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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洛彤 -【心甘情願愛上你(追情掠愛之一)】《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天使長(十級)

無恥近乎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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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彤 - 心甘情願愛上你(追情掠愛之一)

東門建設的總經理滕立宇,素來留連花叢、所向披靡,
可這回遇上的女人,竟然告訴他「千萬不要愛上我」?!
這真是有意思!他非要深入這逃愛佳人的內心,
叫她拜倒在自己的「西裝褲」下,承認他的魅力無邊!
只是瞧她柔弱哭泣的模樣,害他有點於心不忍。
雖然很對不起她,可是他不能不完成原先的計劃……  
香草魔力花苑的主人——夏雪,眼神總有一抹哀愁,
眼看母親為愛憔悴,她告訴自己絕對不要陷入愛情陷阱!
可惜費盡心機,卻怎麼也躲不過命運的捉弄——
一場突如其來的相逢,讓她以為愛情來了……
豈料這男人闖進她的生活,只為奪去她的「最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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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的今天是昨天,明天的今天是明天,那今天的今天是那天?

天使長(十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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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秋初的午後,天氣微涼,微風徐徐,是個秋高氣爽的好天氣。

  繁華的台北市,一輛接著一輛的車子,擠滿市內的重要道路。通往淡水的關渡大橋上,同樣是車潮擁擠,車流緩慢。

  滕立宇坐在淺灰色高級房車的駕駛座上,聽著激昂的拉丁音樂,他薄唇微揚,偶爾哼著幾句歌詞,心情愉快。

  在車水馬龍的台北市生活久了,他早已習於調整自己的腳步,讓一切顯得輕鬆自在、從容不迫。

  跟同類型的建設公司負責人相比,身為東門建設的總經理,滕立宇顯得相當年輕而引人注目,挺拔的身形,比美希臘雕像般立體的五官,加上黑眸中不時帶著的笑意,不但吸引了許多異性的眼光,也替他的工作帶來許多意想不到的收穫。

  因為他看來和善無害的樣子,讓人容易失去戒心,在與對手談判時反而能出奇制勝,也因為如此,他剛談成一筆土地收購的案子,下半年度即可推出大樓預售案,再讓他賺上一筆。

  車子往淡水的方向駛去,他打算犒賞自己一下,將下午的時間留給自己,與女伴好好度過。

  想起前天晚上的溫存,女伴的主動與火熱甚合他的胃口,與她的交往時間,已經破了自己的紀錄,超過一個月。

  唇邊帶著笑意,車子行經一排稍嫌老舊的屋前,看見不遠處有個顏色鮮艷的花店招牌,他決定浪漫一下,買束花送給女伴。

  他一直有送花的習慣,但都是請秘書打電話代為訂購,從沒有踏入花店選購的習慣。

  車子駛近,他看見了竹製的籬笆,籬笆上爬滿九重葛,一旁的花架上還掛著各種不同顏色的雛菊,看來活力十足。

  九重葛圍成一個約一公尺半的拱形綠色隧道,看來清涼舒爽,隔著透明的玻璃,可以看見裡頭萬紫千紅、綠意盎然,還有一個纖細的身影在花草叢中穿梭忙碌著。

  滕立宇停好車子,抱著愉悅的心情踏出車外,往花店裡走去,抬起頭來,店名映入眼簾——

  香草魔力花苑

  花店的名字很特別,讓人印象深刻,難以忘懷。

  滕立宇推開透明的大門,門上的鈴鐺發出清脆的響聲,告知客人的光臨。

  「歡迎光臨。」清脆的女聲揚起,語調充滿愉悅與活力,讓人不知不覺感受到她的生氣勃勃。

  滕立宇環顧四周,沒見到聲音的主人,只是被一把把的鮮花感染了好心情,難得花心思的想著該送什麼花給女伴才好。

  「若要讓鮮花撐久一點,可以在水中加一些稀釋的漂白水,或是啤酒,花色會更漂亮喔。」

  女聲再度傳來,那清脆悅耳的聲音,還是讓滕立宇不禁佇足,望向那兩個正在交談的女孩。

  面對著他的女孩正抱起一束花,聽另一個女孩的交代,拚命點頭,一副認真學習的模樣。

  另一個女孩背對他,只見到她及腰的長髮攏成一束,用淺熏衣草色的髮帶簡單綁著,髮帶隨著室內的空調飄著,幾綹細絲揚起,充滿一股飄逸清新的味道。

  「如果還有不瞭解的地方,再打電話問我,我隨時候教。」背對他的女孩遞出一張名片,交到抱花女孩的手上,女孩微微點頭,充滿感激的向她道別。

  「那我走了。」手裡捧著花的女孩笑了笑,朝門口走去。

  「路上小心喔。」那花店工作的女孩,側身揮了揮手,在顧客離去之後,向他走了過來  。

  「不好意思,剛巧有客人在,讓你久等了,看好需要什麼花了嗎?」夏雪笑盈盈的朝他露出笑容。

  滕立宇微微一怔,因為她燦爛的笑意而心懾。待回過神之後,他也回報她一個愉悅的笑容。

  「我對花沒什麼研究,妳有什麼建議嗎?」滕立宇將手插在褲袋內,態度一派悠閒自在,但欣賞的黑眸沒離開過眼前的女孩。

  她有一張清秀的瓜子臉,明亮的眼眸像星星一樣嵌在她白淨的小臉上,笑起來的模樣像是會發光;挺直的鼻樑有種個性美,唇色泛著自然的粉,未點而朱;唇邊有個小小的梨渦,燦爛的笑著,像是可以迷惑人心一般。

  「送女朋友?」夏雪沒有逃避他的注視,神態自若的轉開眼眸,看著店內各種不同花種,留連不去。

  「沒錯。」滕立宇聳肩,並不排斥說實話。

  雖然眼前的女孩看來賞心悅目,但不代表他有興趣沾染。

  「她是個什麼個性的女孩?」夏雪再提問題,並不是探人隱私,而是必須因應客戶需求做適合的建議。

  「活潑、主動、火熱又大方。」滕立宇未有半分遲疑,直接回答。

  夏雪笑了笑,對於他如此直接的回答覺得有趣。

  她回眸看了他一眼,唇邊笑意迷人。

  「送玫瑰好了,不但要送玫瑰,還要送一把特大束、價格昂貴的進口紫玫瑰,她一定會很喜歡。」夏雪偏著頭微笑。

  滕立宇挑眉。特大束、價格昂貴的進口紫玫瑰?!

  「妳的建議還真是直接,不但告訴我要特大束,而且還價格昂貴,妳乾脆叫我直接把妳整家店的花全訂下來送她算了。」真是存心坑錢。

  「這也是個不錯的主意,相信她會高興到送你一個熱吻。」夏雪沒理會他話中的諷刺,仍是謹守本分地做著適當的建議。

  女孩們都有一種無法形容的虛榮心,無論是誰送的花,在收到花的那一刻,通常都是喜悅的,尤其是主動又熱情的女孩,更喜歡倍受寵愛的感覺。

  「熱吻?」滕立宇質疑,他想他的女伴會直接撲到自己的身上,給予更熱情一點的回報。

  「別擔心,一定會的。」夏雪安撫道,並且動手準備花材。

  「我都還沒同意要買耶?」滕立宇看著她的動作,唇邊揚起笑意,這女孩的工作效率還真不錯,打蛇隨棍上的功夫沒當業務是可惜了點。

  「你會買的。」看他那一臉笑得幸福的模樣,就知道他有個極好的心情,打算給女伴一個驚喜,再看到他的穿著打扮,就知道他應該不是會計較小錢的人。

  「看妳這反應,我要是不買,就太不配合了,是吧?」滕立宇因為她的自信而折服。

  沒錯,他是不在乎那一點小錢,他也樂於跟這樣的女孩交易。

  由於他並沒有出聲反對,夏雪著手包裝他要的花束,細心的搭配著白色瑪格麗特與其它花種,高雅的包裝方式,更加凸顯花束的價值,花束旁垂吊著長而飄逸的絲帶,讓整束花看來更加賞心悅目……就跟她給人的感覺一樣。

  「老闆請到像妳這樣的員工是賺到了,真會做生意。」滕立宇趁著她包裝花束的空檔,仔細的盯著她的側臉看,那不時微揚的嘴角讓人心情愉快。

  夏雪回頭,朝著他笑了笑。

  「這花店是我的,歡迎你常光臨,讓我多賺一點。」她迎上他的黑眸,露出淡淡的梨渦。

  滕立宇挑起眉頭,環顧著這不算小的花店,不但花種繁多,且多的是看來昂貴的花卉,這麼一家花店,竟是這一個小女孩所開的?

  「我把你驚訝的表情當做是對我能力的稱讚,謝謝。」夏雪看出他眸中的不可置信,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

  好一個蕙質蘭心的女孩,他都還沒開口,她倒是將的心思摸得一清二楚。

  「妳真是一個讓人印象深刻的老闆娘。」滕立宇真心誇讚,黑眸放出無限電力,並不是試圖電昏她,而是他笑起來一向有那種迷倒眾人的魅力。

  「你才是一個讓老闆歡迎的顧客。」夏雪微笑,將包裝好的花束交到他的手中,並說了一個為數不少的金額價位。

  「受歡迎的顧客?」滕立宇再挑眉,唇邊的笑意不斷。

  他盯著手中的花束,看來的確價值不菲,難怪她說他會是受歡迎的客人。

  「原來我踏進來的不是花店,是黑店。」滕立宇慷慨付錢,從皮夾中掏出大鈔遞到她的手裡,笑意未減。

  「紫玫瑰本來就貴,搭上你女朋友主動熱情的特質,她會愛死這束花的。」夏雪仍是笑盈盈,可以預料到女人收到這束花時的反應。

  「希望如此。」滕立宇對她點點頭,依依不捨地踏出這間有趣的花店。

  眼前的女孩有種特質,讓人留連忘返的特殊魅力,讓他不由自主的佇足,沒有離去的意思。

  門上的鈴鐺再度響起,又有客人來了。

  「又有人踏入黑店囉。」滕立宇故意皺起眉頭,感歎似的搖了搖頭。

  「什麼?!」夏雪拉長音表示抗議,但唇邊的笑意洩露她真正的心情。「我這間店是製造愉快歡樂的店,才不是什麼黑店。」

  滕立宇看著她嬌嗔的表情,一點也不懷疑她所說的話,這的確是間製造歡樂的店,至少他花了不少錢,還覺得很愉快。

  「歡迎光臨,請先看看,我馬上就過來。」夏雪對著進來的客人喊著,而後回過頭對著滕立宇問:「還有什麼需要嗎?」

  他搖搖頭。

  「妳忙。」他擺手,表示所需要的東西已經在自己的手中。

  夏雪指著另一個客人,臉上有著歉意。

  「我先招呼客人,你請便。」她擺手,而後離開。

  滕立宇看著手中的花,目的已經達到,該離開了,只不過他的腳步卻移呀移的,仍是在花店內,眸光轉呀轉的,不由自主就轉到那女孩的身上。

  看著她跟客人談話的態度,見識到她過人的魅力,似乎是只要她一笑,客人便很難拒絕或開口否定她的建議,更何況,她的笑容總是掛在唇邊。

  滕立宇好奇的看著她與另一位男客人的互動,他不禁想……有沒有人是因為來買花送女友,卻因此喜歡上她的?

  他唇邊勾起淡淡的笑意,曾幾何時,他也成了胡思亂想一族的其中一人。

  只不過,他不諱言,她的笑容真的很迷人,給他的感覺很不一樣,讓他有了想探究的興趣。

  夏雪的笑容未散,拿著客人需要的花準備包裝,眼角餘光中,見到滕立宇仍在店裡,她有些訝異。

  她朝滕立宇一笑,繼續手邊的工作,與客人的交談並沒有因此停頓,一直到將包裝好的花束交到客人的手中時,報以最甜美的笑容之後,客人離開。

  看著夏雪在客人離開之後朝他走來,滕立宇主動開口。

  「妳對客人的態度都這麼友善,真是難得。」滕立宇真心誇道,或許是自己的生意,她的笑容真摯得讓人感動,使人由衷的感受到她的真摯!

  「每一個踏進店內的人,都是我的朋友,我衷心的歡迎每一個人的光臨,友善的態度更是必須的,需要這麼訝異嗎?」夏雪說的不是場面話,而是她真心這麼覺得。

  樂在工作,是她一貫的態度,何況這個工作能帶給人歡樂,她衷心希望收到花的每一個人,都能有最喜悅的心情。

  「友善的態度不需要訝異,就如同妳看到我仍然留在店內沒有離開,也是不需要覺得訝異的吧?」他反問她。

  雖然只是一眼,但是她眸中閃過的驚訝,沒有逃過他的眼。

  其實,他自己也覺得訝異,對於自己仍逗留在這家店內沒有離開,或許是下午的時間已經決定空下來,他比平時更顯得輕鬆,也多了些閒情逸致與這個特殊的女孩聊聊。

  他的詢問換來她的淡然一笑。

  「是不需要訝異,常常有客人留下來。」夏雪理解的點頭。「只是我很訝異你也是其中一個。」他看起來太理所當然,回答要送花給女朋友的態度很直爽,不像是會留下來刻意搭訕的男人。

  「妳不用想太多,我只是想留下來,請教妳一些關於開花店的事情。」滕立宇心知,他或許對這女孩有好感,但是再多的也就沒有了。

  「當然。」夏雪聳肩,她不會發花癡的以為全天下的男人都對她有興趣。「有什麼需要幫忙的嗎?」她細問,對於客人的問題,她一向有問必答。

  滕立宇將花束擱在一旁的桌上,倚著桌邊,看似專心的將目光盯在一朵潔白的百合上。

  腦海裡不斷地想著,這個女孩擁有百合的氣質,看似溫和卻清冷,和善卻又保持著距離。

  「如果我想開一家花店,妳覺得我會成功嗎?」他回眸,盯著她問,她發後淡熏衣草色的髮帶飛揚著,他的心也跟著飄向遠方。

  「開在哪裡?」她問,並不覺得這是個唐突的問題,很多人拐彎抹角的問過相同的問題,他是第一個這麼直接的人。

  「妳家隔壁。」他開玩笑道。夏雪先是看他一眼,而後對他搖了搖頭,髮絲飛揚,停在她白皙的臉頰上,讓他有種想拂開的衝動。

  「你不會成功的。」她斬釘截鐵的說,笑容依然甜美。

  「喔?」他挑眉。「這裡的生意看來很不錯,我搶不到一半,搶個三分之一也不錯呀。」

  「三分之一的收入維持不了一間店,我建議你還是別花那個錢,把那些錢拿來買花,我一定算你便宜一點。」夏雪笑著朝他走近,知道他說的是玩笑話,拿起放在一旁的花束擺進他的懷中。

  「快送花去吧,別再擔擱了。」這男人風趣幽默,不過這樣的男人有著另一種同義詞,就是危險,而一向慣於平淡的她,最不想接觸的就是這種人。

  她習慣保持距離,不招惹別人,也不輕易接受他人招惹。

  滕立宇是個聰明人,自然知道她下逐客令了。

  他的黑眸中滲進些許笑意,趣味盎然地想著,這真是個奇特的經驗,他第一次被個女人試圖趕出視線範圍之外。

  「祝妳有個愉快的一天。」滕立宇朝著她點頭,隨手拿了一張放在櫃檯上的名片,看也沒看的放進皮夾中,心情愉快的走出香草魔力花苑。

  看著他轉身走出店外,夏雪面色泰然自若,對於這個顧客並沒有太多的留戀,回身繼續手邊的工作,只是他的迷人笑容還是讓她不自覺的多看了一眼。

  在透明玻璃的反射下,她看到自己專注的神情,猛地回過神來,急忙轉開了眼。

  「別忘了媽媽的交代,男人是不能相信的。」夏雪咬著牙自言自語的提醒,搖了搖頭,壓下自己心中湧起對這男人的異樣情緒,專注於工作上。

  

  繁華的台北市高樓大廈佔滿街道,這是一座都市叢林,每一棟辦公大樓裡,數不清的大小公司林立,看似雜亂無章,卻又井然有序。

  一棟宏偉的大樓,刻有東門建設的招牌,在林立的大樓中仍顯得十分醒目。

  位於大樓的三十六樓,是東門建設的總經理室與主管會議室,操控著國內外各項投資項目,在業界擁有無以倫比的影響力,同樣影響著國內股市的波動。

  「總經理,公關公司的人來了。」秘書的聲音由電話裡傳來,告知有訪客。

  「請他們在會議室裡坐一下,我馬上就來。」滕立宇按下通話鍵,準備將手中的公文告一段落。

  五分鐘後,他出現在會議室門口,推開門後,兩個面無表情的男人各據長沙發的兩端,唯有凌懷露出不耐的神采。

  「你可以讓我們再等久一點,我們絕不敢有怨言,大老闆。」凌懷冷冷的看了滕立宇一眼。

  滕立宇露出笑容,不把他的消遣當一回事,在兩人中間坐了下來。

  「你講話還是那麼刻薄,只不過……」滕立宇看了一下手腕上限量發行、品味獨具的機械表,露出笑容。「只不過讓你多等了五分鐘,看在好朋友的份上,也沒必要給我臉色看嘛。」

  凌懷瞥了滕立宇一眼,還是不改毐舌本色。

  「是!你的五分鐘比我的五分鐘值錢多了,你這個大老闆,要看的公文何其多,我一家小小的公關公司,能拿到你的案子應該謝天謝地了,那敢有所怨言啊。」

  滕立宇拍了拍凌懷的肩膀,不以為意,將臉轉向另一個男人。

  「雖然有時候我覺得向柏的個性不太好,但這時候我倒欣賞他的冷淡。」滕立宇長臂一攬,搭上向柏的肩,意有所指。

  「我是意見多,但總比他凡事跟個悶葫蘆一樣來的好。」凌懷白了向柏一眼,而後瞪著滕立宇。「他的脾氣也沒好到哪裡去,你自己小心點。」

  滕立宇自然知道兩位好友的脾氣,趕緊賠不是。

  「好好好,是我擔擱了兩位寶貴的時間,看在這是一筆不小的交易上,就饒了我吧!」滕立宇猛陪笑。

  凌懷與向柏是他在國外讀書時的好友,雖主修不同的科系,但卻陰錯陽差的成了好朋友,就連回到了國內,三人各忙各的工作領域,雖想盡量找時間聚聚,卻總是因為太忙而不能如願,而如今難得有大家能互相配合的時間與工作計劃,讓他興奮莫名。

  凌懷雖然嘴裡不饒人,但同樣珍惜這份異地相知的友情,他聳聳肩之後,也不再多說。

  「你這次所要求的風格,給個概念吧。」向柏直接切入正題,一貫沉默的個性只是因為不喜說話,並不代表他沒有想法。

  談到正題,滕立宇也不再嬉笑,拿出資料夾擺在桌上,三人的精神全聚攏起來。

  「這一次的大樓預售案,首先要先讓凌懷來負責廣告的部分,務必將整個氣氛炒熱,讓買家有相當的預期心理,滿心期待大樓的完成。」滕立宇一邊解說,一邊與凌懷強調此次廣告的重要性。

  「別的我不敢說,廣告的部分包在我身上,炒熱氣氛我最行。」凌懷神色自若,表示一點問題也沒有。

  「另外,室內的設計方面,我希望能有多種風格,任君挑選,至於設計的理念與方式,我完全信任你,你只要將計劃呈上來,讓我有個概念就可以。」滕立宇再將目光移向向柏,對於他所選的人,他完全授予高度信任,知人善任且充分授權是他一貫的作風。

  「這樣最好。」向柏難得露出笑容。

  雖然對客人解釋設計概念是他應盡的責任,但是他一向厭惡做這類的解釋,所以他的客源全都是熟客,不接受一般的生客。

  「下個禮拜我打算在剪綵時,就辦一場模特兒走秀的活動,先把氣氛炒熱。」凌懷眼神閃爍,希望好友沒看出他的異樣。

  只不過,基於彼此多年的交情,凌懷這點心思,怎會沒發現呢?

  滕立宇與向柏互望一眼,滕立宇率先湊近凌懷的身邊。

  「你接了別的活動,想利用我的場地,不付租金?」滕立宇盯著凌懷,沒漏掉凌懷臉上的異樣表情。

  「這叫物盡其用。」凌懷雖然被捉到小辮子,但他可不承認。「我可也是很委屈的,還沒收到錢就要替你宣傳。」

  「你這叫獨斷獨行!」向柏搖了搖頭,表示不予認同,舉手看了下時間。

  「你們慢慢聊吧,我還有事,先走了。」向柏站起身。

  「這麼快,我都還沒跟你聊到什麼……」滕立宇出聲。

  這難得的聚會五分鐘就要結束啦?

  「相信我,再來的時間我們會常見面,你現在還是先解決凌懷的問題吧,他的問題才多。」向柏揮了揮手,冷漠的個性不變,頭也不回的走出辦公室。

  凌懷見向柏離開,也不再浪費時間。

  「放心吧,雖然是辦模特兒走秀的活動,但是在現場我已經聯絡適合的花卉裝飾與文宣廣告公司,對於當天會場的佈置與廣告手法,我已經跟廣告公司溝通過了,絕對會上當天的頭版,不會讓你吃虧,我也走了。」凌懷拍了拍滕立宇的肩膀,而後站起身來,擺明沒有談條件的餘地。

  真不知道誰才是出錢的人,這兩個搞不清狀況的傢伙!

  滕立宇搖了搖頭,誰叫他們是他最好的朋友,不忍耐都不行。

  「那事情就這麼辦了,不過,你說的那個什麼花卉裝飾,你有配合的廠商嗎?」不知從何飛來的想法,滕立宇突然想到一個禮拜前,那個在花店遇到的女孩。

  如果他記得的沒錯,她曾經警告過他,叫他別浪費錢開花店,把那些錢拿來買花,她還能算他便宜一點;那……如果他主動替她介紹生意,他的功勞搞不好能再記上一筆呢!

  「當然有。」凌懷的表情上添了些許不耐。這是個什麼問題,他接觸公關這麼久了,怎麼可能會沒有配合的廠商。

  「要用我的場地沒問題,不過我有個條件,你得用我所提供的花材。」要談起ㄌㄨ人的功夫,滕立宇也不遑多讓。

  凌懷先是瞪大了眼,發現好友的表情十分堅持,也很識相的認輸。

  「就用你的花材。」凌懷允諾。「不過……你什麼時候跟花商有了勾結?」這樣的蠅頭小利,滕立宇應該看不上吧。

  滕立宇先是淺笑,而後不發一語。

  他那詭異的表情,讓凌懷恍然大悟。「不會是為了女人吧?」

  凌懷不可思議、且不贊同的搖頭。

  「就知道你會反對。」滕立宇知道好友的脾氣,他一向覺得女人不可理喻,但在滕立宇的心裡,女人有時候是挺可愛的,因此在允許的範圍內,並不反對寵愛女人。

  「何只是反對,你簡直……」凌懷仍想勸好友懸崖勒馬。

  「夠了,你那一套我已經聽了八百遍,哪一次聽過你的意見。」滕立宇雖想與好友聊聊,但是跟耳朵長繭比起來,他寧可選擇安靜。「你快回去準備吧,我明天給你花店的資料。」滕立宇起身送客。

  凌懷仍是搖頭,但好友的執迷不悟也不是頭一次,他多說無益,只好眼不見為淨,走為上策。

  「你自己小心,千萬別栽了觔斗。」在凌懷的心裡,女人纏起來可是要人命。

  「我哪一次栽過觔斗?」對女人,滕立宇一向不小氣,分手也都分得愉快,就算偶爾有不識相的女人,也被他的勢力給壓下,再也不敢多說一句。

  「最好是這樣。」凌懷起身,往大門走去。

  「不送啦。」滕立宇揮手送客,腦海裡湧現一個念頭,突然很想見到花店的那個女孩,那樣的渴望突如其來,他雖訝異卻不排斥。

  凌懷揮手,表示理解。滕立宇這樣的反應只代表一件事,就是滕立宇又對某個女人有好感了。自己不得不佩服,唯有滕立宇能在繁忙的工作中,還能在女人堆中悠遊自在,對於他來說,寧可離女人遠一點。

  在好友走出視線之後,滕立宇拿起那天在花店隨手放進皮夾的名片,輕聲念出名片上的名字。

  「夏雪……」好特別的一個名字。

  他低喃,腦中同時出現她唇邊那盈盈的笑容,沒來由的,那種渴望見到她的感覺又加深了許多。

  他低頭查看了行事歷,發現下午的時間並不忙碌,或許……可以去見見她。

  「將下午的會議延到明天早上,我有事要出去一趟。」按下與秘書的通話鍵,滕立宇唇邊的笑容遲遲未散,慢慢的,連眼角都多出了一抹笑意。

  或許,他期待見到夏雪的心情,比他預料到的還要更多了一些。
昨天的今天是昨天,明天的今天是明天,那今天的今天是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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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開車直駛淡水,一股沒有預期的急切,在滕立宇胸口翻湧。

  大約一個禮拜沒見到那個女孩,奇怪的是,那個女孩的笑容至今仍深刻的烙印在他的腦海裡,那頰上飛揚的髮絲,也讓他記憶深刻。

  車速較以往快了許多,他急於到達他想要去的地方,一個像夢境一樣綠、一樣美的地方。

  同樣的小雛菊迎風搖曳著,簡約的綠色彎拱雖不是他見過最棒的設計,卻是他最喜歡的風格—自然平和卻充滿活力。

  停好了車,他自在的走進香草魔力花苑裡,跟上次類似的場景在他面前上演,一貫笑盈盈的夏雪,將花交到顧客的手裡。

  「謝謝光臨。」

  清脆的嗓音一如她給人的印象一般溫柔,滕立宇發現他的心情轉瞬間飛揚了起來。

  在客人轉身之後,夏雪朝著滕立宇的方向走來,一樣笑容可人,親切可愛,只不過……太親切了。

  「嗨!」滕立宇雙手插在口袋裡,怡然自得的對著她發出百萬伏特的電流。

  「你好,決定好要什麼樣的花嗎?」夏雪笑容末減半分,輕快的腳步沒有半分遲疑,就連對上他迷人的目光,她的表情依舊自在。

  滕立宇臉上的笑容有瞬間的怔愣,對於她自在得像是未曾謀面,他感到些許的訝異。

  雖然說這話有些狂妄,但鮮少有女人在見過他之後會將他遺忘,何況他還清楚的記得她的長相與笑容。

  只不過他的怔愣消失得很快,他有自信,當她再一次遇到他時,絕不會忘了自己。

  滕立宇的眸光在群花間繞了繞,不讓自己的目光在她身上停留太久,梭巡間發現沒有見到上次所購買的紫玫瑰。

  「你上次買的紫玫瑰已經賣完了,我幫你介紹另一種品種的花好嗎?」像是能讀他的心思,夏雪以柔柔的語調詢問著,微偏著頭用徵詢的眼神看他。

  這一次,滕立宇的訝異更甚。

  「你記得我?」他從來沒有因為一個女人記得他而如此訝異。

  「當然記得,你還說這家花店是間黑店。」夏雪攏了攏花架上的香水百合,抖落一室馨香。

  滕立宇挑了挑眉,這一點她倒是記得清楚,只不過……她的表情親切得像是在招待一般的客人,這讓一向習慣女人特殊禮遇的他很不習慣。

  沒有理會他的沉默,夏雪拿起一束白色百合,花朵顫呀顫的來到他的面前。

  「百合好嗎?很多女孩很喜歡的。」夏雪從事花店生意多年,百合一向是很暢銷的花種。

  「你喜歡嗎?」滕立宇反問,接過那束百合,盯著那顫動的花辦,聞著它散發出的香氣,他發現百合清麗婉約跟眼前的佳人感覺份外搭配。

  「我喜歡所有種類的花。」夏雪回答,眸光移了開來,沒有迎向他徵詢卻灼熱的目光,朝著另一個方向走去。

  這樣的目光夏雪很熟悉,也很習慣的避開,但這並不代表任何特殊的意圖,只是……似乎一般男人遇到還不錯的異性,目光自然就會流露某種異光。

  但這一次,她卻多了一絲淺淺的慌亂,這男人的目光讓她不知所措。

  「這樣的場面話你也說得出來。」滕立宇搖了搖頭,不認為她說的是實話,只是些應酬話。 「我以為會直接賣給我昂貴花種的老闆會坦率一點。」

  「我是說得很直接。」夏雪無奈的笑了笑,順手整理著另一簍的劍蘭。

  「別人賣花是為了賺錢,我賣花的目的雖然也不甚清高,但是興趣還不少。」她是因為真的喜歡這個工作才會努力到現在。

  從商甚久,滕立宇一向對別人說的話打折扣,並不完全相信,但是看著她絕美的側臉,那帶著一點點無辜的眼神,叫他完全採納了她的說法。

  「很喜歡這份工作?」他把百合插回花簍中,緩慢移步朝她的方向走去。

  「很喜歡,」她給了個確切的答案,一個回眸,發現他竟然就站在身後,嚇了一大跳,直覺的往後躲去。

  眼看就要撞倒身後的花架,滕立宇伸出手想穩住她的身子,只不過,她的動作比他想像中來得靈活,不但輕巧的迴避開他的手,還穩穩的站住了。

  滕立宇僵直的看著自己伸在半空中的手,尷尬的攤了攤手。

  「你的反應……真快。」今天出乎他意料之外的情形真多,通常,女人總會順勢倒進他的懷裡。就算有時是真的不小心,但也有許多是女人本身也有某種程度上的配合,她倒是迴避得挺乾脆的。

  「那是平常訓練的結果。」夏雪不動聲色的往後挪了一步,將兩人的安全距離再拉大一些。

  「你的意思是說,你常常有類似的跌倒經驗,還是……常常有男人想英雄救美未成。」滕立宇消遣著自己剛才的行為,雖然唇邊帶著笑,但是沒有忽略她拉開距離的動作,濃眉微微的挑起。

  被他的注視盯得有些慌亂,夏雪不由自主的又退了一步。這男人有種壓迫感,在他盯著她看的時候,自己會倍感壓力。

  「你誤會了。」她笑了笑,沒有發現自己的唇角有些僵硬。 「開花店不如平常人想的輕鬆,批貨搬貨的事,我都是自己來,所以身體自然比一般女孩來的強壯,反應也快一點。」

  滕立宇帶著些許不解,還有難以察覺的不悅,一再發現她試圖退後的動作。

  「你怕我?」他納悶的問。直到他開口的那一剎那,夏雪才發現她閃避的動作太明顯。

  「呃……」她支吾的看了他一眼,紅唇開了又合,合了又開。

  「怕客人不是老闆該有的反應吧?」滕立宇又問。看她的反應,就知道她是真的怕他,只是……為什麼怕他?

  夏雪直覺的搖頭。她也知道自己的反應奇怪,但是他的身上有某種奇怪的……頻率,總是能輕易的干擾她,讓她不自覺的就想拉開兩人的距離。

  「你是來買花的,是嗎?」她不甚確定的問。

  通常,男人出現在花店裡,是為了取悅女孩開心,但是也有少數的人,是因為她才出現在這裡,而她很擔心他就是後者,那麼自己並不樂見。

  男人不在她的生活計劃裡,而這個渾身充滿魅力的男人也不例外。

  「不是。」滕立宇直覺否認,沒半分遲疑。只是那樣的決斷看來很可疑,只見夏雪的表情一僵,臉色冷了幾分。

  「那請教一下,你有何貴事?」唇邊的笑意收盡,她不願給人任何的希冀,對於朋友她一向友善,但是對於對她有興趣的男人,她從來不假辭色。

  對於她突來的冷漠,拒人於千裡之外的意思溢於言表,滕立宇再一次掩不住驚訝的情緒。

  「你真的怕我?」滕立宇覺得很有趣,看著她凝重的神情,他不解。 「怕我怎麼樣?吃了你的人?還是搶了你的店?」

  沒有打算回答他的問題,夏雪仍是面無表情。

  「買花的話我歡迎,若沒有其它的事,就請便吧,不送了。」她冷冷的看了他一眼,完全見不到她一貫的友善笑容。

  滕立宇搖了搖頭。見到她友善的笑容,他不滿意的覺得自己與他人無所分別;但是見不到她的笑容之後……他還是寧願跟其它人享有相同的待遇。

  「這麼現實?不買花就得走人?」他朝著她走近,預料她仍會跟著退後,不過這—次,她倒是冷靜得很,但她緊握的雙手仍是洩露出她的緊張。

  「我不歡迎。」夏雪凝眼看他,臉色格外沉重。

  看著她不同於一般的反應,豎起全身的防衛,原本還想逗逗她的滕立宇只能舉起雙手投降。

  「好了好了,我不玩了,你別再裝那個臉給我看,難看死了。」滕立宇對著她高舉雙手,露出一嘴白牙。

  夏雪仍是盯著他不放,美眸沒有絲毫的情緒,只是滲進一抹不解。

  「笑一個嘛。」滕立宇湊近她,逗著她玩。但夏雪只是退了一步,仍舊維持著安全距離,澄眸戒慎恐懼的望著他。

  「你請吧,我不歡迎。」不打算搞懂他的想法,夏雪只想保持平靜無波的心情。

  滕立宇歎了口氣。 「你怎麼翻臉跟翻書一樣快?」他疑惑。

  「先生……」她拉長音表示無奈。她連這個男人姓啥名啥都不曉得,怎麼會有這麼激烈的反應實在是……

  「滕立宇。」他打斷她。

  「什麼?」夏雪不解的問。

  「我叫滕立宇,滕是籐黃草去掉草字頭的滕,立是立正……」他把握機會做自我介紹。

  「我沒興趣聽。」夏雪搖搖頭。雖然他長得很好看,聲音低啞醇厚,但是……她並不想接觸這樣的男人,只想做她的生意,過些平淡的日子。

  「你實在很不近人情。」第一次有女人這樣打斷他的話,連他的名字也不想知道,這實在不符他印象中對女人的觀感。

  「你聽不懂我的意思嗎?」這個人臉皮怎麼這麼厚啊!

  「好吧,我直接說明來意好了,你全身的刺都把我扎痛了;真是一點幽默感也沒有。」滕立宇決定先結束這劍拔弩張的情勢。

  夏雪漠然以對。

  滕立宇從身上拿出一張名片,遞到夏雪的面前,她遲疑一下,還是伸手接了過來。她看到名片上寫著——奎輔公關。

  「這是你的公司?」查看過名片上的公司名稱,發現是家滿知名的公關公司。

  「不是。」滕立宇搖頭。

  「可以請你一次把話說完嗎?」夏雪瞪了他一眼:心裡又好氣又好笑。這個男人「ㄌㄨˊ」起來,也挺讓人受不了。

  滕立宇笑了笑,終於說明來意。 「我不是來買花的,不過,我來是要介紹個好生意給你。」

  滕立宇將與公關公司合作的點子告知夏雪,原以為能得到她感激的目光,沒想到,得到的卻是她狐疑的眼神。

  「先生……」她不滿的開口,持續這樣的對話已經讓她生厭了。

  「滕立宇。」他趕緊糾正她,一點兒也沒發現,他現在像極了無聊的登徒子。

  夏雪白了他一眼,沒有理會他。

  「滕先生,明白別人的拒絕是一種美德,可以請你離開了嗎?」雖然對他的第一印象還不差,但是男人在她的眼裡,通常沒多大的差別,要是她翻起臉來,一樣毫不留情。

  「我說真的,別這麼拒人於千裡之外。」滕立宇若有所思的看了她一眼,在心裡猜疑著為何她的防衛心比一般人來得高。

  他歎氣兼搖頭,第一次面對女人如此的吃不開。

  「不打擾你了,再幫我包上一束花,我就走人。隨便什麼花都好,就你剛才介紹的百合好了。」滕立宇決定先鳴金收兵,回家休養生息再來。

  夏雪見他知難而退,也不再咄咄逼人,轉身包起花來,迅速的將花束遞到他的手上,似乎很希望他快點消失在自己面前。

  「今天沒見到你的笑臉,實在是很可惜。」滕立宇接過花,還是叨念了幾句。

  他的話還沒說完,門上的鈴鐺發出悅耳的聲音,又有客人上門了。

  「沒見到是吧?我就讓你看看囉。」夏雪白了他一眼,話中有話。

  滕立宇還搞不清她話中含意時,就見她再度露出迷人的笑臉,梨渦淺淺浮現,那一刻,滕立宇發現他的心跳有些不正常的加速……

  只是,下一秒鐘,她的笑臉竟隨即轉頭,給了另一個正準備進入店內的客人。

  「你好,需要什麼花嗎?」夏雪笑盈盈的招呼著客人。

  滕立宇則僵直的看著她身後的發飄呀飄的,飄到了另一個男人的面前……

  這女人真的是故意打擊他的信心!但無妨,這樣玩起來才有意思。

  聳了聳肩,滕立宇從來不是輕易放棄的人,他只是覺得事情愈來有趣了。

  他安分的朝門口走了出去,出大門前,還不忘回頭看了她一眼,盈滿笑意的雙眸……轉瞬間對著另一個男人,連多看他一眼也沒有。

  他淺淺的一笑,抱著花束走出門外。

  夏雪從眼角餘光中見到他離去,心情終於放鬆了些,允許自己再看他一眼。

  碩長的身形、寬闊的背影、自信的腳步,再再都說明了這男人對自己的把握,這樣的男人很難不讓人多看幾眼,甚至是想占為已有。

  她不否認,在見到他的第一眼,她也曾芳心蠢動,在面對他的笑容時,一顆心失速的跳動著,只不過……她比一般人來得清醒,知道這不過是一個妄想。

  女人或許會為了男人死心塌地,但男人……永遠都不可能專屬一個女人,那疼寵或許是一個禮拜,或許是一年,但不會是一輩子。

  她不會像媽媽一樣癡傻,一輩子守著一個男人,她頂多……就是守著這間店,為自己而努力。

  「小姐、小姐……」客人輕輕推著她的肩膀,不明白為何她突然失神。

  「呃,對不起。」夏雪回神,俏臉上有著歉意。

  似乎一想到剛才的男人,她的思緒就會不聽使喚。夏雪趕緊收斂心神,接過客人手中選好的花,到了包裝台上,將自己的工作做好。

  不要再想起那個男人了!

  

  平淡的日子過了一天,今天下午,夏雪突然接到一個陌生男人的電話。

  「請找夏小姐。」

  「我是,你哪位?」夏雪猜想該是訂過花的熟客。

  「我是凌懷,是奎輔公關的負責人,我接了個建設公司的案子,有人向我推薦夏小姐,他說你的花特別美、特別香,叮嚀我務必向你訂花,請你負責這一次會場需要的所有花卉。」凌懷話中有話的說。天知道,他是被逼著與這位夏小姐聯絡。

  沒辦法,有人威脅他,要是不找夏雪,就借不到要用的場地,他也只好配合演出了。

  而這個人,自然就是滕立宇,此時的他也在凌懷的身旁,好整以暇的聽著凌懷語帶譏諷的說著,一點也不在意。

  「奎輔公關?」夏雪的記性不差,自然記得昨天那個令她印象深刻的男人遞給她的名片,就是屬於這家公司。

  「沒錯,如果你沒有其它問題的話,我先把需要的花卉種類與我需要的風格寫下,然後傳真給你。請你準備一下,下個禮拜六送到會場來,如果我的要求你做不到,也務必先讓我知道。」凌懷先把醜話說在前頭。

  就算這是滕立宇要求配合的條件,但是凌懷對事一向要求嚴格,如果這個迷倒滕立宇的女人有長相沒實力,他大概也不會再相信她第二次。

  「等等……」夏雪的腦袋再清楚也有些迷糊了。 「是誰跟你介紹香草魔力花苑的?」不會真的是昨天登門的那個男人吧?!

  她連他的名字都不知道,他當真替她介紹生意來了,況且……她昨天還趕他出門呢?

  「還有誰,當然就是鼎鼎大名的滕立宇。」真是明知故問!凌懷翻了翻白眼,一臉受不了的神情,他最討厭的就是這樣裝模作樣的女人。

  「滕立宇?」夏雪柔柔的聲音喃著這個似曾相識的名字,但是她卻沒有太大的印象。這是昨天莫名其妙被她趕出門的那個男人嗎?

  「嗯。」凌懷輕聲應著,看著滕立宇的神情帶著些不認同,怎麼滕立宇的眼光愈來愈差。

  「他……」夏雪很想在電話裡確認昨天來的男人是不是真是滕立宇,只是一頭霧水的她不知道該如何問起。

  這下,連凌懷也察覺出她的反應好像不是做作,看來她是真的不知道有這麼一號人物囉。

  「你不知道誰是滕立宇?」這下凌懷可訝異了!滕立宇過往泡妞的紀錄,通常是馬上約出門,最多三天,一定能嘗到甜頭,而這個能讓好友指名要幫忙的女人,竟然不知道他是何方神聖?

  凌懷疑惑的盯著滕立宇,而後者只是聳肩,一點也沒有想解釋的意思。

  「我不是很確定。」夏雪實話實說。

  「喔?」凌懷拉長了音,大為驚愕。

  滕立宇泡妞的招數變差了,是不是怕女人糾纏不放,竟然連名字都不說?!

  一旁的滕立宇擺擺手,做個掛掉電話的手勢,由於凌懷也想跟滕立宇求證一些細節,聽話的點點頭。

  「夏小姐,詳細的事情我會再跟你聯絡,再見。」凌懷二話不說,隨即把電話掛上。

  「呃……」夏雪還想再問什麼,但望著已經傳出嘟嘟聲的話筒,她也只是一臉無奈,在心裡猜想著,自己昨天的行為是不是太唐突了?

  而凌懷一放下電話,就衝著滕立宇問。

  「怎麼?」滕立宇悠閒的打了個哈欠,看也不看凌懷。

  「那個女人不知道你的名字!」這個是肯定句!一副難以置信的肯定句。

  「憑什麼她要知道我的名字?」滕立宇白了他一眼,只是心裡悶悶的想著,夏雪真是不給面子,連他的名字都不記得?他可是難得做自我介紹,她竟然一點印象也沒有。

  「哪個女人看到你拿出來的名片,看到你開的車、你的人,就算沒有撲上來巴著你不放,也會笑得合不攏嘴,這個女人這麼特別,竟然連你的名字都不知道?」凌懷睜大了眼。

  滕立宇無所謂的聳肩,試圖忘記他曾經做過自我介紹這件事。

  「我只來得及把你的名片秀出來,然後……她就急著把我趕走,我也沒辦法。」滕立宇半開玩笑的說道,但這也是事實。夏雪是第一個不給面子,連裡子都沒留給他的女人。

  「嚇!這可是天方夜譚了。」凌懷用力的鼓著掌,幾乎想替夏雪喝采。「就是因為這樣,所以你才會這麼千方百計巴結她?」

  「我沒有巴結她,我只是對她很好奇,反正公司的案子都還在籌劃中,我閒著也是閒著,找個樂子玩玩又何妨。」滕立宇不否認對她有興趣,但是還不到巴結的地步。

  「最好是這樣。」凌懷不安好意的笑了笑。 「夜路走多了,小心遇到鬼,你這小子就別陰溝裡翻船,遇到個不買帳的女人,那就好玩了。」他可是樂見其成。

  滕立宇不以為然的搖頭。

  「就算她不買帳,我頂多換家店就好了!對女人呀,我從來不是一個提得起放不下的人。」滕立宇生活中不缺女人,也不曾在乎過某個女人,總覺得一切順其自然就好。

  凌懷只是笑了笑。雖然還感覺不出來滕立宇對這女人有什麼特別的在乎,但是凌懷有個特別的預感,滕立宇悠閒的日子就快結束了。

  而滕立宇仍是一派清閒的坐在原位上,猜想著那美麗的夏小姐—現在不知道在做什麼?
昨天的今天是昨天,明天的今天是明天,那今天的今天是那天?

天使長(十級)

無恥近乎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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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12-27 00:09:08 |只看該作者
第三章

  不知為何?在奎輔公關打電話過來之後,那個神秘的男人就兩天沒出現了,讓夏雪根本沒有機會確定,他是否就是介紹她生意的滕立宇。

  滕立宇——這個名字愈念愈是熟悉,她似乎曾經聽他說過這個名字,只是她對男人的自我介紹一向不感興趣,也沒特別去記得,不過,現在可糗了。

  如果那個男人真是滕立宇,那她不就出了個大糗,人家只是好意要替她介紹生意,她卻自以為是的以為人家喜歡她,還將他給趕出門去。

  她尷尬的摀住臉,縱使是沒人在店內的現在,她還是覺得想找個地洞藏起來。

  門上傳來鈴鐺的聲音,她趕忙扯出笑臉,掩去一臉尷尬,用她一貫的笑臉迎接客人。

  只是一見到來人,她的笑臉浮現一絲僵硬,頓時間不知道該如何反應。

  「嗨!」滕立宇大方的先開了口,看到她的反應,就知道她應該想起他了。

  「……」夏雪難得的無言以對。尷尬的回想起彼此兩天前的對話,卻忘了先想一想,要是再遇到他,她該說些什麼。

  看她張口結舌的樣子,滕立宇滿意的露出微笑,繼續若無其事的凝視著她,看看她會有什麼樣的反應。

  被他盯著看,夏雪更加侷促不安了,清了清喉嚨,她知道自己該說些什麼。

  「呃……奎輔的事,謝謝你了。」夏雪首先打破沉默,決定承認錯誤。 「我那天……做了些糗事,你別見怪。」

  滕立宇看著她輕輕流轉的水眸,帶著點溫柔的語氣,看來比一室的花朵還讓人迷醉。

  來這間香草魔力花苑已經兩三次了,總算有一次她的話題不再停留在單純的主顧關係,而有點像是朋友之間的談話。

  「我一向大人有大量,不會計較。」滕立宇從來不跟女人計較,正所謂,女人是要用來寵的,只是……他並不習慣單寵一個女人罷了。 「那你現在不趕我走了?」滕立宇明知故問,就是喜歡看她一臉紅潤的嬌羞模樣。

  夏雪長而捲翹的睫毛搧呀搧的,唇邊的淺笑帶著些許羞澀,對於他的消遣有那麼一點點不知所措。

  她一向擅於應付對她有興趣的男人,也知道該如何適當的保持距離與禮貌,只是……這男人一來對她沒興趣,二來還幫她接了一筆生意,讓她又多了一份收入,這種尷尬的場面,讓她體內躁熱無端生出,全身出現了一股不尋常的赧熱,從頰上蔓延到頸際,連胸口都染上了粉嫩的紅暈。

  沒有忽略她身上細微的變化,那微露出白皙肌膚的胸口,此時看來如同水蜜桃般柔嫩,讓滕立宇微微挑起了眉,在心中微微的讚歎了一聲。

  只是見識過她趕人的功夫,這一回他可不敢輕舉妄動,要是讓她知道他對她有非分之想,難保她不會拿枝掃帚直接轟他出門。

  滕立宇安分的轉開眼,擔心他深濃的目光會暴露了他的渴望,挑個安全的話題重新開始。

  「我來幫凌懷問看看,關於下個禮拜的會場佈置,有沒有什麼不瞭解的地方?」這只是個借口,其實他只是想來看看她的笑容。

  「沒有問題,我仔細的看過他的要求,我完全能配合。」談到正經的話題,夏雪總算能正常的開口,只是迎視著他熾熱的雙眸,她還是忍不住有些心慌。

  聽著她正經嚴肅的回話,滕立宇挑高了眉,不感興趣的撇撇嘴。

  「你能不能不要這麼嚴肅的跟我說話?」他喜歡她的笑容,而今天,他還沒看到呢,只不過她彎彎的眉,清靈的眼,看了還是讓他心情愉快。

  回視著他,夏雪歎了口氣。 「我不知道該用什麼態度跟你說話。」她無奈的閉上了眼。

  說朋友,他們不算是朋友,說純粹是客人,又好像不僅只於此,她一向沒有熟稔的男性友人,她不知怎麼拿捏兩人相處的關係。

  兩人距離約三步遠,滕立宇看著她輕合上眼歎氣的模樣,有一股不自覺的撒嬌意味,若有似無的撩撥著他,難道她對自己的魅力毫無所覺嗎?

  他輕輕往前移了一步,想更接近她身上的氣息,她的紅唇微微翕動,他徒然在心裡揣度著她的甜美,悵然著還不到嘗她滋味的時候。

  「當什麼都好,只要你別再趕我走就好了,當個朋友也不錯。」滕立宇認分的把話說明,只是他對於她的渴求可不只如此。

  夏雪尷尬的聳肩。 「不會啦,那次我以為……」她羞得不好意思說下去。

  「以為我對你有意思?」滕立宇追問。

  夏雪白皙的臉上閃過一抹紅雲,紅唇輕咬,露出一絲不自在,微微的點點頭。

  「怎麼?有男朋友了,不讓人追?」滕立宇好奇的問,哪有人防心這麼強,總是拒人於千裡之外。

  夏雪搖了搖頭,卻也沒有說明原因。

  她沒有男朋友,也永遠不會有男朋友,她不會那麼傻,永遠不會。

  望著她突然變得疏離的黯冷眸光彷彿穿過這間香草魔力花苑,停留在遠方,那無意間湧現的距離感,讓她增添了些許神秘感,讓他對她更加好奇了。

  她不說,他會查出來,只要他有機會接近她,而他想到一個不錯的方法。

  「好了,我們不聊這個,我今天是來請教你一些開店的秘訣。」滕立宇咧開嘴。

  「又要開在我家隔壁?」夏雪沒忘記他曾說過的話。

  「當然不是!」滕立宇獵豹般的眸偽裝出無辜的模樣。「我打算在中部開一間大型花店,想請教你—些細節,如果能邀請你成為顧問,那倒也不錯。」

  這是個最正當而合理的借口,能讓他正大光明的踏入她的香草魔力花苑。

  夏雪望著他,似乎想聽出他話中有幾分可信度,只是在他坦蕩的黑眸中,看不出—絲不對勁的成分。

  沒辦法,滕立宇在商場打混太久,已經能完全掩飾住他的意圖,露出一臉無害的樣子。

  「如果幫得上忙,我倒是沒有意見。」夏雪慷慨應允。

  如果這是滕立宇替她介紹工作的目的,那她倒還坦然,要不然她還真不能相信他會對素不相識的人熱情以待。

  「那就麻煩你了。」見目的達到,滕立宇的唇邊始終掛著淺笑,聲音粗啞,顯得溫柔而不見危險性,但是他的黑眸微微瞇起,似乎已能預見吻上她那柔美的唇上時,會有什麼銷魂的感受。

  對於他,女人只是個玩具,興之所至,可以玩上個好一陣子,要是沒興趣了,那他也只是聳聳肩,有緣再聯絡了。

  望著眼前嬌美的容顏,他想,這一次他的興趣應該能維持得久一些,只是這一次他萬萬沒有預料到,自己真的陰溝裡翻船,遇到個不動凡心的天使了……

  

  由於滕立宇開了個不錯的價碼,請她來當花店的顧問,夏雪的生活雖不匱乏,但也沒有必要自命清高的拒絕他,所以理所當然的接受他開出的條件,接受他的候教,讓他每天不定時的出現在香草魔力花苑裡。這樣的日子過了一個禮拜,雙方也愈來愈熟稔了。

  下午五點,剛下班的時刻,忙完了公司的事,滕立宇很自然的往香草魔力花苑裡跑,想藉開花店之名,行親近之實。原以為這樣的日子玩沒幾天就會膩,沒想到他卻愈來愈有興趣,留在香草魔力花苑的時間也愈來愈長了。

  停好了車,滕立宇捻熄了手中的煙,在門外站了一會兒,讓陣陣徐風吹走他一身的煙臭味,也吹走他一身的烏煙瘴氣。

  下午進行的會議,原先是打算決定大樓預售案的大致規格與規畫方式,沒想到卻有幾位年老的董事聯合反對,提出臨時動議,說他近來的銷售案成績不甚理想,想把他從權力核心裡拉下來。

  這真是無妄之災,想他當上東門建設的總經理之後,業績在同業上頗受讚揚,卻因為大權在握,讓幾位年長的董事不高興,竟私下策動謀反,要不是他的業績大家都心知肚明,這一次他總經理的位子就難保了。

  他愈想愈光火,才會一路上抽著煙往香草魔力花苑的方向來,一見到香草魔力花苑的招牌才想起,夏雪最討厭聞到的就是煙味,他只好在門外罰站個幾分鐘,待濃濃的煙味慢慢散去。

  隔著透明的玻璃門,他好奇的往裡探去,想看看夏雪發現他了沒,卻難得的見到她將一頭青絲散在肩上,室內的涼風徐徐,揚起她肩上的長髮,十分柔美動人。

  有那麼一剎那,他眼中的她似乎有些不一樣,回想先前的相處的景像一幕幕從眼前掠過,讓他能清楚細膩的看清她的每一個動作。

  只見她雙手往後,攏起一把如絲的烏黑秀髮,扯動了之後緩慢甩開,黑絲如瀑般的披散在她的肩上,她以指代梳的將糾結的髮絲抓開,纖白的指穿梭在細柔的黑髮裡。

  她側過身,他見到她唇上輕咬著同一條淺熏衣草色的髮帶,垂在她的胸前,飄呀飄的,挑動著他的心,跟著飛呀飛的,移不開視線。

  熟悉的纖指纏起髮帶,將一把青絲束成馬尾,他的心跳有些加速,像是那條熏衣草色的髮帶無意間也將他的心扯住,讓他的呼吸變得急促,胸口有些發燙。

  滕立宇從不諱言,夏雪不是他見過最美的女人,卻是最能吸引他的心神的女人,她無意中的小動作,都能讓他看得發怔,這也是他為何不斷出現在香草魔力花苑的原因,他喜歡這種感覺。

  屋裡的夏雪轉身,見到門外的他,露出最真切的微笑,小跑步的推開門,到了他的面前,只是撲鼻而來的煙味讓她皺起眉,退了一步。

  「你像是剛從煙灰缸裡爬出來似的。」她皺眉,瞪著他,紅唇微噘,流露她最白然的性感,看來沒一絲怒氣,倒是添了抹柔媚的嬌嗔。

  滕立宇扯唇,因為她朝著他跑來的動作而欣喜,沒有發現自己似乎愈來愈容易被取悅,心情輕易的因她而轉變。

  「原諒我的滿腔怒火,自然把車裡的香煙全都點燃了。」滕立宇倚著車門,並不急著進屋,他一身的煙味在冷氣房裡散不開,夏雪會覺得不舒服。

  「心情這麼差?」夏雪倚在門的另一邊,笑容甜美,對於他的滿腔怒火,她倒是絲毫未覺。

  「是很差!」滕立宇肯定的答道,在還沒見到她之前,他的火氣可以點燃一座山,但是現在,因為她的出現,他的怒火竟然不自覺消失得無影無蹤。

  看著他倚著門,渾身散發出一種攝人心魂的魅力,像是希臘神話中的神祇活脫脫的出現在現實生活中,對於自己的想像,夏雪驀然間暗罵著自己。

  「看起來不像是生氣的樣子,不過,現在我倒是信了。」夏雪發現到他英挺迷人的俊臉上,竟然唐突的多了原子筆墨水的痕跡。

  滕立宇有些疑惑的看了她一眼,只見她轉身朝向門內走了進去,抽了張面紙,沾了水之後,筆直地朝他走了過來。

  她緩步走到他的面前,在一步遠的地方停下,揚手,試圖將他眼簾下的原子筆痕跡拭去。

  「氣得把臉當成紙,作起畫來了。」她笑盈盈的瞧了他一眼,這種小孩子才會發生的事,竟然發生在他身上,想想真是令人發噱。

  滕立宇挺立的身子僵了僵,為她唇邊的那一抹笑失了神。

  她主動接近他,溫柔的撫著他的臉,他發現自己竟緊張得像個初曉人事的懷春少年,心跳急速得像是快從胸口蹦出一般。

  這是兩人第一次這麼近距離的接觸,近到幾乎能聞到她口中的香氣,揚起的手臂在移動中有著淡淡的花香,讓他的心神蕩漾。

  「擦不太起來,有些幹掉了。」夏雪將面紙對折,認真的想拭去他頰上的筆跡。

  她的唇邊噙著笑,像是在笑話他,長睫下雙眸波光流動,看得他心湖升起一股不平穩的情緒;迷惑人的嗓音繚繞耳際,像是不可抗拒的罌粟……

  「你在勾引我嗎?」察覺了自己的失常,滕立宇傭懶的一笑,將雙臂盤在胸前,略略偏頭科睨著她,故意擺出一副浪蕩子的模樣。

  只是嘴裡的輕薄雖然讓他的眼神看來不再那麼專注,但是他卻發現,他還是無法移開雙眼,將目光離開她稍瞬。

  「你想太多,我對你沒有興趣,少往自己臉上貼金。」夏雪不以為意,連看也不看他一眼,只是努力的專注在他的臉上……把原子筆漬擦去。

  這幾天的相處,已經讓她習慣他的不正經,她心裡只把他當成一個足以談心的朋友,一點也不理會他那百萬伏特的笑容,完全不受他的影響繼續手上的工作。

  「為什麼對我沒興趣?難道你從不想試著引誘我,搞不好會成功的。」滕立宇湊近她,語氣雖帶著點玩笑意味,卻也藏著一份期待。

  「你有什麼身家背景,值得我勾引你的?」她開玩笑道。

  「我只是個賣房子的,你看得上我嗎?」他也不正經的答道,對於她雖有好感,但也沒打算把自己的身家背景全搬出來。

  「一個銷售員,還要我勾引你?會不會太抬舉自己了?」夏雪白了他一眼,將他臉上最後一點的筆漬拭去,她打算收回手,對於他的消遣早巳司空見慣,懶得理他。

  滕立宇的黑眸瞇了起來,似乎對她正欲收手的動作有著潛意識的不滿。

  就在他失神之際,他將環住自己的雙手張開,放到她的腰際上,收攏……

  「滕立宇!」夏雪嚇了一跳,衝著他吼。在聽到她的抗議之後,滕立宇才發現,他竟然將她擁進了懷裡?!

  軟玉溫香,她的纖腰貼在他的腰腹上,他發現……他還挺喜歡這種感覺的。

  「你玩夠了沒?玩夠就放手。」夏雪瞪了他一眼。雖然被他突然擁住自己的動作嚇了一跳,但是他一向不正經,她也沒做太多的聯想,只是想從他的懷中離開,這樣親密的接觸,讓她覺得很不自在。

  滕立宇的胸口湧上一種莫名的煩悶──因為她的反應。

  沒一點忸捏,不帶一絲羞怯,似乎被他擁在懷裡,就跟吃飯喝水一樣平常,沒能讓她的心跳亂了節奏。

  挫敗!在他都能感覺自己的呼吸有些急促的同時,她竟沒有任何的反應。

  「我沒在玩,你感覺不到我很認真嗎?」他湊得更近,雙手攏得更緊,不知道是因為她的毫無反應刺激到他,還是怎麼著,他聽到自己說出口的話多了—抹在乎的意味。

  果然,他低沉的語調嚇到了她,夏雪怔怔的仰起頭,迎視著滕立宇的眼,眸中閃過一抹不解。 「你是開玩笑的吧?」她眸中的笑意斂去,多了一抹提防。

  「如果不是呢?」他低問,紅唇近在咫尺,只要他再逼近一些,他就能吻上她的唇。

  「如果不是,那我會馬上下逐客令,請你永遠別再踏入香草魔力花苑一步。」她水眸不轉的回視他,眸中有著百分之百的認真。

  空氣像是突然凝住了,滕立宇凝望著她,第一次知道何謂不知所措。

  他被她嚇到了。他被她眸中的認真震懾住,他相信,要是他繼續擁著她不放,下一次她真的不會再讓他踏進香草魔力花苑裡。

  對於女人他一向有把握,但是這一次他卻不敢再越雷池一步,深怕她……再也不許他出現。

  「好好好,我承認我是開玩笑的。」他微扯唇,學著女孩一樣努起了嘴,裝出一臉不情願。 「玩一下就翻臉,難怪有人說女人心海底針。」滕立宇鬆開了手,雖然動作緩慢,但是他的確很努力的讓自己鬆手。

  在得知他是開玩笑的答案之後,又看到他裝可愛的模樣,她終於露出笑容。

  「別再玩這種遊戲了,不然下次我真的翻臉。」夏雪不希望兩人的關係有所變化,難得有個聊得來的朋友,她很珍惜這段友誼。

  「好了,快進來吧,現在我身上都沾上你的煙臭味,也無所謂讓你進到屋裡去了。」她率先朝屋裡走去。

  看著她從容自在的像是剛才那一幕從未發生過,滕立宇唇邊的笑容消失得很快。那一剎那,他突然發現,他的確很希望她身上能染上他的氣息,不只是煙味,還有一些其它莫名的……情愫!心中猛然一驚,從什麼時候開始,在自己心中有了一絲絲酸楚……

  她的淡然扯動他的情緒,說不出是什麼樣的感覺,只覺得心裡不舒坦,有種莫名的疼痛湧現,她可以清心寡慾,可以對任何男人不假辭色,但是……就是不該對他……

  滕立宇心頭莫名的升起了一股酸澀。

  

  夜漸漸深了,牆上的鍾指著十點,夏雪收拾著店裡的物品,準備打烊,到香草魔力花苑後的小套房裡休息。

  這是母親留下的房子,是母親一生的心血。在母親因病過世之後,這間香草魔力花苑是她與母親之間僅存的回憶,也是她唯一的支柱。

  母親是個絕美的女人,有著甜美的笑容與小小的梨渦,她的容貌與氣質,皆遺傳自母親,因此她從來不覺得自己美,只是覺得自己投對了胎,成了母親的女兒,享有了母親所給予的一切,獨獨……少了父親。

  話說白了,母親是他人婚姻的第三者,和父親有了夫妻之實,卻沒有夫妻之名。幾年之後,熱情散去,家境還不錯的父親給了母親這棟房子當做補償,也點明了彼此情誼就此結束,不再糾纏。

  母親傷心欲絕,卻不願強留這一段逝去的感情,只留下她在身旁,母女倆相依為命,過了數年,一直到幾年前母親因病去世獨自留下她一人。

  雖然母親從來不提父親的名字,但是蕙質蘭心的她一直知道母親的心痛,也在心裡斥責著父親的薄情,讓她一輩子記得,永遠不要相信男人的虛情假意。

  所以她對男人一向保持距離,不允許自己觸及感情,以致這些年來不乏有人示愛,但都被她明白的拒絕了,而滕立宇是這些年來,和她最為親近的男人。

  她露出淺笑,想起了今天下午他那副無辜的模樣。

  他是第一個可以讓她敞開心胸,談天說地,聊花聊草聊政治,卻也待她如朋友一般的男人。

  他們只是朋友!她高興的想著,並且衷心期盼,他們的友誼長存。

  情侶有分有合,就算是夫妻也不例外,但是朋友卻是一輩子,她很珍惜這樣的緣分。

  伸了伸懶腰,夏雪深呼了口氣,終於將店內收拾完畢。照慣例,她步出店外,在人車並不擁擠的此地,夜裡光害不多,她仰頭就可看見滿天的星斗,而這也成為她收拾完店裡時,唯一可以沉澱心靈的時刻。

  才在店外找了個適合的位置落坐,一杯還冒著熱氣的咖啡出現在她的耳側,她高興的低呼。「滕立宇,你來做什麼?」

  他望著她,語音低沉。「我很想你,所以來看你。」

  夜空下,她看不清他眸中的神色,只是那性感低沉的語調,卻叫她的心漏跳了半拍……
昨天的今天是昨天,明天的今天是明天,那今天的今天是那天?

天使長(十級)

無恥近乎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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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夏雪接過他手中的咖啡,啜飲了一口,垂下眼來避開他的注視,也趁機收拾剛才失速的心跳。自己是怎麼搞的,明知道他老是喜歡捉弄自己,吊兒郎當的沒個正經,今晚的她卻不自在的像是患了氣喘病,呼吸急促得可以。

  「又嚇到你了?」滕立宇湊近,咧開一嘴白牙,看著她的反應,就知道她心裡正想些什麼。

  只是一貫輕佻的語氣中,此刻卻因為她的垂首而夾帶著一絲難以察覺的欣喜,心頭湧上一股難掩的興奮。

  夏雪白了他一眼,不承認也不否認,只是繼續啜飲著咖啡,望著滿天星斗,再也不看他。

  「生氣了?」滕立宇不怕死的貼近她的耳朵,將徐徐的熱氣呼入她的耳裡,她不禁縮了縮脖子,回頭瞪著他。

  「滕立宇!」她佯裝怒氣,心跳依舊飛速。

  他若有似無的接近,在夜色的迷惑下,似乎幻化成某一種無法言喻的性感,撩撥著她一向平淡無波的心湖。

  「小李子在,請問太後有什麼指示?」滕立宇裝出害怕的神情,像個小太監般的打躬作揖唯唯諾諾的模樣。

  夏雪見他這模樣,微微露出淺笑,毫不客氣的朝他彎下身的頭,直接賞了他一個爆栗,他吃疼的捂著頭。

  兩人的身高有些差距,她鮮少有機會見到他的頭頂,難得他主動彎身,怎麼能不趁這個機會,趁機修理修理他?!

  「你殺人啊!」滕立宇揉了揉被敲疼的頭頂,這女人下手還真是不留情。

  「就殺你這個沒正經的。」夏雪撇嘴,絲毫沒有心疼的模樣,誰叫他擾得她心神不寧。

  「好歹也看在我每天陪你上班的份上,多少收點手勁嘛,這麼用力?」他在她的身旁坐下,以再自然不過的姿勢靠在她的身邊,強壯的手臂若有似無的蹭著她的,再一次讓她的俏臉皺成一團。

  「又不是沒位置了,你別靠我那麼近。」夏雪嘴裡罵著,心知他不會移開,自己只好主動的向另一個方向移動。

  滕立宇側臉凝視著她,溫暖的大掌滑上她半截的裸臂,動作溫柔得像是正進行一場纏綿,他眼神狂野、低沉徐緩的語調帶著優雅,緩慢的催眠著她。

  「天氣轉涼了,坐近一點才溫暖,不會感冒。」他的氣息拂著她前額的發,飛呀飛的,夏雪眨了眨眼,差點兒被他的氣息迷惑。

  秋意盎然,空氣中飄著微微濕涼的風,帶著些許寒意,他掌心裡傳來的暖意,滲進她的肌膚,提醒了兩人不該有的接觸。

  想要尖叫的念頭在她的喉間滾著,但她硬是忍住,沒讓自己喊出口。

  「滕立宇,你再不把你的手拿開,我就拿刀剁了它。」她語出威脅,唇角雖然帶著笑容,但眼底卻隱含了一股殺氣。

  滕立宇露出悵然若失的神情,像是受到了莫大的打擊。

  「你又拒絕我了……」他捂著胸口,泛著酸楚的疼痛。

  不過這一招對夏雪可沒有用。

  她對他眨了眨眼,長長的眼睫像是蝴蝶翅膀一樣拍動著,嫵媚動人。

  「還不走?」她用眼角掃了掃他還停留在她手臂上的掌心,威脅的意味又加深了些。 「你的店是不想開了,還是不想再到我的店裡來了?」

  滕立宇歎了口氣,怎麼遇到個不解風情的女人呢?

  他看著她的手,那是一雙經過長年工作的掌心,可以見到關節處有些細繭,該是搬花、剪花而留下的痕跡吧!在他的認知裡,曾認為那不是雙屬於女人的掌心,不夠柔嫩美麗,但是在見過她工作時的神態之後,他覺得那樣的掌心透露著一種無言的性感,讓他更想悉心呵疼。

  不同於掌心的粗糙,她手肘以上的肌膚未經摧殘,仍保有最柔細的觸感,叫他的掌心發癢,留連不想離開。

  只是佳人語帶威脅,他只能吶吶的收回手,就算捨不得掌心裡的柔嫩肌觸,也得認分,找機會再吃吃豆腐。

  「小氣!」他搖搖頭,同樣優雅的嗓音洩露一絲無奈。想他每天到店裡報到,雖然時間都不長,但是這可是他第一次對女人示好,只是她卻絲毫沒有反應,雖不算是冷若冰霜,但是也沒有熱情回應。

  「老愛動手動腳,小心我找你女朋友打小報告。」夏雪睨著他,沒忘記他還有個女朋友,也是因為他身邊有個「她」,夏雪才能安心的讓滕立宇待在自己的身邊。

  滕立宇聳了聳肩。女朋友?他都忘了有這一號人物了。

  看著他索然的反應,夏雪挑了眉。 「不會分手了吧?」她探問。

  滕立宇掃了她一眼,再搖搖頭。

  這一個禮拜的相處,他已經知道她稍有風吹草動就築起高牆的習慣,在他還沒打進她心扉之前,這件事絕對不能讓她知道。

  「當然沒分手。」滕立宇肯定否定。 「問你開花店的事,就是要她負責處理,她只是到中部去找尋適合開店的地點,所以很多天沒見面了。」他說起謊來面不改色,說上一大篇都沒問題。

  「喔。」夏雪沒有懷疑,只是釋然的點頭,後知後覺的說道:「難怪你這麼閒,還有時間拿咖啡來看我。」

  滕立宇薄唇勾起,順著她的語意點頭。他並沒她想像中那麼悠閒,只是每當工作告一段落時,她是第一個跑進他腦海的人影,想起這些天來愉快卻短暫的相處,讓他一個衝動,開了車就往她店的方向駛去,到了半途,雖然覺得自己動機可議,但他不斷的告訴自己,他只是不甘心被個女人忽略,所以才會出乎意料的慇勤。

  「奎輔那個凌懷打電話問我,說你過兩天所需要的花材都準備好了嗎?」滕立宇找個理由開口,讓他的出現多一些正當性。

  「我明天早上會到花市批花,提前一天把需要的花材備好,再利用下午的時間整理,請你轉告他,沒問題,請他不用擔心。」夏雪對於自己的花藝很有信心。

  「你沒請人幫忙嗎?」滕立宇問道。在他的認知裡,批花是一個挺吃力的工作。

  「有啊,在店裡有個小妹,你不是見過嗎?」夏雪狐疑的看著他,那個小妹可把他當成大偶像,每天掛在嘴邊念著,要是他晚一點出現,還會思念他咧。

  「小妹我當然知道。」這一次,換滕立宇輕推了她的額頭,有種不自覺的親暱。 「我問你的是,沒人幫你到花市批花嗎?」這些天來,雖然他以開花店的名義,淨做些掛羊頭賣拘肉之類的泡妞活動,但是對於她認真教他的一些經營花店該熟知的技巧與知識,他可也認真得很。

  她曾經說過,到花市批花的時間,約在凌晨三到五點,愈早到花市,花材就愈漂亮,不僅如此,批到了新鮮的花,還得自己一大把一大把的將花搬到車上,趁著天色未亮之前,將新鮮的花材存放至適當的冷度裡,才能維持花材的嬌艷欲滴……

  這麼吃重的工作,她一向都自己來嗎?

  「花市批花的工作,我一向自己做,花材的選擇是花店最重要的工作內容之一,花要是選得好,接下來的工作就好做,要是選得不好,花兒兩天就會枯萎,客人心情自然就不好,誰還想上門來買花?」她說得輕鬆簡單,對於這個工作,她早巳習慣成自然,只是……

  在他的眸光盯視之下,她怎麼會突然有了歎氣的衝動,像是自己可憐兮兮沒人照顧似的,她忍不住一陣納悶。

  「你自己搬?」他的音量微揚,像是聽到什麼令人訝異的消息。

  「滕先生,我搬了好幾年了,你別看不起我。」夏雪捨棄自憐,恢復她一貫的自信,這是她喜歡的工作,雖然有些孤芳自賞的寂寥,但是她不需要別人的幫助,也能將這個工作做好。

  滕立宇的黑眸中閃過一抹激賞。好個有骨氣的女孩兒,跟一般嬌生慣養、飯來張口的千金小姐是不同的。

  「不累嗎?」他的心疼落在心中深處,關心自然脫口而出。

  夏雪露出笑容,澄澈晶亮的眸子像是會發光,吸引住他的眼,他目不轉睛。

  「怎麼?擔心你女朋友接下花店之後,會忙得沒時間理你呀?」她俏皮的問著,慧黠的眸子閃著調皮,笑容閃著迷人的光采。

  滕立宇沒意料到她會來這麼一招,只是被她的笑容迷惑,一時難以招架,也不記得要反駁她的話,反正,也沒有反駁的必要。

  「到底累不累啊?」滕立宇追問,竟有掩不住的淺淺心疼泛出。

  看出他的眸光與平常的訕笑有所不同,夏雪微怔了怔。

  「你真的關心我?」柔柔的語調問著,水眸直視著他,夏雪心中一股淺淺的感動如同漣漪一般一圈圈的泛開。

  曾經,她的記憶裡有個慈愛的父親。在他離開了母親之後,她再沒相信過任何一個男人,但是眼前的滕立宇,卻在短短一個禮拜裡,跟她成了好朋友,輕易的撥動她的心弦,時而逗趣的鬧她開心、時而流露出真正的關心,叫她感動不已。

  回視著她認真的瞳眸,滕立宇發現他平常的搞笑功力都突然消失了,只能怔怔的與她對視著,感受心湖突湧的波動。

  新月的光芒,淡淡地鑲嵌在天際的黑幕上,染出薄薄的銀白光芒,奪去星星不少的光采,只是她的眸子比星子更加動人,水漾漾的似要勾人心弦。

  滕立宇不禁心想,要不是他已經跟夏雪相處超過一個禮拜,照目前他被撩動的程度看來,絕不會相信這樣的她,沒有一絲勾引自己的意思。

  但該死的,她還真沒半點勾引自己的意思。

  「你為什麼沒交男朋友?」話出了口,才知道自己的在乎。

  「你怎麼知道我沒交男朋友?」夏雪不答反問。

  這一個禮拜來,被滕立宇教壞了,夏雪開始也會學著他說話拐彎抹角,不再一是一、二是二般的沒有彈性。

  「你有男朋友?」他揚聲,語調裡滿是不信的語氣,不若自己一貫的冷淡,多了些驚愕。

  可他從來沒見過她身邊有男人的影子,連聽都沒聽過,怎麼可能會突然冒出個男朋友?

  想到她會對著另一個男人綻放柔美笑顏,有一絲淺淺的醋意蔓延,他竟為了一個可能下存在的對象吃飛醋。

  「我有沒有男朋友,不關你的事,滕、先、生!」她戳了戳他的胸口表抗議,食指卻微微發疼,看來這人長相斯文,體格似乎還下錯。

  「當然關我的事。」滕立宇淺笑中帶著興味,看她的表情,有十分的把握確定她剛才是唬他的,心情頓時又好了起來。
  「願聞其詳。」夏雪露出虛偽的假笑。「我有沒有男朋友,關你什麼事?」

  「你該找個像我這樣的男朋友,像我就不會讓我女朋友一個人上花市,那麼累的工作,我多捨不得啊。」他拍拍胸脯,有點毛遂自薦的意味。

  夏雪唇邊湧現微笑,心裡卻不住欷噓,微微的苦澀滲入心底,無奈地搖了搖頭。

  「那我倒是請問你,你能幫你的女朋友搬多久的花?一天、一個禮拜、還是一輩子?」她單刀直入,不改對男人的敵對態度。「要是兩人的蜜月期過了,你還能這麼肯定,對她永遠不變?」

  氣氛突然僵凝,滕立宇被她的直言問得一句話也說不出。

  老實說,他從來不相信自己能鍾愛同一個女人到老,雖然對女人不公平,但是他從來不覺得這有什麼大不了,也一向有自己的一套說辭,只是……在她認真質問的眸光裡,他卻啞了口。

  她帶著控訴的眸子,像是她曾經因此受了什麼傷害,那麼一剎那,滕立宇差點兒忘了自己也傷過不少女人的心,直想把那個男人揪出來,打他個半死,懲罰他竟然傷害過她。

  他的反應讓她一陣黯然,也意識到自己把兩人的氣氛搞得太糟了。

  兩人只是朋友,聊到這個話題顯然有些交淺言深。

  「對不起,我的態度有點糟。」夏雪轉頭,望著滿天星斗,狀若無事。

  滕立宇望著她的側臉,卻發現自己無法像她一樣泰然自若。

  她的話恍若一陣當頭棒喝,在他心裡翻攪,在察覺自己太過在乎她的話之後,也同時發現,自己似乎也大在乎她了。

  這樣的發現有些突然,滕立宇瞇了瞇眼,不願意相信自己無意中的發現。

  他只是因為很想征服這個女人,所以才會有那麼奇怪的想法。

  滕立宇不停的告訴自己,一直到自己再度柏信自己的說辭之後,他才有勇氣繼續開口。

  「有人傷了你嗎?」他凝視著她,眸像神秘黑幕般深不可測,再一次的提醒自己,他只是想擁有她,所以才會想瞭解她,而刻意忽略在心底深處,他亟欲保護她離開小小城堡的意圖。

  「沒有。」夏雪回答得極快,沒有一絲遲疑,將手中最後一口咖啡飲盡,將杯子置於一旁。

  望著她的側臉,她的眸光清澈,看不出說謊的樣子,滕立宇不解的皺起眉。

  「那你為什麼不交男朋友?」他猜測她的拒人千裡,是因為曾經受過傷,縱使她不願意承認。

  夜風襲來涼意,吹來一絲淺淺悲傷的氣息,讓她唇邊的笑容也顯得有些破碎。

  「你管得太多了。」她回眸,看了他一眼,水眸中的暗示告知話題已經結束。

  面對她染著憂鬱的眸心,滕立宇無法解釋胸口的微疼,他想追問,卻又不想見到她眸中的痛楚,況且……追問無由,他沒有適合的身份。

  他,只是朋友。他暗自歎氣,一陣黯然。

  不過,朋友也該有提供肩膀的能力吧;?!

  他伸出手,意圖將她攬進懷中,只是她更早一步看出他的動作,移身站了起來,技巧的迴避他的關心。

  該是朋友,就是朋友,多一些關心即可,太多,就怕會變了質。

  「謝謝你帶來的咖啡,我今晚大概別想睡了,可以直接睜著雙眼,一直到明天凌晨到花市批花了。」夏雪在離他三步遠之後才停下腳步。

  「那無妨,我陪你。」滕立宇嘴裡帶著笑,刻意忽略他被拒絕的事實,心裡卻輕嗤著自己的唐突。

  愈來愈吃不開了……悶!說不出的悶。她比他想像中還來得勇敢,明明就受了傷害,卻不肯尋求慰藉。

  「謝謝你今晚來,夜深了,該回家去了。」她喚回他的神智,打斷兩人若有似無的曖昧。她的心裡有些兵荒馬亂,表面上雖然不形於色,但是她的心有些亂,她擔心兩人的關係會有所變化。

  「滕立宇……」她盯著他,神色變得很凝重。

  迎著她的眼神,他微瞇起雙眼,彷彿若有所思;他隱約知道,自己不會喜歡她接下來要說的話,於是只是一徑沉默的看著她。

  「我們會是一輩子的朋友,對不對?」她環住手臂,似乎想保持一些溫暖,甚或是給自己一些力量;她似乎變得軟弱,矛盾的思緒在她的腦海中翻轉著。

  她相信一個人就能過日子,而且過得很好。這些年來,她都已經獨自一人撐過來了,但是……在他幾句話的煽動之後,她竟然開始覺得,她似乎需要一個男人來保護她,想找個能依靠的胸口安歇……

  這是一件多可怕且可惡的心態,她不該有這樣的想法,她很確定,她的確變得軟弱了,而始作俑者,就是眼前這個老愛亂說話的男人。

  滕立宇聳肩,不承認也不否認,他要的還要更多,不僅只是朋友而己。

  「我接下來要說的話,你可能會覺得很莫名其妙,但是……還是請你很認真、很認真的聽我說。」波光流轉的眸裡,盈滿無奈與無助,這樣的她讓他無法拒絕。

  「有什麼話就說吧。」他學著她環起手臂,歎了一口氣。他肯定!他絕對不會喜歡她要說的話。

  「答應我,你會好好珍惜你的女朋友,照顧她、陪著她:永遠、永遠都不會喜歡我,我們做一輩子的朋友。」雖然說兩人只是朋友,但是他偶爾脫軌的眸光,還是會讓她心跳加速,讓她不自覺的擔心兩人是否會不小心擦槍走火,那是她所不樂見的事。

  滕立宇沉默。

  「我不是詛咒你和你女朋友,我只是希望我們一輩子是朋友。」像是擔心他不夠瞭解她的意思,她一再的複述著。

  「你就是擔心我會愛上你,對吧?」滕立宇揣度著她話裡的意思,在夜空下仍能見到她的雙頰變紅。

  雖然尷尬,但是夏雪還是點了點頭。

  滕立宇微笑,微薄的唇勾出笑意。

  「不會的!我不會愛上你的。」這一點他倒是有把握,頂多就是喜歡,只要她能把持得住,那他倒是不會犯了這種錯誤。

  聽完他的話,她的眉心輕蹙,唇邊的微笑顯得牽強。

  為什麼他所說的承諾,跟她心中所想的似乎有一些不同,但是她又說不出是哪裡不對勁。

  「我都答應你了,你別再裝那個臉,看起來醜死了。」他的眼唇間蘊藏嘲弄,像是笑話她的多慮。

  他說話的樣子逗笑了她,她唇邊不禁漾出了一抹笑意。

  「好啦,就讓你笑我。」只要兩人的關係能一直維持下去,她不排斥他笑話她。

  他站起身,來到她的身旁,兩人之間有道無形的距離就算了,他不希望連說話都還保持距離。

  「這下你就放心了吧,別再想些有的沒有,累了就快去睡吧,明天還要早起。」滕立宇揉了揉她前額的發,感覺髮絲在指縫中溜過,十分滑順。

  「嗯。」她沒再逃避他的接觸,再說什麼,就顯得自己太過矯情了。 「那你也早點回去了。」

  她朝他擺了擺手,向香草魔力花苑裡走去,在他眸光的注視下,露出甜甜的笑容,而後將屋內最後的光源切熄,將他隔絕在視線之外。

  滕立宇在外頭站了一下之後,才轉身離去。
昨天的今天是昨天,明天的今天是明天,那今天的今天是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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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12-27 00:09:44 |只看該作者
第五章

  大樓旁的預售工程預定地,有一個頗具現代感的預售中心,中心裡擺設著即將動工的大樓模型,幾個美麗的接待人員正在裡頭等候著客人上門。

  預售中心的大型空地,則被人技巧似的聯結成一個如蒙古包般的布幕,十分引人注目,而在會場的四周佈滿各種不同風格的花卉,將會場點綴得多采多姿。

  布幕裡,設計人員正築起一個長條形、半人高的平台,是今天模特兒服裝走秀的重頭戲所在,只是平台後的牆板,不若平常的秀場秀上設計師的創作主題,反倒用幾根單純簡單的樹枝等材料,隨意的束起來,再掛上幾把小果實、羽毛等不規則層次搭在主體上,造成強烈原始的感覺,而在牆板的一角則有「東門建設」的落款。

  凌懷立於入口,滿意的看著眼前的一叨,知道今天的秀展已經成功了—半。

  「你介紹的人還算不錯,我要的感覺表達得挺好。」凌懷一向吝於誇讚別人,這已經是他最好的讚賞。

  「才不錯而已?我看你的嘴滿意得快裂了。」滕立宇熟知凌懷的脾氣,自然能看出他沒有說出的感受。

  凌懷睨了滕立宇一眼,也不多說什麼。

  滕立宇看著各個角落,都擺上許多不同風格的模型屋,搭上模型屋旁的花卉設計,的確很能讓人感受每個設計的不同與特色。

  「這個極為現代化設計的風格,我很喜歡,很有強力律動的感覺,能吸引不少年輕的族群。」滕立宇看著離他最近的角落裡,有一個用著鮮黃、鮮綠交雜而成的顯目傢俱,充滿都會時尚的風情,頗吸引參觀民眾的目光。

  凌懷點了點頭。

  「室內設計的部分是向柏的功勞,我負責的是籌劃與廣告,你該誇我把向柏想表現出來的現代風格,做了很好的詮釋。」凌懷將目光移向模型屋旁的花卉陳設。

  順著凌懷的目光,滕立宇注意到一旁的花材擺設……

  幾隻較粗的樹幹為主幹,搭配大束已去除洋蔥頭的綠蔥,綠意盎然,加上黃色與紅色的條紋布,造成一個幾何三角形,撐起的樹幹像是人型,不斷的向前行走,紅色與黃色猶如行走的律動,果然活力十足。

  「你該說我介紹給你一個很有能力的花卉人。」滕立宇露出讚賞的眼光,夏雪的表現果然讓人讚賞。

  滕立宇瞧了凌懷一眼,料想以他的脾氣,應該會露出不以為然的神情,凌懷一向自視甚高,吝於給人讚美。

  只是,出人意料的是,凌懷竟沒有這麼做。

  「她挺努力的,我聽佈置會場的人說,她凌晨五點左右,就從花市直接趕過來,將最新鮮的花卉直接插上,一個人忙裡忙外,一直忙到剛才,我點頭之後才離開。」凌懷微微點頭,在心裡讚賞她的責任感。

  「她今天才到這裡現場準備?」滕立宇驚訝問道。

  這跟她前兩天說的不一樣,她不是說她會事先把花材準備好嗎?

  「前兩天先送了一些大型的樹枝之類,今天早上才將所有的工作準備完畢。」

  凌懷不得不在心裡讚賞,他曾經以為她會來不及,沒想到她的動作利落得很,準時在十點剪綵前,將一切完成。

  滕立宇不語,只是在心裡質疑著,她為何會突然改變她的工作行程,莫非前一天晚上,他帶著咖啡去看她,結果讓她一夜沒睡好,隔天無法正常工作?

  正當滕立宇陷入沉思之際,凌懷的助理一臉急躁的跑到兩人的面前。

  「凌先生,易小姐正在發脾氣,說她的服裝成果展不願意與房屋頂售案擺在一起,正打算收拾東西走人,你快去看看。」助理面露難色,不知如何是好。

  凌懷一貫平淡的臉色閃過異樣,而後露出不耐。

  「聽過易希垣沒有?」凌懷轉頭向著滕立宇問道。

  「是一個新竄起的服裝設計師,聽說她設計的衣服很得貴夫人跟千金小姐們的賞識,衣服價位雖高,但是限量衣款總是供不應求,近來很紅的一個女人。」滕立宇常參與商會,自然對這一號人物不陌生。

  「有人就是不能太成功,一成功就囂張,自以為長得漂亮就目中無人,易希垣就是一個例子,既難纏又囉嗦,以為全天下的男人都對她有意思。」凌懷一臉不敢恭維的樣子。

  滕立宇好奇的看著好友的神色,雖然凌懷總吝於讚賞,但還沒聽過他這麼嚴厲的批評過一個女人,看樣子……其中有鬼喔。

  「凌先生,你還是先去安撫一下,省得走秀開天窗。」助理心急的催促。

  「你就快去吧,要是沒了走秀,我的剪綵要上新聞就難了。」滕立宇也不希望這樣的事發生。

  凌懷一臉不耐,但還是向滕立宇點點頭,朝著遠處正準備離去的女人走去,沒多久,就見兩人像是吵了起來。

  事情愈來愈有趣了,一向冷酷、懶得理人的凌懷,竟然會跟個女人吵起來……

  滕立宇扯出迷人的淺笑,心底有了某一種極不可能的猜測。

  而這個猜測湧上心頭,他也同時想起了夏雪,那個忙了一個早上的小女人。

  突然很想見到她,那個獨立自主,能孤身將一切做到最好的小女人。

  這兩天忙著大樓預售案剪綵的事,都沒有機會到香草魔力花苑裡去,雖然有想過要打個電話給她,卻因為某種無法解釋的原因作罷,而那個原因就是……他無法對自己解釋,他為什麼想跟她說話。

  只是現在,那股突來的思念過於強烈,他無法、也不想細思原因,拿起身邊的行動電話,直接撥了香草魔力花苑的號碼……

  電話異常的響了許多聲,仍舊沒有人接電話,正當滕立宇想掛斷電話時,花店裡的小妹接起了電話。

  「香草魔力花苑你好……」小妹語帶顫音,似乎受了什麼驚嚇。

  「我是滕立宇,夏雪在嗎?」雖心覺有異,但是他現在只想跟夏雪說說話,無暇多想些什麼。

  「夏姐她……夏姐她不方便接電話。」小妹支吾著,說不出個所以然。

  滕立宇聽著話筒的另一端,似乎正傳來爭吵的聲音,雖不明顯,但是仍舊可以聽出是一個男人正在跟個女人吵架,而那個女人的聲音不是別人,正是夏雪。

  「發生了什麼事?」突然心口一緊,顯而易見的心慌湧上心頭。

  「有人、有人來找夏姐,然後就吵起來了。」小妹努力想交代原由。

  「我當然知道他們吵起來了。」滕立宇差點沒對著電話罵人,這小妹被嚇得連話都說不清了。個我要知道原因!」還要知道她有沒有危險。

  「我也不知道,夏姐像是認識他們,可是一見面就吵……」小妹也是看得一頭霧水。「我聽到他們的對話,有個人說他是夏姐的父親派來的,提到一個名字,好像叫什麼……張繼仁的,像是要逼她賣房子。」

  「夏雪的父親?」他怎麼從沒聽說過這一號人物。

  「我不知道是不是我聽錯,因為夏姐姓夏,怎麼會有個姓張的父親,所以其中的原因……」小妹連忙解釋,表示她並不確定。

  「沒關係,那你忙去。」語畢,就直接掛了電話。

  滕立宇知道再問下去,也問不出個所以然,只能作罷。

  望著眼前另一盆命名為「天使眷顧的森林」的花藝設計,以木材、金屬、羽毛及玫瑰組成,金屬片像是太陽照射到樹木的光芒,不斷反射,而羽毛像天使的羽翼般降臨,這片綠色的森林因天使的眷顧而有了生命力,開出美麗的花朵……而此時,創造出蜒瑕天使的她,是不是遇到惡魔了呢?

  環顧四周,滕立宇望著手錶,知道離剪綵的時間只剩半小時,他要是離開會場到香草魔力花苑裡去,無論如何也趕不及回來剪綵,這個事情要是傳回董事會,那幾個看他不順眼的老董事,一定又會找他的麻煩,只是……

  擔心的情緒一波波湧上,他連一秒都待不住,又怎麼能等到剪綵結束?更何況找夏雪麻煩的人還留在她的店裡,他連一秒都不能等了。

  當下,再也顧不得什麼,望著遠處凌懷跟易希垣的爭執還未結束,他索性直接往門口走去,往香草魔力花苑裡奔去。

  到香草魔力花苑的路程不算近,加上車流擁擠,一段路開的滕立宇心急不已,沒有一貫的從容自在,也顧不得安全,他開路肩疾駛,只想盡早趕到夏雪的身邊,提供她必要的保護,不願她受到傷害。

  半個小時之後,他終於趕到了香草魔力花苑,車還來不及停好,—熄火就往裡面衝。

  「夏雪……」他開口,就看到她正窩在花室角落,抱膝席地而坐,一盆盆的花包圍著她,她像是個無助的天使,柔弱卻也美麗。

  小妹見到他,像是見到了救星,趕忙迎了上去。

  「夏姐什麼話也不說,就是一直坐在那裡,叫也叫不動。」小妹慌忙的說著。

  「沒關係,有我在,你先忙你的去。」滕立宇點頭知情,表示他會接手接下來的事。

  小妹點頭,把空間留給他們兩人,到外頭整理一些被砸爛的花草,心疼不已。

  滕立宇凝著窩在一角的夏雪,心口疼得喘不過氣。

  放沉了腳步,他在她的旁邊蹲了下來,大掌撫上她的發,順著滑下她的頰,掌心的熱度終於讓她仰起頭,注意到他的存在。

  「還好嗎?」他輕聲的問著,問完之後卻很想給自己一拳。

  這話簡直是廢話,她看來虛弱得像是受了什麼天大的打擊。蒼白的神色與她平時的紅潤相差甚遠,哪還有什麼好的?!

  美麗的雙眸在見到他之後,急速湧上淚霧,鼻端也泛起紅,一滴淚在眼眶中打轉,卻固執的不肯落下。

  她能說嗎?她能把剛才的事,跟他說嗎?

  「夏雪……」滕立宇伸手,想拭去她眼邊的淚,她這個樣子,叫他的心莫名的擰著,連呼吸都覺得疼。

  只是夏雪的動作更快,別開臉,自行拭去頰上的淚珠,不讓他見到眸中的軟弱。

  答案很清楚,她不能說,不想說,這是自家的醜事,不足對外人道。

  在收拾好情緒之後,夏雪才又仰起頭,迎向他關心的目光。

  「我沒事,你怎麼來了?」與剛才的人爭執過後,她就一個人窩在這裡,自然也不知道他剛才打過電話。

  柔柔的語音裡帶著輕微的哽咽,她一貫讓他愉悅的動人笑容不再,更加讓他心疼不已。

  「剛才那些人是誰?」滕立宇追問,心中湧現一陣壓不下的煩悶。

  連這個時候,她還這麼防著自己?!

  他敏感的察覺,此時心中的不悅與征服感無關,而是另—種更深層的情緒,陌生得讓他無法解釋。

  「不關你的事。」她抿了抿唇,纖手拂開額前的發,試圖讓自己看來精神些。

  滕立宇不知道如何解釋心中的情緒,一顆心直往下落。

  她像是窗外透入的光影,這麼近,卻又縹緲疏離,讓人掌握不住,卻又如此撩撥著他。

  他仔細的凝著她,不放過她臉上的任何表情。滕立宇挫敗的發現,她不是故作姿態,她是真的不願意讓他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到底當不當我是朋友?」滕立宇吶吶的開口。

  他一向欣賞她的獨立自主,不依靠男人的個性,但是此時的她,表現得一如往常的自主,似乎根本就不需要他的出現,那樣的淡然扯動他的情緒,說不出什麼感覺,就是心裡不舒坦。

  「就因為是朋友,所以不想給你添麻煩。」夏雪扯出慘淡的笑容,燦爛不再,掌心撐住地板,想起身,終止這讓人無法隱藏心事的距離。

  他靠得太近,近到能讓她聞到他的鼻息,微熱的氣息讓她覺得軟弱,讓她渴望擁有一個肩膀,一個能供她哭泣的肩膀。

  但是她不允許自己軟弱,尋求依靠是個無底洞,只要一開先例,就會不住的沉淪。

  因為明白自己的堅持,夏雪知道自己必須起身,將心中殘留的渴望消滅,只是雙腳已麻,在她起身的時候,一個踉蹌,她又跌回地上。

  夏雪捂起臉,像是厭惡自己連雙腿都不聽話了。

  滕立宇無語,明白她亟欲將他推拒在心門之外的心態,心口有些喘不過氣來,更有說不出的躁鬱。

  凝著她半晌,他終於還是先行站起身,將大掌伸給了她,而她並沒有拒絕。

  拉起她的時候,滕立宇有些心驚,心疼於她的纖細,心驚於她小小的肩膀上,竟獨自撐起一個人的世界。

  她沒有外表看起來的堅強,眼前的她太柔弱,像是一陣隨時可能消散的煙,而她竟然還堅持拒絕他的幫助,不讓他靠近。

  他突然發現,他極為厭惡她的獨立;他突然發現,他想霸道的進佔她的心房,再也不管她的拒絕,無關征服,只是想將她納入羽翼之下,做她的牆、做她的樹蔭、她的托付與依靠。

  念頭才起,他的大掌已有了動作。

  將她輕輕拉起之後,大掌鬆開她的掌心,移向她的腰際,一個收手,將她抱個滿懷。

  夏雪察覺了他的動作,舉起手想阻止卻已是來不及,整個人被擁入他的懷中,小臉埋在他的胸口,鼻腔裡滿是他的男人氣息。

  她推拒著,卻只是被擁得更緊,滕立宇怎麼也不肯退卻。

  「滕立宇,你放手!」她心裡一陣慌亂。

  「我並不想吃你的豆腐,我只是希望你別妄想一個人扛起全世界,你還有我,我會一直在你身邊。」滕立宇用著適當的手勁將她圈在懷裡,不讓她逃脫,卻也不會傷了她。

  他從來沒有想過要這樣保護一個人,尤其是一個女人,他不想細思衝動的原因為何,他只想保護著她。

  他不要她堅強,他不要她勇敢,他要她……到他的懷裡來,讓他知道她的感受,讓他分享她的喜悅悲傷。

  在不經意裡,她流露出無助的情緒,讓他聽見她心在哭泣的聲音,可是她卻封起所有的出口,讓眼淚找不到出路,讓他找不到入口,他心急不已。

  「不、不要這樣……」夏雪無力的想推開他的擁抱,卻徒勞無功,鼻腔裡儘是他的獨佔氣息,侵襲著她的感官,讓她的心防逐漸被瓦解。

  你還有我,我會一直在你身邊……

  這句話,在她的心頭重複著,像是一句最美麗的諾言,雙眸被淚霧模糊了焦點,孱弱的心為他悸動不已。

  夏雪搖著頭,難過的發現,就算再怎麼否認,事先再怎麼約法三章,都無法阻止愛情。

  她的心,正為他跳動著,一下一下都在重複著他的名字。

  愛情,在不經意的時候,闖入了兩個人的心房,再也無法回到原本單純的世界。

  兩人緊擁著,久久不放。

  事實上,是滕立宇擁著夏雪不放,而夏雪也從強烈的推卻,到被動的被抱著。

  這不是滕立宇與女人最接近的距離,卻是最讓他感動的一次。

  肌膚相親雖然零距離,但是心裡卻有著藩籬,以前的他不曾意會到其中的差別,現在他的心思卻格外清晰。

  「願意告訴我是怎麼回事了嗎?」滕立宇仍箝制著她,只是微微鬆開力道,讓自己可以低頭直視著她的眼。

  「可以放開我了嗎?」夏雪仍是冷冷的回答。

  雖然有感覺到心情的震動,但是理智的部分仍覺得不應該,她仍想懸崖勒馬,獨立的她早巳習慣自己處理事情,她將剛才情緒的失控視為一種意外的脫軌。

  「你不打算告訴我?」感覺到她的抵抗,滕立宇的怒氣陡然上升。

  「真的沒事。」夏雪露出微笑,試圖將兩人的曖昧當作一陣輕風。

  這樣的動作與反應惹怒了滕立宇,激起他的驕傲,他不再強留住她,手勁稍收了些,意欲掙脫的夏雪一個踉蹌,就退了開來。

  出於直覺,滕立宇伸出手,擔心她會因此摔傷,但是她避開他的援助,踉蹌幾下,止住了跌勢。

  滕立宇瞇起眼,幾乎不敢相信她還是拒絕他。

  手中的行動電話響起,他查看了來電號碼,認出號碼是屬於一個對他極為不滿的董事,滕立宇挑了挑眉,眸中帶著只有自己才明白的疑惑……

  他趕到這裡到底來做什麼?!

  明知道公司裡已經有些人故意要抓他的小辮子,存心讓他難看,他卻一時像鬼上身一樣,一聽到夏雪可能有危險,他就直接衝到香草魔力花苑來,專程來碰根軟釘子?!

  他讓電話持續響著,並不打算接,反正再怎麼趕也來不及回去剪綵,就讓那些對他不滿的人去發揮吧,以自己的實力,他不相信那些人真能對他怎麼樣。

  兩人的氣氛尷尬,只有不放棄的電話鈴聲在空氣中迴盪著,滕立宇凝著一直低頭不語的夏雪,似乎正等待著什麼。

  一直到電話終於不再發出哀鳴,空氣裡一片寂靜,執意沉默的夏雪終於揚起頭來。

  「很對不起,我沒有辦法接受……」她望向他的黑眸,溫柔卻堅持的說。

  「沒有辦法接受什麼?」滕立宇的聲音揚了幾分,聽得出有幾分怒氣,氣的是自己,怎麼會莫名其妙的跟這一個女人牽扯不清,搞得自己連情緒都不穩定了。

  「……」夏雪紅唇開了又合,合了又開,卻發現她無法說出接下來的話。

  「你以為我喜歡上你了?」滕立宇挑釁的朝她走了一步,開了口,才知道自己說了這麼幼稚的話。

  夏雪凝著他,不說一句話,卻也不否認。

  她的表情讓滕立宇覺得難堪,第—次對個女人找不到台階可以下,因為他竟無法否認,他的確是有點喜歡她,甚至……程度還超過自己的想像。

  可是,她卻拒絕了他?!

  滕立宇搖頭再搖頭,唇邊緩慢揚起一個諷刺的笑容,黑眸逐漸變冷。

  「你對自己的自信,真讓我替你捏把冷汗。」他的薄唇勾起,犀利的眸光像針一樣的剌向她。

  夏雪的心狠狠的痛了一下,陷入一種深切痛苦裡,卻無法掙扎,只能讓自己一徑的沉溺下去,聽著他更傷人的話。

  「你真的以為你的魅力無限?沒有男人能逃出你的手掌心,所以你千交代、萬交代,就是要我別喜歡上你,是吧?!」他露出殘酷的微笑,開始武裝自己,試圖讓自己跳離這不曾有過的難堪。

  夏雪咬著唇不發一語,對於他傷人的話置若罔聞,那樣子像是毫不在乎他所說的一言一語,只是,她的心頭沉甸甸的,像是壓了一塊大石頭,讓她幾乎喘不過氣來。

  「夏雪……」滕立宇喃著她的名字,卻不再有著溫柔的親暱,反常的帶著冷淡,莫名的揪著她的心。 「就當我雞婆,沒事跑來你這裡受悶氣,我不會再出現,你也省得一再的提醒我,要我別喜歡你。」

  他的俊容冰冷,痛楚像空氣一般在她鼻尖遊走,她無法開口說話,深怕一開口,所有的疼痛就會傾巢而出,將她吞噬。

  她一徑的沉默,像是她的另一種不層,滕立宇無法壓抑一陣陣的怒氣。

  「在離開前,我只想告訴你一句話。」他擰緊眉,眼神陰騺,口氣陰沉,顯示他的心情相當不好。「別再這麼自以為是,那會顯得你很可笑。」

  他一步步的逼近她,像是噬人的狂獅,亟欲撕裂獵物一般,說出口的話,打得她全身一顫,臉色泛白。

  她說不出話,只能僵硬的點頭,胸口像是被掏空,泛出茫然的空虛。

  滕立宇不明白自己為何還賴著不走,雙腳像是被下了奇怪的咒語般,無法往外移動,只能不停的靠近她,再靠近她,但說出的話,卻只是不斷傷害。

  望著他指責的眼神,夏雪發現自己無法再面對他,只能惶然的背過身,一種無言的逃避,一種最後的尊嚴,不讓他看到嘴角的那一抹酸楚,不讓他知道,她其實受了傷……因為他的言語,受到了嚴重的傷害。

  終於,她的動作讓他失去了理智,再也無法讓自己多停留一秒。

  凝視著她的背影,他在心裡告訴自己,絕對、絕對不再踏進這間店一步。

  下一秒,他倏地轉身,大步的離開了香草魔力花苑。

  當滕立宇的腳步聲愈來愈遠,夏雪的身子也跟著軟了,在地上癱坐下來,明顯的苦澀沁入心扉……

  是已經有眷戀了嗎?

  為何,心口好空?

  為何,心裡好痛?

  雖是秋意正涼,她卻像是被困在冰窖當中,身體顫抖有如風中的殘葉,陷入痛苦卻無法哭泣。

  她的愛情突然來了,讓她措手不及,只能感覺心口突然的顫痛。

  然後,愛情走了。

  因為她不想讓自己受到更嚴重的傷害,所以選擇離開。

  但奇怪的是,她並沒有因此而有逃開傷害的慶幸,反倒是一無所有的茫然。

  他利刃般的話縈繞在耳,她的心破一種深沉的傷悲層層包圍著,心頭發酸,無所不在的纏繞著她。

  會過去的。她不斷的告訴自己。

  撐起虛軟的身體,夏雪仍執意騙自己。

  會忘記的。只要他不再出現在她的面前,她會忘記他的。

  會的!她能做得到!

  只是,說的容易,做起來難。

  思念深入骨髓,若能說忘就忘,她的心就不會那麼痛了……
昨天的今天是昨天,明天的今天是明天,那今天的今天是那天?

天使長(十級)

無恥近乎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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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12-27 00:10:02 |只看該作者
第六章

  會議室裡炮聲隆隆,一波波的攻擊全針對著主席位上的滕立宇。

  「身為東門建設的總經理,竟然在預售案的剪綵上不見人影,一堆平面媒體找不到人,剪綵差點就開天窗,這麼沒有責任感的總經理,實在是需要檢討。」位高權重的李董事不滿的說著。

  李董事一向極為不滿自己的身份、地位都比滕立宇高上一截,為何他沒得到眾董事的支持,成為掌權的總經理,這次難得有機會能拉下滕立宇,他絕不放過。

  眾人全把目光移向滕立宇,等待他的解釋。

  滕立宇不慌不忙的掃視過眾人,神情不怒而威,語調沉穩。

  「差點開天窗,並不代表已經開天窗,那天我特別安排了當代名模負責走秀,炒起預售案的熱潮,媒體爭先報導,再加上我與媒體的關係不錯,所有的報導都把焦點放在預售案上,省了不少的廣告費,這一點,大家無法否認吧!」

  滕立宇目光炯炯似箭,舉手投足間自有其領袖氣息,眾人皆無異議,唯獨李董事一掛數人不滿。

  「可是總經理,你沒交代就失蹤,這不是個負責任的行為,甚至也沒有交代是什麼原因,這怎麼讓眾人心服?」另一位董事也出聲聲援李董事,指責滕立宇的失職。

  滕立宇挑高一道眉,撇了撇嘴,對於這一連串的抵制已經麻痺。

  「雖說剪綵時我不在場,的確是我的疏失,但是李董事一向擅於處理公關事宜,也很主動的配合剪綵,與媒體互動,我自然可以放心。」自己雖然心裡不欣賞李董事的囂張,但是這一次的確是多虧了他。

  被點名誇讚的李董事,臉上有了得意的神采,下巴也仰高許多,只是他並不滿滕立宇息事寧人的態度。

  「很感激總經理的讚賞,只怕這不會是偶發事件,畢竟……總經理這幾個月來的銷售成績並不如去年的理想,我們的死對頭──上華建設,現正積極的收購淡水附近的土地,想興建大型的住宅區,這對我們來說,是一個很大的威脅,我想趁這次的股東會,提個臨時動議,另選合適的總經理人選,以免東門建設一敗塗地。」李董事一口氣將心中所想的事吐盡,就是想一鼓作氣,逼滕立宇將總經理的位子讓出來。

  滕立宇微微挑眉,睨了李董事一眼,雖早知道他的不滿,但是倒沒想到他有這麼急切想取代自己的地位。

  不過,滕立宇還未開口,有幾位力挺滕立宇的董事率先開口說話了。

  「就因為一次剪綵的末出席,就提議換掉總經理的位置,會不會太小題大作了?」另一個董事開口,馬上有人呼應。

  「雖然說這幾個月來的銷售成績並不如去年理想,那只是因為景氣使然;更何況總經理已經在之前的開會中提到,下半年的銷售成績必能超過去年,現在只因為一個偶發事件就做這樣的提議,我覺得不妥當。」

  兩方人馬唇槍舌戰,身為當事者的滕立宇卻只是冷漠以對,腦中縈繞的不是該說些什麼來挽回董事對他的支持,而是不停的回想起,原本該出現在剪綵會場的自己,那天究竟在哪裡?說了哪些不該說的話?

  腦中浮現一個黑髮上有著淺熏衣草色髮帶的女孩,那個眼中流露傷悲,卻堅持不讓他靠近的倔強女人;那個固執得讓他衝動到口出惡言,事後卻悔恨不已的小惡魔——

  夏雪。

  這個讓他不知道該如何是好的人,有著女孩的純潔,女人的纖細,更具有搞瘋他的能力,讓他又氣又急、又愛又恨,不想捨棄自尊的再一次出現在她的面前,卻也無法壓抑幾天來的想念,一次又一次的想到她……

  「總經理、總經理……」

  聲音從遠處傳來,緩慢的進入他的耳中,他收回目光,盯著在場的董事們,沒讓自己的失神流露出來。

  「臨時提議被否決,多數董事仍支持你。」董事們對滕立宇點了點頭。

  這早在預料當中的結果,並沒有讓滕立宇的臉上出現太多的喜色,他有自信以自己這三年來的成績,董事們不會傻得聽信幾個董事的三言兩語。

  「個人慎重在這裡跟大家保證,下半年的利潤定會遠超過上半年,感謝大家的支持。」雖說如此,他還是保有晚輩該有的謙遜,微微欠身示意。

  「那今天的會議就到此為止。」滕立宇下了結語,董事陸續走出會議室門口。

  李董事坐在位子上,遲遲不肯離開,一雙怒眼直瞪著滕立宇,似乎難消心頭之限,但滕立宇並不予理會,在整理好手中的文件之後,頭也不回的離開。

  望著仍意氣風發的滕立宇,李董事氣得頭頂冒煙。

  「我不會就這樣算了,我會拿出實際的成績,看你還能不能這麼囂張!」李董事心中已有藍圖,要拿出更好的成績,誓言奪回該屬於他的職位。

  怒眸中,一場商業廝殺正式展開。

  

  香草魔力花苑——

  一位手捧花束的年輕男人,正滿臉笑容的離開花苑,夏雪望著男人的背影,唇邊露出真心的微笑。

  這就是她喜歡開花店的原因。

  男女在交往的過程,縱使無法從一而終,但是為了討好另一半而出現在花店的心情,卻是最真誠的,希望能因為一束花,而能看到對方臉上甜蜜的笑容。

  而自己呢?能找到一個帶著真心笑容,捧著美麗花束,出現在眼前的男人嗎?

  一個模糊的身影出現在腦海,還來不及清晰,就被她狠狠的抹去。

  夏雪用著粗糙的掌心捂著臉,試圖讓自己冷靜,已經被拋在腦後的過去,就不該再想起。

  一陣莫名奇妙的情愫襲來,若有似無中,淡淡的縈著苦澀,她想忽略、她想揮去,卻縈繞在鼻端,讓她的呼吸窘迫,笑容裡摻雜著一絲難以言喻的酸苦,歎息落在心底深處。

  一向澄澈的眸光中,被烏雲遮去了光采,縱使微笑,也顯得牽強。

  「夏姐,你還好吧?」 一旁的小妹擔心的問著。

  這些天來,那個幾乎每天報到的滕立宇沒再出現過,問夏姐,她也什麼話都沒說,只是笑,那笑看來帶著心酸,讓她都不知道該怎麼辦。

  「沒事,只是累了。」夏雪攏順綁在身後的發,整理自己的情緒。

  滕立宇的確介紹了好客戶,奎輔公關的生意讓她應接不暇,生意好了許多,只是一向都是自己處理批花的夏雪,倒是第一次感覺到疲累。

  只是讓她不確定的是,她是身體累了?還是心理上累了?老是覺得提不起勁,體內的靈魂像是被抽走似的……

  「要不要先到裡面休息一下?這裡我來就好了。」小妹體貼的說道。

  夏雪遲疑了一下,倒也沒再堅持,她的確想躺下。

  「也好,不然就麻煩你了。」

  夏雪朝裡走去,此時門上的鈴鐺又響了,直覺地反應,她回頭對著客人點頭示意,卻在看清來人的面容時,笑容凝結在唇邊,連移動的腳步也停住。

  小妹沒有察覺異樣,朝客人走去。

  「請問需要什麼樣的花呢?」小妹露出笑容,卻意外的發現來人的臉色帶著異樣,不但沒有笑容,還緊繃得很,眼神穿透過她,望向身後的夏雪。

  「夏姐……」小妹疑惑的叫了一聲,看出了客人身後還帶了幾個人,似乎就是上次來要求夏姐賣房子的人。

  「你先迴避一下,我有一些私事要處理。」夏雪對小妹說,聲音裡隱藏乾啞,望向來人,努力在最短的時間內,收拾好自己的情緒,以面對這已有數年未曾謀面的「親人」……如果他還肯承認的話。

  「小雪……」張繼仁邁開沉重的步代,朝夏雪走了過去。

  看著他走來,夏雪握緊拳頭,感覺指甲深深的陷入掌心裡,以疼痛來提醒自己,不許退縮。

  「有什麼事嗎?」夏雪冷冷的開口,心裡閃過一抹疼痛。

  已經數年未見,他異常的蒼老,額際的發灰白,更顯得老態龍鍾。

  「你知道我來的目的。」張繼仁在她的面前停住腳步,無神的眼在她美麗的面容上掃過,一陣異樣的情緒緩慢浮現心頭。

  她長得跟她的媽媽一模一樣,同樣的美麗、同樣的動人,唯一不同的是,女孩的媽媽從未用過這麼嚴厲的眼神看著他,無言的指責著他所做的一切。

  「沒有用的,我說不賣就是不賣,這是媽媽留下的遺產,我不會把房子賣掉。」夏雪不讓心中的情緒繼續波動,仍舊保持冷漠。

  「這是我送給你媽的,而現在我有了困難,你難道不願意看在爸爸的份上,幫爸爸一次?」張繼仁伸手握住她纖細的手臂,激動地搖晃著。

  「你還知道這間房子是你送她的?」夏雪擺脫了他的手掌,退了一步。

  「虧你還敢說……你是我爸爸?」隨意遺棄她們母女,任由她們自生自滅,幾年來什麼消息都沒有,現在突然又說,他是她爸爸?

  「小雪……」張繼仁面露愧色,避開她指責的眼神,垂下頭。

  「現在需要這塊土地,你就回來認女兒了?」夏雪咄咄逼人,掩下心口的疼痛,不想承認,在父親的心中,她根本比不上這塊上地。

  「小雪,你別誤會,我並不是要拿走這塊上地,我只是希望你能同意將這塊上地賣給建設公司,因為他們想在這裡興建高級住宅區,幾乎已取得所有的住戶同意,就只剩下你,所以他們的價錢開得很高,而我很需要這筆錢……」張繼仁把狀況又說了一次,希望能打動她的心。

  夏雪持續搖頭。

  關於這件事情,建設公司已經來說過好幾次,她也拒絕了他們,沒想到,這件事情不知怎麼傳到了張繼仁的耳中,他便出面答應建設公司,說會在最短的時間內拿到她的同意書。

  張繼仁往前走了一步,仍不肯放棄。

  「建設公司願意以五倍的價錢買下這塊土地,這已經可以讓你在市區買下不錯的公寓,其餘的錢……你可以當作先借給我,我會還給你的。」張繼仁說出來意,他因為投資股票賠了不少錢,急需一筆錢周轉。

  「我不同意,這間房子有媽媽的心血。」夏雪搖著頭拒絕,但心裡開始動搖,為的不是那巨額的款項,而是老父那疲累的臉。

  「這是我買給她的!」張繼仁不明白她心情的轉變,只是在她一再的拒絕下,臉色開始變得難看。「我有權利要求你賣掉。」

  「權利?你有什麼樣的權利?」夏雪咬著唇,一句句的問著。 「這是你買給她的,沒錯!但是這代表著兩人一刀兩斷的情分,表示媽媽答應不再接近你,不再出現你的生活裡,代表著她下半輩子的憔悴與心痛,代表我注定是個沒有爸爸的孩子,這是這間房子的意義,而媽媽也付出了早逝的代價,你認為你有什麼權利要求我賣掉房子?!」

  她一口氣說完心中的怒氣,壓不住的心痛也跟著席捲而來。

  曾經,她也渴望能享有父親的疼愛,但是日復一日,在媽媽因心有掛念而早逝之後,她也跟著清醒了,知道她的生活裡,不會再有父親兩個字。

  只是,父親出現了,為的卻不是她,而是—間該死的房子,該死的錢!她在父親的心裡沒有意義,比不上金錢二字。

  張繼仁被問得啞口,也被她眸中的痛楚震懾著:心口浮起久未出現的愧疚。

  「是我……對不起你們母女。」張繼仁垂下了肩膀,神情索然,像是被抽走全身的力氣。「可是……我真的需要錢,要是這一關過不了,我大概……」

  猜測父親沒說出口的話,夏雪知道這一次情況非同小可,要不然他不會一而再、再而三的出現在花苑裡。

  只是……為什麼父女倆會在這種情況下見面?

  對母親的記憶,對父親殘留的感情……為什麼要她在兩者之間做選擇?

  她該怎麼辦?

  張繼仁深吸了一口氣,雖然對她的傷害心存愧疚,但仍希望她能助自己一臂之力。

  「不要逼我走絕路,小雪,我的希望都寄托在你身上了。」張繼仁軟下姿態,繼續遊說著。

  看著父親,夏雪咬了咬牙,想探出在父親的心中,究竟是她來得重要?還是他自己的將來重要?

  「如果我硬是不賣的話,你想怎麼辦?」夏雪裝出無動於衷的樣子。

  她的回答顯然讓張繼仁很訝異,原以為她眸中露出的情感,是對他還有親隋,所以才軟下姿態求情,沒想到她仍是置之不理。

  「你真的不肯?」他回視著她,語調回歸無情。

  「不肯。」她冷著臉說,沒讓他看出在她的心裡,她已經默許了他的要求,失去了母親的她,不願意見父親也跟著難過,雖然……他不再是屬於她的父親。

  「你真的要逼我?」張繼仁臉色一變,出現慍色,原以為重感情的她會因此而動容,沒想到她真想見死不救。

  「我沒有必要救你。」夏雪看著父親的反應,心中一涼。

  終究,她的重要性遠不及於他自己的未來。

  但令她心悶、心痛的是,她仍然想幫他一把,她無法割捨下對他的親情。

  張繼仁冷下臉色,對今天出現在這裡,卻沒有達成目的而不滿。

  「我再給你幾天的時間,算是最後通牒,到時候,要是你再不同意,就別怪我不顧父女之情,到時候鬧得很難看,就別怪我。」張繼仁被錢逼急了,剛冒出頭的愧疚感又消失無蹤。

  今天他得到消息,說是原本打算收購上地的上華建設,因為遲遲無法拿到夏雪的同意書,千萬資金凍結無法運作,已經打算放棄這個案子,正當他急得如熱鍋上的螞蟻時,他又得到個可以讓他翻身的好消息。

  國內數一數二的東門建設打算接手,派人跟他接觸,開出極好的價錢,要他在最短的時間內拿到同意書,要一舉炒起國內的房價,創下銷售奇跡,而這個責任就落在他的身上,自己無論如何都要拿到夏雪的同意書。

  一文錢逼死英雄好漢,如果夏雪再堅持不簽同意書,就別怪他泯滅人性,對自己的女兒下手。

  任夏雪再怎麼堅強,也無法承受耳中所聽到的一切。

  他在威脅自己嗎?

  為了錢,他六親不認嗎?

  找人來威脅她不夠,乾脆自己親身出馬……

  夏雪澄澈的水眸一下子變得矇矓,漸漸的起了霧氣,帶著淚的瞳眸直視著張繼仁,黑眸像是在望著他,又像是透過他望向另一個遙遠的地方。

  「我不敢相信……母親臨死前還惦記在心上的男人,是這麼無情的人。」夏雪喃喃的低語,腦中憶起了母親臨死前,提到與父親曾有的歡樂,臉上仍洋溢幸福的模樣。

  不在乎天長地久,只在乎曾經擁有。

  她還記得,那是一句有名的廣告詞,卻也是母親跟她說過的話。

  只是,郎心似鐵,結局竟是如此不堪。

  母親可以,但身為女兒的她卻做不到,她無法原諒他,但……也無法跟他一樣的狠心,對他置之不理。

  「請你離開。」她指著門口下了逐客令,不願意讓他輕易達成目的,至少……再讓她見他幾次,就算……只是為了一個不堪的理由。

  張繼仁看著跟自己有血緣關係,卻等同陌生人的女兒,他不再留戀,他在心裡說著,不要怪他無情,他還有一個家庭要照顧。

  在看了她一眼之後,張繼仁面無表情的離開,夏雪像是被定在原地,無法動彈。

  受了指示避開的小妹,在見到來人離開,急忙的走出來。

  「夏姐,怎麼了?那個人是誰?是不是又來逼你賣房子?」她一頭霧水。

  夏雪只是搖頭,再搖頭。

  「你先回去吧,下午休息,我人不舒服。」夏雪的淚在眼中打轉,不想在小妹的面前流下來,深怕自己嚇壞了她。

  「可是……」

  「先回去吧,我很累了。」夏雪知道她會擔心,但是這個時候,她只想一個人靜一靜。

  小妹無奈收拾著,在看了夏雪之後,頹然的走出門外,不忘帶上門,在門上掛上打烊休息的牌子,然後離開。

  僵直在原地的夏雪,在確定小妹離開之後,一雙腿再也沒有支撐的力量,身體漸漸滑落在地。

  這就是她在世上唯一的親人—;她的父親,一個不吝惜對她說出狠話的人。

  淚水決堤,一滴接著一滴,隨著太陽的西逝,拉長了她坐在地上的身影,更顯寂寥。

  「為什麼……為什麼……」她歇斯底裡的喃喃自語著,巨大的悲傷喚醒了她迷茫的思緒。

  她終於認清,雖然嘴裡再怎麼不承認,她心裡仍渴望著父親的親情,在得知父親對自己並沒有相同的渴望時,她的傷痛如海水席捲而來,打在她的身上,讓她搖搖欲墜。

  天色慢慢的暗了,昏黃的夕陽照入花苑內,只見到一個蜷縮在地上的身影,似乎正抖瑟著。花苑內,她黯淡的心情,比黑夜更加陰冷。

  客人來來去去,總是在門口見到打烊的牌子之後,打道回府,雖然不免猜疑,這一年到頭全年無休的香草魔力花苑,今天竟然這麼早就打烊了,但也總是想想罷了,並沒有細究。

  而夏雪也因此有個私密的空間,讓她努力的沉澱自己的心情。

  只是,隨著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她並沒有因此而清醒,反倒陷入一種茫然的迷亂,只能呆坐著,讓淚奔流著,無力阻止。

  慢慢地,夕陽掩去身影,不忍再見她的傷心,徒留一片黑暗,但月兒心細,知道孤獨的人最需要一盞燈,於是它翩翩出現,潔白的光透過透明的門窗,緩緩的照射在她的身上。

  明亮的月光包圍著她,夏雪仍無所覺,一徑的沉溺在自身的悲傷中。

  不知道過了多久,玻璃門被推了開來,清脆的鈴聲響起,看樣子是有人沒注意到打烊的牌子而闖了進來。

  夏雪仍不知不覺,雙手環著自己,試圖給自己一點支持的力量,試圖將身上的寒意驅離,卻始終未能如願,她依舊抖瑟如風中枯葉,萬分弧寂。

  正當她覺得自己就要昏過去的時候,一雙大掌從身後抱住了她。

  夏雪緩緩的回頭,不敢有太大的動作,此時的她,並不認為自己還有力量,負荷太大的動作。

  是誰?這眉、這眼、這擔憂的眸光……都似曾相識,卻又像是被她刻意的遺忘,在神智未明的此時,她竟無法分辨。

  「是我……」低沉的嗓音有著濃得化不開的擔憂,更有一絲自責,只是她的眸光落在遠方,像是穿過自己的身體,這讓他無法忍受。

  「是我,滕立宇,我不過幾天沒來,你不可以忘了我……」他挪出一隻手,握住她纖細的下顎,讓她迎視著他。

  話說出了口,他才知道自己的在乎。

  他不能、也無法接受,她的眸中沒有他,甚至是忘了自己。

  他不要再理會什麼該死的自尊,他只知道……他要她!

  而他,也要定她了!
昨天的今天是昨天,明天的今天是明天,那今天的今天是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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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滕立宇低沉溫和的嗓音,穿透了她像是蒙上一層霧的腦中,慢慢轉化成—種她能明白的語言。

  是他!充滿悲慼的眸光定定地凝視著他的臉,不知過了多久,迷濛的黑眸眨了眨,慢慢接收他的影像,認出了他。

  滕立宇,那個她以為已經在她的生命中消失的人,突然又出現了。

  「我才幾天沒見你,瞧你把自己搞成什麼樣子了?」微微鬆開了她,滕立宇勾住她細小的下顎,強迫她游離的魂魄歸位,壓不下的心疼湧上,滕立宇嘴角雖帶著笑容,卻滿含苦澀與自責。

  不過才幾天的光景,她原本纖細的身子又瘦了一圈,有神的澄眸像是淹了水,一滴滴的淚不住的流下,每一滴都流往他的心裡,幾乎要將他溺斃。

  他不知道,要是他沒有一時失神將車開往她花苑的方向,沒有一時心軟的下車,衝動的推開門……她的淚下知道要流到幾時。

  就連現在,他已經在她的面前,揚起的手卻拭下干她流下的淚,叫他的心揪成一團,卻無能為力。

  淚眼矇矓,夏雪不確定眼中的他,真是心裡所想的他嗎?

  這樣過於專注的眼神,揪住她的胸口,傳來另一陣陌生的悸動,又疼又麻;總是帶笑的唇角有著無奈,還有一絲欲言又止的關心,凌厲的黑眼如今看來充滿擔憂的情緒……

  他在擔心她嗎?水眸眨了眨,她想開口,卻發現即使自己開了口,聲音卻像是卡在喉嚨般,一個字也吐不出來,有的只是一滴滴的淚。

  「你是打算……把你一輩子的淚都在我的面前流乾嗎?」滕立宇無奈的閉上眼,從來不知道一個女人的眼淚,就能讓他心疼得無可復加。

  他的話像是提醒了她,夏雪的鼻子一酸,想起了父親說出的話,水眸眨了再眨,原意是想逼回到眼角的淚,卻只是讓眼淚不由自主的狂洩而出,咬住的紅唇傳來疼痛,卻比不過心上的撕扯。

  「噢……夏雪,你別再哭了。」他深深的凝視她,像是要補足這幾天的思念,只是……她的淚像是要滴穿他的理智,他無法抑制擁抱住她的衝動。

  雙臂一縮,她的人落入他的懷中,感受到他沉穩的心跳。

  如果挽不回他曾經說過傷人的話,不能制止她的淚,又不忍見她傷心,那他總可以把她擁入懷中,給予她所有的支持吧。

  「夏雪……別哭了。」他喃喃的念著她的名字,彷彿他已喊了干遍萬遍一般,她的名字成了他低吟輕喚裡的纏綿。

  被緊緊抱住,她無法仰起頭來,因此也無法看見他銳利的黑眸裡,滿足激動的情緒,黝黑的肌肉緊繃著,像是要將她揉入自己的體內,融化她的傷痛。

  「……」夏雪啞了半晌,開了口卻只是無語。

  像艘孤艇的她,駛入一個溫暖的港灣,落入一個堅實的懷抱,飄零無助的心頓時找到依靠,再也沒有堅強的勇氣,她只想放聲大哭。

  她厭惡無聲的哭泣!

  她厭惡自己強裝的堅強!

  在他的擁抱裡,她只想當個女人,在他的懷中歇息。

  「為什麼?為什麼?!」她在他的懷中大喊,將心中的疼痛嘶喊出來,那哀傷,深沉得像是無法抹去,揪疼著他的心。

  「我的天啊……」滕立宇的聲音粗嗄的幾近嘶啞,心頭像是被刀劃過。

  冷硬多時的心,在見到她時變得柔軟。因為她的哭泣,他才發現自己真正的心情,是那麼的在乎她。

  她在他的懷中放聲大哭,緊緊的回抱著他,將他視為生命中唯一能支持她的力量,釋放著一直以來的難受和壓抑。

  擁著她,滕立宇又心疼又感動。

  總算,她願意在他的面前釋放情緒,縱使心疼、縱使她的淚讓他喘不過氣,他也不會再阻止。

  她的淚沾濕他的襯衫,滲入他的胸口,他只是默默擁著她。

  她的髮帶掉落,黑緞般的髮絲披上他的肩,他只是將自己的唇湊近她,輕吻著她的額、她的發,無言的提供安慰。

  她哭累了,偎在他的胸口,耳旁傳來他平穩的氣息,偶爾夾雜幾聲帶著抽泣的聲音,兩人隔著衣物相擁,卻有說不出的親暱。

  夜,更深了。

  她偎在他的胸口,呼吸逐漸平順,而後緩緩的墜入夢鄉,享受她這幾年來,第一次完全放鬆的休息……

  

  情人間的甜蜜,讓月兒添抹羞意,悄悄的躲進了雲裡。花苑裡除了淡淡的花香,就只有兩人沉穩的呼吸聲。

  由於抱著她的時候,她正蜷縮在地上,以致於接下來的事,都是在高跪姿的情形下發生,就連此時,她偎在他的胸口,他仍是處於跪坐的姿態。

  甜蜜歸甜蜜,滕立宇還是想換個舒服的位置。

  他緩緩移動著身軀,將偎在身旁的她攔腰抱起,想在不吵醒她的情況下達成目的。

  無奈,久蹲的腳似乎血液有些不流通,一陣酸麻傳來,他的腿一軟,差點沒將懷中的她給丟出去。

  趕忙站穩了腳步,收攏了手勁,正打算低頭確認她的情況,卻發現她的手環住了他的頸項,哭紅的眼正凝著他看,迷濛的眼雖然望著他,卻似乎沒找到焦距。

  「我沒打算丟下你,你可以不用抱得那麼緊。」滕立宇本著一貫幽默的口吻,試著緩和兩人的情緒,卻發現自己的聲音嘶啞,揉進一抹不該出現的淡淡情慾。

  像是沒聽到他的話,夏雪的手仍舊環著他的頸項,一雙眼迷濛的望著他。

  「你沒走?」柔柔的語調,因哭泣而啞了聲音,聽起來楚楚可憐。

  「你沒趕我走,我當然不走。」黑眸回視著她的眼,彷彿深不可測的漩渦,要將她吸納,徹底的擁有她。

  她還是怔怔的望著他,所有的聲音像是進不了她的耳蝸,她恍若末聞。

  「滕立宇……」她輕喊著他的名字,澄眸眨了眨,柔柔的語調揪住他的心,讓滕立宇的心跳漏掉了幾拍。

  是因為太過親暱了嗎?她纖細卻柔軟的身子偎在他的胸口,讓他的呼吸有些急促,她再平常不過的語氣,卻像是另類的勾引,他忍不住乾咳幾聲,想化去他腦中的綺思。

  在他好不容易壓抑住久末騷動的情慾時,只因為她輕柔的揚起了手,攀上他的臉,一切努力化為烏有。

  帶著點細繭的手指,輕輕滑過他的太陽穴,滑過他的頰,在他的唇邊停下,他的心跳也跟著急促了起來。

  「你說過……你不會再來的。」她像是突然想起過去的談話,手指僵在他下巴的凹處,來回的撫著,水眸不再盯著他。

  「是嗎?我的記性好得驚人,卻不記得我說過這句話。」滕立宇想也不想的否認,低柔的嗓音隱含著模糊的渴望。

  是,他是說過這句話。也就是因為這句話,他自我折磨了一個禮拜,睜眼時想著她,閉眼時也想著她,每個呼吸裡都似乎能聞到花香的氣息,卻按捺不住自尊出現,就是因為該死的這句話!

  今天,時鐘才過了五點,一向加班到九點的他,卻怎麼也坐不住,一雙長腿在辦公室裡晃來晃去,像是有了自己的意識,不願意繼續侍在辦公室裡,直喊著要呼吸。

  終於,他順從了自己的渴望,坐進車內,引擎才一發動,就直接往淡水的方向開來。

  在見到花苑裡一片漆黑時,他心中有說不出的失望,以為真的見不到她了,卻在探頭的時候發現,她正蜷曲著身體,像是受到了極大的傷害。

  再也顧不得什麼該死的自尊,他慶幸著門只是關上而沒上鎖,直接朝她走了過去,在擁住她抖瑟的身子之後,他才發現他對她的戀戀不捨,對她的迷戀完全束手無策。

  「謝謝你……」夏雪的聲音有著哽咽,在她無理的趕走他之後,她沒想到他還會出現,提供一個溫暖的胸口讓她停歇。

  情緒平復以後,她知道自己該從他的身上下來了。

  她清了清喉嚨,露出尷尬的笑容,抬起眼,正想開口,一迎上他的眼,怎麼也開不了口。

  「夏雪……」他的聲音有著濃濃的壓抑,臉龐靠近她精緻的小臉,灼熱的呼吸吹拂著她的肌膚,像是最輕柔的撫弄。

  夏雪隱約知道,要是再不離開他的懷抱,自己一定會被那雙黑色的眼眸勾去神魂,做出讓她自己也預料不到的事……

  「讓我下來……」只是想歸想,她卻無法從他的身上移下,只是徒然的推托著他的胸口,感覺他過於激烈的心跳,一下下的透過她的手心,傳到她的心口。

  滕立宇清澈的雙眸掃過她的動作,眸中掠過一抹笑意,心中暗藏的詭計,逐漸成形。

  他雙臂一鬆,突然的鬆開了她,讓她的身子直往下墜。

  失去了支撐的力量,夏雪察覺到即將跌落地面,出於直覺的反應,她攀住能支持住自己重量的唯一來源……他的脖子。

  「嚇!」她驚叫,雙手在他的頸項之後緊緊交握。

  結果,她的腳穩穩的站在地面上,腰上多了一雙熾熱的大掌,是穩住她的力量來源,她的手曖昧的搭在他的頸上,拉下他略高的身子,讓他微彎著身的迎著她的眸。

  滕立宇滿意的看著眼中的她,受了驚嚇的眼眸,沒了剛才失神的樣子,總算恢復了—絲昔日的光采。

  「你嚇我?!」夏雪只記得指責,一下子忘了這動作親暱得過火。

  「是你叫我放你下來的。」滕立宇面露無辜,呼吸著她拂來的氣息,露出意味深長的淺笑。

  「那也不能這樣嚇人。」夏雪再皺眉,剛才她真的以為她會摔落在地,還好他沒那個膽子,還記得要扶住她……

  咦?扶住她?!

  突然意會到腰際的大掌,熱度正源源不絕的隔著衣物湧來,夏雪突感一陣暈眩,某種奇異的騷動,流竄過她的血液,她的呼吸不自覺地加快,連掌心也滲出微微細汗,差點站不住。

  他收攬雙臂,將她下滑的身子摟進他的懷中,他的手往上滑進她的長髮裡,將她美麗的小臉拉近,直到兩人的額頭相抵,他溫熱的呼吸吹過她的肌膚。

  她覺得頭昏,異樣的情愫逐漸升起……

  他晶亮的眼神迷惑著她,令她難以抗拒地更加靠近他,但理智仍在掙扎,意識到他唇邊的笑容,察覺到他的詭計。

  「你是故意的……」夏雪張嘴正想責備他居心不良,那灼熱的唇就找到了她的,輕而易舉地封住了她的所有抗議。

  他的唇覆住了她,輕柔地梭巡,他的舌描繪著她的唇形,趁著她的驚喘時,探入她口中汲取香甜。

  她驚詫的想推開他的擁抱,卻只是徒勞無功。

  不滿意她的反應,雙手托住她的腰,逼迫她接受他的吻,並且和他一樣地享受。

  一陣陣的迷亂席捲而來,她開始失去理智,只能感覺他的吻加深,舌頭燒灼著她,甜美的滋味像電擊般的襲向她,體內開始流竄著一股莫名的熱流,渾身的毛細孔像是被烈火燒灼過一般,她不由自主的呻吟著。

  滕立宇的喉頭發出一種類似野獸低吼的聲音。

  一種毀滅性的衝動,讓他幾乎失去理智。她的低吟像是一種催情的禁忌,他的吻變得煽情不已,他的舌佔有般的衝刺著,暗示著他的意圖。

  「不行……」她微微推開了他,被吻紅的唇抵著他的,氣息灼熱而氣喘吁吁,感覺他強壯的身軀緊貼著她。

  夏雪迷濛著雙眸,無論如何都掙扎不出他鋼鐵般的箝制,他壓抑了太久,再也無法克制,而當他發動攻擊時,她只有束手就擒的份。

  「夏雪……我沒有辦法再等待了。」他的唇滑到她的耳邊,輕輕咬著,帶給她不同於疼痛的酥麻感。

  他擁抱著懷中的軟玉溫香,已經忘懷曾幾何時有過如此深切的需求,突如其來的慾望衝動,幾乎將他淹沒在這一股慾望狂潮之中。

  他滿是掙扎的語調充斥著她的耳膜,夏雪的心裡湧上一種感動,一種被珍視的感動。

  不能否認,他們彼此之間一直有種難以言喻的牽扯與依戀,只是她刻意的忽略,以為不去理會就能當做一切沒發生,只是她錯了,經過圍堵的感情,在潰堤之後,會以更加驚人的速度進佔人心,而他們兩人顯然就是如此。

  眼前的一切都是那麼理所當然,她像是生來就該屬於他,在他的懷中,享受他的吻、他的擁抱。

  感覺到她異常的沉默,他的身子僵了僵,雖然慾望如火燒痛著他,但是他對於她的感情,並不僅只於慾望的發洩,他要的更多。

  許多……比佔有更重要的事,例如……她的心,他不只要她的人,還想要她的心。

  從來不知道自己對感情是如此貪婪,但是對於她的一切,他渴望多一些……再多一些。

  所以,在此刻,如果她不願意,他絕不會強求。

  他停下所有的動作,雙手捧住她的臉,抵住她的額,望進她的眸中。

  「夏雪……」他聲音沙啞,連血液都為了她顫動著。 「如果你不肯……」

  話未完,他的唇被堵上,沒有太多的試探與停留,只是純粹的……堵住他的唇,而後火速的離開。

  夏雪的臉漲紅,像是還沒接受自己剛剛做了什麼大膽的事,垂下眼,避開他的注視,緊張的急喘著,像是許久末呼吸到充足的空氣一般。

  只因為他的眸中有著明顯的掙扎,那是對她的一種尊重,而她並不想讓他如此辛苦,於是她主動的送上雙唇,卻又因不知道該如何繼續而抽回身子,心口的跳動,只因他而亂了節奏。

  她大口且貪婪的將空氣送入肺裡,剛才的動作太衝動,她從未被情感沖昏頭,第一次,就離譜得過分。

  滕立宇僵了豐晌,好一會兒才意會到她的動作代表著默許,而那淺嘗即止的輕吻,怎麼能滿足他又一下子被點燃的慾望?

  他捧起她因嬌羞而垂下的臉,在她大口喘氣時握住她的下顎,封住她的唇,將氧氣灌入她的口中。

  而還在貪婪呼吸的她,沒有預料到他會在這麼快的時間內又吻上她,只能瞠大雙眼,別無選擇的接受,從他口中汲取空氣,與他佔有的舌交纏,再一次感覺空氣在肺中急速消失,使她雙膝發軟。

  她的手攀附上他強壯的頸項,身子緊貼著他的胸膛,感受他的熱度與心跳。

  在明白自己內心的感情之後,她選擇面對,而不再是逕自逃避。

  熱吻稍歇,滕立宇再次抱起了她,往裡頭走去,輕易的在倉庫後面找到她的房間。

  「不行,我還沒洗澡……」夏雪連忙搖頭,一見到那窄小的單人床時,她後知後覺的發現,她真的玩火自焚了,一時的衝動,她真要交出她的第一次了……

  滕立宇挑高一眉。

  「現在才說不行,有點太遲了。」他的唇邊有著邪惡的微笑,眼神已說明不接受她的拒絕。

  「可是我工作了一天,全身都是汗……」女性的本能讓她開始有了驚慌,只想找理由拖延,卻又不想讓他以為她拒絕了他的情意,她只是需要一些時間來做心理調適。

  「是嗎?」他扯開唇露出危險的笑容,在她慌亂的視線下,伸出舌輕舔著她輕顫的紅唇。

  「是。」她搗蒜般的猛點頭,一點也不怕扭了頸子。

  滕立宇的黑眸,飛快的在小套房裡掃視一遍,很快的知道他該去的地方在哪裡。

  大步邁開,在夏雪不明所以的眸光中,他將她放了下來。

  「滕立宇……」她怔了半晌,用眼角瞄了瞄,訝然的發現,他們人正在浴室裡。

  還來不及開口,滕立宇像是走進自家浴室一般,自在的打開了蓮蓬頭,等水溫適當時,他將她壓在牆上,任溫水在最快的時間內淋濕了彼此,在她的驚呼聲中,吻住她的唇。

  她就算再遲純,也能敏銳的感受到他的陽剛氣息,正藉著他的雙臂與擁吻,昭告著他男性強烈的存在感,她口乾舌燥的接受著他的滋潤,撫力反抗。

  她的眸微張,接觸到他的視線,幾乎就要被他眸中的火燙著。

  深邃的眼裡除了平日的溫柔外,揉進了明顯的慾望火焰,赤裸裸而毫不遮掩對她的興趣與渴望,一陣異樣的刺激湧上心頭,夏雪低低輕吟一聲,連神智都被溫熱的水消融。

  溫水沾濕了兩人的衣物,加強了相貼的觸感,滕立宇的呼吸變得急迫,再也無法忍耐。

  他急切的脫掉身上的衣服,渴望能完全貼近她的美麗,而後大掌滑上她的胸,熟練的解開她的衣物,不消太久的時間,兩人的衣服已經被丟在一旁。

  美麗的身子裸裎在眼前,滕立宇屏住呼吸,訝異自己竟能忍耐這麼久。

  夏雪一陣昏眩,不知是因為浴室內籠罩的熱氣,還是因為他奪魂攝魄的吻,她只覺神智迷離,連四肢都酥軟而使不上力。

  「我喘不過氣了……」夏雪嬌喘道,胸口像有把火,燒盡她胸腔內的空氣,氧氣不足讓她雙頰嫣紅,氣息嬌弱,更添一抹性感。

  「那我不吻你了,讓你呼吸。」滕立宇目光深濃,直凝著她。

  夏雪不相信他會就這樣放了她,但是他的目光似乎很真誠,不打算再封住她的唇似的……

  只是,她的猜測末完,她馬上就知道他果然不是會輕易放棄的人。

  他的唇邊帶著情慾,眸光流露渴望,聽見她無法克制地喘息時,他的嘴角帶著掠奪的笑容,邪惡而令人無法抗拒。

  滕立宇的胸口急喘,感受她柔軟的酥胸起伏著,摩擦著他的胸膛,激起另一波的火焰,他已經無法再等待。

  隨手將蓮蓬頭的水關掉,他彎身抱起了她,毫不遲疑的往窄小的單人床走去。

  夏雪一陣昏亂,只能由著他抱起自己,無力的偎在他的胸前。

  看見她昏然的模樣,他性感的唇邊浮上滿意的微笑。輕巧的將她往床邊放下,壯碩的身子已完全貼上她的。

  他要擁有她,這一生一世都是如此。

  灼熱的視線緊盯著她,滕立宇在她身上印下屬於他的烙印。

  他帶來激烈的情慾狂潮,將她的神智拋在雲外,唯一能做的,就是在他的衝刺下婉轉嬌吟著,催情迷人的呻吟配合著他的低吼,迴盪在灑滿月光的臥室內,令她心醉神迷,深陷情潮裡。

  「夏雪……我的夏雪……」他低語著,火熱的呼吸吹拂在她的肌膚上,因為她體內的甜美而氣息不穩,再也無法按捺,將兩人送上巔峰。她發出激烈的嬌喘,別無選擇的緊抱他強健的身軀,緊閉著眼,感受體內淪陷的快感。

  他將她緊緊地抱在懷中,低頭封住她輕聲嬌吟的顫抖紅唇,認真的深吻中,有著他未說出口的承諾………
昨天的今天是昨天,明天的今天是明天,那今天的今天是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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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熱情稍止,疲累的夏雪偎在他的胸口上安歇,待氣息平順之後,才訝然發現床單已濕,背後傳來一陣涼意。

  「冷了?」察覺到她微微的顫縮,滕立宇體貼的問著,還不忘收攏手臂,更加貼近她,用自身的體溫溫暖她。

  「嗯。」她微應聲,挪動身子靠近他,不讓濕發沾在背上。

  滕立宇順勢撩起她的濕發,在她的額上印下輕吻。

  「起來,把頭髮吹乾,免得感冒。」他率先起身,未著寸褸的就往浴室裡走去,先拿了條浴巾圍住腰,再拿另一條浴巾走到床邊,對著還躺在床上的夏雪伸出手。

  「來吧。」他帶笑的看著急忙躲進被單內的夏雪,面色酡紅,美得無可復加。

  她猛搖頭。「你先進浴室,我穿好衣服再叫你。」

  她的話讓滕立宇笑出聲來。

  「現在才害羞,不嫌太晚了嗎?該看的、不該看的,全被我看光了。」滕立宇消遣道,大掌直接握仕她的小手心,一把將她從被單下拉了出來,換得她一聲輕呼。

  「滕立宇!」她又嬌又羞,一雙手不知道該遮上,還是遮下,索性直接遮住他的眼睛,不讓他的眼睛有吃冰淇淋的機會。

  滕立宇挑起眉頭,無奈的笑了笑。

  「不讓我看?也好,我直接抱囉。」他大手一伸,她的裸胸又貼上他的胸口,那過於刺激的接觸,還是讓稍歇的情慾起了波動,他難耐的發出低吼。

  「怎麼了?」他突然的低吼聲嚇著夏雪,趕忙放下手來,問清是怎麼回事。

  「沒事,只是太刺激了。」滕立宇沙啞的聲音流露情慾的翻騰,眸光也過於火熱。

  後知後覺的夏雪臉色乍紅,卻巳在他的懷中,無法逃脫。

  「好啦,別再動了,再動下去,我可不保證還能當多久的柳下惠。」他的聲音低沉,大掌制住她的腰,不讓她繼續撩撥那一觸即發的情慾。「我不想嚇壞你,你也幫幫我,別再動了。」體貼她初識人事,不想讓她過於疲累,不過,她再這樣撩撥,他也無法控制自己了。

  一聽他這麼說,在彼此相貼的軀體,夏雪也察覺他火熱的慾望又張狂的叫囂著,只得乖乖的立在他的身前,待他的情緒平復。

  過了一會兒,她終於敢仰頭面對他的眼,滕立宇眼神中的火熱依然,但情緒看樣子已受到了控制。

  他拿起浴巾,包起她美麗的身子,徒留美麗的肩膀仍流露誘惑,帶著她到了梳妝台前,讓她坐了下來,隨手拉起一旁的吹風機,他熟練的替她吹起頭髮。

  兩人無言在鏡中對視,卻分外親暱。

  「今天到底發生什麼事?」滕立宇狀似無心的問道。

  她的美麗讓他屏息,不過……她的淚也同樣讓他心疼,他無法置之不理,必須做出處理。

  話才問完,他見到鏡中的她微微一怔,澄眸眨了眨,頹敗的垂下肩去。

  「夏雪……」看到她這樣的反應,滕立宇的心一沉。

  難道……有了肌膚之親,她還不願意將心裡的秘密告訴他嗎?

  聽到他挫敗的語氣,夏雪搖了搖頭,勉強自己抬起頭來,迎視著他擔心的眼。

  這個男人,先是成為她的朋友,後來……成了她的男人。他關心她,照顧她,一直都陪在她的身邊,每當她心情不好的時候,他總會適時的出現,讓自己又欣喜又感動……

  或許,她的運氣沒有媽媽那麼差,她遇到的男人,是一個能讓她倚靠的對象。

  「夏雪,把事情說出來……」滕立宇催促著,不忍見她一人承擔起一切,於是開口引導她將事情始末說出。

  「我聽小妹說,有人逼你賣房子,是這件事情困擾你嗎?」這是目前唯一的可能。

  他眸中的真誠感動她,她勉為其難的咬了咬唇,第一次嘗試將心裡的重擔放下。

  「沒錯,有人要買這間房子,我的花苑……就要保不住了。」沉吟半晌,夏雪決定將心裡的沉重壓力與之分享。

  「為什麼保不住?你的房子,你不想賣的話,沒人能逼你。」滕立宇暫時停下手中的動作,對著鏡中的她說。

  「事情沒有那麼簡單。」夏雪無奈扯出苦澀的笑。「逼我賣房子的人……是我爸爸,一個有血緣,卻沒親情的爸爸。」

  滕立宇聞言默然。

  這些日子以來,彼此都以朋友自居,然而對彼此的身家背景與工作並不完全瞭解。在她的心裡,他只是個賣房子的銷售員,而她,只是個花店的老闆罷了。

  所以在聽到她這麼說時,他心裡有了個底,知道她並沒有擁有一個正常的家庭。

  「願意說來聽聽嗎?」他把吹風機放下,大掌放上她的裸肩,此時不是為了情慾,而是純粹的給予支持。

  夏雪凝眸,在鏡中接收到他的眼神支持,咬了咬唇,娓娓訴說起來。

  她避開他的眼神,卻沒有揮開他溫暖的手,像是尋求一種支持的力量,將母親是第三者,介入別人的家庭,生下了她,享受幾年幸福的日子之後,父親心生愧疚,以一間房子當成報酬,從此將母女倆丟下,回到他原本該有的家庭中,十年來不聞不問緩緩道出。

  而就在她已然忘卻父親的長相時,他卻再度出現,為的不是尋她,而是希望她能助他一臂之力,將手中的房子變賣,援助他的經濟危機,甚至不惜口頭威脅,為了達成目的。

  「他逼你賣房子?」滕立宇的語調冷了幾分,那個人竟然敢一再的騷擾她,還讓她傷心哭泣,就算他是夏雪的父親,也同樣不可原諒。

  夏雪沉默不語。

  「這件事情交給我,我來替你處理。」滕立宇直覺要替她擔起這個重擔,不願她再因此而神傷。

  「不用了。」夏雪趕忙搖頭。 「這原本就是他的房子,而他需要幫助……」

  「但是你捨不得,不是嗎?」他還記得她曾提過,這裡有許多她的回憶,相信這也是讓她黯然的原因之一。

  「可是……」她不能見死不救。

  「我知道你對這裡的感情,我不會讓任何人剝奪,絕對不會。」他慎重的看著她。

  夏雪的心頭一緊,鼻頭一酸,眼睛跟著紅了起來。

  他沒有說上任何一句承諾,但是他的動作與眸光卻已經昭告了一切,令她感動萬分。

  「你都是這樣拐女朋友的嗎?」夏雪笑問,腦海中想起兩人的初次相識,就是因為他打算買束鮮花,送給他的女友。

  她不曾追問過他女友的下落,但現在兩人關係匪淺,她沒有大方到能與人分享愛人。

  「老實說……」他狀似沉思,低頭想了許久,正當夏雪臉上的笑容快掛不住的時候,他露出笑臉,握住她的手心。

  「我從來沒這麼用心的拐過任何女人,你是第一個。」也會是最後一個。

  「花都不知道買了幾束,還敢說你不曾用心拐女友……」夏雪白了他一眼,語氣帶著點酸意,那時他還細心的要她替女友挑適合的花材呢。

  滕立宇握住她的下顎,不讓她避開他的眼,沒忽略她眸中打翻的醋意。

  他一向討厭女人打翻醋罈子,不過當對像變成了夏雪,他倒得意起來。

  「我還不曾見過你吃醋耶……」他新奇的睨著她看,嘴角都快笑裂了。

  「自大。」夏雪又氣又急,直覺的推了他一把,只是,她過於激動,圍在腋下的浴巾,竟然就落了下來,春光外洩。

  滕立宇屏住了呼吸,眸光轉為深濃。

  「要阻止我的胡言亂語,你這招倒是很行用,我一點兒也不想再多說一句話。」滕立宇別有深意的看了她一眼,目光再也移不開。

  夏雪低呼一聲,要遮掩已來不及,整個人被他往梳妝台一放,裸背抵上冰涼的鏡子,全身的細胞都收縮起。

  「天啊,你真是一個驚喜。」他啞著聲音說。

  從來沒有一個女人能輕易的喚起他的慾望,唯有她,能擾得他呼吸全亂。

  夏雪還來不及說些什麼,他的吻已深深覆上。男人女人的呻吟聲,再度滿溢暖室內,那煩人的問題,被丟置在腦後,留待明天再處理了……

  

  辦公室內,凌懷與向柏兩人對視了一眼,同時將目光將向正坐在沙發另一側的男人──滕立宇。

  後者安穩的坐在沙發內,雙腿優雅的交迭著,單手撫著下巴,目光柔和唇角帶笑,絲毫沒發現他已成為兩人注目的焦點。

  「有什麼事情,讓你這麼高興?」凌懷不是沉得住氣的人、移步到滕立宇的身前,大手在他的臉前晃了幾下,終於讓滕立宇回了神。

  「什麼?」滕立宇回神,挑眉看著不知何時來到他面前的凌懷。

  「你在笑。」凌懷睨了滕立宇一眼,陳述事實。

  「怎麼?我笑不行嗎?」滕立宇打迷糊仗,俊臉別開來。

  「笑可以,誰敢說不行,只是……你笑得太詭異了。」凌懷在他的身旁坐了下來,大掌搭上滕立宇的肩,轉頭向著向柏。「你問向柏,他什麼時候見過你跟呆子一樣的傻笑?」

  滕立宇將目光移向向柏,後者微微點頭,無言表示滕立宇剛才的確做了那樣的事。

  「我像個呆子般的傻笑?」滕立宇不以為然的挑眉,不認為自己會做這種事。

  「你笑了,還笑了很久。」惜字如金的向柏肯定的點頭,為的也是這千年難得一見的畫面。

  一聽向柏也這麼說,滕立宇濃眉微鎖,雖是不願相信,但也知道向柏的行事作風,沒發生的事,向柏是不會說的。

  滕立宇微瞇起眼,回想著剛才腦中最後殘留的畫面,是夏雪一頭黑髮披散在他的胸前,閉著眼安歇的模樣……

  「你看你看,又來了。」凌懷一臉受不了的神情,見不得滕立宇失了魂的模樣。

  這下,連滕立宇自己都察覺到唇邊的微笑,想否認也沒有辦法了。

  滕立宇聳了聳肩,一副愛理不理的模樣。

  「是誰?」凌懷單刀直入,好奇得不得了。認識滕立宇近十個年頭了,沒見過他這個模樣。他不禁好奇的想知道,是哪位佳人有如此本事。

  滕立宇清了清喉嚨,還是不甚習慣對好友交代感情的事。

  「夏雪。」他撫著下巴,半晌,還是說出她的名字。

  「原來……」凌懷後知後覺的拍掌。「就知道你對她別有用心。」

  「什麼別有用心?講得這麼難聽。」滕立宇捶了好友一下,表示抗議。

  「認真的?」向柏細看著滕立宇的表情,慎重的問了一句,只因為他一向看不慣滕立宇遊戲花叢的習性,很希望滕立宇真能定下來。

  滕立宇聳了聳肩,不承認也不否認,只因為承認了,他沒面子,否認的話……

  又對不起良心,只好給個模稜兩可的答案。

  只不過,怎麼騙得過好友呢?

  凌懷毫不客氣的推了滕立宇,而後轉頭面對著向柏,臉上出現不屑的神情。

  「都已經會傻笑了,還問他認不認真?向柏你是頭殼壞去啦?」凌懷才不相信滕立宇只是認真兩個字而已,他看起來簡直已經陷下去了。

  滕立宇敵不過好友的消遣,只能摸摸鼻子認栽。誰叫自己這一次真被擄獲了,他甘心認輸,只不過,他也不是那麼好欺負的角色。

  「那你呢?跟易希垣那個服裝設計師的衝突,有沒有愈演愈烈,然後一發不可收拾,轉變成熊熊愛火啊?」滕立宇還記得,前幾天凌懷的嘴唇還被咬了個不淺的傷口,看樣子,這易希垣也是狠角色。

  凌懷臉色一沉,一想到易希垣,他就一肚子火。

  「誰跟那個潑婦有愛火呀?她活該當個老處女,一輩子嫁不出去!」凌懷自覺眼光不差,他只是想教訓教訓那個小妮子,要動真感情,想都別想。

  向柏搖了搖頭,自己怎麼會跟這兩個人成了好友?他們在感情上的認知,簡直是十萬八千裡。

  「我新接個案子,要幫個小姐做室內設計,約好時間,我該過去看看了。」向柏察看了時間,該是赴約的時候。

  「順便把這個囉嗦的傢伙帶走,我還有公事要辦。」滕立宇指著身旁的凌懷,一臉急欲遠離麻煩的模樣。

  「公事?是想繼續傻笑吧。」凌懷不留情的剌穿滕立宇的謊言。 「我這就走,我也看不下去你那大情聖的模樣。」

  滕立宇擺了擺手,一副君子不與小人斗的姿態,以目光遙望兩位好友離去。

  待辦公室大門一關上,他隨即拿起電話,撥打了熟悉的號碼,等待佳人溫柔的聲音。

  自從兩人有了肌膚之親後,他每天晚上都會到她的花苑裡報到,再忙也不缺席,只因為他不能忍受一天沒有見到她的身影。

  只是,兩人仍有爭執點,為的不是別的,就是香草魔力花苑的未來。

  夏雪一直不願透露她父親的姓名,讓他想幫她也無從幫起。尤其是這兩天,每每見她欲言又止的樣子,似乎有什麼話要告訴他,卻又說不出口,只要見到她那個樣子,他就心疼。

  他心想,無論如何,今天一定要逼問出她的父親是何方神聖,不讓任何人有再度傷她心的機會。

  鈴聲持續響著,電話那頭並沒有任何的響應,滕立宇的眉頭皺了起來,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秘書敲門後走進辦公室,提醒著五分鐘後有場會議要開,滕立宇點頭表示瞭解,而後將話筒掛了回去。

  他收拾著手邊的文件,也一邊收拾起牽掛的心。

  近來的大小會議不斷,為的是接連幾個在各地的預售案都相繼推出,打算一舉抬高國內的房價,卻也因為必須籌劃的事情太多,多少有些小差錯。

  近來最大的麻煩是,原本打算收購一大片土地,作為新式庭園,前擁水、後擁山的夢幻建築,卻因為建地的使用執照出了問題,遲遲無法動工,董事全面圍剿他,待會兒的會議肯定不好過,他必須在短時間內尋求替代方案才行。

  雖說是要全力以赴,但是在眼角瞄到電話時,他仍舊擔憂的歎了一口氣……夏雪還好吧?

  

  香草魔力花苑。

  夏雪讓小妹提早離開,只因為張繼仁帶了幾個人,出現在花苑裡,不想嚇壞小妹,夏雪決定一個人處理。

  「你考慮好了嗎?」張繼仁手裡握著同意書,大有非達成目的不可的態勢。

  夏雪最後一次,認真的看著曾經將她抱在懷裡的父親,決定將兩人的親情切得乾乾淨淨。

  「有必要帶這麼多人來嗎?」夏雪望著眼前的父親,只覺得陌生。

  曾經她也希望能從他的身上得到一些親情,彌補自己一向渴望的情感,但結果昭然若揭,他並不把自己當女兒看,換來的只是傷心欲絕。

  還好,滕立宇適時的出現,不期然的介入她的生活,讓她明白,她的情感不需要寄托在一個遺棄自己的人身上,她還有滕立宇的呵護與疼愛,她並不孤單。

  也是因為如此,她願意放下對張繼仁的親情冀望,將情感寄托於滕立宇的身上。她知道,她能得到的更多,遠勝於張繼仁親情的愛。

  「我只是希望讓你知道,我今天非達到目的,要不然絕不離開。」張繼仁將手中的同意書舉起,放到她的桌上,雖然態度強硬,但仍沒有放棄使用親情攻勢。

  「小雪,我希望你能再幫我一次,要是過不了,我真的一輩子就完了。」張繼仁歎了口氣,露出他的狼狽。

  「用不著裝了,我今天在這裡等你來,就是為了跟你把關係斷乾淨。」夏雪別開眼,雖然早巳下定決心,但在說出口的時候,仍有些心痛。

  「小雪……」張繼仁意外,沒想到事情這麼快就有了結果。

  「同意書我會簽,這房子我就當還給你了;賣房子的錢,你可以拿去,從此之後,我們再沒有任何關係。」她拿起了同意書,看也不看的掀開要簽名的那一頁,在抽屜裡找出筆,直接落款簽了名。

  張繼仁被眼前突變的情況嚇了一跳,半晌後才意識到,他得到了他渴望已久的同意書,有了這份同意書,他就能先得到一筆可觀的金額,更別說是夏雪所提到的願意把這房子的賠償金交給他。

  「小雪……」張繼仁看著她毫不遲疑的簽下名,微乎其微的愧疚感冒出了頭。

  「如果我把錢全拿走了,那你怎麼辦?」

  夏雪看了張繼仁一眼,唇角的笑容帶著無奈。

  「要不然你別拿,就把錢給我吧。」

  「……」張繼仁一下子辭窮。

  夏雪從鼻端噴出幾聲不屑的氣息,她不否認她是故意的,只是調侃出了口,她才發現自己的惡劣,竟然這樣傷害自己的父親。

  「我只是開玩笑的,你把同意書拿走,至於房子的賠償金問題,就由你自己去處理吧。」夏雪歎了口氣,不想再提這件事。

  「那你打算怎麼辦?」雖然無情,張繼仁還是忍不住問了。

  「換個地方,再開家店,我相信我活得下去。」夏雪淡淡的笑了。

  以前,母親是她的精神支柱,所以她捨不得離開這家香草魔力花苑,現在可不同了,她有個疼愛她的男朋友,無論到什麼地方,她都能高高興興的面對未來。

  事以至此,張繼仁知道自己再說什麼,都顯得虛偽,卻還是說出了心裡的話。

  「小雪……爸爸不是故意要說出那些傷人的話,希望你別怪我,我真的需要錢。」

  夏雪沉默不語,想起父親對她的威脅,臉上閃過幾分落寞,而她的表情讓張繼仁也為自己的行為感到歉疚。

  「我知道你不相信我,但是我還是想把話說清楚。那時候,爸爸不是故意不理你們母女的……」張繼仁聲音帶著沙啞,想起那時做決定的不捨。 「那時候,我老婆身體並不好,亟需人照顧,我一想到她照顧我一輩子,就沒辦法將她丟下,只有犧牲你們母女……是我對不起你們。」

  夏雪的心在動搖著,明明告訴自己,別再希冀父親的親情,但是一聽到他這麼說,她還是一陣心酸,只是咬著牙沒開口。

  「你媽媽過世的時候,我有來送她,只是沒讓你發現。」張繼仁說出這些年來的秘密,老淚失控的落下。 「她一直是我最在乎的女人,只是我們相見恨晚,愛不逢時·....·」

  夏雪怔怔的望著老父,沒有想到會從他的口中聽到這些。

  「不管你信不信,我只是想讓你知道,這些錢,我會想辦法還你,我不希望跟你斷了關係。」她有著她母親的容顏,也有她母親的拗脾氣,讓他很不捨。

  「……」夏雪的心頓時融了,怎麼能抵擋得住他這一段談話,只是一向內斂的她,一下子說不出話來。

  張繼仁知道以他這陣子來的行徑,要得到她的認同,已經是難上加難,只能退一步的要求。

  「我可以偶爾來看看你嗎?」他輕聲的問著,老眸裡有著渴望。

  見他這副模樣,夏雪不是無情的人,咬了咬牙,抵不住內心對親情的渴求,終於還是點了點頭。

  「真的?我可以來看你?」張繼仁喜出望外。

  「你可以來買花,我不會趕你走的。」夏雪開口,算是允許他的接近。

  「太好了!太好了。」張繼仁高興的點頭。 「那我先把正事辦一辦,我晚上就來看你。」

  夏雪訝異的紅唇微張,但張繼仁高興的擺了擺手。

  「好,那我就先走了。」張繼仁拿了同意書,就帶著幾個人轉身離開,一張名片從他的口袋中掉了出來,他並沒有察覺。

  夏雪待幾人離開之後,笑意微揚,這也算是意外的收穫,在她決定放棄對親情的渴望時,竟又有了一線生機。

  她低頭整理花卉的時候,在地上拾起了那張名片。

  「東門建設?」夏雪的黨眉微微的皺起,看著這陌生的建設公司名片,是一位職稱為董事的李先生。

  如果她沒有記錯,一開始與她接觸的建設公司,並不是東門建設,這間建設公司怎麼會經由張繼仁一而再、再而三的逼迫她要簽約呢?

  腦中閃過幾個問題,但是已經簽署同意書的她,並不想細思,只是拿起桌上的報紙,試圖尋求合適的地點開設花店,她手邊還有一些存款,定能東山再起。

  她唇邊露出淺淺的笑,看來恬然自得且樂在其中,這一切……全都是是因為滕立宇。

  他帶給她生命的喜悅,知道釋放信任的感覺與交付認真的感情,是一種多棒的經歷。

  她努力的在報紙上找尋房訊啟事,沒有注意到電話裡,有通未接來電;她愉悅的笑著,沒有注意到窗外緩緩飄來一片黑雲,遮住了原本明亮的天空……天氣就要變了。
昨天的今天是昨天,明天的今天是明天,那今天的今天是那天?

天使長(十級)

無恥近乎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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醫療天使勳章 藝術之星 美食達人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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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12-27 00:10:53 |只看該作者
第九章

  會議室裡,氣氛凝重,全部因為預售案出了問題,正在想辦法解決,只是會議進行過程中,各部門開始推諉責任,指責彼此沒先做好事先的調查。

  滕立宇冷眼看著眼前的爭鬥,懊悔為何請了這一群沒有責任的部屬,不立即思考補救的方法,反而只顧著推卸責任。

  正當他正想開口阻止這一切時,有人推開會議室的門,慢條斯理的走了進來,打斷了大家的爭鬧,這人不是別人,正是李董事。

  滕立宇瞇起眼,好奇李董事的行事作風真是愈來愈不將他放在眼裡了。

  「李董事,這個重要會議,你來得還真慢。」不待滕立宇出聲,已有人發出不平之語。

  李董事一點也不急著解釋,反倒好整以暇的在他的位置上坐了下來,得意的眼光在會議桌旁掃了一圈,刻意的在滕立宇的臉上多停留了幾秒。

  滕立宇何等聰明,自然知道李董事此時的笑容,必定不懷善意,於是沉著以對,等著李董事出擊。

  眼看滕立宇沒有動靜,李董事自己倒是沉不住氣了,從牛皮紙袋中拿出一迭厚厚的數據,「砰」的一聲往會議桌上一放,吸引了眾人的目光。

  「李董事,這是……」有人好奇的問了。

  「我不是故意姍姍來遲,我是去辦了更重要的事。」李董事刻意賣關子,並不一下子說明清楚,待大家全神貫注之後,他才大方的站起來,頗有會議主席的架式。

  「我知道大家正煩惱著建照出了問題,無法動工那件案子因此我在最短的時間內,已經做了最好的處理,尋找另—個替代方案。」

  李董事話一出,大家隨即露出訝異的眼光,等待他接下來的解說。

  李董事滿意的清了清喉嚨,再睨了滕立宇一眼,得意之色溢於言表。

  「我在淡水附近找到一塊適合的場所,原先就是住宅區,所有的數據都符合我們原先案子的需要,能夠完全補足原先建照不合……」李董事得意的說,卻有人不耐煩的打斷了他。

  「現在雖然找到合適的場地,但是還要與當地的住戶溝通,再取得住戶的同意,這中間就不知道要浪費多少時間,這根本緩不濟急。」

  李董事瞪了提出反對意見的人一眼,臉色一凜。

  「如果你有點耐心,聽我把話說完,你就可以知道,這一迭的資科就是你要的同意書!該溝通的、該簽的同意書,全在我的手上了,我們可以隨時動工。」

  此話一出,震驚全場,連滕立宇都揚起了眉頭。

  曾幾何時,李董事的效率這麼驚人,看樣子……他是篤定要搶走自己這個總經理的位子不可,才會如此力求表現。

  此舉果然贏得大家的讚賞,幾位原本不甚欣賞李董事的主管們,也露出滿意的表情;李董事面露得意,柏信自己又贏了一局。

  「把資料拿過來。」滕立宇指示著身旁的秘書,將李董事帶來的資料看了一遍,卻在看到第一份同意書上的名字時,他僵住了。

  夏雪?!這是夏雪的香草魔力花苑所在地?

  原來繞了一大圈,東門建設就是要強買她房子的始作俑者?

  他的眸光在眾人與文件之間徘徊著,第一次如此惶然。

  不可諱言,這個計劃的確是目前能做的最好挽救動作,公司不會損失大筆的金錢,但是夏雪卻因此會失去花苑……

  只是,夏雪何時簽了同意書,為何都不跟他商量?

  「總經理,你覺得如何?」有人打斷了滕立宇的沉思。「如果案子可行,我們就得加快動作了。」

  滕立宇的長指在桌面上敲了幾下,決定先將眼前的問題解決;至於花苑的事,他想夏雪必定有她的想法,可以等今天晚上再跟她問清楚。

  「去把這些資料影印給大家,待會兒接著討論。」滕立宇把有用數據交給了秘書,火速的處理。

  至於那囂張的李董事,如果肯為了總經理這個位子這麼努力,那他也不會太留戀,願意讓賢。

  討論如火如荼的展開,東門建設又度過難關,邁向另一個高峰,只是滕立宇沒有想到的是,他與夏雪的關係卻因此有了變化。

  

  結束了漫長的一天,滕立宇在晚餐時分,趕到了香草魔力花苑,推開門,便看到夏雪笑盈盈的跟著一個背向他的男人吃便當,看來心情愉快。

  他黑眸瞇了起來。

  是哪個男人有這麼大的瞻子,竟然敢動夏雪的腦筋?

  他大步的邁進屋裡,夏雪率先發現了他,高興的從位置上站起來,迎向他。

  「今天回來得比較晚,公司又開會了喔?」夏雪笑盈盈的問。

  「誰呀?」不過,滕立宇面無笑容,眸光瞪著仍在位置上吃飯的男人,絲毫不理會她的問話。

  「喔……」夏雪突然意會過來,帶著他到了男人的面前。 「跟你提過的,這是我爸爸。」

  今晚,張繼仁真如下午所承諾的出現在花苑裡。雖然明白他彌補的意味濃厚,但是不再死鑽牛角尖的夏雪,在與父親過了二十分鐘的尷尬期之後,在聊起母親的過往,兩人的談話有了交集,氣氛融洽許多。

  「你爸?」滕立宇看著眼前這似曾相識的面孔,在腦中梭巡著對這個男人的記憶。

  正當滕立宇還因眼前的狀況而迷糊時,張繼仁率先認出了他。

  「滕總經理,是滕總經理沒錯吧?」張繼仁高興的握住他的手,掹力的晃了幾下。「我是張繼仁,我們在商會上見過一次面,還記得嗎?」

  名字進入耳膜內,滕立宇隨即想起了這一號人物,一個沉迷於股市的貿易商,近來已慢慢消失在商界,沒想到,他竟然會是夏雪的親生父親。

  而夏雪則訝異的啞了口。

  滕總經理?滕立宇不是個房屋銷售員嗎?怎麼會是什麼總經理?

  滕立宇被動的握住了手,對於逼迫夏雪賣房子的男人,他並沒有太大的好感。

  「原來你和夏雪早就認識了,那為何還要大費周章的要夏雪的同意書?你只要一開口,夏雪就答應了。」張繼仁以為夏雪已熟知滕立宇身份,便開始滔滔不絕。

  「你知不知道為了那張同意書,我費了多大的功夫才拿到……啊,我知道了,你是故意裝做不認識夏雪,在公司方面就能替夏雪多爭取到一些賠償金,是不是?這真是太聰明的方法了。」張繼仁自顧自的說著,逕自解釋了一切還洋洋得意。

  「……」夏雪的眉皺了起來,臉色微變,不明白張繼仁說了什麼。「爸……為什麼你叫滕立宇「總經理」?」

  「爸爸是自己人,不用裝了,你難道不知道滕先生是東門建設的總經理,也是這次收購上地的人嗎?」張繼仁笑得開心,沒有發現身旁的兩人,臉色都很難看。

  夏雪的笑容斂起來,原本眸中的熱切也倏忽消逝。

  「你是東門建設的總經理?不是什麼房屋銷售員?」她冷聲問道。

  「夏雪……」這下真是有理說不清了!滕立宇撫著眉頭,不知從何說起。

  相識的最初,他並無意要隱藏自己的身份,到近來兩人關係密切之後,他也一下子沒想到要告知她真正的身份,就讓她這麼誤以為他的身份只是個銷售員,而如今……牽扯進收購土地的案子,他倒成了蓄意要騙她似的。

  「你一方面要我別賣房子,說是會為我處理好一切;另一方面卻變相的要拿到我的同意書……」夏雪瞪著他,臉色冷然。「你究竟在搞什麼?」

  「收購你房子的事,我真的不知道。」滕立宇一臉無辜。

  收購這間房子的事,完全由李董事負責,滕立宇也是今天才知道,只可惜夏雪不相信。

  「你是東門建設的總經理,你會不知道這件事?」看著他無辜的表情,她失控大喊。「你是故意耍我,對不對?」她指著他的鼻頭,怒斥道。

  「夏雪……」滕立宇歎了一口氣,想握住她的肩膀安撫她,卻被她狠狠撥開。

  張繼仁再怎麼白目,也知道事情似乎有些不對。「你們……」他的眸光在兩人之間,有點不知所措。

  「可以請你先離開嗎?我有事要跟夏雪談。」滕立宇盡量禮貌的說道,其實他想做的事,是一腳把張繼仁踢出門去。

  「用不著,要走的不是我爸,是你!」夏雪幾乎不敢相信,她一直把滕立宇當作她感情寄托的對象,沒想到竟然是他出賣了自己。

  不過,這一次張繼仁倒是不敢留下來壞事。

  「小雪,你還是聽滕總經理把事情解釋清楚,我先走了,過兩天再來看你。」張繼仁語畢就急忙離開,不敢多留片刻。

  室內的氣氛很詭異。夏雪倏地轉身,不想理會滕立宇,但是被他一把拉住,只能怒氣沖沖的轉身。

  「你知道你這樣的行為很變態嗎?」夏雪氣得口不擇言。「這樣的遊戲很好玩嗎?一方面欺騙我的感情,另一方面完成你的工作,看我被你耍得團團轉,你是不是暗地裡偷笑我低能?」

  「沒有!」滕立宇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說了。「對於收購上地的事,我真的完全不知情,這不是我負責的部分。」

  他一方面氣夏雪的情緒話語,一方面又因為無法解釋清楚自己的立場而心急,看著她冷漠的臉孔,他像是莫名其妙被判了無期徒刑,連申訴的機會也沒有。

  「夠了,我不想再聽。」夏雪的手腕被握住,怎麼也甩不開,只能比著大門的方向,仍是面無表情。 「你知道出口在哪裡,麻煩請自便,離開後就不要再回來,小店不歡迎你!」

  「夏雪……」滕立宇無奈。

  這些日子以來,已經知道她的脾氣拗,要是在這個氣頭上跟她解釋,無論如何是解釋不清的。

  「要怎麼樣你才肯相信我?」滕立宇只想尋求解決之道。

  夏雪的臉色一白,僵硬的扯出笑容。

  「要我相信你可以,除非你可以把我的同意書還給我,取消東門建設在這裡興建新社區的計劃。」她美麗的眸裡盈滿不信任,孤注一擲的想探知他的誠意。

  滕立宇的表情完全沒有一貫的氣定神閒,而是不知所措。

  「這……」這是不可能的事,計劃已在進行,就連他身為總經理,也無權阻止這一切。

  「夏雪,你這是為難我。」一想到她的倔脾氣拗起來,他可能完全沒有翻身的機會,他的態度反倒沉穩下來。

  「我就是為難你!」夏雪也毫不諱言,她就是知道自己的要求過分,但是沒有辦法,她無法原諒他竟然這樣欺騙自己。

  兩人對峙著,沒再多說一句話。

  她的眸中有著怒氣,他的眸裡則是濃濃的深情。

  「夏雪……」他開口呼喚她的名字,想開口說些什麼。

  「不要叫我!」夏雪則激動的揚起右手,「啪」的一聲,一個結實的巴掌打在他的臉上。

  她不敢去聽他即將說出口的話,咬緊牙關,一徑沉溺在痛苦的深淵裡,夏雪感覺胸口破扯裂了,兩行清淚流下因震驚而蒼白的臉龐。

  滕立宇的眼裡閃過一絲痛苦,無關臉上的巴掌,而是一種強烈的心痛,他寧可夏雪多賞他幾個巴掌,也不願意見她傷心流淚的模樣,那會讓他心痛如絞。

  他眸中的痛落入她的眼中,她勉強自己轉開眼,矛盾的心亂成一團。她不知道是該咒罵他,或是就此原諒他。

  她猜不透他真正的心思……他那麼急切地想要留下她,是為了什麼?

  她所有的利用價值,就只是那張同意書不是嗎?那他已經得到了,為什麼還不放開她呢?

  一想到已經付出的真心,夏雪幾乎要喘不過氣來。這一切……都是假的!

  夏雪陡然掙脫滕立宇的箝制,拒絕再深思,只因為疼痛太過劇烈,她再也無法承受。

  「夏雪……」他再一次制住她,握住她的手腕,卻不敢再有太大的動作。

  他好想抱緊她,安撫她的難過與傷心,但是當他的視線接觸到她平靜到接近絕望的眼睛時,他的動作凝結在半空中。

  「給我時間,我能證明給你看。」他幾乎低聲下氣的望著她。

  第一次,他軟下姿態跟人說話,完全不在乎自尊,只因為對象是夏雪,是他認真想保護一輩子的人,他不想失去她。

  她深吸口氣,心痛到極點,卻固執的將眼淚抹去。

  她勉強的轉過身子,要自己最後一次看他,然後,永遠將他忘記。

  「你走吧,我不會再相信你。」她違背良心的說著。

  她雖然想相信他,但如果真的這麼做,她不會原諒她自己。

  「那我們之間的事,你打算怎麼辦?」滕立宇決定再給她一次機會。

  「我們之間沒有任何瓜葛,將來也只會是陌路。」夏雪毫不遲疑的回答,不給自己細思的機會。她知道只要稍有遲疑,撲到他懷裡的機會也會隨之增加。

  她挫敗的瞪著一朵綻放美麗的玫瑰,討厭自己為何一迎上他的眼,她的心就像是整個人要化掉了一樣,直喊著要相信他。

  滕立宇的臉沉了下來。

  「這是你逼我的。」半晌,他凝著她,像是下定了什麼決心。

  由於她正低頭迴避著他的視線,沒有意識到他眸中的堅決,只是一徑的搖頭,希望他快點離開。

  沒想到,滕立宇不但沒走,反倒朝她走近,一把抄起抽屜裡的鑰匙,一把將她攔腰抱起,扛在肩膀上,朝外走去。

  

  事情急轉直下,夏雪怔了怔,才發現自己被人當成貨品般的扛了出門。

  「你放我下來,你在做什麼?!」夏雪驚吼,雖然日已落西,但街道上不乏人車來往,他竟然敢這麼做?!

  滕立宇不發一語,只是用手壓住她的腿,不讓她掙扎脫身,另一隻手還得撥空出來鎖上花苑的門,然後直直的往他的車子走去。

  「滕立宇,你這是綁架,放我下來!」夏雪拍打著他的背,滿肚子的傷心轉為怒氣,又急又羞。

  「我不放!」滕立宇斬釘截鐵的拒絕。

  「為什麼?」

  「因為你說我們會形同陌路。」衝著她這一句話,就算得背上綁架的罪名,他也不會把她放下來。

  「都什麼時候了,你還需要這樣假惺惺的嗎?」夏雪想到對他的真感情,竟然只是一場空,不禁心口一疼。「同意書都給你,沒有必要再這麼做了。」

  她一心認為,他只是一時興起,逗著她玩玩罷了,更何況,她身上能給的全都交給他了,她不認為自己還有什麼值得他依戀的。

  一張同意書她還輸得起,但是要是她繼續留在他的身邊,那她失去的會更多。

  滕立宇一句話也不說,在車子旁把她放了下來,車門一開,直接將她「塞」入車門內。

  夏雪見他走往駕駛座,自行開門就要離開,滕立宇氣得追了過來,將她揪了回來,壓制在車門上,路邊行人不少,但是敢插手英雄救美的人……找不到一個。

  「我的耐心不多,你別再逃。」滕立宇盯著她氣得發紅的雙頰,心裡一陣迷亂,不知道現在真正想做的事,是想好好修理她的小屁股一頓,怒責她的不知好歹,還是狂亂的吻住她,讓她明白自己的心意。

  她站在他面前,冷漠地仰視著她,用冰冷如霜的表情來掩飾胸中的怒氣。

  那樣的情緒,與其說是憤怒,不如說是遭遇背叛後的痛苦。這個男人觸摸到了她的心,卻不是出自於真摯的情意,而是一場預謀好的欺騙!

  「你想綁架我,還叫我不要逃,這不是很好笑嗎?」夏雪對著他吼,沒把他的怒氣放在眼裡。

  「我沒有要綁架你。」頂多,就是將她帶在身邊,等到她冷靜下來為止。

  「那你想做什麼?」她質問,被他困得惱怒萬分,一下子忘了傷心。

  滕立宇怒目回瞪。「你說呢?」

  她咬著牙,有半晌真的不明白他這麼做有什麼意義,難道……他對自己真有那麼一絲在乎嗎?

  「你就是存心要綁架我。」想不出理由,又怕自己心軟,夏雪索性拒絕深思。

  「是!我就是想綁架你!」擔憂的心轉為怒氣,他眼角抽搐,咬牙宣告。

  氣急攻心,他不否認,綁架她的確是個好方法。

  「如果你打算跟我成陌路,那我們乾脆就永遠不要分開,看你怎麼辦?」他無賴的說。

  夏雪倒吸一口氣,幾乎不敢相信。

  看著她的表情,滕立宇的聲音轉為傷痛的瘖啞。

  「你就這麼想離開我?」銳利的疼痛蔓延著,從心最脆弱的那一處傳來,痛得撕心裂肺,就算是他先傷了她,但是他真的是無意的,她的冷漠刺痛著他。

  他想打自己幾拳,為什麼不早點把話說清楚,落得如今被人揭穿,她已經先入為主地以為他的一切言行都是虛偽的了。

  夏雪很想肯定的對他吼出口,但是所有的話哽在喉嚨。她無法發聲,她甚至沒有辦法釐清,自己是不是真的要離開他。

  她望著他,心中掙扎翻滾著,多麼渴望撲人他的懷中,抱著他好好哭個夠,一次的謊言,就讓她的心對他關閉,她沒有把握,是否還能再相信他。

  等不到她的回答,滕立宇的面容因為激動的情緒而有瞬間扭曲,他的神色變得猙獰,往前踏了幾步,握住了她纖細的肩膀。

  「算要我綁架你,我也不在乎,我不能讓你離開我!」打從看到她傷心的樣子,他就像是活在地獄裡,這些日子的甜蜜,讓他無法想像,要是未來的日子裡沒有她,自己該要怎麼辦?

  「你如果不相信我,我可以辭去東門建設總經理的位子,我可以放棄一切,只要你肯相信我!」事情發展成這樣,他無法阻止香草魔力花苑已經賣出的結果,但是他可以想辦法證明自己的清白。

  辭去總經理的位子?被傳入耳中的話震懾住,夏雪啞了半晌。

  支吾了半天,夏雪還是不明所以。他說……他不要跟她分開,又說他可以辭去總經理的意思,這……

  「你、你、你……你神經病,你不知道你在說什麼。」她的神智開始混亂,一顆心浮動著。

  「是!我就是神經病才會愛上你。」滕立宇為之氣結,低咆出聲,他全身緊繃雙拳在車頂上猛搥了一下。 

  「總經理我不當了,我來當你的打雜夥計總可以?」

  咦……他剛才又說了什麼?他說了……愛?

  夏雪有些氣惱,猛然抬頭,卻看見他黑眸中的激情,不覺心頭一甜,粉臉一紅,又低下頭來。

  「滕立宇!你別到這個時候還在耍我。」她的理智叫她要清醒,自己卻一心直想要相信他,淚水模糊了雙眼,唇邊的笑容卻是甜的。

  如果他真的肯放棄目前的一切,她為什麼還要懷疑他?

  她不是不明白自己的心意,早在與他發生親密關係之前,眼前這個男人,其實早巳奪走她的所有心神,在得知他收購上地之後,她的心仍為他顫動著。

  覆蓋在她心頭的陰霾,像是遇到陽光的雪,全部都融化了,她的心是喜悅的,再也沒有半點懷疑,只是,這樣輕易的原諒他……她又滿心的不甘願。

  「我要要一個女人,用不著談情說愛,用錢就能砸昏她們的頭。」滕立宇輕描淡寫的說道,刻意忘卻他剛才竟一時激動,說出了他最不屑啟齒的愛語。

  這麼多年來,交過的女友無數,他從未跟任何女人說過「愛」這個字,單憑他的身價,就能讓身邊的女人頭昏腦脹的直貼過來。

  唯獨她,在知道他的身份之後,竟然還敢離開他,跟他「形同陌路」?

  「是呀,你真了不起!」夏雪白了他一眼,食指恨恨的戳著他的胸口,在聽到他說出那個字之後,她的怒氣以飛快的速度消逝。

  在認識他的時候,的確見識過他送花時的大手筆;神經大條如她,只認為他是個浪費錢的銷售員,卻沒想到他的身價驚人。

  「沒有你了不起。」他以著平淡的語氣說道,末了還無辜的看了她一眼,心疼的拭去她滑落的淚。 「我這麼努力的巴著你,你卻轉頭就要離開,你說說看,是誰了不起?」

  她的臉一陣紅一陣白,賭氣的情緒也兵敗如山倒,聲音軟了許多。

  「那是因為你騙我在先。」她不甘的想扳回一成,仍不想認輸,但芳心已融,語氣強硬不起來。

  「我沒有騙你!」他又強調一次。

  「你明明有!」

  「沒有。」

  「你隱瞞身份,故意賴住我的身邊,為的就是要我的同意書,你還說你沒有騙我?」她對這件事耿耿於懷。 「你為了公事留在我的身邊,我沒有辦法相信你。」

  「我不是為了公事才留在你的身邊。」滕立宇瞪了她半天,像是不明白她為什麼愛鑽牛角尖,過了好半晌才開口。

  「如果我留在你的身邊,只為了拿到你的同意書,那我的目的已經達成,我還在這裡跟你折騰個什麼勁?」他反問道。

  夏雪回視著他,冷靜下來的心開始細思整件過程,愈想就愈覺得,她似乎真的誤會他了。

  「我怎麼知道你是哪根筋不對。」她的心已經開始相信他,但是她的嘴卻還是不肯放過。

  「我全身上下都不對勁。」滕立宇冷靜的態度快完全崩潰了,太過心急的他,沒有注意她唇角的那一絲笑意。

  「不是為了公事?」她問。

  「不是。」他冷冷的搖頭。

  「那你是為了什麼?」夏雪凝著他,眼中閃爍著一點點愉快的火光,很高興聽到他一再的告訴她,像是在對她保證,他對她的完全真心。

  終於,他看出她眼底的笑意,那是開始相信的訊號,這是一件好事,只是……

  那帶著一點點頑皮的笑意,似乎正逼問著什麼。

  滕立宇的臉上閃過一絲幾不可察覺的尷尬,黝黑的臉龐上,浮現可疑的暗紅,顯然很意外她會這麼逼問他。

  「說啊,你是為了什麼?」俏臉靠得更近,夏雪突然覺得好玩起來,剛才的事早拋到九霄雲外。

  滕立宇被逼急了,只好搪塞。

  「我剛才不是說了嗎?」那麼噁心的話,用不著他再說一次吧?

  要是讓凌懷那個損友知道自己曾經說過那麼肉麻的話,他肯定會被凌懷笑到翻過去。

  「你剛才說了什麼?我一點兒也不記得。」夏雪玩出興趣來了。

  看著他臉上可疑的暗紅,她想起來這些日子雖然甜蜜,但可未曾從他的口中聽到什麼甜言蜜語,照他這吝於重複一次的態度,她以後想再聽一次類似的話,可能會難上登天,又怎麼能不利用機會,多逼問個幾句?!

  看清她臉上的神情已有原諒的意思,滕立宇也凝起面容,不讓她繼續逼問著他。

  「夏雪,你別得寸進尺。」濃眉扭上,打了個結。

  不過,夏雪也不是小角色,雖然爭執已過,但另一個面子之爭可不能輸,如果不能再從他的口中再聽到一句甜蜜的話,她絕不罷休。

  小腦袋落寞的垂到胸口,看來很失望。

  「我什麼也沒說,就說我得寸進尺……」她故裝可憐樣。

  滕立宇怎堪她這般的柔情攻勢,當下一顆心就捨不得了,哪還管得到什麼能說、什麼不能說的。

  「我會留下來,當然是為了你,還能為了什麼?」話再自然不過的出口,滕立宇意識到時,已見到她清澈眼兒亮了起來。

  雖然被拐了一次,但是跟她美麗有神的眼睛比起來,損友的消遣似乎就沒那麼重要。

  「願意原諒我了?」滕立宇松—口氣,很沒有骨氣的問道。

  夏雪看他一眼,本來給賞他給白眼瞧瞧,沒想到,唇邊的笑意露了餡,眼角帶勾的她,流露出傭懶的風情,讓他心神一緊。

  何其有幸,能得到一個女人為自己所愛,而且也深愛白己的呢。

  在她翻臉,猜想可能將會永遠失去她的時候,他根本無法呼吸,只是一味的想把她留在身邊,縱使她不願意,他也不讓她離開。

  還好──

  他們還能在一起!

  「相信我,買地的事,我真的毫不知情。」滕立宇湊近了她,額頭抵在她的額上,終於完全放鬆下來。

  他必須得到她的完全信任,他不希望兩人相處會有任何的疙瘩。

  夏雪賣關子似的瞪了他半晌,而後才展開笑顏,認真的點點頭。

  得到她的回答,滕立宇勾起薄唇,笑容漾得更開,如此愉快的神情,是她先前從未兒過的。

  她看得一呆,心頭又足一陣小鹿亂撞,俏臉驀然紅了。

  滕立宇伸出於握住她的下顎,將她拉進懷中,熱燙的薄唇貼上水嫩的紅唇,狂肆的吻她,在來來往往的路人面前,再度宣告他的所有權。

  一旁看好戲的人們,唇邊逸出理解的笑容,禮貌的別開眼,快步走開。

  而被吻得昏昏然的夏雪,只能被動的呼應著他的索吻,癱軟在他的懷裡。

  月色正美,愛情正在燃燒──
昨天的今天是昨天,明天的今天是明天,那今天的今天是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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