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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伊東葵 -【極惡律師(惡名昭彰之四)】《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天使長(十級)

無恥近乎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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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食達人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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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待谷芙蘭將自己設計的編輯頁面完成品帶去東西出版社,見到的情景卻跟上次繁忙的樣子大不相同,鐵門半掩,一片蕭瑟,她忙按了按門鈴就進去一探究竟。

  只見前一陣子還精神奕奕,並對於她的企劃十分期待的洪家言,此時卻是一臉倦容,見到她來,朝她露出無奈的苦笑。

  「真是不好意思,屬於我的東西出版社可能要消失了。之前不是跟你提過為了好好經營美食書籍這一塊,並獲得更多資源,我們讓好味食品集團入股併合作嗎?哪知現在他們指示要將舊有的員工及幹部全都撤除,要換上新的團隊,看來,我不可能實現我的理念,所以我已經自動辭去職務。」

  「怎麼這麼突然?」

  「你放心,你的書還是可以在這裡做,只是不是我接手罷了,我已經跟下一任總經理提過,他們也很喜歡你的企劃,『好味』是那麼大的食品企業,一定會有比我更好的想法來推廣你的食譜。」洪家言勉強打起精神要她放心。

  他的妻子李秀珠邊整理庫存,邊不甘心的碎碎念,「說得那麼輕鬆,那明明是『好味』設的局,先找個專家跟我們談得雙方愉快,讓我們放心跨出這一步,再挹注資金打壓我們、趕我們走。」

  「只能算我識人不清。」洪家言苦笑。

  「誰甘心自己辛苦建起的堡壘被搶走,明知是閻鋒設的局,也早料到他遲早有一天會對我們伸出毒手,可恨的是我們明明知道,卻改變不了殘酷的現實,我們現在哪有辦法對抗他?」

  谷芙蘭聽到了閻鋒的名字,心裡惴惴不安,好像自己也是造成目前悲劇的罪人之一。

  「好了,這些事別在谷小姐面前提,她跟我們無關,她得帶著愉快的心情去跟新的總經理合作。」洪家言回頭稍稍阻止妻子的抱怨。

  「你們……和閻鋒有什麼過節?」谷芙蘭問。

  「我們跟他……是有一點事,但是這不關谷小姐的事。」

  「你們經營了十多年累積的口碑和信譽,難道就這樣拱手讓人?」她還要追問,總覺得事情不能說和她完全無關。

  「沒辦法,形勢比人強,我還有一點錢,可以另起爐灶,只是沒那麼快。」

  「但是依閻鋒的個性,他已盯上你,不管你換什麼名字、換了什麼地點,他一樣有辦法追到你,將你逼到死角!」谷芙蘭憂心得不禁脫口而出。

  整理書籍的李秀珠停下動作,洪家言也疑惑的看著她。她怎麼那麼瞭解閻鋒?

  「……你們可以把他的事情告訴我嗎?或許我有辦法跟他溝通,至少我可以把你們的想法跟他說,說不定可以讓他想通什麼事。」

  洪家言回頭看了看妻子,李秀珠問:「為什麼你有辦法跟他溝通?」

  「我現在跟他一起住,或許我在他心裡沒有自己想像的那麼重要、或許就算跟他談了也改變不了什麼,便是我愛他、在乎他,不想他這麼不開心,所以……告訴我好嗎?」

  洪家言和李秀珠同時想起——金鍋獎那一天,閻鋒有投票給她。

  深呼吸幾口氣,洪家言決定跟她說明閻鋒跟他們之間的恩怨。

  「他父親在酒精和迷幻藥的傷害下,在三星餐廳翻了客人的桌,並把對方打得重傷昏迷,想盡辦法在最短的時間內離開法國,回到台灣。他在台灣重新開始,為了克制酒癮,每夜尋找不同的女人是他放鬆的方法,脾氣暴躁的他因為打架常換餐廳,時日一久聲名狼藉,在料理界愈來愈難混,這時他的天使出現了,就是閻鋒的母親。」

  谷芙蘭聽到這裡。由閻鋒目前孤傲偏執的個性看來,應該是他父母並沒有美好結局。

  「她是一所家商的女學生,跟幾個女同學一起合租,而閻鋒的父親就住在她們樓上,每當看見他又受傷了、衣服破了,她總會熱情的幫他,後來甚至邀他一起共享她所做的飯。」

  谷芙蘭突然覺得,這樣的模式跟自己遇上閻鋒的過程很像,只不過受傷、受創的是她。

  「閻鋒的母親不到十七歲就懷了他,而他父親卻在這個時候退縮,開始躲他母親,讓他母親飽受學校、家長、鄰居的責罵和歧視,但她仍堅強的把閻鋒生下。而閻鋒的父親在法國打傷的那個人,也在此時渡海來打官司,不幸的是,那人坐上酒駕朋友的車,出事不治,此事卻在以訛傳訛下,被說成是閻鋒父親指使,閻鋒父親莫名成了殺人犯。」

  講到這,洪家言的表情變得惆悵,「官司雖不必打了,閻鋒父親逃過一劫,卻背上罪犯的惡名,他自暴自棄、意志消沉,這其間閻鋒出生,三人平靜的過了四年。直到一個離了婚的富家女看上他的外貌及廚藝,他也急於擺脫貧窮的生活和罪犯的包袱,便善用他的浪漫多情將她擄獲,然後富家女跟他結了婚,但是婚後他仍然到處招惹女人。」

  「閻鋒他……那時才四歲,恐怕不能接受吧?」谷芙蘭心疼的低語。

  「應該吧。而我,就是那個富家女跟前夫所生的兒子,算起來我跟閻鋒毫無關係,但是他恨透了我母親,認定要不是我母親用金錢引誘,他父親還會留在他身邊,即使他父親是個那麼差勁的傢伙。」洪家言無奈一笑。

  「閻鋒的母親抑鬱早逝,而他背負著不名譽的身世,到哪裡都受人恥笑,所以他十幾歲就流浪街頭,走著跟父親一樣的路,以暴制暴。」

  「難怪……我總覺得他不是很喜歡自己,老是喝酒、賣命工作、刻薄的對待別人,別人愈是恨他,他愈是爽快。」谷芙蘭此時忽然懂了他的複雜心情。

  原來他一直都這麼苦痛,她卻一無所知。

  「風水輪流轉,我媽的事業被一點也不想做生意的閻鋒父親毀掉了,我的出版社也是拿僅剩的資金所建立,雖然不算什麼大企業,不過規模也不小……呵,但比起閻鋒那家法律事務所確實差多了,而且他還有那麼多人脈和金主。」

  「他不應該恨你,你跟他父親根本沒關係呀!」谷芙蘭仍然不解。

  「那你就要去問你家男人為什麼,不過我想那傢伙認為是我婆婆搶走了他的幸福家庭,那就由她的兒子付出代價!」李秀珠忿忿不平的搶白。

  那年他才四歲,就必須面對父親嫌棄自己和母親突然離去,還要面對終日憂鬱的母親,貧窮和罪犯之子的惡名更讓他嘗盡了苦頭,沒了關愛和溫暖的他最終只能重蹈父親的覆轍。

  谷芙蘭此時好想擁抱他,給他全部的愛,盼能稍稍撫平他心中的痛。



  谷芙蘭回到家,見到的卻是閻鋒比往日還要冷漠的身影。

  「你去『東西』了?我不是說過不要再見他們嗎?」

  「今天洪大哥已經把你父親的事大略跟我說了。」谷芙蘭溫柔的凝望他。

  「洪家言把事情全都告訴你了?」閻鋒眉一揚,有點難以接受。

  「是啊。」

  他冷冷看著她,「好吧,現在你應該知道,在我身體裡有一些劣根性和犯罪因子是這輩子也改不掉的,我深深被你吸引,但連我自己都無法保證我會善待你一輩子。我因為想矯正這些不好的地方,所以拚命當一個律師,但是到最後我仍濫用自己的權力收取很多錢,為打贏官司不擇手段。芙蘭,我是這樣的一個人,你覺得面對這樣的我,是一件好事嗎?你有辦法和這樣的我走下去嗎?」

  「因為喜歡你,不論怎麼樣的你,我都會努力去接受。但現在我們的第一步,應該是讓你跟洪大哥見面,把事情攤開來說,我們必須去面對,把它的影響減到最低,畢竟不管洪阿姨曾對你和你母親做了什麼事,都跟洪大哥沒有關係。」

  「我媽是靠著愛我爸,才能不顧這世界對她無情的嘲笑,堅強的活下去。而那女人不管我跟我媽唯一的依靠就只有我爸,硬是將他奪走,既然如此,我為什麼不可以以牙還牙?為什麼不可以讓她兒子也像我一樣嘗到被奪走最愛的痛苦?」閻鋒渾身散發著憤怒。

  而她,他唯一動了真心的女人,竟選擇站在那男人那邊。

  「算了,你不認同我,其實在我的意料之中。我只能說,有些事如果不是身陷其中,任誰也無法瞭解當事人的感受,不是說原諒就能原諒的。」這世界,不會有誰能理解他的寂寞,連她也一樣……

  「我不希望你封殺洪大哥的出版社,並不是想讓你原諒他,而是……」

  「不要再說了。你知道我並不是一個小氣的人,我會怎麼想、怎麼做都有我的原因,你就算無法認同也不阻擋我,你只要理解我、相信我、支持我就行了。」

  因為太重視她,閻鋒不想在這個問題上跟她起爭執,他只想像從前一樣,兩個人互相依賴彼此。

  「任何時候我都支持你,就因為想讓你過得比以前幸福,我才希望你能夠跟洪大哥好好溝通。」

  「說穿了,你還是覺得他是無辜的,你還是覺得我收掉他的出版社很卑鄙?」

  閻鋒不耐的揚高聲音。

  「我沒有。」

  他從來沒有像這一刻流露出這麼多私人的情緒,正因為面對的是谷芙蘭,可她卻選擇站在他敵人那邊。

  他握緊拳頭,「如果你仍想找他出書,我可以向好味食品集團撤回我的指示,讓他可以繼續經營他的事業。但是,我和他的出版社,你只能選一個。」

  谷芙蘭料不到他竟然會這麼決絕,她失望難受的看著他。

  她知道他是因為太在乎她,才會如此霸道的讓她選擇,但偏偏她不能接受這種相愛的模式。

  如果她現在為了讓他寬心而妥協,那麼依他目前偏執的個性,以後肯定會想繼續壓制她,而像這樣的爭執只會愈來愈多,而她終究會因為討好他而失去自我。

  谷芙蘭深深凝視他沒有回答,轉身回房。

  望著她失望的背影,閻鋒想叫住她,卻不知叫住她又能怎樣?妥協嗎?或許他們都需要冷靜,他這麼想,終究沒開口。



  翌日清晨,他走出房門,昨夜擱在那兒的碗盤已經洗乾淨放在架上,平常擺滿谷芙蘭的企劃書頁而凌亂的桌子也收得十分潔淨,客廳收拾得太整齊,好像沒人使用……

  閻鋒想到這裡,突然感到不安,他急忙衝到谷芙蘭的臥房,果然她已收拾一切走了。

  鋒:

  我永遠不想離開你,但是現在的我們無法繼續相處下去。在我們找出對雙方最好的方式之前,還是先分開一陣子。我會回到啡.主流咖啡館工作,如果你還願意理我,我非常期待你來找我,而我想見你,就會送東西去事務所給你吃。

  芙蘭

  閻鋒凝神瞧了那張紙條一會兒,最後卻將它揉成一團丟進垃圾筒裡。

  谷芙蘭暫時借住在啡.主流咖啡館店面後方的倉庫,這裡有淋浴間、有沙發,在這裡生活對她不是問題,再困難的日子她都度過,沒在怕的。

  只是……難免惆悵,怎麼事情發展到最後仍是一樣的結局?

  她轟轟烈烈的投入,仍然得重新歸零,最終她還是一個人……

  這天打烊之後,谷芙蘭獨自整理吧台。

  「嗨,同學。」施維青笑著朝她走了進來。

  「怎麼?你想好什麼報復的手段,所以來找我了嗎?」她很直覺的反應。

  只要他靠近她,都不會有好事,尤其上次在瑞都飯店的同學會,閻鋒力挫他的銳氣,又抖出他國中時代所做的卑鄙事之後。

  「欸,同學,我在你心中真的就這麼卑鄙嗎?」

  「不是只有我,大家以前在背後對你的印象都只有『卑鄙』兩個字。」

  「等你看了我送你的禮物之後,你就會把那兩個字收回去。」施維青似是有備而來,他把一本包了書套的舊本子遞給她。

  谷芙蘭小心翼翼的等他放在吧台上,才探過頭去看。

  外表樸素的筆記本,整本莫名的膨起來,那樣式眼熟得令她難以置信,她顫著手慢慢打開,媽媽的字跡及用彩虹筆細心繪製的解說圖,沒錯,這是媽媽留給她的烘焙手記!

  它不是在國二那一年被施維青扔到樓下,被球隊隊員撕碎了嗎?

  「閻鋒說得沒錯,我明明喜歡你,卻因為莫名的自大和不成熟,選擇用欺負你的手段來吸引你注意。其實在筆記被人撕掉,見你看著紙片在空中亂舞的背影,我突然感到自己好無恥。所以在你走了以後,我為撿那些碎片撿到晚上十二點多,在學校的操場、花圃和走廊,盡可能的把所有碎片全都找回來,然後花了一個月慢慢拼回來,用透明膠帶貼好。」施維青下定決心,對她告白,他不奢望她會接受自己,但至少不要留下壞印象。

  谷芙蘭訝然,原來十年前的記憶,還有她所不知的這部份。

  「也要謝謝閻鋒那番不留情的話,我才正視自己的幼稚。」

  聽到心愛男人的名字,此時此刻她的心情已然不同,她苦澀的淡笑,翻了翻書頁,發現有一大半是七拼八湊用膠帶拼起來的,原來這個紈褲子弟也有另一面。

  「聽說你廚藝樣樣精通,就是不做麵包?有了這本筆記,我想你應該可以做出你媽媽承襲自法國烘焙大師Felicien的味道。」施維青很認真的提議。

  「我媽是師承自Felicien?」她忙翻了翻,找到一些記錄,喜出望外,又驚訝的說:「天啊,真的耶!這樣我不就是Felicien的徒孫?哈哈!以前我太小了,根本沒有注意到筆記本上這個名字,沒想到……十年後不但筆記找回來了,還發現這件事。」

  本來以為永遠缺了一塊的夢和母愛,居然可以失而復得,還額外發現媽媽向Felicien學過功夫,難怪香味那麼特別!

  筆記加上她在廚藝這方面的努力和經驗,看來重現媽媽的麵包香這個夢想,真的有既將實現的一天。

  谷芙蘭望著這個曾經令她難堪討厭的同學。分離十年,他竟然仍保留這本筆記……此刻,看來好像順眼了些。

  「……閻鋒大律師一定是因為世上只有你敢一再頂撞他的話,而被你吸引,其實我那時候也是……男人就是這一點賤,愈是主動討好自己的就愈不希罕,遇到敢挑戰自己的就愈發想接近,哈哈!」他深深凝望著她,忍不住說出自己的心聲。

  一聽到閻鋒兩個字,谷芙蘭又陷入愁思。

  「怎麼了?你跟他……」施維青察覺她有些不對勁。

  「沒事。」她故作輕鬆的聳聳肩,刻意轉開話題。

  在那一晚兩人建立起友誼的橋樑後,日子過得太好的施維青,竟決定暫時跟谷芙蘭一起在啡.主流咖啡館研究筆記本裡的麵包糕餅,以彌補自己過去曾欺負她、折磨她的錯事。

  精打細算的牛月蘋則是看準機會,說明兩人在打烊後使用烤箱、電力的交換條件,就是施維青要在白天充當外場。

  一心想向谷芙蘭贖罪的他也只能乖乖打工,沒想到「啡.主流」竟意外的因此吸引許多少女太太為睹明星風采而上門消費。

  他雖有點人氣,但還不是什麼偶像巨星,正因為如此,「啡.主流」還不會受到太大的騷擾,只是顧客變多了,而向來工作愛做不做、有耍大牌負面形象的施維青,也因對客人平易的態度反而改善了些印象,真是一舉數得。

  「白松露?那不是很貴嗎?」谷芙蘭偷空瞄一下今天要做的麵包品項。

  「世界上生產白松露的地方很少……」快拜託他幫忙。施維青驕傲的睥睨她。

  「完了,我們的麵包旅程做到第十頁就OVER了。」她含恨一歎。

  「不要太早放棄,你忘了我有錢到被人嫌嗎?那不是問題。」

  她重燃希望,邊洗碗邊看筆記,而施維青則一手撐在她身邊的吧台一起看。

  閻鋒推開玻璃門,正好見到這幅畫面。

  為什麼谷芙蘭願意跟施維青靠得這麼近?她不是很厭惡他曾欺壓她?而好逸惡勞的施維青又為什麼會繫上工作服,甘願在這裡被牛月蘋呼來喚去?難道自己暫時不在谷芙蘭身邊的這段期間,他們兩個產生了情感?

  目光一凜,他的心被未知的恐懼蒙蔽。就算他現在無法給谷芙蘭承諾,他也不准她跟另一個男人在一起!

  他本以為谷芙蘭自動離開他,總好過他以後因為控制不了自己而傷害她,但是現在看到她跟另一個男人有說有笑,一股難以抑制的妒意就翻湧上心頭。

  她為什麼能牽動他的心?他的心不是鐵打的嗎?

  閻鋒無法思考,只想破壞這刺痛他的畫面,直直朝他們走去。

  谷芙蘭感受到一股寒氣逼近,抬頭發現是好久不見的閻鋒,她正猶豫不知要用什麼開場白跟他打招呼,就見他一把將施維青揪了過去,一舉揮上他的臉!施維青被打到撞翻鄰桌,東西全碎了一地,那桌客人嚇了一跳忙閃避,店裡的人因為這騷動而驚訝得紛紛起身。
昨天的今天是昨天,明天的今天是明天,那今天的今天是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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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身體疼痛不已的施維青勉強起身,嘴角還流著血,閻鋒卻大踏步走過去又將他揪起來,用那閃著如刀寒光的利眼盯著他。

  他一字一字冷冷的吐出威嚇,「我閻鋒的女人,誰都沒資格碰,懂嗎?」

  「住手!就算我是你的女人,你這麼獨裁、隨意傷害我的朋友,你才沒資格碰我。」谷芙蘭上前拉開他和施維青,對著他大聲說。

  他看著她護衛別人,不禁苦笑。他過去認定只要自己愛誰,就會傷害了誰,所以從來不曾對愛情認真,如今他對谷芙蘭認真了,結局果然如他所預料的。

  他真的不懂,明明他和她確定彼此是自己最愛的人,而他只是想要一個可以全心全意支持自己的女人,谷芙蘭卻說他的要求是不在乎她的感受,難道為了她的感受,她就可以無視他多年來所承受的痛苦嗎?

  「我連捍衛自己的女人權力都沒有嗎?那我要用什麼方式才能保證你永遠不會離開我?」閻鋒冷冷質問她。

  「我才不懂,為什麼你一定要用暴力手段和霸道來宣示我們的愛?你以為你還是十多年前,那個讓我媽心疼又擔心的恐怖分子?」谷芙蘭從抽屜拿出隨身攜帶的舊CD,指著封面照片站在最後面那個亂髮遮眼的鼓手。

  「你就是金蘋果樂園的Ghost吧?前陣子你那些朋友常來家裡,吃你因為常常去酒店而不想吃的菜,齊柏明醫師謝謝當年我媽給了他和你多少溫暖,也告訴我一切……」

  閻鋒定定站在那兒,一語不發的讓谷芙蘭揭露他的年少往事。

  「我記得他提到,你常會對他們說自己從前的故事,在不被看好、橫行街頭的日子,只有我媽對你好,你也是因為她的鼓勵去學做菜、去當鼓手。」

  他看著舊CD,封面裡的自己看來多年輕、多叛逆,卻也多認真面對一切,不像現在的他,滿是疲憊、疑惑,對每個人永遠針鋒相對,卻無法面對最真實的自己。

  「聽媽媽說過你的事後,我常常看著封面的你,想著,不知道你後來變得怎樣了?沒想到我卻遇見你,還愛上你,可是你卻不愛你自己,這樣下去我們只會折磨彼此。」她不捨的說。

  「不要再說了……」他慢慢退後,露出自嘲而又自暴自棄的表情,轉身離去。

  谷芙蘭看著他走,心中有些難過。每當自負的閻鋒露出這樣的表情,就代表他心中已有定見,不願再浪費時間跟誰囉嗦下去,而這次他選擇一走了之。

  是真的結束了嗎?為什麼有些事用盡全力也沒辦法挽救?為什麼她和閻鋒都不帶任何企圖,真心去愛對方,卻仍然得分離?



  閻鋒回到事務所後,總機告知,詹松柏之子詹勇城在會客室等他。

  「我是來謝謝你和谷芙蘭小姐的。上次你送我媽便當,我媽用最快的速度到學校找我,我才發現自己很久沒有讓媽媽送便當給我了,因為我老是覺得丟臉。但是等爸媽打離婚官司後,我才知道失去了被溺愛的特權後,自己有多失落。」詹勇城爽朗的朝他展露微笑,有一種開始懂事的樣子。

  「你是想告訴我,你長大了?」閻鋒酸溜溜的說。

  「吃完以後,媽才誠實的說,那是谷芙蘭小姐做給閻律師的便當,我覺得……閻律師你真幸福。」

  現在這些話聽起來只感到諷刺,他們之間只剩愛過之後的餘燼罷了。

  他曾經很幸福,有谷芙蘭愛的他真的很幸福,只是他不懂得怎麼愛她……

  「後來,我爸說是因為周小莉威脅他要把有七歲私生子的事宣揚出去,他才向媽媽提出離婚,現在他發現那個小孩不是他的,也認真要挽回我媽的心!謝謝閻律師的關心,讓我們一家有了重新協商的機會。」

  但是他自己卻陷入了無可挽救的低潮。勇城的幸福讓他倍感自己有多孤獨,而開啟他們幸福契機的是谷芙蘭的便當,並不是他啊……一想到谷芙蘭,他就好想將她擁在懷裡,告訴她、答應她,以後再也不會讓她難過了。

  但就怕自己最終帶給她的只有傷害,他才會跟她保持距離不是嗎?

  等詹勇城離開以後,閻鋒再次接受藍豪天的邀約。

  或許只有在這樣的爭奪、現實、市儈的商業世界裡,他才能暫時離開凡人的愛恨情仇,做他不敗的大律師。

  「還有什麼比成功來得更撼動人心?你父親嫌貧愛富,所以選擇了那女人,現在你得比他更有錢,讓他知道他的選擇是錯的,他應該要等你長大,好坐享你帶給他的名利富貴。」藍豪天請他喝酒。

  閻鋒接過水晶杯,慢慢啜了一口。或許跟谷芙蘭說再見,才是真正擺脫父親影子的好方式,否則他就連選擇愛情的傾向都跟那不負責任的男人如出一轍。

  選了一個自己最愛的女人,她單純善良但卻最容易被自己傷害,最後他對她的愛變成了兩個人的負擔,這不是他想給谷芙蘭的未來,趁現在,他還來的及逃脫。

  「就只差簽名,你也考慮夠久了吧?」藍豪天又將同樣的資料推倒他身前。

  他將紅酒飲盡,乾脆利落的抄起鋼筆,迅速簽下自己的名字,這也代表他跟藍千惠的婚事將近,藍豪天喜出望外,對著他哈哈大笑。

  閻鋒卻凝神看著自己的名字好一會兒後,突然將那些資料全都撕掉。

  「閻鋒!咳、咳,你、你幹什麼?」藍豪天被他的動作嚇到了嗆了幾聲。

  聽說閻鋒來了,藍千惠忙推門而入,卻見他撕毀了文件,地上散落的字樣裡有權利、職務說明……聽聞父親為了討好閻鋒讓他善待她,而利誘他,那他現在撕毀文件是代表……

  「如果你真的跟我在一起,你會比現在更慘。」閻鋒迎向她由衷的說。

  「我不在乎……」她哭了出來。

  「但是我在乎。」他輕輕按了按她的肩後,便徑直開門離去。

  藍千惠轉身追了出去,藍豪天看著女兒的背影,再看看文件碎片,重重歎了口氣。



  而出國考察回來的施憲南,知道自己的寶貝兒子在眾目睽睽之下被閻鋒打傷之後,怒不可遏就要找他算賬,並聯絡好幾個出色的律師組團,決心要告倒這個恃才傲物的大律師。

  施維青被大律師閻鋒打傷,鬧上影劇及社會版,而大律師曾是黑白兩道都喊頭痛的恐怖分子鬼醫之鬼的背景,又再次被媒體搬上檯面,一時之間,閻鋒從高高在上的名人,變成擁有瘋狂另一面的複雜人物。

  「施憲南雖然知道差點將他兒子殺了的是鬼醫之鬼,但他一定沒想過他兒子的主治醫師卻是鬼醫之醫。」齊柏明在自己的診間裡瞄到攤開的報紙像在自言自語的說。

  施維青正躺在床上接受複診,聽到他這話,不禁嚇了一大跳。

  名醫齊柏明就是跟閻鋒混在一起橫行街頭的鬼醫之醫?

  「對不起,讓您久等了,我聽一下你的肚子。」齊柏明收起報紙,綻露出陽光般的笑容。

  施維青卻感到在那笑容底下有無盡的詭計。

  「為什麼你會有膽子碰閻鋒的女人呢?」黎青軍站在床邊,皺眉問道。

  沒錯,這間診療室不是只有主治醫師和病患,還有幾個看來很危險的男人。黎青軍臉上還有好幾處瘀傷,他所裸露出的手臂也有疤痕,所幸施維青並不知道黎青軍曾是全亞洲賭注最大的地下散打擂台台柱選手,否則他會更害怕。

  「我只是……想幫她做出她記憶中的麵包而已。」他強裝鎮定。

  「這種事你可以交給她的男人做呀,我們閻鋒的手藝可不是蓋的,他以前在餐廳做過大廚呢。」美貌如仙的雷浩至托著腮,朝他溫柔的勸告。

  「他的過去我怎麼會知道?」施維青大呼倒霉。

  「閻鋒的過去,其實精彩得可以拍成一部電影了,要是再加一個他在功成名就時,卻失手打死了一個名人之子,想必更好看。」不忘構思劇本的夏澤治,興致勃勃的提供意見。

  施維青卻覺得他們每一個人都在向他暗示自己惹上了多大的麻煩,真是太恐怖了!

  而在施憲南打算提告卻又在施維青力勸下放棄,這些事在政治圈、法界、演藝圈都鬧得沸沸揚揚,同時卻傳出閻鋒出國的消息,他從這個國度徹底消失,大家本以為他只是出國避風頭兼散心,沒想到他一走就沒消息,後來聽說好味食品集團的千金藍千惠也跟了去。

  聽說閻鋒離開,谷芙蘭感到若有所失。

  他竟無聲無息的離開,到她一無所知的地方,這在她看來,他不只是把心拿回去,連屬於他的氣味都不留下,就這樣消失在她的世界裡。

  她幾度後悔自己不該毫不猶豫就從他的獨裁裡出走,現在她發現,沒有什麼事比失去他更讓人痛苦的了。

  而藍千惠已不顧一切去找尋他!

  她比自己美麗、擁有的家世又能幫助閻鋒,藍千惠雖是驕縱的千金小姐,但她卻能為了所愛的男人壓抑自己的脾氣,即使遭受到閻鋒尖銳、冷漠的對待也能把眼淚擦一擦,又重新面對他,這樣的逆來順受,是她谷芙蘭做不到的。

  他會不會最後被藍千惠的癡心感動?在異國的世界裡,兩人緊緊相依偎?如果想起了她,他是不是失望他想要的,他最愛的女人卻做不到?谷芙蘭難受的在打烊後的咖啡館落淚。

  「那時候我不要放手就好了……」

  「傻瓜,每個不得不的決定,都有當時一定得這麼做的理由啊。」牛月蘋心疼的拍了拍她的頭。「你的放手讓他有了重新冷靜的空間,而且你看,他沒有為了報復選擇加入好味食品集團,跟藍千惠結婚,這就是他最好的收穫,也是他對你的愛情仍在的佐證啊。」

  「可是……我拒絕他了。」谷芙蘭傷心的說著,「萬一他被藍千惠感動了怎麼辦?當我無助的時候,他一再向我伸出援手,當我對自己沒信心的時候,是他專注的眼光,讓我相信自己沒那麼糟,我好感激上天讓我遇見他……」

  她思念閻鋒那雙牢牢盯著她的目光,他威嚴中帶著溫柔的聲音,他有些刻薄的笑語。「憑著這份幸福,我已經可以滿足的過這以後沒有他的每一個日子。」

  牛月蘋擔心的望著她。這個傻瓜,難道沒有了閻鋒,她就不能愛了嗎?

  但她選擇沉默。因為谷芙蘭的神情中並沒有怨恨,反而還增添了以前所沒有的知足,她已經從閻鋒的知遇之恩、相愛之情,找到了新的人生價值。

  「只是,他給了我這麼多,我卻不能在他心情最混亂的時候陪著他。」谷芙蘭深感自責。

  之後的每一份每一秒,無論在工作或是生活上,她都無法忘記有關於閻鋒的一切,跟閻鋒相愛過的回憶時時刻刻都淹沒著她。

昨天的今天是昨天,明天的今天是明天,那今天的今天是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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尾聲

  一年後

  啡.主流咖啡店裡熱鬧更勝以往,因為門外再次掛上紅布條「賀!本館點心師傅谷芙蘭《NG出大師》食譜邁向第七刷」。

  自從閻鋒消失後,東西出版社也因無人插手而慢慢走回原軌,谷芙蘭依舊把食譜交給洪家言,而他似乎是想要彌補母親對閻鋒的傷害,極用心幫她完成食譜。

  谷芙蘭雖為金鍋獎冠軍,但也會出錯的作風,反倒成為這本食譜吸引人的特質所在。

  許多對烹調有興趣的讀者,不再覺得自己離成功很遠,也不再對製作漂亮的泡芙、精緻的南瓜濃湯視為畏途,谷芙蘭當初就是希望大家都能將失敗視為平常,連冠軍都會出錯,希望大家因此都能開開心心的做料理。

  而她也因為這本食譜而交到很多朋友,並解決了他們的煩惱,她的日子過得比從前充實而有意義,現在的她堪稱為知名的食譜作家。

  啡.主流咖啡館打烊後,她依舊一個人努力研究麵包,「滿福號」因藍千惠追愛千里而荒廢在那裡,她想買回房子,想重現母親麵包滋味的想法依然沒變,不過她所做的麵包糕點,仍不像記憶中母親的味道,總覺得少了一味。

  「什麼都是半調子,愛情半調子、『滿福號』拿不回來、麵包也是差了那麼一點……」谷芙蘭揉著麵團,不禁無奈的碎念,只有食譜還算達到自己想要的目標。

  玻璃門被推開,一群充滿活力的青少年湧入,這群棒球選手比以前更高大。

  「餓死了啦!我們今天從路上買了火鍋料和麵……」棒球隊長將一大袋材料放在吧台上。

  「不好意思,又來麻煩你了,他們今天得冠軍,是青少棒喔!本來想說你變得這麼紅,不好意思再來打擾你,但是他們說就是吃了你的冠軍飯,他們才會又拿冠軍呀,哈哈!」教練拿下帽子,不好意思的抓抓頭。

  「哪有紅?別人都不請我上電視,怕我把帶上螢幕,讓那些婆婆媽媽嫌說怎麼請了一個笨手笨腳的傢伙來做料理,害收視率下降。」

  「你上電視的那天,我一定召集所有認識的人看你那一集!」

  「那就謝謝教練啦!可是今天流理台和地上都被做麵包的材料佔據了,沒有空再處理你們帶來的材料,吃麵包怎麼樣?」谷芙蘭向他淘氣的眨了眨眼。「只是還沒做出我想要的那種味道就是了。」

  「揉麵團不是很費力嗎?」教練怔問。

  「我早就發了一堆在那裡,還有一些要揉。」

  「那我叫幾個孩子來幫忙。」教練回頭喊還在打鬧的學生。

  於是幾個十四五歲的青少年都來幫忙揉麵團,一下子就達到筋度了,不過較為細心的桿麵皮仍得谷芙蘭自己來。

  相似的情景勾起她的回憶,當時那麼快樂,可今天閻鋒己不在她身邊。

  「之前那個會做好吃牛排的帥帥大哥呢?」不知內情的棒球隊長左右張望後,很直接的這麼問。

  「他今天蹺班嗎?我沒再吃過那麼好吃的牛排和鐵板蟹肉,我好想吃喔,谷姐姐你快點叫他來啦,我把我的那份獎金都給他,你叫他趕快過來煎牛排!」

  成為「啡.主流」常客、明白兩人糾葛的教練連忙摀住他的嘴,將他拖到一旁去,怕他不識相的話讓整個隊球員都沒飯可吃。

  果然,谷芙蘭停下了桿麵皮的動作,表情變得不對勁。

  「谷小姐,他今天被觸身球打到頭,腦筋有點壞了,所以……」教練顫聲道。

  「他永遠不會回來了!老娘被甩了,嫌老娘做的東西沒他好吃,不想吃的就給我滾啊!」不想聽的事實一再被挑起,她一手擦著腰,一手指著大門吼道。

  谷姐姐抓狂了!所有隊員全都縮在一邊,惶恐的望著她。怎麼辦?他們把她惹火了,現在是晚上十一點多,打了一天的比賽,好不容易得到冠軍,他們卻要餓著肚子回宿舍……

  為了平息谷芙蘭的怒火,教練忙岔開話題,「對了,聽說已經消失多年,那個號稱世界上最會做麵包的Felicien原來有個兒子,最近到台灣來,準備買下三峽的『滿福號』,這事你知道嗎?

  「那是一棟破破舊舊的老洋房,他兒子還說,第一件事就是把『啡.主流』的點心師傅谷小姐挖過去。頂尖的法國團隊要請你過去耶,你還要閻律師幹麼?對不對?」

  被賞識的光環總能讓她暫時忘卻情傷吧?教練為自己的急智得意洋洋。

  谷芙蘭卻仍板著臉。「滿福號」最後還是被別人經營了。

  她早在媒體大肆報導Felicien之子即將來台,造成烘焙界的震憾前,就已經從洪家言那兒得到消息,也知道對方放話要把金鍋獎的冠軍挖過去。

  哼!都還沒跟她接觸,就向媒體大肆放話,以為人人都想巴著他們大腿嗎?這種傲慢的行徑早就讓她很不爽了,教練居然還在大家面前提這些事…可惡,她閉了閉眼,想壓下怒氣卻失敗。

  因為教練千不該萬不該在這些屁話後,加了「閻律師」三個字。

  「我谷芙蘭不需要抱著法國人在大腿,我在『啡.主流』幹得很好,不用他們賞識,我也是No.1!而且他們挖角,跟我忘不了閻律師有什麼關係啊……啊?」她拿著菜刀對他們氣憤大吼。

  哇呀!比之前更盛的怒氣,讓教練跟大夥兒嚇得縮在一起。

  叮鈴鈴!玻璃門上的風鈴因門被推動而響了起來,入門的是一個男人。

  谷芙蘭怔怔看著男人。是閻鋒嗎?

  他的頭髮比記憶中的還要長而凌亂,原本古銅色皮膚比之前略白了一些,但他原來緊繃嚴肅的神情放鬆了許多,甚至還多了灑脫的神采,個性穩重的他少了名牌襯衫的束縛,換上寬鬆的恤後竟添了不羈的性感,不過他的眉頭依然鋼硬如鐵,氣勢仍然不同凡響。

  消失許久的閻鋒就這麼出現在啡.主流咖啡館。

  「你們還真厲害,又挑中我在的時候來。」他對這群選手打趣的說。

  幾個青少年衝過去撲向他,「帥帥大哥,你不是甩了谷姐姐嗎?」

  「我跟芙蘭從來沒有分開過啊,哪來甩不甩的問題?」他笑答,眼神沒有一秒離開過谷芙蘭。

  她不知道怎麼面對他的眼光,也不知道對突然出現的他做出什麼反應?

  他現在來到「啡.主流」是什麼意思?又是用什麼樣的心情回來找她?他在異國經歷過什麼?而這一年他變成什麼樣的人?

  為什麼曾經熟悉的男人,如今卻讓她陌生得感到心悸?

  他慢慢走到吧台後,將手撐在她身旁,十分貼近她,用熱情的眼神盯著她看。

  谷芙蘭卻因為過於緊張而退離了一步,「你不是跟藍千惠雙宿雙飛了嗎?為什麼回來?」

  閻鋒慢慢將她扳了過來,他必須頻做深呼吸,將心跳調整到最平靜的狀態,才能克制住自己想緊緊抱住她,他渴望的凝視著她。她從前略顯稚氣的圓臉瘦削了一些,想必這些日子她太過辛勞,但也成長了很多。

  他最心愛的谷芙蘭褪去以前不知何去何從的茫然後,變得成熟,又不失他最愛的純真,她是他最思念的女人。

  「我來這裡挖角……不,應該是說,來請求一個大師到『滿福號』做出她認為世界上最好的麵包和點心。」閻鋒眼裡都是眷戀光芒。

  「可是,那裡已經被一個法國人買下來了呀。」

  「誰跟你說『滿福號』被法國人買了?」

  「我從同業和媒體得來的消息,都說Felicien有個兒子要來這裡。」

  閻鋒想笑,但他強忍住,深情凝望著他最想念的女人,緩緩的說:「其實Felicien的兒子就是我。」

  谷芙蘭以為自己聽錯了,她驚訝得屏住呼吸,「你?怎麼會?」

  「其實,傳說中不世出的奇才烘焙大師Felicien就是我爸,由於他四處流浪又頹廢,而且從圈子裡消失得很早,才沒什麼人知道擁有一個法文名字的烘焙大師,其實是個華人。我雖然知道,但一直沒有告訴別人,因為我不想承認。因為我爸曾自豪的說他做的麵包香味是世界上獨一無二的,所以十幾年前,我偶然聞到老闆娘的麵包香,就猜她應該是師承Felicien。」

  「你是因為這樣,才常常來到我們家吃麵包?」

  「對。所以那時候,我常常在你媽媽的麵包裡找尋我爸的影子,和他給不了我的一切。我在你家樓下待了不少夜晚,也吃了不少麵包,每一口都有滿足和心酸的矛盾。」

  原來閻鋒消失,就是去法國追尋父親的腳步。

  去體會父親在那裡經歷了什麼樣的寂寞、壓力、環境和自暴自棄,他在父親工作過的三星餐廳打工,終於能慢慢懂得父親在遇到每件事為何會做那樣的選擇,也開始學著面對他留給自己每一樣好的、壞的影響……

  閻鋒將在法國流浪、放逐自我的歷程全都告訴她。

  「你…什麼都沒帶,就去法國打工?」她不由得心疼又佩服他。

  他可是知名的國際大律師,在出國流浪前,是多麼受人尊重,但是他卻兩手空空到另一個國度重新生活,放下自己經營多年的身份地位,他那時出走是下了多大決心,又是傷得多重,才帶著一顆死灰般的心離去?

  「你那時毅然跟我保持距離是對的,只有在失去最重要的人,我才有勇氣徹底推翻自己。」閻鋒愛憐的輕撫她的臉,他最想看到她充滿認同的眼神,「如果你不堅決離開我,我們接下為的發展恐怕就真的會像你說的那樣。」

  谷芙蘭不禁抓住他的手心疼的看著。他的手上多了好多切傷、燙傷,也變得粗糙,他在寒冷的法國一定吃了不少苦。

  「而你最在意的藍千惠,她見我沒空理她,乾脆在藍帶報名上學,以求手藝更精進,有個做甜點的法國佬愛上她,她趁機偷學他的手藝,又要應付追求,可沒空理我。」閻鋒微笑又說:「兩年內她是不會回來了,不過她同意讓我把『滿福號』買下,至於你要經營或幹什麼,她都不想管了。」

  轉了一圈,結果……

  「我……一直在依靠你,卻沒辦法為你做什麼……」她愧疚的眼眶盈淚,這男人真的很在乎她。

  「不然……你叫我一聲師傅,我教你怎麼做出你媽的麵包,你就幫我經營『滿福號』,怎麼樣?」閻鋒眼中的笑意滿到不能再滿。「我可是還要繼續當我的鐵血大律師,能有個正當的職業對別人擺臭臉、罵人多好,世上還有什麼工作比這個更適合我的?而且這樣才有更多的錢可以支援你呀。」

  「可惜我媽不知道我這麼努力,就是因為想念她……」

  「你知道嗎?我到了法國一個偏遠的南方小鎮,聞到了一股跟我爸做的麵包一樣的味道,做麵包的女主人是個台灣人,她叫阿滿……」

  他這趟旅程遇到的每一件事,一再讓谷芙蘭目瞪口呆,而他這段話更讓她想尖叫!

  「我媽?我媽跑去法國的一個小鎮。」她不敢置信。

  「她跟一個叫阿福的男人一起經營麵包店。」

  「那是我爸!」她嚇得差點喘不過氣。「他們在一個風光明媚的法國小鎮廝守復合,而我卻一直想把被賣掉的『滿福號』買回來懷念他們,卻把自己弄到衰事連連?他們在那裡快活,為什麼不告訴我……」

  閻鋒從背包裡拿出一封信,郵戳的日期顯示她錯過它許久。

  「他們告訴我,早就寫信給你,叫你早日到那裡跟他們生活。」他幸災樂禍的笑說,把被雨淋糊的信交給她。「我想是因為他們不知道你的繼母會把房子賣了,其實信早就寄到『滿福號』,只是你沒去收。」谷芙蘭感到荒謬的接過那封舊到不行的信。

  她好想哭,為什麼好事老是錯過她,而壞事總是沒忘記有她的存在?

  「但是如果你早去了法國,我也就沒機會遇這你了。」閻鋒親了親她。徹底放下一切,在另一個國度重新開始,他知道自己已經變得不一樣,他坦然接受父親留給他的所有影響,他不再憤世嫉俗,而改變一切的勇氣都是因為他想要變成谷芙蘭最愛的那種男人。

  雖然閻鋒說的故事很精彩,但棒球手們都快餓壞了,紛紛抗議要他們趕快烤麵包,教練則慌張的叫他們安靜一點。他們到底知不知道閻鋒的來頭啊?既是Felicien的兒子,還是一位大律師耶!

  而且將來「滿福號」麵包店開張以後,他們還能這樣使喚谷芙蘭嗎?

  才要讓這群餓極了的運動選手品嚐兩人的手藝,黎青軍、雷浩志、齊柏明和夏澤治也都推門而進,說是要拿谷芙蘭的食譜給她簽名,很巧的趕上麵包剛出爐。

  他們當然很自動的搶來品嚐,閻鋒很不爽的罵他們一下子就吃光了他和谷芙蘭小倆口辛辛苦苦做的結晶。

  谷芙蘭卻很感謝他們,這段日子受了他們很多照顧,他們老是來幫她搬貨、搬麵粉、試吃新菜,還有施維青的的金援也幫她許多。

  「要是沒有我的人脈,施維青光有錢,能買到那些連法國當地也很難買的材料嗎?」閻鋒眼見她滿是對這幾個傢伙的感激,不由得開口爭寵,道出這個秘密。

  「什麼?原來你一直支援我的生活啊?」谷芙蘭此時才恍然大悟。他哼了一聲,「當然啊,我怎麼可能放你一個人在這裡辛苦?」

  原來在她以為自己被拋下而感到失落的日子,其實一直在接受閻鋒的關愛及援助,他還是默默的關心她,從來沒有一刻停止愛她。

  這樣被他無微不至呵護著的幸福,令谷芙蘭忍不住摟上他的頸,深情親吻他的唇。

  而一群血氣方剛的青少年選手看得猛吞口水,這是他們第一次親眼目睹有人在自己面前為辣辣的接吻。哇喔!

  黎青軍、雷浩志、齊柏明、夏澤治這四個男人則是一邊咬著麵包一邊看電影似的欣賞兩人的擁吻。

  閻鋒當然熱情回吻。這一瞬間他等了好久,他不就是為了能永遠保有她的權利而努力至今?

  許久,他們才放開彼此,滿心甜蜜的相視而笑,充滿信心迎接未來。

  全書完
昨天的今天是昨天,明天的今天是明天,那今天的今天是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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