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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天接雲濤連曉霧星河欲轉千帆舞
彷彿夢魂歸帝所聞天語慇勤問我歸何處
我報路長嗟日暮學詩謾有驚人句
九萬里風鵬正舉風休住蓬舟吹取三山去
雪裡已知春信至寒梅點綴瓊枝膩
香臉半開嬌旖旎當庭際玉人浴出新妝洗
造化可能偏有意故教明月玲瓏地
共賞金尊沉綠蟻莫辭醉此花不與群花比
李清照《漁家傲》
在齊康幫忙勸說下,惇親王點頭答應讓荷月在府內小住幾日。
而夔昭原本想返回降龍寨,但一方面掛心荷月,另一方面,他又沒能和水漾單獨相處說說話,遂決定先在客棧住上幾日。
一早就出門禮佛的惇福晉,知道家裡來了客人,她前去客房探視,對荷月可喜歡極了,拉著荷月說了好些話。荷月也喜歡惇福晉那慈愛的模樣,讓她想起了她娘。晚膳過後,她便躲在客房內刺繡,打算繡一幅圖給惇福晉。
「荷月,你難得離開降龍寨,應該到處走一走、看一看,怎麼又在繡圖了?」
「可是,已經是晚上了,我們要走去哪裡?還有,你……你不是被你阿瑪禁足嗎?」荷月怯怯的說。
又提到這個!水漾也不覺得會沒什麼面子,反正大家都知道了,她只懊恨不能出門,不能去客棧找夔昭。
「你大哥他……他會不會回去了?」水漾滿面憂容,就怕夔昭在客棧待不住,臨時又改變主意,回降龍寨去。
「不會的,大哥不是說了,他會過兩天才走嗎?」
「可是,就算他待再多天,我也不能去看他。」水漾犯著嘀咕。
「大哥可以來看你呀!」
「可是,他要是常來,我阿瑪會生氣的。」
「那怎麼辦才好呢?」荷月顰著眉頭。她來惇親王府住,就是要給水漾和大哥製造見面的機會,可杵著這樣,也不是辦法呀!
「我不知道。」水漾滿面愁色。
「那……如果你和大哥見了面,你會告訴他,齊康貝勒要娶你的事嗎?」
荷月眉心緊鎖。大哥若知道這件事,心裡一定很難過,他好不容易想開了,願意來向水漾表白他的心意,如果聽到這事,怕只是更懊悔。
「齊康哥哥沒說要娶我呀!」水漾偏著頭想著:「先前小菊似乎有聽到齊康的阿瑪同我阿瑪提過親事,但沒訂下來……齊康哥哥也沒說呀!」
「那……他今日來,會不會是來提親的?」眼睫半掩,愁意襲上荷月的心頭。
「不是吧!要不,我阿瑪早說了。」水漾無聊的踢著腳。「你還要繡嗎?我困了,我先回房去睡,你要是缺什麼,同小菊說一聲,千萬別客氣。」
「嗯,我知道。」
「小菊,你不用顧我了,留下來陪荷月,等會兒幫她弄點宵夜,免得她餓著了。」
「是的,格格。」水漾吩咐完畢後,便獨自一人踱步回房──
※ ※ ※
水漾進入房內,回身關門時,陡地覺得身後有條黑影朝她接近,她旋身的當兒立刻喊道:「賊、有賊……」
寬厚的大掌迅速摀住她的嘴,低沉的聲音緩緩說著:「我的確是來當賊沒錯!」
「夔昭!」在他手掌放開之際,她驚喜的喊道。
他如墨般深邃的雙眸,氤氳著濃情蜜意。「我想當偷心賊。」
凝視了半晌,他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狂烈的情意,上前緊緊將她抱住,蓄滿愛意的雙唇攫住了她微笑的紅唇,一番深情長吻……
水漾雙手環住他寬闊的胸膛,踮起腳尖,水嫩的紅唇與他交纏,唇舌交纏間,表達了她滿心的思念,和日益堆積的愛意。
他獨特的男性氣息縈繞在她鼻間,她真實的感覺到他,雙手不由得將他抱得更緊,生怕一眨眼,他又消失不見。
熱吻纏綿之際,縱使聽見敲門聲,兩人也無心理會,只一心的沉醉在方築起的愛情幻夢世界中。
「格格,你睡了嗎?我要幫荷月小姐準備點心,你要不要吃一點?」小菊在房門外喊著。
水漾和夔昭在房內吻得難分難捨,哪有空去理會門外的小菊,倒是小菊隱隱約約的聽見什麼聲音。
「嗯……嗯……嗯……」
「格格,你沒事吧?」小菊將耳朵貼在房門上細聽,的確有聽到像是呻吟的聲音。「你是不是哪兒不舒服?格格,你說話呀!」
「唔……」
水漾怕小菊小題大作,說不定會去請她額娘來,到時夔昭可難堪了,她試著想回話,但夔昭把她抱得好緊、吻得好深,而且根本沒有放開她的意願,她想說的話,全都進了他的嘴裡──
「格格、格格。」
「嗯……嗯。」
小菊再一細聽,覺得不太對勁,格格那聲音好像被人捂著嘴!天啊,會不會是有竊賊闖進房裡偷東西,怕格格出聲求救,所以拿布塞住格格的嘴?
小菊驚惶的倒抽了口氣,愈聽格格的聲音,愈覺得就是如同她所想的那般。
救主心切,小菊不再多想,腳一抬,使盡她全身的力氣,朝門一踹……
「格格,我來救你了!」
砰的一聲,熱吻中的兩人倏地分開,驚詫的看著愣在門口的小菊。
「格……格格,你……你這是在做什麼?」小菊尷尬的看著房內兩人,嘴角隱隱抽動著。
「我……我才要問你,你在做什麼?」水漾惱羞成怒的喝著。「幹啥踹我的房門?」
「我……我的腳好痛。」小菊咬牙忍著。
「你……你活該!」
「我……我以為你被人綁住了,所以……」
「誰……誰被綁住了?胡說一通!」水漾背過身去,雙手按住桌沿,沒來由的心虛。
「可是我喚你,你都不回答,還發出奇奇怪怪的聲音,那聲音就像是被人拿東西摀住了嘴。」小菊說著,自己都覺得害臊,不敢再說下去,因為方纔她踹開門時,很清楚的看見格格和大寨主緊緊的抱在一起,還嘴對著嘴的纏吻著。
小菊一說完,水漾的臉馬上羞得通紅。
「我……我沒事。你還不出去呀!」她背著小菊,惱羞地喊。
「噢,噢。」小菊馬上識相的退出房外,還順手關上房門。
小菊一走,水漾羞窘地用手摀住臉,夔昭走至她身後,扳過她的身子,讓她面向他,再拉開她的手。
「水漾,你羞紅的樣子更是嬌美。」他情不自禁的又吻了她的唇。
「討厭。」粉拳輕捶他寬闊的胸膛,眼睫低掩,嬌羞的神態煞是迷人。
「你不喜歡我來?」
「才沒那回事!」
「那你是喜歡我來囉?」
她噘著嘴,不答反問:「你不是說了,不喜歡我這個臭丫頭嗎?你幹啥還來?還……還親我的嘴。」
「我說不喜歡你,那全是騙你的。」他雙手朝她纖纖柳腰一摟,將她的身貼靠著他。他兩眼未曾稍瞬,溫柔的低凝。「我喜歡你也愛上了你,可是,我們身份懸殊,我是山賊、你是格格……」
「我才不管那些,我就是要愛你!」她心直口快的說,對上他溫柔的黑眸,羞得低頭嬌笑。
「你不在意,但你的阿瑪在意。」
「是我要嫁,又不是他要嫁。」
「如果我們有孩子,你會同意她嫁給山賊嗎?」雖然惇親王明顯的排斥他,讓他很懊惱,但將心比心,今日若他為人父,他也會替自個兒的女兒著想的。
「會。」水漾想也不想,肯定的答道:「只要那男人是真心愛她,我會舉雙手同意的。」
「水漾,你就是這麼天真,天真的令人愛憐。」他輕輕的撫著她的雲發。
「夔昭,我只想嫁給你,其他的人,我都不嫁!」她抱住他,撒嬌的依偎在他的胸膛。
「齊康貝勒呢?你也不嫁?」他低聲問。
水漾睜著大眼仰視。「不嫁!我從來沒想過要嫁他。」
「可是,他有意娶你吧?」夔昭斂下黑眸。「我在客棧聽說,莊親王有意要和你阿瑪結成親家。」
「哼,我才不管!」
「你若跟著我,怕會吃苦的。」他歎聲道。
「我才不怕!」她伸手摸摸他乾淨的下顎。「你不會讓我吃苦的,對不對?我對你有信心。」
他的嘴角輕揚。「你就對我這麼有信心?要是哪一天我窮到非得上街去乞討呢?」
「這個……那我就回王府來,等你乞討致富時,我再回你身邊。」她朝他眨眼一笑。「這樣我就不會吃苦,你也不會內疚了,對不對?」
他看得出來,她是在和他說笑的。不過,若真有那麼一天,他或許真會把她送回王府。
水漾再度投入他懷中,緊緊的依偎。「夔昭,我不會離開你的,就算你窮死了,我也不會離開你身邊。」
「水漾,你真傻,為什麼要愛我呢?」他撫摸著她細緻的頸項,滿心憐惜。
「你也愛我,那你也是傻子,我們是傻子一對!」她天真的道。
他的額頭抵著她的,挺立的鼻尖輕碰她的秀挺。
「你當真願意嫁給我這窮傻子?」
「嗯。」她用鼻尖摩蹭他挺立的鼻樑。
「那我回去準備,過兩天,正式來提親。」他認真的道。
「真的?可你不怕我阿瑪為難你嗎?」水漾心中半憂半喜。她當然希望早日和夔昭結為連理,但又擔心她阿瑪會堅決反對。
「他若是為難我十次,我便會來第十一次,若是為難我一百次,那第一百零一次……」他頓了下,讓她的心也提得高高的。
她知道他重尊嚴,甭說一百回,就算十回,他肯定會覺得沒面子。
「第一百零一次,你會怎麼做?」她心口提得高高的,滿面憂容。
他神情嚴肅的盯著她看了半晌,緩緩的道:「倘若你阿瑪當真拒絕我一百次,那麼第一百零一次,我就直接帶你走,而且是當著他的面帶走!我要讓他知道,我這輩子是愛定你了,沒有任何人能夠阻止我們相愛。」
水漾點點頭。「嗯,如果我阿瑪真拒絕你一百次,那我就跟你走。」
「別現在說!到時候,若你還無怨無悔,我才會帶你走。」
她凝望他,堅定的說著:「我一輩子都會如同現在的心境,無怨無悔的跟著你,只要有你,我什麼都不怨、什麼都不悔!」
她的話撼動著他的心。他低下頭,吻住她張闔的嫣唇,以吻宣誓他對她的愛,如同她所言的、不怨、不悔……
※ ※ ※
幾天後,夔昭帶著大禮,正式登府求見,惇親王早聽女兒說了他要來提親之事,站在為人父的立場,他當然反對把女兒嫁給一個山賊。
「什麼都不必說了,我絕不答應把女兒嫁給你。」
夔昭才開口提親事,惇親王馬上一口回絕。
躲在簾後的水漾,雖然早猜到自個兒的阿瑪,絕不會馬上答應她和夔昭的婚事,但她實在不忍見到夔昭的誠意,被她阿瑪一句話給抹殺掉。
她也顧不得額娘的叮嚀,簾子一掀,便跑到大廳中。
「阿瑪,您怎麼這麼不通人情!」
「誰叫你出來的!你一個女孩子家……害不害臊呀你!」
惇親王一見到女兒大剌剌的跑出來,臉都綠了!
水漾嘟著嘴,才不理會別人異樣的眼光,她走到夔昭身邊,主動挽著夔昭的手。「我要嫁給夔昭,除了他,我誰都不嫁!」
「你──」
「水漾,你別鬧,乖,先進去!」惇福晉急得拉著女兒。
「額娘,我沒有胡鬧,我是說真的。」
「你……真是一點禮教都不懂!」惇親王忿忿地揮袖。「好在今兒個是沒外人來,可你也睜眼看看,這兒還有齊康在場,你這樣,不怕齊康看笑話嗎?」
水漾噘著嘴,什麼也沒說。
倒是齊康陪笑的說道:「王爺,齊康不敢。倒是……我還覺得水漾是一個真性情的女子,她如此表白,想必是真心愛著這位大寨主的。」
「是嘛、是嘛,您瞧,齊康哥哥他沒笑話我,他也贊同我和夔昭配一對。」水漾順著齊康的話尾說道。
夔昭也恭敬的合手作揖。「王爺,夔昭在您面前立誓,今生今世,絕對會善待水漾,不會讓她吃半點苦,不會讓她挨餓受凍。」
「哼!你以為這樣就夠了嗎?」惇親王冷哼著:「水漾可是金枝玉葉,她是我捧在手心中的寶,她吃好、穿好的,哪是你一碗清粥小菜、一件破衣裳,就能養得起的!」
「阿瑪,我不怕苦。」
「你給我住口!」惇親王真的發怒了。
惇福晉見狀,再度拉著水漾,在她耳旁小聲道:「水漾,別惹你阿瑪生氣,惹他不高興,你怎麼說都沒用的,先進去吧!」
水漾顰著眉,一臉不依。
夔昭拍拍她的手,柔聲和她說:「水漾,聽你額娘的話,先進去吧!」
「可是……」
「我會再和你阿瑪好好溝通的。」
在夔昭微笑的頷首下,水漾才移動腳步,跟隨惇福晉先行離開。
她們母女倆才離開,惇親王立刻喝道:「我是絕不會讓水漾同你回山賊窩去的!」
夔昭雙手負背,挺拔的站立著。「那王爺您倒是說說看,您希望我怎麼做,才願意把水漾交給我。」
「如果你的任何條件都能勝過齊康,那我就把水漾嫁給你。」惇親王沉著的應道。
他不是刻意刁難夔昭,只是一開始,他就當齊康是水漾未來的夫婿,自然希望水漾能嫁一個像齊康這麼出色的男子。
不過,令他意外的是,齊康和莊親王一直未再提兩家聯姻的事,而齊康近日也頻頻來惇親王府走動。
他可不是老昏頭,不會認為齊康是來找水漾的,如果他猜得沒錯,齊康肯定是為了那個叫荷月的女子來的。
惇親王不由得喟歎,這對兄妹彷彿是上天安排來攪局的,雖然攪亂了一樁婚姻,可他也不得不承認,若除去山賊身份,他們的外表和功夫,都是一時優秀之選──一個拳腳功夫令他嘖嘖稱讚;另一個的刺繡功夫,則讓福晉頻頻讚賞。
可這會兒,他是要嫁女兒,一點也不能馬虎!哪怕他功夫再好,可要養活一家口,光有功夫是不夠的!
齊康貝勒端坐著,挑眉的睨著夔昭。
夔昭不以為然的道:「王爺,您的要求,夔昭這輩子恐怕做不到。」
惇親王頗感憤怒的瞪著他。「你……」
哼!枉費他看他一身傲骨,想他若是願意奮鬥應該會有一番作為的,沒想到,他竟然說出這種喪志的話!
但夔昭立即續道:「武功方面,我或許能略勝一籌,但我贏不了他的貝勒身份。」
聽及此,齊康不免得意一笑。
「我也不屑贏。」
夔昭的話一出,惇親王仍是一副洗耳恭聽的模樣,而齊康則斂了笑容,臉上一陣青、一陣白的。
「或許王爺覺得唯有貝勒身份才能和水漾匹配,但在我眼中,許多貝勒、貝子,他們的作為和實際的山賊相差無幾。」
夔昭之所以這麼說,乃因他聽多了許多大臣間的賄賂之事,其中貝勒和貝子是更霸道的,逛花街不付銀兩,可是他們常做之事。
昨兒個他在客棧,又聽見了一樁呢!
「你無憑無據,可別睜眼說瞎話。」齊康惱怒的站起,氣憤的指責他。
「我並沒有指名道姓,齊康貝勒又何須惱怒呢?」夔昭淡漠的斜瞥他一眼。
惇親王在北京城待了數十載,他當然也知道、也聽過夔昭所言之事,只是齊康在場,雖然齊康並沒有做那些惡劣之事,但好歹他也是個貝勒爺,總是要顧著他的面子。
「齊康,你甭生氣,我知道你的為人,你坐下。」惇親王的視線又移至夔昭身上。「我不是非要你有什麼特殊身份,但你總得有一番作為,我可是堅決反對你帶水漾回山賊窩的。」
「我降龍寨做的不是壞事。」夔昭昂高下顎。
「可也不是什麼正大光明的事!」惇親王馬上反駁。
水漾同他說過降龍寨的一切,撇掉對、錯不談,那樣的生活,過得能安穩嗎?
何況,他要求的可不僅僅是安穩!
夔昭默然不語,但齊康可逮著機會反譏他。
「不如這麼著,這御鏊貝勒開了一間武館,我同他有點交情,和他說一聲,讓你去他的武館當鑣師,這御鏊貝勒也當過山寨主,你們的處境相同,我想,他一定能接納你的。」
齊康其實也是想幫他,但方纔夔昭那番話,惹得他有些不悅,他現在說的這一番話,一薰一蕕,既幫他也譏諷他。
惇親王當然也聽出其中的譏諷,但齊康提出的建議,他認為倒是可行,至少,也算是一份好差事,但也得看夔昭同不同意。
「齊康貝勒的好意,我心領了。」夔昭唇角一斜:「不敢勞煩你。」
齊康挑眉一笑,倒也沒再說什麼。
「今兒個這件事,我不會答應。」惇親王歎了口氣,「說真的,我挺賞識你,但我不會把水漾嫁給你,等你有一番作為再來提這事,你走吧!」
夔昭合手作揖。「那我先告辭了。」
他的視線和齊康對睨,齊康揚眉一笑。「請!」
夔昭回禮的頷首,一旋身,挺拔的邁出大廳──
※ ※ ※
「討厭、討厭、討厭。」
雖然心中早有個底,但真正知道阿瑪還是沒答應她和夔昭的婚事,她心中仍不免有怨氣。
花園裡的花,一朵朵的被摘下,花瓣一片片的從水漾手中飄落──
「格格,別再氣了!你瞧,花都被你給摘光了。」小菊拉著她,不讓她再摘花。
「摘光就摘光,我還要把葉子全摘光!」水漾負氣著,說摘就摘。
荷月陪著惇福晉來看水漾,一見到水漾把花兒卸得片片飄零,心頭為花兒不捨。
「水漾,別摘了、別摘了,這花兒……」荷月蹲下身,拾取飄零的花瓣。「可憐的花兒。」
「我才可憐呢!」水漾頓足,飛身奔至惇福晉身邊。「額娘,您再去同阿瑪說嘛,我要嫁給夔昭,我要嫁給夔昭嘛!」
「你這孩子,真不害臊。」惇福晉搖頭笑斥。「到房裡去說,別在外邊嚷嚷。」
水漾點點頭,偕同惇福晉一道進入房內。
「我都和阿瑪表明了,連齊康哥哥也幫我,為什麼阿瑪還不答應呢?」水漾一臉苦惱。「阿瑪該不會一直反對下去吧?」
「不只你阿瑪反對,我也反對。」
「額娘?連您也不幫我。」水漾眉頭緊蹙起。
「你聽額娘說,其實你阿瑪也很賞識夔昭,只是以他目前的情況,如何給你安穩的生活?」惇福晉微歎道:「額娘也反對你同他到山賊窩去生活,連荷月我也不想讓她回去。你們都是好女娃,就算那些人不幹壞事,但和一堆粗手粗腳的男人生活在一起,總是不妥。」
「不是的,降龍寨後方有一座荷花園,那些人不准進去的。」
「水漾,你怎麼不懂額娘的心呢?額娘是捨不得你到那地方去受苦。」
「夔昭不會讓我吃苦的!」
「總之,一切都聽你阿瑪的,你別再惹他不高興了,知不知道?」
「我……」水漾嘟著嘴,生著悶氣。
「你也別和你阿瑪生氣,他也是為了你好。」
「我知道阿瑪是為了我好,可是,我真的可以吃苦、可以適應降龍寨,我不是在那兒待了好些天嗎?」
「你前陣子在那兒是玩樂,你嫁他,可是得在降龍寨待一輩子的。」
「我可以嘛。」
荷月在外邊也聽見她們的對話,她姍姍走入,站在水漾身邊。
「水漾,福晉說得沒錯,她是疼惜你,怕你受苦。」
「那你也反對我嫁你大哥囉?」水漾一副傷心欲絕樣。
荷月猛搖頭。「不,我當然希望你能嫁給我大哥。我想,大哥他一定可以想出一個好辦法的。」
「我也希望。」水漾垂著頭。
「還有一件事……」
「什麼事?有話你就直說,我們就像一家人一樣,不是嗎?」惇福晉慈愛的眼神停駐在荷月的臉上。
「我……我來打擾好多天了,我想明天就回去。」荷月低柔的說。
聽到荷月說要走,水漾連忙站起身。「荷月,你別走嘛,你這時候走,我心裡頭更空虛,而且我額娘那麼喜歡你,你乾脆住下,別走了!」
「這怎麼可以呢?我……我到底是個外人。」荷月望向惇福晉。「受福晉這麼多天的照顧,荷月心裡萬分感激,可是,我的家在降龍寨,我還是得回去。」
「荷月,別回去了。」惇福晉滿眼憐惜,她走至荷月身邊,拉著荷月的手說:「你一個女娃兒,跟一堆男人混在山寨裡,那是不妥的。」
「不會的,山寨裡頭的人都很好,他們……他們不會隨便接近我住的地方。」
「我知道,但那兒真的不適合你住。」惇福晉想了想,忽地露出笑容。「不如,你來當我的義女,這樣一來,你就可以永遠住下了。」
「這好、這好,我贊成。」水漾也點頭附和。
荷月的眼眶倏地罩上薄霧。「福晉,您對我真好,像……像我的親娘一樣。」說著,淚珠成串的滴落下來。
「傻孩子,我要真有你這麼個乖巧的女兒,那才是我的福分。」惇福晉愛憐的摸摸荷月的頭。
「福晉,謝謝您。」荷月輕輕的靠在惇福晉的肩上,感覺像孩提時候,撒嬌的依偎在娘親懷中,那幸福的情景。「謝謝您。」
「額娘,您這麼說,好像我一點都不乖巧似的。」水漾嘟著嘴,佯裝吃醋。「額娘,您該不會是不要我了吧?」
「你這傻娃兒,還吃醋呢!」惇福晉另一手攬住水漾。「你們兩個,都是我的乖女兒。」
水漾和荷月分別靠在惇福晉肩上,相視一笑,來自親情的幸福感覺,將她們三人緊緊的包圍──
※ ※ ※
夔昭獨自一人在客棧房間裡,靜坐了一個時辰之久,桌上的飯菜原封不動的擺著,雖已過了用晚膳的時間,但他一點食慾都沒有。
惇親王說得對,他要給水漾的不只是安定的生活,還要讓她衣食無缺,無憂無慮的過日子。
他捫心自問,在降龍寨,大夥兒吃清粥小菜、穿破舊衣裳是甘之如飴,因為全都是單身漢,一人吃、一人飽,毋需再擔憂其他的。
但現在不同,一個降龍寨非但不能給水漾過好的日子,甚至連安穩的日子都給不起……
夔昭闔眼深思,他相信,他一定能想出好辦法來的!
在他思忖的當兒,敲門聲陡地響起,他睜開眼,沉聲問道:「誰?」
「是我,齊康貝勒。」
夔昭心中納悶他因何而來,猶豫了一會兒,仍是開了門。「你來做什麼?」夔昭斜睨著他。
齊康貝勒揚唇一笑。「我不是來和你交惡的。」他頓了下,笑道:「我是誠心想幫你,不請我這個貴客進去坐嗎?」
夔昭上下打量著他,隨即讓個身,讓他進入房內。
齊康看見桌上的飯菜,忍不住又損他。「你吃的東西果然是普通了些,水漾她不會喜歡吃這個的。」
話才說完,他就覺得有兩道冷光,朝他直射而來。
「你別介意,我真的沒惡意,可我說的是實話。」齊康坐下後,不由得喟歎了聲:「你也別這麼仇視我,若真要論理,該生氣的人也應該是我。」
夔昭冷瞅了他一眼,把飯菜移到另一個小桌上去。
「我想,你應該也知道,水漾原本是要嫁我的,雖然我還沒正式登門提親,但若是你沒來攪局,水漾肯定是嫁我的。」
「別拐彎抹角,直接說明你的來意。」夔昭坐在他對面,寒著聲道。
他知道齊康貝勒絕不是為了水漾的事而來,而且他也不會和他爭水漾,要不,今兒個在惇親王面前,他也不會幫他和水漾說話。
他懷疑這個齊康貝勒這麼幫他,是另有目的的。
「好,夠直爽!那我就直說了。」齊康低頭,忽地一笑。「其實,你應該也知道惇親王並不是一定要你大富大貴,他只是希望你能有份正當的差事,能讓他在別人面前,開得了口的好差事。」
「我說過,不用勞煩你。」夔昭挑眉道。
「不,我很樂意的。」齊康一臉正色:「其實,今兒個在惇親王府,你若答應我的提議,我想,惇親王頂多會多考慮個幾天,最後他一定會答應你和水漾的婚事的。」
夔昭瞥他一眼。
「或許吧!」
「我知道在惇親王面前,你拉不下這個臉。」齊康笑道:「不過,若你現在求我,我還是會幫你去向御鏊貝勒說情的。」
「我不會去的!」夔昭堅決的道。
齊康愣了下,又道:「現下只有你我二人,你也毋需顧你的面子,難道你不想要水漾了嗎?」
「我當然要娶水漾。」
「那我的提議,對你絕對有所幫助。」齊康傾身向前。「而且,我也會在惇親王面前幫你說好話。」
夔昭可不認為他是善心人士,他狐疑的瞅著他,不想再和他兜圈子。
「你不會這麼好心幫我的,你有什麼目的?」
齊康忽地揚聲大笑,伸出一根手指。「我的目的只有一個──我要娶你的妹子,荷月!」
夔昭寒凜的聲音從齒縫間迸出。「你休想!」先前他就覺得齊康看荷月時,老是一副意圖不軌的神情,他還頗為擔憂他會藉機接近荷月,果然不出他所料。
「我要娶水漾,會憑我自己的真本事,絕不會拿荷月的幸福來交換!」夔昭一臉冷漠。「你走,我不需要你的幫忙。」
「如果我說,我是真心喜歡荷月呢?」齊康一臉正色地道:「就像你喜歡水漾那般。」
「荷月不會喜歡你的!」
「你問過她嗎?」齊康一副頗為自信的模樣。「我敢說,她是喜歡我的。」
「你最好現在馬上走!」夔昭眸底已燃起熊熊怒焰。
齊康歎了聲:「唉,我本想,你應該最能體會那種心愛的人不能相伴的痛苦,沒想到你……唉,你忙著追逐自己的幸福,卻不許荷月去尋她的幸福。」
「荷月的事輪不到你來管!你也毋需煩憂我和水漾的事。」夔昭打開門,下了逐客令。「請!」
齊康聳聳肩。「我不會放棄的。還有,如果你想通了,想要到御鏊貝勒的武館去,儘管和我說,我絕對會幫你的。」
「不勞你費心!」夔昭冷冷睨他一眼,旋即關上房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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