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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開了一個小時的會,細節大致確定後,朱信輝立刻散會,待職員都走出會議室後,他癱靠在椅背上。
「為什麼開一個小時的會比我打一天的電動還累?」
馮昱暢笑道:「我也覺得比我練一天的跆拳道還累。」他不自覺地轉了下脖子,起身走到窗戶邊讓身體動一動。
留在會議室的另一人蔡明振迫不及待問道:「少女時代真的要來台灣?我可不可以跟她們要簽名?」
「可以。」朱信輝頷首。「只要你這禮拜把監控系統都弄好就可以。」他咧嘴而笑。
蔡明振是他打線上遊戲時認識的玩咖,兩人認識三年多,蔡明振本身就是搞通信、監視器的工程人員,朱信輝便把他網羅過來。
「啊?很多耶,除了社區的還有一些店家──」
「底下又不是沒人,把工作分出去。」朱信輝打斷他的話。
「技術人員根本不夠。」蔡明振提醒他,之前的老闆在公司快不行時裁掉了不少人,雖然這幾天有人來應徵,但有些經驗不夠,還得再訓練才能上場。「阿暢你不是也想學?明天開始學,安裝不難,很快就上手。」
「好。」馮昱暢頷首。
「你要不要一起來?」蔡明振轉向朱信輝。
「我沒阿暢那麼好學,我跟人家約好了要打副本。」朱信輝攤手。
「靠,我在這裡給你賣命,你去玩遊戲,公不公平啊!」蔡明振發出不平之鳴。
「誰教我是老闆,哈哈……」朱信輝笑得猖狂。
蔡明振瞪他一眼,拿起桌上的筆丟過去。
「你們兩個……」馮昱暢搖頭,他也玩線上遊戲,但不入迷。「小朱你也收斂一點,公司不是丟給其他人就可以不管的。」
「我知道。」朱信輝抬起手示意他別講了。「要戒也是慢慢戒,我現在多克制啊。」他以前是一天到晚耗在遊戲上,現在已經減少一半的時間了。
蔡明振又牢騷了幾句後,才不甘願地走出辦公室。「怎麼我就沒生在有錢人家裡?」
「你也有出息點。」馮昱暢好笑地推他一下。
「唉,知道啦,一種人一款命。」蔡明振仰天長嘆。「對了,我有件事要跟你說,很重要。」
「什麼?」
他走進自己的辦公室後,才道:「你女朋友叫什麼名字?」
馮昱暢瞄他一眼。「怎麼突然問這個?」
「用說的說不清楚,你來看。」他坐到電腦前,點了幾下滑鼠。「我前一個公司跟景園社區有合作,除了派駐警衛以外,也負責維修他們的監視系統。上禮拜我去社區檢查的時候,剛好從監視器看到你女朋友坐電梯下來。我只看過她兩次,所以根本沒認出來,只覺得她有點面熟,當時沒多留意,但好死不死前天我在整理電腦的相片,剛好看到這一張──」
他指了下螢幕中央,一個正笑著在馮昱暢臉頰上塗奶油的女人。
馮昱暢認出那是半年前他生日時,幾個朋友帶了生日蛋糕來家裡慶祝,連舒婭頑皮地沾了白色奶油抹在他臉上。
「然後呢?」馮昱暢催促,他不曉得蔡明振到底想說什麼,但直覺不是好事。
「然後我把照片印出來拿去問管理員。」他不好意思地說。「你別怪我多事,我就是好奇,那時候在電梯裡,除了她還有一個男的,兩人說說笑笑的。」他又給馮昱暢看電梯內的監視影像。「我想他們可能是朋友,但也可能不是。我掙扎很久,一直在想要不要去問,又不關我的事,知道了又怎麼樣,還可能被你怨恨,但好奇心──」
「好了,不要廢話,講重點。」馮昱暢不耐煩地說。如果連舒婭背著他亂來,他會立刻叫她滾出他的地盤。
「好吧,告解完畢。」他故意在胸前劃個十字。「我拿照片去問管理員,結果你猜怎麼樣?」他望向馮昱暢,雙眼閃亮。
「你欠揍是不是?」馮昱暢瞪他一眼,示意他有屁快放。
蔡明振深吸一口氣,難掩興奮地說:「管理員說她剛搬走,那個男的不記得了,可能是她的朋友,也可能是男朋友,他們不會隨便問住戶私人問題──」
「重點。」馮昱暢踢了下他的椅子,力道之大差點讓他往後栽。
「靠!」蔡明振趕忙抓緊桌子。「重點來了,管理員說,游小姐個性很好,人很隨和。」
馮昱暢皺了下眉頭。
「我一開始沒發現,後來又覺得哪裡怪怪的,你女朋友姓什麼我忘了,但是好像不姓游,聽起來不大對。」他挑眉問:「你女朋友不叫游幸芳吧?」
馮昱暢露出疑惑之色,一時弄不清發生了什麼事。「你確定管理員沒記錯名字?」
「你想的跟我想的一樣,住戶那麼多,管理員有可能搞錯,但是管理伯伯一再強調他沒記錯,還翻了住戶名單確認。」蔡明振強調地說。「最後他也被我弄得神經緊張,一直問我發生什麼事,為什麼我要一直確認游小姐的名字,我只好隨便找個理由搪塞,趕快走人。」
原本心有疑惑的馮昱暢開始覺得一股怒火襲上心頭。這到底怎麼回事?為什麼一個人要使用兩個名字?
蔡明振見他神色難看,不用猜也曉得他女朋友肯定不叫游幸芳。「我昨天想了很久……她會不會是間諜?」
馮昱暢瞄他一眼。「電影看太多,有可能嗎?」
蔡明振欲言又止。難道要他說你女朋友是不是劈腿?可是劈腿就劈腿,需要大費周章換一個名字嗎?
馮昱暢也曉得他欲言又止的眼神代表什麼,他十之八九是被劈腿了,一想到這兒,心中頓覺一團怒火燒起。
他二話不說,拿起手機就要打回去,但按下最後一個鍵時,突然又掛掉。
萬一她聞風而逃,他不就白白被耍了?
不行,他要親自去逮她,當面對質。
一路上,馮昱暢氣得夠嗆。不管真相究竟為何,他徹徹底底被當傻瓜耍了,直覺便認為自己不是綠光罩頂,就是被仙人跳。
會想到仙人跳是因為她若背著他劈腿不需要換名字,除非她從事的是非法行為,問題是他們都交往一年了,她有的是機會,怎麼遲遲沒動手?
越想越煩躁,他不知自己幹麼替她想原因、找理由,無法發洩的怒火不停往上衝,幾乎要漲破他的胸腔、奔竄而出,握著方向盤的雙手也越來越用力。
察覺自己賁起的肌肉,他頓時冷靜下來,多年的比賽經驗讓他對控制自我的能力格外要求,如何冷靜地觀察對手、找出破綻,甚至控制內心的各種情緒:興奮、緊張、怒氣、恐懼等等,然後耐心等待,接著擊出致命的一拳……他刻意把比賽時的呼吸及情緒調整技巧用上,讓身體逐步放鬆,然後拿起手機打電話。
響了幾聲後,柔媚慵懶的聲音從話筒另一端傳來。「喂?」
「還在睡?」他覺得喉嚨彷彿有個東西卡住一般,無法輕鬆自在地說話。
「嗯,你把人家吵起來了。」
她柔媚帶著撒嬌的聲音往常總讓他心裡一陣軟綿,現在卻讓他憤怒。「我們中午一起吃飯,妳準備一下,我等下就到家了。」
「發生什麼事了嗎?」連舒婭從床上坐起,瞄了眼鬧鐘,差五分要十一點。「現在吃中飯太早了吧?」而且他們明明約的是晚餐吧?
「餐廳有點距離,得早一點出發……」
「昱暢,是不是發生什麼事?」她蹙起眉心,盤腿坐在床上。
他冷冷地揚了下嘴角。「為什麼這麼問?」
「你的口氣聽起來怪怪的。」
「大概是開會讓我心情煩躁。」他扯了個藉口。
也不知她是相信了還是不想再與他爭辯,他聽見她妥協地說道:「好吧,那我準備一下。」
「我大概二十分鐘後到。」他掛了電話。
連舒婭疑惑地下床,總覺得馮昱暢有些怪怪的,雖然小朱是朋友,但中途蹺班不像他的作風,他對於工作一向很有責任感,抗壓力也很好,就算會議開得不順利,也不至於要約她一起吃飯尋求安慰。
雖然這麼想,但他要跟她共進午餐,她也沒理由拒絕,只是二十分鐘短了點,飛快地盥洗後,她穿上簡單的白色緊身T恤與窄裙,再套上橘色露趾高跟鞋,整個人看起來神采飛揚、青春又有朝氣。
站在玄關鏡子前抹護唇膏時,他打手機上來催促,她在兩頰淡淡地抹了一點粉後,才踏著輕快的腳步下樓。
一坐上車,她就覺得氣氛不對。
他眼神銳利地瞅著她,像要把她看穿似的。
「怎麼了?」她挑眉。
「沒什麼。」雙手在方向盤上握緊,他真怕自己當場掐死她。
「你到底怎麼回事?」她話都沒說完,他已經踩油門上路。
「肚子餓。」她一坐進車內,他就沒心思再與她作戲,語氣很敷衍。
連舒婭自然聽出他的不耐與敷衍。她擰住眉心,到底出了什麼事?她想弄清楚並不難,只要她把手放在他身上,就能察覺他內心的某些念頭,尤其他現在情緒如此外露……
就在她伸出手試圖想碰觸他的手臂時,他突然冒出一句:「妳想結婚嗎?」
她嚇得縮回手,那驚愕的表情自然沒逃過他的眼睛。「怎麼嚇成這樣?」
雖然一再告訴自己不要胡思亂想,但開車來的路上,他還是止不住腦中亂竄的思緒。他猜測她接近自己的目的不外兩種,一是騙錢、一是騙婚,不過看她的表情,騙婚大概不是,那就只剩錢了。
問題是他也不是什麼億萬富翁,家境只稱得上小康,自從跆拳道得到冠軍後,他就沒再向家裡拿錢,積蓄都是靠比賽得來的,幸運的是他投資運還不錯,買了幾檔股票跟基金都有不錯的獲利,之後他把錢拿來付掉房子一半的價錢,還開了間武術館,正好躲過金融海嘯。
但武術館不是什麼可以賺大錢的事業,純粹是他的興趣,不過他也不能昧著良心說沒賺錢,扣除生活費、房子貸款跟孝親費後,收入還綽綽有餘。
以連舒婭的條件,她大可找企業家第二代,或者讓第一代包養也沒問題,為什麼會找上他?
一路上,他都在想這些問題,卻怎麼也想不通。
「怎麼突然提到結婚?」她試圖以輕鬆的語氣帶過。
「難道妳不想?」他把問題丟回給她。
她搖頭,還真沒想過。「我們現在這樣不是很好?」她狐疑地看他一眼。「你是不是受了什麼刺激?」
他頷首,冷笑一聲。「是很大的刺激。」
「什麼刺激?」她等了一會兒,發現他沒打算解開她的疑惑,於是故意發脾氣說道:「你怎麼回事?神神秘秘的。」
他瞥她一眼。「我一個朋友跟他女朋友感情不錯,誰想到……那女的竟然背著他跟別人亂來。」
撇開仙人跳的原因,最單純的猜測就是連舒婭背著他劈腿別的男人,腳踏兩條船,還不惜用兩個名字,租下另一間房子──不對,或許房子是那男的租的。
「這就是你陰陽怪氣的原因?」她好笑地問。「你道德標準什麼時候變這麼高了,你自己還不是花花公子?」
他怒聲道:「我換女人的速度是有點快,但我不會同時踩好幾條船,我也不允許對方這麼做!妳聽到沒有?」
她一愣。「關我什麼事,你幹麼把火氣──等一下,你不會是懷疑我跟別的男人吧?」
他在紅綠燈前停下,眼神像刀一樣刮過她。「妳有嗎?」
她震驚地望著他,嘴唇開始顫抖。「你……你真的懷疑我?」她暗暗地捏了下大腿,疼得飆出眼淚。「莫名其妙──吃錯藥了你!」
他沒吭聲,下顎繃緊。如果不是蔡明振那些話,他怎麼會懷疑她?
連舒婭偷瞄他一眼,開始啜泣。「你誣賴我……你要道歉!」
「好了,別哭了。」他煩躁地抽了一張面紙給她。
她接過時趁勢握住他的手,在他心中暴衝的念頭像森林裡的鳥群唰地飛起,朝她撲來。她閉上眼,撒出手中的網……
我一開始沒發現,後來又覺得哪裡怪怪的,你女朋友姓什麼我忘了……
我把照片印出來拿去問管理員……
你女朋友不叫游幸芳吧?
她接近他的目的,不外兩種:一是騙錢、一是騙婚……
她竟然敢騙他……
「怎麼了?」見她握著自己的手不放,馮昱暢不耐煩地出聲。
連舒婭鬆開手,覺得頭有些暈,他的情緒太強烈了,震得她想吐。「你……」她以面紙捂臉,假裝哭泣,實際上是乘機休息。
沒想到竟然這麼倒楣,讓蔡明振看到她出沒在景園社區,難怪他這麼陰陽怪氣,還以為自己想仙人跳,也太好笑了吧?
「妳哭什麼?」馮昱暢不耐煩地說,綠燈一亮,他便往左轉。
「我不能哭嗎?」她哀號兩句。
他沈默下來。好吧,要哭就哭吧,等一下看妳怎麼狡辯!
連舒婭一面假哭,一面想著後續該怎麼做?她能對他說實話嗎?
不,她不能也不想。她不願把他牽扯進自己的事情裡,而自己的能力要解釋起來也太麻煩,況且他們兩人的關係說起來其實很薄弱,她也無法信任他。
人非草木,相處了一年自然有些感情,相信他對自己也是一樣,還算喜歡,但要說這段感情有多深刻?也不見得。
他們的關係一開始是建立在外貌與肉體的吸引力上,馮昱暢是個情場浪子,他太知道怎麼把情跟慾分開了,否則怎能一個女人接著一個女人地換?
而她打一開始也沒想過要談真感情,她覺得愛情太過累人,她只想疲倦時有個臂彎,回家的時候有個人在,所以她為自己找了一個男人,不能深情,便選了一個花花公子,將來分手才容易。但她又無法委屈自己跟長相不對胃口、個性惡劣的在一起,挑來挑去,當時符合條件的就一、兩個,於是她上前拋誘餌,他果然上鉤。
好不容易逮著一條大魚,現在得收手放生,還真有些捨不得,難怪人家說養寵物都會有感情,何況是和一個人在一起……
打定主意後,連舒婭開始扮演歇斯底里的愛人。
「你到底要不要道歉嘛……」她嗚咽道。
他道什麼歉啊?馮昱暢無論如何也說不出口。
「雖然我不是什麼貞節烈女……」連舒婭悄悄吐了個舌頭,怎麼聽起來像在演古裝劇?「但難道就你有原則我沒原則?我才不會腳踏兩條船。」
「我又沒說妳有。」他不耐煩地回了一句。
她冷笑。「騙人。」
他斜睨她一眼,沒說話。
「我最討厭人家誣賴我了,我要分手!」她喊道。
他詫異地又看她一眼。她捨得分手?還是在試探他?
「妳真的沒做過虧心事?」他逼問。
「當然沒有。」她挺起胸膛。
「好,到餐廳時我再道歉。」他要當面對質,抓個罪證確鑿。
「為什麼要到餐廳再道歉……」
「我準備了驚喜。」他微笑。
是想把我帶去景園社區吧?連舒婭在心裡吐槽,但為免暴露能力,她自然得裝作一無所知。
「驚喜?」她高興地眨眼。
「再十五分鐘就到了。」他打開收音機。「聽歌吧。」
每次他在車上講出「聽歌吧」,就表示他不想講話了,請識趣地閉嘴,連舒婭自然曉得他的話外之意。
她生氣地冷哼一聲,轉頭看著窗外。既然曉得他心裡打什麼算盤,她也老神在在地靠著窗戶跟著音樂輕哼起來。
時間過得很快,哼了幾首歌後,社區已近在眼前,馮昱暢暗自觀察連舒婭的反應,見她一副心慌意亂的模樣,他不由冷笑。
「覺得這裡眼熟嗎?」他在社區前停下車。「我應該叫妳連舒婭,還是游幸芳?」
三、二、一──她再次裝出驚慌的表情,張大的嘴巴都能塞下一整顆鳳梨了。「你──」
「下車吧。」他冷哼一聲,解開安全帶。
「我不去。」她慌張地說。
「妳果然在騙我。」他深吸口氣。「妳要我拖妳下去對質,還是從實招來?」
她突然放聲大哭。「昱暢,你……你不要再問了,是我對不起你……」
胸口的火燒得他幾乎想大吼。「妳在這裡租房子,還是別人包養妳?!」
她被他的怒吼嚇了一跳,差點被口水嗆到。「別……別人包養……」
「為什麼?」他氣憤地搖晃她。
她再次大哭。「我要錢嘛!」
果然是因為錢!他咬牙切齒。「那妳當初幹麼找上我?直接去找有錢老頭……」
「我喜歡你的臉跟身體嘛……」她仰起掛著兩行清淚的臉。
他怔住,一時間講不出話來。
「男人的性能力跟財富有時候是成反比……」
「好了。」他搥了下方向盤,有種被打敗的感覺。「我們分手。」
「嗚……」她又開始嚎啕大哭。
「不要哭了。」他煩躁地說。
她嗚嗚地點頭,悶聲道:「對不起……」
他不耐煩地又吼了一句。「別哭了。」
現在連車也不用下,他扣上安全帶,直接開車走人。還以為要費點功夫,沒想到才說了兩句,什麼都結束了。
可惜……本來還覺得有點喜歡她,現在只留下厭惡。
她本來可以閉嘴的,但他的口氣太差,讓她忍不住想鬧他。「那……你以前送我的東西要還你嗎?」
他還沒回答,她就脫下高跟鞋,雙手奉上,小心翼翼得彷彿手上捧的是加冕皇冠。
他瞪她一眼。「不用了,妳不是簽好租約了?我晚上回來幫妳把東西搬過去。」原本計劃是一個禮拜後搬家,但現在他只希望她早閃早好。
她若真為了錢想釣富豪小開,可以坦白告訴他,兩人好聚好散,為何偏偏弄得如此難看?
「真的不用還嗎?」她摸摸鞋子上裝飾的小雛菊。「這鞋子五千塊耶……」
「妳再不閉嘴我就把妳丟下車。」他沒好氣地說道。
她啜泣地轉過臉,隨即露齒而笑。算了,看在這一年你對我不錯的分上,饒了你了。
雖然對他沒有所謂深刻的感情,但在一起久了還是有些許捨不得……那時離開景園社區時也是,她在那兒住得並不長,只有兩個月,但也花了不少心思,還養了一隻狗,事情一結束,她沒有留戀地走了,心裡雖然也有些許不捨,但她總是能夠迅速把多愁善感的情緒排除,這次自然也不例外──
※※※※※
晚上回到家時,連舒婭已經走了。
她沒等他回來幫忙,自己把箱子都清空了,瀟灑地以口紅在玄關的鏡子上寫下「我走了」三個字,連署名也沒有。
沒想到她如此乾脆,先前還擔心回來面對的會是她的哭哭啼啼、百般糾纏、歇斯底里,並不是他刻意把她想壞,而是前幾次的經驗太過可怕,讓他擔心她會不會也來跳樓威脅這一招。
馮昱暢給自己倒了一杯酒,走到沙發前坐下,眼角瞥見放在電話旁的白鶴芋,那是連舒婭買來淨化空氣的盆栽,說是可以清除甲醛。
除了白鶴芋外,還有黃金葛、山蘇跟波士頓腎蕨。
他掃了客廳一眼,發現盆栽都在,她一個也沒帶走,忽然想起一件事,他起身走到鞋櫃前,打開一看,發現她的鞋子都在──不對,應該說她只帶走了兩雙,剩下的都沒帶走,連中午穿的那雙露趾涼鞋也在。
她在搞什麼?是想讓他給她送去嗎?
他直覺地走到房間、打開衣櫃,她平常穿的衣物都帶走了,但他買給她的兩件小禮服留下了,化妝檯上的首飾也沒帶走。
他拿了手機撥打電話,沒想到卻轉入語音信箱。他又走到浴室,盥洗用具倒是全帶走了,她到底是何用意?自己送她的東西全部留下,是故作姿態還是要他自行處理?
既然不想帶走,又何必問他禮物要不要歸還?
他以為自己多少有點瞭解她,如今她又讓他丈二金剛摸不著頭腦,女人實在難懂。
關於男女情愛,他一向懶得動腦,想不通的事自然也不多想,將她留在衣櫃裡的衣物裝進箱子,送到樓下二手回收箱。
至於盆栽,看樓下的管理員要不要,對了,跟他一起學跆拳道的阿海,他爺爺好像喜歡種花種草,明天問問他……
同居真麻煩,一旦兩人分手搬家,東西還是會遺留在原地,像個記號,當初不該心軟讓她搬進來……算了,他搖搖頭,把過去的事甩開,到浴室沖澡,讓身體放鬆,舒緩心情。
等他踏出浴間時,心情已恢復了大半,他坐下來小酌幾口,一邊翻閱信件,然後他忽然看到化妝品公司寄來給連舒婭的目錄,目光停在「連舒婭」三個字上。
他蹙起眉心,忽然想到自己忘了問她,她的名字究竟是連舒婭,還是游幸芳?
心情又莫名地煩躁起來。雖然不想承認,但兩人交往了一年,對她多少還是有些感情,雖然稱不上愛,但是喜歡,沒想到她卻背叛了自己,要說不受傷是騙人的。
偏偏這種受傷難堪的感覺加深了他的憤怒,他自認絕非聖人,年輕時對女人更是招之即來揮之即去,但他有個底線,感情沒了可以立刻分手,卻絕不腳踏兩條船。
唐學堯還嘲笑他是高尚的花花公子,他不以為然,因為他從不給自己找藉口鍍金身,花花公子本身就不高尚,他也從不覺得自己哪裡高尚。
再說,他其實不覺得自己算什麼花花公子,換女人的速度快只是因為不想浪費時間在不喜歡的人身上,大家早點了斷、乾淨俐落,各自再去尋找更合適的,而不是存著「集郵」的心態收集女人。
鞋子不合尺寸可以更換,但是一腳穿白色的,另一腳穿花的算什麼,能看嗎?
說他偏執也好,有原則也罷,劈腿就是他的地雷,踩到就爆,沒什麼可說的。
想到自己為她感覺受傷,讓他忍不住火大。
一口氣喝光杯裡的酒,馮昱暢按下遙控器,打開電視轉到體育頻道。呿,他再想那個女人就是笨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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