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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凌淑芬 -【傳承(烽火三)】《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天使長(十級)

無恥近乎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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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11-13 00:06:47 |只看該作者 |倒序瀏覽
凌淑芬 - 傳承(烽火三)

碰到鐵板!
只要是男的,無人不為豔麗嫵媚的她傾倒
而這個擺出一臉酷樣的保鏢竟然無動於衷?
肯把目光「施捨」給她,純粹因為她是他的任務
很好,他對她的不感興趣引起了她對他的興趣
誰教這男人真的太謎了!研究他成為她最大的嗜好
尤其他越是愛搞神秘,她就會越招惹他
若不把他弄到昏頭轉向,她誓不為人啊……
什麼?他只管她沒被人抓、沒少根指頭斷條腿的
至於她的「心理健康」就不在他的責任範圍內?
去他的臭男人!冷血兼沒心沒肺!
好啦,她知道自己像個暴躁、被寵壞的小女孩
但她下定決心非讓這男人愛她愛到離不開她才行!
只是在這場她決心要打贏的挑情追逐戰裏
她忘了把自己會不會順便也愛上他的可能算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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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的今天是昨天,明天的今天是明天,那今天的今天是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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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11-13 00:07:43 |只看該作者
關於《傳承》

作者:淩淑芬

關於「烽火」這個系列,其實寫作源起在「烽火一」就說得很清楚了,就是想寫一個國家從動亂到承平的過程,所以反而每本細部的前言能說的不多。

對淩某人而言,這整個系列其實是「一本書」,書名叫《烽火》,只是被我切成好幾個小本的書呈現而已。

所以,「烽火一」的《革命》、《建國》是「起」的部分,這整部書的第一、第二章左右,整個系列的背景是在這兩本中鋪陳開來;《拓荒》和《傳承》則來到「承」的部分,約是這本書的第三章到第五章左右。

既然來到故事的中段,「烽火三」該把前半段的謎做個小結了,但是留下一些東西給下半段揭曉,這是我將它命名為「傳承」的原因。

許多讀友事先看到傳承的名字,都在email詢問,是不是阿比塞爾的下一代要上場了?畢竟下一代才叫傳承嘛。

事實上,在我的心裏,西海、費森的這一代才比較像是傳承者的角色。

我一直覺得他們這一代很像臺灣的五年級和六年級前段班的世代。

他們的上一代在戰亂之中,過過苦日子;五六年級生的上一代是三0年代左右,也是戰亂方過,百廢待興的時代。

他們的下一代過的是承平安逸的生活;五六年級生的下一代過的也是更富裕受寵愛的生活。

所以,五六年級生就像是從苦走到樂的一個過程,跟西海和費森很像。

這是他們之所以為傳承者,他們必須將上一輩的苦,帶到與下一輩的甜,然後成為兩個世代的傳接者。

不過淩某人老實承認,費森是臨時蹦出來的一本書。本來西海的故事結束之後是要寫《情關》的。但就如我所說,整個「烽火」其實是一本書,我一直覺得西海的故事還在鋪陳與沿續的過程(這是西海那本的調性會比較平的原因,請大家見諒),如果這麼突然就跳進整個系列的下半段,太過匆促了;再加上我腦子裏有些新的想法,於是費森就被拉出來寫了。

詹姊、小鄭鄭、袁美眉,我對不起你們,書展那本不會是「烽火」的結尾了,哇哈哈哈哈——(因為不能垂淚,只好大笑跑走)

謝謝大家繼續支援烽火系列。

淩某人說過,我喜歡寫人物性格反差很大的小說。所以,這本也是一個反差很大的小說。

且看一個觀念有點封建的大男人,如何接受來自異國的文化衝擊吧。
昨天的今天是昨天,明天的今天是明天,那今天的今天是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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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11-13 00:08:04 |只看該作者
第一章

「我需要你的幫忙。」

當費森聽見這句話時,他非常驚訝。

令人驚訝的不是這句話,而是說出這句話的人——阿比塞爾。

阿比塞爾也是凡人,當然也有需要人幫忙的時候,只是以前聽他說這句話的人通常是費森的父親國防部長多亞,而不是他。

他父親此刻也在場,還有前總統洛提和即將卸任的現任總統艾莫,簡而言之,這個國家權力最高的四個男人就坐在他面前,然後說,他們需要他的幫助。

這很有趣。

「告訴我要做什麼。」他簡潔俐落地道。這就是費森,從來不浪費時間。

阿比塞爾對著眼前的年輕男人微笑。他從費森五歲起就認識他們一家人,如今已經二十七年過去了。

費森的相貌幾乎與他父親如出一轍,濃眉峻目,眼窩深陷,唇型薄而寬,鼻樑如一把刀般將臉龐劃分為二。嘴角和眼角的痕跡,在多亞身上是歲月留下來的,在費森身上則是長年的操練和風沙曝曬所留下來的。

兩人唯一的不同是頭髮。多亞的頭髮微長,而費森從首都侍衛隊退役下來之後,依然維持著軍人的習慣,頭髮只有一寸不到的長度。

他的臉說不上英俊,起碼和洛提的大兒子西海相比,費森的長相充其量只能說性格。

話說回來,任何人和那漂亮到不像話的西海相比,都只是普通長相。他們這幫老人總認為,雖然西海英氣十足,但男人長得比女人漂亮總是說不過去,還是像費森這樣才是男人應該有的樣子。絕對的陽剛,十足的強悍,猶如那片風沙狂日亦馴服不了的堅硬礫漢。

他們這幾個男人都很高,下一代自然也不低。費森的身高六尺三寸,比他父親更高一點。

「這是很違反自然定律的。」朱菲雨曾經評論道。「從人類學來看,草原上的遊牧民族因為氣候幹早,又長年生活在馬背上,為了節省身體的能量消耗,以及降低風阻,大部分都是屬於矮壯精幹型的;中國的東北人之所以高大,是因為氣候寒冷,較大的身體才能儲存能量,但是勒裏西斯的東漠明明又幹又熱,沒理由遊牧民族還長得這麼高大。」

阿比塞爾想到妻子的不以為然,不禁好笑。不過菲雨多少是跟多亞在鬥氣,所以他也只是聽聽就算了。

他們父子倆最大的差別,應該是在女人身上吧。多亞娶了兩個老婆,家裏成天吵得不可開交,阿比塞爾卻幾乎不記得費森對任何異性感興趣過。

當然,對同性也沒有。費森在這方面的「喜好」頗為平常,只是他從不固定跟任何女人來往,阿比塞爾很慎重地懷疑,費森在侍衛隊裏如魚得水,卻一有機會就立刻申請退役,寧可躲到東漠去和西海搞礦場,絕對與他家裏大小女人一堆有很大的關係。

「你知道奧古斯塔嗎?」阿比塞爾直接切入正題。

「當然。」費森立刻回應。

誰會不知道奧古斯塔?

奧古斯塔是前政府軍的重要官員,地位相當於現在的財政部長。大將將國家財政大權交給他,足見他的地位之重。當時他與身為國防部長的阿比塞爾之父同為大將的左臂右膀,寵信一時。

但,沒有人知道,奧古斯塔其實一直在暗中支助革命軍。後來他的秘密行動被大將發現了,奧古斯塔搶在大將痛下殺手之前,先一步逃離了勒裏西斯。隔年就發生了國防部長被大將殺害之事。

一般認為,國防部長必然是私下幫助奧古斯塔潛跑,才會惹禍上身。但依照阿比塞爾等人的認知,大將只是生性多疑。奧古斯塔背叛了他,對他是一記重創,他連帶無法再相信與奧古斯塔情如兄弟的國防部長。所以為了以防萬一,大將寧可錯殺一百,也不願放過一人。

後來奧古斯塔輾轉在歐洲流亡,最後才向美國申請政治庇護。而這一段期間,他不曾改變過對革命行動的同情與支助,甚至很高調地在國際間為革命軍募款。

大將私下派人暗殺過他好幾次,都被阿比塞爾派出去的人攔了下來。

革命能夠有經費一直支撐下去,奧古斯塔功不可沒。因此,革命行動雖然造就了阿比塞爾、多亞、洛提、艾莫等一干人的威名,但若問勒裏西斯人誰才是真正的革命之父,所有人會毫不猶豫地回答:「奧古斯塔。」

「奧古斯塔出了什麼事?」費森立時警覺。

革命已經結束十六年了,奧古斯塔近年來又重病在身,不良於行,怎麼可能跟人結怨?

無論如何,一日為侍衛隊,終身為侍衛隊。保護跟這個國家有關的重要人物是他們的終身職志。

「出事的不是奧古斯塔,是他的女兒。」洛提搶著回答。

奧古斯塔當初逃離得非常匆促,他還來不及接走一個妻子和二子二女,他們就被前政府軍的一顆汽車炸彈全殺死了,當時他四十七歲。

流亡期間他又結過兩次婚,第二任妻子是個西班牙人,為他生了一個女兒。第三任妻子則是一個美國人,並沒有生下任何子嗣,所以奧古斯塔只有一個二十五歲的女兒。

但這個女兒,不是個普通的「女兒」而已。

這個女兒,是翡莉安娜。

你現在隨便到街上抓個人問,好萊塢當紅的性感女星是誰?十個人裏面起碼有七個會回答:「翡莉安娜」。

翡莉安娜,就是翡莉安娜?奧古斯塔。

「其實他們本來是在巴基斯坦拍片,還有兩個月才要來勒裏西斯。不過當地發生了一件‘榮耀殺人’的案子——一位父親因為女兒拒絕了他安排的婚事而將她殺害。這件事激怒了翡莉安娜,她立刻跳出來大聲譴責,這是她見過最殘暴、最冷血的謀殺。可以想見,她的斥責立刻激怒當地人,一個回教激進組織於是對她下達攻擊令,整個電影小組不得不提前結束在巴基斯坦的行程,匆匆逃到勒裏西斯來。」洛提敍述整件事時眉飛色舞,顯然覺得非常有趣。其他兩個長輩輕哼一聲,都沒有他的好心情。

費森眉頭輕輕一皺,聽起來是個衝動無腦的女人。

他個人對於榮耀殺人一事也不苟同,這在勒裏西斯是完全禁止的,而且絕對違法——其實在許多執行它的國家來說,它也是違法的,只是傳統回敦國家幾乎不會以法律來制止這樣的事。

所謂的「榮耀殺人」(honorkilling),是指如果家族中的成員做出某些事,其族長認為會讓整個家族蒙羞,就會以榮耀之名將這個成員殺害。

雖然男人和女人都有可能是目標,但榮耀殺人的受害者以婦女居多,而被殺害的原因,從通姦、不潔的性行為、想離婚、到拒絕嫁給說親的對象等等千奇百怪的理由都有。即使已婚婦女被強暴也視為「通姦」的一種,或未婚女性被強暴就被歸類為「不潔的性行為」,總之,女人通常是無由被懲罰的那一方。

在費森的想法裏,謀殺就是謀殺,無論以任何名義的謀殺都一樣,而男人謀殺女人更是令人不齒。

男人在體力上是優勢的一方,女人是相對的弱者,他所受的訓練讓他無法苟同以強淩弱的行徑。

勒裏西斯雖然深受回教文化影響,卻不是一個傳統的回教國家:鄰近的歐洲為此地注入開放的思維,越來越多的華裔移民則帶來佛道教的思想。總的來說,勒裏西斯是個多元化的國家,那些回教傳統陋習在本地,尤其在嫉惡如仇的司法部長眼裏,完全沒有生存的空間。

不過,這不表示他就認同那個愚蠢的翡莉什麼安娜的女人。

在他看來,事情其實很簡單:人在屋簷下,招子最好放亮一點,要說什麼話等將來離開那個環境再說。她衝動的做法,只是將整團人與她一起置於危險的境地而已。

若是以前在侍衛隊,他的手下敢輕率地將同伴置於險地,他會確保自己的懲處手段讓對方在夢裏都會發抖。

「那部片子我們新聞局已經審核過了,劇本還不錯看。」洛提興高采烈地道。「就是一個隸屬於聯合國組織的美女在巴基斯坦工作時遇到壞人,男主角出面拯救她,後來兩個人一路被追殺,最後壞人被殺掉……現在想想,那個故事還真有點菲雨和阿比塞爾的影子,難怪拍片許可的申請書上特別注明是受到他們兩人故事的啟發。」

阿比塞爾輕哼一聲。

「你們認為那些巴基斯坦人會追到勒裏西斯來?」

「重點是那個回教組織。」這次是他父親多亞回答。「情報顯示他們似乎想藉由綁架一個好萊塢女星,引起國際重視,然後發表一些激進主張,我們不能不慎重。」

「而且一位國際知名的女星在勃裏西斯被綁架,甚至被殺害,對我們的形象都是很重大的打擊。」阿比塞爾的嗓音低低震動。

「為什麼不讓侍衛隊或員警出面保護她就好?」費森提出心頭的疑惑。

「總統大選的時間到了,最近時機太敏感。」阿比塞爾的回答很簡短,但費森馬上明白了。

「又是因為政黨組成法案的事?」他銳利地問。

阿比塞爾苦笑點頭。

自從司法部長想推動政黨組成法案的消息公佈之後,整個勒國就陷入一場隱形的政治角力。

目前勒國的政壇並不全是新政府的勢力,還是有許多舊政府官員留任,這些人留下來的原因是因為他們在自己的工作上很稱職,而且以前也沒有明顯的派系色彩,舊人自然喜歡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而即使新政府裏也有許多觀念守舊之輩,這些人都不願意勒國出現新政黨,來瓜分他們現有的權力。

所以今年的總統大選格外敏感,雖然目前只有一組候選人,而且也是阿比塞爾一系的,但國會在間接選舉中有舉足輕重的影響力,如果國會否決這組候選人,他們有權推出下一組候選人,那麼未來的變數沒有人可以預料。

現在有一顆棋子掉在棋盤上,它的名字叫「翡莉安娜」。表面上它是一顆完全不相干的子,偏偏它有國際知名度。

如果有一位好萊塢紅星在選前死在勒裏西斯,對現任政府無疑是一記迎面而來的耳光。

而如果他們調動員警或侍衛隊做為私人護衛,一定會落政敵話柄:「我們國家也有很多老百姓有危難,怎麼就不見員警二十四小時貼身保護他們」,或「首都侍衛隊的目的是保護國家政要,不是外國來的大明星」等等,這些行動都會微妙地影響到阿比塞爾一系在人民心中的形象。

所以他們找上他——一個退役的首都侍衛隊分隊長,受過那些專業而致命的訓練,並且是平民之身。

費森對阿比塞爾輕點了下頭,明瞭了。

「就算不提別的,她是奧古斯塔的女兒,于情於理,我們都不能坐視她受到生命威脅而不管。」多亞道。

費森站了起來,背心一如以往的剛直筆挺。

「我明白了,這件事交給我吧!她的飛機何時會抵達?」

「後天。」

「哈哈哈哈——」翡莉笑到流淚,連忙接過助理遞過來的面紙免得妝花掉。「梅朵,你真的跟我們親愛的男主角傑瑞先生這麼說?」

「哼。」她的化妝師沒好氣的。

翡莉在機場的貴賓室裏繼續大笑。「真是太贊了。梅朵,你真是我的偶像!」

她們在討論的物件是這部新片的男主角——傑瑞。

若問翡莉,傑瑞是個什麼樣的男人,她會毫不猶豫地回答:一個自尊心過度膨脹到足以供整座非洲大陸的人使用還有剩的超極自戀狂。

傑瑞是好萊塢當紅動作派男星,同時也認為自己是上帝賜給女人的最佳禮物。如果天下有任何雌性生物對他不感興趣的,她若不是同性戀者,就一定是神智失常。

這是翡莉第二度與他合作。其實如果讓她選的話,她根本不想再跟這傢伙打交道,上一部的拍片過程簡直是一場惡夢。無奈的是,套句她經紀人的話——

「親愛的翡莉,全球觀眾都喜歡看你們兩個人湊在一起。」

她和傑瑞的第一部片子創下那年度最佳賣座電影,不可否認她也是因為那部諜報動作片而紅了起來。但是,一想到跟這個自戀狂再度合作,她就頭皮發麻。

更無奈的是,影迷只在乎螢幕上瀟灑英勇的形象,根本不會理會私下的男主角是個怎樣的爛人。

當時翡莉拒絕了他,他的自尊心大受打擊,直到影片殺青為止他都是所有工作人員的夢魘。

當時她還沒大紅,所以她忍了,可現在的她已非吳下阿蒙。她不需要再看傑瑞的臉色。

「不!」翡莉想也不想地拒絕。

「你們兩個在螢幕上有一種化學作用,是票房靈藥,超級吸金機,全世界的影迷都渴望看你們再合作一次,傑瑞那邊已經點頭了。」經紀人哄道。

「不!」

「一千兩百萬。」經紀人完全知道如何擊中她的要害。

一千兩百萬……她上一部片的片酬是八百萬美元……一千兩百萬……

片酬代表的不只是金錢而已,還表示一個明星在好萊塢中的地位……而躍入千萬大關的這個等級……

「好吧,不過這是最後一次!」

所以,她又來了。

幸好那只孔雀這次不想再拿熱臉貼她的冷高跟鞋,不過她周圍打從化妝師、助理,到任何女性工作人員,沒有一個人沒被他轟炸過。

坦白講,並不是每個人都不吃他那套,還是有那種涉世未深或迷戀聲名的女人被迷惑,結果當然是吃過一頓飯外加睡過兩夜就被說掰掰了。也因此,當她的化妝師竟敢對那只孔雀大喊「再碰我一次你就去死」,翡莉實在太欽佩了!

她決定了,接下來傑瑞如果想挾怨報復,第一個就得先通過她這一關。

「梅朵,不要害怕,有我讓你靠。他敢找你麻煩的話,你來找我。」翡莉在沙發上伸長腿。

「謝謝。」梅朵感激得痛哭流涕。

這間貴賓室一如全球各地的機場貴賓室,豪華又舒適。

真難想像這個國家十六年前還在戰亂之中,現在已經是歐亞非三塊大陸交界的重要門戶。

她的家庭和這個國家淵源頗深,她自己卻只來過一次而已。

她父親對勒裏西斯充滿了愛,畢生都在為這個國家奔走。諷刺的是,在勒裏西斯建國的那一年,他終於可以回返家園的前夕,他卻中風了。從此他只能住在高級的安養院裏,無法回到自己深愛的國上。

翡莉生於美國,長於美國,在她心裏,美國才算她的家,不過她能體會父親對原生國家的熱愛,所以她成年之後試著讓自己體諒他為了募款而在全世界四處奔走,在她童年時期幾乎都不在她身邊的事實。

她和父親並不親密,甚至不互相瞭解——性格守舊的奧古斯塔無法相信自己的女兒竟然是個走性感路線的女明星——但是他們接受彼此是對方唯一血緣相系的親人,所以他們還是很努力在接納彼此。

嚴格說來,勒裏西斯對她的人生還是有貢獻的,起碼在她的外貌上。

身為西班牙裔與勒裏西斯人的混血兒,她的相貌充滿異國風情。五尺六寸的她在女人裏算是中等身高,深巧克力的眼眸,在眼角處微微上挑,有如誘人的貓眼。她蓬鬆柔軟的長髮如雲一般灑在背後,隨著每一步走動晃蕩著勾人的風情。她的鼻樑長而挺直,其實在女孩子身上有點太剛氣,可是配上她來自母親的豐潤略寬的嘴唇,看起來就恰到好處。

大圓領的米白針織衫讓她飽滿的酥胸半露,猶如另一層皮膚,將豐潤誘人的曲線完美包裹,下半身一件雪紡紗長褲裙讓她的每一步都像走在雲絮上。

天生的風情萬種讓經紀人第一眼就決定她的演藝路線——好萊塢二十一世紀性感女星的代表,「瑪麗?蓮夢露+沙瑪?海耶克的綜合體」。

她自己對這個路線倒是一點意見都沒有,想在這行混,就得懂得運用天生的條件。

即使名氣帶來令人厭煩的狗仔隊,但是也讓她有機會學習如何用一個簡單的勾手、一個婉轉的回眸,就成為版面上最美麗的焦點,所以,得失兩方她一概承受了。

貴賓室裏除了她和隨身助理,就只有化妝和另外兩個電影工作人員,其他人跟傑瑞待在另一間——所有人都知道,千萬不要把這兩個人擺在同一個房間裏。

哈,這就是好萊塢!螢幕上共赴患難、生死相許、譜著動人戀曲的男女主角,其實私下恨不得抓光對方的頭髮,再開卡車從對方身上輾過去。

「勒國派來的人已經到了。」一名工作人員打開貴賓室的門,探頭進來說。

「終於。」翡莉歎了口氣,嬌懶地坐了起來。

這根本是多此一舉的事,他們已經離開巴基斯坦了,偏偏勒國官方堅持派人隨身保護她。

結果,為了等這位仁兄,他們在貴賓室幹坐了三個小時還不能離開機場,天知道她早就累得一看見床就能撲上去大睡三天了。

「他們派了幾個人來?」接下來四個月她要被一群壯漢包圍,說有多不自由就有多不自由。

「一個。」工作人員站開,讓身後的男人走進來。

「只有一個?」翡莉描繪得細緻美麗的眉揚了起來。

然後,她就看見了那個男人。

遠在她能注意到他的其他部分之前,她先注意到他的眼睛。

那是一雙讓人不寒而慄的眼眸,極深極邃,淡遠得像沒有一絲感情一般,仿佛所有光線會自動被吸到那雙眼睛的深處,然後不再反射出來。

那是一雙死寂致命的眼神。翡莉不由自主地起了一陣寒顫,強迫自己移開視線,去看他的其他部分。他其實是一座鐵塔吧?無論精神上或rou體上,都符合這個辭彙。

這男人極為高大,大約一百九十公分高,肩膀寬得幾乎要塞滿門框,薄薄的一層短髮貼著頭型。

他實在不能稱得上英俊。右太陽穴有一道淺色的疤,在他黝黑的皮膚上更加醒目。他不是穿著她想像中的勁裝或保鏢的黑西裝,而是勒國傳統的男子長袍,讓他整個人更顯得魁梧陽剛。

如果讓導演看見他,導演一定會尖叫致死。翡莉在腦海裏想。

傑瑞的扮相再怎麼好看,都只是用演的,這個男人卻是活生生的、完完全全電影男主角的真人版。

當他深不見底的黑眸栘到她身上時,連眨都沒眨一下,只是漠然地移過去,一一注視房裏的每個人,之後才又對回她身上。

而他對回她身上的原因也不是感興趣什麼的,只是單純因為她是他的「任務」。她知道自己的外貌對男人的影響,這男人的無動於衷引起了她的興趣。

她天馬行空的想像力又開始賓士了。她開始幻想他完全失控會是什麼情況?又是在什麼樣的光景下?

因為這男人看起來就像個超級控制狂魔人,無時無刻不在掌控之中。她懷疑連風要吹亂他的頭髮,都被他以意志力命令哪根頭髮可以動,哪根不能。

她突然想到他一絲不掛躺在床上的模樣。那雙毫無感情的黑眸是不是還是這麼無動於衷?那張冷漠的臉孔是否會寫滿情欲?冷硬的嘴角是否會懶洋洋地挑起?

……該死的!這是她第一次見到她的保鏢,而她已經在腦子裏剝光他了。

這不是好事。翡莉深呼吸一口氣,豐滿誘人的酥胸跟著起伏,然後對自己的助理勾勾手,助理把香奈兒手提包遞給她。

她不知道這男人是誰,既然他從站進來到現在都沒有自我介紹,她也懶得去追究。只要他懂得做自己該做的事就好,而目前他該做的事——

「那些行李就交給你了,旅館見。」

翡莉擺擺手,刮起一陣香風從他身旁滑過。
昨天的今天是昨天,明天的今天是明天,那今天的今天是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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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卡!」導演從導演椅上走下來。「演得很好啊,翡莉。」

「謝謝。」美豔的女主角穿著寬鬆的白襯衫,黑色緊身長褲,走回自己的拖車休息。

她沒有躲進去吹冷氣,而是坐在旁邊的一頂大陽傘下,接過助理小珍遞過來的果汁。化妝師梅朵狀似不經意地踅過來,三個女人坐成一排,以只有她們聽得見的語調交頭接耳起來。

「我有沒有錯過什麼?」她的唇咬著吸管,看不出來在說話。

「沒有,他大多數時候都一動不動的站在旁邊。」助理小珍遞冰毛巾給她,順便咬耳朵。

「連顆汗都沒有,簡直不像真人。」梅朵假裝檢查自己的化妝箱。

過去幾天,觀察「那個男人」成為她們最新的樂趣。

雖然,翡莉必須承認,能觀察的事不多,因為他大多數時候就如梅朵所說,站在旁邊像個局外人一樣,事不關己,動也不動。

翡莉很少搞不懂男人,這個男人卻讓她迷惑。

那天在機場她叫他提行李,她承認她多少有點激他的意味。

她猜想,勒裏西斯政府顧及她父親的份上,應該會派出精英分子,而任何人都知道,首都侍衛隊是精英中的精英。

既然是精英中的精英,必然自視甚高,她故意把他降為提行李的小弟,想試探他的容忍尺度到底在哪里——好啦,她是壞人,她知道。

出乎她意料之外,他竟然一語不發,就把她的行李提走了。

接著她就明白他提她行李的用意了。

「我的行李呢?」一進了旅館套房,她的行李竟然還沒送到。

她脾氣暴躁,又熱又累,只想洗個澡換衣服好好的睡一大覺。

「費森先生已經把您的行李送進臥室了。」服務生連忙回答。

費森又是哪個鬼?她怒氣衝衝地殺進自己的臥室去。

兩隻LV行李箱放在地上。結果她一拉開又大怒。

「是誰?是誰開過我的行李的?小珍,你進來!」

她不喜歡別人碰她的私人衣物,所以她的行李向來是由她自己親手拆箱。小珍跟了她四年,不可能不知道她的習慣!

「小珍!小……」

她突然住口。

並不是有任何動靜讓她停了下來,相反的,四周平靜得一如她剛才一個人在房間裏的樣子。但是,有絲氣息悄悄地改變了。

她火速回頭,一道寬得不可思議的肩膀撐住了臥室門框。

「行李是我拆的。」那男人沉靜地道。

原來他就是「費森」。

他已經換過衣服,現在穿的是一件普通的白襯衫和黑長褲——之後也都一直保持這樣的穿著——腋下沒有槍套。他只是安靜無聲地往她的房門口一站,偌大的空間感便急遽縮小。

「我的行李只有我一個人能拆,你最好記住這一點!」她惱怒地道。

「還有我。」

「什麼?」她水眸圓瞠。

「還有我能拆,你最好習慣這一點。」他甚至沒有提高嗓音。

她大步殺到他面前,一手叉腰,另一手重重戳他胸口。

噢!好硬!她抬高視線,突然發現殺到他面前或許不是明智的做法,因為近距離一看,他沉靜的壓迫感更強。

「我的行李裏面絕對沒有什麼危險物品,不然不可能通得過機場檢查,你有什麼好拆的?」

「機場只檢查爆裂物,不負責你的安全,你的安全是我的責任。」他簡單地道。

她太累了,好脾氣暫時消失。「等我有空再理你!」然後當著他的面把門甩上。

他們之間有一個不算好的開始。無奈的是,接下來的日子也沒有好多少。

他們劇組會在首都停留三個星期左右,拍電影開頭和結尾的幾個段落,然後依序在中部停留兩個月,東漠停留一個月,拍攝其他片段。

傑瑞一如以往,每換一個新場點,就把每樣東西嫌個要死,從冷氣不冷、冷氣太冷、東西不好吃、東西太好吃等等,能怪的統統怪過一遍,搞得大家情緒都很不好,來勒國的前三天,整個劇組沒有誰的臉上有笑容。

從頭到尾和他不對盤的翡莉,當然被嫌得更慘。

她可以不理他,可是再怎樣人的忍耐力也有極限,所以他們兩個又沖上幾次,搞得導演和製作人焦頭爛額。

可惡!等哪天她不幹明星了,她一定要寫一本回憶錄大爆料,把這些影迷眼中的「英雄人物」私下的惡形惡狀公諸於世!

不過她倒是注意到很有趣的一點——傑瑞不太敢去惹費森。

他充其量只是在費森背後說些埋怨的話,從不敢當著他的面抱怨。這可是很希罕的,畢竟那傢伙以為世界繞著他運轉,所有的人都是他腳下的臣民。

費森有一種沉默而危險的力量:他可以一句話都不必說,就得到你的全部注意力,也可以讓自己消失在背景裏,讓你完全感覺不到他的存在。

簡而言之,就是專業訓練過的。

傑瑞不去惹他是對的。

翡莉並不是一個難搞的女明星,大多數時候她都性情愉悅,人緣極佳。她不會耍大牌,公共關係做得一級棒。無奈的是,費森出現的這幾天,正好就是她脾氣最壞的時候。

有時候她都不免懷疑,他會不會以為她和傑瑞是同一種爛人?

如果是的話,那就很可惜了,因為她對他可是很感興趣呢!

「你的‘家俬’呢?」有一天晚上,她穿著自己的絲袍坐進他對面,心情還不錯地問。

那男人只是坐在他的老位子——客廳的一張單人沙發椅上——揚起一道眉毛表示疑問。

「你的家俬啊!就是像電影《級極保鏢》裏面演的那些東西。」她提醒,可是他看起來一臉陌生的樣子,她只好多解說一下,「你知道的,凱文柯斯納?惠尼休斯頓?雖然是老片子,但是HBO常常播。IhavenothingifIdon’thaveYou……」

她甚至哼了幾句膾炙人口的主題曲,他還是沒有認出來的意思。

「勒裏西斯沒有HBO嗎?」她挫敗極了。「就是監視器、監聽器那些用來監督我出入安全的鬼東西啦!

喔。

「旅館有監視器。」他的嗓音低沉。

「你該有一點自己的東西吧?槍呢?保鏢不是應該都有槍的嗎?再怎樣會有個黑黑的槍套掛在手臂底下。」

他看起來一臉莫名其妙。

「現在還用不到。」

「那你要怎麼保護我的安全?等歹徒沖進來把我射成蜂窩再從某個神奇的角落把槍變出來?」她嘲諷道。

「我自然有辦法。」

「你是侍衛隊的人嗎?」她又有了新的問題。

「不是。」已經不是了。

「不是?」她驚訝地坐直嬌軀,「你們的侍衛隊不是號稱軍人中的員警,員警中的軍人,精英小的精英,專門保護重要人物的嗎?好歹我也是個好萊塢當紅女星,難道算不上重要人物?」

「侍衛隊只負責保護勒國官方的重要人物。」

「那你是什麼碗糕?」

「平民。」

「平民?」她怒氣衝衝地道:「他們竟然派一個平民來?他們派平民來能做什麼?」

「當然是保護你。」他越來越覺得她的反應沒道理.

「怎麼保護……算了,不用回答,我知道,你自然有辦法!」這男人完全懂得讓人家如何問不下去。「先生,我不知道以前有沒有人告訴過你,不過跟你聊天真的很無趣!」

她尊貴地站起來,然後刮起一陣香風甩上房門。

套房裏的房間一間是她睡的,一間是她助理睡的,她從沒搞懂他睡在哪里。

本來她以為他睡在客廳的長沙發,可是沙發沒有被入睡過的跡象。要不然就是在隔壁有房間,可是他好像也從沒離開客廳過。

每天她一回到套房,他就坐回那張單人椅上看雜誌或看報紙,做一些無聲的事。晚上她累了上床睡覺,他還是坐在那裏。隔天早上起床時,他通常又坐在同一個地方。

他一定離開過,因為每天他都換過乾淨的衣服,而且看起來神清氣爽,但是……這男人簡直像從那個哆啦A夢的口袋裏鑽出來似的。該死的他到底是住在哪里?

她想過半夜起來堵他,不過她睡前習慣吃顆安眠藥,到目前為止還沒有成功過。她只好去問小珍,看看小珍有沒有第一手情報,結果小珍也是一知半解。

於是,研究這個男人就成了她們兩個最大的嗜好——後來人數增加到三個人。

「剛剛我在拍戲的時候,他在做什麼?」翡莉眼睛四處遊移,儘量不固定在同一個地方。

「沒做什麼,就一直站在他現在站的位置。」小珍低聲回答。

「他現在站的位置」是指距離她們約十幾公尺的地方,正好位於拖車和拍片現場之間,可以把兩個方向盡覽於眼底,又不至於干擾到拍片小組的工作。

「這個男人好像沒有放鬆的時候。」梅朵小聲道。

「他現在很放鬆啊!」

「是嗎?」梅朵好奇地瞄他一眼。「你怎麼知道?」

「不曉得,他看起來就是很放鬆的樣子。」她聳了聳肩。

翡莉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分辨的,總之是一種微妙的感覺,可能是肩膀角度不同之類的——那真是一副該死好看又寬的肩膀。

他還是穿著白襯衫黑長褲,跟她現在穿的戲服倒是有點情人裝的樣子。雙手衣袖卷到手肘,露出一截黝黑強壯的手臂,襯衫第一顆扣子沒扣,露出一點古銅色的胸膛。

費森一定知道有人在看他,但他完全不在意,只是以著自己的步調,看似閒散的左右掃視,確定周遭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

在好萊塢,要說沒見過保鏢隨扈當然不可能。起碼傑瑞就雇了一堆,出入前簇後擁,排場鋪個十足十。可是那些保鏢比起費森,都小巫見大巫。

並不是說他特別誇張或槍特別大支什麼的,他就是有一股沉靜的致命性,而且收發自如,讓人可以完全無法忽視他,又可以隨時遺忘他的存在。

這個男人真的太謎了!

這也表示,她花在他身上的注意力已經超過必要的多了。嗯,這不是好現象。通常她才是那個讓人家花時間研究的人。

「喔哦,警報響起。」小珍突然警覺起來。

傑瑞慢悠悠晃了過來,臉上的表情擺明瞭找麻煩。

梅朵立刻全身緊繃。翡莉和她相反,全身更軟更柔地癱進椅內。她知道傑瑞最痛恨她一副不把他放在眼裏的樣子。

「嘖嘖嘖,三個不事生產的女人,只會坐在一邊納涼,難怪人家都說女人幹不了大事。」那只孔雀不客氣地直接開炮。

「不事生產不是這樣用的,在這裏的三個女人恰好都有一份正當職業,自食其力得很;你的敍事能力這麼差的話,就不要賣弄了,適得其反——你知道‘適得其反’是什麼意思吧?就是正好得到反效果的意思。」翡莉懶懶地回答。

傑瑞又想發作,勉強忍下來,故意用過分挑剔地打量她一眼。

「看看你那什麼妝,跟個鬼一樣,不曉得是誰畫的,我真該請製作人開除她才對。」

她的妝自然是梅朵化的,梅朵的臉色立刻漲紅。

哦,原來就是想為他受損的男性尊嚴找碴。

翡莉冷笑一聲,「我的妝美得很,完全就是一個落難又遇到一位‘狗熊」的美女該有的樣子。說真的,傑瑞,我勸你不要對這些娘娘腔的事太注意才好,不然,那些小報一天到晚在臆測你的性傾向,連我想幫你說話都幫不了呢!」

傑瑞臉孔漲紅。他還未大紅大紫前,為了糊口替男同志雜誌拍過照,等他紅了之後就成為被人炒作的焦點,她一舉擊中他的心事!

「你這個——」傑瑞滿臉通紅,朝她逼近一步。

「這個什麼?想打架啊?」她風情萬種地起身,一副「你想動手就請便」的輕鬆樣。

「走開。」一道低沉的嗓音切入。

氣紅了臉的傑瑞正要叫那傢伙少管閒事,陡然瞄見——是費森。

傑瑞看看高大黝黑的男人,再看看根本不把他放在眼裏的傲然美女,啐了一聲。

「算了,反正你們女人也只能躲在男人背後。」

「哎呀,我都站著不動讓你來了,你可看到我躲在誰後頭沒有?」她猶自悠然挑釁。

傑瑞被激得胸口一堵。

「你少惹她。」費森冷冷地插話。

傑瑞想嗆他兩聲,一迎上他森深幽幽的黑眸,冷不防打了個寒顫。「哼!」他惱怒地轉頭大步走開。

什麼?那膽小鬼就這樣跑了?

費森只是看她一眼,一副他們這群人無聊到極點的模樣,然後轉頭走人。

翡莉眉毛一挑,彈彈自己的指甲,用他一定會聽得到的語調宣佈。

「小珍,你去叫那個費森進來一下,我有事要跟他說。」然後自己上了拖車。

其實她根本不需要他的幫忙,為了哪天有可能和傑瑞幹一架,她還特別去學過拳呢。

「什麼事?」

她坐在梳粧檯前懶懶地梳著長髮,他低沉的嗓音突然在身後響起。

她不禁狐疑地瞄一眼拖車門。她沒有聽見門被拉開的聲音或腳步聲啊,這男人的手腳一定是貓做的。

杵在一個極度女性化的環境裏,他看起來還是一臉篤定自然。這男人的自製力啊,真令人有想在上面戳一個洞的衝動呢。

「坐。」她指了指旁邊的沙發椅。

「不用了,我習慣站著。」她也不勉強,繼續拿著梳子把散亂的頭髮梳齊,從鏡子裏看著他的眼睛。「你認為我沒有能力保護自己?」

「那不重要。我有能力保護你就好。」

「你認為我沒有能力保護自己。」這次是陳述句。她放下梳子,轉過頭,冷靜地直視著他。

她的眼睛很清亮,費森突然發現。

他很少去注意女人長什麼樣子,尤其過去一個星期她都表現得像個暴躁、被寵壞的小女孩,所以他一向敬而遠之。

直到現在,這麼近距離的注視,他才發現,這雙巧克力色的眸子透著澄澈無比的清明,和他以為的那種無腦大胸脯女明星完全不同。

他向來不習慣向女人解釋自己,又補了一句。可是現在他覺得自己有必要說些什麼,於是他又補了一句。

「男人不應該恫喝女人。」

她輕嗯一聲,重新拿起梳子,轉回去梳發,眼睛再度迎上鏡子裏的他。

「聽著,我尊重你的專業,而且,不像你,我會看電影。」她眉眼微眯笑起來的樣子很可愛。「電影裏面,那些不相信自己會被壞人綁架的女主角最後都被綁架了,把保鏢調走的人總是在下一秒鐘會陷入危機,所以我才不會做這種蠢事。如果你們覺得有人威脅到我的安全,我相信那就是有人威脅到我的安全;所以你要檢查我的行李,我就讓你檢查,你要跟著我,我就讓你跟。不過我希望你答應我一件事——只要牽涉到我工作的人事物,請你不要插手。」

他開口想說些什麼,她舉起一隻手阻止。

「傑瑞那傢伙只是一隻紙老虎,任何有腦筋的人都可以把他耍得團團轉。」看他一副不為所動的樣子,她加上一句:「我答應你,如果我真的有危險,我一定會大聲尖叫求救,這樣總可以了吧?」

他思考了幾秒鐘,終於點了下頭。

「很高興我們達到共識。」她拿起旁邊的一套衣服,表示他該離開了。

費森慢慢地走出拖車。

酷熱取代了拖車內的涼爽舒適,卻是他更喜愛與熟悉的溫度。在亮晃晃的陽光下,費森慢慢咀嚼一個事實——

翡莉安娜,其實是個挺有個性的女人。
昨天的今天是昨天,明天的今天是明天,那今天的今天是那天?

天使長(十級)

無恥近乎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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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食達人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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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11-13 00:08:47 |只看該作者
第三章

「你這小子!竟然沒有告訴我,你請四個月的假是去當翡莉,安娜的私人保鏢。」西海在電話那端取笑,「怎樣?她本人是不是跟電影上一樣性感,一樣火辣,一樣有對海咪咪……喔!」

旁邊顯然有人執行了家法。

他們這對情侶完全讓人搞不懂是怎麼回事。西海總算出獄,又抱得美人歸,平藍跟著搬來他們的礦場,兩人卻不急著結婚。

雅麗絲就擔心兒子學人家什麼新新人類搞不婚,急得想拉菲雨一起下來催,偏偏菲雨跟西海一樣老神在在,只回答說「等西海準備好的時候他自然就會想結婚了」,害雅麗絲左想右想,最後只好問到他這頭來。

好像家裏有兩位老媽還纏得他不夠似的。

「你們兩個什麼時候要結婚?」

西海得意地笑,又得意地笑,「怎麼,你出公差期間都躲不過我娘的嘮叨大法?」

「她去問我大媽,大媽找我媽,我媽找我爸,我爸找上我。」費森不耐煩地道:「我現在沒時間理這些,你自己去找那些女人說清楚,少來煩我!」

「我們兩個又不打算生小孩,既然如此,結婚就沒有迫切的必須性,真不知道那堆女人在急什麼。」

「為什麼不生?」在勒裏西斯,不生跟不婚一樣驚世駭俗,不過西海天生率性,他那口子也是個古靈精怪的,兩個人會做出什麼決定都不令人意外。

「不為什麼。我問藍藍她想不想生,她說暫時沒意願,我也不急著當爹,如此而已。」

「以後總會生吧?」

「以後的事以後再說,誰知道?我拜託你別跟著那群娘兒們一起嘮叨下去。」

費森想了想,立刻決定置身事外。「總之,我正在出公差,別再讓那些女人為這種雞毛蒜皮的事煩到我這裏來。」

「等一下,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翡莉是不是跟電影上一樣開放?」西海不讓他走人。「人家再開放,別忘了她終究是奧古斯塔的女兒,你要是敢搞什麼露水姻緣、始亂終棄,當心那堆叔叔伯伯第一個擰頭的就是你。」

「少廢話,我從不監守自盜。」

他沒好氣地把電話掛掉,然後在下一秒鐘把整件事拋到腦後。

不是他無情無意,不關心兄弟,只是,從小他就生活在戰亂之中,隨時有可能失去一切,所以他漸漸地對很多事都習慣不去在意。

朱菲雨曾經說他是個「壓力鍋」,他只是外表看起來很平靜,其實內裏暗潮洶湧。費森卻覺得她想太多,他只是天生就帶著冷漠的基因而已。

他有家人,也愛他們,但那份親情也是淡淡的;家人有危難時他願意犧牲自己的生命保護他們,其他時候,他則希望他們能越少來煩他越好。

這輩子,唯一讓他感覺熱血沸騰的,只有在戰時以及在侍衛隊的時期。

他和西海一起進入侍衛隊,但西海在朱菲雨的要求下,必須回學校上課,只有課餘時間接受操練,費森卻足整個僕命都活在它身上。

他受盡所有最嚴苛的訓練,習得一切武術及武器的技巧,並迅速攀升為侍衛隊最年輕的分隊長。

侍衛隊的生活讓他的生命有一個重心,所以他對戰亂與和平的過渡期適應得極好,不像西海有一陣子完全失重。

但是,天下的父母都一樣,一旦安定下來,就開始嘮叨著結婚、抱孫的這些瑣事,迅速把侍衛生涯帶給他的愉悅感受沖淡掉。

於是,他從侍衛隊退伍,遠走東漠去經營他和西海合力投資的礦場。

採礦是一件有趣的事。

粗重、酷熱、髒汙、汗水淋漓,他喜歡這樣的生活。重點是,離他的兩位母親大人夠遠,他只須偶爾在電話裏應付一下她們的關切即可。

如果不是因為阿比塞爾召他回來,費森會很樂意就這樣在東漠老死。有需要的時候找個女人,其他時候單身,全心投入在事業裏,不會有任何瑣事來煩他。

他知道單身與不繁衍後代在勒裏西斯都是異類,不過那是對別人而言。對他自己,他相信連那些叔伯都已經放棄有一天他會和某個女人安定下來,然後生一大堆小孩的這種不切實際的幻想。

即使哪天要結婚,他也只想娶個簡單易懂的妻子就好。

像翡莉這樣的女人,就在他排除的名單之上。

他對太過性感、太過豔麗、太過花俏的女人沒有好感。這樣的女人通常很難搞,男人要花很多時間才能取悅她們。性對他來說並不難到手,他不必那麼麻煩就可以得到質與量都讓他滿意的短暫關係。

「你在和誰電話?」嬌嬌的嗓音在他身後響起。

費森回頭一看,那個霸佔他思路的女人,正活色生香地站在他背後。

她披著一件絲袍,底下卻不是絲質家居服,而是一件雞尾酒小禮服,黑色高腰剪裁將豐盈的雪胸托高,玲瓏畢露的曲線讓人鼻子噴血。

電影小組已經完成在首都的戲份,明天要開拔到高地的艾拉卡小鎮,進行另外兩個月的拍攝工作,所以客廳地板上都是打包好的行李。

說來真讓人挫折,這男人已經為她工作三個星期了,她竟然連他的全名都沒問出來。

他對於任何問題一定都會回答,問題是,「嗯、喔、是、不是、有、沒有」實在不是什麼好答案,「我知道、我有辦法、我會看著辦」也提供不了任何幫助。

如果他們一天見不到幾個小時,沒有機會也就罷了。他們卻是在她眼睛睜開的時間都黏在一起——嗯,雖然也沒有多黏,大部分時候他都有意讓人忘了他的存在。

不過,翡莉倒是發現了他一個讓人覺得很可愛的小地方——如果「可愛」可以用來形容這個男人的話——那就是,如果有什麼東西引起他的興趣,無論再微不足道,他都非把它搞懂不可。

那種固執的牛樣子,活像小男孩發現了一隻新昆蟲一樣!他只有在這種時候稍微有點人味。

「剛剛你在和誰說電話?」她又問了一次。

「我兄弟。」他答得很簡短。

「你有兄弟?」翡莉大吃一驚!這人居然還會有親人?他不是石頭裏蹦出來的嗎?

「不是親兄弟,但比兄弟還親。」他勉強自己多答幾句。

「喔!」她的表情仿佛他的解釋很希罕似的。

費森很訝異自己竟然有了想笑的感覺。在執勤期間,他向來不喜歡涉入私人情緒。以前的「標的物」多半是勒國政要,也不適合跟人家攀關係,總是要避避嫌,所以他一直習於讓自己處於一個局外人的地位上。

偏偏這條美豔又性感的小蛇,時不時繞著他轉,總是狡猾地想在他身上找出一個可以下齒的地方。

費森非常相信,等她咬他一口之後,一定又會帶著那副無辜愉快的笑容,丟下一句:哎喲,原來你會痛啊?真是不好意思,我不知道呢!然後快樂地滑開。

「你要出門嗎?」

「喔,對了。」她把絲袍脫下來隨手一扔,就著客廳的落地鏡打量自己。「我們明天就要換地點了,我想趁在首都的最後一晚出去吃個飯,你要不要跟?」

「嗯。」想也知道他非跟不可。

「那你等我一下,我馬上好。」她輕飄飄飛進房裏。

十分鐘後,一個性感豔麗的女人從臥室走出來,肩上背著一個牛皮制的鉚釘大背包。

他主動伸手去接。這種大包包起碼可以裝個十幾斤的東西,一看就知道價值不凡。

她也不客氣,把包包遞給他。

費森掂了掂重量,裏面大概兩成都沒裝滿。女人就是女人!連背個包包都只是為了裝飾。

「走吧。」翡莉經過他身旁,從玄關的穿衣櫃內拿出另一個香奈兒小肩包。

費森無言地看著她的第二個包包。

「……你去吃飯要帶兩個皮包?」他終於問。

「對啊。」有什麼問題嗎?

「……有什麼東西是這個大包包裝不下的?」

「噢!」她終於瞭解他在問什麼。「這兩個包包功能不一樣。」

「……女人的皮包還有分功能性?」

「當然,那個牛皮包包是拿來裝大東西的,例如摺傘啦、薄外套啦、化妝包啦;這個小肩包是拿來裝隨身用的東西,一張信用卡,一包面紙,一個手機,和一支口紅。」

「……那你為什麼不把小包包的東西放進大包包裏?」當費森執意弄清楚一件事時,他就是非把它搞懂不可。

他的牛性子又上來了,翡莉暗自竊笑。

「大包包一進餐廳服務生就會幫你掛起來,所以裏面的東西不容易拿到,小包包就可以裝一些吃飯期間會用到的東西,一起帶進去,這樣懂了吧?」

「那你為什麼不全收在一起,然後只帶大包包出門?」

「先生,任何一個有尊嚴的美女都不帶超過巴掌大的包包上餐桌的。」她教化完時尚原始人,悠然從他的身旁飄過。

女人!他對這種奇異的生物避而遠之,絕對是正確的。

要拖這男人吃頓飯,簡直跟拔他的牙一樣!

她一踏進餐廳門口,他就消失了。

她先幫幾個認出她的影迷簽名,再合照幾張,然後磨著牙要服務生找到那塊「剛才自動消失的鐵板」,然後自己先走進餐廳。

不到三十秒他就神奇地出現在她桌畔,連她自己都才剛剛坐定而已。

「有什麼事?」費森低沉地問。

翡莉立刻低頭,很認真地研究地板,看看地上是不是有什麼翻板,才能讓他這麼神奇的蹦出來。

有一天她一定要弄懂他是如何來去的。她發誓,有一天!

「你就不擔心剛才那群影迷其實是變態殺人狂,想近身攻擊我?」

費森看她一眼。「那是前總統洛提的親戚,一家人都很正派。」

哦?他怎麼知道的?他認識前任總統嗎?

「那不表示我喜歡私人用餐的時間變成影友會。」

費森再深深看她一眼。「我會交代餐廳的人不再讓你受打擾。」

他又要消失了?「慢著!你給我坐下來!」

費森覺得她很莫名其妙。「你不是要用餐了嗎?」

「對,所以你給我乖乖坐下吃飯。你要是敢走的話,我就跳起來大吼大叫一堆‘女性優越論’,然後讓整間餐廳的男人都想對我做那個什麼鬼‘榮耀殺人’的,你信不信?」她威脅道。

她威脅他?她竟然用自己的生命安全威脅他?

他該死地又有想笑的感覺,不過這次是苦笑。這女人真麻煩!

但,費森就是費森,他從不花時間在無謂的爭執上,既然他也要吃飯,他立刻拉開地對面的椅子,坐了下來。

對他的合作,翡莉驚訝地眨了下眼。

他對眼前的這一切非常適應。她注意到。

這裏是首都最好的法國餐廳,用餐的客人都像她一樣盛裝打扮,而他只穿著一件白襯衫和黑長褲,和平時一樣,衣袖卷到手肘,長褲沾了點灰塵,但他沒有任何的局促不安。

他只是輕鬆坐在那裏,寬闊的胸膛把整個椅背遮住,一副掌控大局的自信模樣。

很多保鏢都會陪同老闆參加重要場合,但翡莉很久以前就觀察到,這些保鏢只要置身事外時,都能保持得很超然,如果他們自己也成為宴會的一員,大部分的人都會感到不自在。

這傢伙卻很習慣這種衣香鬢影的場合。

她還是堅持自己的想法,他一定有某種軍事背景。不過現在又多了一點,他不只是具有軍人背景而已,一定還多了些什麼。

「我們不搞那一套。」費森突然說。

「什麼?」她還沒有回過神。

「榮耀殺人,勒裏西斯不搞那一套。」他指出。「司法部長嫉惡如仇,謀殺是唯一死罪,所以榮耀殺人在勒裏西斯行不通。」

「那也要阿比塞爾還能繼續當司法部長才行,否則下一屆部長發動國會更改法案,什麼都去光光了。」

沒想到她對勒國的政治現勢也有認識?費森倒有點訝異。

「除非阿比塞爾自己想下來,任何人動不了他。」

「即使新總統不是他的嫡系人馬也不例外?」她挑了下眉。

「沒錯。」

這次阿比塞爾完全退出總統大選,甚至不再當他萬年不變的副總統了。他支持的正副總統候選人,是艾莫當政時的行政部長及財政部長,也是當初阿比塞爾的子弟兵之一。

雖然人民對於阿比塞爾又一次錯過總統大選感到失望,但是漸漸接受他無意出來競選的事實。

無論最後上任的是誰,要把阿比塞爾踢下司法部長寶座等於冒著激怒全國人民的風險,沒有任何有腦筋的政客會做這種事。真的要修理阿比塞爾,新總統頂多只敢在司法部的案件或法案上多刁難而已,不過光是這樣就會讓阿比塞爾事倍功半了。

「沒想到你還滿關心國家時事的嘛,我遺以為你只關心怎麼給關節上油呢!」她調侃道。

他又不是機器人,費森啼笑皆非。「彼此彼此。」

「那你就錯了,我一點都不關心。關心的人是我老頭,每次一碰面他就在我耳朵旁念個不停,我不想聽都不行。」她拿起水杯喝了一口,接過服務生遞來的功能表,開始研究。

奧古斯塔?

「令尊的身體好嗎?」費森難得會主動問她事情。

「很好,短期內死不了的。」她揮揮手。

費森對她輕慢的態度皺了下眉。

點好菜,另一名服務生立刻殷勤地過來為她倒一杯紅酒,並為他的杯子裏添了水。

「你一定很懷疑,我為何沒有像其他人一樣,把革命之父奧古斯塔奉若天神吧?」她拿起酒杯輕啜一口。「讓我跟你說說有關奧古斯塔的事。」

「他是很偉大沒錯。他這輩子都在為你們的革命運動奔走。從我童年有記憶以來,見到他的次數不超過十次,我可以說是靠著CNN對他的報導來記住父親的長相。」

「既然他在忙的是一件如此崇高又如此偉大的事情,我母親和我被迫要懂得‘體諒’。他從來沒有參與過我的生日派對、學校公演或童年,家裏的相簿永遠只有找韌我媽兩個人。」

「在我六歲生日那一年,有一天他終於說他會回來參加我的慶生會。那幾個月裏我都好興奮,逢人就說我爸爸要回來了;我甚至去學跳舞,只為了在慶生會那天,我可以展現最美麗的舞姿給他看,這樣他說不定就再也不會離開。」

「直到我生日的前一天,我父親突然打電話來說,某個贊助革命活動的富豪突然想抽回資金,他必須立刻飛到法國和對方見面。於是那一年他再度失約了。」

「我母親終於從我的臉上明白,她一直讓女兒以為有機會認識父親是一件多麼殘忍的事,因為我只會一再的失望。最後,她看出了她其實和單親媽媽沒兩樣,於是和我父親離婚了,我們兩個能見面的機會就更少了。」

「後來他年紀漸漸大了,變成我開始忙碌。偶爾有空的時候,我會飛去醫院看看他,跟他說話,但是疏離已久的親情不是彈一下手指就能彌補回來的。」

「所以我只能說,身為奧古斯塔的女兒,我尊敬他,但是我不像你們對他那麼瘋狂就是了。」

他靜靜地聽她說完,沒有做什麼評論。

翡莉把酒杯放下,一面享用服務生送來的餐前麵包,一面打量他。

「我一定像個被寵壞的小鬼,對吧?都二十五歲了還在抱怨爸爸對我不夠關心,佛洛依德一定會愛死我。」她愉快地輕揮一下手。

「當偉人的家人都不容易。」費森終於開口,低沉平緩的聲音具有異樣的撫慰。

「怎麼?你們家也出過一個偉人?」

「我的父親參加過革命。」費森輕描淡寫地道。

翡莉等他說下去。他沒有。

「然後呢?」她追問。

費森瞄她一眼。「然後就沒有了。」

「就這樣?」她揮了揮手。「你父親總有一些事蹟可以提吧?正常人都會說:我的父親參加過革命,經歷過許多艱難的戰役,例如……?」

她期待地等他補完。

「參加革命本身就是一件很了不起的事。」他拿起水杯啜丁一口,閒聊結束。

翡莉對這男人徹底放棄。「你真的很清楚如何澆熄別人談天的興致。」

費森輕揚一下嘴角,眼不經意地掃一下四方。

即使在這麼放鬆的時刻,他依然保持著警覺。

「你兄弟叫什麼名字?就是剛才電話裏的那一個。」翡莉又問。

「那重要嗎?」

「聊聊天而已。」她單手撐著玉頰,甜蜜蜜地微笑。

他知道她在對他運用她的女性魅力,她也知道他知道她在對他運用她的女性魅力,但是她還是做得光明正大,一點都不心虛。

費森輕笑起來,突然有了和她說話的興致。

「他叫西海。」翡莉不知道是哪件事更讓她驚訝。是他真的回答她的問題了?還是他那聲輕笑?

「你們是怎麼認識的?」

「從小打到大的同伴。」不過不是打彼此,是打仗。

「你沒有其他弟弟妹妹了嗎?」

「弟弟沒有,妹妹三個,其中兩個已經出嫁了,一個今年也準備嫁人。」他的神情看起來放鬆了不少。「倒是有個黏人的小傢伙,雖然沒有血緣關係,不過跟我的小妹妹一樣。」

「哦?她是誰?」她突然發現自己的興趣不是裝出來的,她是真的真的很想多知道跟這男人有關的事。

「樂雅。」他又輕笑起來。「她是我一個叔叔的女兒,今年才九歲,最愛纏著我們家的人,我懷疑我父親疼她還比疼自己的孩子多。」

「你不會吃醋嗎?」她鼓勵他繼續說下去。

「我已經大到不會吃小孩子的醋了。」難得他今晚也談興不錯的樣子。「每次我休假回家,那小丫頭就會尖叫又尖叫,一定要我去看她,或者她要來找我,如果我沒讓她見到面麻煩就大了。」

奇跡!她完全想像不出剛硬冷漠的他和一個小女娃混在一起的樣子!

「那你們見了面通常做什麼?」

「通常是她整個人跳到我懷裏開始不停的說話,我負責聽就好,而且目不能斜視;如果被她發現我沒有認真聽她說話,她就會手捧著我的臉頰,逼我看著她聽她說話,說到她滿意為止。」

他竟然會花時間陪一個小女娃娃,這簡直是太驚人了。

她腦子裏突然蹦出一個畫面,是他和小女孩在一起的樣子,不過畫面中的那個女孩子年紀更小,只在繈褓中而已,而他抱著那個剛出生的小娃娃,然後用那雙可以折斷人頸骨的手,溫柔地逗弄著小娃娃的臉蛋,再看向旁邊那個為他生下娃娃的女人……

「抱歉,上菜。」服務生突然插入。

翡莉回過神,全身的雞皮疙瘩都起來了。老天,那個女人的臉孔怎麼會是……

她打個哆嗦,連忙聳掉一身不自在的感覺。

「冷了?」他的眼神分明在講,她若把那個大包包拿進來就沒事了。

翡莉瞪他一眼,對服務生道:「不好意思,可不可以把我的包包取過來?」

「是,馬上來。」

包包拿過來之後,她取出薄外套,刻意給他一個挑釁的神情再讓服務生把包包掛回去。

費森輕笑著,禮貌地站起來接過她的外套,替她披在背上。

翡莉沒料到他也會有這麼紳士風度的一面,不禁愣住了。

真是糟糕,他在她心裏越來越有血有肉起來,她無法再把他當成一塊鐵板了。

問題是,她不確定自己在他心中的形象是不是也有改變。他還是認為她是那個被寵壞的大明星嗎?

從一開始他對她的一切就瞭若指掌,而她卻對他一無所知。

不行!她從不讓自己處於劣勢,這有違她的原則。

別忘記你是在和一個控制狂打交道。她提醒自己。

費森,我不把你弄到昏頭轉向,誓不為人啊!
昨天的今天是昨天,明天的今天是明天,那今天的今天是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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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食達人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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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翡莉之前沒有機會見到的「家俬」,這下子統統見到了。

他們遷到艾拉卡之後,費森運來全套的監視設備,將整間民宿布得滴水不漏。他的房間變成指揮中心,所有監視及監聽系統都匯整在他房裏進行監控,另外還有一輛卡車提供機動式的指揮台。

翡莉好奇得不得了,一下了戲就跟在他後頭團團轉。「你不是說你不需要這些東西嗎?怎麼現在又眼巴巴地運過來?」

正在調整一路監聽系統的費森回頭瞄她一眼。「那是在旅館裏。旅館裏本身就有監視器,這裏沒有。」

「有監視器也沒用吧,你去監聽的時候,我發生了什麼事你也來不及救我;你若一直耗在我身邊,監視器錄到什麼你也來不及看,你又不可能在鏡頭前和鏡頭後兩頭跑。」

費森露出好笑的眼神。「你在首都的時候,旅館警衛全是我的人,監聽室是我的人,門僮和客房服務生是我的人,連旅館司機都是我的人。我不需要自己兩頭跑。」

什麼?原來她一早就在他的全面監控下了?翡莉無言好半晌。

「等拍完這裏的戲份,我們還要去東漠一個月,這些東西也要跟著運去嗎?」以前腹誹他是全世界最閑的保鏢,看來罵錯人了。

「到了東漠,我另有計劃。」東漠就是他的地盤了,任何人在他的地盤上撒野,就是找死。

「好吧,」她聳聳肩。「那你最近要小心一點囉,我有預感接下來這陣子會不太平靜。」

「為什麼?」費森一怔,以為她從她自己的情報網聽到了什麼。

「這是定律!」翡莉不耐煩地腳打拍子。「如果這是一部電影,現在差不多演到第一個半個小時過去;如果這是一本十個章節的小說,現在差不多到第四章。正常情況下,編劇或作者都會安排一點事情發生,讓劇情有點張力。所以我敢打賭,接下來一定會出事。」

費森無言。

「你很期待被綁架嗎?」

「當然不是!有哪個腦筋正常的人會希望自己被綁架?你以為我成天吃太飽沒事幹嗎?」她重重地數落他,「我就是不想被綁架才提醒你的!再說……」

費森告訴自己不要接。

「再說什麼?」他接了。

她撇撇嘴。「每部電影都是女王角被壞人挾持,男主角來英雄救美,我對這種劇情早就膩了,所以輪到我自己當女主角的時候,我希望能有點變化。」

費森告訴自己不要問。

「什麼變化?」他問了。

她慨然拍拍他的肩膀。「這次輪到你落難吧!我答應你,我一定會來救你的。」

「……」



叛徒!

腥紅的大字劃開純白的信紙。翡莉手一顫,但是天性的傲氣讓她強迫自己緊緊握住這張信紙,不准它掉下去。

「怎麼了?」剛送郵件過來,順便幫她整理一下雜物的小珍發現她的神色怪怪的,停下來問道。

翡莉深呼吸一下,將信遞給她。

小珍接過一看,臉色蒼白地跌坐進沙發裏。

「噢,我的老天……我不知道……」她渾身顫抖地望著翡莉。「我以為他們會檢查郵件……所以我就沒再拆過……」

翡莉再吐一口氣,把信接回來,終於找到聲音說話。「叫費森。」她只能勉強吐得出這幾個字。

小珍跌跌撞撞地跑出去。

她本人並不處理郵件,通常在經紀人那一關就被過濾掉了。可是出外景時,常有現場觀眾會送一些影迷信或小禮物,小珍會幫她把關。若她有閒暇,就會抽幾封出來看看。

自從她受到生命威脅之後,負責過濾郵件的人變成費森的手下,她沒料到這種信會遞到她手上,一時沒有防備,竟然被嚇到了。

她不天真,她走的是性感女星的路線,讓自己成為別人性幻想的偶像本來就是這行的一部分。從以前就一直有些變態影迷寄一些變態的信給她,但這些人大多無害,只敢隔著信紙講一些猥褻的話而已,但是這封信……

叛徒!多麼強烈的字眼。

在那群激進分子眼中,賣弄風騷的她無疑是背離了回教女人的傳統。但,該死的,她本人又不信奉回教,再說她做什麼關他們什麼事?

一隻黝黑的大掌突然從她手中抽走信紙。

「我還以為你們的保護工作做得滴水不穿呢!」她嘲諷地道。

「你的所有包裹和信件都會經過X光及儀器檢測,確定沒有金屬或爆裂物等危險物品才會放行。為了尊重個人隱私,我們並不會拆開無害的信函。」費森微蹙著眉,把信紙前後翻看了一下。

「那對方如果寄炭疽熱那些病毒給我怎麼辦?」她的怒氣翻了上來。她每次心情不好,第一個反應都是生氣。

「我沒有得到任何情報對方有管道取得病毒。」費森很認真地盯著她。「你要我的人從現在開始拆你的信件嗎?如果你同意,我會讓他們更進一步過濾。」

「這種事還要等到我同意嗎?那你拆我的行李怎麼不事先經過我同意?」她氣得瞪人。

「這種信只能在心理上造成影響,在rou體上製造不了實質傷害。你依然被保護得很好。」

換言之,他只管她沒被人抓去、沒少根指頭斷條腿的,不負責她心理健康就是了!

她氣呼呼地跳起來。「隨便你們自己愛拆不拆,我一點都不在乎!反正我也沒多愛看這影迷的信!」

砰的一聲,拖車門重重撞在車壁上,又彈了回來,她早已沖出門外。

去他的臭男人!冷血!沒心沒肺!

沒看到她嚇成這樣嗎?說兩句好聽話哄哄會怎樣?……好啦,或許她外表沒有表現出嚇到的樣子,可是她心裏真的有點擔心啊!嘴巴這麼笨的男人,這輩子娶得到老婆才怪!只有神志不清的女人才會想嫁給他!

她惱怒地沖向拖車後面無人的區域,想一個人好好安靜一下。不期然間,一個風涼的嗓音從旁邊響了起來。

「你也會有這種臉色發白的時候?」

傑瑞嘴角叼著一根煙,倚在一株枯木上。

如果換在平時,翡莉會很樂意用毒舌把他釘到死,可惜現在她沒心情。

那血紅的「叛徒」兩字,不知怎的讓她極為困擾,以前那麼多變態新建都沒有這封信讓她如此受影響。

「少來煩我,我沒那個心情!」她厭煩地道。

「怎麼?收到什麼令人不快的影迷信?」傑瑞端著他惡意的笑慢慢走近。

「你的消息還真快,那封信不會就是你寄的吧?」她霎時側目。以這傢伙的無聊性子,他真的有可能做這種事。

「真的被我猜對了?」傑瑞愉快極了。

剛才看見小珍拿著她的信件回去,不久費森走進她的拖車,再不久她沖了出來,看來真的是收到什麼黑函了。

他咋了咋舌頭,「嘖嘖嘖,我就說你這女人沒事愛找麻煩!什麼見鬼的正義感,這麼有正義感,怎麼不去參加紅十字會,到處行善救人?」

翡莉本來只是不大不小的火而已,突然之間被他搧得又烈又猛。「以一個謀殺犯而言,你的心情真不是普通輕鬆。」她譏刺道。

傑瑞臉色一沉。「你說謀殺犯是什麼意思?」

輪到她學他剛才風涼的語氣諷刺回去。「如果我知道,只是因為我個人的信心危機,害一個無辜的女孩因我而慘死,我大概會飯都吃不下,覺都睡不著吧!不過那當然只是我而已。」

傑瑞跨前一步,臉色突然陰沉到近乎猙獰。

「那個巴基斯坦的女人之死跟我一點關係也沒有!殺她的人是她的父親!」

「她父親是一頭謀殺的豬玀沒錯,但是讓她被她父親殺害的原因又是誰呢?」翡莉毫不畏懼地眼著跨前一步,火花四冒地直罵到他鼻子前去,「我一直警告你,別人的國情與我們不同,不要去招惹人家。美國的小報影射你是同性戀,那是你的事,不要在一個回教國家的女性身上找回你的男性自尊,你偏偏要去惹她。」

「她會反抗相親,不就是因為你引誘她,讓她以為你會帶她回美國去嗎?她本來是那樣年輕可愛的一個女孩,替我們劇組送茶水送得好好……」翡莉痛恨地瞪著他,「你和她父親一樣!你們都是害死她的殺人兇手!在我眼裏,你比她父親好不了多少!」

傑瑞雙眸噴火,咬著牙又上前一步,眼看脾氣就要失控了。

她更挺上前一步,「怎樣?你想動手就來啊!」

某處傳來一些人喧笑經過的聲響,傑瑞猛然回神,咬牙切齒地瞪她一眼,「你給我記住!」轉頭大步離去。

翡莉繼續站在原地瞪他,瞪到他背影不見為止。

「喝!」猛然一隻手臂從陰影處探出來抓住她。

「費森……」看清來人,她一口氣松下來,隨即又火花四冒地轟他,「你躲在這種地方想嚇誰?」

從她一離開拖車,他就跟出來了。她和傑瑞的衝突,他站在拖車與拖車只見的陰影間聽得一清二楚。

原來那女孩是在劇組打工的人,她並不是無緣無故的愚勇。

「你說過不要插手跟你工作有關的事。」如果傑瑞敢動她,他在不得已的情況下只能扭斷那人的手,但是他觀察了一下,發現她自己似乎應付得很好,也就繼續站在暗處裏。

「你說得對極了!我一點都不需要你幫忙!」翡莉用力甩開他的手,氣衝衝地又要從他身邊鑽過去。

費森再度拉住她。

小路狹窄,她一個反作用力,整個背心撞到他身上。

費森出手穩住她那一刻突然發現——

他乾脆將她整個人轉過來,細細地打量她。

她很害怕!他倏然醒悟。

她是真的害怕傑瑞會動粗。她並不知道他站在暗處,以為自己是和傑瑞單獨在一起。傑瑞終究是個男人,先天上體力佔優勢,再加上他一直固定健身保持身材,費森這類練家子自然不把他的花拳繡腿放在眼裏,但是女人再怎樣一定會吃虧。

他保護的這個女人不是只小白兔,而是一隻刺蝟。

小白兔受驚之後,會倉皇奔逃讓敵人享盡狩獵的樂趣。但刺媚受驚之後,不但不會退縮,還會把自己全身的甲胄豎起來,挑戰敵人敢不敢動它們一下。這並不表示刺蝟就不會害怕。他覺得自己開始有點瞭解這女人了。

「我不會讓任何人傷害你。」費森將她拉近,撫慰地輕捏她的雙臂。先是恐嚇信的事,再是與傑瑞對峙,今天真的夠她受的了。

一開始翡莉僵硬地站在他面前,頭頂的發絲拂過他的下巴。

半晌,她突然軟了下來,似乎終於感覺到自己是安全的,雙手環住他的頸項顫抖起來。

他環臂攬住她,強壯的男性氣息飄進她的鼻端。

「……東西……我……」

「什麼?」他低頭想把她的呢喃聽得更明白一點。

「那傢伙不是好東西,其實我還是很防備他的。」她歎了口氣,額頭靠在他的肩頭。「如果不是因為他,我也不會去學拳了。」可是學歸學,她從來沒有機會實際運用,臨到關頭,她才會那麼緊張。

費森沉默一下。「他做了什麼?」

翡莉歎了口氣,退出他的懷抱,轉身走回拖車上。

費森默默地跟在身後。

進了拖車,她坐在梳粧檯前,努力像個沒事人一樣的梳著頭髮,唯有眼底的陰霾瞞不過他。

「我和傑瑞第一次合作的片子是《機密諜對諜》……」頓了一頓,她滿懷期待也問:「你就算沒看過,總該聽過吧?」

他理所當然地搖搖頭,她咕噥了兩句才繼續說下去。「那時候我才剛滿二十歲而已,正在尋找出頭的機會,傑瑞那時已經是一線動作男星了。有一天晚上我們下了戲,他約我一起去吃飯,說男女主角理應對彼此多瞭解一點,對起戲來才有感覺。」

「我當時既天真又無邪,也有點被他英勇瀟灑的形象騙了,傻乎乎地就跟他去吃飯。」她眼底的陰影越來越重。「總之,後來他送我回旅館的房間,然後……就以為他可以得到一點跟電影裏面一樣的甜頭。」

「他想使強?」費森的語氣冰冷。

他歧視強暴犯。在他的想法裏,任何用強硬手段驅使其他人在性方面服從他們的人,連陰溝裏的臭蟲都不如。臭蟲起碼要繁殖時,還會找個心甘情願的另一半。

翡莉把梳子放下來,很認真地和他對視。

「老實說,我不太確定那符不符合‘使強’的要件。與其說他想攻擊我,不如說他更沉醉在自己的男性魅力裏,不以為有女性能拒絕得了他。後來發現我真的沒興趣之後,他也撤退了——」她用力揉揉自己的雙臂。「不過當時真的有一段時間我以為自己應該躲不過了。他是個身強力壯的男人,力氣大我很多,我甚至想過是不是先順從他,等安全脫身之後再說。」

「可是我越想越生氣,我幹嘛那麼委屈呢?於是我對他大吼,如果他再不放開,我明天第一件事就是去見國家詢問報的記者——國家詢問報是美國出了名的八卦小報。」

「傑瑞那時候也是剛開始大紅,很愛惜羽毛。最重要的是,他可能是等到我大喊出來,才終於明白我不像他那麼陶醉。自尊心大受打擊之下,撂了一堆難聽話就走了。」

「本來他還想運用影響力讓導演把我換掉,如果不是我們已經拍了快一半,從頭再來會浪費太多錢,我早就被喀嚓掉了。後來那部片推出之後大賣,我也開始紅了起來,傑瑞那個死傢伙就認為我是靠他才紅的。」

雖然她的確是因為那部片才紅的,但演藝圈講究的是機緣。她的機緣到了,就是這樣。她才不欠那王八蛋什麼!

「你差點被那傢伙強暴,卻答應再和他合作?」費森無法置信。

「這就是演藝圈。」她看他一眼。「觀眾不會理會男女主角在戲外是怎樣的人,只要他們在螢幕上夠勇敢夠英俊夠美豔就好。製片和導演也不會理你們有什麼恩怨,你們甚至不必喜歡對方,只要在戲裏愛得死去活來就好。而我——」

她聳了聳肩。「我知道我和他的搭檔一定會賣座,沒必要冒著得罪導演和製片的危險跟自己的前途過不去,頂多拍完片我們繼續老死不相往來。」

等了半晌,身後沒有答話,她轉身半真半假地調侃他。「這就是我的生活,一切都是名與利的遊戲。怎麼?嚇到你了?」

費森緩緩搖頭。

他只是在想,她一個人在這樣的環境裏奮鬥多久了?

原以為自己保護的會是一個嬌生慣養的富家千金,被眾人寵壞的大明星。但實際上完全不是這麼回事。她的堅毅和韌性——當然也包括「任性」——大大地超乎他的意料之外。

奧古斯塔知道自己的女兒差點被人強暴嗎?

想到那一段,他體內興起一股暴力的衝動,當然不是對她,是對想傷害她的那個人。

他生活圈裏的女人們都被照顧得很好,因為男人對她們都充滿保護欲,所以他很難理解會對女人動粗的男人是什麼心態。

他坐在那裏。雄壯的身軀幾乎占滿整個空間,卻只是一言不發地打量她,神色嚴肅到有點凝重。翡莉被他盯得心頭怪怪的。

「你學了什麼拳?」費森靜靜問。

「啊?」

「你說你學了拳,你學了什麼拳?」

「就是一般的拳擊啊!」她坐在自己的位子上,玩笑地舉起雙手,「想試試看嗎?」

「好。你打我一拳試試。」

他還認真的?翡莉不相信地瞄他一眼,費森微微一笑,只是氣定神閑坐在那裏。

體內不服輸的性格被激發,她真的一拳往他臉揮過去。

啪!費森一張手掌,輕輕鬆松就接住她的左勾拳。

再啪!右勾拳也淪陷。

「准度還不錯,力道要再多練練。」

她不甘心地用力往後一抽,反而被他隨身一帶,下一秒鐘,整個人不知道怎麼回事就躺平在沙發上了。

他半壓在她身上,毫不費力就制服了她。

「不要只顧著出拳,就忘了身體其他部位。」

翡莉不甘心,抽回手之後用力推了他一把,被他一掌又輕輕鬆松攔了回來。

兩個人啪、啪、啪、啪地連過了四招。他根本沒出什麼力,就把她的拳勢封住。

「打人不要遲疑。除非不出手,一出手就沒有回頭的道理。」還打還邊講評。

她累得氣喘吁吁,額間見汗,他連一根頭髮都沒亂。

「不玩了!」她氣得乾脆推他要他起來。

這次費森倒是真的倒了。不過也不全算是她的功勞。他就勢起身時,龐大的身軀掃落她剛才放在桌上的梳子,反射動作回頭去接,翡莉趁勢勾倒他的腳。

她必須承認,正常情況下費森應該不會那麼容易被勾倒,可能是為了安撫她受創的自尊心吧!他真的就倒在地上了。她趁勢坐到他小腹上,振臂高呼——

「我贏了!耶!」完全小人得志貌。

翡莉笑吟吟地望著他。跨在他身上,猶如騎著一匹上等的野馬,每一絲肌理都結實有力,毫無贅肉。

他的眼眸變深,視線變得迷沉。他盯著她嬌俏的下巴,細緻優雅的頸項,一路下滑到她胸前誘人的溝線。

他的視線猶如一雙有形的手,她敏感地打了個哆嗦,感覺剛才被看過的地方好像也被實際撫摸過一遍。直到某種硬硬的東西抵在她後臀之間,然後她才想起來兩個人敏感的姿勢。

「原來不是木頭人啊……」她俯下身輕笑,氣息勾誘地拂過他的薄唇。

他的眼睛好漂亮。靠這麼近看才發現,那不是深黑色的,而是中心一點黑,周圍包著一圈細細的深巧克力色,跟她眼睛一樣,週邊才又是深黑色。當他興奮的時候,那層深巧克力色變得更加濃郁……

費森伸手將她的後腦按向自己。翡莉輕笑一聲,四唇相接。

她嘗起來好極了,像蜂蜜混著一點點芥末,既甜又辣,風味十足。他是個正常的男人,有正常的需要,而現在距他的上一次已經很久了。當取求不便的時候,他會以意志力強迫自己忽略這種需要。

但她現在在這裏。

香軟誘人,坐在他的小腹上,還很不知死活地磨蹭著。

他的身軀全然興奮,呼吸越來越深遠綿長。這個男人是個控制狂!

吻終於結束時,翡莉氣喘吁吁地想起。在她臀下的堅硬訴說了他的激亢,但是他依然讓自己處在全然的控制之下。這種男人真要不得。

她挑了下眉毛,突然站了起來。「哎,真是不好意思,我得去趕拍下一場了。」然後走人了。

費森低頭看看自己的亢奮,然後繼續盯著天花板。

好吧,他對這個難搞的女人真的感興趣了。

他終於向自己承認這個事實。
昨天的今天是昨天,明天的今天是明天,那今天的今天是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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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費森你也來了?」

「努斯,你不是應該在東漠嗎?」他很意外地在片場遇到他的童年朋友。

努斯穿著遊牧民族的傳統長袍,笑出一口亮亮的牙。「觀光局說電影小組的人很重要,希望我們好好招待,他們又需要一個跑龍套的角色,我就過來幫忙了。」

就是那個「遊牧民族頭頭」的角色吧?費森啼笑皆非。想當初導演第一眼見到他,就積極鼓吹他接下這個角色。還向他保證,雖然只是個龍套,但是以他的型,可以從這部片子叩關,將來有更多機會云云,最後是在他一陣不耐煩的低吼之後,那個好事的導演才悻悻然退去。

「上工了、上工了。」導演精力充沛地吆喝,邊經過他們身邊。他滿意地看看努斯的扮相,再遺憾地看費森一眼,不忘滿懷期待地問:「你確定你不下來軋一角?雖然戲份不多,但是我保證把你拍得很英勇。」

「嘿,導演,那你要把我擺到哪里?」努斯好脾氣地笑,「今天不是要拍打鬥的場面嗎?這個是費森的專長,你應該問問他願不願意指點我們幾手。」

導演眼睛一亮地轉向他。

「先看看再說。」費森不置可否地道。

這是他第一次用不是斷然拒絕的口氣說話,導演以為他終於心動了,心頭大喜,飛快地走向導演椅。

今天要拍幾場男主角與遊牧民族被壞人追逐的畫面。

以往費森一等開拍,就鑽到人群的最後方,這次不知是有馬背賓士的劇情讓他也感到新奇或怎樣,竟然從頭到尾一直站在旁邊觀看。

花了一個早上拍完馬背上的戲,下午拍格鬥的部分。輪到傑瑞跟其中一名演壞人的演員過招時,站在導演椅後面的費森突然輕哼一聲。

「怎麼,你覺得這些畫面有問題?」導演立刻回頭請教專家。

「還好,只是一般出拳的時候,拇指不應該握在其他幾隻手指下,這樣容易讓拇指折傷,明眼人一看就會覺得真實度不夠。」費森輕描淡寫地道。

「那你有什麼建議嗎?」

這次的動作技術指導正好是導演不太滿意的部分。

費森又不置可否地哼哼兩聲。

「卡!傑瑞和其他人先過來一下。」導演把兩個男人叫近,轉頭對費森道:「如果你不介意的話,請你和勞倫過一下招,然後我讓傑瑞模仿你的動作,這樣如何?」

演壞人的勞倫趕快聲明,「當然只是比劃比劃而已,不是真的動手。」開玩笑,這傢伙看起來一副吃鐵釘當早餐的樣子。真的一拳下來還得了?

傑瑞一聽說要自己學他的動作,不悅地撇了下嘴。

這傢伙名義上是專業保鏢,可是這一個月來也沒看他做過什麼事,成天只是在那裏晃來晃去,他是不是真的有幾手,誰知道?

反而是自己,為了保持形象,勤於健身,身手說不定比他更勁又夠力。

「不如我示範壞人的動作,男主角對我出招,這樣我比較容易直接指點他的動作。」費森建議。

「就這樣吧!」傑瑞搶先說好。

他賭費森就算真的有兩下子,也不敢當著這麼多人面前來真的,但是他出拳絕對沒有人敢說什麼,已經先立於不敗之地。

今天一定要讓這個沽名釣譽的傢伙好看!

「好,那你們兩個示範一下。」導演把場子清空。幾個待會兒有打鬥戲的演員全圍過來看。

「好看了、好看了!費森和傑瑞要打起來了!」小珍大呼小叫地沖進拖車裏通報。

什麼?翡莉和梅朵互視一眼。

「沖!」兩個女人爭先恐後殺到現場看熱鬧。

場子裏,費森負著一手,另一手輕鬆地垂在身側,一動不動。傑瑞圍著他跳步子,歪歪頸子、轉轉手臂的,一副過動兒的樣子。

「啊嗒——」他一拳出去,費森側了側腦袋,輕鬆躲過。

「嘿!」側身飛踢。費森身體微轉避開,還是連一步都沒動。

場外開始有一點零星的笑聲,傑瑞有點拉不下臉,突然嘰哇亂叫手腳齊出!費森或低頭,或蹲身,或側歪,還是一步都沒動。

「費森,你不能一直停在原地不動,我們的鏡頭將就速度和畫面!」導演在旁邊不知情地大喊。

「他好厲害。」梅朵在她耳邊敬畏地低語。

「我知道,我也打不到他。」翡莉盯著場中的男人回答。

「你為什麼要打他?」梅朵抽了一口冷氣。

「他叫我打的。」翡莉聳聳肩。

梅朵不可置信地看她一眼。真是奇怪的傢伙!

費森對導演點了下頭,然後就動了。

他說動就動,所有人連看都沒看清楚發生了什麼事,他已經閃身到傑瑞身後,一手把他的雙臂反剪在背後,一手扣住他脖子的穴道。

這副樣子是外人看起來以為他們的姿勢輕鬆,只有傑瑞知道,費森一手緊緊扭著他的雙腕,另一手扣在他的後項,隨便動一下就足以讓他的手腕或脖子斷掉。傑瑞痛得滿頭大汗。

他湊近傑瑞耳旁,以著只有兩個人聽得見的音量低語——

「女人說不就是不。」

然後後頸的勁力一吐,傑瑞哼也沒哼一聲,就昏倒在地上。



「哈哈哈,你這樣痛揍他一頓,真是太爽了,想起來就過癮!對傑瑞來說簡直是奇恥大辱,竟然莫名其妙就被人打昏在地上!他這幾天半夜不睡,一定都在釘你的草人,哈哈哈!」

事情已經過去一個星期了,翡莉一想起來猶津津有味。今天是星期天,他們都沒有什麼事,費森答應替民宿的老闆修馬廄,於是她也跟著來了。

馬廄外有著一圈木頭圍欄,幾匹馬兒在圍欄內吃草走動,翡莉就坐在圍欄的最上一層,腳上的紅色帆布鞋在半空中晃悠晃悠。

費森把電鋸和工作臺搬到馬場內,木屑紛飛地鋸了幾片木板。幾匹馬一開始遠遠地看著,終於有幾匹膽子大一點的慢慢靠近過來,可是電鋸一操作時又被嚇退幾步。

翡莉看著那些馬惱怒的神情,忍不住格格笑了起來。

最好看的人當然是他。

她看過他穿白襯衫的樣子,也看過他穿傳統的長袍,這卻是第一次看見他穿黑色的短袖T恤。

薄薄的布料在他的胸膛上緊繃著,肩膀的縫線被撐開,他就像一隻巨大的貓科動物,輕巧而優雅。光滑的皮膚如古銅色的天鵝絨包著一束又一束堅硬的肌肉。

男人玩他們的「玩具」,總是會露出像他一樣凝重的神情,好像在做什麼偉大神聖的使命似的。

「我也修過東西哦。」她愉快地開口。

「嗯。」他繼續量木板。

「有一次暴風雨刮壞我家的一扇窗戶,就是我換的。」

他瞄她一眼。「你為什麼不找工人?」

「找了啊。」她從口袋裏掏出一片口香糖丟進嘴裏。「工人換的時候我在旁邊看,還出借我的Burberry工具組,出錢的是我,提供工具的是我,我也有幫忙,所以說是我換的也不為過吧。」

這女人很懂得剽竊他人心血。

「Burberry工具組?」他無法置信地重複。

「BurborryLady’sHardware。」事實上,還是她代言的呢!「Burberry送了我一套,我一直沒有機會用,總算那次窗戶壞掉派上用場了。」

費森把電鋸關掉,深思地盯著那副刀刃幾秒鐘之後,慢慢走到她面前。

她坐在最高點。眼睛正好跟他平視。

「你是說,你們女人會花幾千塊美金就為了買一套有牌子的電鑽和鉗子?」他兩手搭在她兩側,把她鎖在自己的胸前質問。

「對啊,可惜我這次沒有帶出來,不然就可以借你了。」

她面前那個男人看來心靈受創很深,咕噥兩聲之後,乾脆吻住她的唇。

費森不太確定應該拿她怎麼辦。Burberry的工具組,虧她想得到!

每當他確定自己把這女人摸透了之後,她就會丟出一些讓人覺得莫名其妙、偏偏她講起來又自然無比的東西來。

她喜歡他們的吻,她從不掩飾這點,害他本來以為自己會被一顆小辣椒嗆,結果卻是莫名其妙的有了第二個吻、第三個吻、第四個吻……

職業道德告訴他應該在執勤時和她保持距離,不過這女人很顯然不認為他的職業道德是什麼重要的東西,所以結果就是他不知何時開始多了一道影子。

讓翡莉跟著他團團轉絕對不是明智的做法,因為這女人天生是吸引眾人眼光的聚光體,這表示他要隱藏在幕後做他的事就更困難了。

最後,他不得不乾脆窩在她的拖車裏,用電子裝備遙控整個保護網,於是他們有了更多私下獨處的時間……啊,現在一想,這好像就是他們的吻無限制增生的主因。

真是糟糕!吻她會上癮,原本一直被他忽略的性需求,因為越來越多的短兵相接而開始叫囂起來。

這個情況再不改善的話,他從不監守自盜的優良記錄極可能就此中止。

翡莉愉快地嘗著他的吻。他剛健的肌肉和她每一寸香軟都是對比。她幾乎是坐在他的手臂上,兩腳環住他的腰,整個人像只無尾熊巴在他身上。

費森第一次知道自己喜歡無尾熊。

他的吻強硬到幾乎像在懲罰,她輕呼一聲,撫著被咬痛的櫻唇嬌蠻瞪他。「幹嘛這麼粗魯?」

費森和她對望半晌,滿腔對自己的惱怒被她眼底的淘氣一澆,又發不出來了。

「乖乖坐著,不要鬧。」歎口氣,他把她送回圍欄的最上方,轉回去把鋸好的木板搬到待修的破圍籬旁,一一釘上去。

「待會兒修完籬笆之後,我們要做什麼?」她用的是「我們」。

「‘我’要去一趟史瓦哥城。」他強調那個「我」。

「你去那裏幹嘛?」

「找女人。」

「你幹嘛去那裏找女人?」她瞪大水眸。

「因為我太久沒女人了。」

「那我呢?」

「我明天清晨就回來,我的手下會照顧你。」

她怒氣衝衝跳下地,「你當我是死人嗎?我就不算女人?」

「你要陪我上床嗎?」他不經意地瞟她的方向一眼。

「好啊!」

那個轉過頭去的男人慢慢直起身,一寸一寸極度緩慢地回過頭。

兩個人對瞪片刻,他緩緩眯起眼,好像在衡量她說的是真的還假的。

該死,這男人眯眼的樣子危險極了——也誘人極了,簡直像在逗一隻黑豹一樣。

「你是認真的?」

「不好嗎?」她挑了下眉。

「沒有承諾,不談感情,只是上床?」

「這點我先為你留點後路,難保最後不是你哭著哀求跟我走。」她愉悅地道,然後踩著貓步猶如當紅的超級名模,婀娜多姿地走向柵欄門。

「……」他莫測高深的表情讓人讀不出思緒。

「要不要來?」香軟誘人的女體倚著粗獷的柵欄,形成一副性感的畫面。

他眯起的眼睛慢慢張開,漸漸發亮。

他們真的就跑回她的拖車上做愛。

去他的不監守自盜,她是扇火的那個女人,既然願意滅火,也懂遊戲規則,他沒有理由不接受。

而且,承認吧,他想要她!

一開始或許只是「任務」,這女人卻完全明白如何讓一個男人對她心癢難搔。

這世界上大概很少有男人不想要她,他也是男人,而且是凡人,而且是個很久沒有過女人的男人。

他們幾乎等不及把拖車門鎖上,兩人就糾纏在一起。

他勉強勻出一點時間把空調和電氣系統啟動。

她如蛇的臂膀勾住他的臉,轉過來持續不中斷的親吻。

她是一個熱情的小東西,做愛和她做任何事一樣,都精力充沛全力以赴。

確定氣孔流出冰冷的氣流,他們不會被悶死。他決定採取主勢。

男性本能讓他無法在做愛時只是被動。他不是一個隻尋求自己滿足的男人。女人需要被挑弄,被服侍,在每個方面都一樣。

性對她們來說不像男人那麼容易,而他知道自己的體型大小,如果他沒讓她足夠興奮,很可能會傷到她。

身上的女人不斷親吻他,他回應著,兩人跌跌撞撞來到拖車的最尾端,一張雙人尺寸的床鋪。

翡莉看看身後的床,再看看他,不甚滿意地皺了皺鼻子。這張床足夠她躺上去翻滾一圈,可是加進他的體型就還是太小。

「我會很小心不把你的拖車擠壞。」男人在她耳畔低喃。

想像他的尺寸擠壞某樣東西的情景讓她全身發熱。她格格地笑,被他丟在床上,然後滿懷期待地迎接他壓上自己。

他們兩人都急著扯掉對方的T恤。她的先掉下來。她的胸罩幾乎覆不住豐滿的雙ru,他墨黑的眼眸變得更濃更深。

他先釋放其中一邊乳尖,饑渴地納入口中.她不滿地咕噥,堅持要除掉那件礙手礙腳的黑T恤,他的唇只離開一秒鐘讓衣物可以從脖子上穿過。

直接的體膚相接讓兩人都滿足地歎了一口氣,然後他給另一隻胸乳同樣的愛撫與待遇。

她芳香極了,不是香水的味道,而是女性天生的香甜體息。他可以把她當成一支棒棒糖,整支吃下去。

她輕笑著喘息,手在他堅硬的背後滑動,全身因為極度的興奮而浮起細細的哆嗦。

他喜歡她的反應,尤其這反應是因他而生。

有些男人覺得女人不應該在床上太熱情,那太過放蕩,費森認為這全是屁話。

或許朱菲雨終究沒說錯,他的本質上是個熱情的人,所以他喜歡他的女人熱烈有反應,給與他對等的激情。

翡莉安娜絕對是他有過最熱情的女人。

她開朗,狂野,熱情,毫不忌諱享受或被享受。

隔了太久的第一次讓他無法在前戲沉溺太長,他探測她,希望她已經準備好她準備好了。他撐起身體,盯著她發亮的雙眸,緩緩地進入她。

她輕呼一聲,閉了下眼睛讓自己習慣他的一切,強大的壓迫感幾乎帶來疼痛——只是幾乎而已,這種徘徊在疼痛與狂喜邊緣的絕妙滋味,讓她的背難耐地在床上弓起,伸出雙臂要求更多更多。

費森不再猶豫,重重地擊入她。甜美的韻律展開,冷空氣徒勞無功地對抗著越來越灼熱的溫度……

一整個下午兩人數不清做了幾次,直到外面的陽光消失,他們終於累壞了。

兩個人都沒意思回民宿的房間,在這裏,這樣相擁入睡,感覺很好。即將睡去前,她鼻頭努著他堅硬的胸膛,困沉沉地低語。

「謝謝你……」

「謝什麼?」他低沉的嗓音如雷鳴。

「替我揍傑瑞一頓。」

「……今天這個就是為了道謝?」

她打了個呵欠,更深地窩進他的懷裏,「不,今天是為我垂涎你美妙誘人的rou體,想在你身上泄欲想很久了。」

懷中的人兒沉沉睡去。

費森在黑暗中對著天花板微笑。

真是糟糕,他惹到了一個會讓人上癮的女人。
昨天的今天是昨天,明天的今天是明天,那今天的今天是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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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11-13 00:09:45 |只看該作者
第六章

叛徒!

腥紅的兩個字寫在正中央。費森拿著信紙沉吟。

依然是郵寄到民宿地址的信,郵戳是來自首都。勒裏西斯媒體報導過好萊塢來拍片的事,所以要知道電影小組在哪里落腳並不困難。

這封信傳遞的資訊不多,但沒有人會錯誤這兩個字底下隱含的惡意。

不,是怒意。

這兩個字,讓他感覺到一股深深的憤怒。

當初阿比塞爾只是得到情報,那群回教激進組織「可能」會有某些行動,這兩封信顯然表示他們是玩真的。

只是,其中有些東西搭不起來,而這點讓費森覺得困擾。

寫恐嚇信向來不是那群人的風格,他們習慣直接下手,等得手之後才向全世界宣佈是他們幹的。為什麼這次改變手法?

費森從不忽視自己的第六感,他的第六感救過他很多次。

有些東西不太對勁,他最好在一切太遲之前先查出究竟是什麼。

手機突然在他的腰際震動,他接了起來。「費森。」

「老大,我們抓到了。」他的手下和他一樣不拖泥帶水。

「在哪里?」

「總共有兩個,在史瓦哥城外被攔截下來,現在先扣押在史瓦哥市立監獄。老大要親自審問嗎?」

「嗯,我今天傍晚趕到。」

看來是這封信寄出不久,對方就被攔下來了。

他收了線,再看了看信紙。最後把信紙折起來,放回信封裏,塞到長褲後口袋,其他郵件放到已檢查的籃子內,囑咐一名手下將郵件送去給翡莉的助理。

「那傢伙只是嘴巴愛開開女生的玩笑,你要是真的送上門,他還不敢呢!」

一陣清脆嘰喳的談笑聲飄了過來。而這串評論,不出所料地來自某個他很熟悉的女性嗓音。

「我才不要呢!我要送上門也要挑對象的好不好?……啊,謝謝你,我就是過來拿郵件的。」小珍顯然正好碰到要出去送信的手下。

「你先把東西送回我拖車上,我進去看看。」翡莉甜糯愉快的嗓音繼續往前進。

下一會兒他的房門被推開,一道帶著香氣的風吹了進來,降落在他的大腿上。

費森迎上她笑吟吟的美麗水眸。

一切結束了,威脅她安全的人已經被逮捕。

接下來是國際交涉協調的過程,對方政府會要求引渡,勒國則提出引渡條件,如此這般、這般如此,不過那都是阿比塞爾他們的事了,他的任務已經完畢。

一雙軟綿綿的手捧住他粗糙的臉頰,主動送上熱情的吻。

不用多久他們已經滾在旁邊的床上,費森吻著她,心思卻有些飄移。

他們的關係已經持續將近一個半月,雖然每天依然各自回房,但每晚固定會在她的拖車裏盡情偷歡一次——或兩次。

拍片小組幾乎完成在艾拉卡的場景,下個星期將遷移到東漠去,再一個月,他們就要離開勒裏西斯,他們兩人的關係也將畫下句點。

那些人被逮捕的事他應該告訴她才對,這會讓她每天睡得好一點。等回美國之後,她更不必擔心受怕,因為那裏離這裏的擾攘紛爭更遠,她會更安全。

「我得去史瓦哥城一趟。」或許,等他回來再說吧。

「又去找女人?」她陰陰地看他一眼。

「我找得到更好的嗎?」

「算你識相。」她放開抵在他胸膛的尖利爪子。「你什麼時候回來?」

「我儘量在明天晚上趕回來,若不行,最晚也是後天一大早。」

「噢。」她應該問他去那裏做什麼嗎?不過她問了費森也不見得會說。有時候她會懷疑他以前是不是幹00七情報員之類的,口風緊成這樣。只要是跟他工作有關的事,無論她怎麼旁敲側擊他都守口如瓶。

他唯一說到自己比較多的事就是那一晚在首都的餐廳吃飯,之後他們一直沒有再分享過跟彼此有關的事。

她想到他那句「只上床不談感情」,這男人真的打定主意玩玩不負責任的樣子。本來啦,她也不是那種一定要男人負責的女人。

大家都成年人了,男歡女愛很正常的事,只是他越愛搞神秘,她就會越想惹不開她才行,她暗暗發誓。不過她忘了去想自己會不會順便也愛上他的事……

費森不知道自己在想什麼,突然笑了起來。

「笑什麼?」她問。「沒事。」他只是想到她的電影和小說情節論。

她認為接下來應該會發生什麼事,事實上,現在壞人就已經抓到了,表示任何事都不會發生了,可見她的情節論也不見得一定準。

「好了,我得出發了,不然趕不及時間回來。」費森拍拍她的屁股。

「噢。」他身上的女人坐起來,揉著臀部對他不滿而視。

「乖乖等我回來,不要惹事。」他沒有和她做愛,因為他知道他們一做就停不下來了。只好等他回來再補。

翡莉看他起身整理衣物,然後打開床邊的抽屜,將一把槍塞進一個皮套裏,再把那個像背心的皮套穿在肩上,最後用一件外套將槍套蓋住。

她的胸口一緊。槍呢!他要去的地方會有危險嗎?

但她什麼都不敢問。這次不是怕他不回答,而是怕他真的回答了,自己接下來兩天會擔心得吃不下飯。

最後,她只是把他拉過來,高跪在床上,給他一個火辣到讓他腳趾甲都著火的吻。

「如果還想要其他的,就整個人完完整整地回來。」

費森溫柔地撫著她的臉頰,最後執起她的手在指尖輕輕一吻,算是保證。



史瓦哥市立監獄絕對不是一座模範監獄,事實上,它和大將在位時的樣子相差不了多少。當然獄卒任意刑求和淩虐犯人的事是已經被禁止了,可是犯人之間有自己的恩怨,所以打群架事件層出不窮,算是勒裏西斯境內所有監獄裏,較粗野的一座。

費森走在陰暗潮濕的水泥牆走道間,對周遭的陰暗氣息完全不為所動。日光燈管的燈泡每隔幾公尺就有兩支,可是走道間的陰暗和光線明亮度無關,而是一種人被囚禁起來、不得自由的絕望。

費森走在中間,前面有一名帶路的獄卒,後面跟著兩個他的人,輕緩的腳步聲在長長的走廊裏迴響。

最後,一行人來到兩扇灰色無窗的鐵門前,獄卒回頭說:「這裏就是偵訊室,其中一名犯人已經先在裏面等著了,另一名在隔壁那間。」

費森對身後的兩個手下點點頭,那兩人無聲地走向另一間偵訊室,鐵門嘰嘰嘎嘎地往旁邊滑開。

「我一個人進去就行了。」費森低沉的聲音在這封閉的空間裏更沉靜迫人。

「是。」獄卒替他將鐵門關上。

偵訊室不大,只有五公尺見方,其中一面牆有半面不透光的雙面玻璃,玻璃後方是監錄室,目的在監錄整個訊問過程。

房間正中央放著一張兩公尺長的灰色鐵桌,一個犯人穿著囚服,坐在鐵桌後方,費森將手中的檔案夾往桌上一放。砰的一聲,發出一個突兀的聲響,在四面灰色的牆間碰撞。

「我叫費森,前侍衛隊分隊長。」他在犯人對面坐下來,冷靜地直視對方。

那個犯人約莫四十來歲,長了一把落腮胡,將半邊的臉遮住,狹長的眼睛露出一絲乖戾。

「你叫卡瓦加,今年四十二歲,巴基斯坦回教激進組織的成員,前天從以色列邊境偷渡進本國。」費森讀著手上的檔案,然後把檔案一放,直勾勾地鷹視對方,「你入境的目的是什麼?」

卡瓦加低頭盯著桌面不回答。

費森不必靠刑求就有的是方法讓他說話。

「你知道沙裏吧?」他冷冷地道。「沙裏是一個有名的連續強暴殺人犯,入獄已經兩年了,目前正在等待執行死刑。沙裏的第二和第四個受害者都是男人,這是那兩具屍體的照片。」另外兩張慘不忍睹的照片丟到桌子中央。「他就關在這座監獄裏。如果我把你的雙手綁起來送進他的牢房。讓你們兩個獨處三天,你想他會做什麼事?」

卡瓦加抖了一下,眼中狡黠一閃。「我是來為真主掃除腐敗世界的根基的。」

「這位‘腐敗世界的根基’有名字嗎?」

「你很清楚是誰!」

「對,但是你清楚嗎?」他冷靜地回問。

卡瓦加往地上吐了口口水,「那個女人的名稱太污穢,甚至不值得從我的口中說出來。」

「是誰派你出來的?賓塞、拉勒、杜瓦哈比?」費森從頭到尾都沒什麼表情。

他講了幾個名字,都是組織裏有名的領導分子。對方只是眼神閃爍,持續謾駡著,不願再正面回答。

不對勁的感覺越來越濃。

綁架翡莉的目的是向全世界宣告他們手中有了一個名人,然後順便念一堆「為真理而戰」、「消滅西方有毒思想」之類的口號,如果組織最近正好有什麼案子要做,還可以用她的知名度當開路先鋒,所以他們一定會大肆宣揚自己的作為。

在他們心裏,為真理和真主犧牲是一種榮耀,被捕也是一種犧牲。如果費森是問他接下來還有什麼計畫,有什麼人要來等等,他不說還有道理。但是這個階段應該是他開始「喊口號」的時候,他卻什麼都不說,這完全不符合他們試圖綁架的目的。

費森把恐嚇信拿出來,巨大的「叛徒」兩個字躍然紙面。

「這些信是你寄的?」對方瞪著那封信片刻,目光更加閃爍。

「叛徒就是叛徒。」最後,卡瓦加終於說。

「她背叛了什麼?她是個美國人,從小在美國長大接受教育,不信奉回教,她堅定的是自己的信仰,她背叛了什麼?」

卡瓦加又停了一下,一絲狡黠的光從他眸中掠過。「她背叛的自然是她父親的信仰。她沒有傳承到她父親對阿拉的信仰,帶著西方世界的毒素踏上我們的土地,自然就是叛徒。」

「從何時起阿拉真主的信仰是靠女人來傳承了?」卡瓦加哼了一聲,「但叛徒的血將洗清通往真主的道路。」

他不是要綁架翡莉而已,而是要殺了她!

費森第一個衝動是沖上去扭斷這個人的脖子!

沒有人可以傷害她!沒有人!

他為自己體內的暴力欲望震驚。

他不是在惱火這些人罔顧勒裏西斯的律法而已,他是在憤怒他們竟然想傷害「她」!

自何時起,他把這樁任務看得如此私人呢?

他強迫自己冷靜,拚命壓抑下想殺人的欲望。更多不合理的情由出現,他必須想!

再怎麼樣翡莉安娜的父親是奧古斯塔,在回教世界裏仍然頗受敬重的一個人,所以當初發出的是攻擊令,而不是誅殺令。

組織本身並沒有意思殺死翡莉,只是要讓她「得到一個教訓」而已。但這兩個人卻是來殺她的,這完全不合理。

這整件事情都不合理。

費森慢慢將桌子中央的恐嚇信收回來。那個犯人不由自主地再瞄它一眼。他眉心微微蹙起來的樣子,讓費森突然領悟——

他根本不知道有恐嚇信!

「你根本不知道有恐嚇信,對吧?」他疾聲問。

卡瓦加眼光閃爍,雖然不回答,那個神情已經出賣了一切。

「你只是個棋子而已,浪費我的時間。」費森推開椅子,吱的一長聲在房間裏刺耳地回蕩。

背後還有其他策畫的人,他必須找出這個人或這些人才行。

費森走出偵訊室,隔壁那間門正好也推開。

「老大,我們訊問的這個人是個勒裏西斯人,只是拿錢跟卡瓦加一起辦事,其他什麼都不知道;付錢給他的人是透過海外轉帳,他連人都沒見過,我們得花點時間清查帳戶資料才能有進一步的線索。」兩個手下一走出來,立刻報告。

「他是勒裏西斯人……」費森自言自語。

「是的,他叫克其木,是卡瓦加在本地的接頭者。」

一個回教激進組織的暗殺行動,卻找當地的地頭蛇幫忙帶路?這怎麼樣都不像那群人慣有的行事風格,他們向來獨立行動!

這中間有許多不對勁的地方,他必須弄明白這些人在玩什麼玄虛。

他必須去見一見他們的老大。

她想念他!

老天,他才離開第二天而已,她已經想念到不行。

她想念他的吻、想念他的體溫、想念他們做完愛時傭懶地蜷在一起,他躺在她背後,頎長堅硬的身軀像把湯匙一樣貼在她背後,全身暖得像火爐一樣。

她喜歡他的陪伴,她願意和他上床就是因為喜歡他而已,不為別的。

以往在感情上她都是被動的,人家追她,她覺得OK的就交往看看,覺得不OK了就分手,分手之後也不怎麼難過。可是現在她已經在想,一個月後和費森分手該怎麼辦?

她很少對一個男人有這樣的感覺。這也是她第一次對感情這麼沒有把握,以前她起碼都可以確定對方對她很著迷。

當然費森對「她的身體」是很著迷,可是對她這個人呢?

她不知道,她真的不知道。

最嘔的是,她在這裏想他想個半死,那個堅持「只有女人才兒女情長」的傢伙可能從頭到尾想都沒想過她一次!

仿佛情況不夠惡劣似的,工作上終於來到她最討厭的部分——她和傑瑞的床戲。

一大早翡莉就臭著一張臉,傑瑞嘲諷的表情也沒好看到哪里去。他們兩個人不和早就是整個片組公開的秘密,一堆人等著看好戲。

導演火大,一口氣下令清場,把一堆遺憾的無事人全掃到旁邊去。

「我的好小姐,你就忍完這一天,我保證到下一個景點,第一件事就是放大家三天假,讓大家好好逛逛消消氣,你覺得如何?」導演進了她的拖車,軟言相勸。

「這點基本的職業道德我還有,該拍的我會認真拍完,不過導演你最好一次就搞定。」她鬱悶地道。

導演松了口氣。

翡莉穿著她這一場的戲服——其實還是那件白襯衫和黑長褲,只是有不同程度的汙損——就定位。

根據劇情,他們剛從壞人的手中逃出生天,正要跟著遊牧民族回他們的大本營,在中途有綠洲的地方停下來,男女主角就在水邊翻滾了起來。

翡莉看著劇組細心佈置出來的綠洲,以及人工挖出來的一個小黃水池;想到自己待會兒就要跟最討厭的人滾進那池髒水裏……唉,這錢真不好賺。

「好,五、四、三……」

女主角蹲在水池旁,用一條擰幹的濕布擦拭臉上的灰塵,髒汙幹熱的環境,讓她無瑕的肌膚更喚發美麗。

突然,身後傳來一聲細細的聲響,女主角回頭——英勇的男主角就站在身後。

兩人的視線火熱相接,激情一觸即發!

男主角大步走過來,一把拉起女主角,用力的印下一吻——

翡莉陡然推開他,捂著鼻子大叫:「他吃大蒜!」

「噢,可能是早餐的大蒜麵包吧,我想拍完了這一幕再刷牙也不遲。」傑瑞得意大笑。

「幼稚!」

「就是幼稚你怎樣?」

這兩位當紅巨星吵起架來簡直不忍卒睹。

「卡!」導演簡直想拿腦袋撞劇本。「你們兩個就不能好好合作一次嗎?整個劇組每一天都是薪水,我拜託你們兩個行行好可不可以?」

翡莉懶得再說了,她只想趕快把這場戲拍完。

她忍著那傢伙滿口的大蒜味——可惡,她應該先想到的——和他「盡情」在池塘旁翻滾。

傑瑞很清楚她討厭他碰她,故意真的把唇貼在她的肩胛骨上。她熱情的手探進他的發叢裏,其實是用力抓著他的頭髮往後扯。

傑瑞吃痛,不甘示弱地把手探進她襯衫後面。翡莉黏蜜地吻上他的耳垂,其實趁鏡頭看不見時用力狠啃一口。

兩個人這樣拳來腳去,竟然讓畫面看起來火辣刺激又性感。

總算用最快速度把床戲拍完,她怒氣衝衝地走下場景。

「很棒,很……好……」導演徒勞無功地看著兩大紅星各自憤怒離場。

啊啊啊!到底是誰的餿主意把這兩個傢伙湊在同一部電影裏的啊?導演抱頭大叫。

翡莉覺得全身都是那個噁心傢伙的味道,只想趕快沖回拖車上把這些味道全洗掉——

「喝!」一隻鐵臂陡然從兩台拖車之間探出來。

「放開我!放……費森!」拳打腳踢變成一聲驚喜的大叫。翡莉整個人撲進她思念多時的胸膛裏。

費森滿心不是滋味。一回來就看見她和那個傑瑞摟在一起親成一團!即使知道這是她工作的一部分,而且她討厭傑瑞比討厭水蛭還多,他依然覺得不舒服。

不舒服。

一個女人讓他覺得不舒服。

原因是她和另一個男人在一起。

費森在心裏喃喃詛咒。這個問題很大了。

「你什麼時候回來的?為什麼現在……」她的一連串疑問,被一個強硬的吻打斷。

翡莉心甘情願地迎上去,比起水,她更頤意用他的吻洗掉傑瑞留在她身上的感覺。

纏綿方歇,整個高地已被黑滑如絲的暗夜所籠罩。

費森盯著拖車天花板,大手無意識地撫著她細膩光滑的背心。

纏鬧了半夜,兩個人沒有再起身各自回房,她枕在他懷裏,沉沉地睡去。

費森依然在度量整個情勢。想那兩個被逮捕的人,想他懷裏的女人。

諷刺的是,他對於要如何處理那兩個犯人,一點問題也沒有,對於要如何處理他懷裏的女人,卻傷透了腦筋。

好吧,他對她確實有一些他對其他女人沒有過的感覺,他承認。

他並不確定這種感覺是什麼。如果是愛情,男人不應該與這麼娘娘腔的字眼扯在一起;如果不是愛情,這種感覺又不單單只是他享受和女人在一起的那種愉悅感。

在他的生活裏,沒有什麼愛情的模範可以對照。並不是他父母的感情不好,雖然三個人在一個婚姻裏是擠了點,可是,他從來沒有想過父親是否愛他兩個妻子的問題,他猜他父親也一定沒有想過。

如果一定要選一對,阿比塞爾夫婦大概是最好的樣本,但是費森和他們夫婦不像西海那麼熟。他也想像不出來,自己像阿比塞爾一樣在感情上依賴一個女人會是什麼樣子。

他和他父親一樣流著遊牧民族驃悍的血,骨子裏全是強硬不屈。他們天生適合在沙場裏馳騁,無論被丟到哪里,對沙和酷熱的渴望永遠根植在心底。

他想像不出來翡莉騎著馬在酷陽下趕牛趕羊的樣子。她比較像坐著轎子,咬著葡萄,然後指使旁邊的男僕去幫她趕牛趕羊,還有人捧著水隨時伺候她喝。

即使他在礦場的工作,也是吵雜髒亂,灰上滿天,而且那裏幾乎沒有任何娛樂。

簡而言之,他們兩個完全不適合對方。

但是該死的一想到將來另一個男人會像他這樣看她睡著,對她做所有他剛才做過的事,就讓他覺得強烈不快。

跟翡莉這種女人談感情很麻煩。她要求感情,要求愛,要求全心全意,你有一點點分心,她絕對會要你好受。

他這輩子還沒想過要把「全心全意」這種事放在一個女人身上過,想起來就……還是麻煩。

他歎了口氣,偏偏不知道該怎麼處理手邊的大麻煩。

或許,他該祈求那些暗殺分子快點出現才是,起碼他們比她容易應付多了。
昨天的今天是昨天,明天的今天是明天,那今天的今天是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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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11-13 00:10:06 |只看該作者
第七章

「你又要走?你要去哪里?」翡莉往後坐在自己的腳踝上,不滿地瞪著他。

好不容易全班人馬栘師到東漠的沙耶市,在出發到景點之前,導演依言放所有人三天假,她本來打算抓著他好好地逛上三天的,他又要出公差。

他的公差不就是她嗎?

「乖乖在這裏等,我馬上回來。」他跳下床穿好長褲,拿起地上的襯衫接著穿上。

「哈!先生,現在什麼年代了,女人是不會坐在家裏乖乖等男人回來的。」翡莉用力戳他的胸口。

費森把這只母老虎揪進懷裏重重吻一遍。

他們的關係在整個片場裏已不是秘密,所以兩個人也懶得到拖車或哪里偷情了,現在他們是一起在他的旅館房裏,有時候則是睡在她的房裏。總之,想找他們的人,試其中一間的電話沒人接,打另一間就對了。

費森一回來,傑瑞就安分很多,竟然不敢多嚼舌。哼,果然是欺善怕惡的小人!

「我最晚後天就回來。」他放開她安撫道。

「後天!後天回來我就沒有假了!」她坐回床上,手作勢掐住他的脖子。「你給我說,你要去哪里?」

「總之,不會是去找女人的!」他無奈地道。

「那你幹嘛不敢讓我知道?」

「沙烏地阿拉伯,可以了吧。」

「阿拉伯?」她訝異地放開他的脖子。「你去那裏做什麼?」

「找人談一點事情。」他穿好襯衫,坐在床沿開始穿襪子和鞋子。

「是跟威脅我的人有關的事嗎?」

「嗯。」

「那為什麼會是去阿拉伯?」

「因為那裏是‘中間地帶’,屬於回教的領域,所以他們放心;但不屬他們的國土,所以我們放心。」

阿比塞爾他們已經在啟動官方對談機制,但是政府宣告是一回事,這種民間組織才不會理政府官員在做什麼。有些話,必須由特定的管道,讓特定的人士聽見。「我要跟你一起去。」「不行!」他想都不必想。

「我要去!」她固執地道。「你可以把我丟在旅館,再派內三層外三層的夾心派把我層層圍住,我不介意,但是我要跟你去。」

「我最不想做的事,就是把你送到一群想殺你的人面前。待在這裏等我回來。」他毫不考慮地拒絕。

翡莉眯了眯眼。

「好。」

然後她就跳下床走了。

這麼乾脆?費森意外了一下。

不過他不打算挑戰自己的好運,最好趁她改變心意之前快溜,幸運的話,一個小時之內他就能出發了。

三十分鐘後電話就來了。

「聽說你打算丟下‘公務’,去辦你自己的‘私務’?」阿比塞爾的嗓音在那一頭興味盎然地響起。

「……」費森完全啞口無言。那女人竟然跑去告狀?片刻後他終於清了清喉嚨說:「這要看你的消息來源是何處,以及對‘私務’的定義。」

「消息來源是奧古斯塔,私務則是丟下她離開去做的任何事。」電話那端聽起來怎麼樣都充滿笑意。

那女人竟然打電話給她老爸告狀?費森簡直不敢相信。

臥房門被推開來,始作俑者兩手盤胸,愉快地倚著門框,直視著他,甚至沒有一點點慚愧的意思。

「我去阿拉伯為的就是她的事。」他半轉過身,背對著她對話筒說。

「翡莉安娜堅持要跟去?」阿比塞爾的嗓音終於正常一點。

「我想你能明白為什麼這種場合她不適合出席。」他挖苦道。

「或許你應該帶她去,或起碼到另一個比較安全的地方。」頓了一頓,阿比塞爾忽然道。

「發生了什麼事?」費森皺眉。

「沒什麼,只是這次落網的那名勒裏西斯人有幾個同黨,專門收錢辦一些骯髒事,警方很早就想抓他們了。趁現在他被補的消息還沒有傳揚開來,我想把那幾個黨羽一網打盡。為了防止他們狗急跳牆,先把翡莉從火線前帶開有其必要性。我本來正要打電話和你提這件事。」

「好吧,我會找個地方安頓她。」費森想了一想道。

「你打算帶她去那裏?」阿比塞爾感興趣地道。

「回‘家’。」

唔,那個場面應該會很有趣。阿比塞爾搔搔下巴想。

「好吧,記得多向劇組請幾天假,有需要隨時打電話給我。如果你不放心,帶西海一起去吧。那小子不務正業這麼久了,也該找點事情讓他做做。」

在這些大人眼中,沒留在他們眼皮子底下當差就是不務正業。

「不用了,我自有計劃。」

費森把話筒掛上,轉身看著那個一臉小人得志樣的女人,最後終於沒好氣地吼一句——

「不是想去嗎?還不快收拾行李。」

結果他不是帶她去沙烏地阿拉伯,而是往東南方的漠地深入。

從開車的第三個小時趄城市的蹤跡就完全消失了,連路的樣子都沒有。吉普車卷起了滿天黃煙,放眼望去只有無邊無際的礫漠,和一前一後的兩輛吉普車。

翡莉對這片廣闊的天地不禁讚歎。

這樣酷烈的環境下養出來的子民,雖隆性恪堅毅不屈,前任大將栽在他們的手上也不算冤枉。天下再值錢的寶物,都換不到沙漠男兒方寸間的雄心。

「我們要去哪里?」

「我家。」

她大吃一驚。「……你家?」問得小心翼翼。

費森的視線從前方短暫回到她臉上,又移了回去。「我從小生長的地方。怎麼,不想去嗎?」

可惡的傢伙,她當然想去他家!除了上次吃飯他提過有家人之外,再也沒有說過跟自己有關的事,所以她依然沒排除他是從石頭裏蹦出來的可能性。現在,這顆石頭有個家了。

「你父母家人也在那裏嗎?」

「不,他們在首都,不過我其他的親戚都在那裏,有一個妹妹嫁給族長的兒子,目前也住在那裏。」費森穩穩握著方向盤回答。

他又換回初次見面時的傳統長袍,有如和這片天地融為一體,翡莉覺得還是這樣的裝扮適合他。

「你們家住在那裏多久了?」

「從好幾代以前吧。我父親是前任族長,後來革命成功,他到首都就職,於是把族長之位傳給另一位長老。」他開始轉動方向盤。「好了,到這裏要換交通工具。」

他們往上開了一段微微的坡度,兩輛吉普車慢慢停在一巨石的陰影下。她左盼右看,看下出有什麼人煙。

「這裏能換什麼交通工具?」

費森牽她跳下車,六條大漢和一個女人站在幹礫之中等候。

突然間,一陣輕嘶伴隨著地面輕輕的震動,一排騎著馬的男人就出現在長坡的頂端。

男人們跳下馬,費森立刻迎了上去。兩方人互相拍臂叫笑問候,沙漠男兒的豪情壯志在天地間回蕩。

費森帶著一個三十來歲年紀、皮膚黝黑、一臉精幹的男人到她面前來。

「這位是卓爾,我的妹夫:卓爾,這位是翡莉安娜,奧古斯塔之女。」

「你好。」翡莉微微一笑,主動伸出手。

卓爾好好打量她一番。她穿著長袖襯衫和牛仔褲,頭上一頂大寬帽,看起來像極了來度假的遊客。

他回頭調侃費森道:「當你說要帶一位女性朋友回來,我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沒想到真的是一個這樣漂亮的姑娘。」

「別胡說了,翡莉小姐是我保護的對象。」費森看起來竟然有點……彆扭,真是可愛!「我們的馬呢?」

卓爾回頭打了個手勢,有人立刻牽了幾匹馬過來.

「你會騎馬嗎?」費森低聲問她。

「有點生疏,不過這應該跟腳踏車一樣,你一旦會了就永遠忘不掉吧。」她躍躍欲試。

費森不太相信地瞄她一眼,最後決定道:「你跟我騎一匹。」

不等她抗議,他強壯的手一舉就把她放在一匹大黑馬身上。太久沒騎馬了,翡莉有點緊張,直到身後貼上他熟悉的熱度,她才放鬆下來,索性靠近他的懷裏。

費森警告那一臉笑意的卓爾,後者乖乖地把所有評論全吞下去。

「駕!」一群人一揮馬韁,往礫地深處的部落而去。

翡莉對這一切都感到新鮮。

他們的部落在騎馬約四十分鐘以外之處,整個部落約有五十幾個的帳篷,規模算下小了,邊緣的地方有數間磚造機房,屋頂搭著衛星天線,機房外面有兩口供全部落飲用的水井。

他們的部落依然遵循著古老的生活方式,每一頂巨大的帳篷裏都住著一戶人家。兒子行了成年禮之後就會有自己的帳篷,女兒則和父母同住到出嫁為主。

翡莉相信他們不是因為貧窮而住不起好地方,而是自主性地選擇如斯的生活方式;因為她經過幾個帳篷裏都看到電腦設備,每個營帳也有電線和井水管路,甚至有獨立的衛浴間。

整個部落看起來就像目前最流行的「主題飯店」,翡莉相信如果在這裏辦個「遊牧生活一日遊」,絕對會獲得廣大的迴響。

翡莉才一下馬就被一群女人團團包圍。長髮蓬鬆豔麗的她,站在一群穿著傳統衣裙的婦人之中,身材高挑出眾,如一朵新移植過來的異國之花。

「你好。啊,謝謝你,這個項煉真漂亮。你有一雙我見過最美的棕色眼睛。」翡莉迅速發揮她的群眾魅力,也不管那群說著方言的婦女聽不聽得懂她的話。

一群女人將她簇擁到一個灰色的圓形營帳裏,費森和那群男人到另一個帳子談話去了。

圍著她嘰嘰呱呱的女人老少都有,可是她太忙著打量自己的帳篷了,沒有辦法很專心地聽她們說話。

帳篷裏書櫃桌椅床一應俱全。一進去先是一張圓形的大地毯,做為衣櫃的五斗櫃靠著帳壁而放,一張桌子和四張椅子放在圓形大地毯中央;有趣的是,他們的浴室是磚造的,所以每頂圓帳角落都會凸一個小方間出去,就是浴室了。

一張加大雙人床擺在壁沿。她往床沿一坐,舒服地歎口氣,然後拿起旁邊櫃子上的一小幀照片。

「哈。」照片中是一大一小兩個男人。

本來她以為那個大人是費森,可是看了一下才發現,大人腳旁那個不滿十歲的小鬼頭才是他,旁邊那個應該是他爸爸。

原來那個大個兒真的是從小孩子開始長起來的。

「你好,你一定就是我哥哥帶來的那個小姐。」一聲輕快的嗓音從叢叢音浪中插了進來。

翡莉回頭,看到一張黑眼黑髮的清麗臉龐,年紀和她差不多,臉上的笑容一眼就讓人喜歡。

「你好,我是翡莉安娜,你叫我翡莉就行了。」

「我叫若絲,費森是我的哥哥,族長之子卓爾是我的丈夫,你如果有任何需要,找我就對了。」雙頰的酒窩讓若絲看起來有絲稚氣。「你長得好漂亮,這是費森第一次帶女孩子回來呢!」

「他小時候就是住在這裏嗎?」她的手輕撫著床緣。

「是啊,我們家的帳篷在更後面,不過現在已經收起來了,等我爸爸退休之後若想搬回來的話,才會再架起來吧。這頂帳篷是費森十六歲成年禮之後自己住的。不過他待的時間也不多。之前大部分的時間都在打仗,戰爭結束之後他就去首都的侍衛隊了。」

翡莉輕撫著照片中那小男孩嚴肅又彆扭的臉孔,那個大人的相貌觸動她的記憶,偏偏她說不上來。

「我好像在哪里見過你們的父親。」

「他叫做多亞,是現任的國防部長。」若絲笑道。

「國防部長?」她訝異極了。他是國防部長的兒子?

「對啊,我母親是我父親的第一任妻子,大哥是我二媽生的。」若絲輕快的語氣似乎不覺得自己父親是國防部長有多麼稀奇。遊放民族從不注重這種虛名。

「那個可惡的傢伙,從來沒告訴過我。」翡莉喃喃抱怨。雖然在他心裏或許不重要,可是她還是想知道啊。

若絲輕笑。「大哥和爸爸一樣,對待女人的方法都很笨,所以你要多包容他一點。等他搞懂談戀愛的步驟之後,他應該會表現得比較好。」

「你怎麼知道我們在談戀愛?」她有些不好意思。

「他讓你住他的帳篷不是嗎?如果是不相干的人,他會另外為你安排一頂帳篷。這是第一次有女人住進這裏。」若絲理所當然道。

這個事實取悅了翡莉。

不過,她再看一眼多亞的照片,陰森森地道:「如果你哥哥以為自己可以像令尊一樣,老婆娶好幾個,他最好再多想想。」

「不會啦,我哥這輩子覺得最麻煩的就是女人了,他才不會想娶那麼多個。」

「哼,最好如此。」

「最好什麼?」費森掀開營帳進來。

若絲吐了吐舌頭,清麗的臉孔因為看見親人而煥發。「大哥。」

費森的眼光先投向床沿的那張嬌顏。嗯,他喜歡她坐在他床上的樣子。

「若絲,你過得還好吧?」他威嚴地看著妹妹。

「嗯,卓爾對我很好,我們的寶寶春天的時候就要出世了,到時候你要記得帶爸媽回來看我。」若絲拍拍尚不明顯的肚子。「好了,你們一定有話要說,我不打擾你們了,吃晚飯的時候我再來叫翡莉。」

滿屋子女人霎時跟她一起走得乾乾淨淨。

翡莉盤腿坐在床上,他的目光在四周環視一圈。

「桌上那台筆記型電腦可以上網,雖然這裏沒有無線訊號,可是有電話線,用撥接的還是很方便。」通常有需要,他會用衛星訊號上網,但是那很貴,一般日常時侯沒有必要動用。

床上那女人踢掉靴子,玉腿交叉,整個人懶懶地往枕頭一靠。

男人的眼神亮了起來。

「嗯?來不來?」她挑了下柳眉詢問。

「妖女。」受誘惑的男人壓下去時嘀咕。

得意的輕笑聲在他耳畔漫揚。

他在她修長的頸項上流連,輕啃那細緻到只要輕壓一下就會留下痕跡的嫩膚。

她把他的長袍從肩上褪下,露出底下厚實寬挺的胸膛,古銅色的皮膚如包著鋼鐵的絲,她吻上他深色的男性乳頭,感覺他顫抖一下。

接著她全身的衣物就以光速剝離她的身體了。

「等一下……這裏……沒有鎖……」她輕喘,看著那在風吹拂下微微翻動的帳門。

「沒人敢進來!」他粗喘道,分開她的雙腿,用一個流暢的動作佔有她。

兩個人都為這美好的結合而輕歎。

他們經常做愛,幾乎有時間就融入彼此的身體。可是無論做過幾次,還是感覺不夠,每次見面都有新的渴望在叫囂衝擊,要求結合。

唉,她真的越來越喜歡這個男人了,這個對女人一點都不體貼又有點粗魯的男人。

翡莉慢慢蠕動嬌軀,摩挲著他誘人的堅硬身體。強烈的火花在兩人之間增生,他忍著不衝刺,想將這份愉悅的感覺延長到無法再忍耐的那一刻為止。

她和他耳鬢廝磨,知道他就要離開了。

「好吧,我不跟去阿拉伯,」她兩手環住他的頸項,認真道:「不過你要完完整整地回來。」

「嗯.」他支起她的下顎,密密地吻住她。

「阿拉伯有什麼土產?」她又天馬行空起來。「可惜他們不出產神燈……啊對了!他們的沙龍滿好看的,不然你幫我帶兩件……」

「閉嘴,女人!」

他低吼一聲,用力撞進她的體內,終於成功的讓這女人除了申吟,暫時忘記什麼叫言語——
昨天的今天是昨天,明天的今天是明天,那今天的今天是那天?

天使長(十級)

無恥近乎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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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食達人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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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11-13 00:10:25 |只看該作者
第八章

費森那傢伙竟然丟了一個大麻煩給他!

卓爾叫苦連天。

下午費森出發不久,他帶來的女王蜂正式接見臣民。不久之後,每個進去她帳篷的女人,再出來時都渾身香噴噴。

晚上,每個進去再出來的女人都多了一臉精緻的妝,身上不是多條絲巾就是多個耳環,每個人都喜氣洋洋。

隔天,女人開始換上短袖或輕薄的衣物,有幾個甚至不知道從哪里變出一頂大草帽。

突然之間每個女人打扮得跟她越來越像,而這一切才不過二十四小時而已。

「你只叫我要保護她的安全,沒有警告我原來最危險的人就是她!」傍晚,卓爾對著打電話回來查勤的男人抱怨。

「……她做了什麼事?」

「整個族裏香噴噴,連男人的靴子都被噴香,女人越穿越輕薄,接下來可能迷你裙都要出現了!」

聽起來是那女人會做的事沒錯。

「……兄弟,我對不起你。」

「知道對不起就好,你自己去跟她說,負責搞定!」

卓爾氣呼呼的拿著手機走進費森的大帳——滿屋子女人霎時回頭,連老婆可愛美麗的笑臉也在其中。

「……」他被盯得什麼話都說不出來。

「啊,你來得正好,我們正在討論改良式長袍的可行性。」眾星拱月的翡莉坐在床沿,愉快地沖著他那身長袍猛瞧。

卓爾機伶伶打個寒顫。「費森有事找你。」連忙把手機往她懷裏一塞,速速逃離現場。

好恐怖,嗚……他好怕……

「嗨,親愛的,我們正準備要吃晚飯了,你吃過了嗎?」她拿起手機輕快地招呼。

對端傳來一聲長長的歎息。「安分一點,好嗎?」

翡莉像個女王般對四周一揮手。「相信我,我們相處得好極了,這裏的每個人都太可愛了。你呢?你那裏有任何進展嗎?」

「我晚一點才會和對方碰頭。」費森無奈道。「族裏的女人穿長袖是有道理的,那會避免她們被太陽曬傷。」言下之意,請你追求一下實用性。

「噢,你放心,我已經把這點都考慮進去了,所以我們正在討論把一種手織的輕紗改成沙龍的可行性。既防曬又輕薄透氣——啊,親愛的,我不能再說了,布料剛剛拿進來,我得幫忙想個設計圖才行。掰掰,親一下,啾!」然後快樂地收線。



「……」費森盯著話筒。

他被掛電話了。

他被他的女人掛電話。

這真的是要離開那時還不斷纏著他,要他承諾早點回來的女人嗎?

「老大,時間差不多了。」

「嗯,走吧。」他點點頭,把手機收好,槍藏在後腰。

這裏是在紅海旁的一個小城,韋吉。時間已近傍晚,街上的人開始進室內用餐,幾個大男人快速在小巷子內穿梭,每隔一段路,就有一個人消失在某條巷子裏。直到後來,人影只剩下兩條。

費森站在一間浴堂的後門,迅速看四周一下。天已經全暗下來,巷子裏陰涼潮濕,兩側的水溝孔嗆出絲絲的蒸氣。外面的大馬路上,幾個人從巷子口經過,並沒有注意到暗巷底的男人。

費森正要舉手敲下浴堂的後門,陡然一張臉在他的心頭閃過。

他眉頭一皺,慢慢地走到巷口。剛才馬路對面的人是……?

「老大?」他舉手制止手下呼叫。隱在巷子口,他快速地四周掃射一遍。方才有一張臉孔……再掃一遍,那張臉消失了。

他對臉孔有著幾乎過目不忘的能力。剛才只是眼角瞥到對街的一個人,就觸動他的記憶力,可見他應該看過那張臉,但他想不起來那個人是誰。

這只有兩種解釋:一,他上次看見那張臉時,可能也是在很匆促、或很遠的距離下;二,他上次看見那張臉已經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

無論是哪一點,現在都沒有答案。他依循慣例,先把這件事在腦子裏歸檔,然後專心處理眼前的事。

他走回浴堂後門敲了敲,鐵門立刻打開。一個矮小的中東人迅速閃出來搜他的身,摸到他腰後的槍,立刻抽出來,他旁邊的人也同樣被搜過一遍。

「小心點,待會兒我還要要回來。」他漠然對拿走他槍的男人道。

中東人瞪他一眼,讓開一步,兩個男人緩緩走進浴堂裏。

這問浴堂與多數的中東澡堂沒有什麼不同。四周是馬賽克磁磚拼花,中間有一座特大號的熱水池,飄蕩著氤氳的水蒸氣。今天澡堂並沒有開放,本來應該熱鬧廣大的空間裏,唯有安靜死寂的熱氣,讓視野望出去全是朦朦朧朧的。

最左邊的一個角落開著一盞昏黃的燈泡,是室內唯一的光源。

一個人隱隱約約坐在澡池旁的椅子上,身後杵著三個隨從。領他們進來的中東人在他們身後站定。

費森慢慢走到一定的距離,與椅子上的男人相對,飄蕩悠浮的熱氣讓兩方人馬的形影都模糊不清。

椅子上的男人首先開口。「聽說你要求見我。」嗓音聽起來有點滄桑。

「我希望你收回對翡莉安娜?奧古斯塔的攻擊令。」費森開門見山道。

對方沉默了一下。「……那個女人用她的舌頭污蔑了阿拉信徒的尊嚴。」

「對,但她是勒裏西斯人,應該由我們來處置。」

「她是美國人。」長老糾正。

「她是我的人。」費森平穩地道。

長老看他一眼。「但你並不準備對她做任何處置。」

「這就是我的處置。」費森道,「那個受害的女孩是她的朋友,她會發聲是出於對朋友的忠誠,這是真主也讚揚的精神。」

長老冷哼。「女人只須聽命于她們的丈夫和父親,不需要有聲音。」

「她是個外國人,不懂規矩,現在她知道了,教訓已經學到。」費森的嗓音低沉。「你派出來的第一波人馬在勒裏西斯被捕,我希望兩方都能到此為止。阿比塞爾不會容許外國殺手在勒裏西斯犯案,我也不會容許任何人傷害我的女人。」

長老又安靜了一下。

「你叫費森?」

「嗯。」

「你的父親是多亞?」

「是。」

長老沉默半晌,道:「我知道你的父親。他和阿比塞爾站出來,保衛自己的家園,是值得敬重的漢子。」

費森倒是對他的讚賞有點意外。因為大將是個虔誠的回教徒,阿比塞爾不是,他以為長老會支持「正統」的那一邊。

長老看出他沉靜之下的詫異,輕笑起來。

「你們的大將濫用真神之名,從不虔心禮拜,只是搜刮民脂民膏作威作福,我們並不承認這樣的人是個忠誠的阿拉信徒。」

「嗯。」

「你也跟你的父親並肩作戰過嗎?」

「從我十二歲開始。」

兩方又安靜下來。水蒸氣在兩方人馬之間妖嬈纏繞,平添幾分奇詭的氣息。

「如果我們堅持給這個女人一個教訓呢?」

「那麼我會很遺憾。」他靜靜地道。

這就代表雙方正式宣戰了。兩人都明白這點。

「聽說你以前是首都侍衛隊最年輕的分隊長……我們並不畏懼勒裏西斯的首都侍衛隊,更何況是一個卸任的分隊長。」

「讓我陳述一項簡單的事實:我從不放棄。」他毫無笑意地一笑。「你們或許是一個組織,人數比較多,但是我從不放棄。我知道如何爆破、自由搏擊、暗殺,而且我只有一個人:你們永遠不會知道我將出現在何時何地,但是我會鍥而不捨地破壞你們每一項行動。你們不需要畏懼我,但是,相信我,多數人都會選擇不要和我結怨。」

「如果我現在就殺了你呢?」

「如果沒有把握的話,我就不會來了。」

兩方的氣息瞬間緊繃起來。

長老沉吟片刻。「那個女人是你未來的妻子嗎?否則你為何要如此保護她?」

費森不願意正面回答這個問題。「除了她以外的任何人,只要不是勒裏西斯人,只要不是在勒裏西斯,你們要做什麼我都不會干涉。」

半晌,長老終於慢慢站起身。「好吧,我可以不再追究這件事。」

長老橫他一眼。「不過是看在她父親和阿比塞爾的份上,不是看在你這個毛頭小子。你最好管管自己的女人!」

費森體內的弦一松。

「謝謝。」

長老手一揮,四周的人影退入陰影內,澡堂的水蒸氣越來越重,長老沉緩漫長的嗓音透了過來。

「而且,有一件事你們也搞錯了。卡瓦加是個只會壞事的蠢才,兩年前就被逐出組織之外,我們沒有派任何人去勒裏西斯過。」

費森體內的弦又是一緊,某條記憶被觸動的感覺又出現了。

到底是什麼?等退到安全的地方他必須好好思索。這中間有些東西一直若隱若現,他需要好好的過濾一番,鼓噪多時的第六感一定能跳出一些結論。

忽爾,一條黑影自身旁穿過去,他探進水蒸氣裏一抓,一個保鏢喉頭被扣住,連哼都哼不出聲,直接被抓到他面前。

「我的槍。我說過,我會要回來。」

那個剛才搜他身的保鏢臉色漲紅,歪著眼睛想看頭頭給他的指示。

黑暗裏一聲輕笑,長老蒼老的聲音又響起。「還他們吧。」

費森和手下的槍回到他們的手上,兩個人迅速往後腰一插,離開澡堂。



費森坐在旅館房間裏,靜靜思索這整個過程。所有遺失的片段一點一滴地顯露出來,現在只需要把它們組合成完整的拼圖。

卡瓦加兩年前就被組織驅逐。卡瓦加來勒裏西斯暗殺翡莉。所以,卡瓦加暗殺翡莉的指令就不是出於組織的授意。這解釋了他在獄中受訊時,沒有抬出組織使命當藉口的原因——

這些激進組織對於懲戒濫用他們名號的人極為嚴格,卡瓦加一定是怕被報復,才不敢亂說話。

和卡瓦加一起被捕的是個專門收錢替人跑腿的勒國罪犯,所以——

他腦中靈光一閃,卡瓦加也是收了錢替人辦事的人。

當然了!因為這是最現成的借刀殺人之計。

組織當然不會每一年公告他們驅逐了哪些成員,任何逮捕到他的人都會很合理地推測他是組織派出來的暗殺者,再加上翡莉之前的經歷,如果她真的死在卡瓦加手上,沒有任何人會懷疑殺她的背後主使者是誰!

但是,如果不是回教激進組織的成員,還有誰會想殺害翡莉?

她從來不碰政治,只是個普通的電影明星,除了她父親之外,她的背景跟任何國家都沒有掛勾,是誰會想傷害她?誰會視她為叛徒?

費森的腦中有個東西在敲響,他緊蹙著眉頭,努力要把那個東西抓到眼前來,好好地看一看。

然後,一張臉孔冒出來。

就是今天傍晚,他在街上無意間掃過的某張臉孔。那個人是誰?他的第六感為什麼把這兩件事連結在一起?

他一一在腦中過濾那張臉孔的所有細節。

約五十歲,黑髮,黑眼,深膚,五官平凡,看起來並不像傳統的阿拉伯人長相。眉毛的間距比較開,鼻子的山根不像阿拉伯人那麼突兀,事實上,他長得比較像勒裏西斯的普努達人……

費森一再地在腦中重播那個人的臉孔,以及各個可見的角度。

先是左側面,從對街經過時短暫的正面,右側面,右側四十五度角,背面……

四十五度角和背面!

然後,他想起來自己在哪里見過那個熟悉的角度。

去年西海「逃獄」期間曾帶著他的那口子去礦場,許平藍還差點因此而遇難。費森去追那個綁架她的男人,卻在礦場的停車場找到他的屍體。而那個四十五度角的側面和背影曾經出現在停車場上!

該死的!

雖然只有不到兩秒鐘的刹那,那道背影就消失了,當時他以為那只是某個礦場工人而已,他又太急於檢查犯案者的屍體,等有空盤查停車場上的其他人時,那個人已經失去蹤影。

這一切都是有關聯的!從西海到翡莉,這一切連成了一個網,而且從很多年前就開始在運作了。

可是,西海和翡莉之間會有什麼共通點?

原本以為西海的案子只是阿比塞爾他們的政敵陰謀所為,但翡莉絕對不會有任何政敵——

除了她父親之外。

叛徒。那封恐嚇信如是說。

叛徒不是指翡莉,而是指奧古斯塔。

因為奧古斯塔支助革命,所以他是「叛徒」。

西海的連結是洛提和阿比塞爾那群革命英雄,翡莉的連結是她父親奧古斯塔,革命之父。這些人的共通點就是勒裏西斯的革命運動。

殺西海,因為他是洛提之子!

殺翡莉,因為她是奧古斯塔之女!

如果不是朱菲雨和他自己的母親家人等被保護得很好,她們也會是目標之一。

什麼回教激進組織,那根本是一個現成的幌子!

這一切都跟前大將被推翻的事有關!

費森立刻搶過話筒,迅速按下一串號碼——

「西海,我需要你!」
昨天的今天是昨天,明天的今天是明天,那今天的今天是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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