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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曾曉君 -【毒君戀醫后】《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天使長(十級)

無恥近乎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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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食達人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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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翌日清晨,曹君範揮別了寒清客及宋大娘,失意地返回杭州西湖。

「寒大夫,曹莊主為什麽突然急着要趕回去呢?」曹君範一走,宋大娘立即問出心頭的疑惑。

「大概是家裏有事吧!他到濟南是為了訪友,既然已經跟朋友會過面,當然是要回去了,畢竟曹莊主家大業大,無法在外逗留太久的。」寒清客當然要瞞住真相。

「是這樣嗎?」宋大娘表情卻若有所思。

「應該是吧。」寒清客敷衍地應道。

「唉!小姐,妳打算還要瞞奴婢多久呢?」宋大娘輕嘆口氣,突然語出驚人。

她決定趁着小風還未起床,把話攤開來問個清楚明白。

「大娘!」寒清客張口結舌,表情震愕。「妳……妳說什麽?」

「請小姐恕罪,奴婢昨晚無意間聽到了您與曹莊主的一些對話。」

「嗄?」寒清客又一楞。

「昨晚奴婢由于睡不着,因此就到院子裏坐坐,不意卻聽到你們之間的一段交談。」宋大娘進一步解釋。

「原來如此。」寒清客這才了然。

大概是兩人談得太投入,而且在自家院子裏也較沒有戒心吧,否則以曹君範的功力,豈會大意地沒察覺到附近有人。

「采音,真對不住,會瞞着妳也是有不得已的苦衷。只因師父生前曾再三吩咐,要我務必隐姓埋名,以免招引仇家上門,因此十年來我從不曾與親友連系,就是擔心替他們惹來禍端。」既已被識破,寒清客也不再相瞞。

「小姐會有什麽仇家呢?」宋大娘感到十分奇怪。

古家是積善之家,從不曾與人結怨,怎會有仇家呢?

「唉,十年前那場滅門之禍,究竟是誰下的毒手,我也一直想不通。」

「小姐說的仇家,就是指十年前那場禍事的兇手麽?」

「是的。」

「喔……」宋大娘沉思片刻後,決定暫時先擱下這件禍事不談。目前,她最關心的是小姐為何不與姑爺認親。

昨晚為了避免被發現造成彼此尴尬,她只聽了前段就悄然退走,而且小姐與曹莊主談話的音量也不大,因此內容聽得不是很清楚,才想在今早向小姐問個究竟。

「小姐,您明知唐公子是妳的未婚夫,為何不與他相認?莫非也是擔心替他惹禍上身?」宋大娘遂話題一轉,先問起這事。

「那倒不是。事實上十年前古家失火的那一天,他已經到古家解除婚約,我當然無由與他認親。」

「有這種事?」宋大娘吃了一驚,「小姐,快告訴奴婢事情的經過吧。」

寒清客點點頭,哀痛逾恒地述說起那一幕椎心泣血的傷恸往事|

「十年前那個令人痛心的夜晚,我和師父剛好返回家中,卻驚見全家人都已中毒身亡,唯獨父親一息尚存,但也回天乏術,連師父都救不了他……

「爹在咽氣前告訴我,唐烈當天曾到古家退回女方信物紫玉釵,取消了這門親事。他也向爹索讨唐家的信物,但因為鴛鴦寶鏡被我帶出門,所以無法退還給他。唐烈以為爹不想解除婚約,故意搪塞,因此争執一番後憤而離去……

「那天晚膳過後,古家三十餘口全都身中劇毒而亡,只有爹因中毒較輕,故而在我回家後還有一口氣在,才得以告訴我事件的經過。爹要求師父速帶我遠離險地後,也不幸一命歸天。師父遂帶着我匆匆躲到城外的山神廟中,準備天亮後再回去探看究竟,誰知見到的竟是一片焦土廢墟……

「師父不敢再多做停留,急忙帶着我趕回他的故裏濟南,并将我改名為寒清客,從此隐姓埋名,希望能躲過仇家的追殺。」

聽寒清客說明了古家發大火當天的情形後,宋大娘問道:

「老爺臨死前曾懷疑是唐公子下的毒手麽?」

「爹不僅只是懷疑,甚至認定是唐烈幹的,因為他出身武林用毒世家的四川唐門,只是我和師父卻一直半信半疑。」

「為什麽?」

「我們都認為唐烈當年只是個十五、六歲的少年,應不致于如此心狠手辣。再說兩家并無深仇大恨,就算不樂意結這門親事,也犯不着為了這點小事趕盡殺絕。而且師父也提過唐家雖是用毒世家,卻不會濫用毒物殘害無辜,師父查看過衆人中毒的情形後,更斷定那不是唐家慣使的毒物。」

「既是如此,小姐為何不與姑爺相認?」

「他既然登門退親,這門婚事就已作罷,我又豈會與他認親,巴着他不放呢?」寒清客神色淡然。

「婚姻大事本當聽父母之命,豈能草率兒戲,他未經長輩同意擅自退婚根本不能算數。況且男方信物還在小姐身上,這樁婚約依舊是有效的。」

「但爹臨終前一口咬定下毒的人是他,雖然我與師父都不相信年少的他真會如此兇殘,但在未找出元兇前,他也不無嫌疑,我又怎能貿然與他相認。」寒清客說出內心的顧忌。

「說到古家的命案,奴婢倒要替姑爺喊一聲冤了。」弄清楚小姐所以不認親的原因,宋大娘這才準備公開當年此案的真相。

「采音,莫非妳知道命案的兇手?」寒清客大為意外,立即疊聲追問。

「是的。其實十年前這件案子,在古家發生大火半年後,就讓縣太爺偵破了,一幹人犯也早已處決。」

「這究竟是怎麽回事?采音,快告訴我!」寒清客驚喜交集。

「這件慘案的肇因,是由于幾個江洋大盜觊觎古家財富,竟潛入府中在水井下了劇毒。當晚廚子打水作飯,府內三十餘口用過晚膳後即中毒身亡。可能是當天姑爺正巧含怒離去;因此老爺才會誤以為他為了報複而痛施毒手。」

「但,何以又會有午夜那場大火?」

「據那些匪徒供稱,他們當晚潛入古家将財物搜刮一空後,為了毀屍滅跡,幹脆放火燒了古家大院,讓官府誤判是一件火燭不慎引起的單純失火案。」

「那後來又是怎麽偵破的?」

「天理昭彰疏而不漏,那幾名強盜等事件稍平息後,因為分贓不均起了內哄,幾個人在山郊破廟內吵得不可開交時,剛好縣衙的捕頭帶着數名捕快路過,才将他們一舉擒獲,供出了所有案情。由于這件兇案太過殘暴駭人聽聞,縣太爺擔心真相公諸于世後會引起民心惶亂,而當初官府也以火燭不慎結了古家大火的命案,因此縣衙并未再對外說明。奴婢會知道這件事,是因為小風的父親生前也在衙門當差,所以才會知曉事件的內幕真相。」

聽完采音這番話,寒清客總算明白了當年古家血案的真相。

「天哪!為什麽人心如此貪婪醜惡,竟然為了身外之物狠心殘害三十餘條人命!」想到家人無辜喪命,她悲痛不已。

「小姐請節哀,總算老天有眼,匪徒已經伏法,也可告慰死者在天之靈了。」宋大娘忙勸慰着小姐。

欷歐垂淚良久,寒清客才抑制悲傷,輕喟一聲:

「十年來心頭的一塊大石總算落地了。」

滅門血案一直是她心中最大的重擔,尤其和唐烈有了糾葛後:山頭這塊大石壓得她更加沉重,擔心若他真如爹親所說是血案的兇手,她将情何以堪?

而今終于證實了他的清白,寒清客總算放下一顆糾懸的心。但,當年他為何到古家退親、何以離家十載不歸,這又是她另一道難解的心結及疑惑了!

「小姐如今已知姑爺是清白的,就應該向他坦承身分,也好早日完婚才是。」宋大娘相當關心小姐的終身大事。

「但……他反對我婚後繼續行醫。」寒清客面有難色。「再說十年前他也已退了親。」

「奴婢剛才說過,不是雙方家長退的婚不算數,而且奴婢覺得姑爺似乎很喜歡小姐,要不怎會老跟曹莊主争風吃醋呢?若他知道小姐是他的未婚妻,一定會後悔當年退了這門親;至于姑爺不贊成小姐婚後行醫,那小姐就別再行醫,女人家本就該在家中相夫教子嘛。」

「不,我絕不能辜負師父栽培之恩,我一定得傳承他老人家的遺志繼續行醫,嘉惠病苦的病患們。」

「那我們想辦法說服姑爺好了。」宋大娘出個主意。

「不行!千萬不能讓他知道我就是古寒梅。」寒清客吓了一跳,連忙阻止。

「為什麽?」宋大娘不解。

「因為……因為……」寒清客焦急不已。

若教唐烈知道真相,誰知他又會有什麽驚人之舉?

他那人可是脾性難測呀!但一時間,又不知該如何向宋大娘說明。

「因為什麽,小姐快說嘛。」

「因為我……我不想嫁他,我喜歡的人是……曹莊主。」情急之下,寒清客無奈地扯了個漫天大謊。

「啊?」宋大娘這下傻啦!「這可麻煩了,除非小姐想要侮婚。」

「先悔婚的人是他。」寒清客提醒宋大娘。「再說他也不知我真正的身分,所以我才說不能讓他知道我是古寒梅。」

「可……可是……」宋大娘突然現出難以啓齒的尴尬表情。

「可是什麽?」寒清客對她的表情感到疑惑。

「呃……」宋大娘又遲疑片刻,才咬牙說道:「昨天晚上不知奴婢是否錯聽,奴婢好象聽到曹莊主說……小姐跟姑爺已經有了……夫妻之實?」

「呀!」寒清客頓時刷紅兩頰。「不,妳沒聽錯,我跟唐烈的确已有了夫妻之實。」采音既已聽到對話,她也無隐瞞的必要了。

「既然如此,小姐更應該和姑爺成親,因為曹莊主知道小姐已失身,難道還會願意接受小姐?男人在這方面都是很自私的。」

宋大娘并未聽到曹君範後段談話的表白。

「我是為了救曹莊主才答應唐烈的條件,因此他并不介意我失了身,依舊誠意地向我求親。」

「救曹莊主?這是怎麽回事?」宋大娘詫問。

曹君範中毒昏迷時,寒清客并未将真相告訴采音母子,只說他是在千佛山不慎被毒蟲螫傷,而今為了阻止采音暴露她的身分,遂将曹君範中了唐烈斷腸紅的事件全盤說出。

「什麽?沒想到唐公子竟是如此卑鄙之人!」宋大娘聽完事情始末,不由怒罵,氣得連姑爺的稱呼都收回了。

「所以說絕不能讓他知道我是古寒梅,否則以他的頑劣性子,不知又會鬧出什麽事來。」寒清客順勢唬唬采音,免得她執意要揭露她的身分。

「那麽小姐可曾答應曹莊主的婚事?」

「還沒有,我要他再給我一段時間考慮,同時也請他三思以免将來後悔。」寒清客當然不能讓采音知道她已婉拒曹君範的求婚。

「那曹莊主對小姐婚後行醫之事,抱持怎樣的态度呢?」

「他不僅不反對,還表示願意全力支持。」

「這麽說來曹莊主器量是比唐公子大多了,那奴婢絕對站在小姐這邊,該怎麽做小姐吩咐就是。」說到底胳膊還是往內彎,豈有不幫自家小姐的。

「只要守住秘密,不讓唐烈知道我是古寒梅就成了。」

「唐公子還會再回來麽?」

宋大娘這個問題教寒清客不由蹙起秀眉。

雖然昨天在她下逐客令後,唐烈當即板着臉走人,但依他反複無常的個性,誰也不敢保證他不會再回頭纏鬧。

「我也不知道。」她苦惱地回答。

寒清客的心情十分矛盾,既希望曹君範的離去,能夠讓唐烈失去「鬥志」,從此不再有興趣來纏她,這樣她才能回複往日那種寧靜的生活。

只是……她的心情真能再回到以前那種平靜無波、不惹塵埃的清靈狀态麽?

為什麽她內心深處隐約埋着一份想望,竟盼着唐烈在吉祥客棧的求婚是真心誠意?更祈願他能回心轉意,答應讓她婚後行醫呢?

難道說經過三夜的交頸纏綿,他不僅失身于他,連一顆心也遺落在他身上了麽?

寒清客不禁迷惘了。

當天晚上,小風上床之後,寒清客與宋大娘又在客廳聊了許久,并告訴她打算收小風為徒的事,直到夜深才各自回房就寝。

當寒清客掌燈進入房內,卻驚見自己床上躺了個人!

這一吓非同小可,正要驚叫出聲時,床上人影忽地坐起,并且輕聲制止她。

「噓,別叫,是我。」

是唐烈!寒清客一顆心險些蹦出胸口,撫着酥胸驚魂未定。

「你幹嘛躲在床上吓人?」她不由嬌嗔地指責。

「誰叫妳們話那麽多,害我等得差點睡着,只好上床小憩一會兒喽!又不是故意要吓妳。」唐烈還說得理直氣壯。

「你昨天不是走了麽?」寒清客瞠瞪他,內心卻為着再見到他而萌生一絲雀躍。

「誰規定昨天走了,今天就不能再回來的?」他又拗。

「就算可以再回來,也不該随便闖入我的房間吧?」寒清客極力隐藏心中那份莫名的悸動,又故意嗔怪。

「只要我喜歡,有什麽不可以?」唐烈盤腿坐在床上,嘻皮笑臉地回道。

「你——」寒清客氣結啞口,只能鼓起腮幫子趕人:「請你出去。」

「為什麽?」唐烈眨下眼,裝起迷糊。

「這還用問嗎?因為夜已深了,我要休息。」寒清客白他一眼。

「嘿,那正好。我也困了,不如咱們就一起上床休息吧!」唐烈又涎着臉說。

「你、你這人——」寒清客已經被他氣到快不行。

「欸,氣什麽嘛,氣壞了我可是會心疼的喲!」她生起氣來,噘嘴紅臉的俏模樣教唐烈更想逗她。

唐烈忽而笑鬧、忽而陰沉,喜怒無常的多變性子總教人捉摸不定,寒清客真是怕了他,因此決定避開他為妙,于是她轉身就走,準備到客房過夜。

但唐烈豈會這麽簡單就放人,只見他從床上彈身而起,飛掠過她身前擋在門口。

「你!你想做什麽?」寒清客險些撞上他寬厚的胸膛,急忙煞住腳步。

「妳要上哪去?」唐烈雙手交抱背倚門扉,斜睨着她。

「我到客房去睡,好把這問房讓給你呀!」寒清客沒好氣地說道。

「誰要妳讓房,我就是想跟妳一塊兒睡嘛。」唐烈猶是戲言笑鬧。

「咄!皮厚!」寒清客羞紅着粉臉啐他一句。

「不皮厚一些,怎能贏得美人『身』,趕走曹君範呢?」唐烈不在乎地聳肩。

碰到這種狂妄邪佞的磨人精,寒清客真是欲哭無淚,只好再軟言相求一番試試:

「唐公子,我求你大發慈悲,饒了小女子我吧!」

「要我饒妳也不難,只要妳肯再陪我共度幾夜春宵……」唐烈邪笑着眨動星眼。

「住口!」寒清客忍無可忍地怒叱:「我們的約定只有三個晚上,你豈可言而無信!」

「我本來就不是什麽言而有信的人呀!」唐烈無所謂地又咧嘴一笑。

唐烈這種笑罵由人的脾性,再談下去也只是多費唇舌,寒清客決定不再睬他。可他又堵在門口不讓,她只好轉回桌邊坐下,采取無言的抗議。

唐烈一手抱胸,一手搓着下巴,兩眼熠熠盯着坐在那兒氣嘟嘟的美人。

其實,他也想不明白。

他玉面毒君在江湖上是以刁頑出了名沒錯,但也不是全然不知輕重,可不知為何,一碰到寒清客,他那嬉鬧之心就更變本加厲到連自己都想不透的地步。

他喜歡逗她,認為那是一種示愛的親膩表現,但為什麽寒清客總是板着臉,一點也沒有善意的響應,甚至還擺出一副不欣賞的态度?

真是冤枉!其實他也很想取悅伊人,只是好象不管自己說什麽,她都不愛聽,這能怪他嗎?

以往可都是女人千般讨好他,他從來不必花這個心思的,難道是因為太缺乏「經驗」,所以自己在讨女人歡心這方面的表現才顯得笨拙?

經過一番深刻的省思後,唐烈決定試試其它取悅她的法子。

「那……咱們再來談談另一筆交易好了。」他也踱到寒清客身邊坐下。

寒清客撇過頭不想睬他。

「咳咳,」唐烈清清嗓子後,涎臉笑道:「如果妳答應再陪我共度幾夜良宵……」

「你……閉嘴!」寒清客立即酡紅着玉顏嬌斥。

唐烈唇角微揚,勾出一弧笑意,她有反應總比一聲不吭好。

「妳真的要我閉嘴?我本來想讓妳看看《扁鵲醫書》的。」他潇灑地聳肩說道。

「你說什麽?扁鵲醫書……」寒清客神情立變,忙扭頭急聲追問。

上池秘術一扁鵲!

百年前「神醫扁鵲」的醫書可是無價的天下至寶,但據聞扁鵲的醫書早已失傳,唐烈怎會有這本書,該不會是哄她的吧?

這回,換唐烈拿喬地不回答。

「喂!你怎麽不說話嘛!」寒清客滿臉焦急地催促。

「咦?剛才不是妳要我閉嘴的嗎?」唐烈這下可端起了架子。

「呃,這……好、好嘛,現在你可以說了。」寒清客只好無奈地改口。

「這算什麽?妳要我閉嘴我就閉嘴,妳要我說我就得說麽?」唐烈鼻孔朝天,高擺姿态。

「那……那你要怎樣嘛?」寒清客小小聲的嘀咕。

「求我呀!」唐烈又是一副趾高氣揚的樣子。

「你……好吧,」為了這本曠世醫書,寒清客只好低聲下氣地央求:「唐公子,我……我求求你,讓我看看扁鵲醫書好嗎?」

「哪有這麽便宜的事,」唐烈伸出一根食指在她面前搖了搖,「我還有附帶條件喔。」

「什……什麽條件?」寒清客有一種不妙的預兆。

唐烈邪魅一笑,站起身走到她背後,将兩只健臂撐按在她身前的桌面,傾身在她耳鬓蠱惑地利誘:

「再陪我三晚,我就把扁鵲醫書送給妳。」

唐烈這個姿勢剛好将寒清客的嬌軀圍攬在強壯的臂彎及胸膛內,他的貼近讓寒清客整個人像化石般僵住,喉頭發不出一點聲音。

她身軀的緊張僵硬唐烈感覺到了,唇邊的魅笑加深。

「怎麽不說話?難道妳不想要神醫扁鵲的醫書?它可是你們學醫之人夢寐以求的寶貝哦。」他放肆地輕吻寒清客耳垂,繼續拐誘她。

「你……不、不要這樣!」寒清客抽息輕喘。

耳垂的熱麻酥癢以及唐烈灼熱的呼吸,讓她更是繃緊身子。想避開,偏偏整個人被唐烈的胳臂包夾住,深陷在他強壯的胸懷裏,讓她動彈不得,無處閃躲。

「妳不喜歡?記得在吉祥客棧時,妳可是挺陶醉的。呵呵……」唐烈得意輕笑,大手更不規矩地覆上她胸前的圓丘。

「你……你無恥!放開我!」遭到如此戲弄,寒清客羞愧得無地自容,瞬間,兩行清淚被逼出了眼眶。

「妳——」濕濡的淚珠滴落撫按在她胸前的手背上,唐烈頓時像被火炙般縮回手。「別哭、別哭!我不碰妳就是了。」

他慌忙退開身子,心疼地瞧着低頭垂淚的佳人。

天哪!她的眼淚可比刀劍厲害,竟能刺痛他的心,看來這個女人肯定是他命中的克星了。

「既然妳不想要扁鵲醫書,那就算了。」唐烈悶悶地說。

唉!沒想到原本要取悅她的法子,卻又把她惹哭了,真失敗呀!

聽唐烈這麽說,寒清客才擡起淚霧的水眸,一臉謹慎地看着他,心中琢磨着他話中的真假。

「看什麽看?沒看過俊男麽?」唐烈诙諧地對她擠眉弄眼,想逗她開心。

寒清客一愕,但随即咬唇低頭,忍住被他逗得險些逸出喉嚨的笑聲,輕問:

「扁鵲醫書已經失傳百年了,怎麽會在你手上的?」說到底,她還是無法忘情那本醫書的。

「這妳就甭管了,反正它現在就是在我手上。」唐烈神秘兮兮地賣關于。

「眼見是真,我怎麽知道你不是唬人的?」寒清客小心求證,免得上了唐烈的大當。

「好,就讓妳開開眼界。」唐烈伸手往背後一探,從腰帶間抽出了扁鵲醫書遞給寒清客。

寒清客驚喜地接過那本封皮已經泛黃的寶貴醫書,立即翻閱起來……

她讀到了其中一段記載名為「屍蹶」的症狀!

……患者陽脈下遂,陰脈上争,陽脈下遂難返,陰脈上争如弦,會氣團而不通,陰上而陽內行,下內鼓而不起,下外絕而不為,使上有絕陽之路,下有破陰之紐,破陰絕陽之色已發,脈亂,故形靜,如死狀,實未死……

寒清客看得津津有味,愈看愈喜,竟把身邊的唐烈忘得一乾二淨。

唐烈被晾在一旁夠久了,不甘被冷落的他終于忍無可忍地一把搶過那本醫書。

真氣人!這本醫書難道會比他這個俊男好看?唐烈牢騷滿腹地咕哝着。

「你——」寒清客呆了一呆,這才記起唐烈的存在。

「看夠了吧?」唐烈拿着那本醫書在自己的掌心有一下沒一下地輕拍着。

「不,一點也不夠,扁鵲醫書博大精深,絕不是短時間能夠融會貫通的。唐公子,求求你借我研讀一段期間好嗎?」寒清客的眼神充滿企盼,聲音軟軟地央求着。

「我剛才說過了,只要妳答應我提出的條件,我就把醫書送給妳。」唐烈大方地回道。

反正他不是大夫,這本醫書在他手上也沒多大的用處,既然她這麽愛不釋手,他倒可以割愛奉送,誰叫自己對她愈來愈在乎呢!

「這……」寒清客為難地皺起眉心,心中猶豫不決。

「反正妳都已經是我的人了,再多陪我三夜也沒什麽差別嘛。」唐烈大發謬論,極力慫恿。

他發現經過三夜纏綿,自己對她不但沒有厭倦的感覺,反而更迷戀起她柔軟迷人的嬌軀。

「這是什麽歪理?」寒清客嗔道:「照你這樣的說法,是不是殺一個人和殺一百個人也沒什麽差別了?」

「呃,這……」一向舌尖牙利的唐烈這回被堵住了嘴,不過他很快就應變過來,馬上換一套說詞:

「有了這本扁鵲醫書,妳的醫術将更精進,可以嘉惠許多病患,既然妳都可以為曹君範犧牲女兒家的清白之身,難道就不能為了造福更多的病人再答應我一次?」

「我——」寒清客內心掙紮不已。

「原來我們的慈心醫後對病人還是有分別心的,妳只願意為曹君範一人犧牲奉獻,卻置天下衆多的病患于不顧。」唐烈冷言冷語地譏諷道。

一想到她獨厚曹君範,他心裏的疙瘩又冒出頭。

「我——好吧,我答應你。」天人交戰好半天,加上唐烈這麽一激,寒清客終于妥協了。

她心想,只要能夠救治更多的病人,她的犧牲是值得的。

唐烈霎時樂得眉開眼笑,立刻又将醫書遞到她手上。

「喏,拿去吧!」

寒清客也喜得笑逐顏開,如獲至寶般捧着那本醫書又着迷地閱讀起來。

「喂,來日方長,不必急着現在研讀它吧?」看她只顧着專心讀書,又冷落了自己,唐烈不禁吃味起來。

「喔。」聽他不滿抗議,寒清客只好不舍地暫時先将書收進五鬥櫃中。

收好寶貝醫書,寒清客卻在櫃子前怔住了。

剛才答應了他贈書的條件,該不會今晚就要……由于事出突然,她可是一點兒心理準備都沒有哪!

「妳還杵在那兒做什麽?」唐烈看穿她心思,不由笑得一臉詭異。

「呃,沒……沒什麽啦!唐公子,夜已深了,如果你真想睡這間房,那就讓給你吧,我到客房去睡好了。」拋下這句話,寒清客轉身想溜。

「站住!」唐烈可沒這麽好打發,随即喝止她。「妳該不會這麽健忘,馬上就忘了咱們的約定吧?」

「可是……又沒說今晚就……就要履行條件嘛。」寒清客心兒着慌不已。

「那妳倒說說看什麽時候要履約?」唐烈倒好奇她要如何推托?

「呃,唔……」寒清客腦筋急忙運轉,忽地靈機一動,想到了一條緩兵之計。「這幾天不行。」

「為什麽不行?」唐烈擡高兩道劍眉。

「我……人家身子不方便。」寒清客垂首羞赧地輕語。

「哦?」唐烈深邃的眼眸浮現一抹興味。

他當然聽得懂她的暗示,只是不确定真假就是。

「是真的不方便麽?」他又故意逗她,「那我得檢查檢查才行。」

說話的同時,高大英挺的身軀威脅地貼近她……

「不要!」寒清客驚惶地退開身。「不差這幾天嘛,若是公子真的想……想要女人的話,就先去找你那些……紅粉知己好了。」

唐烈停下腳步,氣惱不已地瞪着她!

她倒大方,竟舍得将他推給別的女人,難道她不知道有多少女人夢想着能夠和他一夕風流麽?她卻如此不知珍惜,真是人在福中不知福!

不過,瞧她吓得一副楚楚可憐的模樣,唐烈竟也不忍再鬧她了。

「好吧!今晚就先放妳一馬,這幾日我也剛好有事,沒空跟妳溫存,七天後的晚上我會再來,妳睡吧!」

深幽黑瞳閃耀着柔情的光芒,再深睇她一眼後,唐烈終于退離她的閨房。

寒清客這才松下緊繃的神經,虛脫地投身到床榻上。

只是……唐烈已攪亂一池春水,圓睜着清澈明眸,她再也了無睡意了。

第二天早晨,竹舍小廳。

「小姐,昨晚唐公子是不是又來了?」宋大娘壓低嗓音輕問。

「采音,妳怎會知道的?」

「奴婢聽到了一些聲響,好象是小姐與他的交談聲。」

「他的确來過,不過後來又走了。」

「那麽晚他還來幹什麽?他沒為難小姐吧?」

「他!」寒清客欲言又止,這種事羞煞人,叫她怎說得出口。

「小姐,別瞞着奴婢,有什麽難處說出來,妳我也好商量個對策。」

在采音不斷追問之下,寒清客終于将昨晚的事全盤說出。

「什麽……這個人實在太可惡,倒食髓知味起來了。小姐,這次無論如何不能再讓他得逞。」宋大娘氣得咬牙切齒。

「但是……」寒清客擔心對唐烈背信的嚴重後果,以他的性子,不鬧得天翻地覆才怪。

「小姐,把那本什麽扁鵲醫書還給他就是了嘛。」宋大娘說得輕松。

「不行,那本醫書對醫者來說實在太珍貴了。」寒清客愛極了那本曠世醫書,說什麽也舍不得放手。

「那……」宋大娘低頭沉思起來……

「哈,有了!」她突地興奮一擊掌。

「采音,妳想到什麽好主意了麽?」

「小姐,不如妳暫時離開梅園,避一避唐公子。」宋大娘獻計道。

「避?又能避他多久呢?」寒清客苦笑着搖頭。

「能避多久算多久,最起碼先避開眼前這關再說。」

寒清客仔細想想,倒也覺得不無可行。

既然唐烈反對未來的妻子婚後行醫,而她又不能辜負師恩,那麽兩人根本沒有未來可言,再癡纏下去只是徒增痛苦煩惱,不如照采音的辦法先避他一陣子,或許日子一久,他就會失去耐性不再來糾纏,只是……

「可……采音,妳的眼疾尚未治愈,我這一走,只怕得耽誤上幾個月哪!」寒清客想起采音的眼疾。

「小姐,依您看,奴婢的眼睛可以再拖上多久時間呢?」

「若能在一年內繼續療程,應該是無大礙的。」

「既然如此,小姐就不用多慮了,奴婢晚些重見光明無妨,小姐先避開唐公子要緊。」

「但有什麽地方可以讓我避上幾個月呢?」

「小姐,妳可以避到西湖找曹莊主呀!」宋大娘又出個主意。

「但我擔心唐烈會追到那兒大鬧一番,這樣會替曹莊主惹來麻煩。」寒清客卻有她的顧慮。

這兩人水火不容,她可不想再夾在中間左右為難。

「小姐放心,唐公子交給奴婢應付,我會騙他小姐到東北長白山一帶替人治病去了。如此一來,小姐南下,他卻北上,起碼可以避開幾個月。曹莊主不是向小姐求婚嗎?不要再考慮了,趕緊答應他,并利用這段時間盡快完婚,唐公子再壞再邪,總不至于奪人之妻吧?」

跟曹君範完婚?寒清客心中苦笑不已。

看來采音對她編造的識百深信不疑,真不知将來該如何收拾這個殘局?

不過,采音江南之行的建議倒啓發她另一個主意。

「采音,我不方便去曹莊主那兒,但卻可以到禦劍門找君竹!」她興奮地告訴采音。

唐烈并不知她與曹君竹的交情,應不至于找上禦劍門,因此她大可以放心地在那兒暫避一陣子。再說,她也曾答應曹君範到南京探訪君竹,如此一來也可實踐自己的承諾,豈不一舉兩得?

「禦劍門?那是什麽地方?君竹又是誰?」宋大娘問了一串。

「那是君竹的夫家。呃,對了,君竹是曹莊主的妹妹……」

于是,寒清客對采音說起曹君竹到梅園竹舍求治哮喘宿疾,而與自己成為知交好友的經過……

七天後的深夜,唐烈興匆匆來到梅園竹舍。

他以輕功越過籬牆,借着月色指路,直趨寒清客香閨。他試着輕輕推門,沒料到門扉竟啓了開來。

門沒上闩?

這妮子睡覺都不闩門的麽?真是太大意了,唐烈皺起濃眉,但旋即又舒眉而笑。

定是她知道他今晚會前來赴約,所以才房門虛掩,好讓他方便入內吧?

對佳人體貼的心意,唐烈心底翻湧出一陣甜蜜的喜悅,含笑踏進房中。

房內一片暗寂,唐烈閉眼片刻,讓眼睛适應一下周遭的黝黑。

再張眼時,卻赫見床鋪上錦帳高懸、繡被疊整,寒清客根本沒睡在上頭。

唐烈心一沉,拿起桌案上的火折子點亮燈燭,室內旋即大放光明。

精眸再掃視屋內四隅一圈,寒清客果然不在房中。

她明知他今晚會來,卻不在房中等候,分明是故意閃人,唐烈心中頓生氣惱。

她會睡到東廂的客房去麽?以為跟宋大娘毗鄰而居他就不敢動她嗎?

若她做如是想,那未免太不了解他玉面毒君的作風了。

本想立刻到東廂一探究竟,視線卻不期然被床邊那口五鬥櫃吸引住,一個念頭突然在唐烈腦際萌生——

他一直懷疑她的身分,卻苦無證據證實。

那晚,曾見她将扁鵲醫書慎重地收入那口櫃子內,或許在那兒他會找到另外一些「重要的東西」也說不定。趁她此刻不在房中,倒是搜索一番的好機會。

主意打定,唐烈立即拉開櫃子迅速翻找起來……

須臾,櫃子角落有一只錦盒攫住他的目光。

幾乎是不加思索的,唐烈本能地打開了盒蓋。

「吓……」他訝呼一聲,雙目進出異采,緊盯着盒內的東西——

那是一支晶瑩的紫玉釵,以及一面鑲金鑽銀的鴛鴦寶鏡。

寶鏡他自然識得,那是他唐家當年送給古家的訂親信物,鏡面光鑒明耀,乃是雙鏡合扇,可開可合,合之為一,分之為二,故名「鴛鴦寶鏡」。

寶鏡在二十年前一分為二,一面留在唐烈手中,另一面則在未婚妻古寒梅的身上,當兩人完婚之日雙鏡複合為一,也正是鏡圓人團圓之時。

而那支紫玉釵唐烈也不陌生,十年前他親自将它退回古家,取消了兩家的婚約。

這兩件訂親的信物既在寒清客手中,就足以證明她确是古寒梅了。

但,他退回紫玉釵時古大年曾說女兒出門不在家,而當晚古家就毀于祝融,為什麽它會在她手上?

難道時間趕得那麽巧,古寒梅剛好在那天回到古家?那麽她又是如何逃過那場火劫的?

唐烈此時的心情一片複雜,既有着難以解疑的迷惑,更是喜怒摻半。

喜的是寒清客果然是自己的未婚妻,怒的是這妮于竟敢不認夫婿,瞞得他好苦!找到她之後看他怎麽收拾她。

唐烈氣得摩拳擦掌,根本忘了十年前,自己早就不認這個娘子在先了。

咚咚咚!

震天價響的擂門聲,敲開了宋大娘的房門。

「唐公子,怎地這麽晚?有什麽事嗎?」宋大娘睡眼惺忪地前來應門.

「宋大娘,寒大夫在不在妳房裏?」唐烈聲音透着焦急。

适才他到每個房間察看過,都沒見着寒清客的影子,只好心急地來敲宋大娘的房門問個究竟。

「寒大夫麽?她到東北替人治病去了。」宋大娘強自鎮定地回答。

「什麽……」唐烈大吼一聲。

她竟然一走了之?好大的膽子,竟敢耍他!

「唐公子,你是怎麽啦?寒大夫到東北去替病人治病,也值得你如此大驚小怪麽?」宋大娘故意裝出一臉迷惑。

「是什麽了不得的病人,還要勞駕她千裏迢迢趕到東北,他不會自己來梅園求治麽?」唐烈怒氣沖天地質問。

「我也不是很清楚,寒大夫只說東北有一名重症病患的家人前來求醫,就匆匆和那人一道趕去了。」

哼!就算要去救人好歹也得等到他來,告訴他一聲後再去不遲呀!

根本就是沒把他擺在心上嘛,唐烈心中有一種被漠視的不快。

「她什麽時候走的?」他沉着俊臉追問。

「大概五、六天前吧?」

也就是說,他給她扁鵲醫書的第二天,她就跑了?

唐烈臉色更加難看,聲音又冷又硬:

「那她可曾說過什麽時候回來?」

「寒大夫說快則二、三個月,慢則半年。」

「半年!」唐烈雷吼一聲,心中随即起疑!

剛才他搜遍五鬥櫃,就是沒見着扁鵲醫書的影子,難道她帶着它千裏潛逃?

既然她是古寒梅,會不會主婢二人私下早已相認,然後再聯手起來蒙騙他?

「那……妳的眼疾她不管了麽?」他狐疑地審視着宋大娘。

「寒大夫臨行前的确很猶豫,是我要她暫停眼疾的治療先赴東北的。」宋大娘回說。

「是嗎?為什麽?」

「我問過寒大夫,她說我的眼睛就算再拖個一年半載,還是可以重見光明,但那名病患卻是生命垂危,兩相權衡之下自然以救命為先。」

「妳說的都是真的?沒騙我吧?」唐烈冷然的語氣有一種迫人的壓力。

「我有必要說謊欺騙公子麽?」宋大娘強抑怦急的心跳,露出無辜表情。

唐烈仔細審度她的神情,一時也瞧不出破綻。

或許是自己多心了,宋大娘根本也還被蒙在鼓裏,猶不知寒大夫就是她的寒梅小姐哩。

只是寒清客為何不和昔日古家的婢女相認,她另有什麽顧忌麽?這是唐烈想不透的疑點。

「我現在就去追寒大夫,最好妳是沒騙我,否則有什麽後果妳應該很清楚。」唐烈對她提出警告。

宋大娘對他冷酷的威脅之語,脊梁不由起了一陣寒顫。

「我哪來的膽子敢騙唐公子,只是公子要上哪裏去找寒大夫呢?她只告訴我要到東北的長白山一帶救人,也沒交代個确切的落腳處。」

「那我就到長白一帶找,就算把整座長白山的地皮掀翻開來,也要把她揪出來!」唐烈愈想愈火,忍不住又跳着腳大吼。

「哎唷!」宋大娘忙搗住耳朵,「唐公子生哪門子的氣哪,寒大夫去東北救人,又沒犯着你……」

她的話還沒嘀咕完,唐烈已經不耐地沖出去,飛身掠出牆頭,跨上拴在牆外的愛駒「黑旋風」馬背,如閃電奔雷般漏夜馳往東北去了。
昨天的今天是昨天,明天的今天是明天,那今天的今天是那天?

天使長(十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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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寒清客披星戴月趕路,終于抵達南京的武林世家「禦劍門」。

黃昏時候,微風徐拂,清涼如水。

曹君竹與寒清客這兩個手帕交相見歡,正在百花齊放、萬紫千紅的後園涼亭促膝談心。

「清姐,請恕小妹直言,妳跟唐烈之間是怎麽回事?」曹君竹破題直問。

「竹妹,妳——」寒清客驚疑地望着曹君竹,粉臉微赧。「是曹莊主他……」

竹妹似乎知道些什麽,是曹君範告訴她的麽?

「清姐,妳別怪我大哥,他這次從濟南回杭州時曾順路來探望過小妹。原本他也守口如瓶,不曾說出姐姐與唐烈之間的糾葛,但小妹見他神情蕭索,一改往日的開朗,心覺有異,經我一再追問他才吐露了此事。」曹君竹解釋道。

「我——」寒清客羞得玉頸深垂,吶吶說不出話兒。

「清姐何須羞慚,妳犧牲了女兒家清白,也是為了救我大哥,我們都極敬重妳這種偉大的胸襟。」曹君竹忙化解她的不安。

「我沒竹妹說的那麽偉大,是我自己欠了唐烈一個人情。」抒了口郁氣,寒清客幽幽回答。

「大哥說妳與唐烈有婚約,而今又有了夫妻之實,為何不跟他說清楚?難道真如大哥所說,是為了唐烈不答應讓妳婚後繼續行醫麽?」

「這只是原因之一,其中尚另有隐情,我不便對曹莊王明言,對竹妹卻不想隐瞞。」寒清客喟息。

「是什麽隐情?」沒想到事情還不單純,曹君竹被挑起了興趣。

「唐烈十年前已經到古家退親,所以我也不想厚顏再攀這門高親。而我自慚已非完璧,無顏再适令兄,為了怕他不死心,因此才瞞住這件事,竹妹想必能了解愚姐的用心。」寒清客娓娓道出心事。

雖然已知唐烈并非古家滅門的兇手,但他退婚的原因卻不明,就算兩人有了夫妻之實,但在尚未确定他的心意之前,寒清客不願以此逼他成親,畢竟她也有她的自尊,更何況他又反對讓妻子婚後行醫。

「清姐對大哥有救命之恩,大哥對姐姐更是一往情深.大哥曾對我說過并不介意清姐已非完璧之身,仍期盼能與妳共締良緣,清姐不再考慮一下麽?」

曹君竹試着勸說,她也希望能撮合自己兄長與寒清客結成一對佳偶。

「不,蒙瑕之身不敢再适曹莊主,竹妹休要再提婚事。而且希望妳能保守秘密,切莫讓令兄知道唐烈已退親之事。」寒清客态度相當堅決。

曹君竹不禁暗嘆。

果不出自己所料,清姐是不可能和唐烈有了夫妻之實後,又另嫁他人的,看來大哥這回注定要失望了。

不過,大哥的姻緣雖撮合不成,清姐的事她卻不能袖手旁觀。

雖然清姐表示唐烈已退婚,她也不想再結這門親,但兩人既已有了夫妻之實,無論如何還是得向唐烈讨回公道,要他迎娶清姐負起一個做男人的責任,豈能就這麽便宜了他。

「也罷!清姐,我大哥的事小妹就不再多嘴了。不過唐烈欺侮妳的事,我卻非跟他卯上不可。」曹君竹義憤填膺地打抱不平。

「竹妹千萬別惹他,那人很難纏的。」寒清客大為緊張,善良的她唯恐曹君竹因此惹麻煩上身。

「什麽嘛,誰怕誰呀?清姐,妳就是太老實才會被他欺侮,小妹一定要想條妙計整整他,替妳出一口怨氣。」曹君竹豪情萬丈地說。

「竹妹不必多費心思,只要讓我在府上借住一陣子,暫時避一避唐烈,愚姐就感激不盡了。」寒清客個性溫婉,寧可息事寧人也不願多招事端。

曹君竹慧黠的靈眸一亮,了然笑問:

「清姐,是不是唐烈又為難妳了,所以妳才會避到江南來?」

「嗯。」寒清客苦笑着點頭。

「這次他對清姐又有什麽無理的要求?」曹君竹鎖起蛾眉。

「他送我一本扁鵲醫書,條件是要我再……再與他……」寒清客羞得說不下去。

「他要妳再一次……陪寝?」聰慧的曹君竹一點就通。

「唔。」寒清客聲輕如蚊。

「這個大毒君還真是食髓知味,永難餍足哪!」曹君竹忿然罵道。

不過轉念一想,她又有了另一層體會。

唐烈對清姐永難餍足,那未嘗不是件好事,總比被他厭倦遺棄好吧?

江湖上總傳說唐烈對女人的興趣向來不持久,更別說要他去糾纏女人了,通常都是女人追着他跑的時候多。

但,他對清姐卻一反常态地窮追不舍,吓得清姐遠從山東「避難」到江南……

嘿嘿!這可有意思了。曹君竹美麗的朱唇勾出一絲狡黠的笑意。

自古英雄難過美人關,看來個性狂野不羁的唐烈,終究還是過不了情關,注定要臣服在寒清客的石榴裙下了。

只要唐烈情系清姐,那就什麽都好辦。一條計策已然在曹君竹聰明的腦袋內成形。

唐烈騎着黑旋風,急如星火趕往東北,像發了狂般四處尋找寒清客。

這一日,他又從清晨到黃昏馬不停蹄,卻依然不見伊人芳蹤!

找累了,平躺在一片草地上歇息的唐烈,一顆心怎麽也平靜不了。

一想到那個善良老實的傻女人,總把全天下的人都當成好人而疏于防範,就教他憂心如焚,深怕王青的事件再度重演。

說不出什麽道理,寒清客就是有這個能耐如此牽動他的心弦。

他闖蕩江湖多年,見過不少美麗女子,一時的驚豔不能說沒有,但動心卻從不曾有過,直到邂逅了寒清客,他一向不留情的心,竟有了深深的系戀,再也不複往日的灑脫。

原來他的游戲人間不是生性風流,只是未曾覓着一處他想停泊的港灣,讓自己的感情不再漂泊。

回想起在成都的長興客棧初會面,當兩人眸光乍然交會的剎那,她眼底流瀉的水亮柔光,就像雷電般深擊進自己心坎……

咦?慢着!長興客棧?

陷入回憶思緒中的唐烈突然心血來潮!

之前寒清客到蜀地采藥,落腳在長興客棧時,慈心醫後的名號在成都造成轟動,每天到客棧求診的人大排長龍。

但為何他這次到東北尋她,沿途卻沒有一點風吹草動?

按理說神醫行醫到東北,消息應該會傳揚出去,不可能如此靜寂呀?

除非……寒清客根本就沒到東北來!

這個念頭乍起,唐烈立即像被針紮一般跳了起來,緊接着另一個想法又在下一瞬間萌生——

該不會他當初的犯疑是正确的,她們主婢二人私下早就相認過了,然後聯合起來欺騙他?

「臭瞎婆娘,敢唬弄我!」

唐烈此時才頓悟玄機,怒得暴喝一聲,立即翻身上馬,拉轉過馬頭後,飛也似朝原路急馳而回。

禦劍門大廳傳來笑語喧嘩,原來是碧雲山莊潇灑倜傥的莊主曹君範大駕光臨。

「大哥,你來了。這回可得在小妹這兒住上一陣子,沒問題吧?家裏的事還放得開手麽?」曹君竹笑着開門見山問話。

「還可以。有田管事在山莊坐鎮,我很放心。只是究竟為了什麽事,竹妹非要我在妳這兒多住一些時日呢?」曹君範詫問。

他日前接到君竹派人送信,信上只說有要事相商,請他速到禦劍門一趟,并且要他住些日子,令他納悶得很。

「大哥,清姐到我這兒來了。」曹君竹這才告訴兄長。

「真的?」曹君範英俊的臉上露出驚喜,但眉宇間卻難掩一份感傷的失意。

「大哥還是無法忘情清姐吧?」曹君竹了解地看着他。

「遺忘是需要一段時間的。」曹君範輕扯嘴角苦笑。

「想必大哥與寒大夫有緣無份,也只有看開一些了。」

這時,陪坐一旁的禦劍門少主秦少白也開口勸慰。

秦少白是年輕一代的武林精英,長得溫文俊秀,和美如瓊花的曹君竹站在一起可謂郎才女貌,是一對令人稱羨的璧人。

「好了,別盡擔心我。」曹君範淡淡扯開話題,「我離開濟南時曾邀約寒姑娘到江南一游,沒想到她這麽快就成行了。」

「她是為了躲開唐烈的糾纏才避到江南的。」曹君竹說道。

「這是怎麽回事?」曹君範立即關心探問。

曹君竹遂道出扁鵲醫書的事情。

「豈有此理!他究竟安什麽心……」聽罷原由,曹君範惱得重重一掌拍在坐椅扶手上。

「唐烈這人的心眼兒,恐怕只有他自己才清楚。」秦少白也有耳聞玉面毒君是個深沉難測的人物。

「他到底對寒姑娘有沒有真心?是否打算明媒正娶迎她進唐家大門?」曹君範沉吟着。

如果唐烈對寒清客無意,他可是極盼能照顧佳人一生的。

「依我判斷,唐烈絕對是傾心于清姐的。」曹君竹不得不打破大哥的美夢。「現在問題的症結只在于他不同意清姐婚後行醫,所以婚事才有阻礙。」

「竹妹何以如此肯定唐烈傾心于寒姑娘?」曹君範大為下服。

「唐烈雖是游戲人間,卻不曾聽聞他糾纏過女人,但這次卻對清姐緊纏不休,從成都一路追到濟南,其用心可想而知。」曹君竹分析道。

「或許他只是一時興起,日子一久也就厭了。」曹君範仍心存希冀。

「唉,大哥,不是小妹存心澆冷水,你對女人一向也不輕易動情,可這次對清姐卻用情頗深,足證她是個人見人愛的好姑娘,又怎知唐烈不是和你一樣對清姐付出了真心呢?」曹君竹一針見血。

「這……」曹君範啞口無語,心中泛起陣陣酸楚。

「大哥,每個人都有他命定的伴侶,這是無法強求的,以大哥的條件,相信要另覓良緣必定不難。」曹君竹只能安慰自家兄長。

曹君範也唯有強笑道:

「竹妹不必為大哥擔心,誠如妳所說的,每個人都有各自命定的伴侶,那就一切随緣吧!現在可以言歸正傳了,妳究竟在打什麽主意,差人送信要我來住一陣子,絕不只是單純要我見見寒姑娘而已吧?」

「嘻,真是知妹莫若兄呀!」曹君竹頑皮地吐吐舌頭。「是這樣的,大哥,既然清姐與唐烈已有夫妻之實,又是自幼訂親的未婚夫妻,我們理當要撮合他們這一對。」

「所以?」曹君範挑了挑劍眉.

「根據小妹研判,唐烈雖然被宋大娘指引錯誤的方向往東北追去,但事後必會發現上當而掉頭回濟南。他可不是個講究君子風度的人,有的是手段可以逼宋大娘說出實情,因此最後他一定會追到江南來,只是不知道确切的日期而已。所以我才要大哥暫時放下山莊事務,到禦劍門住一段日子,就是為了要等唐烈前來,咱們好聯手演一出好戲。」

「演戲?」曹君範跟秦少白對視一眼,不知曹君竹葫蘆裏賣的是什麽藥。

「對。我要大哥陪清姐演一出『假拜堂』的戲碼。」

「嗄?這是為什麽?」秦少白比大舅于曹君範更為好奇。

「讓唐烈正視他對清姐的感情,早日娶她進門,同時不得阻擾清姐婚後行醫的志業……」曹君竹詳細對兩人說出她的計畫內容。

「這……有效嗎?會不會适得其反?」秦少白不太樂觀。

依江湖上的傳聞,唐烈這個人最痛恨別人脅迫他。

「放心,我有十成把握唐烈一定會屈服的。」曹君竹向夫婿拍胸脯保證。

她相信再怎麽頑強的人,為了心愛的人終究還是會讓步低頭,只因這是亘古不變的情愛法則呀。

「寒姑娘同意這麽做嗎?」曹君範關心的是寒清客對這項計畫的想法。

「清姐還不知道,總要先知會一下大哥這位假新郎倌後,小妹才好去說服她。現在大哥既已知曉,我這就找清姐說明去,你跟少白先在這兒聊聊,咱們待會兒見。」

說罷,曹君竹揮揮纖手,興匆匆往後院東閣方向而去。

禦劍門東閣書香樓

書香樓是禦劍門藏書的閣樓,裏面收藏了上萬卷的書冊,內容包羅萬象,令人嘆為觀止。

寒清客是個愛書人,尤其醫藥類的書籍更是她的最愛,書香樓珍藏不少這類古書,喜得她日夜沉迷其中。

曹君範抵達禦劍門時,寒清客正在書香樓中用功。

看了一整天的書,天色已近黃昏,寒清客此時也感到疲累,遂合上書卷靠向椅背,準備閉目養神片刻,讓酸澀的睛睛稍事休息。

但一閉上眼簾,腦海卻浮現唐烈俊美的身影。無奈地再張眼,刻意想阻絕那抹影像入侵,寒清客望向窗軒外的庭園。

幾株梅花已在枝頭綻放,四周隐約有一縷暗香浮動,此情此景不由令她想起悔園竹舍!那一片梅林是否也已争相怒放了呢?

離開濟南也有一段日子了,采音及小風母子是否無恙?

唐烈到東北找不到她,會不會回頭找他們麻煩?這是寒清客最放心不下的懸念。

一想起唐烈,寒清客的心陡然又紛亂起來!

自從懂事以來,寒清客就知道自己是四川唐門長公子未過門的妻子,她的心也因此認定唐烈必是她今生的歸宿,自己終将嫁為唐家婦。

然而十年前的退婚事件及滅門慘案,将她人生的段落切割得如此倉卒,面對這巨大的變量,她只能從此封閉情感,選擇遺忘悲涼往事,将全副精神投入醫藥的領域,讓心有所寄托。

這種平靜的日子,卻因為在青城山誤毀唐烈的鶴頂紅而起波瀾。

若沒有那趟川蜀尋藥之行,或許終此一生都不會再與唐烈有所交集吧?

莫非冥冥中一切自有定數?自己與唐烈注定因緣未了,必得要經歷這一場糾扯牽纏麽?

原以為對唐烈,她可以淡然處之,但相思卻總在分離後。

經過這段分別的日子,寒清客才發現他的影子經常盤據在心上,她不但無法忘懷他,反而時時為了忖度他的心意而煩惱頻生!

吉祥客棧的求婚之語似真似假,唐烈對她到底有沒有真心呢?或只是一時興起的逢場作戲?

江湖盛傳他是個情場浪子,對女人的興趣總不持久,說不定經過這段日子的分離,他早就另覓佳人填補她的位置了吧?

更或許他根本從來就不曾将她放在心上過,若是這樣,那麽自己是否可以返回梅園了呢?采音的眼疾未愈,一直是她心中最深切的牽挂。

躲了這麽久,唐烈或許已經放棄尋找,不至于再來糾纏她了吧?

果真如此,寒清客矛盾地不知自己是該慶幸,還是……遺憾?

「清姐,我可以進去麽?」這時,門外響起曹君竹甜美的聲音。

魂游太虛的寒清客這才回神。

「是竹妹麽,快請進來。」她連忙開口應道。

「清姐,我大哥剛剛到禦劍門來了。」曹君竹一入內,迫不及待地告訴寒清客這則消息。

「真的?那我可得去跟曹莊主見面打聲招呼。」寒清客永遠禮數周到。

「別忙,小妹有件事想先和清姐打個商量。」曹君竹卻攔住她。

「哦?是什麽事?」

「清姐對唐烈的事,究竟有何打算呢?」

「這……」對這突如其來的問題,寒清客一時間無以為對,好半晌才答得出話來:「我對他能有什麽打算?」

「撇開你們之間的婚約是否還存在的問題不談,他既然毀了清姐清白,就該娶清姐以示負責。」曹君竹提出自己的看法。

「但他說過不準妻子拋頭露面行醫,所以就算他要娶,我也不可能與他成親的.」寒清客輕搖着螓首。

「若是唐烈改變心意,同意清姐繼續行醫呢?」

「不可能,他頑固得很。」寒清客不敢妄想。

「我有法子教他點頭,不過還得清姐配合才行。」曹君竹信心滿滿地笑說。

「什麽法子?」寒清客好奇不已。

曹君竹面露神秘笑意,詳述一遍她的「假拜堂」計畫……

「什麽?這……這……」寒清客聽得張口結舌,心中充滿矛盾。「這不太妥當吧?用這種方法逼唐烈點頭,倒像我賴着要嫁他似地。」

「于情于理,唐烈本就該娶清姐以示負責。」曹君竹不以為然。

「這樣對曹莊主也不公平。」寒清客換個推托之詞。

「大哥為了清姐的幸福,以及報清姐的救命之恩,理當義不容辭。」

「這……」寒清客遲疑難決。

「清姐別再猶豫,聽小妹的安排錯不了,你們這件婚事包在我身上。」

「竹妹別太一廂情願,也許唐烈根本無意于我。」

「依小妹看來,他定是愛死清姐了。相信我,我的判斷從來不會出錯,咱們就這麽決定。至于計畫的細節,小妹還得去跟大哥、少白仔細商議一番。嘻!」曹君竹像個孩子似,高興得拍起手掌。

寒清客卻是憂心不已,想到唐烈那個拗脾氣,她可是一點也樂觀不起來!
昨天的今天是昨天,明天的今天是明天,那今天的今天是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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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果不出曹君竹所料,唐烈真的找上禦劍門,此刻正與秦少白及曹君範劍拔弩張地對峙着。

寒清客鎮日流連在書香樓,并不知唐烈已經找上門,曹君竹也決定暫時不要驚動她。

「咳,這位就是江湖上人人聞名喪膽的玉面毒君唐烈公子麽?」

看三個外表同樣俊逸的大男人在那兒大眼瞪小眼,曹君竹身為女主人,只好出面打圓場,緩和一下緊繃的氣氛。

「沒錯!我就是唐烈。」瞄一眼美麗無比、卻顯露精明神态的女人,唐烈傲然以對。

「幸會幸會。我是曹君竹,這是我夫君秦少白,至于我大哥……我想就不用我介紹,你們早就認識了吧?」曹君竹先禮後兵,先來段引介。

「我沒興趣跟你們攀親帶故,我來,只想找一個人。」唐烈一副驕狂模樣。

「哦,找誰?」曹君竹不以為忤,悠哉笑問。

「寒清客。」

「唐公子找清姐有什麽事麽?」

「讨債!」除了對寒清客不吝言詞外,要唐烈多說句話,都像在割他肉似。

「這可怪了,我沒聽清姐說過欠你什麽債來着呀!」

「哼,她好意思說才有鬼。」唐烈冷哼,「總之,妳把她叫出來就對了。」

「唐烈,你來者是客,竟這麽嚣張。」曹君範對他的目中無人實在看不下去。

「關你什麽事?你又不是這兒的主人,要耍威風等回你碧雲山莊再要不遲。」唐烈看他更不順眼。

「好啦,大家都別吵,心平氣和些不行麽?」秦少白也開了口。

「哼!」兩名情敵這才互瞪一眼,暫時休兵。

「唐公子來得可巧,順便留下來喝一杯喜酒吧。」曹君竹做事從不拖泥帶水,很快就直接切入主題。

「喜酒?」唐烈這才注意到禦劍門處處張燈結彩,喜氣洋洋。「是誰的喜酒?」

「是我大哥的喜酒。」曹君竹笑得杏眼微瞇。

「曹君範?」唐烈一楞。

這家夥這麽快又找到意中人了?這倒是個好消息。

「那可真要恭喜曹莊主喽。」他難得地恭賀起曹君範。

「哼!謝了。」曹君範卻沒好氣地哼聲。

「要成親的人,做什麽板着一張臭臉,這樣可是會觸黴頭的喔。」唐烈心情大好,竟前所未有地和曹君範開起玩笑。

「你來就是觸我黴頭,誰知道你會不會大鬧婚筵。」曹君範語帶玄機。

「我吃飽了撐着不成,沒事鬧你拜堂作啥?」唐烈巴不得他另娶妻房,這樣才可免于情敵的威脅。

「這話是你說的喲,唐公子可不能言而無信。」曹君竹好心地提點他一下。

唐烈這才感到蹊跷,曹君範成親他鬧堂幹啥?除非……

他驀地一驚!

「新娘是誰?」唐烈隐約有股不妙的兆頭,緊張萬分地追問。

「當然是清姐嘛。三天後她就要坐上花轎,讓我大哥迎回碧雲山莊拜堂完婚了。」曹君竹一副準備看好戲的表情。

「什麽?!」簡直是青天霹靂!

唐烈狂吼起來:「該死的!她人呢?」

「準備當新娘子的人,自然是不方便拋頭露面。」曹君竹有恃無恐,一點也不擔心唐烈發狠。

因為論武功,自己的夫婿秦少白也算是青年才俊的武林高手;此外,大哥也曾在千佛山跟唐烈過招,要不是他施毒,兩人的武功修為也是不相上下;再者,唐烈雖擅使毒,但清姐卻是他的罩門及弱點,絕對可以克住他。

有了這麽多的靠山後盾,曹君竹才敢于大膽挑戰唐烈的火爆脾氣。

「住口!她不會當新娘子的,要當也只能當我唐烈的新娘!」唐烈渾身散發出騰騰殺氣。

「咦?這是怎麽說咧?」曹君竹談笑用兵,一點兒也不緊張。

「她是我自幼訂親的未婚妻,而且也早就是我的人了!」唐烈怒言道。

「這可難了,三天後我大哥就要跟清姐拜堂成親,現在又突然冒出個未婚夫來,那只好讓清姐自己取舍喽。」曹君竹眨眨晶亮的大眼。

「很好!她人在哪裏?」唐烈恨不得立刻揪她出來,好跟她算算這筆帳。

「她呀,就住在東閣的書香樓,成天在那兒看書哪。」

曹君竹故意指着東閣的方向,好讓唐烈知道書香樓的位置。

「她敢躲着不出面,我這就找她去!」

唐烈沒一點作客人的樣子,邁開大步就要殺向東閣。

「等一等!」曹君竹忙攔下他,「反正三天後清姐才出閣,也不急在這一時半刻,現在天色也不早了,大家不妨先冷靜一個晚上,明天再說吧。」

「不行!這件事得馬上解決。」唐烈可不放心,生怕今晚寒清客就會坐上大紅花轎似。

「請唐公子放心,黃道吉日是在三天之後,我保證清姐不會提前在今晚偷偷成親的。唐公子旅途勞累,今晚就請在舍下休息一夜,明早我再引你去見清姐。」曹君竹熱情留客。

唐烈攏緊雙眉,盯着東閣方向深思不語,表情陰晴不定,沒人能猜透他的心思。

「唐公子,我這就差人引你到客房去吧。」曹君竹肅手讓客。

「不必了,我明早再來。」唐烈卻冷聲拒絕。

他獨來獨往慣了,不喜與生人論交,更何況處在這種「敵對」的狀況下,他更不想欠人情,又豈會留下作客。

深沉地再注視一眼東閣,默記下它的方位後,唐烈拂袖離開禦劍門。

待唐烈含怒去遠之後,曹君竹賊笑兮兮,立即拍拍手交代下去:

「今晚撤去崗哨,值夜的家丁不用巡守,大家都提早上床休息,尤其不得任意接近東閣,若聽到什麽風吹草動大可不必理會,盡管睡你們的大覺就是。」

「小竹,妳這是?」秦少白聽得胡裏胡塗。

曹君範卻了解妹妹的用心,神色黯然地步出大廳。

目送兄長落寞離去的背影,曹君竹也愛莫能助,只能祈求老天幫忙,助他早日揮別陰霾,回複昔日的灑脫開朗。

夜深了,但今晚的月色很皎潔,将大地映成一片銀白。

在這片銀色的月光中,一身黑色夜行衣的唐烈出現在東閣園子裏。

只見他拔高身形縱上二樓,翻越過朱紅欄杆後,無聲穿行于回廊上。

「應該是這間了。」最後,唐烈停步在一間房門前低聲自語。

剛才搜探過的房間都空着沒人住,因此房門均未上闩,他才得以入內逐一檢查。

現在這間房卻拴緊房門,這表示有入睡在裏頭,想必就是寒清客寄宿的房間了。

唐烈很快撬開門闩,閃身進入房內。

室內點着一盞小燈臺,銀色的月光也從窗棂中流瀉進來。

唐烈走到床前掀開簾帳,寒清客熟睡的絕麗臉龐映入眼簾。

在銀色的光暈下,她的膚白勝雪、嬌顏如花。可,即使是在睡夢中,她的眉宇卻輕颦,好似有什麽憂心事困擾。

看了又看,唐烈心底竟泛起一絲不忍。是自己将她逼得太緊,所以才遠避到江南麽?

但,天可明鑒,他只是……只是太在乎她,才會對她糾纏不休呀!

在這段分別的期間,他仿佛跌落生命的谷底,對她牽腸挂肚、日思夜想,「寒清客」這三個字竟成了他有生以來憶念最深的名字。

這些日子對她刻骨銘心的相思,更堅定了他絕不放手的決心;這輩子寒清客注定就是他唐烈的妻,誰也別想搶走他心愛的女人。

唐烈坐上床緣,深情的眼專凝着她嬌顏,忍不住伸手撫挲那絲滑的面頰。

「唔……」睡夢中的寒清客不安地動了動身子,嘴裏輕吐呢喃呓語。

在東北發狂地遍尋不着她時,唐烈發誓找到她後,定要好好打她一頓屁股,可現在,他卻只想狠狠吻住她誘人的紅唇。

情難自禁!唐烈終于俯身吻住寒清客香軟的唇片。

「嗯……呃?」寒清客一驚而醒。

覆在身上熟悉的狂野氣息,教她又驚又急,她知道是唐烈找上門來了。

怎麽也掙不脫他有力的臂膀,寒清客只能無助地任他在自己唇上攻掠,直到他心滿意足為止。

盡情發洩過胸中郁積的相思後,唐烈才松開手臂,擡起深邃如潭的眸子,一瞬不瞬盯在她霞光般紅透的臉上。

「是……是你……」寒清客神情不安。

「就是我,妳的債主。」唐烈又故意氣人地說。

「你……哎呀!你沒對宋大娘他們母子怎樣吧?」寒清客猛然想到這個嚴重的問題.

他會追到南京來,那表示她與采音編好的謊言被拆穿了,依他的脾氣……

噢!我的天!寒清客簡直不敢想象下去。

「妳說呢?」唐烈故意吊她胃口,要讓她也嘗嘗心急的滋味。

寒清客一張小臉頓時愁雲慘霧,急得快掉下淚來。

「求求你告訴我!他們還好吧?」她可憐兮兮地哀求着。

「他們好得很,不好的人是我,被你們耍得團團轉,白跑了一趟冤枉路。」唐烈竟不忍心看她心焦的模樣,終究還是告訴了她。

從東北急趕回濟南後,為了逼迫宋大娘說出實話,他故意挾持小風作為威脅,宋大娘迫于無奈,終于吐露實情,包括當年古家血案的真相。

知道采音母子沒事後,寒清客才安下心。

只是她不明白唐烈為什麽擺出一臉受傷的表情,難道這段日子他找不到自己,真有那麽在乎?

「為什麽不說話?是不是知道自己錯了,所以才心虛?嗯?」唐烈俯低身子看她。

他的氣息吐納在她鼻尖拂過,這才讓寒清客察覺到自己還躺在床枕上。

「讓我起來。」她羞得推着他胸膛.

「偏不讓!」唐烈霸氣地說,幹脆以有力的雙手壓住她香肩,将她牢牢釘在枕上,保持居高臨下的優勢掌控全局。

「你!你到底想做什麽?」寒清客如水澄淨的瞳眸裏盡是無奈之色。

「算帳!」唐烈咬牙切齒。

「啊!算……算什麽帳?」寒清客心髒縮成一團。

「要算的帳可多着了。首先,妳言而無信,拿了扁鵲醫書後竟然不告而別,不履行咱們說好的條件。」唐烈列出她第一條罪狀。

「我——」寒清客答不出話來。

「第二,妳串通宋大娘,诓騙我妳到東北去了,害我白跑了一趟長白山。」

「呃……」寒清客依舊無話可說。

「第三,也是最最嚴重的一條罪狀。妳是我自幼訂親的未婚妻,和我也已有了夫妻之實,竟還敢答應和曹君範拜堂成親,妳這是該當何罪?」唐烈危險地瞇着星眼瞄她。

「咦?你、你知道我……我是……」寒清客吃驚得結巴起來。

「古寒梅,不是嗎?」唐烈冷嗤一聲。

「宋大娘……告訴你的麽?」寒清客心裏明白,一定是在唐烈脅迫下,采音才不得不洩露機密。

「是我先發現的,她見瞞不住,只好将所有的事全說了,包括古家兇案偵破的經過。」

「你是怎麽發現的?」寒清客好驚訝,不知道自己哪裏露出破綻,竟教他給識破了。

「這個不在讨論範圍,妳只要回答我,為什麽答應曹君範的婚事,妳想毀婚?」唐烈語氣強硬地岔開話題。

總不能告訴她自己翻找過她的五鬥櫃吧?

「悔婚?十年前我們的婚約早就取消了,不是麽?」寒清客提醒他。

十年前他親自登門退親,難道他忘得一乾二淨了?

「誰說取消的?」唐烈卻耍賴起來。

「是我爹臨終之前告訴我的。他說你上門退回女方的信物紫玉釵,取消了這門親事。」寒清客不解地看着他。

「沒這回事,紫玉釵還好好地在我身上,我可沒退回給你們古家喔。」唐烈露出狡猾的笑容。

「怎麽會?紫玉釵明明就在……」寒清客眨着明眸,一臉困惑。

「明明就在——我這兒!」

唐烈打斷她的話,從懷襟中取出那支紫玉釵,得意地在她眼前晃了晃。

「咦?怎麽會這樣?啊!我知道了,是你偷回了紫玉釵……」寒清客立即指控他。

「小心妳的用詞。」不讓她說完,唐烈就施壓地把臉逼近她面前警告。

「……」寒清客果然吓得噤聲不語。

哪有人這樣的!

明明就是他偷回了信物,還這樣一臉兇巴巴。寒清客雖不敢吭聲,心底卻嘀嘀咕咕個沒完。

「妳是我未過門的妻子,不準妳跟曹君範拜堂,天一亮就跟我回梅園去。」見她不再說話,唐烈又下了另一道命令。

寒清客聽他這麽一說,才想起曹君竹的吩咐。

與曹君範假拜堂就是為了要逼唐烈就範,如果搞砸了,豈不辜負竹妹的苦心策畫?因此她只好硬着頭皮回絕:

「不行,我已經答應曹莊主,不能反悔。」

「妳!妳敢跟他拜堂試試看!」唐烈氣得臉色鐵青。

「可是——」

「我、不、準!聽到沒有……」唐烈打斷她,在她耳邊狂吼。

「可——可是,男大當婚、女大當嫁嘛,我——」寒清客不放棄地猶想力争。當然這句話也是經過曹君竹的耳提面命。

「妳是我的未婚妻,要嫁也只能嫁給我!」

「可是——你又不準人家婚後再替人看病。」寒清客嘟起小嘴。

「我是不準。」唐烈依然硬梆梆地沒得商量。

「那!可是人家曹莊主卻不反對我婚後行醫。」

「哦……」唐烈拉着長音斜睨她,「所以,妳就答應他的求婚喽?」

「嗯。」寒清客小小聲地應着。

「妳這是在威脅我,如果我不同意妳婚後行醫,妳就要嫁給曹君範那小子?」唐烈詭邪地笑露一口白牙。

「呃……也可以這麽說吧。」沒辦法,竹妹交代她一定要堅持到底的。

硬着頭皮說完,寒清客認命地閉上眼,準備承受唐烈暴怒的鐵掌揮下。

可等了好半晌,卻下見動靜,唐烈的拳頭并未如預期的落下,寒清客微詫着偷睜開一條眼縫,瞧見唐烈正以一種令人費解的眼神凝睇着她。

氣氛沉默地僵住,寒清客因猜不透唐烈的心思而忐忑不安……

良久良久,唐烈總算開了口,答案卻教寒清客十分喪氣。

「我絕不接受任何要脅。」稍頓,唐烈又從齒縫中進出一句:「即使是我深愛的女人也不能要脅我。」

「咦?」寒清客輕噫一聲,懷疑是不是自己耳朵出了毛病?

他下面那句話是怎麽說的?他深愛的女人?

「就是妳,還發什麽楞!」唐烈又好氣又好笑。「妳這個傻女人呵,我就是……就是無可救藥地——愛上妳了。」

就是她的傻氣、善良、美麗,深深擄獲了他的心!

坦承了自己的感情,唐烈忽覺輕松無比。他再次封住寒清客櫻唇,狂野的吻帶着霸氣,像是要宣示他是她生命中唯一的主人。

占有性的炙吻,教寒清客差點透不過氣來,心頭狂湧上一陣驚喜。

竹妹果然料事如神,早就斷言唐烈對她有情,否則不會追纏不休,但她卻不敢妄想,因為唐烈的心就像天際的一片浮雲,飄忽得教人抓不住。

「妳是我的,不準嫁給曹君範。」唐烈在她唇上再次宣告。

「可是——」寒清客心急下已。

怎麽辦?他還是不松口,不肯承諾讓她婚後行醫,神機妙算的竹妹這點倒是失算了。

「沒有可是,天亮後咱們就回梅園。」唐烈态度十分強硬。

糟糕!計畫恐怕要失敗了,這該如何是好?寒清客心中更急。

不行!竹妹一再交代,若是他不答應讓她婚後行醫,自己必須堅持要跟曹君範拜堂。

可是……他生氣的樣子好可怕喔!不過,竹妹向她保證過他絕不會對心愛的女人動粗……

唉,罷了,那就豁出去試試吧。

「我不回去!」她鼓起勇氣反抗。

「什麽……妳再說一次!」唐烈立即拉長臉孔威吓。

「我不回去,我要跟……曹莊主完婚。」寒清客吊着心重複一次。

「妳敢!」唐烈鋼牙咬得格格響。

「我……我就是……敢。」寒清客吸口氣,努力壯着膽堅持。

氣氛再度凝滞,唐烈怒瞪着寒清客,眼光冷得足以教一條河流結凍,心中卻好似有一把狂炙的火燒得猛烈,像鷹隼的眼開始閃着危險。

「好!那我現在就要了妳,明天早上再告訴曹君範,看他還要不要同妳拜堂!」他發狠地說完,立即動手撕扯寒清客的衣裳。

「啊!不、不要!」寒清客吓壞了,拚命抗拒着。

但,柔弱的她豈對抗得了強悍的唐烈,只三兩下就被剝得身無寸縷。

「妳敢背叛我,妄想嫁給曹君範,這是妳該得的懲罰!」

唐烈無情地說完,迅速褪下自己衣裳,一點也不溫柔地直接占有了她。

「啊!好痛!」他的狂野粗暴弄疼了她,寒清客哭泣起來。

「痛?有我的心痛麽?哈——」唐烈冷酷地仰頭狂笑。

怒潮已淹沒他的理智,現在的他完全不理會什麽憐香惜玉,腦海裏只容得下「報複」這兩個字眼。

無力抵抗的寒清客像只待宰的可憐羔羊,唯有無助地閉上眼,咬牙忍受他發洩在身上的狂暴怒火。

竹妹告訴她,唐烈絕不會對他心愛的女人動粗,可……竹妹大概沒料到,他雖不打女人,卻用了另外一種暴力懲罰,而那種方式可比動粗更傷人多了。

寒清客蜷縮在床角,背對着唐烈默默垂淚。

雖然她竭力想忍住哭聲,但抽噎的啜泣、輕顫的香肩,還是洩露了她的傷心。

發洩過火氣的唐烈,這時已冷靜下來。

看着寒清客抖動的雙肩,聽見她細聲的哽咽,他的心突然亂得如麻一般。

她堅持要跟曹君範成親,激得他不顧一切地占有她,只想在她身上再次烙下自己的印記,好教她明白今生今世只能屬于他,不能再與其它男人有任何瓜葛。

但,眼看她哭得梨花帶雨、柔腸寸斷,他的心像刀割般泛疼!

該怎麽讓她打消和曹君範拜堂的念頭呢?唐烈苦惱地抓耙着自己的頭發。

唉,也罷!看來他不得不退讓一步了。

挪近寒清客,唐烈從背後圈擁住她,放柔聲音道:

「別哭了,哭腫了眼,天亮後怎麽見人哪?」

「乖乖聽話,妳不能再有和曹君範成親的念頭,知道嗎?」他耐心哄着她。

「妳只能嫁給我,我們從小就訂親的,不是麽?」

唐烈繼續努力勸說,現在的他是絕口不提當年退親這檔事了。

「就算我不和曹莊主成親,也不會嫁給你的!」寒清客總算有了響應,卻是執拗的不肯妥協。

再不堪的事剛才都承受過了,她還有什麽好怕的呢?

「為什麽?」唐烈聲音悶悶的,聽得出他是在強忍着脾氣。

「我絕不辜負先師生前栽培的苦心。」

唐烈沉默片刻,終于無奈地讓步了,誰教他這麽愛她呢!

「好吧,那……如果我同意妳婚後繼續行醫呢?」他總算松口。

寒清客驚呆住,懷疑自己是不是聽錯了?

因為她作夢也不敢相信唐烈竟會讓步,他的脾氣可是出了名的死硬呀!

「為什麽不說話?」唐烈等得心急,伸手将她身子扳過來面對自己。

「你……你是說真的麽?」寒清客羞怯地擡眼,小心翼翼審度他的表情。

「我這次南下之前,宋大娘曾告訴我,說妳有意收小風為徒,是真的嗎?」唐烈卻冒出一句不相幹的話。

「嗯。」寒清客點點頭。

「那依妳看,小風要能獨當一面替人看病,需要多久的時間?」

「五年左右吧!不過那是指一般普通的症狀而言,麻煩些的疑難雜症,大概還得再磨練個五年。」雖不知他問這話的用意,不過寒清客還是乖乖回答。

「好。我答應妳婚後可以繼續行醫,但五年後妳必須逐漸淡出,十年後則将棒子完全交給小風。到那時妳就不能再拋頭露面,要好好待在家裏當我唐家的媳婦。」唐烈開出條件。

「呃……」寒清客沉吟起來。

「怎樣?妳還不滿意麽?我這樣做已經是最大的讓步了。」

「喔。」應得有點漫不經心地。

「我答應讓妳行醫,可不是因為妳威脅要嫁給曹君範喔,我玉面毒君從來不吃這一套的。不過,商量倒非不可,我才不像你們想的那麽不通情理。所以,我同意給妳十年時間,将醫術傾囊傳授給小風,讓他繼承師門衣缽。」唐烈死要面子地自圓其說。

「唔。」寒清客不置可否。

唐烈瞪起眼。

「妳呃、喔、唔的,算是什麽回答?這到底是什麽意思?」

「我——」寒清客還是不幹不脆。

唐烈忍不住又要冒火,不耐煩地壓上寒清客赤裸的嬌軀,威脅着大吼:

「妳還不快些給我點頭!」

「哎呀,好……好嘛好嘛,人家答應就是了!」寒清客吓得急急告饒。

「哼,算妳識相。」見佳人終于點頭,唐烈心滿意足。「天亮後咱們就走,回梅園拜堂去。」

「唐公子……」寒清客有話要說。

「有沒有搞錯?你剛才叫我什麽來著?唐公子?」唐烈提出嚴重抗議。

「呃?」寒清客莫名其妙地怔住。

「太過分了,我是你的夫婿耶,現在叫我一聲夫君。」唐烈很大男人心态地命令。

「那……好別扭。」寒清客羞笑著,神情嬌美。

「要不,叫我烈哥也可以。快叫!」唐烈又催促著。

「好吧,烈……烈哥。」寒清客無奈,只好忸怩地輕輕叫了聲。

唐烈高興得摟緊她。「你要我叫你清妹或是——梅妹?」

「都可以,随你喜歡。」寒清客偎在他懷中淺笑。

「那我叫你梅妹吧,隐姓埋名十載,從現在起,你也該回複原姓名了。」唐烈替她設想周到。

「好。」古寒梅溫馴地點頭,忽又想起适才心中的一件疑惑。

「烈哥,你剛才說要回梅園成親,但……我們不是該回四川唐門完婚才合禮數麽?」

唐烈原本笑得開心的臉,瞬間冷沉下來。

「我不想回唐門。」他冷冷應道。

「為什麽?我是嫁入唐家,理應在男方祭祖拜天吧?」古寒梅不懂。

「不必,我們在梅園拜堂即可。要不,回青城山幽谷我的住處完婚也行。」不知怎地,唐烈态度相當堅決。

他不合常理的堅持,教古寒梅想起他離家十年不歸的疑點,她極欲弄清楚真相,解開心中的疑團。

「烈哥,你願意告訴我十年不回唐門的原因麽?」她柔聲輕問。

「你沒有必要知道得太多。」唐烈卻冷淡地回答。

「烈哥,你願意告訴我十年不回唐門的原因麽?」她柔聲輕問。

「妳沒有必要知道得太多。」唐烈卻冷淡地回答。

「可是,如果我們結為夫妻,今後就該甘苦與共,任何事都應開誠布公,不能有所隐瞞呀。」古寒梅溫柔地說。

「我的事不用妳多管!」唐烈懊惱地低斥。

見他惱火,古寒梅也不高興了,賭氣地翻身背向床裏,不再理睬唐烈。

他們都還沒完婚,他就這麽霸道,那成親後的日子會不會很難過呢?

古寒梅開始重新考慮這件婚姻的可行性。

「怎麽,妳不高興了麽?」唐烈在她背後問。

古寒梅不答腔,反正她說什麽他又不愛聽。

「別不說話,我不喜歡妳這樣。」唐烈扳過她香肩,粗嘎着嗓音說。

「那你要我說什麽呢?」古寒梅絕美的臉上已是珠淚漣漣。「我問你這些是因為……關心你,可是你、你卻……」

她泣不成聲。

「噢,天!」唐烈哀嚎一聲。

他天不怕地不怕,就怕她的眼淚,見她掉淚,他竟慌得六神無主!

「好好好!是我不對,我知道妳是一番好意,乖!別哭了好麽?」他連忙摟住她輕哄。

「那你……願不願意……告訴我?」古寒梅抽噎着問。

輕嘆口氣,唐烈終于屈服在她的淚水攻勢之下。

「我不是唐夫人的親生兒子。」他無奈地透露深鎖在心房長達十年的秘密。

「呀!真的?」寒清客驚訝得瞠大美目。

「唔,我的生母不過是唐府一個卑微的婢女罷了。」唐烈黯然道。

他的眼底有一抹傷痛,古寒梅立即握住他厚實的手掌,給予他溫暖的慰藉。

「婢女也是人,難道你會嫌棄生身之母的出身?」她輕柔地低問。

「妳不會瞧不起我?」唐烈反手緊握她柔荑,有些受寵若驚。

「怎麽會?烈哥,你不該有這種想法的。」

「我以為……」唐烈搖頭苦笑,「世人都是巴結權貴,看輕奴婢的。」

「不能以偏概全。」古寒梅糾正他偏執的想法。「烈哥,告訴我吧,我想知道……婆婆的事。」

「她叫李羽兒,是唐府的丫鬟,長得極為出色,因此被我父親看中,幾度春風後懷了身孕。紙包不住火,這件事終于被唐夫人知道,她十分震怒,原本要将她趕出唐府,但因唐夫人婚後一直未曾生育,經父親一再求情,才答應留她到生下唐家骨血。之後,我母親生産完都還沒坐滿月子,唐夫人就急着要将她轟出去,而我父親又有懼內的季常之癖,也不敢再為她說情。母親萬念俱灰,就在被趕出唐府的前一個晚上懸梁自盡了。」

唐烈看似平淡地陳述往事,古寒梅卻能感受到他心中的悲痛,不自覺地更偎緊他。

「那……在你成長的過程中,唐夫人待你如何?」她關心地追問。

「她待我倒是不錯,但我總覺跟她之間似有一道隔閡存在。我也一直很納悶,想不通為何母子間會有這種生疏的感覺?直到十五歲那年,有一次無意間聽到她和父親争吵,又舊事重提翻老帳,才獲悉這項秘密。後來我才知道,父親嚴令家中所有仆人不得聲張這件醜事,否則一律趕出唐府,因此我也被瞞了十五年。」

「所以你在十五歲那年離家,至今十年不歸?」古寒梅體會得出他心中那份深沉的悲憤。

「嗯。」唐烈落寞地點頭。

「十年前你到古家退親,就是你離家出走的時候嗎?」對當年他退婚的事,古寒梅心裏總覺有個心結難解。

「當時我想斷絕和唐家的一切關系,自然不想接受父親訂下的這門親事,并非對妳有什麽不滿意。」唐烈歉意地輕吻她香腮一下。

「原來如此。」古寒梅的心結終于完全解開。

「妳已經知道真相,還要堅持回唐家完婚嗎?我實在無法面對間接害死我親生母親的劊子手。」唐烈快快不樂地問。

「這……」古寒梅沉吟着,思量着該如何開導他走出仇恨的陰影。

「怎麽,妳還是沒打消原意?」唐烈臉色微愠。

「不是,我倒不堅持回唐府拜堂,但婚後還是得回去拜見一下公婆才合禮數。」古寒梅委婉地回道。

「要回去妳自己回去!」唐烈竟像個孩子般使起小性子。

「烈哥,別這樣。」古寒梅好言相哄:

「我想唐夫人也沒料到婆婆會走上絕路,我相信她也很後悔,所以才待你不薄以為補償,再怎麽說她也照顧過你十五個年頭,你就原諒她吧!至于公公,父子至親血濃于水,還有什麽好計較的呢?」

「……」唐烈默思不語。

「雖然唐夫人不是你的生母,但公公卻是你的生身之父,四川唐門畢竟還是你的家。有家的感覺多麽溫暖。像我,十年前家逢變故,連個親人都沒有了,好孤單的,所以你要珍惜一家人的緣分才好。」古寒梅繼續耐心勤他。

唐烈依然無語,但神色卻有了一絲動容。

「烈哥,如果你心中有恨,自己并不會快樂,而你不快樂,我也會跟着難過的。」最後,古寒梅輕聲表露自己的心意。

「梅妹,妳……妳會因為我不快樂而感到難過?」唐烈驚喜不已。

「當然,我們是夫妻,今後要同甘共苦的呀。」

「那,妳可有一點點……喜歡我?」唐烈滿懷希望地問。

現在他想要的不僅僅是她的人,更貪心地想得到她的芳心。

「我……」古寒梅羞人答答,将臉深深埋進他的胸膛。

到此刻她才真正了悟,自己的一顆心早就牢系在他身上了!

「還是……妳比較喜歡……曹君範?」唐烈得不到答案,焦急地捧起她羞躲的臉蛋逼問,深怕她愛的是另一個男人。

「不、不是!」古寒梅唯恐又惹他不悅,連忙矢口否認:

「雖然十年前你退了親,但我內心猶是固執地認定你是我今生唯一的夫婿。因為從小我就知道自己長大後,将是四川唐門長公子的妻,雖然其間曾經因為兇案心生彷徨,但我寧可獨身也不願另适他人,也因此才會答應你換解藥替曹莊主祛毒的條件。曹莊主對我雖有情,我卻只能辜負他的心意。」

「那為什麽三天後妳要跟他拜堂?」唐烈忽想起此事,不禁又大為光火。

「呃,這這……」古寒梅支支吾吾。

「這什麽這,妳給我解釋清楚!」唐烈開始逼供。

「那……那是竹妹的主意啦!」古寒梅脫口而出。

「曹君竹?她出的什麽鬼主意?而妳就由得她胡來,讓她牽着鼻子走麽?

這可是妳的婚姻大事耶。」唐烈氣憤難平。

「反正是……是假的嘛。」古寒梅一急就說溜了嘴,慌得忙伸手搗唇,卻已掩飾不及。

「什麽……假的?」唐烈氣得七竅生煙!

「古寒梅,妳給我說清楚!」他像雷公般大吼起來……
昨天的今天是昨天,明天的今天是明天,那今天的今天是那天?

天使長(十級)

無恥近乎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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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食達人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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尾聲

翌日,曹君竹翻了翻歷書,可巧三天後當真是個黃道吉日,于是禦劍門假戲真作,舉行了一場婚禮,只不過新郎倌由曹君範換成唐烈就是。

唐烈原本打算回梅園再行婚禮,但一向不喜作白工的曹君竹卻建議!

為了制造婚禮的假相,禦劍門張燈結彩,上上下下忙了好些天,人力物力財力都不容浪費,既然一切準備就緒,何不幹脆來個「就地」拜堂?

而唐烈也怕夜長夢多,巴不得早日将心上人娶進門才安心,自然高舉雙手贊成。

曹君範很有風度地留下參加婚禮,并真誠地獻上祝福,讓唐烈對他的芥蒂一掃而空,兩人也因此握手言和。

最後,唐烈更決定敞開心胸,接受愛妻規勸,抛卻以往的恩恩怨怨,準備先帶她入川拜見公婆後,再返回梅園竹舍定居,同時替采音完成眼疾的治療。

    【全書完】
昨天的今天是昨天,明天的今天是明天,那今天的今天是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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