘存著希望,或許大火併未將東西燒盡……

藍眼看她神情不對,攔腰一扯,將她打橫抱起。

按照現場情況來看,起火點是許亭芳的房間。

縱火者是沖著她來的,若不是今天她和他外出,恐怕……

險些失去她的恐懼讓他全身緊繃,他帶著她火速離開。

看熱鬧的人群里,有一雙怨恨、忌妒的眼眸追隨著他的身影,「竟敢碰我的亭芳!下次……下次一定要你死……藍。」

「和我住?」靜凌乍聽之下,還以為是在開玩笑。

「沒錯,今晚她就過去。」藍倒是正經八百地點頭。

許亭芳的東西都燒光了,不用打包、不用整理,也不用搬運,倒是省了不少事。

「為何?」靜凌挑眉。他說得果斷,怎麼沒問她願不願意?

「有人三番兩次找亭芳麻煩。」

「就因為這樣?」

「什麼就這樣?!」他一掌拍在桌上,吼得門窗為之震動。

「現在有人要對她不利!這還不算大事嗎?」真等出了事就來不及了!

他派人調查過,醫院的流言,寄到牙科診所的黑函、今晚的人為火災,全都顯示出有人想加害她,而且手段一次比一次兇殘。

直覺告訴他,對方不會就此罷手。

「是是是,是大事。」靜凌白眼一翻,真是無言以對。

早上藍的哥哥也為了所謂的「嚴重,緊急的大事」來這裡捶桌子。如果他們兄弟輪流來幾趟,她這張桌子肯定報廢。

「你到底幫不幫?」聽出她的敷衍,藍半眯起眼眸。

「我幫啊,當然幫。你這麼『誠懇』地請求,我怎麼好意思拒絕呢?」她呵呵呵地賊笑,「如果你不反對,亭芳就搬來跟我和浩偉一起住吧!」

她特別加註前提:在藍不反對的情況下。

「跟你和……」白浩偉?他很不爽地皺眉,「為什麼?」

「你對浩偉心存不滿喲!」小心她去告密。

「喂!你別亂說!」他很敬重白浩偉,但自從某一次和許亭芳閑扯,她脫口說出挺欣賞白浩偉之後,現在只要聽到他的名字,他就會莫名地不爽。

「你沒錢買房子啊!跑去打擾他幹啥!」他覺得她是故意的。

「幹嗎,嫉妒我跟浩偉感情好啊?」沒錯,她就是故意和他作對,「你也可以帶亭芳回家和你相親相愛啊!」

怕她出意外不會自己照顧她啊!還要她當保姆?

「不用你說我也會做!」藍負氣地摔門離去。

「嘖嘖,真是家傳的壞脾氣。」靜凌為她的門默哀三秒。

拉開百葉窗,偷瞄狂怒離去的偉岸身影和被護在懷中的許亭芳。

這下亭芳可謂羊入虎口,不知藍能隱忍多久?

唇角勾勒出奸笑。獨樂樂不如眾樂樂,乾脆找「七曜」的同伴們開賭局下注吧!

經過一番折騰,藍回到住所已是午夜時分,他將許亭芳安置在客房。

許亭勞環視著一百三十平米大的乾淨漂亮的房間,有些局促不安。

在這裡還能有四房兩廳的格局,藍很有錢哪!

「先去洗澡。」房門打開,他丟來換洗衣物。

低聲道謝,她躲進浴室,讓熱水衝掉身上的臟污和疲勞。

可以的話,請把霉運一塊沖走吧!

流年不利?還是犯太歲?她的運氣怎麼會背到這種程度?

先不說一再失業,就連住處也被燒個精光。看來得請假另覓住所了……唉!好不容易工作才上了軌道的。

隨意地沖洗了身子,她穿上藍丟來的衣物。

這衣服是藍的吧?真大件。不過也沒得選擇,誰教她的衣服……唉。

浴室門一開,便見藍已在房內等候。

「你……」看她把短袖穿成五分袖,短褲變成七分褲,他很賣力地壓住笑意,卻是徒勞無功。

許亭芳眼角一瞟。沒同情心的傢伙……可她沒力氣和他抬杠。

她坐在床邊,垂頭喪氣地擦拭著長發。

「別愁眉苦臉。」藍坐到她身旁,接替她的工作。

許亭芳盤腿而坐,讓他以毛巾輕柔按壓髮絲,感到睡意漸漸襲來。

「你還好吧?」

「嗯。」

「想睡?」她的大眼眯得只剩條縫。

「嗯。」

「明天請假?」等會兒幫她打電話。

「嗯。」要處理善後,還得找新的租住處。

「這間房空著沒人使用,你以後就住這吧。」

「嗯。」落腳處有了,那就剩下……「啊?!」是她聽錯了嗎?

許亭芳瞠大眼。剛才那句話好比強力驅蟲葯,一下便把她的瞌睡蟲趕跑了。

「這樣不太好……」

「放心,我不收你房租。」他拍胸脯保證。

「不是這個問題。」雖然對她而言,錢也是個大問題,但重點是……「這樣不好意思。」

「朋友之間計較什麼?!」他向來討厭被拒絕,來自她的拒絕更讓他火大,「難道你不把我當朋友?」

「不,怎麼會……」

「那就這麼說定了。」他擅自決定,不給她反駁的機會,「很晚了,你該休息了。」他壓著她躺下。

許亭芳真的是累壞了,儘管滿腦子的憂愁和問號,但她頭一沾上枕便沉沉地睡去。

藍直盯著她眉心微皺的睡相,心緒洶湧沸騰。

他討厭她——這是初次見面時的印象,古板又白痴的女人!

而後「沁心」相遇,她完全變了個樣,不變的還是她的白痴……

剛開始覺得捉弄她很有趣,喜歡和她嘻哈打鬧的感覺,但慢慢的,他注意到她不為人知的一面。

她看起來雖是狐媚不正經的女人,心思卻比誰都純真可愛,也過得比誰都認真。好幾次看見她工作時面帶溫柔的微笑,對病患細心噓寒問暖,真像一位從天而降的白衣天使。

單純的友誼,不知何時開始起了變化,她對他,竟成了不可缺少的存在。

「完了。」他將臉埋在掌心,懊惱地低咒。

才說完是朋友,這一刻卻發現愛上了她。

他愛上這個比他大四歲的可愛女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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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11-3 00:10:12 |只看該作者
第五章

一早起來看見密雅也在屋裡,她著實嚇了一跳。

雖說她是保鏢,但孤男寡女共處一室,難免讓人聯想到那方面去……

這麼說對藍好像有些不公,他們共處一車的次數多得很,可也沒發生什麼事情。

唉!怎麼把她和藍當成了對照組?她可是把他當弟弟看待……

「你在聽我說話嗎?」藍手握方向盤,眉頭緊皺。

「啊?對不起,你再說一次。」

「你昨晚說的重要東西是什麼?」他刻意把語調壓得和平日無異,像不經意提起似的。

「是照片,舊照片。」她悵然回答,神情落寞。

「情人的?」如果是,他想拍手叫好。

「嗯。」許亭芳點頭,渾然不覺駕駛座上的人拳頭緊握。

「是誰?」哪個人嫌命太長敢跟他搶女人!

「我不知道。」

「啊?」他皺起眉頭。這種情況莫非是……「單戀?」

許亭芳偏頭想了一下,「應該不是吧?相約私奔是兩情相悅啦!」

幾乎是同時,車子緊急剎住停在路邊。

「你跟誰私奔?」藍扯開安全帶,轉身正對著許亭芳,氣急敗壞地質問。

「咦?我沒……我跟誰啊?」受到莫名其妙的質問,許亭芳滿頭霧水。

「你剛不是說……」藍的眉頭緊蹙,越來越理不出頭緒。

「你誤會了,那是我母親的初戀情人,也就是我父親的照片,他在我出生前就不知去向。我母親十分寶貝那張泛黃褪色的照片。」夜深人靜的時候,她常對著它流淚到天明。

藍頓時鬆了一口氣。

「我會說那對我很重要,是因為那是我母親死後遺留給我唯一的東西。」她說得很平淡,彷彿置身事外,非關己身。

但藍卻可以感覺到她內心深處的哀痛。

「你需要補辦證件吧?」他試著改變話題,沖淡車裡瀰漫的悲傷氣氛。

「嗯。身份證、戶口簿、銀行存摺三本、護士執照……」好多,好麻煩!光想她就頭痛。

「我明天開車載你去,你今天先把衣服和日用品買好。」

「你要陪我去?」

「靜凌會陪你。」他是男人,對女人的玩意不了解,也不方便陪她採購貼身衣物,「她先刷卡,我再跟她結賬。」

「呃?」他要出錢?可是這樣……

不給她開口的機會,他又搬出老套理由:「我們是朋友,對吧?」不過經過昨晚的醒悟,這話說起來有點兒心虛。

「謝謝你。」心裡怎麼有些酸澀的感覺?有這麼好的朋友,她該高興啊!「你有需要幫忙的地方儘管說,我會儘力幫你。」許亭芳拍胸脯保證。

總不能一味接受人家的好意,卻沒半點兒回饋吧。

「哦。」他需要她幫的忙只有一個……哎呀!沒事說什麼朋友!這不是搬石頭砸自己的腳嘛!

「你不相信我啊?」許亭芳嘟嘴,不滿他的冷淡回應,「我不會煮飯啦!但是我能幫你洗衣服、整理房子。」

「有傭人做。」

「那……我幫你洗車?」車庫裡有三輛車,洗起來一定很麻煩吧!

她雙手握拳舉在胸前,衝勁十足的興奮樣。

藍好笑地覷著她,「這是密雅的工作。」順便檢查車輛。

「咦?」保鏢還得洗車?這年頭經濟不景氣,外出討生活真不容易,「那……至少我能幫你分析女孩子的心理,幫你追女朋友。」

心儀的對象要協助你和別的女生交往,是什麼感覺?

答案是憤怒。

「不需要!」他厲聲說道,將車停在約好的地點,「下車,靜凌在等你。」

許亭芳艷而媚,身材火辣,眼波流轉間儘是無限風情;靜凌艷而嬌,舉止優雅,談笑間隱隱流露著傲氣。

兩抹氣質大不相同的艷麗身影,像磁石般吸住男女老少的目光。

靜凌望著窗外往來的人群,心情出奇地好。

來T市兩個月,她幾乎都待在實驗室里與燒杯試管為伴,難得出來透氣,感覺真是不賴。

而許亭芳這廂則籠罩在憂愁的氣氛中。

「唉!」她單手托腮,輕嘆在無意識間溜出口中。

靜凌調回視線,就她的表情研究了好半天。

她的嘆息是為火災?還是為藍?剛才藍的臉色不怎麼好,兩人吵架啦?

「你悶悶不樂,藍看了會難過的。他很關心你。」

「哪有啊?他對我好凶。」許亭芳氣鼓著臉頰,藉機大吐苦水,「他動不動就吼我,變臉比翻書還快。」

像剛才,她是好心提議,就算他覺得她雞婆,也犯不著生那麼大的氣吧!

「你沒見過他真正發火的模樣,自從認識你之後,他已經改了很多。」靜凌回想從前,嘖嘖有聲兼搖頭,「以前他有三大絕招——拍桌、踹門、扁人。跟人說不上三句話就亮拳頭,話不投機便動手,標準的暴力分子。」

這陣子只要是認識藍的人都發現,他的脾氣比以往收斂了許多,不再那麼衝動,和許亭芳在一起時還有說有笑的,嚇壞了不少人。

這樣嗎?好像也是。許亭芳點頭。

「靜凌,你跟藍認識很久了嗎?」說實在的,她一直很好奇他們的關係。

「我們算是兒時的玩伴吧。我、藍和浩偉。」他們曾經一同受訓。

怪不得,他們三個看起來感情很好。

「其實我很羨慕你。」許亭芳邊攪動奶茶邊說,「有時還偷偷嫉妒你。」

「嫉妒?」靜凌頗為詫異。

「你長得漂亮,人聰明,個性堅強,受歡迎,身材又好。不像我,沒什麼優點。」

和靜凌比起來,她覺得自己艷得俗氣、迷糊、不夠獨立,朋友也沒幾個。

靜凌聽得啼笑皆非。

她怎麼看都覺得許亭芳只差一樣東西——自信!

「別那麼妄自菲薄,你要真那麼差,藍怎麼會對你那麼好?」還花大把鈔票,要她帶許亭芳逛街添購衣物。

「藍說因為我們是朋友。」許亭芳夾著吸管,佯裝專註地戳著杯中的冰塊。

「朋友?藍跟你?」靜凌掩唇,像聽到了什麼駭人的新聞。

都把人帶回家了,還當朋友?

「怎麼了?」她說的話很嚇人?

「沒事。我們走吧,該去買東西了。」她拉著許亭芳繼續逛街,心裡卻想著下次碰到藍,要如何嘲笑他。

「那笨女人。」藍把鑰匙猛地砸上桌,氣惱地倒在床上。

他會差到沒女朋友?竟一臉白痴地說要幫他追女人?!既然這樣,怎麼不會想到把自己洗洗切切,送上桌來?

「藍少爺,您回來了?」密雅裝扮火辣地登場。

「你幹嗎?」他皺著眉看她穿著一身透明的薄紗,火大地推開靠在身上的玲瓏曲線,「現在別煩我!」

密雅差點兒跌到床下,一時間無法回神。

他最近行徑十分古怪。外出時不要她隨行保護,也不再找她陪侍,甚至對她的引誘無動於衷。

這些改變都是在某人出現后……

「您不讓我跟隨陪寢,是因為許亭芳?」

藍兩手交疊而枕,躺在床上並沒回答。

果然……他和許亭芳在一起時表情柔和,烈性也收斂了不少。

「您對她是認真的?」密雅起身,靠著藍而坐,「她並不適合您。她的人品很差,交往關係複雜……」

有力的大掌不留情地扣住她的咽喉,密雅被藍的狂爆的怒氣嚇傻了。

「你調查過她?」他有多久沒如此憤怒過?有多久沒有這種想殺人的念頭?

「保護您和伺候您是我的工作,所以我……」扣在喉頭的力道增強,讓她的話無法繼續下去。

「很好,那你聽著,我不需要你。」他手一推,將密雅丟下床,「去收拾東西,今天之內離開這裡,滾回義大利!」他沒法子忍受她對許亭芳擅下評斷。

門「砰」地關上,藍帶著猖狂的氣焰離去,留下密雅和地上莫名出現的水滴。

「這些是外科的東西。」行政小姐估算高度……五十厘米厚厚的一疊哪!「你搬得動嗎?還是等手推車吧?」

「沒關係,我用手搬就行了。」今天是她銷假上班的第一天。連請四天假一定造成了同事不小的困擾,她得勤快些才行。

從行政部到外科,沿著曲折的長廊行走,約需五分鐘。

「果然還是該等手推車。」檔案夾雖不重,但是很會滑動,不小心就會……

啊啊!倒了!裡頭夾帶的資料也散了一地。

白浩偉遠遠便看到她忙著東撲西抓的身影,他帶著一貫斯文的笑容,上前幫她撿拾地上的紙張。

「啊,院長,不好意思。」許亭芳吐吐舌,有些尷尬。

看她抱起文件艱難地站起身,白浩偉將手裡的資料疊上,整個抱過來。

「我拿就行了……」

「沒關係,我正好要到外科。」他淡淡地一笑。

「耶?許亭芳真的是靠關係進來的?」

不同聲部的女聲齊唱,讓兩人頓在了轉角處。

「一定是!」短髮護士推了推眼鏡,昂首說著八卦:「看她那張臉就知道她是專門勾引男人的狐狸精類型。」

「真的嗎?」許亭芳真的很狐媚沒錯啦,身材也是一等一的好,怎麼看都覺得當護士好可惜。

「哎呀!那件抓姦事件的女主角不會就是許亭芳吧?」其中一人像有什麼新發現,趕緊壓低聲量:「去年市立醫院不是有個骨科住院醫師和護士發生婚外情,醫師太太衝到醫院大鬧的事件?」

「有啊有啊!」這事鬧得好大,有段時間還成了大夥茶餘飯後的話題呢!

「耶?真的是她?」

「錯不了,錯不了的。」短髮護士得意洋洋地發表看法:「許亭芳她啊,當時正好待在那家醫院,一定是她沒錯!」

「難怪,我就想她這種人怎麼進得來我們醫院,原來是走後門啊。」

「還說呢,看看她那工作態度!只顧和病人眉來眼去。大概是之前釣醫師沒成功,想在這找個凱子娶她進門吧!」

「別傻了,住這的病人非富即貴,人家要的是門當戶對的大家閨秀,誰會娶她這種水性楊花的女人!」

許亭芳愣愣地停在轉角處,動也動不了。

她不是這樣!她並沒有!

她是靠實力進的醫院,在護校她是那麼的認真!

她沒有和醫師發生婚外情,一切的一切只是他那有妄想症的太太胡思亂想!

她不是水性楊花!她沒和病人眉來眼去……她工作很認真的!

沒錯!所以她該抬頭挺胸,若無其事地走過去!她應該大聲駁斥她們無稽的說法!但是她……

她的腳動不了。

白浩偉出面,以幫忙分送文件為由,將八卦閑扯的護士們支開后,擔心地望著她,「你還好吧?」

她機械性地點頭。

「別想得太多,我相信你是個稱職的好護士。」這句話不假。

許亭芳資歷淺,並不符合院里用人的標準。當初錄取她,其實是因為靜凌想找藍的麻煩,但經過這些日子的觀察,她的確是一位不可多得的好護士。

「謝謝你。白浩偉一句淡淡的肯定,讓她感動不已。

許亭芳望進他藏於鏡框後方的溫柔眼眸,遮蔽心頭的烏雲被和煦微的風吹散。

她和白浩偉接觸不多,但和他在一起時,心情總是輕鬆愉快。

他嘴邊常掛著微笑,一如他溫文儒雅的個性,不會給人壓迫感;言談舉止穩重,像鄰家兄長般讓人信任;俊逸斯文、事業有成,又很體貼,當他的另一半一定很幸福。

許亭芳望著他離去的身影這麼想著。

「別傻了你!」冷冷的嘲弄自身後傳來。

她轉頭,詫異地看著倚牆而立的藍。

他什麼時候站在這裡?他聽見那些人說的話了?

別傻了?在說她?她不解藍的意思。

「我勸你別肖想白浩偉,他已經名草有主了。」正確地說是心有所屬。

「你在說什麼啊!」許亭芳扁嘴,頗有微辭。

什麼肖想!難聽死了!

「我說了什麼你自己懂!」藍的口氣很沖。

該死,看到她和白浩偉有說有笑,他就心情煩躁地想扁人!

「你今天很奇怪耶!」說話句句帶刺。

許亭芳不悅地轉身要走,卻被他鉗住手臂。

「好痛……你做什麼?!」他的手勁好大。

大手一扯,藍將她困在懷中,猛然壓上重吻。

他又吻她!許亭芳渾身僵硬地定在原地。

蠻橫的力道驟減,藍細膩地與她的唇廝磨。

即使沒經驗,許亭芳也明顯地感受到這次的吻有別於上回惡作劇的吻。

前一次單單唇碰唇,她只覺得驚訝。可現在她卻在他懷中不自覺地顫抖,完全沉溺在男性的氣息中,腦袋瓜也糊成了一團。

「當我的女人吧。」他抵著她的額。他相信許亭芳也對他有意,她也很享受這個吻。

「不行,我大你四歲,我……」

「白浩偉也比你小!」他截斷她的話。

別拿年齡的差距來當狗屁理由!他不接受!

「為什麼又扯到院長啊!」許亭芳掙開他的環抱,氣憤的情緒卻在他的凝視下被融化。

「反正……反正你去找別人,我不可能會……」她腳下一跺,話未說完便轉身離開。

藍站在原地沒有去追,但火熱的視線卻一直尾隨著她窈窕的身影。

這麼強烈的感覺他頭一回體驗……如此渴望得到一個人。

他絕對不放手!

許亭芳合上眼讓水柱不斷地沖刷身體,腦海里思緒翻騰。

自從藍大聲宣示要她當他的女人後,他更加勤快了。除了每天上下班接送之外——因為這個月她大多排夜班,他連宵夜也沒少送過,甚至還三不五時陪她值班。

醫院真該考慮給他發全勤獎金。

「糟糕,沖得太久了,頭好昏。」她關上水龍頭,身軀搖晃著,當她伸手想拿放在外頭的浴巾時,卻一個不小心……

「哇!」浴巾到手,她卻跌得四腳朝天。

「怎麼了?」藍聽見她的叫聲,迅速踹門而入。

「哇——」許亭芳報以更凄厲的叫聲。

他怎麼跑進她的房裡?!她還沒穿衣服啊!

相對於她的驚惶,藍要冷靜得多。

看清許亭芳只是跌倒了才慘叫的,他關上浴室的門,一步一步靠近。

「別過來!」剛才那一跤撞到了尾椎,害得她站不起來,只能緊抓浴巾遮在身前。「再靠過來,我就咬你喔!」

藍雙手交疊,悠哉地蹲在她面前。

「亭芳,我有點兒事想問你。」

「你先出去,等我穿好衣服你再問。」

她很小心地在不曝光的情況下向後挪動,背上突來的力道卻將她攬到他的懷抱中。

藍堆了滿臉的笑,看著懷中驚恐的出浴美人。

有些事情就是要在這時問才有效。未著寸縷被人逼問,說出口的必是實話。

「為什麼不肯當我的女人?」他輕點她的唇,「你不喜歡我?」

許亭芳猛搖頭。她想了很多,她不知道對藍是什麼感覺,但並不討厭他,甚至還有點兒在意他……

「那給我個理由。」他好去剷除障礙!

「我……呃……嗯……」她支支吾吾了好半天,湊不出完整的句子。

「說不出理由就表示不反對了。」藍抱著她,嗅著自她身上散發出的沐浴乳香味,心神不覺蕩漾。

「我從沒交過男朋友。」

拜這張臉所賜,多數接近她的男人都不安好心,所以,她也逐漸對感情失去了信心。

「而且我不太會和異性相處,對男女交往也一竅不通,我……」

「你會害怕?」他一猜便中,說出她心底的擔憂。

「……」對於感情的付出和肢體的接觸,她都有很深的恐懼感。

想到他會是她的第一個男人,他高興都來不及,「跟我在一起吧。」他語調低柔,半是誘哄半是強硬,就想聽許亭芳點頭說好,「我會給你時間適應,如果你害怕,我絕不強迫你。」

許亭芳張大眼睛,茫然間無法決定。最後在藍滿心期待下,她終於緩緩地點頭,答應了他的追求。

藍的反應倒出乎她的意料,她還以為他會狂喜或是吻她。

「快穿衣服,小心著涼。」丟下這句話,藍飛也似的奔回房狂沖冷水。

近距離觀賞美女出浴圖固然養眼,純欣賞而不動手就不怎麼好過。

幸好現在是炎炎夏日,他還能藉助沖冷水澡維持聖人形象。要是在冬天……

他打了個寒顫,不敢想象嚴冬冷水浴的滋味。

看來得加把勁開導,讓她早日習慣他的存在……在夏秋結束前終結這項酷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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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地球依舊轉動,她也和以前一樣照常上班,按時吃三餐,有空就看綜藝節目或是連續劇。

有知有沒有人也同她有一樣的感覺,明明什麼都沒改變,可是卻覺得一切都不同了!

真的是很神奇!不過是多了個男人在她的生活里,光是黑人牙膏的味道就比平時清涼了數倍。就像此刻,她和藍攜手逛街,才發現自己居住的城市如此有趣。

他們到日本料理店吃完午餐,下午到電影院看電影,感受頂級音響設備的震撼,順道又在附近的商場晃晃,晚上在夜市拍個大頭貼,品嘗了不少有名的小吃!

「士林夜市原來是這副模樣。」逛了一圈后,藍做了以下結論:「真像日本的廟會。」

「你去過日本?好玩嗎?」

「不是去玩,我住在那裡。」

「咦?我一直以為你是歐美國家的混血兒……」他的輪廓和身形,不像是亞洲民族。

「你的眼睛挺利的嘛。」藍頗為詫異。他自覺和亞洲人種站在一起,幾乎沒啥差別。「我爸是義大利人,我媽是中國人,但我自小就定居在日本。」

「為什麼?」她詫異地問。這是他頭一次提到家裡的事情。

「我喜歡那兒的環境。」他笑著說,感覺卻有些敷衍,「人多起來了。」藍搭著她的肩膀,將她拉到自己身前,狠瞪四周口水猛流的豬哥。「走吧,我們換地方。」

兩人驅車來到山上。

「哇,好漂亮!」許亭芳興奮地跳呀跳。

居高臨下俯看整個城市,招牌燈、車燈、路燈在黑夜中閃爍,像極了裝滿各色璀璨寶石的巨大寶盆。

藍側首欣賞她雀躍的神情,她的笑顏遠比夜景好看百倍。

「你怎麼知道這地方啊?」視野遼闊,又鮮為人知。

「打聽來的。」他招招手。

許亭芳兩步並做一步,跳著靠過來,「幹嗎……哇!」

藍將她抱起,放到車子的引擎蓋上。

「不要!會燙啦!」許亭芳雙手緊纏著他的脖子。

「放心,不會燙。」藍的臉看來很難受。這也難怪啦,許亭芳緊摟的地方可說是男人第二脆弱的部位,不過大部分的原因是憋笑憋得難受。

不知他是否有虐待傾向?看她驚惶失措便會想笑。

「真的耶!」溫溫的。她還以為車子跑了這麼長一段路,一定會像鐵板燒的板子一樣燙。

「我說得沒錯吧。」他跟著坐上來。

許亭芳又是驚呼:「你不能坐啦!會凹下去!」她五十四公斤再加上他七十多……

「不會啦。」藍真的快笑翻了,「只要坐得有技巧……你看!」

「哇。」這真是太神奇了!

美景當前,氣氛絕佳,美女在懷,又有夜幕做為掩護,幾項條件相加,此刻正適合偷香!

「我這麼辛苦,不恥下問地打聽到這兒才能帶你來這兒賞景,你不犒賞我?」他越說越小聲,也越來越靠近她。說到最後,兩人唇間的距離只容得下一隻蚊子。

「怎……怎麼個犒賞法?」

她呆愣、可愛的表情令人想將她生吞活剝,細細地啃咬……

他火速貼上她的唇,來個熱吻。

「不要啦!」許亭芳推開他,臉紅、氣喘、衣衫不整,「荒郊野外,你想幹嗎?」

「回家就行?」他已等不及了,真想現在就把她一口吞下。

「你……討厭!還沒月圓你就變狼人啦!」她的臉已經紅到了極限。

「等到月圓之夜就可以?」等一下回去,他就去翻日曆。

「藍!」

肩膀酸痛啊!

許亭芳捶捶左肩,再敲敲右肩。真痛!

哇,年紀輕輕就這痛那痛,老了怎麼辦?

「誰叫你專排夜班。」她嘟嘴向藍訴苦,卻換來「活該」兩字。

日夜顛倒的生活有違人體生理時鐘,該是休息的時間卻在工作,長久下來身體當然會受不了地發出警告。

「真沒同情心,」她別過頭。

女友生氣了,藍只得丟下手上的工作,跑來大獻

殷勤,「我幫你按摩,等會兒就不會酸痛了。」雙手開始以恰當的力道揉著她的肩胛處。

「你的技術不賴耶。再配副墨鏡,就能做生意了。」許亭芳閉著眼享受專人服務。

他何時成了盲人按摩師?

「幫我捏脖子……輕一點兒喲!」

他無奈地照做,「這位客人,這樣還滿意嗎?」

「嗯。好舒服……」按壓了疲憊肌肉后的舒適感,讓她不自覺地發出輕喘。

她是他深切渴望的女人。觸碰她細滑的肌膚本就是對自制力的宣戰,再聽到那要命的喘息聲……

許亭芳微微發顫,羞怯中隱含著期待。

在藍灼燙的目光凝望之下,她彷彿快要窒息……

好久沒睡得這樣充實和滿足了。

藍醒來已是夜幕低垂,近午夜時分,該是許亭芳準備上班的時候了。

「小懶豬,起床了。」就讓他化身王子,叫醒身旁枕著手臂而眠的睡美人吧!

許亭芳只覺唇辦時而濕熱,時而刺癢,害得她睡得一點兒也不安穩。眼睛一睜,近距離特寫的俊臉躍入眼中。

「啊!」

「怎麼?」他緊張地追問。

「我全身酸痛。」許亭芳扁嘴,「都是你啦,豬頭!」

「要不請假在家休息,順便陪我。」他提議,不過後頭這句才是重點。

「不要!」許亭芳氣呼呼地把他推得老遠。看他的眼神就知道沒安好心!她還是逃到醫院去比較有保障。

在她的堅持下,藍只得送她去上班。

「豬頭!」許亭芳在關上車門前扮了個自以為很有魅力的鬼臉。

直到她的背影消失在門的那頭,藍才將車開走。

白浩偉踏進實驗室,察覺氣氛詭異、沉悶。

藍面帶微笑地坐在桌前,眼睛看著窗外;靜凌則是一言不發地縮在計算機前,冷著臉打報告。

足足研究了三十分鐘,仍看不出個所以然,白浩偉終於忍不住發問:「發生了什麼事?」

「他在觀察太陽黑子!對吧,藍。」靜凌毒辣地說。

「藍?」他竟神奇地沒和靜凌杠上?白浩偉伸手在他眼前晃呀晃。

好半晌后,藍總算魂歸來兮,正視兩人,「啊?對,我在觀察太陽……」發現不對,藍猛然爆出怒吼,「白痴啊!大半夜的我見鬼了才看得到太陽!」

「你才白痴咧!」她快受夠他噁心巴拉的笑容了。

兩天了!整整兩天!一個大男人在她面前發獃傻笑,看得她簡直要抓狂。

「閃啦,別像智障一樣杵在這兒!」三秒鐘不和他說話,他就又自動回復到痴獃狀態,看了就礙眼!

眼睛上下打量她,藍挑眉淺笑,「火氣這麼大,肯定是感情生活失調。」

「想死可以明講。」她必定義不容辭達成他的心愿。

「不了,我現在很愛惜性命。亭芳在等我送宵夜呢。」送貨時間到,他一臉幸福笑容,火速朝門邊移動。後腳還未跨出門檻,他又回眸一笑,「靜凌,你餓嗎?我順便給你買一份。」

「不餓!」好個順便!氣都氣飽了!

她沖著藍的背影大做鬼臉。

被她的表情逗笑,白浩偉輕捏她的臉蛋,以溫柔笑顏替她降火氣。

「談戀愛果然會讓人變呆。」靜凌皺起鼻頭,煞有其事地告誡:「浩偉,你要注意,別和藍一樣成了笨瓜。」

白浩偉只是淡笑不語。

她不知道他早已是笨蛋一族的成員。一個愛了她五年,而當事者卻仍毫無察覺的笨蛋。

休息時間,許亭芳趴在休息室的長沙發上閉目養神。

「亭芳。」某人輕聲喚著。

誰?好耳熟的聲音!

她望向來人,俏臉刷地變白,無法自制地泛起冷顫。

「陳……陳志成!」他也進了這家醫院?!

「真高興你還記得我。」陳志成將她的反應看在眼裡,欣喜若狂,「我就知道,你忘不了我。」如同他一樣,沒有一天停止對她的思念。

他逼近許亭芳,將她困在沙發一隅,伸手撫摸她的臉龐,表情如痴如醉。

她還是這麼美麗,他的亭芳……

「不要……別過來!」她推開他。

許亭芳的反抗讓他眯細了眼,「你忘了你給我的傷害了嗎?」

他扯開白大褂里的襯衫,露出左胸處一道長長的疤痕。

「你想再在我身上劃一刀?」

「不……」

「你不想再丟了工作吧?」陳志成獰笑,面容變得恐怖醜惡。

他用力扼住她的脖子,另一隻手臂則擁住她。

「乖乖聽話,我會好好地疼你。」他吻著她的眉,她的眼、她的鼻子,最後是她的唇。

別親她,別碰她!喉頭被緊緊扣住,許亭芳無法出聲,只能在心裡大喊。

好噁心……她快止不住要吐了。誰來救她?誰能……

藍!

像是回應她的呼喚似的,藍冷凝如冰的警告聲傳來——

「拿開你的手。」話音剛落,鐵拳緊接著到來。

陳志成閃避不及,被擊中下巴。

他真的來了?!許亭芳還來不及感動,就被他肅殺的冷臉給嚇傻了。

看他一再對毫無反擊能力的陳志成揮拳,她怕得尖聲叫嚷。

「別打了!藍!」再打下去他會死的!會弄出人命的!

白浩偉和靜凌聞訊領著警衛匆匆趕來。

「不準任何人進來。」靜凌交代,關門阻絕了看熱鬧的人群。

「藍,住手!」白浩偉差點兒架不住他狂暴扁人的聲勢。

靜凌蹲在陳志成身旁,伸手探他的氣息。

「還活著。」傷勢不重,放著不管也死不了。

白浩偉將藍推坐在沙發上,「發生了什麼事?」

藍的脾氣暴躁,崇尚以武力解決問題,但他不至於無緣由就打人、

「我也想知道。」他神色陰霾,緩緩看向許亭芳,「你欠我一個解釋。」他的表情冷,聲調冷,心更是冷。

她竟然在跟了他之後,還和別的男人摟摟抱抱?

「藍?」為何這樣看地?他的神情讓她心驚。

房中三人的目光全看著她,許亭芳欲言又止。

「等等。」靜凌彈指叫來一名警衛,扛起昏死的陳志成,「你們把事情說清楚。藍,我不想有第二次這樣的情況,懂嗎?」她扯出淺淺的笑容。

小兩口的私事就該讓他們自己解決,她沒興趣也沒空旁聽。

她和白浩偉來到門口正要離去,卻聽見外頭警衛的哀號。

「哇,大事不好。」他們連忙退到一旁,免得受到波及。

「滾開!」一道人影火爆怒吼,試圖阻擋的警衛反而成了替他破門的工具。

許亭芳只見高大的身影向藍衝去,劈頭就是一拳。

「你打我幹嗎?」藍的嘴角冒出了血,火大地還擊。

「你在醫院搞這麼多麻煩幹嗎?」和藍差不多高的男子反問,同時避開他的拳頭。

「干你屁事!」人是他打的,他自會處理,不必他多事!

「你這樣跟我說話?想打架啊!」

「打就打!」要打架他奉陪,他正為了許亭芳的事煩得要命,氣得要死,正愁著沒人可打,沒處可發泄呢。

許亭芳看著兩人拳來腳往,扭成一團。

「別打了……別打了!」她在一旁干著急。

「別勸啦,沒用的。」靜凌晃到她身旁,一臉的習以為常,「這兩隻瘋狗互咬,沒半小時不會停的。幫你介紹一下。」她指著不速之客向許亭芳說明,「他叫冽,是藍的哥哥。」同父異母的兄長。

「哥哥?」許亭芳錯愕。

「門邊那是冽的保鏢。」纖纖細指指著高挑的黑髮女子。

「為什麼他們都有保鏢?」她不禁有些奇怪。

「他們身份特殊啊。想取他們性命的人不在少數,自然需要……唔?」

發現許亭芳神情有異,白浩偉趕忙捂住她的嘴,但為時已晚。

「身份?」她重複靜凌說過的話。

她不知道藍有兄弟,不知道他是……她幾乎不了解他的事情!

他從未對她提起,即使她問,他也都是轉移話題。

喔喔,這下糟了。

靜凌一臉完蛋的表情,恨不得咬掉惹禍的舌頭。

腦里的念頭轉呀轉,她高聲向兩匹野獸喊話:

「喂,提早散場啦!」

「別吵!今天一定要分出勝負!」藍打得正爽,哪肯就此罷手。

「好啊,我去叫急診室準備好等著醫你。」冽握拳冷笑。這小子以為他會贏?

「太平間空著,你們倆要去躺著嗎?」靜凌站到兩兄弟間,雙手合掌貼在臉側,笑容甜得令人發毛。

「……不了。」冽乖乖地停手。

他深知靜凌的習性,再打下去,她真會讓他們到冰櫃去「冷靜一下」。

「大夥清場,讓他們慢慢談吧。」她率先閃人,將燙手的山芋丟給藍處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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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許亭芳在藍的怒目瞪視下,開口訴說她和陳志成的結識經過。

「陳志成是我在市立醫院的同事,我們同在急診部門工作。他很斯文、彬彬有禮,還是留美碩士,很受護士們的歡迎。他對我很好,很照顧我。當我被流言中傷時,他安慰我、鼓勵我繼續走下去……我真的很喜歡他,把他當哥哥一樣看待。」

她沒有兄弟姐妹,也沒有父母疼愛,當陳志成出現時,她真的很開心。

他是第一個給她有家庭溫馨感覺的人,卻也是第一個令她不再相信的人。

「有一次我和他同值夜班。我不小心打翻咖啡,灑了他滿身……我當時只是想快點兒替他洗掉衣服上的污漬,就帶著他到茶水間,叫他脫掉上衣我好幫他清洗。我……我背對著他,他卻……卻突然抱住我,對我……」

為何事隔兩年,現在回想起來依舊令她心悸?

「我拚命掙扎,但是他力氣好大,我脫不了身……我好害怕,我從沒想過他會這樣。」

「亭芳……」藍緊緊地擁抱住她急劇顫抖的身軀,心疼不已,「別說了!別說了!」

要是知道她會這麼痛苦,他絕不會逼她說。

許亭芳聽不見他的呼喊,感受不到他的體溫,她陷入往事,被困在其中無法脫身。

「我用力推開他,但是他擋在門口,我逃不出去,我被他逼到角落……我摸到了東西,抓著就朝他揮去。我不知道那是一把刀!我只是要他走開,可他……他的左胸被我劃了一道……」

血一直流,一直流,當時的情景,至今她還記得。

「我不是故意的!可是沒人相信我!」她嘶啞地哭吼,委屈的淚水直落。

是她刻意將咖啡潑在他身上,藉機和他獨處;是她求愛不成反生恨,拿刀刺傷他。

上自院長下至清潔工,沒人不信陳志成的說法。他們一味地指責她,矛頭對準她,讓她百口莫辯。

「我信!我相信你!」藍攬著她的肩膀安慰她。

他來不及了解她的過去,沒想到竟是這樣的不堪。

「你早該告訴我。」他會先宰了陳志成那混蛋,不讓他再有傷害她的機會。

「我為什麼要告訴你?」她輕聲反問。

「你是我的女人,你的事就是我的事。」藍以霸道的口吻宣示主權。

他的女人?就這樣?

他對她,只是純粹的佔有慾在作祟吧?

「不管怎樣,你不該瞞著我這件事。」他煩躁地抓梳著頭髮。

許亭芳冷淡的態度讓他有些招架不住。究竟是哪堅出了錯?他漏了哪個環節?

「你呢?你不也有事瞞我?」她眨動著迷濛的淚眼,「為什麼不告訴我你的身份?」

她知道了?藍低聲咒罵。

一定是靜凌那個死女人!怪不得剛才跑得那麼快!

「你沒必要知道。」冷冷的黑眸中閃動著厭惡。

沒必要……啊。

她懂了,她了解。

原來,是這樣。

是淚水模糊了視線才使她?此刻看不清藍的神情嗎?

不,是她自始至終不曾看清過他。

「我不了解你,一點兒也不。」淚痕終於滾落臉頰。

他看了極為不舍,「亭芳……」

「藍,我們……」她哽咽,說不出完整的話語。

相愛的人該了解彼此、相互扶持不是嗎?既然他無法向她坦白,既然她無法融入他的世界……

「我們在一起是不是錯了?」

伸向她的手頓在半空,赫然收拳重擊在木桌上,將桌面敲出了一個大洞,而後藍頭也不回地離去了。

凌晨兩點鐘,不夜城仍燈火通明。

靜凌一身黑裝來到東區PUB,很快在吧台找到了約她見面的人。

「找我有事?」

「心情不好?看你沒睡好啊!」冽倒是笑得開心。

「廢話少說。」靜凌賞他兩顆白眼。

有誰半夜一點多睡得正香時被挖起來,然後開半小時的車到滿是煙味、空氣不流通又嘈雜擁擠的PUB會笑得出來?

「彆氣,喝杯酒。」他替她點了杯伏特加。

「有事快說啦!」

「姓陳的對藍提出起訴。」他將牛皮紙袋往桌上一丟。

他的人趕在他送去法院前將其攔截。

「真意外。」她將杯中的液體飲盡,再叫一杯。

她曾向陳志成施壓,以解聘來威脅,要他放棄提出起訴的念頭,想不到他還是一意孤行,全然不顧後果。

「你想叫他閉嘴吧。」礙於他是醫院的人,動手前基於禮貌先來知會她一聲。

「嗯。」這人對許亭芳異常執著,宛如不定時炸彈。

「你放心,我會封住他的嘴,」讓陳志成永遠沉默。

靜凌微笑著輕啜杯中之物,心情大好。

「擇期不如撞日,就今晚解決吧!」她向酒保要了瓶未開封的伏特加,甩著車鑰匙離去。

「啊?」剛才還一臉睏倦,談到殺人,精神就來啦。

冽丟張大鈔給酒保,快步追上,卻見她在角落裡不知做什麼。

「你……?」不會吧?」她竟把訴訟狀塞進瓶子里?

冽掩面哀號。她又要搞鬼了!

「走吧。」靜凌將酒瓶內的訴訟狀點燃,傾斜置於無人注意的角落,拉著冽坐上跑車。

沒幾秒鐘,位於地下室的PUB瞬間冒出火苗,人群驚慌逃竄。不一會兒,消防車、救護車的鳴笛聲配上哀號的慘叫聲,在夜裡交織成混亂的舞曲。

「哈哈!真好玩!」她開心地駕著跑車揚長而去,冽則不舍地回望。

他最喜歡的酒吧……

這麼一燒,要再開業不知要等到何時了!

已過了熄燈時刻,院區內只剩下幾許光亮。

許亭芳握著手電筒,心不在焉地巡視外科病房。

一個禮拜……自那晚起,藍像消失了一樣,再也不曾出現在她面前。

每天下了班,拖著疲憊的身子回到家,她都坐在房裡發獃。明明很累、很困,卻怎麼都睡不著。

沒有他的房間,擺設依舊,感覺卻截然不同。

不過是少了他的體溫,她便不能人眠;少了他在身旁陪伴,她頓時失去重心。

直至此刻她才發現,她的心在好久以前,就系在了他的身上。如果有機會……能再見到他,她想親口告訴他……

長廊盡頭傳來腳步聲。

會是藍嗎?許亭芳屏息等待。

待人影行至燈光照射處,她才看清來人。

「院長。」她勉強露出微笑,設法遮掩心裡湧上的失望,「藍和你有聯絡嗎?」

白浩偉搖頭,抹煞她殘餘的希望。

「他會不會……藍會不會有事?」

「別擔心,他會照顧自己的。」

比起藍,他更擔心許亭芳的情況。七天來,想必她不曾好好休息過。她就像緊繃到極點的弦,表面上無恙,卻不知何時會斷。

短暫的沉默后,白浩偉自口袋中掏出手帕。

接過他遞來的手帕,許亭芳這才發現她竟落淚了。

「對不起……」她倉皇地拭去淚珠,眼底的水霧卻一再浮出。

「好奇怪,眼淚一直掉……」她故作堅強,顫聲笑著說道。

白浩偉不語,沒有戳破她微笑背後的心事。他拍拍她的頭,像待孩子般待她。

「嗚……」他的溫柔讓許亭芳再也忍不住,嗚咽著哭出了聲,「我好怕……」許亭芳雙手掩面,只露出泛濫成災的水汪汪的大眼睛,「我不該對他說那句話,我好後悔……我好怕他不再理我……」

她真的怕!完全亂了頭緒,不知如何是好,但沒人能聽她訴說……

白浩偉淺淺地笑著,對許亭芳敞開懷抱。

他將她輕摟在懷中,任她哭出藏在心中的情緒。

藍藏身屋外的樹后,將一切看在眼裡。

他看著許亭芳撲到別的男人懷中,雙手緊握憤恨地打在樹上。

這就是她的選擇……白浩偉?!

他身手矯健地攀過高牆,朝停靠在路旁的跑車走去。

一腳踢開輪胎旁莫名出現的可疑物體,上車后,他將油門踩到底,黑色的車身便如箭一般飛出。

藍技巧高超地操控著方向盤,完全不顧紅綠燈的「指揮」,在路上橫衝直撞。

心情煩悶時他慣以開車來發泄,這回卻不管用。速度帶來的刺激感,怎麼也壓不住胸口奔騰洶湧的怒浪和被背叛的感覺!

他一直很寶貝她,這是他第一次對女人付出感情。

醒著想見她,睡了夢到她……他對她如此思念,可她卻選擇投入白浩偉的懷中。

他愛得如此濃烈,卻……

他絕望地閉上眼,心痛得難過。

再睜開眼,一輛滿載貨物的小客車躍入眼帘。駕駛急得猛按喇叭,要他切回自己的右行車道。

他不慌不忙地踩向剎車踏板。

剎車竟在此時失靈?!

怎麼會……腦中迅速回想,他踢開的物體是把剪刀?!有人對他的車動了手腳!

「該死!」藍用力扭轉方向盤,在千鈞一髮之際避開了兩車對撞的局面,但他的車卻失控滑向路旁,直接撞入了民房中。

「真是奇迹。」

這是白浩偉替藍做了全身檢查后所下的評語。

在時速一百五十公里、剎車失效的情況下,他竟只在額頭和手腳處受了點兒傷。

「奇迹個頭。」藍啐道。他的胸腔被安全氣囊堵得痛死了!

若不是他技術好、經驗多,只怕他已和車一起報廢了。

「你說的工具找到了,實驗室正在採集指紋。」

白浩偉以鑷子夾起棉花球,給他的傷口消毒,忍不住又道:「你太大意了,藍。」

他蹙眉搖首。沒想到自己竟閃神沒注意到情況不對勁。

「你也不該了無音訊,亭芳很擔心你。」

「你倒很關心她嘛,你們的感情好得都能摟摟抱

抱了。」想到車禍前讓他心痛的一幕,火氣就往腦門上沖。

即使如此,他還是無法恨她、怨她,只得將滿肚子的怒火,全發泄在白浩偉身上。

「你誤會了。」白浩偉嘆氣。這黑鍋他背得夠久了,也夠無辜的了,「她在哭,為了你哭,我只是安慰她。」這年頭好心難有好報。

「亭芳她……」他又讓她哭泣了。

「你別太過衝動,靜下心才能溝通。」他好言相勸。究竟是為了什麼事,讓明明相愛的兩個人一個鬧失蹤,一個成天以淚洗面?

「藍!」說誰誰到。許亭芳慌張地推門而入。

「亭芳,你今天就在這照顧藍。」他出了事,諒她也沒心情上班,「你好好休息,剩下的我來處理。」白浩偉笑著退場,把空間留給兩人。

許亭芳來到床邊,默默地站著,眷戀的目光細細地端詳著他。

好久沒看見他……彷彿有一個世紀般長久。

下巴的胡碴長長了,皮膚也晒黑了,受傷的模樣有些狼狽,仍無損他在她心中的形象。他仍是這樣帥氣!

見他並無大礙,她總算鬆了口氣。

剛才她正在值夜室里清點藥品,白浩偉派去的人告訴她,藍出了車禍,她丟下東西便匆匆跑來。

幸好他沒事……

突如其來的昏眩令她站不住腳,往地上栽去。

藍原先是別過頭去,刻意不看她。他還未想好要如何面對她,眼角餘光卻見到她身軀搖晃,一轉頭他就被她下墜的身勢給嚇了一跳。

他俐落地翻身,在第一時間接住了她。

好輕,她的身形更削瘦了。他將許亭芳抱上床,雙眼再也離不開她。

她的臉色蒼白,雙眼紅腫,像是剛剛哭過,憔悴的艷容似在指責他這些天來的狠心……

許亭芳自短暫的昏厥中清醒,一見到他便緊抓住他的手不放。

「藍,對不起,我當時不該那樣說。」她急切地道歉。她說了很殘忍、很不負責的話。

付出的感情,豈是說收就能收!纏綿的記憶、相處的點滴,怎可以用「後悔」兩字一筆勾銷!

話說出口,她才發現自己有多愚昧、造成的傷害有多大。

「我不是害怕你的身份,藍。我只是……希望你能告訴我,而不是由別人口中聽到關於你的事情,這樣讓我很沒有安全感,我想了解你,我想知道一切有關你的事,我不喜歡被摒除在你的世界之外的感覺!」她一口氣說了這麼一長串。

許亭芳的表白讓藍鬆了一口氣。她並沒有離棄他的意思!

另一方面他也覺得慚愧。白浩偉說得沒錯,他太過意氣用事。他只顧自己的想法,只想要她照著做,卻忘了她也有她的考慮。

她不是小娃娃,而是活生生的有自我意識的人。

藍摟她在懷,在她耳旁喃喃低語:「我是義大利迪斯.德爾森排行第四的兒子。我討厭這染滿血腥的姓氏,也沒想過將來要繼承這個家。我不想背負上一代殺戮的惡名,也不想一說出名字便讓人懼怕。」

他能接受朋友因他的烈性嚇跑,而不是為著他的背景,所以他選擇到日本加入「FROZEN」,遠離那個家族。

「我不想活在家族的陰影下,我要過自己的生活,所以我才沒告訴你……」想不到會引起她如此激烈的反應,「對不起。」

「藍。」許亭芳落下兩行清淚。「我原本好害怕……我怕你心裡沒有我……」

「別哭,傻瓜。」他執起她的手,置放在左胸前,溫柔地吻去她的淚,「這裡面,滿滿的都是你。」

她一直佔據著他的心啊!她的一顰一笑,歡樂和悲傷,都影響著他的情緒。

「其實我們很相似呢,都被世俗的看法欺壓著。」她吸吸鼻子,破涕為笑。

「對啊,我好可憐的,你要不要安慰我?」

「不行啦,你受傷……」

「你的拒絕會讓我的心靈嚴重受傷。你捨得嗎?」俊臉將可憐的模樣扮得惟妙惟肖。

許亭芳睜著晶燦燦的大眼看著他。

明知道藍說得誇張,信不得,但她……她還是捨不得!

凌晨兩點,手機不停地震動,怕吵到熟睡中的藍,許亭芳連忙至病房外接聽。

「亭芳……」聽筒中傳來陳志成病態的喘息。

「別叫我的名字!」

在她要掛電話之際,陳志成冷冷地道:「你的小情人受傷了吧?」

「你怎麼知道?」她有不好的預感,莫非藍出車禍是因為他?「是你做的?」

「是啊。可惜他還沒死,不過下次就沒這麼好運了,呵呵呵……」

「你別亂來!」

「白浩偉也該死!」陳志成語調狂暴起來,「他竟摟著你!你是我的!他竟敢碰你!我要他死!」

「不要!」她嚇得花容失色,「你到底想怎樣?」

「我要你回到我身邊。只要你來,我就放過他們。」

「只要我……」

「對,我只要你。明白的話,就到我身邊來……」

茫茫然地掛斷電話,許亭芳來到床前,低頭細看藍的睡臉。這個她最愛的男人,雖然包著紗布,臉上沾著藥水,還是無損他的帥氣。

過去她面對問題總是逃避,這次她不想再逃了。

為了藍,為了白浩偉,也為了她自己,許亭芳毅然下定決心。

她要去見陳志成!

她匆匆地換了便服,簡單地收拾了幾樣東西,飛奔到路邊招來計程車,說明目的地。

約莫半小時的車程,車子來到荒涼的山區,方圓百里不見燈光。

許亭芳下了車,眼前是年久失修的破舊公寓。

風呼嘯而過,捲起地上的殘葉,更添了幾許陰森的氣氛。

六月天,雖是夜晚也絕對說不上涼爽,可她竟渾身寒毛豎起……

「陳志成,我來了!」她對著空曠的屋子大吼,藉此壯大膽量。

回應她的是遠處傳來的幾聲狗叫。

「你……不要裝神弄鬼,快出來!」狗叫聲越來越接近,許亭芳嚇得躲進屋內。

屋裡的情況也好不到哪去,烏漆抹黑的,伸手不見五指。

「陳志成?」萬籟俱寂,只有她的聲音在迴響。

叫她過來卻不露面,是故意要嚇她吧!

卑鄙的小人,她才不怕呢!

「陳志……哎呀!」

腳下一滑,她向前撲倒,滿手都沾上了黏稠的液體。

「這是什麼……」她忙甩手。

不行,太暗了,她什麼都看不到。

她伸長雙臂,像盲人般摸索著行走。

觸碰到牆面上的電燈開關,鵝黃色燈光亮起。

「血?!」她手上沾的是血!

尖叫來不及出口,她當場昏厥。

「你搞什麼鬼?!」狂嘯聲響徹病房,聲音之大,連死人都可以被吵醒。

藍的俊臉漲紅,宛如關公再世,讓人不禁擔心他會因此血壓過高,額上的傷口會有血液狂噴而出。

「我哪知她會跑去湊熱鬧。」靜凌覺得自己被吼得有些無辜。

她和冽正與陳志成「玩」得不亦樂乎,許亭芳卻突然闖入,害得他們匆匆閃避。誰知她看了來不及處理的現場,竟暈了過去……

她是外科護士吧?進過手術房吧?怎麼會被嚇昏呢?

「你這個女人!」瞧她一副錯不在我的模樣,他更是火大。

他粗魯地鉗住靜凌的纖纖細腕,用力收攏手勁,將她提在半空。

被扯得極痛,靜凌抿唇,右手握拳朝他的眼窩打去。

「Shit」藍沒料到她會出手。一時疼痛,他鬆開了鉗制他的手。

看著自己腕上清晰地印著紅腫的手印,靜凌絕艷的臉蛋冷凝,沒有一絲表情。

「再碰我,就讓你像陳志成一樣死得難看。」靜凌的手裡變魔術似的多了把薄薄的銀刃。

「來啊,怕你不成!」他知道她是組織里出名的格鬥高手,但不代表他就會輸。

「冷靜點兒,」白浩偉擋住藍,冽忙安撫靜凌,就怕兩人真會拼起命來打個你死我活。

白浩偉眼尖地發現病榻上的睡美人嚶嚀著,即將清醒。

「藍,亭芳醒了。」

藍立刻松拳棄武,飛奔至床邊。

真受不了。靜凌冷哼一聲離去。

「你上哪去?」冽問著,和白浩偉同時追上她。

「喝酒啦!」可惡,她越想越火大!對她毫不憐香惜玉,還暴力相向,一見許亭芳醒了,就像哈巴狗似的湊過去。

「什麼感情嘛,噁心。」她不屑地咒罵。情啊愛的,最令人作嘔。

冽挑眉看向白浩偉,對他寄予無限同情。

他的一片痴心,要得到回報只怕是遙遙無期啊。

白浩偉接到他的同情目光,只淡淡地一笑。

「你們眉來眼去地做什麼?」靜凌狐疑瞪視著他們。

別在這時跟她說他們倆來電啊!

「沒事,走,喝酒去。」他搭著白浩偉的肩頭,「今晚我們不醉不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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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11-3 00:11:09 |只看該作者
第八章

血,好多血……

天空、雲、花朵,都是一片腥紅。

「亭芳……」

有人在呼喚她。是誰?

她看不見人,但低沉的嗓音竟莫名地安撫著她的心緒。

雙手傳來溫熱的觸感,她低頭看去,竟是陳志成!

他緩緩地掀開眼瞼,瞪著銅鈴般的大眼,向她飛撲過來……

「啊——」許亭芳一身冷汗自噩夢中驚醒。

「沒事了,亭芳。」和夢裡如出一轍的嗓音輕輕地安撫她驚魂未定的神志。

「這裡……」是醫院?!她回到醫院了!莫非剛才是一場夢?

不,她很肯定不是。手上沾染血液的感覺是那麼的真實!

她抬眼望向正溫柔地為她擦去面上冷汗的男子。

「藍,不好了,我看到陳志成他……他……」

「我知道。」藍拍著她的背,讓她遊離的魂魄歸位,「事情都過去了,別怕。

「可是……」

「別再去想,好嗎?」捧著她的臉,藍的神色凝重。

想到許亭芳所受的驚嚇,他就感到心痛。靜凌那個變態女人!他在心裡惡狠狠地罵著、

「還有你……以後別一個人亂跑,很危險,你知道嗎?」夜半時分,她一個長得國色天香的弱小女子在路上亂晃,是男人都會下手襲擊。

「可是陳志成威脅我,他說如果我不去,你就……」

「他動不了我,」他可是藍.德爾森!

「可是他在你的車上動了手腳,你才出了車禍不是嗎?」她一臉愧疚。

「那是我一時大意。」藍冷哼一聲。他正是為了她而心情低落,所以警覺性驟降,不然憑陳志成那種貨色,傷不到他一根寒毛的。

「陳志成還說要對院長不利。院長對我那麼好,我不能害了他。」許亭芳將頭垂得很低。

「你更不用理白浩偉。」聽到這個名字他就火大。

竟讓她如此擔心?!藍有股衝動,想摸黑挖坑埋了他,永絕後患。

「話不能這麼說……」

「我不管!」他蠻橫地阻斷她的話,「你是我的,你只准擔心我,只准想我,心裡只能有我的影子。」

「霸道。」罵在嘴裡,甜在心裡,她的唇邊悄悄地開出璀璨的花朵。

終於雨過天晴、誤會冰釋,事情圓滿落幕啦!

藍擁著她,迫不及待地要向大夥宣布這個好消息。

哪知他興高采烈地來到實驗室,卻只見冽撐著頭獨坐在椅上。

「他們人呢?」平常沒事都會聚在這裡聊天喝茶的。

「還、沒、來。」背對著他,冽的口氣糟透了。

都怪藍惹火了靜凌,害得他陪著一塊喝酒解悶,最後他和靜凌兩個號稱乾杯不醉的人醉得不省人事,被白浩偉分別送回家。

他的頭痛得要命!偏偏今早他的實驗團隊有會議要開,只得硬撐著來準備資料。

「幹嗎?大姨媽來啦?」藍不知死活地逗他。

他不會是長得太像女人,連身體構造也漸漸變得跟女人一樣吧?

「你再說一次!」鐵砂掌重擊在桌面上,「砰」地發出一聲巨響。

這人拍桌子的氣勢,比起藍真是有過之而無不及啊!

許亭芳剛這麼想著,接著就對轉過身的冽發出驚嘆:「好漂亮,好像女生喔!」身材修長的超極美男子!只一眼,她的目光便移不開了,「咦?還是……你是女生?」玉手輕掩小口。藍剛才說大姨媽……所以應該是「她」……可是聲音聽起來又像是「他」……

「他叫冽,是我哥。」藍為她解惑。

「我們之前見過面,你忘啦?」冽蹙眉,倒不是為她說他像女人,而是為她奇差無比的記性。

「呃……」她想起來了。但那次他和藍打得難捨難分,她哪看得清楚。

「別欺負亭芳。」藍的雙手圈住許亭芳。

「我也沒空。」冽冷哼,將桌上的東西收拾了就走。

「真希望我也能有那麼漂亮的哥哥。」冽離去后,她仍處在驚艷的情緒裡頭。

「有什麼好?!」藍滿臉嫌惡地眯起眼,「你喜歡給你打包帶回去!」

他最受不了冽老自以為是地管東管西,活像女人一樣羅嗦!

上回火燒實驗室他嘮叨!在醫院開扁姓陳的混蛋他還嘮叨!他都幾歲了!就算他壞了事也會自己負責,誰需要他跳出來雞婆!

許亭芳觀察出兩人的不對勁,怯聲詢問:「你和冽感情不好?」

「不算差,但也說不上好。」藍輸入密碼,進到自己的實驗室。

他們的脾氣同樣沖,碰在一起常沒五分鐘就會爆發戰爭,可下次見面卻又若無其事。

男生嘛!哪個不是這樣打打吵吵的然後又和好。

「這樣啊。」許亭芳頷首,從他的話里聽出端倪。

藍就是嘴硬,其實他心裡應該挺喜歡冽的吧。

「真沒想到醫院裡有這種地方。」許亭芳的注意力馬上被大堆的儀器吸引。她東摸西碰,跑來跑去,好不忙碌。

入院工作三個月,她從不知院區內有這棟灰白建築物。

它被樹叢包在最裡頭,沿路還有不少警衛巡邏,戒備森嚴,極像是軍事重地。

「藍,你就在這工作?」小蜜蜂嗡嗡嗡飛累了,回到專屬於她的懷抱停靠。

「嗯。」

「怎麼辦?我越來越覺得我一點兒也不了解你。」許亭芳嘟起紅艷艷的小嘴,有些自責和失落,「認識你有不短的時間了,對你的了解卻只有……」她眯細了眼,伸出右手比出一點點的距離,「只有這麼一丁點兒。要完全弄懂你要花好久的時間。」

「這件事不急,你有一輩子的時間可以了解我。」

「你要帶她回日本?」三人異口同聲。

「考慮清楚了?」白浩偉蹙眉。一旦到了日本就

沒有轉圜的餘地了。

「你確定?」冽瞪眼。這事非同小可,不能草率定案。

「亭芳,藍有跟你說明情況了嗎?」還是靜凌聰明,知道問藍沒用,直接問許亭芳比較快。

「咦?不就是到日本去玩嗎?」簽證很難辦嗎?他們怎麼神色凝重?

靜凌抿唇起身,慢條斯理地說:「你先跟亭芳把話說清楚,再來找我商量。」這可不是他說了就算。

事關許亭芳的性命與未來,藍竟沒細說,就想把她騙到日本?!這樣的行徑她無法苟同。

「她要和我去日本。」藍說得斬釘截鐵。

「廢話少說,懦夫。沒按我的程序做事,就少開尊口。」靜凌冷然應對,在藍錯愕的目光中離開。

「她吃錯藥啦?」講話這麼沖!

「由她去吧。」白浩偉拍拍他的肩,沒說出她心情低落的原因。

前幾日她受了不小的打擊。親手栽培的手下竟在任務中叛變,選擇和愛人共赴黃泉。她需要時間沉澱情緒。

「奉勸你還是乖乖照她的話做。她不答應,我們也沒辦法。」冽姿態慵懶地尾隨白浩偉晃向門外。

靜凌職權高過他們,她說不,他們也沒轍。

許亭芳一臉的莫名。

今天大家走得真匆忙,不到三十秒,圓桌旁就只剩下了她和藍。

藍將身體埋在真皮沙發里,臉色凝重地想著事情。她也不打擾他,抓起抱枕,靜靜地坐在一旁陪他。

「亭芳,記得我答應你的事嗎?我說過會讓你了解我。」他兩手分別置於腿上,身體微向前傾,兩眼看著遠方的某一點。

「記得,當然記得。」她掩不住欣喜。她一直在等待的交心的時刻來臨了。

「我從小在日本長大。我想帶你去看那個培育我的地方……」礙於規定,在許亭芳確定進入那個地方之前,他無法詳細說明。

許亭芳開心地猛點頭,心裡盤算著辦理護照和簽證需要多久時間。

「聽我說,接觸過我的世界,你就不能再回歸平

常的生活了。」藍轉頭凝視著她,神色沉重。

看她因詫異而微啟朱唇,他心裡無法自抑地湧出害怕。

靜凌將他看透了。他不敢問!他怕許亭芳放不下這邊的生活,怕她不和他到日本。

但她有權了解……

他深吸口氣,繼續說道:「你必須放棄工作待在日本,在那裡你什麼都沒有,人生地不熟,語言不通,沒有朋友,一切得重新開始。這樣你……仍願意跟我走嗎?」每說一句話,他的信心就減一分。

一鼓作氣將話說明,他屏息等待答覆。

難熬!度秒如年!他緊張到手心冒汗。

等待的期間,他只聽得到如擂鼓般的心跳聲。

「什麼都沒有……」紅潤的唇辦吐氣如蘭,緊接著綻放笑靨,「但那裡有你啊。我只要你在我身邊,這就夠了。」

若問世上誰最在乎,最關心她,答案非藍莫屬,他對她的好無庸置疑。

過去的她生活無欲無求,只希望避開可畏的人言和紛爭。直到遇見他,她才驚覺往昔的日子多麼貧乏無味。

是藍給了她勇氣和愛情,也給了她新的生活和體驗。

她喜歡被他寵溺的感覺,喜歡他偉岸的胸膛,喜歡他時而孩子氣的個性,喜歡他……是啊,她喜歡藍……她深深地愛著藍,為了藍,她什麼都能捨棄!

日本關西國際機場

入境大廳內人來人往,眾人的目光不自覺地朝同一個方向看去——

他紅棕色的短髮,褐色眼眸,有著超美型的面孔;她纖弱柔美,艷容無瑕,高貴的舉止只可遠觀;他器宇軒昂,俊逸不凡,銀框眼鏡更添了幾分文人的氣質;她嫵媚艷麗,曲線完美,表情十足誘人;他一頭金髮,如少年般俊俏的臉龐卻融著男人陽剛的氣息。

五名男女出盡風頭,不禁令人捶胸頓足。

「亭芳,你現在反悔還來得及。一旦進入那裡,

就不能出來了。」藍顯得有些不安。

水汪汪的大眼凝視著他,神情萬分堅定,「只要能跟你在一起,天涯海角我都去。」

初至陌生的環境,說不害怕是騙人的,但為了他,她會儘快適應。

白浩偉笑看著兩人甜甜蜜蜜,靜凌和冽則被你儂我儂的熱氣逼到一旁搖扇納涼。

接機車輛準時抵達,五人分乘兩輛黑頭車。

一到目的地,司機畢恭畢敬地拉開車門,許亭芳尾隨著藍下車,心裡既緊張又期待。

她以後的住所,會是什麼樣的地方?

映入眼帘的是宛若日本時代劇里的宏偉建築。

「這是本館。」藍向她說明。這也是閻夜的主體建物,多數成員在此集體活動。

本館外或遠或近、大小不一的房舍,則被劃分為私人住宅或是公用領域。

許亭芳愣愣地點頭,也不知有沒有把藍的話聽進耳朵。她已完全被眼前的景象懾住了神魂。

佔地遼闊的日式建築古色古香,庭院里小橋流水,整片區域內種滿了樹木花草。

這地方美得像仙境!

許亭芳正沉醉在異國的美好景色中,突然一名陌生男子冒出來,嚇了她一跳。

「你是許亭芳吧?久仰大名,在下姓傅名青漢,人稱帥哥漢是也。」

「啊,你好。」她囁嚅。

「果然,聞名不如見面啊,你比我想象的還要美上數倍。」傅青漢極為中性,難分男女的俊秀臉蛋配上瀟洒的笑容,竟神奇地能緊緊吸引住女人的目光。

「讓我為你效勞,帶你四處參觀吧。」他漾著無害的笑容,腰桿微彎,朝她伸手。

「別亂碰別人的老婆!」藍把她護在身後,氣急敗壞地大吼。

「哎,可惜,差點兒就碰到手了。」傅青漢扼腕。她的手都朝他伸過來了。

「青漢,別鬧藍啦。他小鼻子小眼睛,開不得玩笑。」靜凌噘嘴抱怨,對藍抓傷她的事件念念不忘。

「這不是我可愛的靜凌嗎?好久不見,來給哥哥抱抱喔。」他敞開雙臂,迎上前去。

「去死。」她一拳打在他的肚子上,痛得他直哀叫。

「哇,小白,你看啦,那個暴力女欺負我。」他抱著肚子,哭喪著臉靠在白浩偉胸前,

「你在說誰啊!」他是好久沒被修理,皮綳得難過,想找人替他抓抓嗎?

求饒聲、嬌斥聲、勸阻聲,清幽的氣氛轉眼變得熱鬧嘈雜。

藍不屑地冷哼。人家說三個女人成菜市場,依他看,一個傅青漢就足夠了。

「走吧,別理他們,我帶你到我們住的地方。」

「呃,嗯。」

連接屋宇的木板走廊曲折蜿蜒,似無盡頭。她跟著藍左拐右繞,來到兩層樓高的建物前。

「歡迎來到我們的家。」他拉開門,邀她入內。

許亭芳不覺發出讚歎。這房舍雖是日式外觀,內部卻是新穎的洋式裝潢,布置十分簡潔舒爽:

「還喜歡嗎?」

「嗯,這裡好漂亮。」她用力點頭。

「我也幾個月沒回來了。」想不到這次順道把房子的女主人給帶回來了。

「這裡住的都是你的同伴?」許亭芳好奇地發問。

這麼說來,靜凌、院長和冽也是閻夜的人?

「嗯,不過只有一部分人住這。」

為了安全起見,其餘人等分散在日本各地。

「其實我剛開始還擔心會是亂七八糟的地方。」她俏皮地吐舌招供。

打從知道要到日本第一大幫的總部后,她的腦海里就不自覺地浮現這個畫面——

屋外數十名梳著飛機頭的青少年手持木刀或蹲或站,少女們青一色長髮長裙。屋子裡彪形大漢齊聚,光是汗臭味就能熏死人……

沒想到和她想象的完全不同。

藍笑而不答,他感覺得出她預構的閻夜草圖一定很爆笑。

「這裡好大喔,一共有幾間房啊?」好奇寶寶的第二個問題。

「七間。」七房三廳兩衛再加上兩間書房。

「七?」許亭芳愕然。這麼多間幹嗎?一天換一間睡?「這樣只住我們兩個有點兒冷清。」

聽了她的話,藍倏地露齒邪笑,「你在暗示我,快讓你大肚子?」想要就得早說,他會竭盡所能完成使命。

「我哪有……」

「你想哪間當寶寶的房?這間?」他踹開房門。

「現在布置還太早啦!」真是敗給他了,她又還沒懷孕。

「只要我多努力,很快就會用到。」

「藍……」許亭芳驚呼。

「喲呼!快到院子來烤肉……吧。」傅青漢手執肉串,高大的身影在門口顯靈。

喔哦,打擾到他們恩愛啦!瞧藍眼中的怒火直射而來,他手裡的生肉串都快熟啦!

他眼明手快,騰出手來遮住自身旁探頭的靜凌的雙眼。

「耶?喂,傅青漢,你幹嗎?」手上沾著烤肉醬,還來碰她的臉!

她猛甩頭,卻甩不開如牛皮糖般的大掌。

「烤肉喲!話帶到,我走了,不必送我,不要想我。」俗話說,伸手不打笑臉人,這時就先以世界共通語言——微笑來打混過去,緊接著就是重頭戲啦,腳底抹油快快閃人。

他捂著靜凌的眼睛,火速退場。

「那混蛋。」藍咬牙怒罵。

幸好他動作快,用身體擋住了許亭芳,才沒讓她春光外泄。

「走吧,我帶你去見『七曜』。」若他猜想無誤,他們應該全都到齊了。

「咦?現在?」許亭芳有些手足無措。

她還沒準備好要面對那些人……傳說中冷酷無情、手段兇殘的七人小組。

「別怕,他們大部分都很好相處。」他柔聲安撫。

來到院子,草皮上已架好了烤肉爐,木桌、摺疊椅,甚至連洋傘都擺好了。

「喂,你們這些人也太自動自發了吧!」藍忍不住說上兩句。

這是他的區域,他們沒經過他的同意就辦餐會,還把他的屋子當自己家似的跑進來跑出去……

「我是幫亭芳接風洗塵,你不高興可以不要來吃:」靜凌正用傅青漢的衣角猛擦臉上的污漬。

「就是說啊,你不高興就別來吃啊。」傅青漢蓮花指一點,嗲聲嗲氣地學腔,換來直擊腦門的右勾拳。

「你閉嘴啦!」

許亭芳看得目瞪口呆。靜凌和這姓傅的男子搭在一塊,行為舉止就變得好孩子氣……呃,該說是符合年齡吧!畢竟她也才十九……

藍指向一人,開始介紹:「坐在桌前,撲克牌臉的是仇奕,代號日,是老大。」

許亭芳循著他的手指望去,眼睛差點兒被凍傷。

日不是太陽嗎?應該很溫暖吧!這人卻冷得連他周圍的空氣中的水分都要結冰了。

「靜凌你認識,她是月,排行第二。」

咦?靜凌是「七曜」之一?天啊,她好崇拜她。

「金髮綠眼,正抓頭傻笑的是尉。他是金。」

她看向藍手指之處。這麼巧,他的稱號正好搭配他的發色。

「嬉皮笑臉的痞子傅青漢是木。」藍不放心地又說:「你最好離他遠點兒,他是標準的色胚。」

傅青漢聞言,不依地跺腳抗議:「『七曜』的水是白浩偉。」

咦?許亭芳又是驚嘆。

「火不在日本,最後一個是冽,也就是土。」

「真是……不可思議。」這是許亭芳最後下的結論。

單就眼前六人的相貌,實在很難想象他們竟是聞之色變的團體——「七曜」。她還以為「七曜」個個是虎背熊腰,左手刺青龍,右臂是白虎,身上滿是刀疤的魯男子……

「亭芳,你要不要吃甜不辣?剛烤好的喲!」傅青漢拎著一串剛出爐的甜不辣跑來獻寶。

「她不吃!」藍將她拉到身後,「亭芳是你叫的嗎?」

叫別人的女人叫得這麼親密,什麼意思?!

「這樣啊。」傅青漢歪著頭,皺眉苦想,「那叫親愛的?」這樣是不是比較好?

藍火大地追上前,傅青漢邊跑邊哇哇大叫,逗得大夥直發笑。

許亭芳沉浸在歡樂的氣氛中,不禁暗自思忖,或許在日本的生活,不會如預想的那麼糟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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