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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淘淘 -【一起來偷情(包君滿意之二)】《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天使長(十級)

無恥近乎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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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12-26 00:06:07 |只看該作者 |倒序瀏覽
一起來偷情(包君滿意之二) 作者:淘淘

她一開始就沒想過要談真感情,因為真情太累人,
她只想疲倦時有個臂彎,回家時有人陪伴,所以她要個男人,
但不能深情專情,最好是個花花公子,才沒負擔又沒壓力;
而他這情場浪子完美符合她需求,太清楚怎麼分別情和慾,
正好借他一段時間取暖,互相依偎,時候到了再離開……
以前他對女人的要求是性感漂亮,現在個性相處也很重要,
不適合的對象寧可放過一百,也不願遇到一個;就這麼巧,
他遇到一個特別的,有魅力但不刻意張揚,天真但不愚蠢,
這樣開始一段不黏不膩的關係正合他胃口,直到有天她走了,
他才發現,原來她根本不是他以為的那樣,那她究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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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的今天是昨天,明天的今天是明天,那今天的今天是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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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12-26 00:06:52 |只看該作者
楔子           

       鳳凰花開時,火紅的一片甚是好看,這也是驪歌輕唱,學子們即將踏出校園的時節。

  「明天我們去看電影。」一個長得帥氣高大的男生,微笑地望著面前的學妹。

  「學長不用準備聯考嗎?」

  「才一天而已。」他想牽她的手,忽然想到兩人還在校園裡,若是讓教官看到就不好了。

  「好吧。」女孩露出可愛的笑容,長長的睫毛眨啊眨地。

  聽見她答應,學長再也忍不住開心地握了下她的手。「我們約十一點,先出來吃中飯,然後再去買電影票。」

  「好。」學妹一臉害羞地低下頭。

  「聽說妳很喜歡水晶,這個送妳。」他拉起她的手,把一串粉晶塞到她手上。

  她訝異地抬起頭。「學長……」

  不給她拒絕的機會,他立刻道:「妳收著。」原本還想再說個幾句,但不遠處有幾個女生走過來,他急忙放開手。「那我們明天見。」

  「嗯。」學妹靦腆地點頭。

  男生匆忙地又摸了下她的頭後才匆匆離開。他一走,女孩抬起臉,有些無趣地嘆了口氣。

  另一個女孩走過來。「怎麼了,進行得不順利啊?」

  訕訕地看了好友一眼後,她才嘆氣說道:「學長要約我出去。」她握著粉晶,上頭還留著學長的溫度。

  「這不是很好嗎?妳不是一直很喜歡他?」殷悅彎腰拾起落在地面的鳳凰花。

  「壞就壞在他握了我的手。」她跟學長曖昧了一陣子,今天他終於約自己出去,她不是不高興,只是……
  聽見這話,殷悅挑了下眉。「聽到他的壞心思了?」

  「他只打算跟我交往兩個月,進大學後再去追他們班另一個女生──妳也看過的,范學姊,人長得很漂亮,只是有點冷。」

  「沒想到學長看起來挺正派的,卻這麼有心機。」

  她將粉晶舉在半空中觀看。「唉……漂亮的東西怎麼都這麼膚淺?」她摀住臉。「可是我很喜歡他的臉,身材也不錯,啊……」

  殷悅拍了下她的頭。「不要一副色女的口吻。」

  「我是啊,我就是色女。」她一把抱住好友。「妳說我要不要跟他出去?」

  「這種心術不正的人,妳還想跟他出去?」

  「不然呢?」她又嘆氣。「哪個人沒有一些齷齪心思?我從小聽到大,早就免疫了。」她放開好友,低頭望著自己的手。「這種能力真討厭──」

  「我承認人都有黑暗的一面,但黑暗分很多種,不表示妳就必須退而求其次,有些原則不能妥協。」

  望著好友堅定熱烈的眼神,她心裡溫暖。「放心,我知道,只是我對男人要求不高,只要長得帥、個性不會太爛就好。」

  聞言,殷悅笑了。「妳才幾歲,怎麼像看破情關的老太太?」

  她也笑,只是笑容有些苦澀。「有這種異能,我能不老嗎?」

  「別這樣,我會想到辦法的。」

  見好友一臉關心,她心裡的糾結又鬆了些。「如果沒有妳,我一定會變成惡女。」殷悅對她而言,一直是黑暗中的一盞明燈,不讓她迷失。

  殷悅噗哧一笑。「我哪有這麼偉大?少拍我馬屁。」

  她笑而不語,在心底默默許願,希望她們能做一輩子的好朋友,友誼永遠不變──
昨天的今天是昨天,明天的今天是明天,那今天的今天是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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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12-26 00:07:12 |只看該作者
第一章

  馮昱暢一向不缺女人,在朋友圈裡可算是花名在外,朋友戲稱他是騎著種馬的花花公子,不過這都是年輕時的事了,年紀漸長總會成熟、長點智慧,也不像學生時代光泡妞就成,還得把精力放在工作上。

  「……屁啦,哪那麼多廢話,什麼成熟智慧,是腎虧吧!」損友唐學堯遞來一瓶藍色小藥丸。「去,省著點用,不用謝我了。」

  馮昱暢也沒客氣,當場用拳頭向他致謝。

  他回憶起過往是因為眼前的女人對他頻送秋波,而他還在考慮要不要接受。

  一個月前,他們因為朋友的關係而認識,當時只聊了幾句,兩個禮拜前,兩人在大賣場購物時再次偶遇,互相打了招呼,她詢問他哪個牌子的穀類麥片好吃,沒想到今天在派對上再次相遇。

  「怎麼了,你好像在為什麼事困擾?」

  女人有張漂亮的臉蛋跟波浪長髮,玲瓏有致的身材包裹在黑色小洋裝下,露出胸前一點蜜色肌膚,不會顯得過度暴露卻又恰到好處地突顯她的曲線。

  她小口吃著派對上的青醬餅乾,眉心微蹙,正在表達對他的關心。

  他順著她的話說。「是有點困擾。」他綻出一抹淺淺的笑容。

  「什麼困擾?」她眨了下眼睛,一臉好奇。

  「妳常參加時尚派對嗎?」他瞄了眼派對上衣香鬢影、貴客雲集的男男女女。

  今晚是名牌的時裝秀和派對,除了影視、傳播名人外,商界小開也來了不少,當然還有因為朋友關係而參加的其他業界人士。

  「不常。」她搖頭,見他面露懷疑,她補充道:「一、兩個月一次算常嗎?我朋友是服裝設計師,她偶爾會叫我來增廣見聞。」

  他挑眉。「增廣見聞?」在這裡除了吃吃喝喝,講些言不及義的八卦,能有什麼見聞?

  「我朋友除了是服裝設計師,還對研究大猩猩的近親很有興趣。」她稍微靠近他。「你知道大猩猩的近親是誰嗎?」

  他還沒答話,卻聽她笑了起來。「就是人類。」她像是講了什麼了不得的笑話,自己笑個不停。

  他沒覺得多好笑,但她笑起來好看,身上若有似無的香水是他喜歡的氣味,所以他不自覺地也笑了。

  「你常參加派對嗎?」她反問,有些迷戀地望著他帥氣的臉孔與高大的身材。

  「不常,太悶又無聊。」

  「那你今天怎麼會來?」她追問。

  「幫朋友一個忙罷了。」他簡短地回答。

  她微微一笑。「那我們還真是有緣。」

  她俏皮地朝他眨了下眼,眼神不會太過露骨,卻又表達了那麼一點意思,如果不是真的天真,就是情場高手。

  總結他們寥寥幾次談話,她表現得不錯,至少不會無聊得讓他想翻白眼或是立刻逃走,有點天真但不愚蠢,有女性魅力卻不過於張顯。

  對他來講,這樣已經具備展開一段關係的條件。以前他對女人的要求只要性感漂亮就行了,反正大家都是玩玩,彼此心知肚明;可人生如果這麼順利就不叫人生了,夜路走多了總會碰到鬼,而且是厲鬼。

  曾有幾個女人跟他的認知出現差距,分手分得很不愉快,一個趁他不在,偷偷潛進他家搗毀傢俱、弄得整間房子像廢墟,另一個歇斯底里地要從他家窗戶高空彈跳,因此他決定除了美麗性感之外,還要加入「個性穩定」、「理智」、「精神健康」,只是以上三種特性都需要時間觀察,執行上有困難。

  跟女人講話超過十分鐘比他上一天班還累,如果牽涉到服裝、髮型、化妝,他只有一分鐘的耐性,當女人尖叫著說:「好可愛」、「好漂亮」等等故意裝可愛的表情與話語,他就想翻白眼,所以二十五歲以下的女人全部剔除。

  寧可放過一百,不願遇到一個,是他的養生之道。

  「妳幾歲?」他決定如果她回答「年紀是女人的秘密」,他就要送她一壞球。

  「二十五。」

  他挑起眉,嗯,擦邊球。

  「怎麼,我看起來很老嗎?你幹麼挑眉?」

  她微嘟的小嘴看起來豐滿有光澤,他滿意地微笑。「不是,我也猜妳二十五。」

  她掩嘴而笑。「騙人。」

  他詫異道:「為什麼這麼說?」

  她又靠近他一點,小聲道:「我很會看人喔,對謊話很敏感。」

  他一個字也不信,但他不介意她再靠近一點,她身上的香味讓他有些心猿意馬。見她又伸手去拿餅乾,他問道:「肚子餓?」

  她一臉苦惱。「今天太趕了,我忘記先吃東西墊胃。」雖然派對裡也有食物,但為了顧及形象,誰會在這種地方大吃大喝?

  他似乎也想到了這一點。「我請妳去外面吃吧,我也有點餓了。」

  她的眼神像天上的星星,一閃一閃的,顯得十分高興。「好啊,我快餓癟了。」

  他紳士地曲起手臂,勾起誘人的笑容。「走吧。」

  她漾起笑,開心地將手搭在他手臂上。馮昱暢領著她穿過人群,決定一會兒吃飯時再問她幾個問題,如果她沒集滿三壞球,那麼從今晚開始一段關係也不錯。

  當他滿意地安排自己的計劃時,沒瞧見她的嘴角揚起一抹淺淺的、得逞的笑容。

  ※※※※※

  一年後

  打開門後,屋裡漆黑,連舒婭拉著狗繩與行李箱入內,隨即放手讓小狗自行去找舒服的地方待著。她沒開大燈,而是按下鑰匙圈上的LED燈,就著一點光線穿過客廳,鬼祟地來到主臥房。

  她無聲地打開房門,冷氣撲面而來,確定床上只有一個高大的身影後,她才微笑地走回客廳,打開一盞小燈,迅速拿出睡衣到浴室洗澡。

  舒服地沖完澡,她到廚房喝了一杯牛奶,才心滿意足地走進主臥室,鑽到被子裡。

  男人動了下,半夢半醒地問:「舒婭?」他赤裸的手臂橫過她的腰。

  「嗯。」她微笑地任他拉入懷中,抵著他的裸胸,鼻子在他頸窩吸口氣,熟悉的氣味讓她放鬆不少。「沒事,睡吧。」

  馮昱暢下意識地撫摸她的腰,想來個小別勝新婚的極致纏綿,只是他才剛登山、泛舟回來,身體太過疲倦,感覺她蝴蝶般安撫的輕拍後,又睡了過去。

  連舒婭還是沒什麼睡意,手指漫不經心地在他結實的手臂上滑動。他的體溫像毯子一樣將她包裹,幸好冷氣開得強,否則大熱天的,都要悶死了。

  她動了下身子,抬頭注視他的睡臉,就著外頭一點光,隱約還是能瞧見他粗獷的五官。

  手指滑過他寬闊的額頭、濃眉、高挺的鼻樑與飽滿的嘴唇,陽剛的臉孔帥氣又好看。會跟他在一起,外貌佔了決定性因素,父親總說她膚淺,她倒覺得自己是誠實,世上男男女女誰不在意外貌,只是求得與求不得罷了。

  父親總愛拿她與奶奶相提並論,典型的自私又不顧他人死活,奶奶年輕時曾跟人私奔,誰想那人也不是個好東西,好吃懶做,只靠奶奶出去工作賺錢,一年後,奶奶終於死心,離開了男人。

  奶奶的家人對她不諒解,她也沒臉回家,於是在紡織工廠工作,後來嫁給了大她二十歲的爺爺。雖然奶奶長得極好看,但已經不是黃花大閨女,在那個年代要嫁到不錯的人家也不容易,最後只好屈就嫁給紡織工廠的廠長,是個大她二十歲,長相普通的鰥夫。

  奶奶雖有許多缺點,但她最大的優點就是不說謊。婚前,她把私奔的事告訴祖父,祖父想了兩天,最後還是娶了祖母。

  王子與公主並沒有從此過著幸福快樂的日子,王子雖然心胸寬大,但太過嚴肅、刻板,沒有生活趣味,又有個精明刻薄的婆婆,於是結婚三年後,奶奶又與男人跑了。

  「不曉得奶奶喜歡的男人長什麼樣?」連舒婭勾了下嘴角。「應該也是帥氣的吧。」

  她撐著手肘欣賞了馮昱暢的五官。「偏偏長得帥的男人都看不住。」她頑皮地戳了下他的額頭。

  馮昱暢反射地皺了下眉頭,她輕笑起來,旋即打個呵欠,總算有了點睡意,連舒婭窩進他的懷裡,不到五分鐘就平穩地進入夢鄉。

  她一如既往地作了好幾個夢,在林子裡跑,在海裡游,被追逐也追逐別人。當海豹把她壓在沙灘上親吻她的臉時,她醒了過來,發現壓在身上的是馮昱暢,身上的衣物早已不翼而飛,她以為自己只睡了幾分鐘,可從窗簾透進的陽光告訴她已經早上了。

  「醒了?」他給她一個慵懶的笑容。

  「你把我吵醒了。」她語氣雖有抱怨,雙手卻主動地攀上他。

  「妳可以繼續睡。」他笑著一路從頸子吻下去。

  連舒婭故意踢了下他大腿,他立刻抬起她的膝蓋親了親,再一路往大腿親吻,他的鬍髭弄得她發癢,她輕笑了起來,心情極好地與他在床上廝磨纏綿一番。

  接著從床上鬧到浴室洗鴛鴦浴,等他滿足了胃口才把她抱到餐廳,為兩人煮了頓豐盛的早餐。

  馮昱暢最常給自己做的就是早餐,所以很熟練,味道自然不在話下,他給她弄了一盤蛋捲、烤吐司、切片的奇異果、番茄還有炒得極香的培根,他自己的則多加了雞絲跟高麗菜,份量也大上許多。

  見連舒婭吃得津津有味,馮昱暢滿意地點頭。下廚的人最開心的就是自己做的料理被吃光光。

  他瞥了眼早在他開伙時就跑過來的瑪爾濟斯,連舒婭倒了狗糧給牠,但顯然狗糧的魅力比不上他煮的。

  他丟了一點雞絲在狗盆裡,連舒婭趕忙阻止。「會把牠寵壞,以後都不吃狗糧怎麼辦?」

  「牠現在不是摻著一起吃?」他喝口茶,再吃一口培根。「怎麼突然想養狗?」

  「我才不想。」她嘟嘴。「你知道我最怕麻煩,美波是琪君養的,當初租房子的時候房東說不能養寵物,結果前幾天被房東發現,她只好騙房東說美波是我的,叫我幫她養一陣子,反正租約要到期了,她打算另外找房子。」

  馮昱暢點了點頭。琪君是舒婭的好朋友,之前見過一次。

  「好吧,這次破例,以後不能這樣。」他說道。「要先跟我商量過才行。」他並不討厭狗,但也沒想過要養寵物,重要的是這是自己的地盤,她應該先打聲招呼。

  她露出笑,可愛地歪了下頭。「對不起嘛,我跟琪君聊天聊得太忘形了,忘記打電話跟你商量。」

  「下次別這樣就行了,快吃吧。」他只是不想她得寸進尺,並未生氣。

  連舒婭俏皮地吐了下舌頭,低頭繼續進攻蛋捲。馮昱暢就喜歡她單純、沒什麼大腦的樣子,她也樂於扮演這種角色,只是分寸要拿捏好,表現得太白癡反而會讓他反感。

  他就跟所有男人一樣,喜歡女人裝傻時,女人最好就裝傻,可偶爾又希望對方有點智慧,令人耳目一新,不然怎麼會有「婦人之見」這種話?一邊希望「女子無才便是德」,但又不希望女人只擁有隔壁大嬸的「見識」。

  男人看女人的某些言行極不順眼,女人同樣有此矛盾,連舒婭從來不對這些批評抱怨,說穿了不過就是「人性」,誰都想找個讓自己滿意舒心的,只是條件訂得太高,失望自然也越大,而她從不訂那些不切實際的條件。

  某方面的她與馮昱暢一樣,不順手的就甩掉,從不委屈自己,但順手的就不換,不會隨人起舞,盲目追求流行或品牌,他喜歡的衣服、鞋子跟刮鬍刀等等,都是他穿用舒適後就不會再換的。

  只是把這種原則套用在伴侶身上,就會被批評為無情,「合則來不合則去」大家都能順口說出,但真的把它用在感情上,卻是無情與勢利,因為人們會說:人又不是東西,是有感情的,哪能說丟就丟?

  不過連舒婭不在意,她不是及時行樂奉行者,但她討厭把時間浪費在已經生厭的人身上,即使被說無情,也不會為誰改變原則。

  「你不用忍受美波太久,我已經找到房子了,下個禮拜就會搬過去。」她叉了一顆番茄入口。

  馮昱暢一怔。「妳要搬出去?」

  「對啊,當初搬進來的時候不是說暫時的嗎?」她調皮地眨眨眼睛。「你該不會捨不得我吧?」

  一個月前,她的租約到期,一時找不到滿意的房子,便暫住在他這兒。一開始他排斥,以為她是想乘機住進來,最後順理成章變成同居。

  一得知他的想法,她生氣地質問:「我是這種人嗎?我們都在一起一年了,我的為人你還不清楚,我什麼時候說話不算話了?」

  他頓時啞口無言,她的確沒黃牛過。

  「再說我會用這麼蹩腳的手段嗎?太看不起我了。」

  雖然過往的經驗讓他有些擔心請神容易送神難,但馮昱暢最終還是答應了,除了她說到做到的個性之外,她的東西也很少,加起來不過十幾個紙箱,住進他這兒之後,她也才拆了兩個紙箱,其他都原封不動地堆在儲藏室裡。

  雖然搬進來一個月,但她前後不過住了十天,剩下的二十天,她都因為工作住宿在外,所以他完全沒感受到任何可能的不方便,以及地盤被佔領的感覺。

  「妳找了哪裡的房子?」他收回飄移的思緒。

  「離你這邊大概三、四個公車站,很近,一間二十二坪的小公寓,麻雀雖小五臟俱全。」

  他頷首。「下禮拜我開車幫妳搬過去。」

  「謝謝,就等你這句話。」她開心地湊過來在他臉上親一下。「對了,你決定跟小朱合作了嗎?」

  朱信輝外號小朱,是馮昱暢當兵時認識的朋友,小朱的老爸是影視界大亨,很疼愛這個只愛打電動、玩漆彈的兒子,之前馮昱暢會去參加時尚派對,就是被小朱拉去的。

  「答應了,等一下我會過去跟他開個會。」他說道。

  前陣子朱爸買下一家經營不善的保全公司,打算讓兒子接手玩玩,小朱根本沒興趣,但朱爸說了:「你就試著管管看,真不行我再教你二哥接手。他們成天在我耳邊抱怨,說你成天無所事事,應該學點責任感,我也不能太偏心是不是?不過你放心,真不行,老爸也不取笑你,就當學個經驗。」

  想想老爸從小對自己好,哥哥們看不下去也抱怨了好幾次,他也不能太得寸進尺,於是硬著頭皮接了,接著就是打電話要馮昱暢過來幫他。

  「你什麼時候答應的?」因為工作的關係,她這兩天都沒跟他聯絡。

  「昨天。」他吃口蛋捲。「就像我們之前說的,我幫他訓練貼身保鑣,一個禮拜最多去公司兩次。」

  她笑道:「我還以為你只會上一天班。」馮昱暢討厭坐辦公室,他從小活潑好動,對運動特別有興趣,學生時代是運動健將,不管是田徑還是各式球類運動都很拿手,還得過好幾屆跆拳道冠軍和散打冠軍。

  喜歡體能運動的他寧願到工地搬磚頭,也不願枯坐在辦公室裡開會、處理文書,那些只會把他逼瘋。他曾想過進入軍隊跟警局,但當兵時見識到了官僚系統的僵化跟腐敗,便打消成為職業軍人的念頭。

  退伍後,他開了一家武術館,除了教授小孩、成人跆拳道外,這兩年開始訓練民間公司的保鑣跟保全人員。

  「我對監控系統有點興趣,所以想看看他們怎麼弄的。」馮昱暢說道。

  「是監視器之類的嗎?」她偏頭問道。

  他頷首。「不過那先不急,我得先幫他訓練一批私人保鑣。」

  國外的影視明星來台期間都有保鑣,朱爸在演藝圈人脈廣,認識的明星又多,也算是小朱的助力,或者說,朱爸買下保全公司其實就是在幫自家兒子鋪路。

  兩人又聊了一會兒,見時間差不多,連舒婭俏皮地親親他的臉頰,像個家庭主婦般送他到門口。

  「晚上妳別煮了,我們去吃大餐。」他說道。

  「好啊。」她甜笑著說。

  兩人交往的這一年來,雖然偶爾有些吵嘴與磨擦,但平心而論,馮昱暢對她很好,三不五時帶她上餐廳享受大餐,也不介意她刷他的卡買衣服跟包包。

  但這些並非毫無限制,他覺得女人愛漂亮、花點錢打扮自己沒關係,但一個包包買到十幾萬就太過火了。他的信念是人生當然要享受,對自己好一點不需有愧疚感,但絕對不是奢華跟浪費,品牌不是重點,重點是好用。

  男女交往的過程,其實就是一直在試探對方的底線、瞭解彼此的價值觀及個性,目前來說,他們都很合拍,不管是床上還是床下。

  馮昱暢出門後,連舒婭伸了個大懶腰,倒回床上睡回籠覺。
昨天的今天是昨天,明天的今天是明天,那今天的今天是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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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12-26 00:07:36 |只看該作者
第二章

  開了一個小時的會,細節大致確定後,朱信輝立刻散會,待職員都走出會議室後,他癱靠在椅背上。

  「為什麼開一個小時的會比我打一天的電動還累?」

  馮昱暢笑道:「我也覺得比我練一天的跆拳道還累。」他不自覺地轉了下脖子,起身走到窗戶邊讓身體動一動。

  留在會議室的另一人蔡明振迫不及待問道:「少女時代真的要來台灣?我可不可以跟她們要簽名?」

  「可以。」朱信輝頷首。「只要你這禮拜把監控系統都弄好就可以。」他咧嘴而笑。

  蔡明振是他打線上遊戲時認識的玩咖,兩人認識三年多,蔡明振本身就是搞通信、監視器的工程人員,朱信輝便把他網羅過來。

  「啊?很多耶,除了社區的還有一些店家──」

  「底下又不是沒人,把工作分出去。」朱信輝打斷他的話。

  「技術人員根本不夠。」蔡明振提醒他,之前的老闆在公司快不行時裁掉了不少人,雖然這幾天有人來應徵,但有些經驗不夠,還得再訓練才能上場。「阿暢你不是也想學?明天開始學,安裝不難,很快就上手。」

  「好。」馮昱暢頷首。

  「你要不要一起來?」蔡明振轉向朱信輝。

  「我沒阿暢那麼好學,我跟人家約好了要打副本。」朱信輝攤手。

  「靠,我在這裡給你賣命,你去玩遊戲,公不公平啊!」蔡明振發出不平之鳴。

  「誰教我是老闆,哈哈……」朱信輝笑得猖狂。

  蔡明振瞪他一眼,拿起桌上的筆丟過去。

  「你們兩個……」馮昱暢搖頭,他也玩線上遊戲,但不入迷。「小朱你也收斂一點,公司不是丟給其他人就可以不管的。」

  「我知道。」朱信輝抬起手示意他別講了。「要戒也是慢慢戒,我現在多克制啊。」他以前是一天到晚耗在遊戲上,現在已經減少一半的時間了。

  蔡明振又牢騷了幾句後,才不甘願地走出辦公室。「怎麼我就沒生在有錢人家裡?」

  「你也有出息點。」馮昱暢好笑地推他一下。

  「唉,知道啦,一種人一款命。」蔡明振仰天長嘆。「對了,我有件事要跟你說,很重要。」

  「什麼?」

  他走進自己的辦公室後,才道:「你女朋友叫什麼名字?」

  馮昱暢瞄他一眼。「怎麼突然問這個?」

  「用說的說不清楚,你來看。」他坐到電腦前,點了幾下滑鼠。「我前一個公司跟景園社區有合作,除了派駐警衛以外,也負責維修他們的監視系統。上禮拜我去社區檢查的時候,剛好從監視器看到你女朋友坐電梯下來。我只看過她兩次,所以根本沒認出來,只覺得她有點面熟,當時沒多留意,但好死不死前天我在整理電腦的相片,剛好看到這一張──」

  他指了下螢幕中央,一個正笑著在馮昱暢臉頰上塗奶油的女人。

  馮昱暢認出那是半年前他生日時,幾個朋友帶了生日蛋糕來家裡慶祝,連舒婭頑皮地沾了白色奶油抹在他臉上。

  「然後呢?」馮昱暢催促,他不曉得蔡明振到底想說什麼,但直覺不是好事。

  「然後我把照片印出來拿去問管理員。」他不好意思地說。「你別怪我多事,我就是好奇,那時候在電梯裡,除了她還有一個男的,兩人說說笑笑的。」他又給馮昱暢看電梯內的監視影像。「我想他們可能是朋友,但也可能不是。我掙扎很久,一直在想要不要去問,又不關我的事,知道了又怎麼樣,還可能被你怨恨,但好奇心──」

  「好了,不要廢話,講重點。」馮昱暢不耐煩地說。如果連舒婭背著他亂來,他會立刻叫她滾出他的地盤。

  「好吧,告解完畢。」他故意在胸前劃個十字。「我拿照片去問管理員,結果你猜怎麼樣?」他望向馮昱暢,雙眼閃亮。

  「你欠揍是不是?」馮昱暢瞪他一眼,示意他有屁快放。

  蔡明振深吸一口氣,難掩興奮地說:「管理員說她剛搬走,那個男的不記得了,可能是她的朋友,也可能是男朋友,他們不會隨便問住戶私人問題──」

  「重點。」馮昱暢踢了下他的椅子,力道之大差點讓他往後栽。

  「靠!」蔡明振趕忙抓緊桌子。「重點來了,管理員說,游小姐個性很好,人很隨和。」

  馮昱暢皺了下眉頭。

  「我一開始沒發現,後來又覺得哪裡怪怪的,你女朋友姓什麼我忘了,但是好像不姓游,聽起來不大對。」他挑眉問:「你女朋友不叫游幸芳吧?」

  馮昱暢露出疑惑之色,一時弄不清發生了什麼事。「你確定管理員沒記錯名字?」

  「你想的跟我想的一樣,住戶那麼多,管理員有可能搞錯,但是管理伯伯一再強調他沒記錯,還翻了住戶名單確認。」蔡明振強調地說。「最後他也被我弄得神經緊張,一直問我發生什麼事,為什麼我要一直確認游小姐的名字,我只好隨便找個理由搪塞,趕快走人。」

  原本心有疑惑的馮昱暢開始覺得一股怒火襲上心頭。這到底怎麼回事?為什麼一個人要使用兩個名字?

  蔡明振見他神色難看,不用猜也曉得他女朋友肯定不叫游幸芳。「我昨天想了很久……她會不會是間諜?」

  馮昱暢瞄他一眼。「電影看太多,有可能嗎?」

  蔡明振欲言又止。難道要他說你女朋友是不是劈腿?可是劈腿就劈腿,需要大費周章換一個名字嗎?

  馮昱暢也曉得他欲言又止的眼神代表什麼,他十之八九是被劈腿了,一想到這兒,心中頓覺一團怒火燒起。

  他二話不說,拿起手機就要打回去,但按下最後一個鍵時,突然又掛掉。

  萬一她聞風而逃,他不就白白被耍了?

  不行,他要親自去逮她,當面對質。

  一路上,馮昱暢氣得夠嗆。不管真相究竟為何,他徹徹底底被當傻瓜耍了,直覺便認為自己不是綠光罩頂,就是被仙人跳。

  會想到仙人跳是因為她若背著他劈腿不需要換名字,除非她從事的是非法行為,問題是他們都交往一年了,她有的是機會,怎麼遲遲沒動手?

  越想越煩躁,他不知自己幹麼替她想原因、找理由,無法發洩的怒火不停往上衝,幾乎要漲破他的胸腔、奔竄而出,握著方向盤的雙手也越來越用力。

  察覺自己賁起的肌肉,他頓時冷靜下來,多年的比賽經驗讓他對控制自我的能力格外要求,如何冷靜地觀察對手、找出破綻,甚至控制內心的各種情緒:興奮、緊張、怒氣、恐懼等等,然後耐心等待,接著擊出致命的一拳……他刻意把比賽時的呼吸及情緒調整技巧用上,讓身體逐步放鬆,然後拿起手機打電話。

  響了幾聲後,柔媚慵懶的聲音從話筒另一端傳來。「喂?」

  「還在睡?」他覺得喉嚨彷彿有個東西卡住一般,無法輕鬆自在地說話。

  「嗯,你把人家吵起來了。」

  她柔媚帶著撒嬌的聲音往常總讓他心裡一陣軟綿,現在卻讓他憤怒。「我們中午一起吃飯,妳準備一下,我等下就到家了。」

  「發生什麼事了嗎?」連舒婭從床上坐起,瞄了眼鬧鐘,差五分要十一點。「現在吃中飯太早了吧?」而且他們明明約的是晚餐吧?

  「餐廳有點距離,得早一點出發……」

  「昱暢,是不是發生什麼事?」她蹙起眉心,盤腿坐在床上。

  他冷冷地揚了下嘴角。「為什麼這麼問?」

  「你的口氣聽起來怪怪的。」

  「大概是開會讓我心情煩躁。」他扯了個藉口。

  也不知她是相信了還是不想再與他爭辯,他聽見她妥協地說道:「好吧,那我準備一下。」

  「我大概二十分鐘後到。」他掛了電話。

  連舒婭疑惑地下床,總覺得馮昱暢有些怪怪的,雖然小朱是朋友,但中途蹺班不像他的作風,他對於工作一向很有責任感,抗壓力也很好,就算會議開得不順利,也不至於要約她一起吃飯尋求安慰。

  雖然這麼想,但他要跟她共進午餐,她也沒理由拒絕,只是二十分鐘短了點,飛快地盥洗後,她穿上簡單的白色緊身T恤與窄裙,再套上橘色露趾高跟鞋,整個人看起來神采飛揚、青春又有朝氣。

  站在玄關鏡子前抹護唇膏時,他打手機上來催促,她在兩頰淡淡地抹了一點粉後,才踏著輕快的腳步下樓。

  一坐上車,她就覺得氣氛不對。

  他眼神銳利地瞅著她,像要把她看穿似的。

  「怎麼了?」她挑眉。

  「沒什麼。」雙手在方向盤上握緊,他真怕自己當場掐死她。

  「你到底怎麼回事?」她話都沒說完,他已經踩油門上路。

  「肚子餓。」她一坐進車內,他就沒心思再與她作戲,語氣很敷衍。

  連舒婭自然聽出他的不耐與敷衍。她擰住眉心,到底出了什麼事?她想弄清楚並不難,只要她把手放在他身上,就能察覺他內心的某些念頭,尤其他現在情緒如此外露……

  就在她伸出手試圖想碰觸他的手臂時,他突然冒出一句:「妳想結婚嗎?」

  她嚇得縮回手,那驚愕的表情自然沒逃過他的眼睛。「怎麼嚇成這樣?」

  雖然一再告訴自己不要胡思亂想,但開車來的路上,他還是止不住腦中亂竄的思緒。他猜測她接近自己的目的不外兩種,一是騙錢、一是騙婚,不過看她的表情,騙婚大概不是,那就只剩錢了。

  問題是他也不是什麼億萬富翁,家境只稱得上小康,自從跆拳道得到冠軍後,他就沒再向家裡拿錢,積蓄都是靠比賽得來的,幸運的是他投資運還不錯,買了幾檔股票跟基金都有不錯的獲利,之後他把錢拿來付掉房子一半的價錢,還開了間武術館,正好躲過金融海嘯。

  但武術館不是什麼可以賺大錢的事業,純粹是他的興趣,不過他也不能昧著良心說沒賺錢,扣除生活費、房子貸款跟孝親費後,收入還綽綽有餘。

  以連舒婭的條件,她大可找企業家第二代,或者讓第一代包養也沒問題,為什麼會找上他?

  一路上,他都在想這些問題,卻怎麼也想不通。

  「怎麼突然提到結婚?」她試圖以輕鬆的語氣帶過。

  「難道妳不想?」他把問題丟回給她。

  她搖頭,還真沒想過。「我們現在這樣不是很好?」她狐疑地看他一眼。「你是不是受了什麼刺激?」

  他頷首,冷笑一聲。「是很大的刺激。」

  「什麼刺激?」她等了一會兒,發現他沒打算解開她的疑惑,於是故意發脾氣說道:「你怎麼回事?神神秘秘的。」

  他瞥她一眼。「我一個朋友跟他女朋友感情不錯,誰想到……那女的竟然背著他跟別人亂來。」

  撇開仙人跳的原因,最單純的猜測就是連舒婭背著他劈腿別的男人,腳踏兩條船,還不惜用兩個名字,租下另一間房子──不對,或許房子是那男的租的。

  「這就是你陰陽怪氣的原因?」她好笑地問。「你道德標準什麼時候變這麼高了,你自己還不是花花公子?」

  他怒聲道:「我換女人的速度是有點快,但我不會同時踩好幾條船,我也不允許對方這麼做!妳聽到沒有?」

  她一愣。「關我什麼事,你幹麼把火氣──等一下,你不會是懷疑我跟別的男人吧?」

  他在紅綠燈前停下,眼神像刀一樣刮過她。「妳有嗎?」

  她震驚地望著他,嘴唇開始顫抖。「你……你真的懷疑我?」她暗暗地捏了下大腿,疼得飆出眼淚。「莫名其妙──吃錯藥了你!」

  他沒吭聲,下顎繃緊。如果不是蔡明振那些話,他怎麼會懷疑她?

  連舒婭偷瞄他一眼,開始啜泣。「你誣賴我……你要道歉!」

  「好了,別哭了。」他煩躁地抽了一張面紙給她。

  她接過時趁勢握住他的手,在他心中暴衝的念頭像森林裡的鳥群唰地飛起,朝她撲來。她閉上眼,撒出手中的網……

  我一開始沒發現,後來又覺得哪裡怪怪的,你女朋友姓什麼我忘了……

  我把照片印出來拿去問管理員……

  你女朋友不叫游幸芳吧?

  她接近他的目的,不外兩種:一是騙錢、一是騙婚……

  她竟然敢騙他……

  「怎麼了?」見她握著自己的手不放,馮昱暢不耐煩地出聲。

  連舒婭鬆開手,覺得頭有些暈,他的情緒太強烈了,震得她想吐。「你……」她以面紙捂臉,假裝哭泣,實際上是乘機休息。

  沒想到竟然這麼倒楣,讓蔡明振看到她出沒在景園社區,難怪他這麼陰陽怪氣,還以為自己想仙人跳,也太好笑了吧?

  「妳哭什麼?」馮昱暢不耐煩地說,綠燈一亮,他便往左轉。

  「我不能哭嗎?」她哀號兩句。

  他沈默下來。好吧,要哭就哭吧,等一下看妳怎麼狡辯!

  連舒婭一面假哭,一面想著後續該怎麼做?她能對他說實話嗎?

  不,她不能也不想。她不願把他牽扯進自己的事情裡,而自己的能力要解釋起來也太麻煩,況且他們兩人的關係說起來其實很薄弱,她也無法信任他。

  人非草木,相處了一年自然有些感情,相信他對自己也是一樣,還算喜歡,但要說這段感情有多深刻?也不見得。

  他們的關係一開始是建立在外貌與肉體的吸引力上,馮昱暢是個情場浪子,他太知道怎麼把情跟慾分開了,否則怎能一個女人接著一個女人地換?

  而她打一開始也沒想過要談真感情,她覺得愛情太過累人,她只想疲倦時有個臂彎,回家的時候有個人在,所以她為自己找了一個男人,不能深情,便選了一個花花公子,將來分手才容易。但她又無法委屈自己跟長相不對胃口、個性惡劣的在一起,挑來挑去,當時符合條件的就一、兩個,於是她上前拋誘餌,他果然上鉤。

  好不容易逮著一條大魚,現在得收手放生,還真有些捨不得,難怪人家說養寵物都會有感情,何況是和一個人在一起……

  打定主意後,連舒婭開始扮演歇斯底里的愛人。

  「你到底要不要道歉嘛……」她嗚咽道。

  他道什麼歉啊?馮昱暢無論如何也說不出口。

  「雖然我不是什麼貞節烈女……」連舒婭悄悄吐了個舌頭,怎麼聽起來像在演古裝劇?「但難道就你有原則我沒原則?我才不會腳踏兩條船。」

  「我又沒說妳有。」他不耐煩地回了一句。

  她冷笑。「騙人。」

  他斜睨她一眼,沒說話。

  「我最討厭人家誣賴我了,我要分手!」她喊道。

  他詫異地又看她一眼。她捨得分手?還是在試探他?

  「妳真的沒做過虧心事?」他逼問。

  「當然沒有。」她挺起胸膛。

  「好,到餐廳時我再道歉。」他要當面對質,抓個罪證確鑿。

  「為什麼要到餐廳再道歉……」

  「我準備了驚喜。」他微笑。

  是想把我帶去景園社區吧?連舒婭在心裡吐槽,但為免暴露能力,她自然得裝作一無所知。

  「驚喜?」她高興地眨眼。

  「再十五分鐘就到了。」他打開收音機。「聽歌吧。」

  每次他在車上講出「聽歌吧」,就表示他不想講話了,請識趣地閉嘴,連舒婭自然曉得他的話外之意。

  她生氣地冷哼一聲,轉頭看著窗外。既然曉得他心裡打什麼算盤,她也老神在在地靠著窗戶跟著音樂輕哼起來。

  時間過得很快,哼了幾首歌後,社區已近在眼前,馮昱暢暗自觀察連舒婭的反應,見她一副心慌意亂的模樣,他不由冷笑。

  「覺得這裡眼熟嗎?」他在社區前停下車。「我應該叫妳連舒婭,還是游幸芳?」

  三、二、一──她再次裝出驚慌的表情,張大的嘴巴都能塞下一整顆鳳梨了。「你──」

  「下車吧。」他冷哼一聲,解開安全帶。

  「我不去。」她慌張地說。

  「妳果然在騙我。」他深吸口氣。「妳要我拖妳下去對質,還是從實招來?」

  她突然放聲大哭。「昱暢,你……你不要再問了,是我對不起你……」

  胸口的火燒得他幾乎想大吼。「妳在這裡租房子,還是別人包養妳?!」

  她被他的怒吼嚇了一跳,差點被口水嗆到。「別……別人包養……」

  「為什麼?」他氣憤地搖晃她。

  她再次大哭。「我要錢嘛!」

  果然是因為錢!他咬牙切齒。「那妳當初幹麼找上我?直接去找有錢老頭……」

  「我喜歡你的臉跟身體嘛……」她仰起掛著兩行清淚的臉。

  他怔住,一時間講不出話來。

  「男人的性能力跟財富有時候是成反比……」

  「好了。」他搥了下方向盤,有種被打敗的感覺。「我們分手。」

  「嗚……」她又開始嚎啕大哭。

  「不要哭了。」他煩躁地說。

  她嗚嗚地點頭,悶聲道:「對不起……」

  他不耐煩地又吼了一句。「別哭了。」

  現在連車也不用下,他扣上安全帶,直接開車走人。還以為要費點功夫,沒想到才說了兩句,什麼都結束了。

  可惜……本來還覺得有點喜歡她,現在只留下厭惡。

  她本來可以閉嘴的,但他的口氣太差,讓她忍不住想鬧他。「那……你以前送我的東西要還你嗎?」

  他還沒回答,她就脫下高跟鞋,雙手奉上,小心翼翼得彷彿手上捧的是加冕皇冠。

  他瞪她一眼。「不用了,妳不是簽好租約了?我晚上回來幫妳把東西搬過去。」原本計劃是一個禮拜後搬家,但現在他只希望她早閃早好。

  她若真為了錢想釣富豪小開,可以坦白告訴他,兩人好聚好散,為何偏偏弄得如此難看?

  「真的不用還嗎?」她摸摸鞋子上裝飾的小雛菊。「這鞋子五千塊耶……」

  「妳再不閉嘴我就把妳丟下車。」他沒好氣地說道。

  她啜泣地轉過臉,隨即露齒而笑。算了,看在這一年你對我不錯的分上,饒了你了。

  雖然對他沒有所謂深刻的感情,但在一起久了還是有些許捨不得……那時離開景園社區時也是,她在那兒住得並不長,只有兩個月,但也花了不少心思,還養了一隻狗,事情一結束,她沒有留戀地走了,心裡雖然也有些許不捨,但她總是能夠迅速把多愁善感的情緒排除,這次自然也不例外──

  ※※※※※

  晚上回到家時,連舒婭已經走了。

  她沒等他回來幫忙,自己把箱子都清空了,瀟灑地以口紅在玄關的鏡子上寫下「我走了」三個字,連署名也沒有。

  沒想到她如此乾脆,先前還擔心回來面對的會是她的哭哭啼啼、百般糾纏、歇斯底里,並不是他刻意把她想壞,而是前幾次的經驗太過可怕,讓他擔心她會不會也來跳樓威脅這一招。

  馮昱暢給自己倒了一杯酒,走到沙發前坐下,眼角瞥見放在電話旁的白鶴芋,那是連舒婭買來淨化空氣的盆栽,說是可以清除甲醛。

  除了白鶴芋外,還有黃金葛、山蘇跟波士頓腎蕨。

  他掃了客廳一眼,發現盆栽都在,她一個也沒帶走,忽然想起一件事,他起身走到鞋櫃前,打開一看,發現她的鞋子都在──不對,應該說她只帶走了兩雙,剩下的都沒帶走,連中午穿的那雙露趾涼鞋也在。

  她在搞什麼?是想讓他給她送去嗎?

  他直覺地走到房間、打開衣櫃,她平常穿的衣物都帶走了,但他買給她的兩件小禮服留下了,化妝檯上的首飾也沒帶走。

  他拿了手機撥打電話,沒想到卻轉入語音信箱。他又走到浴室,盥洗用具倒是全帶走了,她到底是何用意?自己送她的東西全部留下,是故作姿態還是要他自行處理?

  既然不想帶走,又何必問他禮物要不要歸還?

  他以為自己多少有點瞭解她,如今她又讓他丈二金剛摸不著頭腦,女人實在難懂。

  關於男女情愛,他一向懶得動腦,想不通的事自然也不多想,將她留在衣櫃裡的衣物裝進箱子,送到樓下二手回收箱。

  至於盆栽,看樓下的管理員要不要,對了,跟他一起學跆拳道的阿海,他爺爺好像喜歡種花種草,明天問問他……

  同居真麻煩,一旦兩人分手搬家,東西還是會遺留在原地,像個記號,當初不該心軟讓她搬進來……算了,他搖搖頭,把過去的事甩開,到浴室沖澡,讓身體放鬆,舒緩心情。

  等他踏出浴間時,心情已恢復了大半,他坐下來小酌幾口,一邊翻閱信件,然後他忽然看到化妝品公司寄來給連舒婭的目錄,目光停在「連舒婭」三個字上。

  他蹙起眉心,忽然想到自己忘了問她,她的名字究竟是連舒婭,還是游幸芳?

  心情又莫名地煩躁起來。雖然不想承認,但兩人交往了一年,對她多少還是有些感情,雖然稱不上愛,但是喜歡,沒想到她卻背叛了自己,要說不受傷是騙人的。

  偏偏這種受傷難堪的感覺加深了他的憤怒,他自認絕非聖人,年輕時對女人更是招之即來揮之即去,但他有個底線,感情沒了可以立刻分手,卻絕不腳踏兩條船。

  唐學堯還嘲笑他是高尚的花花公子,他不以為然,因為他從不給自己找藉口鍍金身,花花公子本身就不高尚,他也從不覺得自己哪裡高尚。

  再說,他其實不覺得自己算什麼花花公子,換女人的速度快只是因為不想浪費時間在不喜歡的人身上,大家早點了斷、乾淨俐落,各自再去尋找更合適的,而不是存著「集郵」的心態收集女人。

  鞋子不合尺寸可以更換,但是一腳穿白色的,另一腳穿花的算什麼,能看嗎?

  說他偏執也好,有原則也罷,劈腿就是他的地雷,踩到就爆,沒什麼可說的。

  想到自己為她感覺受傷,讓他忍不住火大。

  一口氣喝光杯裡的酒,馮昱暢按下遙控器,打開電視轉到體育頻道。呿,他再想那個女人就是笨蛋!
昨天的今天是昨天,明天的今天是明天,那今天的今天是那天?

天使長(十級)

無恥近乎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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醫療天使勳章 藝術之星 美食達人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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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12-26 00:11:23 |只看該作者
第三章

  兩個月後

  「哈!喝──」

  教室裡,一群小毛頭互相踢來踢去,伴隨震天的叫喊,就算打得不漂亮,可聲音一定要高過對方。

  見兩個高中生扭打成一團,馮昱暢上前把他們分開。「我有教你們抓耳朵拉頭髮嗎?」他翻白眼。

  「是胖子先打我的臉。」

  「他踢我肚子……」

  「本來就要踢肚子,不然要踢你屁股?」

  「你屁啦,不是說要來假的,結果你真踢……」

  兩人你一言我一句,馮昱暢瞪了兩人一眼,凌厲的眼光讓兩人同時住嘴。「想打混是不是?去旁邊練踢腿。」

  「啊?」胖子抗議。「我昨天腿抽筋還沒好。」

  馮昱暢正想巴他後腦,換矮個子發問:「練跆拳道到底在實戰上有沒有用?」

  「幹麼?你想找人打架?」他皺眉。

  「不是我,是阿海。」矮子小聲道。「我昨天聽到有人找他出去幹架,看,他今天就沒來了。」

  眼見馮昱暢蹙著眉頭但沒打斷他的話,矮子再接再厲。「教練,是不是去看一下比較好?聽說對方要撂人,阿海會不會打不過?」

  「在哪兒?」胖子興奮地問。

  「在學校附近,有一個廢棄的工廠……」

  「怎麼現在才講?」馮昱暢瞪他一眼。

  「我昨天問阿海會不會去,他說不去,我就沒放在心上,剛剛瞄到他缺席沒來,才想到這件事。」

  「教練,我們去看看。」胖子一臉想湊熱鬧的表情。

  「留在這裡繼續練習,我會叫王教練盯你們,敢偷懶我回來加倍處罰。」馮昱暢示意他們開始踢腿。

  兩人開始哀號,一直「盧」著要去,馮昱暢狠狠巴了他們一人一掌,幸好其他學生嘶吼聲不斷,蓋過兩人的聲音,否則現在一群蘿蔔頭可能都想去湊熱鬧。

  馮昱暢走出練習場,找了王教練接手,自己拿了外套出門。教導青少年就是這點麻煩,都是些熱血衝動的傢伙,一不小心就闖禍、捲進麻煩裡。

  他雖然不是學校老師,但頂著教練的名頭也算是老師一類,學生落了難,他不知道便罷,曉得了卻沒處理,別說對家長不好交代,他自己也不是撒手不管的個性,萬一學生有個閃失,他良心過意不去。

  開車前往學校的途中,他先打給熟識的警員說明狀況,畢竟是否真有打架事件也不確定,他無法先請警察過來,只能待他到定點確認後再通知,省得緊要關頭還要報地址、說明緣由,時間都浪費了。

  學校並不遠,掛上電話後已近在咫尺,廢棄工廠則是還得往前五百公尺左右。在紅綠燈前停車時,一對男女在右手邊的便利商店前交談。起初馮昱暢並未特別注意,不過是視線無意間掃過,忽然覺得男方的身影很眼熟,壯碩的身材加上熟悉的運動服,正是他以為身陷危險的阿海。

  接著他旁邊陸續出現幾個青少年,雖然聽不到他們說些什麼,但眾人表情看來凶狠挑釁。馮昱暢皺了下眉頭,不耐煩地等待綠燈,青少年們則開始拉拉扯扯。

  幾名青少年走進巷子內,交通號誌一變,馮昱暢立刻右轉。他停好車後,立即跟著進入巷弄內,毫不意外地看到了打架場面。

  阿海長得高壯,又是自小練跆拳道,一般人要撂倒他不大容易,除非對方有五、六人以上或是有武器,因此當他看見挨打的是阿海時,驚訝地上前,大聲喝道:「做什麼?!」

  打人的幾個少年在聽見斥喝時,並未馬上跑走,本想把他也抓過來揍,可一看清是他,立即改變主意,逃之夭夭。

  因為阿海的關係,這些不良少年也跟馮昱暢打過幾次照面,甚至動過手吃了大虧,才曉得他是武術館的教練,還得過一堆冠軍,他們哪敢招惹,能躲多遠是多遠。

  馮昱暢沒去追那些小毛頭,只是一臉疑惑地問阿海:「沒事吧?」

  阿海摸摸肚子,不以為意地說道:「沒事,頂多瘀青而已。」剛剛被打的時候,他很小心地保護要害。

  「怎麼沒還手?」說完,他目光掃過始終站在旁邊的女人。

  女人戴著大墨鏡,看不出長相跟年紀,頭髮在側邊紮成一個麻花辮,穿著合身的格紋襯衫跟牛仔褲,雙手各拿一個提籃盆栽。

  「說來話長。」阿海也沒解釋,只問:「教練你怎麼會在這裡?」

  他瞟他一眼。「我還想問你怎麼沒來上課?」

  阿海尷尬地呵笑兩聲,隨即想到什麼似的,立刻又變得理直氣壯。「我幫我爺爺辦正事。」

  「什麼正事?打架?」他挑眉。

  「唉,不是,教練你不要以為我在惹麻煩好不好,是他們一直來煩我,你看,我剛剛不是沒還手?」

  「你倒是改性了。」基於禮貌,馮昱暢轉向戴墨鏡的女人。「這是……」

  阿海趕忙介紹。「這是『包君滿意公司』的游小姐。」見馮昱暢一臉疑惑,他又加上兩句。「就是你有什麼要求,他們都幫你做,像是找人、找寵物、幫植物去蟲害……」

  想到她給的名片,阿海從口袋掏出名片唸了起來。「包君滿意,使命必達,本公司竭誠為您服務。」

  女人終於出聲道:「有問題請找我們。」

  聽見她的聲音時,馮昱暢的眼睛一下瞠大。這聲音……他瞪著她臉上的太陽眼鏡,似乎想把她看穿,卻只在鏡片上瞧見自己冷怒的臉。

  「原來是游小姐。」他毫無預警地伸手拿下她的太陽眼鏡。

  她詫異地睜大眼。「你做什麼?!」

  「我做什麼?」他瞇起眼。「我才要問妳在這兒幹麼?」

  「你們認識?」阿海詫異道,不過沒人回答他的問題。

  「原來是你。」她驚呼一聲,裝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妳再裝啊,連舒婭。」馮昱暢一臉不耐。「到底怎麼回事?」明明看到他了還不吭聲、裝驚訝,分明是故意的。「妳怎麼會跟阿海在一起?」

  連舒婭沒回答他,反而轉向阿海。「你走不走?還是我自己把盆栽拿回去就行了?」

  今天出門真應該看黃曆!怎麼會這麼巧遇上馮昱暢?真是麻煩,之前就是因為不想把他牽扯進自己的事,才速速分手,沒想到冤家路窄,剛剛一言不發,就是不想讓他認出聲音,可惜幸運之神不站在她這邊。

  阿海拍了下腦袋。「差點都忘了,我拿就行了。」他伸手接過提籃。「我跟妳去。」

  「那走吧。」連舒婭才邁出一步,就讓馮昱暢扣住手腕,她在心裡嘆口氣,明白不給他一個交代,他是不可能放她走的。

  「阿海,在這兒等著。」馮昱暢先發制人,將連舒婭拉到十幾公尺外。

  阿海一臉好奇地想跟上,但礙於教練警告的眼神,只能心癢地待在原地。

  「妳到底在搞什麼?」馮昱暢冷怒地看著連舒婭。「還裝不認識?」

  「你發什麼脾氣?放心,你的學生很安全,我沒要對他做什麼。」與他交往了一年,對他也有些瞭解,他大概是擔心自己對阿海有什麼企圖。

  她的保證沒產生任何效用,馮昱暢直接道:「我跟你們一起過去。」不單是為了阿海,他想弄清楚她在搞什麼。「還有,妳到底姓游還姓連?或者都不是?」

  她轉頭對阿海喊道:「我跟你教練有話要說,你自己坐計程車過去吧!」

  連舒婭一向是見招拆招、極有彈性的人,她不想讓馮昱暢跟來,便瞬間轉了念頭,讓阿海自行前往,只是她擔心馮昱暢不會那麼配合。

  果不其然,她才開口,他就接著說:「坐我的車一起過去。」

  他現在對連舒婭疑心重重,怎麼可能還讓阿海跟連舒婭攪和在一起?不是他小心眼硬要將她想得如此十惡不赦,而是不信任一個人的時候,她做的每一個行為都會讓人質疑。

  連舒婭真想在他頭上重重敲一下。就知道沒這麼容易搞定他,沒想到都過兩個月了,他氣還沒消,但想想她也能理解,誰喜歡被劈腿,有人過了十年提到前任情人腳踏兩條船都還會咬牙切齒。

  她飛快地想出另一個方法──讓他們兩個人自己去,但隨即又否定自己。馮昱暢不可能讓她單獨離開,真麻煩……

  「那就走吧。」她立即由不悅換成笑臉,速度之快讓馮昱暢詭異地看了她一眼。

  接過他歸還的墨鏡,連舒婭往巷子外頭走,經過阿海身邊時,故意伸手勾他手臂。

  「走吧,傻大個。」

  阿海一臉黑線。「誰是傻大個?!」不過美女勾著他的手,還是讓他小鹿亂撞了幾下。

  「妳安分點。」馮昱暢走過來拉開她,給她一個警告的眼神。她要找男人到別處去找,別招惹他的學生。

  連舒婭笑了起來。「幹麼?擔心我勾引青少年?」

  他用力握了下她的手腕,警告她。

  雖然有些疼,不過他力道控制得極好,連舒婭掙扎了兩下,眼見無法掙脫便索性隨他去了。

  出了巷口,三人走到車旁,阿海一個人拎著兩盆提籃坐在後座,連舒婭則打開副駕駛座旁的車門。

  上路後,馮昱暢開口問:「妳不當模特兒了嗎?」

  「有啊,只是最近案子少,不得已只好去打零工。」她裝出愁悶的表情。

  他很想問她那些包養費呢?難道那些錢還不夠花?但瞥見後座的阿海一臉興味盎然地望著他們,他不好在小孩子面前提包養,只好換個方式問:「妳男朋友呢?」

  連舒婭裝出哭音。「分手了。」

  他難掩訝異。「為什麼?」

  「他腎虧。」

  「噗!」阿海趕緊摀住嘴巴,轉開視線,肩膀直顫抖。

  馮昱暢惱怒地瞪了連舒婭一眼,彷彿察覺他的視線,連舒婭抬頭做個鬼臉。

  「妳──」他又好氣又好笑,無聲地提醒她:有小孩子在,別亂講話。

  連舒婭用唇語回了三個字:我管你?

  馮昱暢臉色青了,一路上寡言少語,只是三不五時用眼神瞪向身邊哼曲唱歌、怡然自得的女人,心頭火燒得更旺。

  到了辦公大樓,連舒婭熟門熟路地領著他們搭電梯進事務所。方才在路上,阿海把「包君滿意委託社」名片上的委託項目唸過一遍,這公司聽起來很像徵信社,但為什麼連舒婭會在徵信社打工?通常都是選擇一般公司,徵信社不是平常人的首選吧?

  一推開玻璃門,就見一個穿著黑斗篷、一臉雪白、卻搽著豔紅唇色的女人走來。

  「歡迎──咦,是芳姊啊。」

  連舒婭朝喜歡變裝的黃穎竺微笑。「吸血鬼不是扮過了嗎?怎麼又扮?」

  「人家缺少治裝費。」黃穎竺一臉苦相,見到她身後兩個客人時,急忙拿出專業的態度。「裡面請坐,有什麼需要我們服務的嗎?」

  阿海從驚訝中回神,忙道:「我打過電話,送盆栽過來。」他的眼睛盯著她突出在外的犬齒,這是……裝上去的吧?

  「黃先生對嗎?」黃穎竺熱情地將他們領到會客室。「請坐,我去泡茶,桌上的水果請隨意,我們什麼沒有,水果最多。」

  「只有妳一個人?」連舒婭隨口問了一句。

  「對啊,他們都接case去了,不過小薛應該快回來了。」黃穎竺走到廚房泡茶。

  一直悶不吭聲的馮昱暢對阿海說:「你待在這兒,我跟她商量一點事。」

  阿海毫無異議地點頭。有他在場,教練當然沒辦法跟游小姐說清楚講明白,雖然教練什麼都沒說,但他感覺他們之間一定有姦情,不然教練幹麼問人家男朋友的事,還臭著一張臉。

  連舒婭也懶得跟馮昱暢爭辯,很乾脆地選了老闆辦公室走進去,他也跟著進來。

  辦公室挺大的,除了必備的辦公桌椅外,牆邊擺了一堆健身器材,詭異的是桌上一堆水果,牆角還有好幾個水果紙箱。

  「要不要?」連舒婭順手拿了桌上的櫻桃入口。

  「不用。」馮昱暢也不廢話,直接問:「妳到底是誰?」

  「神秘女郎。」

  他眼睛都要噴火了,一把抓住她的肩。「連舒婭──」

  她忽然笑了起來。「你幹麼,幽默感什麼時候變這麼差?」

  「自從知道妳有兩個名字還背著我亂來,我就沒什麼幽默感了。」他不客氣地嗆回去。

  「你幹麼硬要追根究柢?」她反問。「你認定我是騙子,離我遠遠的不就好了?」

  「妳以為我想管妳──」

  「我知道你擔心我對阿海圖謀不軌,那你可以放心,我對他完全沒企圖。你如果不相信這間公司,儘管去調查、去報警,這間是合法的公司,類似徵信社,不是什麼犯罪組織,也不是詐騙集團。你問我,我絕對
跟你說沒問題,但你一定不信,所以我說破嘴有什麼用?你自己去查不是更安心?」她兩手一攤,表情無奈。

  「至於我用真名假名、有幾個名字,說穿了,不關你的事,我為什麼要回答你?」她不客氣地反問。「你的問題我就回答到這裡了,請吧。」她指了下門口。

  馮昱暢滿臉怒色,他嘴皮子耍不過她,也不得不承認她說的有幾分道理,但他就是不爽,沒有人喜歡被騙,他又豈會例外?

  以前的她嬌美又帶著一點傻大姊的個性,可如今站在他眼前的女人,宛如陌生人,一臉不耐卻又咄咄逼人,到底哪個她是真正的連舒婭?

  「這才是妳的真面目嗎?」以前爭吵時,她總以耍賴撒嬌的方式帶過,從未如此尖銳不留情面地跟他說話。

  他開始懷疑這一年來她始終戴著面具,隱藏自己的真性情跟他交往……想到這兒,他感到一陣寒意襲來。

  這一年來的交往到底算什麼?她為什麼要騙他?

  「你到底想幹麼?」她不耐煩地問。

  「我要知道真相。」他討厭不明不白的事情。

  「我搞不懂你在執著什麼?」她翻白眼。「你以為我的真面目是什麼,吸血鬼還是吃人不吐骨頭的妖怪?如果你是擔心我騙了你什麼,或者圖謀你什麼,放心,都沒有,我若真的要弄個仙人跳騙你的財產,早動手了。」

  「我是懷疑過妳設計仙人跳──」

  「放心,沒有。」她打斷他的話。「沒有裸照、沒有性愛錄影帶,放心,放心。」她連說兩遍。

  他沒理會她不耐煩的態度,隨口似地問道:「包養的事是真的嗎?」

  她挑眉,沒想到他會突然問這個。「真的。」

  「名字,電話。」他拿出手機。「我直接問。」

  怒火突然閃過她的眼眸,馮昱暢瞧見了,笑了。「我的個性妳應該很清楚,別以為我會讓妳牽著鼻子走,把我惹毛了,妳也別想好過,我就不信揪不出妳的底。」

  「你到底想幹麼?」她忍住發火的衝動。

  他聳肩。「我說了,我只想知道真相。」不把事情搞清楚,彷彿有什麼東西卡在心裡,總是不舒服。

  「去你的真相!」她冷笑。

  他忽然將她拉了過來,低頭逼近她冷怒的臉。「這一年來妳都在跟我演戲,是不是?」

  「馮昱暢,你不要用蠻力威脅我。」她警告地說。

  他不理她,繼續說:「妳說看上我的臉跟身體,是真的還是假的?」他要弄清楚,是不是連這也是謊言。

  見他低下頭,臉龐越靠越近,連舒婭才錯愕地察覺他要吻她。「你搞什麼──」

  他的唇覆上她的,她不可置信地瞠大眼。他什麼意思?美男計嗎?但他熟悉的氣息鑽入她的鼻尖,感官一下敏感起來,讓她一時分神。他的體溫穿透層層布料,讓她開始發熱。

  當他挑逗地吸吮她的舌頭時,她反射地輕吟出聲,也是這聲呻吟,讓她一下清醒過來。可惡,他竟然想誘惑她!

  但雙手被他握著,她只好抬腳踢他。

  他將她抱起來壓在桌面上,她火大地咬他的嘴,他痛呼一聲抬起頭。

  「你發什麼情?!」她罵道。

  嘴唇被咬讓他很火大。「妳不是很喜歡嗎?」他就是想惹火她,出一口怨氣,明明是做錯事的人,卻還一副理直氣壯的樣子。

  深吸口氣,連舒婭讓自己冷靜下來,隨即把主導權搶過來。「你想在這裡做?」

  他一怔,沒想到她會這麼問。

  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他是想嚇唬人,她露出嬌媚的笑容。「你也不用這麼猴急,起碼要把門鎖上。」

  他一閃而逝的錯愕讓她的笑容更深。「沒想到你這麼捨不得我──」

  他立刻放開她,見她難掩得意之色,才知道自己又被她將了一軍,落居下風,他一氣之下走到門邊,按下喇叭鎖。

  這回換連舒婭驚愕。他打算來真的?

  他走回來,一邊說:「把衣服脫了。」

  她坐在桌面上,忽然覺得好笑。「你少來。」她抬頭與他對視。「我懶得跟你做這些意氣之爭的事。」

  他哼一聲,會怕就好。

  她跳下桌面。「我們兩個之間沒什麼好說的,你不是最討厭分手分得不乾不脆、藕斷絲連?看看你現在的德性。」

  竟然說他像是厚顏無恥的變態。「妳真的想把我惹火是不是?」

  「當然不是。」她嘆氣。「我只是討厭跟舊情人牽扯不清。」她表情懊惱。

  「妳真的喜歡過我嗎?」他懷疑,這一年來她對他付出過感情嗎?

  她驚訝地望著他。「這是花花公子會問的話嗎?」

  他氣得想敲她的頭,又莫名地覺得好笑。這的確不像自己會說的話,通常是女人窮追不捨地質問他。

  「那妳是什麼,水性楊花還是蕩婦?」

  她完全沒有受辱的表情,反而笑道:「你愛怎麼想就怎麼想。」

  再談下去也只是耍嘴皮子,連舒婭往門口走。「你走吧──」她打開門,正想豪氣地叫他滾出去,卻被不知何時站在門外的人嚇了一大跳。

  「你幹麼?」她反射地退後,瞪了老闆方羲和一眼。

  「包君滿意委託社」老闆方羲和站在門外,一副被鬼嚇到的表情。「妳才嚇到我,在我辦公室幹什麼壞事,竟然還鎖門。」

  說話的同時,他的目光好奇地落在房裡的另一個男人身上。

  馮昱暢大方走上來自我介紹,方羲和禮尚往來,熟練地遞上名片,連舒婭頭大地揉了下眼角。當初真不該多事說要來這裡幫忙。

  忽然腳邊一陣搔癢,她低下頭,一隻可愛的棕色土狗正在她腳邊嗅聞。

  「阿寶,好久不見。」她蹲下身,微笑地摸摸牠的頭。

  阿寶是之前在景園社區辦事時認識的,事情結束後她就搬出來了,算算也兩個多月了,期間她來過「包君滿意」三次,停留的時間都不長,阿寶恰好都在出任務,所以一直沒遇上。

  她起身與阿寶的主人鍾怡仁打招呼。「好久不見。」

  鍾怡仁點點頭,也回了一句。「好久不見。」

  然後,兩人都沈默了,似乎不知該接什麼。連舒婭笑了笑,打破沈默。「妳的氣色看起來挺不錯的。」

  見馮昱暢與方羲和說得興起,一時大概停不了,她決定還是先離開。至於方羲和怎麼回答馮昱暢的問題,她的事會不會被發現,她也懶得再管。

  基於善意,她已經讓馮昱暢脫離可能發生的麻煩,誰曉得他賭一口氣就是要揭她的底,既然是他自己的選擇,後果自然由他承擔。

  「我還有事,先走一步了。」本來有事要跟方羲和商量,誰曉得馮昱暢硬要插手,只好晚點再連絡方羲和了。

  鍾怡仁張嘴想說什麼,最後只是點點頭,看著她離開。

  等連舒婭走出辦公室按下電梯鈕後,她卻又追了出來。

  「等一下。」

  連舒婭轉向她。「怎麼?」

  鍾怡仁蹙眉,似乎不知道該怎麼講,過了幾秒才道:「妳如果想來就來,不用在意我。」

  之前,兩人算是不錯的朋友,後來因為某些事情,她對連舒婭萌生心結,之前聽黃穎竺說過連舒婭來了幾次,但停留的時間都很短,她不曉得是不是在躲自己,但總覺得還是該把話說清楚。

  連舒婭看著她,泛出微笑。「我沒刻意躲妳,只是不想讓妳不自在。」

  「不會。」她聳聳肩。她不曉得兩人的友誼是否能回到以往,但也不會小氣到排擠她。「妳畢竟也是我們的一分子。」

  「我知道。」連舒婭頷首,給她一個OK的手勢。「放心,我這個人一向把自己擺在第一位,如果真有要緊的事,就算妳不自在我也會死賴著不走的。」

  鍾怡仁點點頭,沒再說什麼,正好電梯門開了,連舒婭乾脆地走了進去,連聲再見也沒說。
昨天的今天是昨天,明天的今天是明天,那今天的今天是那天?

天使長(十級)

無恥近乎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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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12-26 00:11:49 |只看該作者
第四章

  馮昱暢在她離開辦公室時便想追上去,但一思及從她口中套不出話,就打消主意,決定從眼前的人下手。

  「坐啊。」方羲和好客地請他吃水果,視線掃過他嘴上的齒痕。看來他跟阿芳的關係不單純──

  「舒婭說她在這裡打工。」馮昱暢單刀直入地問:「可是剛剛那個吸血鬼小妹叫她芳姊,在這裡工作需要用到花名嗎?」

  方羲和笑道:「原來如此。我可不可請問一下你跟阿芳的關係……」

  「我們交往過。」他簡單說道。

  方羲和已做了猜測,聽他這麼說也不訝異。「交往過,就是說已經分手了?」見他頷首,才又接著說:「那你幹麼還管?」

  馮昱暢不客氣地反駁。「換作是你,不會想弄清楚嗎?」

  方羲和傾身向前,故作神秘道:「你沒聽過好奇心殺死貓?」

  忽然,手機傳來簡訊鈴聲,他拿起手機瞄了一眼,是連舒婭傳來的,上面只簡短寫了三個字:別洩密。

  方羲和挑了下眉。還特地傳簡訊通知,他有這麼大嘴巴嗎?

  「如果你無意透露,我也不想浪費時間。」馮昱暢起身,他可以找別人查清楚,而不是留在這裡跟他廢話。

  「等等。」他從桌上拿起一份DM。「如果有需要本社服務的地方,請不要客氣,不管是寵物協尋、算命排流年還是植物蟲害,你能想到的服務我們應有盡有。」

  馮昱暢收下傳單。若要讓人調查,這正好是個憑證,而後他不著痕跡地打量方羲和,總覺得自己好像在哪兒見過他,但就是想不起來。

  「好心提醒你一句,如果你不想捲入麻煩,最好離她遠一點。」方羲和一本正經地看著他。

  「不用你提醒。」馮昱暢面無表情地走出辦公室,正好與鍾怡仁錯身而過。

  「怎麼回事?」她好奇地問。「他是誰?」

  「阿芳的前男友。」

  「那他來……」

  「應該是來調查阿芳,他發現阿芳有兩個名字。」他簡短地把剛剛的談話說給女友聽。

  鍾怡仁眉心微蹙,若有所思。「讓他捲進來好嗎?」

  「又不是我們設計他的。」他聳聳肩,把她拉到懷裡。「都警告過他了,他如果還要窮追不捨也沒辦法。」

  「難道沒有能讓人失去記憶的配備嗎?像電影那樣,拿個東西從面前掃過就會失去部分記憶。」鍾怡仁問道。

  方羲和開心笑道:「我也很想發明這個,可是沒辦法,人的記憶沒那麼容易消除。」

  「阿芳不會有事吧?」鍾怡仁憂心地問。她有一種很奇怪的感覺,好像就要發生什麼大事。

  方羲和沒給她一個明確的答案,只是安撫地說道:「放心,我們有應對之策。」

  ※※※※※

  回去後,馮昱暢陷入天人交戰。

  是不是真的要弄個水落石出?他想了又想,心中的天秤一會兒往左倒,一會兒往右傾。

  一邊說他與連舒婭已經分手,他管什麼閒事?另一邊則是挖掘真相的好奇心,如果不把事情弄清楚,他心裡始終存著一個疙瘩。從小到大,他最討厭事情不明不白。

  雖然他也沒什麼可管,相信大部分的人都會這麼做,不過他就是受不了有秘密,只要事情不清不楚,他就想一探究竟,打破砂鍋問到底。

  兩方勢力不停拉扯,如同拔河競賽,弄得他心浮氣躁,回武術館後和其他教練打了幾場才消火。

  他也懶得再想,決定還是順從自己的好奇心,弄清楚連舒婭在搞什麼鬼。

  為了把事情查個水落石出,他約了好友唐學堯到Pub喝酒,將來龍去脈簡短說了一遍後,唐學堯直接吐槽。

  「什麼探究真相?文謅謅的,我看你是覺得自己被耍了氣不過吧?」

  馮昱暢瞟他一眼,沒承認也沒否認。「到底幫不幫忙?」唐學堯有個朋友開了間徵信社,正好能幫上忙。

  「兄弟的事就是我的事。」唐學堯笑嘻嘻地拍了拍他的肩。「尤其又是這麼有趣的事。」他摸摸下巴,示意酒保再來一杯酒。

  「沒想到連舒婭心機這麼深。」他也見過她幾次,但說真的,除了漂亮和氣之外,沒留下什麼印象。「我跟她不熟就算了,前前後後加起來,相處大概沒超過半小時,你不一樣,交往一年耶,對方的底竟然沒摸清?」

  馮昱暢瞪他一眼。就知道他會說風涼話。「你要我後悔找你幫忙是不是?」

  他笑道:「幹麼,吐槽你兩句都不行,什麼時候變這麼脆弱了?」他又拍拍他的肩。「放心,包在我身上,一定揪出她的狐狸尾巴。」

  馮昱暢把DM交給他。「順便查查這家公司。」

  「沒問題,等我的好消息。」他把傳單塞進口袋裡,忽然問:「老實說,你是不是對人家動了真感情?」

  馮昱暢賞他一個白眼。他承認,他喜歡連舒婭,但還談不上愛情,所以……真感情?

  唐學堯笑道:「你們不是處得不錯?」

  一切沒發生之前,他們的確處得還不錯,雖然稱不上你儂我儂、情投意合,但相處愉快、個性契合,有時也像情人般甜甜蜜蜜的,若說自己對她沒有一點感情,也是騙人的。

  當初發現她瞞著他跟另一個男人在一起,他也很受傷。被背叛的滋味並不好受,但接著厭惡的感覺便取代了一切,分手之後,偶爾還是會想起她,卻又立刻滅了這些心思。

  他不想浪費時間想著一個給自己戴綠帽子的女人,他一向恩怨分明、快意恩仇,談感情也是一樣,合則來,不合則散,要他悲秋傷春、借酒澆愁,還真做不到。

  剛開始分手也不習慣,不過日子久了,也就淡了。

  這兩個月,他不是沒想過找其他女人,但始終提不起勁,當然工作忙碌也是其中原因,現在除了武術館外,他還得去保全公司,時間被壓縮得很緊。

  「你不會是想跟她復合吧?」唐學堯湊過來,促狹地說了一句。

  馮昱暢一把推開他,差點把他推倒。

  「唉喲。」唐學堯趕緊撐住自己。

  「少在那裡看好戲。」馮昱暢睨他一眼。

  「我哪有?」唐學堯叫道。「我是關心,你不是說她劈腿才分手的嗎?現在證明她說謊,也就是沒有劈腿這件事,那我就納悶了,你這分的是什麼手?」

  馮昱暢一怔,倒是沒想到這個問題,良久才擠出一句。「也不能證明她沒有,她只是沒給我那個人的名字跟電話……」

  「好,我幫你查清楚。」他回到原來的話題。「如果她真的沒被包養,你打算怎麼做?不過這樣一想也很怪,她如果真的沒腳踏兩條船,幹麼要承認?」

  馮昱暢喝口酒,後知後覺地發現自己竟然忽略了這個疑點。

  是啊,她幹麼承認?完全不合常理。

  可惡!這女人把他搞得暈頭轉向、心神不寧,他現在就要知道一切,她再給他打哈哈,他就……他就……

  倏地,一個畫面閃進腦海,他終於想起在哪裡見過方羲和──在蔡明振的電腦裡。他就是與連舒婭一起搭電梯下來的男人,也是「包養」連舒婭的男人。

  他挺直背脊,黑眸閃過一絲精光。不對,今天連舒婭與方羲和雖然互動不多,可還是看得出他們不像情人。

  自始至終劈腿、包養都是她一個人的說詞,她真的說了實話嗎?但是不對,她為什麼要在這種事情上說謊?

  「幹麼,表情這麼恐怖?」唐學堯拍了下他的肩膀。

  馮昱暢沒理會他,心思都在連舒婭身上。她到底在搞什麼把戲?竟敢把他耍得團團轉──

  「我有事先走一步。」他掏出一千塊放在桌上。「你慢慢喝。」

  「去哪?我也去。」唐學堯想湊個熱鬧。

  一道殺人眼光射來,他立馬坐回原位。一好,不鬧你,去去去,不過我好心建議你,不要用這麼恐怖的臉殺過去,拿出一點花花公子調情的手段,老兄。」

  馮昱暢翻了個白眼,懶得跟他說。

  「我說真的,女人是要哄的,拜託一下,手段不用我教你吧?」唐學堯擺出一副情聖的姿態。

  馮昱暢又賞他一個白眼,連再見也沒說轉身就走。他一出Pub就打電話給蔡明振,要他把電梯裡的男人影像截下來轉成圖片檔寄給他,順便把臉部放大,他要看清楚一點。

  蔡明振好奇地問東問西,他敷衍兩句就掛了,表情高深莫測。

  這下看她有什麼話說!

  ※※※※※

  一整天,連舒婭有些心神不寧。

  已經很久沒有這樣了,總覺得有什麼事要發生似的,但她沒覺得不安,反而有一絲喜悅與期待。

  或許,今天晚上就會有所發現。

  她在玉市的各個攤位間漫步閒晃,偶爾拿起幾塊水晶與玉飾觀看,感覺它們握在掌心的不同變化。

  打小時候起,她就對礦石類的東西特別有感應,握在手上疲勞頓失,像是喝了提神飲料,所以她一向喜歡水晶礦物類的物品。

  後來她發現握著礦石除了可以供給她能量外,對於自己的能力也有所助益,只是礦石有級別之分,厲害的甚至能提高五成以上的能力。

  礦石有沒有能量,如同玉飾有無避邪作用一樣,見仁見智,形而上的事情如果不是親身遭遇,通常不信的還是不信。

  「這是什麼石頭?」

  她拿起一塊暗紫色的石塊。

  「天晶石。」

  「是什麼樣的礦石?有什麼作用?」

  聽到「有什麼作用」,老闆眼睛頓時一亮,一聽就是相信礦石有異能的顧客。「對身體好,可以打通脈絡,如果妳有練氣功,它也可以導氣,還有跟玉一樣能避邪。」

  「我沒聽過天晶石。」

  「這是這幾年在南非新挖出來的礦石,今年才在台灣流通,因為它的品相不好,所以沒那麼多人喜歡,進得不多。」一般人都喜歡通透的、質地溫潤清澈的,天晶石雖然有個響亮的名字,但它不似水晶透明,暗暗沈沈的,除非打磨過後才會顯得亮一點。

  「妳拿的是原礦,不起眼,打磨成鐲子就像這樣。」他從旁拿了一個紫色鐲子,磨成鐲子的礦石雖然亮了點,但基本上還是暗紫色,有的地方甚至深如墨色。

  連舒婭不想讓老闆知道自己看中天晶石而抬高價錢,便轉開視線,又問了幾個品相好看的玉石,統一問價後又砍了一點價錢才成交。

  她花了幾千塊買下天晶石原礦、鐲子還有一個小的紫水晶屏風、幾串水晶跟一對虎眼石材質的小貔貅。

  老闆笑呵呵地看著她離開,連舒婭繼續在玉市閒晃,又買了不少礦石跟水晶。沒多久,那種如芒在背、心神不寧的感覺再次出現,她也不加理會,仍舊悠閒地逛著,拿起黃水晶雕刻的彌勒佛觀看。

  忽然察覺有人接近,她抬頭望了一眼,是個二十歲出頭的男生,白淨清秀。

  「原來是你。」難怪她一直覺得有人在盯著她。

  「好久不見。」

  他露出稚氣的笑,清秀的五官加上白皙的皮膚讓他看起來像個中規中矩、品學兼優的高中生,但連舒婭不會讓他騙了,他們雖然不熟,但對彼此的能力多少有點瞭解,而他的能力很棘手。

  連舒婭不曉得世上有多少超能力者,曾有資料提及,2012年世界末日來臨前,會有越來愈多的超能力者出現。她不相信世界末日,不過因為自己的能力,身邊的異能者確實不少。

  當一個人擁有異能時,因緣際會下便會認識其他超能力者,一個帶著一個,最後形成了一個大圈圈,然後物以類聚者又會形成小圈圈,並分離出去。

  曾經,她與歐陽沿、方羲和都是同一個圈子裡的人,但她與方羲和脫離原本的圈子,自己形成了一個組織──或者說陣營。她曾經希望大家相安無事,但不同的理念讓他們漸行漸遠,最後,殷悅的失蹤讓她徹底與另一邊決裂──

  「怎麼知道我在這兒?」她問道。

  「你們那邊有幫手,我們這邊當然也有。」他笑笑地說。

  「找我幹麼?」她問。

  「聽說妳一直在打聽殷悅的下落。」

  連舒婭沒說話,只是瞥了他一眼。

  「妳一直懷疑我們擄走了殷悅,老實告訴妳,我們根本沒動她。」他靜靜地說。「我承認我們找過她幾次,想邀她過來我們這邊,但她拒絕了,妳若不信可以碰我的手。」

  他知道她能潛入別人的意識之中,只要她一碰就曉得他有沒有說謊。

  「我可不想自討苦吃。」她面色不變地拒絕。

  他輕笑。「妳放心,我不會電妳的。」他的身體能儲存電力,可以放電,跟電擊棒差不多。

  「你來找我就是為了這件事?」她問道。

  「當然不只,我還想請妳去我們那裡坐坐。」他誠摯地望著她。

  「如果我說不呢?」她反問。

  「我其實不大喜歡暴力……」他嘆氣。「妳別讓我為難。」

  突然,連舒婭的手機響了起來,她瞄了眼來電顯示,不由得嘆口氣,在接與不接之間猶豫不定,最後還是按下通話鍵。跟馮昱暢講話比應付歐陽沿輕鬆多了。

  「你又有何指教?」

  「妳家地址給我,我有話問妳。」他直接說道。

  「你現在在哪兒?」等他說出位置後,她挑了下眉。還真剛好,離她滿近的。「我現在在建國玉市,你過來載我。」

  她掛上電話,轉向歐陽沿。「我不會跟你走的。」這裡人這麼多,她不擔心他用強的。

  「即使我們可能有殷悅的下落?」他盯著她,稚氣的臉上閃過一絲冷怒。

  她無所畏懼地回視。「你說謊。」

  他挑了下眉。「妳越來越厲害了,不用碰人就可以知道對方是不是說謊?」

  她露齒而笑,似是而非地說道:「你不知道我的能力會進化嗎?老天很厚愛我的。」

  他陰沈地看著她。「是能力進化了,還是那些礦石加強了妳的力量?」他的視線落在她手上的紙袋。

  她驚訝地望著他。「沒想到你也相信礦石能量──」

  他瞥她一眼。「世界上每樣東西都有能量,只是強弱的問題,如果沒有特殊之處,術士怎麼會用礦石來擺陣?」

  她一副受教的表情。

  「妳也別裝傻。」他淡淡地說了句。

  她聳聳肩沒搭腔,繼續在玉市閒晃,偶爾買點東西。他亦步亦趨地跟著她,直到她覺得時間差不多了才走出擁擠的玉市,站在大馬路旁。

  「你打算一直跟著我?」她瞄他一眼。

  「真的不想去我們那裡坐坐?」他再次提出邀請。

  「沒興趣。」

  「那我只能退而求其次了。」他望向她手中的紙袋。「能讓我看一下嗎?」

  她好笑地望著他。「檢查女士買的東西不覺得無禮嗎?」

  「不過是看一下。」他伸出手。「還是妳要我用搶的?」

  她冷笑。「幹麼,改做強盜了?」

  他突然握住她的手,一道強勁的電流瞬間竄進她的手臂,她甚至來不及尖叫一聲,只覺得心臟一陣緊縮,整個人便往前倒。

  「看,好好地跟妳說妳就是不聽。」歐陽沿扶著她,輕鬆地拿走她手上的袋子。

  雖然在大馬路上,但他摟著她的模樣就像一對熱戀中的情侶,並未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而後,一輛車忽然在他們面前停下,歐陽沿望進一雙冷怒的眸子,他微笑地扶著連舒婭上前,打開車門。

  馮昱暢的表情轉為困惑,隨即發現連舒婭閉著眼,渾身無力,他驚訝地扶她坐好。

  「怎麼回事?」他疑惑地問,剛剛開車過來就見她跟一個男人摟摟抱抱,他忍不住怒氣,以為她幼稚地找個男人來氣他──之前的某任前女友就幹過這種事。

  歐陽沿關上車門後才道:「這位小姐身體不舒服,我本來要送她去醫院,可是她說朋友會來接她。剛剛看到你的車開過來,就拜託我扶她過來,我沒弄錯吧,你們認識……」

  「對,麻煩你了,多謝。」馮昱暢點頭致意。

  他露出稚氣的笑。「舉手之勞。」他退後一步,目送車子開走。「別怨我,我也崇尚和平,可是好言相勸妳不聽,只好強來了……」

  他打開袋子,手指在礦石間遊走,忽地一股強烈的能量像電流般湧進他的指尖。他欣喜地露出一抹笑容,感覺方才流失的能量又回到了身體裡。

  他拿出暗紫色的礦石,嘴角掛著得意的笑。如何壯大力量一直是他們的首要目標,雖然電流也有不錯的效果,但除了他之外,沒有人喜歡「被電」,因此他們不停尋找替代物品。

  不管是草藥、食物、氣功、靈氣、礦石玉件等等,全都嘗試過,但礦石何其多,他們能試的都試了,雖然的確有補充能量的效果,但從未像剛剛那樣強烈。

  他握緊手上的礦石,充沛的能量讓他身心清爽、精力旺盛,他滿意地笑了。
昨天的今天是昨天,明天的今天是明天,那今天的今天是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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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12-26 00:12:08 |只看該作者
第五章

  「舒婭,妳沒事吧?」馮昱暢喊了兩聲,見她只是輕哼了下,他擔心地先停車,才去搖她。

  「怎麼了?」他轉過她的臉,這才發現她蒼白得連嘴唇都失了血色。難道是貧血嗎?他知道很多女人有貧血的毛病。

  「幫我把口袋的東西……拿出來。」她虛弱地說。

  他在她外套口袋裡掏了下,只摸出一個紫色的鐲子。

  「放到我手裡。」

  他疑惑地看著她。「妳──」

  「快點。」

  他納悶地把鐲子放在她掌心,旋即聽見她輕吟一聲。

  「前面剛好有家診所,我帶妳過去。」他開車往前。

  一陣溫煦的暖意從礦石傳至體內,連舒婭舒服地輕嘆,緊縮的心臟緩緩放鬆,能量在她體內慢慢地運行一圈。

  「不用去診所,我好多了。」她說道。幸好她事先把鐲子藏在口袋裡,否則還需要好幾個小時才緩得過來。歐陽沿還真狠,下手這麼重。

  馮昱暢瞥她一眼。「妳怎麼回事……」

  他本來是滿腔怒意要質問她,現在她病懨懨的,他反而不好氣焰囂張地罵人,不然倒顯得自己心胸狹窄、乘人之危。

  「貧血,不是什麼大事。」她順著他的猜想說。

  「妳什麼時候貧血這麼嚴重?」跟她交往的一年裡,從沒見她因為貧血而臉色蒼白。

  她隨口敷衍。「這陣子忙,沒注意飲食。你找我幹麼,又想吵架?」

  他是有一堆疑問,但這些都可以等,現在有個更令人納悶的疑惑。「為什麼妳握著鐲子,臉色就好多了?」

  她瞄他一眼。「你真的是……」

  「怎樣?」他也睨她一眼。「妳最好老實回答,我的耐心快耗盡了。」

  「耗盡又怎樣,你要殺了我?」她好笑地問。

  他沒講話,但臉色很難看。

  他吃癟的樣子讓她心情愉快起來。「你有沒有想過,知道真相又怎麼樣?我可以理解你的好奇心,但有必要嗎?」

  「有沒有必要我自己會判斷。」他不客氣地說。

  她偏過頭望著他有稜有角的側臉。她一向不喜歡太陰柔的男人,他正好合了她的脾胃,五官陽剛又深邃,眼神銳利,而且體格讚,結實魁梧,肌肉線條漂亮,唉……這張臉、這身材都是她喜歡的,光看就覺得賞心悅目,對於自己如此膚淺,連舒婭又是一陣嘆息。

  察覺到她的目光,他瞅她一眼,正好補捉到她眸中的癡迷與惋惜,驀地感到又好氣又好笑。她現在就像一個看著蛋糕垂涎三尺,但又害怕吃了發胖的女人。

  他忽然覺得這樣的她很可愛,虛榮心也脹大好幾倍。他們交往時,她不止一次用過這樣的眼神看著他,但那時沒有惋惜,只有滿心的癡迷,心血來潮時,她會抱著他的臉狠親幾下,也很喜歡摸他,還會開玩笑地說:「你以後有啤酒肚了我就拋棄你,哈,我就是這麼膚淺的女人──不對,你也膚淺,我們剛好配一對。」

  他沒覺得受辱,反而得意地抱著她在床上翻滾,搔她的癢,美好的回憶一下傾洩而出,讓他的嘴角微微上揚,表情與聲音不自覺地柔和了。「住址給我,我送妳回家。」

  她莫名其妙地看著他露出溫和的表情,報上自家地址。她想過下車搭計程車回家,不想讓他知道自己住在哪兒,但轉念一想又放棄了。依他的個性哪可能讓她下車,拗起來時蠻橫又霸道,免不了要大吵一架。

  反正她已經仁至義盡了,阻止又阻止,他還是想要攪和進來,她也沒辦法。

  到家後,他果然跟著她上樓,一副「沒問出結果我就死賴著不走」的表情。才開門,美波便興高采烈地奔過來,連舒婭摸摸牠的頭,抱起牠疲倦地倒在沙發上,然後示意馮昱暢開冰箱倒一杯牛奶給她。

  見她有氣無力的模樣,他也沒計較,去廚房倒了杯牛奶。未拆封的箱子還堆在那兒,整個屋子空空蕩蕩的,除了沙發跟茶几之外,基本上沒什麼擺設,一些書跟日常用品仍堆放在地上。

  「不是搬進來兩個月了嗎?怎麼沒整理好?」他瞄了眼牆上的掛畫,一個是極地的北極光,另一個是麥田圈。她很喜歡麥田圈、幽浮這些東西,買了好幾張大幅海報跟畫作。

  「懶。」她拿起桌上的香蕉就口,再喝了口牛奶。

  他在她身旁坐下,美波好奇地過來嗅嗅他。

  「怎麼還沒把狗還給琪君?」他問。

  她臉不紅氣不喘地撒謊。「她去度假,我幫她照顧幾天。」

  馮昱暢也沒在這問題上糾結,視線掃過茶几上的水果、礦石跟水晶,她也曾在他家裡擺過這些東西,所以不陌生,有些水晶還挺漂亮的,他以前一直以為那只是擺飾。女人嘛,總喜歡那些閃閃發光又漂亮的東西,可剛剛看她握著玉鐲,臉色突然好轉,他不免又疑惑起來……

  「妳的身體怎麼樣?」

  「沒事了。」她把牛奶杯放回茶几上,心滿意足地吃香蕉。「水果很多,你自己拿。」

  「妳跟方羲和是一對嗎?」

  她差點噎到。「嗄?」

  看她的表情就知道不是,他拍拍她的肩。「妳為什麼要騙我?」

  她好笑道:「我什麼時候說過我跟方羲和是一對?他是老闆,我在他那裡打工。」

  「你們以前就認識?」他又問。

  「幹麼,你以為我之前就是背著你跟他亂來?」她好笑道。

  他拿出手機。「跟妳在電梯裡的是他沒錯吧?」他秀出蔡明振傳來的照片。

  連舒婭瞄了眼手機裡的照片,失笑道:「你還滿有辦法的嘛!」

  「從頭到尾根本沒有什麼包養,對不對?」他質問。

  其實要再胡扯下去,她也是能謅的,但她已經懶得編謊言了。他下決心要查,她隨口編個人出來,他一樣會去查證。

  「嗯,我騙你的。」她大方承認。

  這本來是件值得高興的事,但看她神情沒有絲毫愧疚,一點都不覺得抱歉,他忍不住火大道:「為什麼要撒這種謊?」

  「方便。」她把香蕉皮丟進旁邊的垃圾桶後,才接著說:「跟你解釋我為什麼要另外租一個地方、用另一個名字太麻煩了。」

  他的下顎一抽,咬牙道:「妳說謊還說得這麼理直氣壯,妳到底是誰?為什麼要搞這些煙幕彈?」

  「又把我想成詐騙集團?」

  「不要轉移話題,快點回答。」他冷聲道。

  「我不是說了,有本事你自己去查──」

  他忽然握住她的肩膀。「妳真的想把我惹火是不是?」

  美波讓他的低吼嚇了一跳,朝他吠了幾聲。

  她嘆氣。「好了,輕點,你弄痛我了。美波,不要叫了。」她望著馮昱暢。「你想知道我就告訴你。」

  他放開她,但口氣還是很不好。「快說。」

  美波無趣地看看兩人,跑到角落去吃狗食。

  「那你要答應我,以後不要再來找我。」她握住他的手,真誠地說。

  他想也沒想。「好。」

  她笑了起來。「說謊。」

  「妳到底──」

  「這女人真的想被揍是不是?」她微笑地看他變了臉色,繼續讀取。「怎麼回事?魔術嗎?妳……聽得到我心裡的聲音?」

  馮昱暢驚愕地看著她,腦子一片空白,這輩子第一次說不出話來。

  「怎麼可能?太荒謬了!」她重複著他心底的聲音。

  他回過神來,眉頭整個皺起。「妳知道我在想什麼?」他又問一次。

  她拍拍他的手背,淘氣道:「不錯嘛,沒被嚇得屁滾尿流。」

  一時間,他不知如何反應,只是表情糾結地看著她。這不是他想的,他寧可她是間諜、還是臥底警察。

  「對不起,讓你失望了,我兩個都不是。」她露出調皮的笑容。

  他不悅地道:「妳怎麼知道我在想什麼?腦波嗎?」

  「我還沒這麼厲害。」她抬起他的手。「接觸就行了。」

  他抽回手,戒備地看著她。「這一年來,妳一直在偷聽我──」

  「我又不是垃圾桶。」她打斷他的話。「不介意告訴你,通常人心裡想的都是垃圾;誰誰誰真討厭、好想揍他、肚子好餓、剛剛那女生屁股好圓,好想搓她胸部兩下──」

  「好了。」他尷尬地打斷她的話。「我知道妳要講什麼。」

  他的不自在讓她心裡很樂。「我小時候可慘了,無法控制自己要不要聽,弄得我自己都要得精神病,我爸媽還以為我看到鬼,整天帶我去廟裡收驚關天眼,後來知道我會讀心,又嚇得不敢接近我。」她苦笑。「做人還真難。」

  馮昱暢沒出聲,黑眸盯著她難得流露出的無奈與苦澀。能看穿人心的確是個不怎麼討喜的能力,自己精神負擔很大不說,別人也害怕,有誰願意自己心底真正的想法讓人發現?

  人與人之間的表面功夫看似虛偽,但大家已經習慣帶著掩飾講話,結果現在有人把掩飾揭開了,看穿言不由衷的謊話、淫穢的畫面、嫉妒的情緒、怨恨的念頭,真的讓人膽顫心驚。

  「好了,你都知道了,可以走了。」她揮手趕他。

  「這跟妳用兩個名字有什麼關係?」他可沒這麼好打發。

  「你幹麼一直在意我用幾個名字?」她真的會被他打敗。「你不就是想知道我是不是騙子,我已經跟你說了我不是,還用能力證明了,你還想怎麼樣?不要得寸進尺,有些事是機密,我不可能告訴你,別以為死纏爛打我就會全盤托出,我有我的底線,馮昱暢。」

  見她強硬起來,他適時退後一步。「好吧,今天就問到這兒。」

  她翻白眼。「幹麼,你還以為有明天、後天啊?快走啦!」

  「我為什麼要走?」他反問。

  「你──」

  「既然包養的事是假的,那我們分什麼手?」他挑釁地說。

  這回換她錯愕了。嗄?「這什麼邏輯?」

  「不對嗎,我們是因為妳劈腿分手,既然妳沒劈腿,那為什麼要分手?」他切入重點。

  她又是一怔,旋即忍不住笑了起來。「你──」

  「過來。」他把她拉到身上,低頭吻了下她的嘴。

  「你是認真的嗎?馮昱暢。」她推了他一下,並未很用力,手指順勢在他強健的背脊上撫過。

  「雖然我還是很氣妳把我耍得團團轉,但……算了,我大人有大量。」他的手滑入她衣服下。

  「你不覺得情緒轉得有點快嗎?」她拍了下他的手。「我還沒適應過來。」他們剛剛還叫囂來叫囂去,現在卻抱在一起,總覺得怪怪的。

  「我都沒計較了,妳計較什麼?」說到底,從頭到尾被當猴子耍的是他。

  男人與女人果然是不同生物。理智上,她能理解馮昱暢的想法,當初兩人分手主要原因有兩個,一個是她劈腿,另一個是她有兩個名字,他懷疑她是詐騙集團。

  現在這兩個問題不存在了,她沒劈腿,再者雖然她不願解釋為什麼用假名,但她說了是「機密」,於是他也只能暫時壓下疑惑不追究。

  這樣一來,事情就很簡單了,當初他是因為被劈腿才分手,現在證實劈腿是子虛烏有,兩人各自單身,又為什麼不能復合?

  「理智上我能接受你的說法,但感情上……」她搖頭。「我們畢竟分手了,這兩個月各過各的,我覺得也沒什麼不好,還有……」她望著他深邃的眸子。「你不在乎我會讀心?」

  「妳不是可以關掉?」

  「嗯。」

  「那就關掉。」他不在乎地說。「如果妳不在乎聽到我的垃圾,那我也無所謂。」他沒什麼不可告人的事。

  她狐疑地望著他。

  「妳以前偷聽過我在想什麼嗎?」他吻了下她的嘴。

  「嗯,大概一、兩次吧。」她大方承認。

  「只有一、兩次?」

  她笑。「好吧,最多不超過五次。」她舉手發誓。

  他懷疑她沒說實話,不過算了,他也不是很在乎。他抱起她走往臥室。

  「你在幹麼,我不是說理智上我可以理解,但感情上我需要一點時間再想想,畢竟我們都分手兩個月了。」

  她不曉得再跟他牽扯下去是否明智,雖然他現在不在乎她有讀心能力,但誰曉得他以後會不會後悔?再說;她也仍擔心會把他扯進自己的麻煩裡。

  「你不覺得自己的情緒轉折很大嗎?之前還氣呼呼的,下一秒就說要復合。」

  「我說了我還是氣,但我大人有大量。」他踢上房門。

  他將她拋在床上,但她沒有不高興,雙眼反倒閃著期待的光芒。

  撇開其他因素不提,他們在床上一直很合。

  見她露出期盼,他的男性自尊頓時膨脹好幾倍。他喜歡她對慾望的直率與坦白,這一點他們很像,而他很高興她在這件事情上沒欺騙他──沒有男人喜歡女人在床上愚弄自己。

  他在床邊坐下,低頭吻了下她的嘴。

  「這樣進展會不會太快了?」她不是很用力地推他一下。

  他翻白眼。「別以為我不瞭解妳,矜持不是妳的本色。」

  她輕笑,態度軟化了些。「可是我還沒決定要不要復合。」

  「妳可以慢慢想。」他的舌頭探入她口中,挑逗地刷過她,感覺她顫抖了下,男性自尊又提升不少。

  連舒婭的手在他背上撫了撫。到底要不要復合?內心不停在拔河,可隨著他的熱情吮吻,天秤開始往一邊傾倒,她妥協地說道:「好吧,不過我醜話說在前頭,不許你干涉我的事,不然我調頭就走,立刻分手。」

  「好。」

  「真的?」

  他沒回答,起身開始脫衣服。

  「你到底為什麼要跟我復合?」她追問。

  他翻白眼。「女人就是這麼煩,我都說幾次了,既然妳沒劈腿,我們分個屁?」他脫掉上衣,露出結實的胸膛與腹肌。

  「我有這麼重要嗎,你可以去找別的女人……」她盯著他的肌肉線條,已經有點分心。

  他聳肩。「眼前就有一個,我幹麼多此一舉?」

  換她賞他一個白眼。算了,他就是務實派,跟他爭執這個無異是對牛彈琴,男人跟女人的思考模式就是不同。

  他再次坐回床邊,開始脫她的衣服。「妳要繼續討論還是等一下?」

  她露出嬌媚的笑容。「等一下。」她開心地撲上他。

  就算他用美男計她也不計較了,俗話說,有花堪折直須折,她自然當仁不讓,誓死當個辣手摧花之徒。

  他被她的熱切逗笑,心裡的自大頓時脹滿,表情淨是得意之色。在這方面他非常享受她的誠實與癡迷,尤其小別勝新婚,很快地,臥室已是纏綿悱惻、春光旖旎……

  ※※※※※

  這夜,連舒婭睡得極沈,一覺到天亮,才在蛋捲與培根的香味中醒來。她揉揉雙眼,穿著寬大的T恤走出去,美波跑過來在腳邊亂竄,她笑著摸摸牠的頭,才往廚房移動。

  「好香。」她看著他熟練地擺盤。

  直到這時,她才發覺自己是想念這一切的。

  分手後,她最常想起的是他的體溫跟早餐,原來習慣是如此可怕的東西,會讓人不知不覺把一切視為理所當然,甚至成癮。

  與一個人相處得越久,就越來越習慣他的陪伴與呵護,他習慣穿什麼牌子的衣服?喝什麼牌子的茶?加不加糖?喜歡什麼樣的味道?口味重還是淡?生氣時該怎麼讓他氣消?

  所有觀察到的關於他的一切,慢慢內化在自己的腦子裡,察覺時,自己已經深陷其中,要抽身已是太晚。

  如果喜歡一個人的陪伴,記得越來越多關於他的一切,羈絆便會越來越深。

  望著他轉過頭的笑臉,連舒婭開始感到不安。

  「發什麼呆?」他挑眉看著她。

  她回過神,刻意扯出笑。「你還特地買東西回來煮,樓下也有早餐店。」

  「妳知道我習慣自己煮早餐。」他示意她把盤子端到客廳去。她這裡坪數不大,廚房放不下桌椅。

  她端起盤子,熟悉的擺盤方式與氣味讓她心底一暖。

  「習慣真是可怕……」她呢喃。

  「妳說什麼,我沒聽到。」馮昱暢端了自己的盤子走過來。

  「沒有,我只是覺得很香。」她在沙發上坐下。

  美波吠了兩聲,馮昱暢丟了片肉給牠。「已經給你很多了,不許再來要了。」

  美波甩著尾巴,根本沒在聽他說話。

  馮昱暢吃了口培根,看她滿足地品嚐蛋捲,嘴角不覺勾起笑。她現在這樣倒跟以前沒兩樣,像個嬌憨的傻大姊。

  見她頭髮滑過盤邊,他順手幫她把頭髮撥到肩後。連舒婭抬頭看著他,表情呆呆的,不知在想什麼。

  「怎麼?」

  「沒有。」她回神,只是被他的動作嚇了一跳。大概是分手兩個月,一時還不習慣他突如其來的親密動作。

  她偷偷瞄了眼他好看的側臉,總覺得這次復合後好像有點不大一樣,至於哪裡不一樣?她一時也說不上來。

  這樣到底是對是錯?她有些茫然,激情果然會讓人沖昏頭,昨晚在他的色誘之下沒想仔細,現在說不要,會不會太過分、太虛偽?

  她嗔怪地看他一眼。

  察覺到她的視線,他轉頭問道:「幹麼這樣看我?」

  「你不覺得色誘太不堪了嗎?」她皺了下鼻子。

  「不覺得,我一直覺得人要物盡其用。」他挑眉。「幹麼,吃飽喝足了就想過河拆橋?」

  她一時語塞,忍不住踢他一腳。「講話格調高一點。」

  「這樣還不夠高?我本來是想講搾乾老子以後就想把老子一腳踢開?」

  她笑出聲,美眸閃著亮光。「是你搾乾我吧!」她又踢他一腳。

  他警告地看她一眼。「再來一次,後果自負。」

  她朝他做個鬼臉,沒再踢他,深怕打鬧後又滾回床上,她今天還有正事要做。

  他微笑地繼續吃早餐。她現在比以前放得開,雖然以前的她也會撒嬌也會鬧他,但不像現在這樣放鬆,好像在說:我就是這德性,看仔細了,不喜歡就拉倒。

  這樣一比較,便覺得以前的她多了幾分小心翼翼,似乎總在觀察他的反應後,再做出適當的回應。

  若不是看到她現在的真性情,以他的粗心大意是不可能發現以前的她原來多少掩飾了自己的個性。

  他不討厭現在的她,只是關於她能力的事有點棘手,他很想弄清楚她到底在搞什麼,但是她現在擺明不許他插手,而且她還會讀心,雖然他能逼她承諾不許再窺探自己,但她已經撒了這麼多謊,他哪會笨得期待她信守承諾?

  不過,他也不會就這樣打退堂鼓,他要做的事,誰也阻止不了。當初他走跆拳道、武術這條路時,父親強烈反對,但他不管,打架都沒在怕了,還會怕吵架?

  再說,既然明著不行,那就暗著來啊──
昨天的今天是昨天,明天的今天是明天,那今天的今天是那天?

天使長(十級)

無恥近乎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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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12-26 00:12:28 |只看該作者
第六章

  坐在咖啡店內,連舒婭捧著熱飲淺酌一口。入冬後首波寒流報到,溫度一路下滑,幸好沒下雨,否則實在難受。

  她伸手到外套口袋裡拿出蛋形的暖手器,因為可以充電重複使用,還滿方便的,之前她有一個粉的、一個白的,搬家時遺失了一個,怎麼也找不到,見她拆箱找個不停,馮昱暢默默地出去又買了兩個給她,說不感動是騙人的,但另一方面,她卻又心慌。

  以前的他也不是沒送過她東西,他一向大方,衣服、鞋子、包包……只要不是太離譜,他從沒說過什麼,她也收得理所當然,心安理得。

  現在跟以前也沒什麼不同,自己為什麼要慌?她也不懂。

  復合後,她總覺得有些東西不一樣了,但到底有什麼不一樣,她始終說不出來。

  就在她恍神之際,一個突兀的女聲橫插而入。

  「氣色看起來不錯嘛──」

  連舒婭光聽聲音就知道討厭鬼來了,從認識的第一天起,兩人就不對盤。

  一個面容姣好、身材高挑的女人在她對面坐下,紅棕色的長髮飄逸地落在兩邊臉頰。「怎麼,不高興看到我?」黃藜倩露出嫵媚的笑。

  連舒婭嘲諷道:「天晶石都被你們搶走了還不滿意?」不請自來的女人與歐陽沿屬於同一個陣營,兩人一向話不投機。

  黃藜倩微笑。「這點小事妳不會放在心上吧?」

  連舒婭冷笑。「我今天還真見識到了什麼叫不要臉。」

  「妳──」她的臉色變了幾遍,終究和緩下來。「成大事就要不拘小節。」

  連舒婭翻白眼。「少來這一套。」

  黃藜倩的臉色又難看幾分,但依舊忍耐下來。「我也不跟妳廢話,我來跟妳談一筆交易。」

  連舒婭挑了下眉。

  「聽說妳在找殷悅的下落。」她頓了下。「我有線索提供給妳,但妳也得付出一點報酬。」

  「不用拐彎抹角,想要什麼就說。」連舒婭不耐煩。

  黃藜倩微笑。「天晶石雖然能提升能力,但幅度有限,我們研究出了更好的辦法。」

  「又在搞科學怪人那一套?」她不屑地說了一句。她與歐陽沿等人當初會分道揚鑣的最大原因就是理念不同。

  他們這一派想過平凡人的生活,另一邊的卻是不停想方設法要提升能力,讓自己變得更厲害。

  他們擁有的異能雖有不同,但力量並不像電視電影演得那樣誇張,以歐陽沿來說,他雖能電擊,但每用一次就得休養幾個小時,能力才會再回來,不能沒有限制地使用。

  還有一個成員會飄浮,但最多只能離地三十公分,一次維持十分鐘,雖然這也算超能力,聽起來也很炫,但在生活中有什麼用?裝神弄鬼嗎?

  當然,也有幾個能力比較強的,比如她,她能進入別人的潛意識擷取想要的資訊,還能催眠對方,雖然使用後也要休息一會兒,但大約半小時到一小時就能恢復了。

  還有個成員念力極強,能弄彎湯匙、鑰匙,甚至爆掉燈管,但弄掉三根燈管也差不多要昏厥了。凡是攻擊性的能力,消耗的能量都很大,偏偏也是這些人最渴求力量,他們彷彿著了魔一樣。

  幾次不愉快的衝突後,她跟方羲和決定離開,大家也相安無事好幾年,直到四個多月前殷悅失蹤,她才又與他們遇上──她強烈懷疑是他們把殷悅綁走的。

  「隨便妳怎麼說。」黃藜倩瞥她一眼。「我也不跟妳廢話,我可以幫妳找到殷悅,但你們那邊要幫我們提升能量。」

  「我們哪那麼大本事?」連舒婭好笑道。

  「我現在沒辦法跟妳詳細說明,不過妳也功不可沒,天晶石給我們提供了一點想法。」她心情極好。「妳替方羲和他們帶個話,讓他們考慮一下,兩天後我們再詳談。」

  「幹麼不一次說清楚?」

  「我們還要做幾次實驗,確定真的可行。」黃藜倩微笑。「我敢跟妳開條件,就表示我對殷悅的下落很有把握,本來是想打電話通知妳就好,但是想想我們很久沒見了,看看老朋友也好。」

  「我們是朋友嗎?」她冷笑。

  「我知道妳心情不好,不會跟妳計較。」她突然從口袋裡掏出一根火柴,將火柴棒置於食指跟中指之間。「為了表示我的誠意,我讓妳看一下我們研究的成果。」

  話才說完,火柴突然冒出火花,連舒婭詫異地瞄她一眼,黃藜倩一臉得意,連舒婭冷笑,故意讚美道:「好厲害的魔術。」

  黃藜倩瞪她一眼。「妳知道不是魔術。」她以前只能讓東西發熱,現在她已經能變出火。

  連舒婭不屑一顧。「妳今天是特地來現的吧?」

  黃藜倩輕笑,眼中的得意不言而喻。



  馮昱暢一大早就進公司,除了教授防身技巧外,也學習怎麼安裝、維修保全系統,還有硬體、軟體之間的系統連線。

  他一向喜歡體力工作,所以不覺得辛苦。中午出去用餐時,唐學堯打來跟他說明調查報告。

  「才查了一個禮拜,只能查到一些表面的東西,不過你放心,『包君滿意』是正當營業的公司,不是什麼詐騙集團,雖然服務項目有點詭異,還幫人家看墓地風水──奇怪,堪輿風水、算命占卜怎麼會附在徵信社下面,一般不是都獨立出來另行成立公司的嗎?」雖然「包君滿意」自稱委託社,但他覺得叫徵信社比較順口。

  唐學堯也是自顧說了幾句,沒要馮昱暢答話的意思,評論完後,他又繼續說道:「然後負責人方羲和的資料也收集來了,我剛剛瞄了一眼,中規中矩的,沒什麼問題,唯一比較值得說的是他跟連舒婭的哥哥是國、高中同學,然後連舒婭曾改過名,游是父姓,連是母姓。高中以前她叫游嬿芳,後來父母離婚,高中畢業後她就改回母姓,連名字也一起改掉。」

  「游嬿芳?不是游幸芳?」馮昱暢問。

  「對啊,我也覺得奇怪,你不是跟我說是游幸芳嗎?可惜時間太短,只查到這一點點,不過我有叫阿憲繼續查,看還能查到什麼,晚上我把資料拿給你。」

  「好,以後你叫張文憲直接跟我連絡好了。」張文憲就是唐學堯那個開徵信社的朋友,只是中間連絡要通過唐學堯也不方便,還是直接讓張文憲跟他彙報就行了。

  「幹麼這麼見外,我也好奇啊,總覺得連舒婭身上有很多謎團。」唐學堯興致高昂地說。

  馮昱暢有點後悔把他拉進來,萬一查下去,扯出超能力的事就麻煩了,只是現在已經勾起他的好奇心,叫他不查他一定不肯……

  「她是我女人,我自己會處理,你別插手。」馮昱暢故意擺出「我的女人我自己搞定」的態度。

  「好好好,你女人、你女人。」他都這麼說了,唐學堯也不好堅持,萬一讓人誤會他對連舒婭有興趣就麻煩了。兄弟之間最忌諱勾搭彼此的女人,所以通常有個默契,就算把女朋友帶出來互相認識,也別跟人家的馬子太熱絡,即使沒那個意思,但讓人誤會就不好。

  他並不曉得馮昱暢是故意表現出大男人佔有慾的姿態,只當兄弟誤會自己。

  「你跟她怎麼樣?談過了嗎?」馮昱暢氣沖沖離開的那天他就一直想問,只是這幾天忙,一直找不到好時機。

  「復合了。」

  「什麼?復合了?」唐學堯驚訝道。

  馮昱暢好笑道:「不是你問我如果她沒劈腿,那我們分什麼手。」

  「是沒錯,但我沒想到這麼迅速,所以真沒包養這回事?」他好奇地問。

  「廢話,有的話我還會跟她復合嗎?」馮昱暢說道。

  「那她到底為什麼要騙你?」

  「女人心海底針。」他一句話帶過。不是他信不過唐學堯,而是解釋起來很麻煩,況且她的能力越少人知道越好。

  「我二話不說找人幫你調查,你用這種話敷衍我……」唐學堯搖頭。

  「不是敷衍你,她說是跟我嘔氣一時講出來的氣話,誰曉得我當真了。」他故意裝出一副認命的表情。「反正這件事最後又怪到我頭上,你也知道女人不講道理的,千錯萬錯都是男人的錯。」

  唐學堯一聽,也沒再追問,情侶吵架的時候的確是什麼沒營養的話都會冒出來,就像有的夫妻一吵架就說要離婚一樣。

  「算了,不想那麼多,復合就復合。」唐學堯很快把這事拋開,男人不像女人那麼愛鑽牛角尖跟八卦,何況這也不關他的事。「不過你還是留一點心眼,我總覺得怪怪的。」

  「哪裡怪?」馮昱暢警覺地問。

  「說不上來,第六感吧。」唐學堯聳聳肩。

  馮昱暢啞然不語,因為他自己也是這樣想過的。很多事一時間說不出哪裡怪,但總覺得不對勁,之前連舒婭的事就是這樣,事後回想,他才發現其實早就有跡可尋。

  還不知道她會讀心之前,他就發現她直覺特別強,常猜到他在想什麼,她還老開玩笑地說他們兩個心有靈犀一點通,當時他也只認為她很瞭解自己。

  還有她一個月裡總有些日子特別忙,常見不到人影,理由各式各樣,有工作、朋友生病、幫朋友的忙、朋友出車禍,生活無法自理等等,現在想想,她不過是一名普通模特兒,哪來這麼多case,還有朋友也太容易出狀況了。

  「晚上見面再說吧,我還有事要忙。」結束通話後,馮昱暢不禁頭痛起來。要怎麼讓唐學堯打消好奇心?早知道當初就不該找他幫忙……

  算了,走一步算一步,世上哪那麼多早知道,全是馬後砲。

  他甩開惱人的念頭,把注意力移回桌上的午餐,大口吃了起來。

  在朱爸的牽線下,朱信輝接到了幾筆生意,下午,馮昱暢跟著蔡明振與三名警衛到社區報到,檢查維修監視設備。

  他在樓梯間檢查監視器時,一對男女走過來。「咦,在修電梯嗎?」

  「不是,監視器的線路有點問題,已經弄得差不多了。」馮昱暢原想讓道給他們搭電梯,眼角卻瞥見男人手上把玩著一塊礦石,那礦石的顏色很眼熟,好像在哪裡看過……

  他收起鋁梯,騰出空間。瞧著男人手上的礦石,他決定搭話閒聊。

  「幾樓?」他微笑問道。

  「十五樓。」女的微笑回答。

  這一男一女大約三十歲上下,男人中等身材,有點發福,女的則偏瘦,一頭俐落的短髮。

  見那男的盯著礦石,眼神發出異彩,如同著魔似的,馮昱暢禁不住好奇問道:「可以問一下你手上的石頭叫什麼嗎?」

  男子抬起頭,眼神閃過一絲驚訝,但很快恢復正常。「你問這幹麼?」

  馮昱暢一副惋惜的表情。「我女朋友很喜歡水晶,紫水晶、粉晶一堆,她最近生日要到了,我想送她水晶礦石,剛好看到你手上這一種的她好像沒有,所以才問一下。」

  「這個叫天晶石。」女的友善地說。

  「妳多什麼嘴!」男的一臉不悅。

  「講一下會怎樣?」女的也不高興了。「莫名其妙,我是幫你拉生意耶。」

  「妳閉嘴!」男的火道。「我自會講,不用妳說。」

  「原來你是賣水晶的?那這一塊可以賣給我嗎?」馮昱暢不顧兩人爭吵,又問了一句。

  「不行,這個是我自己收集用的。」男的一臉抱歉。「你要的話我可以幫你訂,只是這個很稀少,要看運氣。」

  女的撇嘴。「稀少有屁用?又賣不了什麼錢。」

  男的又想罵人,正好電梯噹一聲開了,他一邊走出去一邊罵:「妳話怎麼那麼多?!」隨即轉向馮昱暢。「我在玉市擺攤,你要的話就過來看看。」

  電梯門關上後,馮昱暢若有所思,他還記得前幾天連舒婭握了礦石後,蒼白的臉色很快好轉,當時他不曉得超能力的事,雖然覺得詭異,但也不知該怎麼解釋。

  現在他很自然地把礦石跟超能力聯想在一起。莫非天晶石有治療的效果?還有,那男的難道也是超能力者?

  這念頭讓他頓升荒謬之感,顛覆了他的認知。對他而言,超能力是小說漫畫、電視電影才會出現的「幻想」,忽然跑到現實中,總有種說不出的怪異。

  雖然他接受了連舒婭關於讀心的能力,並不表示他能接受超能力者滿街跑,這……太科幻了吧!

  他到底捲進什麼世界去了,難怪連舒婭不想讓他插手,一般人大概很難接受吧,而且異能一向伴隨著麻煩。

  他也是平常人,這一剎那間,他猶豫了。他是不是該收手,不要再調查下去?

  當初知道連舒婭有異能時,他不覺得怎麼樣,雖然錯愕,但也很快克服,強烈的好奇心驅使他挖掘秘密,不過他並沒有認真思考究竟會挖掘出什麼麻煩。

  但方纔的男人讓他第一次正視,社會上真的有其他超能力者,他們就在你我之間生活,只是自己並不曉得。

  這些超能力者到底有什麼能力、能力有多強,他一無所知,貿然捲進去或許會帶來危險……

  遲疑與恐懼升起的同時,另一股興奮想戰鬥的本能也陡然竄起,他甚至可以感覺腎上腺素突然升高。

  從小到大,他參加過無數的武術競賽,當遇到實力堅強的對手,心裡升起膽怯的同時,另一股興奮好戰的本能也會被喚起,對手實力越強,他的戰鬥意識便會越高。

  他捏緊拳頭又放鬆,重複了幾次,讓體內的腎上腺素趨於平緩。他不自覺地露出微笑,甚至感到一絲期待。

  他的個性一向是做了再說,聽從自己的本能,既然做了選擇就不多想,因此他也不去細想這決定是否明智,反而專心思考該怎麼樣才能查出更多的事情。

  從連舒婭身上大概行不通,她都說了不要他插手……對了,或許他可以從「包君滿意」下手。

  打定主意後,馮昱暢架開鋁梯,繼續未完的工作。等到一切都弄妥後,他沒跟著蔡明振回公司,而是以武術館有事為藉口先走一步。蔡明振早習慣他兩邊奔忙,也沒多問。

  抵達「包君滿意」後,他找不到停車位,便繞著附近的街道轉,接著便看到連舒婭與一個女人走出咖啡店。

  正好旁邊有車開走,他立即搶佔位子,停好車後大步朝兩人走去。

  連舒婭揚頭時看見他,表情閃過一絲詫異。

  黃藜倩轉過頭,一個高大帥氣的男人對著她與連舒婭微笑。在大家都穿著外套禦寒的天氣裡,他只穿了一件黑色長袖棉T跟牛仔褲,簡單俐落卻襯出好身材。

  「男朋友嗎?是妳喜歡的型。」黃藜倩笑道。

  馮昱暢在兩人面前站定時正好聽到最後一句。

  「怎麼來了?」連舒婭問道。

  「有點事。」他轉向黃藜倩。「這位是……」

  「我是小鴨的朋友,叫我小倩就行了。」黃藜倩朝他眨眨眼。「你一定是小鴨的男朋友吧!」

  馮昱暢點點頭,報上姓名,沒漏掉連舒婭在黃藜倩說話時偷翻白眼的動作。

  「妳不是還有事,快走吧!」連舒婭面不改色地趕人。

  「不差這幾分鐘。」黃藜倩笑咪咪地望向馮昱暢。「不曉得馮先生從事哪一行?」

  「我是武術教練。」他簡單地說。

  她恍然大悟,從頭到腳把他看了一遍,露出讚賞的表情。「難怪體格這麼好。」

  馮昱暢挑了下眉,很少遇到女人這麼大膽露骨地把男人從頭看到腳。

  忽然一張面紙被遞到黃藜倩面前。「口水擦一擦,難看。」連舒婭掛著甜笑。

  黃藜倩一下變了臉,但很快反擊。「哪來的酸醋?酸得我牙都疼了。」

  連舒婭扯出一抹假笑。「妳假牙快掉了吧,老太太,轉角有牙醫診所。」

  馮昱暢差點笑出來。

  黃藜倩臉色又是一變,尖酸的話語已到嘴邊,但馮昱暢忍笑的表情讓她改變主意,在男人面前像潑婦一樣對罵,只會讓自己流於氣質低俗。

  她飛快整理了下情緒,特意露出一抹甜笑。「馮先生,看來小鴨很在意你,你可要牢牢抓緊她。」

  連舒婭賞她一個白眼。「多久沒見,妳惺惺作態的功夫越來越厲害了。」

  黃藜倩咬牙。「我想我還是先走一步了──」她嘆氣,從包包抽出一張便條紙,飛快地在上頭寫了一組號碼。「小鴨對我一向很有敵意,不過希望我們很快能再見面,馮先生,如果有任何問題,歡迎打電話給我。」

  她把便條紙塞到他手上,朝他眨眨眼,馮昱暢還沒反應過來,她就笑著走了。

  連舒婭二話不說把便條紙搶過來,冷笑一聲。「這女人臉皮真是愈來越厚。」她把便條紙撕碎,手一揚,讓它隨風飄散。

  「亂丟垃圾小心被罰。」馮昱暢提醒她,黑眸帶著笑意。

  「你笑什麼?」她不爽地問,心情都被那女人搞糟了。

  「妳是吃醋,還是討厭那個女人?」

  「討厭她。」她連想都不用想。

  馮昱暢摸摸下巴,故意道:「我還以為是因為我。」其實他並不特別在乎原因,而是沒想到她也會孩子氣地跟人吵這種幼稚的架,兩人的對話還挺像國中女生的。

  自從兩人復合後,她不在他面前扮傻大姊、嬌嬌女,雖然還是會有情人之間的撒嬌,但平時的相處倒是越來越放鬆自然。

  以前的她會盡可能順從他的意思,現在則是有話直說,卻不至於任性不講理,雖然兩人拌嘴磨擦的次數比以前多,但是對彼此的認識也比以前更深。

  「幹麼?你想要兩個女人為你大打出手?」連舒婭睨他一眼。

  「那倒不用,女人打架太難看,噪音又多。」他敬謝不敏。「除非妳們可以讓我看到一場好比賽。」

  她忍不住笑起來。「呿,還真的哩,尾巴都翹起來了。」

  他笑著將她攬進懷裡,曖昧地在她耳邊說了一句。「我的尾巴長在前面。」

  她捶他一拳,嗔道:「噁心。」

  他哈哈笑。

  她又捶了他兩拳後,才問道:「你怎麼會在這裡?」

  「小朱養的貓不見了,我來問問看寵物協尋要怎麼找,到這邊後找不到停車位,所以繞了一下,誰曉得就看到妳了。」馮昱暢半真半假地說道。

  連舒婭狐疑地看他一眼。

  「剛剛那女的是誰,怎麼對她敵意這麼重?」他轉移話題。

  「沒什麼,只是一個不大對盤的朋友。」

  講到朋友兩個字時,她嫌惡的口氣讓他挑眉,警覺起來。難道是敵人?普通人還是超能力者?

  連舒婭不想多談,把話題轉開,他也沒再追問,摟著她往委託社的方向走。

  環著他的腰時,她腦中閃過一個念頭──是不是要確認一下他有沒有說謊?

  她不相信他是為了小貓來的,可能是想從委託社下手調查她的事,但她已經答應過他不再窺探……

  察覺他的手不規矩地摸上她的臀,她的注意力立刻被轉移,輕輕掐了下他的腰。「你幹麼?在大街上有礙觀瞻。」

  「外套遮著又看不見。」他露出一個無賴的笑容。

  「你什麼時候變成急色鬼?」她好笑道。

  「我不是一直都是嗎?」他故意問道,一點也沒有受辱的表情。

  她笑著瞋他一眼,兩人便說說笑笑地走了。
昨天的今天是昨天,明天的今天是明天,那今天的今天是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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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又見面了。」方羲和拉開微笑,隨即拍了下額頭。「抱歉,我忘了你姓什麼了……」

  「馮昱暢。」他在沙發上坐下。

  「對,馮先生。」方羲和點頭。「你是跟阿芳來閒晃的,還是……」

  「我想知道貓走丟了,你們會怎麼找?」

  「我們讓狗去找。你進來時有看到我們養的那隻土狗吧,主要是讓牠去找,牠鼻子很靈。」他專業地開始講解流程。

  馮昱暢很認真地聽著,偶爾問幾個問題,說明結束後,方羲和問道:「是你的貓嗎?」

  「不是,朋友的,我只是先來瞭解你們的流程,回去後再跟他講,至於他要不要委託你們,我就不能保證了。」

  「當然。」方羲和把名片跟DM給他。「給你朋友參考,有疑問可以再打電話過來。」

  接下來是幾秒的沈默。見馮昱暢沒有要走的意思,方羲和微笑道:「還有事嗎?」他伸手拿起桌上的蘋果咬一口,態度悠閒。

  「舒婭說你們以前就認識?」馮昱暢試探地問。這些他從唐學堯那裡都曉得了,不過還是想聽聽方羲和怎麼說,最好能從他口中打探到一些不知道的消息。

  「對,她哥跟我是中學同學。」方羲和坦率道。

  「你為什麼叫她阿芳?」他又問。

  方羲和挑眉。「她沒告訴你嗎?」

  馮昱暢聳肩。「她的防衛心很強。」

  「啊……」方羲和恍然大悟。「所以你想跟我打聽。」

  「不能說嗎?」馮昱暢反問。

  他露出笑,也沒繞圈子,直接道:「可以,又不是什麼秘密。很簡單,她改過名,游是父姓,連是母姓。」

  馮昱暢靠著沙發背,放鬆身體,一副男人交心的口吻說:「原來如此。我們都交往一年了,她卻什麼都不跟我說。」

  「你們又在一起了?」方羲和挑眉。他不會主動去問阿芳的私事,阿芳也不會主動告訴他,所以他並不曉得這件事,不過剛才他們兩人一起過來,他多少猜到一些。

  「嗯。」他頷首。「她沒說嗎?」

  「我們很少過問彼此的私事。」方羲和又咬一口蘋果。「我看你也是個爽快人,你想問什麼就問吧,我不會告訴阿芳的。」

  馮昱暢沒那麼天真,又不是嬰孩,以為世上的人都說話算話,但他也有他的考量,若是錯過這次機會,誰曉得方羲和下次會不會這麼好心?

  雖然張文憲已在調查,但他至今沒告訴張文憲要往什麼方向去查,所以張文憲始終將目標鎖定在「詐騙」、「違法」上,還不知什麼時候才會查到重點。

  他自然可以提供訊息給張文憲,但這又與他想秘密進行的原則相違背,一旦張文憲知曉,就有可能會透露給唐學堯,基於此,他已經考慮要張文憲停止調查,可又不能在這節骨眼上喊停,因為唐學堯一定會納悶,不是有疑點要查,怎麼又不查了?

  總而言之,他現在處於進退兩難的狀態,因為要顧慮的事太多了,在「保密」跟「調查」之間很難取得平衡。

  「她為什麼要在景園社區租房子?」他無法確定方羲和是否也有超能力,所以先從景園問起。

  「因為她有任務。」

  「任務?」馮昱暢蹙了下眉頭。

  他沒再解釋,反問道:「你是散打冠軍?」

  「舒婭告訴你的?」

  「不是,我查的。」見他露出訝異的神色,方羲和笑道:「幹麼,你能查我,我不能查你?」

  馮昱暢挑眉。「你查我幹麼?」剛剛還故意裝出不記得他的名字,分明是存心的。

  「好奇,你別告訴阿芳。」他神秘兮兮地說。「對了,我們切磋一下。」

  「你也會散打?」馮昱暢瞄了眼辦公室的運動器材。

  「不會,只練過幾年拳擊。」他丟開蘋果核。

  馮昱暢也起了興致。「可以,我什麼時候都行。」

  方羲和忽然起身。「現在。」

  他詫異道:「現在?」

  「幹麼?你還要回家焚香沐浴?」方羲和挑眉。

  馮昱暢翻白眼。「我是給你交代遺言的時間。」

  方羲和哈哈大笑。「挺臭屁的嘛!」

  馮昱暢起身,把沙發推開一些,空出大一點的場地。

  方羲和挽起袖子,開始熱身。馮昱暢不曉得他到底想幹麼,不過要打架,他隨時奉陪。

  方羲和俐落地揮來兩拳,馮昱暢雖然輕鬆躲過;但表情認真了點。「架勢不錯。」還以為他隨便說說,但看姿勢、腳步跟揮拳的力道與速度,的確有練過。

  外頭,連舒婭心不在焉地跟鍾怡仁、黃穎竺說話。

  她實在搞不懂方羲和跟馮昱暢有什麼好談的,就算馮昱暢要問貓走失的事,也不必方羲和親自說明,讓小竺介紹就行了,更別說還刻意把門關起來,分明有鬼。

  方羲和該不會在打什麼歪主意吧?

  見她頻頻望向辦公室的門扉,鍾怡仁疑惑道:「怎麼了?」

  「沒有。」連舒婭扯出笑。「只是不懂他們怎麼講這麼久?」

  她不著痕跡地瞥了眼手錶,都過二十分鐘了,真有那麼多事好談嗎?她有種不好的預感。

  之前為了讓鍾怡仁快點接受方羲和,她用自己的能力推了鍾怡仁一把,方羲和對這件事很不高興,而他一向有仇必報──

  「那我端茶進去看看他們講什麼。」小竺立刻道。

  就在這時,辦公室突然傳出碰撞聲,像是什麼東西掉了,三個女人互相看了一眼,禁不住好奇地往門口移動。

  「砰」、「鏘」、「喀」……各種不同的聲音相繼傳來,連舒婭再也忍不住,快速推開門。

  眼前混亂的景象讓她的下巴差點掉下來。他們兩個發什麼瘋?竟然在打架!桌上的東西有一半掃在地上,連落地檯燈都倒了,而兩個人的衣服都被攪過似的,皺巴巴的。

  就在開門的幾秒間,兩人又揮了好幾拳,當馮昱暢彎身把方羲和撞向牆壁時,鍾怡仁喊了出來。「你們在幹麼?!」

  方羲和沒空回答她,手肘往下擊中馮昱暢的背。

  「好刺激!」小竺一臉興奮。「老闆加油!」

  見鍾怡仁要衝過去,連舒婭趕忙抓住她。「別理他們。」

  她不曉得他們為什麼打起來,但方羲和跟馮昱暢都是有分寸的人,何況馮昱暢還是武術教練,應該不會有事。

  「打出內傷怎麼辦?」鍾怡仁皺眉頭。

  連舒婭聳肩。「看醫生就好了。」

  「對啊,現在正精彩!」小竺不停地加油助陣。

  三人說話之間,兩個男人又互相揮了好幾拳。雖然方羲和學過幾年拳擊,但畢竟不如專業武術出身、還拿過獎盃的馮昱暢,時間一久就能看見他居於下風,擊中的次數比馮昱暢少了許多。

  鍾怡仁實在看不下去,她拉開連舒婭握著的手,走進辦公室。「你們再不停手就不要怪我不客氣!」她撿起掉在地上的蘋果,朝兩人丟過去。

  連舒婭眉一挑,興致高昂地加入。「有仇報仇,我也來。」她拿起芭樂跟李子丟向方羲和與馮昱暢。

  小竺自然不落人後,一手香蕉一手李子,丟得不亦樂乎。

  兩個男人被水果打中後,趕緊分開,馮昱暢俐落地接過丟來的李子跟蘋果,方羲和也接了一根香蕉。

  「好了,別浪費食物。」方羲和喘口氣後說道,身上、臉上都疼得厲害。

  鍾怡仁上前扶他,一臉關心。「你們到底在幹麼?」她抬手將他落下的劉海往後撥,方羲和笑嘻嘻地摟住她。

  連舒婭對馮昱暢示意,而後將他帶到隔壁的會客室。「你們為什麼打起來?」

  「不知道。」他咧嘴笑,唇角的傷口讓他抽痛了下。

  他扭曲的表情讓她笑起來,他不平道:「看我受傷妳很高興嗎?」

  她老實說:「有一點。」

  「妳還幸災樂禍!」他故意繃起臉。

  她笑得很開心。「有時候我也想揍你一頓,現在有人替我動手,我當然開心。」

  他環住她,作勢要勒死她。「妳還想揍我?從頭到尾都是妳說謊把我耍得團團轉,妳還想揍我?」

  連舒婭也說不上來為什麼如此躁動,只是看到他挨揍有種悶氣盡消的痛快,宛如燠夏的雷陣雨,把空氣中凝結的濕熱全帶走了。

  但為什麼和他在一起會覺得胸口悶、心情煩躁,她自己也不清楚。「你們怎麼會動手的?」

  「他知道我是武術教練後就說要打一場,可能是對自己的拳擊有信心吧。」

  的確有點像方羲和的作風,她也就沒再追問。

  「你的傷要不要緊?」她瞄了眼他帶著瘀血的唇角跟泛青的顴骨。

  「現在才知道關心我。」他裝出一臉受傷的表情。

  「少來!」她對他做個鬼臉。「你天天在武術館裡打來打去,我有什麼好操心的?」

  看到他們兩個打起來,她是挺訝異的,但她並不擔心他應付不來。

  「回去幫我按摩。」他笑著說。「妳還要待在這兒嗎?還是要走了?」

  她還沒跟方羲和提起黃藜倩的事,不過經過剛剛的事,鍾怡仁現在大概在質問他,反正還有兩天的時間,也不急著一定要現在說,晚一點在電話裡談談也行……

  兩人走出會客室時,隔壁的門還關著,連舒婭也沒特地敲門告別,只跟黃穎竺道了再見。

  離開時,黃穎竺的眼睛還閃閃發亮地望著馮昱暢。「現在你是我的偶像了,馮先生,我可以請你簽名嗎?在我的女僕裝上面。」

  連舒婭忍住笑,拉著一臉錯愕的馮昱暢離開。

  「她真的沒問題嗎?」他走出電梯時,忍不住問了一句。

  「她只是喜歡變裝,外加有些愛湊熱鬧的性格,你看不出她在跟你開玩笑?」

  他搖頭。「我對小女生不瞭解,她們對我來說是外星生物。」

  她故意調侃道:「我忘了你的狩獵範圍裡沒有小女生。」

  他忽然想起一件事。「當初……妳是故意釣我的吧?」

  她毫不害羞地點頭。「引君入甕。」

  他哼了兩聲,有些不高興。「妳偷窺我的想法,知道我喜歡什麼樣的女人,所以故意裝成那樣。」

  她朝他眨眼,一臉無辜。「我是投其所好。」

  「交往的這一年妳都在跟我演戲,不累嗎?」他不悅地瞄她一眼。

  他也曾問她是不是沒對他付出過感情,這讓她有些不自在。

  「也不算全是演戲,扮演一個跟自己性格完全相反的人很容易露出破綻,所以最好半真半假。」

  聽她這麼說,馮昱暢的臉色緩和了些。他的感覺果然沒錯,復合後,她雖然有些不同,但其中某些部分還是一樣,比如對食物的口味,喜歡他做的菜,興致來的時候也會對他撒嬌。她喜歡恐怖電影,以前看的時候會故意尖叫兩聲躲到他懷裡,現在的她還是愛看,但不會尖叫了,除非故意要鬧他時,才會撲到他懷裡喊個兩聲。

  半真半假他還能接受,若真的是南轅北轍,他會控制不住憤怒,因為這彷彿兩人交往的一年不過是鏡花水月,跟他談戀愛的是個不存在的影子,那又算什麼?自己不過是被人玩弄的傻子。

  「其實……」連舒婭遲疑地開了口。「我們復合說不定錯了。」

  他揚眉。「幹麼,想落跑?」

  「這跟落跑沒關係好嗎?」她賞他一個白眼。「你一直叨唸我之前騙你的事,表示你很在意,以後我們吵架,說不定你還要一直拿這件事出來說,這樣我很累……」

  「我只是想把事情弄清楚,又沒罵妳。」他解釋。

  她一時語塞。「誰曉得你哪天心情不好會開罵……」

  「放心,我肚量大得很,不會再跟妳計較。」他沒要針對什麼窮追猛打,只是有疑問就要提出來問問而已。

  連舒婭瞥他一眼。還敢說不愛計較,之前吼得可凶了,不過自己理虧在先,也就不再跟他爭辯。



  回到家之後。馮昱暢先沖了熱水澡,放鬆緊繃的肌肉,連舒婭開始準備晚餐。她並不常下廚,不過偶爾興致來的時候也會料理一下。

  她的手藝還算可以,作菜其實就是熟能生巧,只要常煮,通常都不會差到哪兒去,除非味覺異於常人。

  沖完澡後,馮昱暢一邊擦頭髮,一邊打電話給唐學堯,編了個藉口取消今晚的約會,改成明天上班時再去他公司拿資料。

  他習慣性地在沙發上坐下,打開運動頻道,一邊想著剛剛打架時,方羲和透露給他的訊息。

  如果你真的想知道阿芳的事,我可以告訴你,甚至晚上就可以寄email給你,讓你看看相關資料,但好奇是不夠的,那不是我會給你資料的理由,你先想想你可以為阿芳做到什麼地步──

  你真的在乎她,還是只是好奇?

  如果你只是好奇,我勸你收手,否則只會害人害己。有些事不是拍拍屁股就可以輕鬆走人,沒那麼簡單,就像打架,絕對會有人受傷──

  螢幕上,兩支球隊正在爭搶腳下的足球,馮昱暢的手指則在大腿上輕輕拍打,關節的疼痛讓他不斷想起方羲和的話。

  自從知道超能力的事後,他就有預感事情恐怕很棘手,下午時,他還因為可能的危險而感到興奮,但方羲和說的卻完全是另一件事。

  如果你只是好奇,就不要踏進來。沒有人在意你的好奇,阿芳更不會在乎。只要感覺事情不對勁,她會在第一時間閃人,在你還沒想明白前,她就逃走了──

  他似懂非懂,感覺像是霧裡看花。連舒婭逃過一次,當他帶她去景園時,她立刻編造了自己被包養的事,等他回到家時,她已經搬走了,沒有一絲拖泥帶水,完全不留戀,甚至到了絕情的地步。

  若是彼此沒有感情,如此迅速還說得通,他也討厭歹戲拖棚,但前一天他們還好好的,她只因為他的懷疑便揮劍斬斷他們的關係,更別提她方纔還說彼此復合是個錯誤,他已經覺得自己夠無情了,她比他更狠。

  這女人是黑手黨出身的吧……

  「馮昱暢,你發什麼呆?」

  一雙手在他眼前晃了晃,他回過神來,發覺她不知何時站在他面前,燈光在她身上形成光影,顯得有些不真實。

  「我叫你好幾聲了。」她面露關心。「不會是撞到頭吧?」

  「沒有,只是在發呆。」他握住她的手腕,將她拉到膝上坐下。「叫我幹麼?」

  「飯煮好了,我叫你來吃。」她碰了下他嘴邊的傷口。「要不要抹點藥?」

  「不用,這種傷不痛不癢。」他不甚在意。

  她故意戳了下他的傷口,他不禁倒抽口氣,她笑道:「不是說沒什麼?逞強。」

  他沒好氣地道:「妳硬戳當然會痛。」他打了下她的屁股反擊。

  「活該。」她親了下他的嘴角。「吃過飯後,我幫你搽一搽藥、揉一揉。」

  雖然不是很痛,但按摩也是享受,他當然不會傻得拒絕。

  「走吧。」她拉他,笑容甜美。

  他也揚起笑,起身跟她走進餐廳。為了在用餐時有好心情,馮昱暢挑選了安全話題聊天,電影、旅遊、美食……兩人說說笑笑的,氣氛倒也愉快。

  吃飽後,連舒婭一邊收碗一邊說:「你洗碗,我要回去了。」

  「要回去了?」他不解。「為什麼?」

  她好笑地反問:「幹麼,我不能回去啊?美波一個在家會怕。」

  他將碗筷放進洗碗槽。「妳不是要幫我按摩?」

  「對喔。」她拍了下額頭,竟然忘了。「可是剛吃飽飯不能按摩,還得等一個小時,嗯……」

  看她為難的表情與話語,她似乎很想回去,他納悶道:「多坐一會兒不行?什麼事這麼急?」他將碗筷泡水後,拉著她往客廳走。

  「也沒什麼大事。」她只是不想在這裡打電話給方羲和,免得被他聽到談話內容。

  她打開儲物櫃,拿出口腔受傷可以塗抹的軟膏跟肌樂。「你要不要噴?」她晃了下手上的肌樂跟中藥貼布。

  「貼布就好。」他脫下上衣,讓她在腹部和背上各貼一塊。

  「還真的瘀青了。」她戳戳他胸口上的一小塊瘀痕。

  他笑道:「要不要親一下,不是說親了就不會痛?」

  她好笑道:「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瓊瑤?」

  「剛剛。」他眨眨眼,語帶誘惑。

  知道他在逗她,她故意低頭在他傷口上咬一下。

  「喔!」他拍了下她的屁股。「妳就是不想讓我好過。」

  連舒婭得意地揚起臉。「沒錯。」他若真的傷重,她當然不敢鬧他。

  見她眸子熠熠閃著光,眉眼淨是得意之色,讓他又好氣又好笑,可她這俏麗的模樣又令他心癢難耐,忍不住低頭吻她。「妳這是小人得志──」

  她笑著勾上他的脖子,熱情地回吻他。比起甜言蜜語,她更喜歡肌膚之親,不用小心翼翼地害怕洩漏什麼,因為說的越多,就不自覺地暴露更多的自己,她一直刻意避免。

  他捧著她的臉,在她唇舌間輾轉吸吮,雙手不規矩地在她身上游移。她輕吟出聲,手抓了下他的胸膛,卻不小心碰上他的瘀傷,疼痛讓他一下子清醒過來。

  「妳的爪子太厲害了。」他輕笑著拉開她的手。

  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原以為他會像以往那樣抱她進房,他卻沒有動作的意思,只是摟著她躺在沙發上,於是她順著他有力的臂膀撫摸,喜歡他的體溫把自己烘得暖暖的。

  「不冷嗎?」

  「還好。」雖然光著上身,但她趴在自己身上,背後又是沙發,所以並不覺得特別冷。

  連舒婭托著下巴,凝視他帥氣的臉。「你是不是想跟我說什麼?」

  他挑眉。「妳怎麼……」

  「我沒用讀心術。殺雞焉用牛刀?我隨便猜也中。」她伸出手指在他臉上遊走。

  「妳就這麼瞭解我?」他笑問。

  她頷首。

  「既然妳這麼瞭解我,有一件事我想不清楚,妳乾脆為我解惑。」

  「你說。」她又戳了下他嘴邊的傷口,很快屁股就挨了一下,她笑著又戳他。

  「嘶……」他的手掌拍上她的臀。「別鬧。」

  她沒再鬧他,只是調皮地對著他猛眨眼睛。

  「先來個簡單的,我喜歡喝茶還是咖啡?」

  她翻白眼。「你別侮辱我的智商。我問你,一加一等於多少?」

  「快回答。」他故意蹙眉,打了下她的屁股。

  「茶──」她拖長音。

  「現在難的來了,我的金融卡密碼多少?」他挑眉,不信她答得出來。

  她自信地微笑。「哪一張?」

  「妳真的知道?」他從沒告訴過她……

  她驕傲地點頭,附在他耳邊講了幾個數字,他越聽越吃驚。「妳讀心讀到的?」

  「嗯哼。」她點頭,隨即譴責地看他一眼。「現在知道我操行跟道德分數多高了吧,不然你的錢早被我領光了。」

  「那我還真是要感謝妳。」他白了她一眼,嘲諷道。也不想想那本來就是他的錢,更別說她偷窺他的隱私已經是不道德在先。

  她微笑道:「不客氣。」

  「再來一題。妳覺得我喜歡妳嗎?」

  她先是一怔,旋即恢復正常。「幹麼問這個?」

  「現在是測驗,回答。」

  她故意戳了下他嘴角的傷口才道:「喜歡。」

  「我喜歡的是現在的妳還是之前的妳?」他乘勝追擊。

  她眨了下眼。「你還在困擾這個?」

  「錯。」他搖頭。「我已經想通了,這問題是來測試妳的。」

  「呿。」她朝他皺皺鼻子。「以前的我、現在的我有什麼區別,不都是一部分的我?」

  他想了下。「好吧,算妳取巧成功。」

  她再次露出得意高傲的神情。

  他忍著笑,嚴肅地道:「更困難的來了──妳喜歡我嗎?」

  她愣住,一時竟答不出話來。
昨天的今天是昨天,明天的今天是明天,那今天的今天是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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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妳那什麼表情?」他不爽地打她的屁股。「不是一直說喜歡我的臉跟身材,現在問妳,妳給我露出見到鬼的表情?」

  他怨怒的表情與話語讓連舒婭回過神,緊繃的神經一下放鬆下來,忍不住笑出聲。「我是一時反應不過來,你不是叫我猜你的事嗎?怎麼突然扯到我身上?」

  「我就不能變換題型?」他壓下她的頭,在她唇上咬了一下。

  她吃痛一聲,拍了下他的胸膛。「你不是換題型,是換科目,從國文變成數學。」見他還是不爽,她討好地說道:「當然喜歡你啦。」她撒嬌地在他額頭、眉眼跟鼻子上各親一下。

  自己剛剛也太反應過度了,連舒婭在心中檢討了一下,她最近有點像驚弓之鳥,一點風吹草動就搞得她心神不寧,偏偏她搞不清楚自己到底在「不寧」什麼,或許是歐陽沿和黃藜倩的出現弄得她神經兮兮,不過現在沒時間深究,她得先安撫身下暴躁的男人──

  她故意啵啵啵、大聲地親他,每親一下,就灌他迷湯,什麼帥到令人頭暈目眩、不敢逼視。

  見他嘴角微鬆,她開始大聲唱起黃立行的〈音浪〉,只是把歌詞略改了一下。「你帥氣太強,不晃會被撞到地上……」她坐在他腰上,故意扭來扭去,一副要昏倒的樣子。

  他再也憋不住地哈哈大笑,雖然曉得她在鬧,心裡還是挺受用的。

  她笑著戳他胸上的瘀青,他一個翻身將她壓在身下,邊笑邊啃她的脖子,她故意尖叫著拍他的肩膀,兩人鬧了一陣才停下。

  他摟著她,心情極好,緊接著糾結一個晚上的問題,突然茅塞頓開。方羲和問他是在乎還是好奇心?像是擔心他好奇心滿足了,就會拍拍屁股走人,把爛攤子丟給他們收拾。

  雖然連舒婭的欺騙曾讓他很生氣,但他也無法昧著良心說自己從不喜歡她,若是不喜歡,又怎會交往一年?而如果現在的她是真正的她,他想,他會一直喜歡下去。

  想通之後,他忽然輕鬆起來。人有時候真的會莫名其妙地糾結於一些小事情,方羲和不過問他是不是在乎舒婭,他就愣住了,下意識地把「在乎」無限延伸,變成「愛」跟「一輩子照顧」。誰談戀愛敢大言不慚地保證一定會跟眼前的人廝守到老,情人間的承諾是最靠不住的,所以他討厭許下承諾。

  對他來講,生活是彼此調適出來的,不是甜言蜜語堆砌的,甜言蜜語不過是情趣,當不得真。

  既然他喜歡她,那自然會在乎,有什麼好糾結的?

  「妳今晚住這邊吧,我們去把美波帶過來。」他開口說道,現在吃飽飽的不適合按摩,乾脆把小狗帶過來。

  「啊……」

  「幹麼,不願意?」他反問。「等一下按摩完都累了,還回去幹麼?」依照兩人的習性,按摩完肯定滾上床。

  她睨他一眼。「我怎麼覺得你越來越霸道。」

  他挑眉。「有嗎?我一路走來始終如一。」

  「呿!」她笑著踢他一腳。

  他撈起外衣穿上。「走吧。」

  連舒婭嘆口氣,無奈地跟著他出門。她還是寧可待在自己家裡跟方羲和連絡,也不用擔心不小心被馮昱暢聽到,但看到他心情愉快、滿臉笑容,她還是決定讓步。

  自己說了要幫他按摩,他那麼期待,不用想也知道按摩後他想幹麼。男人興頭上的時候,多說無益,他只會不爽,到時兩個人又吵起來,想到要為了這個吵又覺得有點好笑,不如順了他的意。

  她可以等他睡著後再聯絡方羲和,或者躲到廁所也行,再不濟,明天早上聯絡都可以,只是為他改變自己的計劃,難免牙癢癢地想咬他一口,今天一直有股悶氣在胸口堵得慌,偏偏又不曉得怎麼回事。

  說做就做,她跳上他的背,憤恨地在他肩上咬一口,偏偏他全身上下擠不出一絲贅肉,肌肉硬邦邦的,她咬得牙都痠了,他只哼哼兩聲。

  「妳什麼時候多了咬人的嗜好?」他雙手往後拍了下她的臀。

  「剛剛。」她咬他的後頸。

  他笑著又拍她一下,揹著她往電梯走,正巧遇上對門的鄰居出來,連舒婭很尷尬,急忙要下來。

  他卻勾著她兩條腿不放,她羞惱地搥了下他的肩,小聲道:「快放我下來。」

  「年輕人感情這麼好。」老奶奶拿著垃圾出來,一臉笑咪咪的。

  「她就是調皮,硬要我揹她。」馮昱暢面不改色地走進電梯。

  連舒婭的指甲掐進他的背。「放我下來。」

  「喔。」馮昱暢鬆開她的腿。「妳那是什麼爪子?這麼尖。」

  老奶奶拿著垃圾走進來,滿臉笑意,連舒婭不好當著她面前發作,只是尷尬地紅了臉,瞪了眼罪魁禍首。

  馮昱暢倒是半點尷尬之色也沒有,還故意朝她眨眼,讓她恨得更是牙癢難耐。他什麼時候喜歡在人前秀恩愛了?

  「有一陣子沒看到妳了。」老奶奶望向連舒婭。

  她趕緊調整面部表情,露出笑來。「最近比較忙。」

  老奶奶繼續說道:「之前看到妳搬家,還想說你們分手了。」

  連舒婭乾笑兩聲。老奶奶們八卦的能力是很強的,有時裝傻不回答比回答得好,幸好一樓很快就到了,老奶奶提著垃圾出去,電梯則繼續往地下室移動。

  步出電梯,坐進車內後,馮昱暢才問:「妳之前搬家,怎麼把鞋子衣服都留下來了?不是說好妳可以帶走。」

  若不是老奶奶提到搬家一事,他還沒想到要問她這件事。

  「箱子裝不下。」她簡單回答。

  「箱子?去便利商店拿不就有了。」他不解。

  她瞥他一眼,猶豫了幾秒才說:「我喜歡把箱子控制在十五箱以下。」

  想到那些沒有拆開的紙箱,他望向她,卻發現她看往車窗外,一副不想再繼續這個話題的姿態。

  他忍下想追問的心情,換了個話題。「妳把指甲剪了吧。」

  她立刻轉頭。「不剪。」她朝他揮舞指甲,表情猙獰,像要把他撕裂。

  他笑著抖動肩膀,把車開出地下室。

  「妳──」

  他話都還沒說完,就看她飛快按下CD按鈕,嚴肅地說了一句。「聽歌吧。」

  每次他在車上講出「聽歌吧」,就表示安靜、請閉嘴,她決定來個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以前裝傻大姊的她是絕對不會跟他硬幹,但現在的她才不管。

  馮昱暢一臉無奈,倒沒跟她計較,只是不曉得她是把遇到老奶奶的氣出在自己身上,還是因為問了箱子的事讓她不高興。

  看她閉目養神、一副不想說話的樣子,他也識趣地沒去惹她。見識過她翻臉的功夫,他不想自討沒趣,來日方長,很多事不急著一定要現在挖出來──

  ※※※※※

  陽光斜斜地照進樹林裡,她赤著腳與殷悅在林子裡奔跑,笑聲忽遠忽近,她們赤足踏進溪裡,冰冷的河水讓兩人一縮,隨即又笑了起來。

  「小鴨妳看,石頭好漂亮。」殷悅彎腰拾起水裡的礦石。

  「好像玉喔。」她接過礦石觀賞。

  「這裡還有。」殷悅又撿起一塊。

  烏雲悄悄聚攏,她抬頭望天。「好像要下雨了,我們回去吧。」

  她沒有聽見回答,將視線移回溪上,前方沒有半個人影。「殷悅?」她大叫。

  笑聲從遠遠的地方傳來,她轉過頭,殷悅背對著她站在林子裡,裙襬在風中飛揚。

  「殷悅!」她抬腳追了過去。「等等我……」

  晃動的身影在林子裡穿梭,每當她要追上時,轉瞬間又不見蹤影。她喘息著站在樹林深處,朝四方大叫。「妳在哪兒?殷悅,殷悅──」



  連舒婭從夢中驚醒,額上全是冷汗,她喘息著坐起,身邊的人一動,含糊問道:「怎麼了?」

  「沒事,我去洗手間。」她安撫地滑過他溫暖赤裸的肩。

  「嗯。」馮昱暢含糊地回應一聲。

  她下床披上睡袍,安靜地離開臥室,走進客廳。角落的美波嗚嗚叫兩聲,瞧見是她後,又安靜下來呼呼大睡。

  她窩在沙發一角,冷空氣讓她打了個噴嚏,她抱著自己,試圖平息依舊疾跳的心臟。自從殷悅失蹤後,她偶爾會作這樣的夢,在夢裡追逐看不到的身影。

  殷悅剛失蹤的時候,她幾乎每兩天作一次類似的夢,不是捉迷藏找不到她,就是她忽然消失在眼前。

  慢慢地,變成一個禮拜兩次、一個禮拜一次、兩個禮拜一次……間隔逐漸拉長,上回作這樣的夢已經是三、四個禮拜前的事了。

  每回從惡夢中醒來,她心情總是十分低落。殷悅是她從小到大最好的朋友,她的失蹤給她很大的打擊,想到兩人以前說說笑笑的日子,她的鼻頭忍不住發酸。

  連舒婭起身後,馮昱暢迷迷糊糊地就要入睡,但因為已是深夜,屋裡的動靜聽得極清楚,半夢半醒間,他沒聽到開燈以及浴室關門聲,而是美波疑惑的嗚叫聲。

  他有些困惑,強忍睡意等了一會兒,依舊沒等到連舒婭回來。其實這不是什麼大事,人就在屋子裡還能去哪兒,但他就是覺得不安心,所以翻身下床。

  冷空氣襲來,讓他忽然清醒不少。

  他套上衣物走出去,本能地瞄了眼右邊的浴室,果然沒看到燈光透出,門也沒關上,她根本不在浴室裡。

  他疑惑地往客廳走,然後聽到一個吸鼻子的聲音。

  他又走近些,啜泣嗚咽的聲音更加明顯,他困惑地靠近,抬手覆上她的頭頂,柔聲道:「怎麼了?」

  溫暖的觸摸讓她先是一震,才回過神來,她下意識地抹去臉上的淚痕。「你怎麼起來了?」

  他在她身邊坐下,把蜷成一團的她抱進懷裡。「怎麼回事?半夜坐在這裡會著涼。」

  他身上的暖意令她舒服地嘆息出聲,小臉埋在他頸邊汲取溫暖,他的手在她背後來回撫摸,讓她不致受凍。

  「為什麼哭?」他追問。以前爭吵時,她會惡作劇地假哭,但除此之外,他從沒見她掉過眼淚。沒想到這件事時並不覺得怎麼樣,現在回想起來卻不尋常。

  一般女人不是很愛哭的嗎,為什麼她很少哭?

  正因為她沒哭過,所以現在才會如此意外,能令她落淚的一定是很嚴重的事,她卻寧可窩在這裡偷哭也不告訴他……

  馮昱暢頓時感覺生氣又受傷。她到底怎麼回事,彼此明明是情侶,距離卻像陌生人。

  過了一會兒,才聽見她幽幽地說:「一時難過,沒什麼。」

  交往期間她從未跟他提過殷悅的事,更深入一點地說,她從沒跟他談過心,女人談戀愛總是希望可以找到一個依靠的對象呵護自己、保護自己,但她從來不是,父母之間的不和與父親對她的討厭,讓她學會凡事依靠自己,因為只有自己最值得信賴。

  男朋友對她來說只是作伴與溫暖。情感上,她有殷悅可以依靠,需要談心時,她會找殷悅,從小到大都是如此,跟他交往之後自然也沒什麼區別,所以當他觸及敏感話題時,她總是選擇避談。

  連舒婭不痛不癢的回答讓馮昱暢皺眉頭。「妳不想談嗎?」

  「只是作了一個惡夢。」她回答。「真的沒什麼。」

  「講出來說不定會好過一點。」

  見她依舊沈默,他也沒逼她,只是抱著她回房。鑽進溫暖的被窩讓她又是一嘆,他伸手將她摟進懷裡。「舒婭。」

  「嗯。」

  「妳知道我有時候很不耐煩女人小題大作、哭哭啼啼之類的。」

  「嗯。」

  「不過偶爾我可以體諒。」

  他是拐著彎希望她可以解釋自己為什麼半夜坐在沙發上哭吧?只是他拐的彎十分蹩腳,讓她有些想笑。

  「我知道妳不是那種作惡夢就會哭的人。」他又拋下一句。

  心口微顫,她忽然有些感動,他是真的擔心自己……

  「我──」她頓了下。「只是想起一個朋友。」

  他沈默半晌。「男的?」

  她笑了出來。「不是。」

  他也微笑,手指攏過她柔軟的頭髮。「她在哪兒?發生什麼事了?」為了不讓她有壓力,他附加一句。「就說一些妳可以說的。」

  她緘默不語。見她一直不說話,他正想再哄她說幾句時,她突然輕聲道:「她失蹤了。」

  他驚訝地低頭看她,她的臉藏在黑暗裡,雖然瞧不清她的表情,但她話語中的難過昭然若揭。

  他本能地抱緊她,安慰地撫摸她的背,實事求是地問:「報警了嗎?」

  「嗯。」她吸吸鼻子。

  「在哪兒失蹤的?」他又問。

  「我不知道,我突然間就找不到她的人,電話沒接,人也不在家……」她抹去落下的淚水。

  「我有認識的警察朋友──」

  「我知道,我們也有,但……」她哽咽一聲,試圖控制自己。「我知道她還活著,但就是找不到她。」

  他遲疑地問:「妳怎麼知道她……」

  「我感覺得到。」她又吸鼻子。

  馮昱暢翻身抽了幾張面紙給她,溫柔地撥開她覆在頰邊的髮絲。

  「我很難解釋。我跟殷悅一起長大,我們之間有種聯繫,如果不是知道她還活著,我大概早就……」她的話戛然而止。

  她也不曉得自己會怎麼樣,或許會崩潰,但她一直不讓自己多想這個問題,深怕惡夢成真,她只是拚命地告訴自己殷悅還活著,她得救她,其他的不敢多想,不讓自己掉入黑暗深淵爬不出來。

  他猶豫了一會兒,才問:「她的失蹤跟超能力有關?」

  她僵了一下,雖然沒有回答,但他已經曉得答案。「我多瞭解一點說不定可以幫妳。」

  她搖頭。「我不想你捲進來。」再說他們能查的都查了,她不認為他能幫什麼忙。

  他有些不高興。「超能力有比我的身手厲害嗎?」

  她莫名笑了出來。「原來你是想打架。」

  他也笑。「我只是覺得不需要如此忌憚。妳不是也有超能力,可是妳打得過我嗎?」

  「我雖然打不過你,可是我可以改造你。」她嚴肅地說。敢看不起我,馬上讓你知道厲害。

  「改造?」

  聽他的口氣就知道他不信。「我們分手這兩個月,你有別的女人嗎?」

  為什麼話題突然轉到這裡來?

  「沒有。」他老實回答。

  「為什麼?」

  他聳聳肩。「我很忙,還有妳的事讓我對女人暫時失去胃口。」他也不是沒去找過女人,但兩人吃了飯、看了電影……然後各自回家,就是沒什麼慾望。

  他自己也覺得很奇怪,不過也很快地把它拋在腦後,他把這種情況稱之為「暫時失去胃口」。

  她忽然笑了起來,笑得有點狡猾,有點惡意。「為什麼會失去胃口?」

  「我不是說了嗎,妳劈腿──」

  她忽然抬起頭在他下巴上親了一下。「不是,那是因為我下了咒語。」

  他皺眉不解。「咒語?」

  「嗯。」她笑得十分燦爛。「我呢,有點潔癖──我不是說居家清潔,我是說性事上面的。你以前有過多少女人我不想管,反正也不關我的事,但是起碼跟我交往的時候不能找別的女人。」

  交往初期他們談過這個問題,雙方都討厭腳踏兩條船,所以一拍即合,也因此她後來招認劈腿時,他會如此錯愕和憤怒。

  「我一向不怎麼相信男人,在妳面前發誓忠貞不貳,可是誘惑來的時候心花怒放,現在性病這麼多,愛滋什麼的……多恐怖啊……」

  他的表情開始難看。「我可沒──」

  「我知道。」她的指頭在他胸前劃著。「交往前我讀過你的心了,你很健康,但是現在不能保證以後,所以我做了一點手腳。」

  「什麼手腳?」他咬牙,一把抓住她不規矩的手。

  她的眸子閃著光采,一臉得意。「我把染上性病的照片放進你的潛意識裡。」

  他一下翻身坐起,震驚地看著她。「妳……什麼……」

  她泰然自若地說:「放心,我控制得很好,不然你早就驚恐得不舉了。」

  他火了。「妳怎麼可以──」

  「我一向為達目的不擇手段。」她也坐起,與他面對面。「我本來就不是什麼善男信女。」她自嘲地說。

  「妳還對我動了什麼手腳?」他慍怒道。

  「沒了。」她聳聳肩,隨即嘆口氣。「我本來不想告訴你這些,可是我知道你對超能力的事很好奇,人都是這樣,禁忌的事總是帶來吸引力……如果你想分手,我也可以理解……」

  「誰說要分手了?」他氣歸氣,但可沒想到要跟她分手。「只是以後妳不許再給我亂弄什麼東西進來。」

  她很乾脆地點頭。

  氣氛一下變得詭異,兩人都沒說話。馮昱暢還在消化怒氣,她則是躺了下來,迷茫地望著天花板。

  「馮昱暢。」

  「嗯。」

  「你何必探究我的事,我們回到以前那樣表面的生活不好嗎?」

  「不好。」

  「為什麼?」她偏頭望著他。

  「拳頭都打出去了,怎麼收回來?」他躺回她身邊。「我們都跨出那一步了,彼此心知肚明,怎麼可能回到以前那樣?妳只是在逃避跟自欺欺人。」

  她苦笑。「或許吧!」

  他重新將她攬回懷裡。「我們之間該怎麼走,以後再說,先把精力放在找妳朋友上頭吧!」

  她頓時沈默下來,難受地抱緊他。

  他一邊撫著她的背,一邊說話轉移她的注意力,講自己怎麼喜歡上跆拳道,怎麼跟父親吵架,怎麼走上武術這條路……

  以前兩人閒聊時,他提過一點過去,但從沒詳細說過。聽著聽著,她漸漸覺得有些累,眼皮開始沈重,最後她已經聽不清內容,只有他低沈的嗓音伴著她,令她安心……

  等到她規律的呼吸傳來,馮昱暢才收口。他的手指纏著她微鬈的髮絲,下巴靠在她的頭頂,聞著她身上的香味。幾乎是在下一秒,他的鼾聲輕輕響起。
昨天的今天是昨天,明天的今天是明天,那今天的今天是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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