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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夢蘿 -【難以忘情】《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天使長(十級)

無恥近乎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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醫療天使勳章 藝術之星 美食達人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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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5-1-3 00:06:52 |只看該作者 |倒序瀏覽
夢蘿 - 難以忘情

不管三七二十一了,就賴他吧!
雖然謊稱妹妹是她為他生的女兒太不道德,
可他是她惟一的男人,又是個億萬富公子,
而她急需兩千萬贖回妹妹……騙人就騙人吧!
糟糕!怎麼再見舊情人,心底悸動依舊?
他甚至是自願被她騙……
她是如此卑劣,如何配得起他高貴的出身?
就算他們是真心相愛,莫怪他爸爸要懷疑她的居心。
那麼——大不了還他兩千萬,證明她不是為錢愛他!
她可是要愛情也要尊嚴的……
不對!如果一個月還六萬,
那她不就得三十年後才能嫁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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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的今天是昨天,明天的今天是明天,那今天的今天是那天?

天使長(十級)

無恥近乎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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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5-1-3 00:07:31 |只看該作者
第一章

一陣嘈雜刺耳的電鈴聲,将梅茉情從溫暖的被窩中吵醒。她打開房門同時看見大妹梅蝶依也從房間走出來,緊跟着出現的是年紀最小,身穿粉紅色睡衣,上面還印着可愛Kitty的小妹梅琪月。

“大姐、二姐,是誰在按們鈴?按了好久呢。”揉着惺忪雙眼的梅琪月一面追問,可愛的蘋果臉一面緊緊地皺在一起。

梅蝶依搜尋了四周一眼,見這個家的惟一男主人不曾出現,她心裏已經明白這會兒站在門外、猛按門鈴的人是何許人也。

“不會有別人,一定是我們的酒鬼老爸又忘了帶鑰匙,現在喝完酒回來沒有鑰匙進來。我去開。”梅蝶依邊說邊走去開門。

一打開公寓的大門,站在門外的是一臉傷痕慘重的梅正雄,狼狽地被兩名彪形大漢架住上眼望去就知他們不懷善意。

“爸!你們想做什麽?”梅蝶依被眼前一幕吓了一跳,身子不由自主的往後退一大步。

老天請原諒她一時膽怯,她梅蝶依長這麽大,這還是頭一次看見如此孔武有力、高大吓人的男人。

“他是你爸爸?”大漢之一開口,并用力将原本架在手上的梅正雄給抛至地上。

梅正雄趴倒在地,發出一聲痛叫聲,身子不堪痛擊的昏厥過去。

“爸!”梅茉情大叫着,然後轉身面對站在門口的兩名男人,表情冷靜地問道:“你們是誰?為什麽要傷人?”

“我們是誰你爸醒來後自會告訴你。他在我們店裏喝醉酒無端鬧事不打緊,竟還對我們老板的女人毛手毛腳!不要以為我們是好意送他回來,他在店裏鬧事,又對我們老板的女人不禮貌,這件事不會這麽簡單算了。”身穿西裝的男人開口說話。

“你們想要怎樣?”梅茉情捉緊躲在她背後的小妹梅琪月的手,不想讓她見到這種場面。

“我們老板的意思當然是要你爸拿出兩千萬元,為我們老板的女人收收驚,并且賠償酒店所有損失。”

“兩千萬?你們坑人啊!什麽樣的女人收個驚要花上兩千萬來着?”梅蝶依氣憤地指着對方的鼻子大呼小叫,真想一拳揍扁他。

“蝶依,別壞事。”梅茉情立刻制止妹妹因沖動而壞事。

這兩人一看即知是來者不善,必須小心應付才行,這間屋子裏可全是弱質女子,她們沒有惹火他們的本錢。

“你們可不要以為我們是說着玩的,給你們一個月的時間湊出錢,否則——”男人打量她們姐妹一眼,終于看上想要的獵物,大手一拉,便将躲在後方的梅琪月捉個正着。“我們就拿她抵債!想她年紀這麽小,在這時候就下海當酒女是可憐了些。”男人說着,先行一掌打昏不停掙紮的梅琪月。

“放開我妹妹!你們不要亂來,蝶依,打電話報警!”梅茉情強自鎮定,這時她不能自亂陣腳,雖然她心裏同樣感到手足無措。

面對突如其來的危機,她不比一般人懂得随機應變,說到底,她也只是一個平凡小女子。

“我馬上打。”梅蝶依立刻拿起電話筒。

“你們敢動這主意,在警察還沒來之前,我會先要了你妹妹的這條小命。”男人将手掌放在已昏過去的梅琪月的頸項處,手掌只須一用力,掌下的梅琪月有可能馬上一命嗚呼。

“不要!”梅茉情和梅蝶依同時發出驚叫聲,兩人不敢再有任何動作,眼睜睜看着妹妹在壞人手中卻苦無方法。

“很好,你們只要乖乖合作,我們不會為難你們。禍是你們爸爸闖的,身為女兒的你們當然只能自認倒黴,把錢湊足,我保證這小女娃會安全回來。如果你們想玩花樣也未嘗不可,只要你們有勇氣拿這小女娃冒險。我們走,阿男。”男人抱起梅琪月,轉身要走。

“放開她,我跟你們走。”梅茉情上前一步,争取最後機會。

“不,讓我跟你們走,論年紀大姐太老、我妹又太小,我是最适合的人選。”梅蝶依将大姐拉住,自個兒挺身而出。

“不,我是大姐,蝶依,你必須聽我的話。”梅茉情當然不可能任由妹妹去冒這個險。

“我不要,我——”

“你們不必争了,如果沒有湊出錢來,不只這小女娃,連你們也必須到酒店上班!記住,你們只有一個月時間。”不再理會她們,男人很快地帶走梅琪月。

“不!”梅茉情追上去,卻只來得及目送對方走進電梯裏。

在梅琪月被帶走後沒多久,梅正雄總算醒來。他睜開眼睛立刻痛呼出聲,全身那像是骨頭被拆了般的痛,令他難以忍受,叫得呼天搶地。

“痛死我了!茉情,快拿藥箱來。”梅正雄再次閉上眼,叫喚着。

沒有聽見任何回應,一桶水就這樣朝梅正雄當頭淋下,這下他再不清醒也會因水碰觸到傷口而痛得跳起身來。

“哇!”梅正雄發出鬼哭神號的叫聲,痛得眼淚都要掉下來。“你在搞什麽鬼?蝶依。”

會做這種事的只有他的二女兒,梅正雄肯定不會錯認。

他有三個女兒,大女兒梅茉情溫柔婉約,秀外慧中,是不可多得的好女兒;二女兒就不是他這父親愛說她了,性情執拗不說,更是愛恨分明,誰要是惹她不高興,管他是天皇老子下凡,她照樣痛罵一頓。

再說起小女兒梅琪月,那可是他的小心肝兒,天真無邪又有一張紅紅的蘋果臉,笑起來真的是可愛極了。

雖然這三個女兒都不是同一個媽生的,但她們的感情可比一般親姐妹要親,這也是他最感欣慰的地方。

“爸,你給我清醒些。”梅茉情手中提着水桶,站在她父親身前,表情凝重。

“茉情?”梅正雄瞪直了眼,下巴差點掉下來。這提着水桶的人真的是他那沒有脾氣、秀外慧中的大女兒嗎?

梅正雄無法相信這事實,但水桶在梅茉情手上,他又不得不信。

“發生什麽事了?茉情,你怎麽會……”梅正雄說不出反常這兩個字。

的确是太反常了,所以事出必有因,他得好好問清楚。

“發生什麽事?爸,你還有臉問?你不會忘記你自己做過什麽事、闖下什麽禍吧?”梅蝶依氣得咬牙切齒。她左手握成拳,右手則持着菜刀揮來揮去的,教人觸目驚心。

梅正雄不由自主的吞了口口水。他不意外,真的一點都不意外,既然大女兒都拿水淋他了,那麽二女兒拿菜刀想砍他更是意料中的事。

只是他到底做了什麽事、闖下什麽禍,居然讓大女兒和二女兒這麽火大?那他可愛的小女兒琪琪……咦!

“琪琪呢?我的寶貝琪琪呢?”他開始左看右看急着讨救星。

茉情和蝶依最疼琪琪,只要琪琪站在他這一邊,一切搞定。

問題是他的可愛琪琪在哪裏?

“爸!你到底知不知道發生什麽事了?”提到已被捉走的小妹,梅蝶依更是火大。

如果他不是生她、養她、疼她的父親,梅蝶依真的很想把這個愛喝酒、又愛風流的父親給砍了。但偏偏除了愛喝酒、又對女人來者不拒這兩項缺點,不能否認的,他還算是個勇于負責的好父親,要不然也不會有她們三姐妹的存在。

不過這也該怪他的風流,每每和女人搞在一塊兒,又不知道要做安全措施防範,才會有孩子一個接着一個的冒出來,而那些當媽的女人總是生完孩子就落跑,把她們三姐妹全丢給父親一人。

這也是為什麽她和大姐差了六歲,和妹妹差了十歲的原因,說起來一切都該怪愛風流的父親。“發生什……”梅正雄捧着頭,頭疼不已,但仍努力理清一切謎團。

記得昨天他在酒店和人拼酒,喝得正暢快,後來有一名外型姣好、美麗不可方物的女人主動來找他搭讪,借着一絲醉意,他好像忘我的将手掌探進對方的領口,後來……有個男人帶着一群打手出現,硬是咬定他輕薄了他們老板的女人,狠狠地痛揍他一頓,又逼他簽下兩千萬的高額賠償金……

昨夜發生的事一幕幕席卷而來,梅正雄的臉色由白轉為青,又由青轉為灰白。如果他沒有記錯,他甚至是被兩名男人架回家來,當時他隐約有見到琪琪的身影……

“不!琪琪呢?你們說琪琪呢?”沖上去捉住梅茉情的手臂,梅正雄大聲疾呼。

梅茉情難過地閉了閉眼,連話也吐不出來。

“你是怎麽當人家大姐的,你竟然眼睜睜看着琪琪被他們帶走,就算琪琪和你不是同一個母親生的,你也不該這樣任由別人捉走她!”梅正雄吼叫着,氣得把一切過錯推向她。

“爸,你夠了沒?闖禍的人是你,你怪姐做什麽?這些年來是誰把琪琪當作親生女兒對待的、照顧琪琪的人又是誰?這個人不是你,爸,是姐!是姐犧牲她自己的時間與青春在照顧我和琪琪!你自己做錯事還把錯往姐身上推,你又是怎麽當人家父親的?”梅蝶依上前拉開父親的手,護在她大姐身前。

“我……”梅正雄像顆洩氣的皮球,頭垂得低低的,沮喪地不敢擡起來。

女兒說的沒錯,他的确是個沒用的父親,只會喝酒生事,憑籍着有張好看的皮相四處拈花惹草,留下一堆風流賬。

“蝶依,不要再說了,爸也不好過。”梅茉情幽然地嘆口氣,來到父親身邊,道:“爸,蝶依沒有別的意思,你不要放在心上。”

有這種父親,梅茉情從來不覺得是種負擔。她永遠記得當她四歲那年母親跟別的男人跑了時,父親有多傷心,也是從那一刻起父親有了很大的改變,開始了花天酒地的夜生活。

但盡管如此,父親并未因此舍棄她這個才四歲大的拖油瓶,仍然負起責任,在白天努力工作養活她,夜裏才去花天酒地,仍不忘還有個女兒等他帶消夜回家。

所以當她在七歲那年知道自己多了個妹妹,她便歡天喜地的迎接這個小妹妹進入她的生活中,甚至在她十六歲那年又多冒出一個梅琪月來,她也毫無埋怨的接受梅琪月,就算賠了她的青春,她也無怨無悔。

當年父親沒有舍棄她,今天她也不會去埋怨父親所做的一切。畢竟這些年來她一直過得很快樂,真的。

“茉情,蝶依說的對,你沒錯,錯的人是我!是我喝酒誤事,害得琪琪被那些人捉走,全是我的錯!我這就去把琪琪救回來。”梅正雄不顧疼痛的身子骨正發出強烈的抗議,歪斜着腳步就要往外沖。

“爸,你都多少歲數的人了,為什麽做事還是這麽沖動?”梅蝶依在背後叫住他,然後伸手将他拉回來,按在椅子上,才往下說道:“你要去把琪琪帶回來?憑你空空如也的雙手嗎?人家已經放話,沒有兩千萬就不會放人,你有兩千萬?”

梅正雄沮喪地搖搖頭。兩千萬!憑他一個小小公務員,哪裏來兩千萬。

“那現在要怎麽辦才好?我上哪兒去湊足兩千萬?我真該死!要把女人也沒先打聽清楚,我該被那些人活活打死,省得留下來拖累你們!我怎麽不去死算了,我……”梅正雄極為懊惱地抱着頭,彎着腰暗暗飲泣。

“爸!不要這樣,錢的事我來想辦法,你不要責怪自己。”梅茉情蹲在父親面前,将手放在父親的肩上安慰。

事情已經發生,再多的悔恨自責也于事無補,現在最該做的是趕緊想法子湊足兩千萬。

“我去找朋友借錢!爸,琪琪不會有事,我和姐拼死也會将錢湊足。”梅蝶依跟着軟下語調,畢竟是她父親,她并不是真心責怪他。

聞言,梅正雄精神一振,擡起頭來伸手分別拉住兩個女兒的手,激動不已的紅起眼眶,道:

“我相信你們,也請你們相信我,我保證從此以後一滴酒也不沾。”他舉起手,信誓旦旦的。

天無絕人之路?可不是,他還有兩個女兒可以幫他度過這次難關。

“得了吧!爸,你這些話我們已經聽過不下上百次了。”梅蝶依壓根兒一個字也不信。

“這次是真的。”梅正雄把視線落在大女兒身上。

“好了,爸,我去拿藥箱。”梅茉情選擇起身走開,不願正面回答,傷父親的心。

“茉情,連你也……唉!”梅正雄嘆口氣低下頭。

唉!可以想見他這父親有多失敗。

為了盡快借到錢,梅茉情不得不找上經常借故來店裏對她毛手毛腳的黃董,他是将店面租給她的房東,也是一個家財萬貫的大地主。

就因為他是大地主,一定非常有錢,肯定拿得出兩千萬,所以盡管梅茉情實在不想和他打交道,她還是得走上這一遭。

氣氛沉默許久,梅茉情站在原地等候黃董開口,即使注意到黃董看她的眼神依舊是色迷迷的,令人覺得好不曉心,她還是強迫自己原地站好。

“你是說你想向我借兩千萬?茉情啊,你有沒有說錯啊!兩千萬不是小數目,你以為你只要開口我就會拿出來嗎?”黃董叼着煙鬥,晃着食指道。

“我知道兩千萬是大數目,所以我才來找你。黃董,只有你有能力幫助我。”梅茉情捏緊手心,要自己的語調不要太僵硬。

天知道這有多難,從來她最引以為傲的就是她一身骨氣,盡管媽媽出走、爸爸四處花天酒地,家裏兩個妹妹都不是同一個媽生的,在這種複雜的家庭關系中生長,也未曾令她感到自己需要別人格外的憐憫,更不需要別人的施舍。

這麽多年來,她不也是這樣走過來,而一身傲氣是支持她撐下去的原動力。

今天她之所以會站在這裏向人開口借錢,全是為了妹妹梅琪月,而為了梅琪月的安全,她什麽都願意嘗試,只是擺低姿态,她可以做到。

“我是有能力幫你的忙,問題是我不做沒回報的投資,除非……”

“除非什麽?”

“很簡單,茉情,你應該知道我想要的是什麽?”黃董色迷迷的眼睛來回上下打量她。

梅茉情身子一僵,咬緊牙不做任何回應。她當然知道黃董想要什麽,但她打死也不會把自己賣給這個大色胚,她不做這種色情交易。

“你可以慢慢考慮。茉情,我等你的消息。”黃董起身将煙鬥榈在桌上,大步走向她。

“我只是向你借用,黃董,并不是來談什麽買賣。”她深吸口氣,要自己不要為這種小事發火。

“可是我不想把錢借給你。茉情,我只想用兩千萬買你,你知道這價碼很高,可見我有多看重你。”黃董走到她身邊,伸手在她柔細的臉龐撫了下。

“不要碰我,你這老色鬼!”她再也忍無可忍的打掉他的手。

“我承認我是老色鬼,所以我就是要買你,就看你賣不賣?”黃董呵呵笑。

“你做夢!我不會為了兩千萬把自己賣給你。”她拔高聲量,說完便忿忿的轉身跑開。

總會想到辦法的!這裏行不通,她就另找它處,她不會就這樣被打敗。

花了一星期想盡各種方法籌錢,梅茉情和梅蝶依兩人仍然無法将錢湊足。這年頭不論親朋好友,人人都想自保,哪裏顧得了他人,更何況兩千萬真的不是一筆小數目,就算有心要幫忙也無能為力。

“姐,我這裏只有十萬,加上朋友借的二十萬,一共也才只有三十萬。”梅蝶依把數目統計一下,離兩千萬簡直差了十萬八千裏。

“你呢?茉情。”梅正雄把希望放在大女兒身上。

梅茉情自己開了間小餐廳,這幾年應該也存了不少錢吧。

“我這幾年的積蓄有兩百萬,再加上我把餐廳頂讓給朋友,總共有三百萬,不過離兩千萬還是有一段距離。”看着這些數目,梅茉情無法不憂心。

“三十萬加三百萬,不過才三百三十萬,還是不夠啊!”梅正雄急得哇哇叫。

“爸,你不要光說不練,把你花天酒地的錢也拿出來。”梅蝶依伸長手,可不準他賴掉。

“這……”梅正雄心虛的眼光不敢看向女兒,移向它處。

“爸,你還在這個、那個什麽?你不想救琪琪回來嗎?”

梅正雄吞吞吐吐老半天,最後終于厚着老臉皮,播着後腦勺,汗顏的嘿嘿笑道:

“那個……你既然說是花天酒地的錢,當然就是血本無歸,哪裏還有剩下的道理。”

“爸,你說什麽?你就連一點積蓄也沒有?”梅蝶依簡直難以置信,瞪着她父親,活像他是個科學怪人。

“我……以為你們都長大、能自力更生,我年紀一大把存錢做什麽?當然是好好享受生活,哪裏知道會有這麽急需用錢的一天?”梅正雄垂頭喪氣。二女兒又在瞪他了,生養她二十年,結果她的工作就是管他,他卻拿女兒無能為力。

“你存錢做什麽?将來等你公務員退休時,你哪來的錢喝酒?我和姐不可能一直在你身邊。”梅蝶依簡直快被氣炸了。

有這種父親算她倒黴,不罵醒他不行。

“我還有琪琪。”他的寶貝啊!

“琪琪也會有嫁人的一天。”梅蝶依沒好氣地潑冷水。

梅正雄怔忡了好一會兒,才掙紮地說道:“琪琪現在才只有十歲,她不會這麽早嫁人。”

沒錯,他的琪琪寶貝不會這麽早就嫁人。

“但她總有一天會嫁人,到時候你要怎麽辦?”

“我……”

“爸、蝶依,你們又把話題扯到哪裏去了,我們現在該煩惱的不是将來,而是怎麽将琪琪救回來。”處在這對寶父女之間,梅茉情時常一個頭兩個大,哭笑不得。

“沒錯,我想還是直接報警,就說他們強行捉走琪琪,警方會有辦法救人。”梅正雄苦無方法,只好說出下下之策。

“不行,對方說過只要我們報警,就會對琪琪下毒手,我們不能冒這個險。再說爸爸是你自己簽下賠償金,理當付這筆錢。”梅茉情冷靜地分析利害關系。

“那是他們逼我簽字,不算數的。”梅正雄試着辯解。

“是哦!人家逼你簽字,又沒逼你對人家的女人毛手毛腳,誰要你色膽包天去招惹別人的女人?”梅蝶依最氣不過這一點。

“我不是故意的。”在二女兒面前,梅正雄是一點父親尊嚴也沒有。

“每次你一出事不是這麽說?上回你喝酒鬧上警局,你也是這麽說。又有一回有個女人硬要把生下的孩子賴到你頭上,你一樣說不是故意不做防範,如果不是姐要對方先去驗DNA,我看你肯定當冤大頭!你做事就是不知道要先三思而後行,等出事才說不是故意都來不及啦!”梅蝶依又是一長篇教訓直落下來。

訓得梅正雄一句話也不敢吭一聲,縮着身子像是做錯事的小孩。

“你就是——”梅蝶依本想繼續下去,卻見到大姐正一臉若有所思的盯着她,不知在想什麽。“姐,你在想什麽?”她的注意力随即轉移。

“沒事,我只是突然閃過一個念頭,我得好好再想想。蝶依,你不要再念爸了,我回房去整理一下腦子裏的思緒。”梅茉情的表情再認真不過,就怕腦中思緒中斷似的匆匆走進房間。

梅蝶依沒有追上去。既然姐都這麽說,就一定有辦法。

梅茉情坐在床畔,手裏拿着相片,視線盯着相片中的年輕男女不曾移開。

展禦司,大她四歲,是她的初戀情人,更是她第一個男人,也是惟一的一個男人。

如果不是梅蝶依的那一番話,她不會莫名想起早鎖在記憶深處的他。

但也因為梅蝶依的那番話,令她腦中生起一道想法她想起了十年未曾見面的他,也記起她和他惟一一次的親密接觸。

她知道自己現在腦中的想法很不應該,但為了救回梅琪月,再卑鄙的手法她都得去試。

他們已經走投無路了,在別無它法之際,她不這麽做不行,這也是惟一能籌到錢的方法,她真的不願再去向黃董低頭。

她相信展禦司有能力幫她這個忙,以他堂堂一個富豪大少,兩千萬在他眼裏不過是個小數目。問題是她要如何向他開口借錢?

再說事情都已經過漫長的十年,他還會記得她嗎?還記得當年他們那一段年少輕狂嗎?

她不是不曾想過當年如果不是她退縮,匆匆結束她和他可能發展的機會,他和她的結局會有所不同嗎?她還會是現在這個不再對感情抱任何寄望的女人嗎?

她不知道結局是否會有所改變,但可以肯定的是那一場親密接觸,着實吓壞了當時只有十六歲的她,更甭提當她匆匆趕回家時,發現父親手裏正懷抱着一個才幾個月大的小女嬰,她心裏的震撼有多強烈。

那種擔心自己偷嘗禁果會留下後遺症的恐懼,深深捉住她稚嫩的心,令她害怕得連覺也睡不好,每天心神恍惚,直到月事來潮,她才真正松了口氣。

從那一刻起她遠離了展禦司,甚至要求父親趕緊搬家,就為了躲避展禦司。

當年她未留下只字片語就離開,她不知道當時的展禦司會作何感想,更不确定他是否怪過她,更或者他早已忘記她這個曾經出現在他生命中的渺小過客。

這些她都不确定,惟一确定的是她不能放棄這個能救回梅琪月的最後機會。

不管他是否已娶妻生子,另有幸福家庭;不管她的貿然出現是否會對他造成困擾,為了救回梅琪月,就算将來她必須為此付出代價,她也認了。

當天晚上梅茉情便将她的想法告知父親以及妹妹,這件事需要有人協助,光她一個人不可能做到毫無破綻。

“姐,你是說那個曾經教我騎腳踏車的大哥哥?”梅蝶依驀然睜大眼。

何以她會印象這麽深刻,因為這是在她有記憶以來,只見過姐姐交往過這麽一個男朋友,後來他們散了,她就沒再見過姐姐和別的男生交往。

所以她才說姐姐把所有時間和青春都花在她和梅琪月身上,這句話一點也錯不了。

梅蝶依話才說完,就聽見梅正雄也發出恍然大悟的叫聲。

“沒錯!我記得那個渾小子,他不就是當年被我逮到在半夜偷偷爬窗進你房內的那個大學生,這麽說早在當年你就被他‘拆吃入腹’了?”梅正雄回憶着陳年往事,突然臉色大變,氣沖沖的一躍而起,正欲奪門而出。

“爸,你又要做什麽大事了?”梅蝶依伸手扯住父親的皮帶,拉住他往前沖的身子。

梅正雄沒料到女兒會來這一招,身子失去平衡的趴倒在椅背上。

“蝶依,你不要阻止我,我要去找那渾小子算賬!敢對我的女兒始亂終棄,讓我去打死他!”梅正雄氣急敗壞的咒罵着。

“爸,我不是這麽說的吧?”這種私密事果然不該教父親知道。梅茉情漲紅着臉,心裏後海萬分。早知道父親會出現這種反應,她應該三緘其口,不該明講。

“你不是這個意思?姐,如果他沒對你怎樣,你要如何将琪琪賴到他頭上,要他拿錢出來救琪琪?”梅蝶依提出她的看法,一旁的梅正雄不忘附議的頻頻點頭。

“我當然是這個意思,但是我沒說是展禦司抛棄我。爸,當時是我逃離了他,不是他不要我,你去找人家算什麽賬?”梅茉情無奈地替展禦司辯解。

“無論如何他都誘拐了你。”梅正雄只要一想到自己乖巧的大女兒,在十六歲那年就被男人騙了,心裏就是無法接受這個事實。

“他沒有誘拐我,爸,我是心甘情願的。”梅茉情咬了咬唇瓣,窘得恨不得挖個地洞将自己埋進去。

父親的這種反應,令她好生難堪。事隔多年,是不是誘拐又如何?她知道自己未曾感到後悔,曾經有過那一段的少女情事。

“茉情,你……”梅正雄臉上一陣青、一陣白,難以相信站在眼前這個跟他頂嘴的人,竟是心目中那個永遠乖巧、永遠聽話、永遠不會仵逆他的好女兒。

不,這不是真的,他一定是在做夢,一定只是在做夢而已。

“爸,我知道我令你很失望,但這些都過去了,所以為了救琪琪,你不要再去追究這已事過多年的往事,先把錢籌到再說,好不好?”梅茉情看起來比她父親更難過,她并不想教父親對她感到失望。

“我了解。我累了,我先回房了。”梅正雄起身,嘴裏喃喃念着,一面走回他的房間。

“爸……”

“姐,不用叫了,爸只是一時難以接受他心目中的好女兒,也只是一個平凡人而已。”梅蝶依倒是早看透了她那永遠不長進的父親心裏在想什麽。

只要姐姐永遠是乖巧、聽話、懂事的好女兒,爸就可以将這個家丢給姐姐去管理,他則繼續去花天酒地,一點都不必擔心。爸的算盤就是這麽打着,一旦姐姐跳脫出完美女兒的形象,爸自然是什麽希望都幻滅了。

“這樣也好,姐,就讓爸了解你只是他的女兒,不可能永遠照他的方式過日子。”也該是有所改變的時候了。

“如果不是為了琪琪,我本來打算一輩子隐瞞這件事,誰料到會碰上這麽一天。”梅茉情看着關上的房門,心裏仍過意不去。

“說到這個,姐,你很過分哦!隐瞞功夫這麽到家,我是你妹妹,我都不知道你在十六歲那年就失了身,要不然我也可以當你商量的對象。”

“蝶依,不要說笑了,我十六歲時你不過才幾歲啊,想當我的商量對象,你還太小啦!”梅茉情好笑地伸手輕戳了妹妹的額頭一記。

梅蝶依撫住額際,不甘示弱的反駁道:

“好,就算那年我還太小,現在我總可以當你的商量對象了吧?”

若要論戀愛經驗,她可比只談過一次戀愛的姐姐要有經驗多了。

“我這不是正在和你商量嗎?”梅茉情笑着指出。

“姐你預備怎麽做?重新把展禦司追回來?”少女情懷總是詩,她相信姐姐一定還對那個展禦司有感情。

“你想太多了,蝶依,我目前惟一想要的只是籌到兩千萬,把琪琪救回來。”其他的她想都不敢想,也不願去想。

“可是展禦司會相信琪琪是他的女兒嗎?”

“他非相信不可。”

“那假設他相信,也把琪琪救回來了,他卻想把琪琪帶回身邊,你又要怎麽辦?”

梅蝶依的話問倒了梅茉情,一時之間她也無從答起。她只急着想把梅琪月救回來,卻從未深思過救回來之後的問題,但……

“我現在無法考慮這種種問題,蝶依,你分析的都對,但是我要先救回琪琪再說。”只要一想到梅琪月現在一定很害怕,梅茉情也顧不了其他了。

“當然是先救回琪琪再說,只是我們應該怎麽做?那個展禦司現在又在哪兒?”

“他的下落從來不是問題。蝶依,你知道禦翔航空吧?”從和他在一起她就知道他是個富家公子,将來是要繼承家業的。

“禦翔航空?我當然知道,這家航空的班機可是有錢也不一定坐的到的,不過這和展禦司有什麽關系?”梅蝶依不解地問道。

“如果當時他告訴我的家世背景沒有錯的話,那麽現在禦翔航空公司的領導人該是他錯不了。”她還記得禦翔這個名字是他父親為了他而取的,可見他父親有多重視他。

“姐,你是說真的?假的?”梅蝶依張口結舌,杏眼圓瞪。

如果這是真的,那琪琪真的有救了,碰上這麽一個大財主,真的是有救了。

“如果不是真的,我何必花一個晚上跟你說這些?”梅茉情伸手揉了揉妹妹的頭頂。

“那太好了,姐,我就知道你最有辦法!”梅蝶依最是欽佩的就是這個把她帶大、外表柔弱、骨子裏卻堅韌不拔的大姐。

梅茉情淡笑不語。倘若不是逼不得已,她寧願不曾想起這個惟一的方法,也不願再去面對那個她不再熟悉的男人。

畢竟經過漫長的十年,早已人事全非,未來将是不可預期的未知數。
昨天的今天是昨天,明天的今天是明天,那今天的今天是那天?

天使長(十級)

無恥近乎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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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禦翔航空公司位于市中心最有價值的地段,其辦公大樓足足有二十層樓,矗立在人來人往的街道上,一直是人們矚目的觀景之一。

這棟辦公大樓白天并無特殊之處,就如同一般商業大樓,出入的僅是一些上班人士。

但一到了夜裏,大樓外部所有的燈火綻放,大樓的美麗便在此時呈現。那五顏六色的霓虹燈不約而同的點綴在大樓經過特殊設計的玻璃窗上,像是畫出了一幅美麗的天空,蔚藍的天空上晴空萬裏,雲淡風輕,惟有一架有着翅膀的飛機翺翔于雲端裏,姿态迷人,令人無限向往,更是嘆為觀止。

即使人都已經來到禦翔航空公司的大樓前,梅茉情仍然很難相信自己曾經跟這麽一個有錢有勢的富家公子有過一段情。

當年她肯定是被愛情沖昏了頭,更或者是太年輕不懂事,從來不曾想過自己和展禦司之間有如雲泥之別,是怎麽也不可能有圓滿結果,更遑論當時十六歲的她還只是個孩子罷了。

從來沒想過當年一別,現在要想再見他一面,竟比登天還難。

白天她試了各種方法,別說是見到他一面,就連他的秘書她都沒有機會和她交談,早在一樓接待室便教人阻擋了下來。

一句話:沒有事先預約、不是展總裁的重要朋友,一律不準通行。

因此她從白天等到了夜晚,目睹了大樓白天與夜晚的不同,也更加深她和展禦司之間的不同。倘若她今天是為重新和展禦司友好,那麽見識到如此場景,她肯定知難而退;身份的懸殊她無力改變,也高攀不上。

但是為了救妹妹一命,她便沒有退縮的道理,就是等到天亮,她也要等到展禦司。

“小姐,你還是回去吧!”警衛看她也杵了一整天,不忍見她再待下去。

“不,我要等你們總裁。”她口氣堅定,知道必然是她柔順的外表令警衛對她起了側隐之心。

她向來明白在外人眼中,她一直是柔弱可人,看來弱不禁風,風一吹即會被吹跑的那種人。

但外表柔弱,不等于她沒有堅忍的毅力,如果要站上三天三夜才能等到展禦司,她也會一直站下去。

總之在沒有見到展禦司之前,她不會讓自己就這麽倒下。

“小姐,不是我要趕你走,你看看天都暗了,你想我們總裁還會待在公司裏嗎?”警衛章澤友善地提醒她,對方總是嬌滴滴的美人一個,他不好意思直接趕人。

“他不在?可是我明明沒見到他走出來。”梅茉情直覺以為是自己錯過他。

但不可能啊!她一直都站在門口沒有走開,除非他真的轉變到連她都認不出來。

章澤先是無奈的搖首,才嘆氣道:

“小姐,我看你還沒搞清楚狀況,我先前之所以請你不要浪費時間站在這裏等,就是在告知你我們總裁是不會從大門口走出來。”章澤說着,伸手指了指左方的地下停車場進出口,往下說道:“他都是自己開車從停車場直接離開,所以你還是回去吧,不久前總裁就開車離開了。”

“呃!那你為什麽不提醒我?你知道我要見他一面,還讓我在這兒空等。”梅茉情頓時垮下臉,失望透了。

“小姐,這不是我的工作吧。再說如果你連我們總裁的車子都認不出來,你說你是他的朋友,這好像不太可能吧?”

梅茉情怔怔地看着警衛一臉戲谑的表情,一時無話可答。她總不能告訴他,她和展禦司不是朋友,而是十年前的一對男女朋友吧!

恐怕她要是這麽說,人家只會把她當作是瘋子,理都不理她。

“我看你還是回去吧!我了解我們總裁是個外表迷人又很有身份地位的男人,但是他對于主動追求他的女人,一向沒什麽好感,我勸你還是死了這條心。”章澤不由分說的把她當作前來攀龍附鳳的女人之一,雖然她的外表完全不像是這種類型的女人。

“你把我當成什麽樣的女人?”聞言,梅茉情頓時生怒雲,正想發火,卻又像是突然了解他的語意似的急說道:“這麽說展禦司尚未結婚了?”她知道不該暗自慶幸展禦司尚未結婚,但為了确保将來不會惹出無端風波,展禦司的單身身份對她不啻是好消息,還是天大的好消息。

至少她不必擔心會被別人當作是破壞婚姻的第三者,為此,梅茉情暗暗松了口氣。

章澤直直瞪着她,好像她突然多出一顆頭,或是比別人多出一只眼睛,眼裏滿是疑惑與新奇。

“你到底是什麽奇怪的女人?你不知道我們總裁尚未結婚?那你究竟找他做什麽?”如果不是想追求總裁,他真的弄不懂這女人的心思了。

“好吧!我告訴你,我是來找他幫一個忙。”面對好奇的警衛,梅茉情把主要目的道出,免得自己被當成是自動送上門的女人。

“找總裁幫忙?你以為總裁是什麽人?他不會随随便便見陌生女人。”這女人也未免太異想天開了。

“我說過我和他不是陌生人。”她咬牙重複道。

“你和總裁不是陌生人,你卻認不出他的車子?”章澤一臉玩味的打趣道。

“夠了,你不相信就算了,不必消遣我。”緊繃着臉,梅茉情轉身就要走開。

“慢走,小姐。”章澤朝她揮揮手道別。正想松口氣時,卻又見她折回來,一口氣差點喘不過來。“告訴我你們總裁的車子款式及車牌號碼,如何?”梅茉情把希望放在此人身上。

“小姐,你是想害我的工作泡湯啊?你也知道現在工作難找,你行行好,別再害我了。”章澤連忙搖頭。

瞧見他如此慌張,梅茉情決定不為難他,朝他輕點頭,轉身離開。

目送着她終于坐上計程車遠離,章澤這才真正松了口氣。

“姐,怎麽?你還是沒辦法見到展禦司?你都去了這麽多天,難道還是一點希望也沒有?”梅蝶依瞧見姐姐又一臉失意的回來,心裏已然明白姐姐又無功而返。

“或許是展禦司特別重視會客問題,所以只要不是重要客戶,或有事先預約,一律無法見到他。”梅茉情失望的表情是那麽明顯。

都已經站在公司外面許多天,也注視着停車場進出的各式各樣的車子,她就是無法認出展禦司的車子。

實在是進出的車子速度太快,在她尚未看清楚車內的駕駛人時,車子便從她眼前掠過,別說是看清駕駛者了,就連車內是男是女,她都來不及辨認。

“那要怎麽辦才好?如果見不到展禦司,我們上哪兒去借兩千萬?”梅正雄也在旁急得踱方步。“爸,我還沒放棄,我會見到展禦司。”梅茉情眼裏閃着決心。

“問題是人家根本不肯見你。還是讓我去找他,把他當年所做的事抖出來,我看他還露不露面。”梅正雄決定使出撒手锏,就不信逼不出那渾小子。

“爸,你又來了,你這一去是去借錢,還是去鬧事?你去衆人面前把事情抖出來,對我們有什麽好處?萬一因此惹怒展禦司,別說他不肯拿出錢來救回琪琪,若是他當真調查你所說的話是否屬實,只怕你反而被控告毀謗他人名譽。”梅蝶依翻翻白眼,真想一拳敲醒她老爸糊塗的腦袋。

“蝶依說的沒有錯,爸,這件事不能意氣用事,太沖動反而毀了所有計劃。”梅茉情何嘗不心急,但這件事急也沒用。

“我了解、我了解。”梅正雄垂頭喪氣的點着頭。

既然他什麽忙也幫不上,還是不要扯後腿,愈幫愈忙的好。

“姐,那現在——”

“當然是等,繼續等下去。”

“可是一直等下去,也不是辦法啊!”梅蝶依不太看好這守株待兔的舊方法。

“我相信我會見到展禦司。”只要她尚未死心,就有機會。

會有辦法的,她一定會有辦法。

隔天,梅茉情同樣又來到禦翔航空公司的辦公大樓一樓玄關處,開始找适當機會施展她思索一整個晚上的計劃。

或許這個計劃有點卑鄙,但既然她的外表給人就是一副柔弱,随時會昏倒的樣子,她不加以利用還真是可惜了。

“梅小姐,你還沒死心啊?”章澤依然是搖搖頭。數不清這是第幾天見到她锲而不舍的每天必來報到,他也懶得再繼續勸她,他反而睜大眼睛等着看她幾時打退堂鼓。

梅茉情一反以往的沉默以對,朝章澤輕颔首,便往她平日站駐的位置走去。

“梅小姐,你……的臉色有點蒼白,是不是人不舒服?”章澤忍不住多瞄她一眼,随即注意到她比以往要蒼白的面容。

“我沒事。”梅茉情輕搖螓首,身子一時不穩的晃了一下。

“梅小姐——”章澤吓了一跳,想伸手扶她,又怕冒犯她,被人當色狼當街讨打,可不是好玩的事。

“沒、我沒事。”梅茉情設法擠出笑容,揮手道。

但她咬住唇瓣像是在強忍什麽似的模樣,可完全不像是沒事的樣子。

“你分明就是身體不舒服,為什麽不好好在家休息?”章澤口氣壞了不少。

就算他和她不是朋友,念在這幾天他也和她說過幾句話,他實在不忍心見她這個樣子。

“你不要管我,我真的沒事。”她回答着,身子又再次晃了下。

“你如果沒事,你不會連站都站不穩。”章澤再也不顧什麽男女之別,伸手扶住她傾倒的身子。“走,我送你去看醫生。”

“不,我不去看醫生!章大哥你放開我,我不走,我要站在這兒等展禦司出來。”她掙紮着甩開他的手。

“你倔強夠了沒?你見不到他的。”章澤也動怒了。

“我非要見到他不可。”她的杏眼對上他的,裏頭有着脆弱的央求。

經過這幾天的交談,她幾乎可以肯定這叫章澤的男人,是個同情弱者的好人,所以她只好利用他這項特點,希望可以軟化他。

她知道想要見展禦司,他絕對是個關鍵人物,她必須先打動他,才有可能見到展禦司。

就算行徑太小人,但她非試一試不可,除此之外,她真的想不出其他方法。

“你就那麽缺男人?非要倒貼我們總裁不可?”章澤氣火攻心,不由得口不擇言了起來。

而梅茉情就等這一刻。只見她眼裏噙着淚水,身子搖搖欲墜的注視着出口傷人的章澤,控訴的表情是那麽明顯。

經她這滿含怨怼的眼神一看,章澤幾乎真要以為是他欺負了她。

但想想他哪裏是在欺負她,他可是在擔心她的身子吃不消,要帶她去看醫生,也是為她好。

“你這樣瞅着我看也沒用,我還是要帶你去醫院。”硬是捉住她的手腕,章澤決定強拉她去,不理會她的意願為何。

“放開我!你根本不了解我要見展禦司的真正原因,為什麽還要出口傷人?”她的眼眶裏罩着薄霧,楚楚可憐的想甩開他的手。

但章澤可由不得她,既然決定要插手管,他就絕不放手。

“我不管你有什麽特別原因,人生病就要先去看醫生,不要再逞強。”

“我知道人生病要看醫生,但是我走不開,我不能走。”她軟倒在地,坐在地上不起來,最後甚至整臉埋在膝蓋裏痛哭。

“嘿!你幹嘛——”章澤連忙放開她,慌張得不知所措。

說哭就哭,這裏可是人來人往的大樓出入口耶,若教人瞧見還得了。

“我必須見到展禦司,你到底懂不懂?”她都表現的這麽逼真,這笨男人還是無法為她打破規矩,可惡!

“理由呢?”章澤終于決定問明原因,蹲在她身前追問。

“我的女兒被人帶走,我需要錢。”她哭得上氣不接下氣,好累!

“你有女兒——等等,你幾歲了?”她看起來除了柔弱可人,真的不像是個有過孩子的女人。

瞧她纖細的身材竟然已是個孩子的媽,真的是人不可貌相,一點也沒錯。

“二十六歲,但這不是重點,我是真的有個小孩。”她擡起頭,滿臉淚痕的重申道。

“OK!我相信你,但你因為這樣就想見我們總裁,是不是太奇怪了?就算你女兒被帶走,這跟我們總裁沒有關系吧?他沒有理由随便借錢給你。”章澤攤着雙手,無奈地說實話。

“他會借,因為他是我女兒的爸爸。”她語氣堅定。話已出口,她再沒有任何退路。

是好是壞,她都只能聽天安排。

章澤沒有再回答,他早已被梅茉情的聲明震傻在原地。

從他的反應看來,梅茉情相信自己找到幫手了,如此也不枉費她故意在前一天晚上猛沖冷水的辛苦代價了。

終于要見面了!坐在接待室靜候章澤的消息,梅茉情的心跳也正逐漸加快。感覺到心房跳動的頻律是那麽明顯,在在說明了她并不如外表所表現的輕松自在。

說不緊張怯場,那絕對是騙人的。他們已經多年未見,不論她對家人說的多麽有自信,真到了要面對他的這一刻,她才知道自己有多緊張,好害怕她會無法贏得這一戰,說服展禦司相信梅琪月是他的女兒。

這是個騙局,她明明知道卻不得不做,如果她有別的辦法,她今天不會站在這裏。

而她既然來了,她就不會再退縮。無論展禦司會如何看待她、看待這件事,盡管她會因此被當成是貪求榮華富貴,趁機敲詐的拜金女子,她也不會皺一下眉頭。

總之,這一回她勢必要讓他相信梅琪月是他女兒,并要他拿出兩千萬。

擡頭看了看時間,章擇都已經上去一段時間,何以還未帶消息回來?

會是展禦司根本不相信她的說詞!還是這種事在他眼裏,不算是重要事件,不值得他接見她?

梅茉情心裏閃過各種想法,冰冷的雙手緊緊交握在一起。

就在她心思紊亂的同時,章澤表情凝重的走進來。想起總裁在辦公室所說的話,他的臉色自然好不到哪去。

“章大哥,怎麽樣?他願意見我嗎?”梅茉情急忙起身迎向他。

“總裁表示倘若你說的是實話,他沒有理由不見你;但如果你想胡亂栽贓,他會要你後悔走上這一遭,連帶我的工作也不保!所以你不是在開玩笑吧?”章澤再一次确認道。

如果她敢說是,他馬上将她丢出去。

“我若沒有十成十的把握,我敢站在這兒等着去見他嗎?”梅茉情表現的很鎮定,只是在心裏暗暗對這位好心的警衛大哥說聲抱歉。

“那麽我現在就帶你上樓。祝你好運,梅小姐。”章澤這才安心的松口氣。

“謝謝。”她微笑以對,深吸口氣後跟上他的腳步。

沒錯!這一刻她的确需要一點友善的祝福。

“嘿,老兄,我沒聽錯吧!你在外面有個女人為你生了個女兒?這個天大的消息你竟然隐瞞至今,你也未免太會保密了。”丁文儒斜坐在辦公桌上,調侃着他的好友。

若不是适才警衛進來仗義執言,這件事恐怕除了當事人以外,不會有第二人知道。

偏偏這個事件的女主角決定現身說法,在多年後的今天才突然帶個女兒冒出來認親,此事大有蹊跷,但也表示平順的日子總算有好戲看了。

任何一個男人都有可能四處拈花惹草,而且經常自私到忘記、或者根本不願做防護措施,因此在外留下一堆風流債,也不是不無可能。

但惟獨展禦司除外。以他和展禦司相交多年,這位老兄是他看過最懂得防範之道,而且自制力最佳的男人,要想見他失去控制,很難。

所以他展禦司會在外面有私生子,真的是天下奇譚,至少這還是他第一次聽到。

“別說笑了,你真的相信的話,就太不了解我了。”展禦司雙手交疊支撐着下颚,視線落在門口。他在等,等那自稱擁有他孩子的女人究竟是何許人也。要想設計他,也要看她有無這個本事。“你是說沒有這回事?”丁文儒訝問,表情有着明顯的失望。

原以為有好戲可瞧,沒想到是空歡喜一場。

“我像是這麽糊塗而且不負責任的男人?”展禦司揚揚唇,不以為意的指出。

若他是這種人,他今天不會坐在這個位置上。正因為他了解接掌禦翔是他與生俱來的責任,是以早在二十一歲那年他便一肩扛下家族事業,将自己原有的夢想遠遠抛開。

“我就是了解你的為人,才會這麽訝異。”丁文儒說着,随即話峰一轉,道:“不過話又說回來,既然你認定自己不可能犯下這種疏忽,何以決定要見那女人?怎麽不幹脆攆她走算了?”

“我總要看看是哪個女人,這麽有膽量敢把孩子栽在我頭上。”展禦司口氣十分篤定。

“你這麽有把握?”丁文儒追問。老實說,連他自己都沒有絕對把握,對天發誓自己沒有在外胡作非為,并留下一些“愛的紀念品”給那些女人,何以展禦司可以這麽篤定?

展禦司沒有答複,他堅定的表情已說明一切,他就是十分肯定自己沒有私生子。

“這麽多年、這麽多個情人,你當真沒有一次忘記?”丁文儒的表情言明他的不信。

“惟一的一次是在我二十歲那年,不過年代久遠,說來無意義。”那也是他的初次體驗,當然沒必要教丁文儒知道的這麽仔細。

“這麽說還是有可能了。如果今天來的就是當年你惟一一次的例外,你可沒話說了吧?”丁文儒笑笑的指出。

展禦司愣了一下,但随即從容的扯開笑容,那笑容像是回憶起當年那一段美好的往事。

“我是沒話說,只可惜她不是那種女人。”倘若她是那種貪婪的女人,當年她不會不留只字片語的消失在他的生活裏。他可是很早就告訴她他的真正身份所擁有的金錢與地位,是白癡才會放棄他。

如果她是那種女人,她不會在他們有了肌膚之親後,反而逃離他。

她該會緊緊捉住他這個青年才俊不放,而不是教他遍尋不着。

他依然記得那年她失去蹤影,當時他有多着急,差一點就要登報找她,甚至想透過媒體力量找到她。是他母親以死要挾他,不要做出令展家丢臉的行為,他才慢慢接受自己已失去她的事實。

多年過去,這仍然是他難以割舍的一段回憶,或許他真正在意的是她何以突然消失吧。

“話不要說的太有自信,禦司,我有預感這回你會栽了個大跟頭。”丁文儒就是等着看他出大糗。

“是嗎?”展禦司懶洋洋的微笑,仍是不以為然。

“肯定是,不信咱們等着瞧。”丁文儒環抱着胸,一副等着好戲上場的表情。

“是你!”展禦司眯起了黑眸,動作不算激動,但在起身時還是把身後的皮椅給撞倒在地。

皮椅倒在磁磚上發出很大的聲響,接着是丁文儒低低的吹了聲口哨,然後辦公室內再無任何聲響。

梅茉情沉默地站在門口,直直的和展禦司對望。從他的眼中,她得知即使事過多年,他仍未将她遺忘,心裏不由得劃過一道暖流。

明知她不該有這種情緒,但她阻止不了心中直湧而上的喜悅感受;明知不該抱有如此想法,她仍然好高興他并未忘記她。

他一點都沒變,一樣有着吸引女人的俊俏五官,若真要說歲月給他帶來何種改變,那她要說老天是厚愛他的,讓他看來更具男人味,更添魅力氣息。

當年的陽光男孩不再,取而代之的是更教女人迷醉的成熟男人。

這種男人在現階段肯定是高檔貨,是所有女人趨之若骛、急于擁有的好對象,他到現在仍未結婚,她覺得很意外。

“站在這兒做什麽?進來啊,”

丁文儒率先打破這詭異的沉默氣氛,走至她面前,才要伸手攬住她看來好脆弱的肩膀,一道聲音已從背後殺過來。

“放下你的手,文儒。”展禦司冷眼瞧他。展禦司太了解他這會兒舉在半空中的手想做什麽。

只要碰到美女,丁文儒的動作永遠是敏捷快速。換作以往,他是不在乎他追求文人,永遠搶在他之前下手,但對于站在門口的纖細身影——很抱歉,在尚未弄清楚她的來意以前,誰都不準打她的主意。

他可沒忘記警衛先前進來所說的話——總裁,有個女人自稱是你多年前的女友,她為你生了個女兒。

如果這個女人是她,那麽事情就很嚴重了,因為她的确是他多年來惟一一次沒有采取防護措施的對象。

“咦?”丁文儒的手舉至半空中,詫然地回頭望向已朝這兒走來的展禦司。

這可是頭一次展禦司阻止他對漂亮妹妹展開友好攻勢,有問題!大大有問題!

他知道眼前這名穿着端莊的女子是很漂亮,那亮麗脫俗的五官流露着一股可人的清純味道,那纖細的肩膀及不盈一握的柳腰,更是男人夢想能摟在懷裏細心呵護的易碎娃娃。

他和展禦司一樣擁有相同嗜好,對于外表柔媚可人的漂亮妹妹,都忍不住想占為己有,但是展禦司從來不曾和他看上同一個女人。

說穿了是展禦司眼光比他還犀利,不對他的味,他絕不會勉強自己屈就,自然也不屑和好友追求同一名女子。

那麽這回是怎麽一回事?

丁文儒眼神帶着疑惑,一直到看到站在美女身後的警衛章澤,他才突然恍然大悟,記起幾分鐘前和展禦司讨論過的事。

莫非眼前這名女子就是那自稱擁有展禦司的小孩的神秘女子!

他的眼裏閃過贊賞。如果對象是她,他倒是一點也不覺意外,她看起來的确有本事将展禦司迷得忘記保護自己。

不過,她看起來如此清純,真是生過孩子的女人嗎?

“美女,你幾歲了?”

“應該有二十六歲了吧,如果我沒記錯。”展禦司索性替她回答,一面揮手要章澤先行退下。

章澤見任務已完成,便自行告退。

“二十六?老兄,你記性很好嘛,”丁文儒調侃道。從好友眼中得到要他離開的暗示,他聳聳肩,假裝沒看見。

拜托!這種戲碼可不是天天上演,要他離開,除非這片屋頂塌下來。

“文儒,你想要我把秀容找來嗎?”展禦司冷冷地提醒他。這洪秀容是惟一可以抵制丁文儒玩世不恭的厲害武器。

一聽到洪秀容這三個字,丁文儒馬上聞聲色變,連忙舉雙手做出投降狀,兩只腳自動往門外退。

那個只會像八爪魚纏着他不放的妖女,他躲都嫌來不及,還是盡早走人吧!

盯着他俊逸如昔的側臉,梅茉情許久未曾出聲,至今她仍無法相信她會再和他重逢。原以為今生再無見面之日,所以盡管在家裏她已事先練習不少次,一碰見他本人她反而是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尤其當他那一雙會透視人心似的眼眸銳利地直盯着她,她的心便怦怦直跳,連開口的勇氣也喪失大半。

“你說你有了我的孩子!”展禦司終于打破沉寂,直接道出她的來意。

他曾經試過各種方法尋找她的下落,就是得不到她的任何消息。

沒想到再次見到她,她會帶來這麽驚人的消息。

希望她不是為錢而來,否則無論她的出現對他而言是多大的驚喜,将不再具有任何意義。

面對他眼裏明顯的輕蔑以及冷然的語氣,梅茉情硬生生打了個冷顫。

在來此之前她就知道自己會被羞辱一場,她更是早有心理準備要迎接他的各種冷嘲熱諷。

但沒想到他只不過一個眼神就令她十分難受,她自己也十分意外,原以為自己不會在意他對她的看法,這會兒她才知道自己其實很在意。

但為了救回妹妹,無論受到多大的羞辱,她都得忍下來。沒有什麽比救回琪琪更重要,比起琪琪,再多的羞辱都算不了什麽。

“我今天就是來告訴你這件事,展禦司。”她挺直背脊,視線迎上他的。

“她幾歲了?”

“十歲。”

“很好,為什麽在經過這些年後,你才跑來告訴我,你有了我的孩子?”他的黑眸直勾勾的望着她。

“我不是來要你讓琪琪認祖歸宗。展禦司,你不要誤會我的來意。”她統着雙手,手心裏的濕意說明了她有多緊張。

“那麽你的來意不會正好是為了錢吧?”他的眼神更加深沉,似乎一點也不高興她是這種女人。“沒錯。”她暗一咬牙,堅定地回答,很快地往下說道:“但這不是琪琪的教養費,我要的是救命錢。”

“救命錢?”他挑眉問。

沒有絲毫隐瞞,梅茉情将她父親闖下的事端一一道出,只在謊稱梅琪月是她女兒這一點上撒了謊。

兩千萬畢竟是大手筆,要展禦司拿出這些錢,自然得是和他關系至親的人,她的決定絕對沒有錯。

展禦司沉思許久,久到令她的心也跟着直往下沉。倘若這個方法仍行不通,她真的無法可想了。

“你因為需要這筆錢才想到我,如果琪琪真是我的女兒,在這之前你何以從未想過我有權利知道琪琪的存在?她畢竟是我的女兒,不是嗎?”他逼近她,一直到鼻尖幾乎碰到她的。

梅茉情倒抽口氣,卻反而更将他男性的氣息深吸入鼻,她可以感覺因為他的接近,她的心跳加快不少。

“我知道她是你的女兒,你有權利知道她的存在。”

她試着解釋,卻教他很快斬斷她的話。

“可是你卻沒有告訴我,你反而一走了之,這又是為什麽?你來告訴我為什麽你會做出這種不該是十六歲女生會做的事,你說啊!你為什麽在那時遠遠逃開?”他尖銳的言語令人招架不住。

梅茉情沒有回答,只是用慘澹的眼神看着他。她如何告訴他,當年她有多害怕?當她以為自己可能會懷孕,卻又求助無門、無人可傾訴時,她心中受到多大的煎熬?

他根本完全不了解,當他只顧着滿足他的欲望,他可曾為她設想過?

他沒有!否則他不會在今天還說這種話。這個沒心少肺、厚顏無恥的豬,她再也不要為了他拒絕別的男人,從現在起她會徹底死心。

“我不想在多年後的今天才來讨論責任歸屬、誰是誰非。你只需要回答我,你願不願意借我兩千萬?”她一徑的瞪着他。

“如果你口中的琪琪真是我的女兒,我自然會付。但你如何證明你說的是實話,而不是捏造事實?”他就看她如何提出有利的證明。

其實念在他們的舊情,今天就算她口中的琪琪不是他的女兒,他仍然會替她付這筆錢。

他所追究的只是坦誠二字,就不知她是否做得到。

“她當然是你的女兒,你可以帶她去做DNA比對,我不在乎。”

“要想帶她去做DNA,也要先把人救回來,你打的可是這道如意算盤!”他豈會不了解她的小小心思,所以他決定給她最後一次坦誠的機會。

如果她願意坦誠,他可以毫無條件伸出援手。兩千萬在他眼裏不算什麽,他要的僅是她的坦誠而已。

希望她不會做出錯誤的決定,令他大失所望。

在一陣冗長而緊張的寂靜後,梅茉情以着沙啞的嗓音開口道:

“琪琪就是你的女兒,我沒有騙你。”她生硬的堅持己見。

她不是不曾想過把實情說出來,但她又不敢拿梅琪月冒險,她承受不了這個後果,仍然只能選擇隐瞞事實。

聞言,展禦司露出了近似殘忍的微笑,眼眸寒如冬日的風暴,一字一句的迸出話來。

“很好,把那個酒家的名字告訴我,我會把琪琪帶回來,然後我要讓她認祖歸宗。”

“不!”梅茉情驚喊出聲,卻在他淩厲的眼神中吞下所有話語。
昨天的今天是昨天,明天的今天是明天,那今天的今天是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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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梅茉情帶回來的消息,讓梅正雄和梅蝶依呆怔許久,兩人都不知該做何反應。

最後還是梅蝶依首先恢複冷靜,她嘆息道:

“果然被我說對了,展禦司當真想将琪琪帶回去,他會有這種想法,也是正常反應,爸,沒什麽好意外的。是誰都會想把自己的子女帶在身邊認祖歸宗。”

她一面說着,不忘伸手拍拍早已深受打擊,到現在仍說不出話的梅正雄。

她知道這對老爸而言,等于是要他親手将他最寶貝疼愛的小女兒送給別人。當然他的心裏是怎麽也舍不得把女兒送人。

“不行!說什麽我都不答應,琪琪是我的女兒,是梅家的子孫,誰都不能帶走她。”梅正雄反應激烈地咆哮道。

“爸,既然展禦司認定琪琪是他的女兒,他當然會認為他有權利帶琪琪回去認祖歸宗。”梅茉情不得不以另一角度解釋此事。

“你沒有跟他反應嗎?就說琪琪也是你的女兒,你也有權利決定是否要讓琪琪回去認祖歸宗。”梅正雄恨得牙癢癢的。

“爸,你要我怎麽說,我都說琪琪是他的女兒,我還有什麽立場反對他把自己的女兒帶回去?又要如何阻止他們父女相認?”梅茉情道出當時的無奈,在那一刻她根本是一個字也吐不出來。

“什麽父女相認?搞清楚,我才是琪琪的父親,那叫什麽展禦司的男人,還是趁早死心,我不會把琪琪給他。”梅正雄一副抵死不從的憤慨表情。

“好哇,爸,你盡管反對到底,到時候人家不肯拿出兩千萬來,我看你能不能再堅持琪琪是誰的女兒。”梅蝶依毫不考慮的反諷道。

“這……”梅正雄的表情再次垮下,苦惱的不知如何是好。

難道要他白白把女兒奉送給人家,而且那個人家還是當年騙女兒失身的臭小子?

這樁買賣怎麽算都不劃算,這不等于是要他賠了大女兒,又要雙手奉上小女兒嗎?

“爸,我知道要你一時之間接受這個事實很難,可是這只是暫時的,等把琪琪救回來,我會設法向展禦司說明一切,琪琪不會真的變成展禦司的女兒,你放心好了。”梅茉情好言安慰父親,不忍見他如此苦惱。

“你确定?”梅正雄這會兒又恢複精神。

梅茉情微笑地直點頭,這才語重心長的往下道:

“我現在最擔心的是如何把這件事告訴琪琪,如果讓展禦司先開口,肯定會把琪琪吓破膽。”

“這可不一定,姐,也許琪琪對于自己突然冒出一個年輕又帥氣的父親,她會樂不思蜀,畢竟可不是每個人都可以有一個既年輕又英俊的帥爸爸。”梅蝶依似乎是惟恐天下不亂似的,愈說愈高興,完全沒注意到她父親梅正雄,在她背後聽得臉色是一陣青,一陳白。

“蝶依。”梅茉情使個眼色要妹妹适可而止,接着哭笑不得的轉向早信以為真的父親,又一次安慰道:“爸,蝶依是在說笑,你不必當真。”

“我不當真行嗎?蝶依說的是實話,你的展禦司的确是比我要年輕多了。”梅正雄神色落寞地喃喃着。

“爸,你在胡說什麽?”梅茉情圓睜杏眼,緊張得差點結巴。

什麽她的展禦司?這話可冤枉了,展禦司是何等有身份地位的人,要想擁有他,她還不夠格。

“姐,你不用害躁啦,爸說的也沒錯,等展禦司把琪琪接回家,當然也少不了你這個準媽媽,屆時你們一家三口就可團圓了。”梅蝶依跟着搭腔,臉上滿是暧昧的笑容。

“蝶依,你愈說愈過分了。”梅茉情氣得滿臉通紅,開始追着梅蝶依滿屋子跑。

“這麽說那個女人真的為你生了個女兒?”就算到了這一刻,丁文儒仍是很難相信這是事實。

不久前這位老兄才信誓旦旦的指出,他絕不會在外面有私生子,沒想到不過短短一小時竟然平空冒出個私生女,這可真是個天下奇譚。

“你要怎麽說也行。”展禦司漫不經心的聳聳寬肩。

“所以說剛才離開的那個女人,就是你當年那個惟一一次的例外對象喽!”他想大概八九不離十了。

“的确是她沒錯。”既是事實,他也沒有什麽好否認的。

“老天,這可是個大消息,你有沒有想過你家那兩老,他們會有何反應?”丁文儒問得很認真,這下真的有好戲可看了。

“一個勃然大怒,一個歡天喜地吧!總之他們兩位老人家從來不會有意見相同的時候。”展禦司苦笑地搖搖頭。

他倒是可以想象父親的反應會有多激烈,而他母親則有可能因為太高興而哭得唏哩嘩啦的。

“你不會打算将這件事告訴他們兩老吧?”丁文儒兩眼閃閃發光,很感興趣地問。

“有何不可?”

“有何不可!老兄,你也說的太輕松了吧?你當真能确定那個女孩是你的女兒?你難道不擔心這是個騙局?”丁文儒半憂心半生氣地提醒他。

“就算是個騙局,該擔心的人也不是我。”展禦司綻開笑容,眼裏閃着一抹惡作劇的光芒。

“你是昏了頭不成?我怎麽聽不明白你的意思?”丁文儒愈聽愈迷糊。

“你聽不明白沒關系,在一旁看下去就是了。”他會讓整件事情變得很有趣。

不管那叫琪琪的女孩是不是他女兒,她的存在對他而言,反而是件好事。

聞言,丁文儒更加困惑,但他不指望展禦司能為他解惑,這位老兄別的本事沒有,就只會故弄玄虛,他是別想指望他說出心裏面的打算了。

這天晚上,展家祖屋裏果然傳出震耳欲聾的咆哮聲。展禦司的父親展久松,從兒子口中得知外面有個女人有了展家的骨肉,他的反應果然不同凡響。

“你給我聽清楚,禦司,立刻和那個女人撇清關系,你不要想把她帶回來。”展久松暴跳如雷。已經許久不曾發這麽大火的他,一生起氣仍威力十足。

“禦司,你不要聽你爸發神經說的話,把她帶回來,讓媽好好看看她。”展禦司的母親李淑惠反而激動得紅了眼眶。

她盼了多年,兒子總算給她帶回好消息。這幾年她不是不清楚兒子的社交生活有多活躍,她之所以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不曾加以管束,無非就是希望這一天的到來。

她沒有什麽門戶之見,只要是規矩人家的女兒,她不在乎對方家世如何,反正以展家的財勢,絕對有能力養飽兩家人。

“你不要做夢了,我不會讓那來路不明的女人進門。”展久松駁斥道。

“什麽來路不明的女人?你不相信咱們兒子禦司選女人的眼光?”李淑惠對她的兒子非常有信心。

展禦司在一旁未發一言,笑看着他的爸媽一來一往的争執着,他相信等會兒他們自會将讨論結果告訴他,他不必急着開口。

“禦司他會有什麽好眼光?他如果有好眼光,他不會看不上我為他特別精心挑選的那些名門閨秀。我就不明白那一個個臉蛋、身材沒話說,家世又是一流的女人,哪裏惹他嫌了,竟連一個也看不上,非要到外面随便找個野女人回來。”一提起這事,展久松更是肝火上升。

“你還沒見到那女人,你又知道她是個野女人了?你好歹也留點口德,不要教人笑你為老不尊。”李淑惠毫不客氣地反駁丈夫,一副決定為梅茉情護航到底的模樣。

“我不用親眼見到就肯定她是個不知羞恥的野女人。”展久松從鼻腔冷哼道。

“你說話要有憑有據,不要血口噴人。”李淑惠氣得渾身發抖。

“我血口噴人?她都能在未結婚之前就和禦司上床、還把肚子搞大,你說她會是多麽有規矩的女人?”展久松用輕蔑的口氣說着,總之他就是打從心底反對讓那女人進他展家門。

“你……你怎麽不說是你偉大的兒子硬是對人家出手,自己不檢讨,還怪人家女生不檢點,你未免太厚此薄彼了。”李淑惠氣憤填膺的反諷道。

在一旁的展禦司聽得差點爆出笑聲。若非情況不允許,他真的會大聲鼓掌,母親說的真是太好了。

看來為了保住孫子,他母親已經走火入魔了。這不打緊,繼續看下去再說。

“你搞清楚,我的兒子就是你的兒子,你到底站在哪一方?”展久松氣得七竅生煙,簡直拿這番女人沒辦法。

“你才要弄清楚,禦司是我們的兒子,他的孩子不就是我們的孫子?你不想要含饴弄孫,我不阻止你,但你也別想阻礙我。”李淑惠俨然一副誰要阻止她抱孫子,她就找誰拼命的表情。

看來還有得吵了。展禦司索性找張舒适的椅子坐下,雙手交疊在後腦的觀看發展。

“你想要孫子還怕沒有嗎?只要禦司跟我為他挑選的任何一個名門之女結婚,你要多少個孫子都沒問題。”展久松替兒子所挑選的女人都一一經過詳細檢查,保證是個品質優良的母親。

“你說的倒好聽,問題是你那些名門之女,禦司一個也看不上,既然看不上眼,又哪裏來的多少個孫子都沒問題?”李淑惠不客氣地潑丈夫冷水,緊接着又往下繼續說:“現在既然有個現成的,你不好好把握,你到底想等到什麽時候才抱孫子?”

“我可以等。總而言之我就是反對讓那女人把孩子生下來。禦司你最好聽清楚,馬上給那女人一筆錢,要她把肚子裏的孩子打掉,別想因此賴上你。”他的孫子絕對要是品質優良的品種。

“我不準!你們父子給我聽好,誰要動我孫子的念頭,我馬上死給他看。”李淑惠認真地威脅道。聞言,展禦司未動聲色。這一套他從二十歲那年就經歷過了,他自然不會再上當。

但展久松可不一樣,他外表雖是強悍易怒,但心裏可是不能沒有這一天到晚和他唱反調的老伴,所以一聽到他的老伴又要開始一哭二鬧三上吊,他的表情随即轉為挫敗,這回他不妥協也不行了。

“你這個女人怎麽這麽番,算我怕了你。禦司,先把那女人帶回來安産,你媽會知道如何照顧一名孕婦。”展久松終于不再堅持己見,轉身對兒子說道。

“你爸說的對,把你的女人帶回來,媽會給她最好的照顧。”想到要照顧一名孕婦,李淑惠就感到無比開心。

那女人肚子裏懷的可是他們展家第一個孫子,不好好妥善照顧可不行。

“爸、媽,恐怕你們搞錯我的意思了。”展禦司這時才從舒适的椅子上起身。

“你這話是什麽意思?”李淑惠立刻大為緊張的沖上去捉住兒子的手臂。

“該不會這事從頭至尾你只是在尋我和你媽開心吧?”展久松忍不住重新懷抱起希望。

展禦司緩緩地拉開笑容,慢條斯理的一個字,一個字說道:

“爸、媽,我的意思是我已經當爸爸了,而且是一個十歲大的女孩的爸爸。”

話才說完,他馬上聽見父親又發出一連串的咒罵,而他母親則因驚訝過度,一時難以承受的昏厥在他伸出的手臂裏。

看來展家今晚可熱鬧了。

在電話中聽到展禦司表示他準備要前去酒店把梅琪月帶回來,梅茉情連忙向他要求道!

“我要跟你一起去。”事關重大,她怎麽可能讓他一人去見梅琪月。

天知道他會怎麽向梅琪月解釋他的身份,她不小心謹慎不行。

就算真要對梅琪月隐瞞這個事實,那麽也要由她這個大姐親口告訴她,希望可以把對她的傷害降到最低。

但想到要開口向梅琪月解釋這整件事的來龍去脈,受傷害最深的将會是妹妹,她就不知要如何啓口。

要一個才十歲大的女孩,如何接受她十年來口中喊的大姐,原來是她的媽咪?

她實在不敢想象梅琪月會有多大的反應,但已走到這一步,想要反悔也為時已晚。

“你不相信我?”展禦司在電話彼端反問,口氣不愠不火。

“我是擔心琪琪沒見到她熟悉的親人,她會感到害怕,更何況你只是個陌生人。”她生硬地解釋。

“我不是陌生人,你該不會忘了我是她的父親吧?”他意有所指的提醒她。

梅茉情先是沉默了一會兒,才緩緩答腔:

“在琪琪面前你就是個陌生人。讓我跟你一起去,讓我找機會解釋你的存在,你不能這樣一意孤行的說要帶走琪琪就帶走琪琪。”她猛烈地抗議。

“我不能嗎?別忘了是誰給予我這個權利,讓我可以這麽做。不過既然你要一起來,我也不反對,三十分鐘後我去接你。”他态度自若地回道。

“好,我等你。”她說着便将電話挂上。相信以他的本事,不必她多說,他也能找得到地方。

坐上車子沒多久,內心掙紮許多的梅茉情終于開口道:

“我能向你要求一件事嗎?”她的口氣有些遲疑,因為她了解自己的要求可能有點強人所難。

“說吧!”

“我想請你在我尚未對琪琪說明你的身份以前,你可否什麽也不說,先讓我和琪琪談談?”

“你要怎麽對她解釋我的存在,或者該說怎麽向她說明為什麽她叫了十年的大姐,會在今天又成為她的母親?”他揚揚唇,直接點出她苦惱之處。

再也沒有什麽可以令她更驚訝了,原來他什麽都知道,那她是不是該趁這一刻索性什麽都跟他招了?

梅茉情在心裏暗暗思忖。有一度她幾乎沖動的想道出一切,但在張嘴的前一刻,她卻又聽見展禦司這麽對她說:

“你想必是擔心你年紀輕輕就有個女兒,傳出去不太好,所以便将琪琪當成是你父親的孩子,而你則順理成章的變成她的大姐。這種安排是很好,但你沒想到會碰上急需用錢的這一天,所以你才想起我的存在,我說的可有錯?”他像是都替她想好了,解釋的十分周到。

梅茉情反而是張口結舌的,什麽辯解都說不出來。

她不知道原來他可以将她的動機與用意分析得這麽詳細,就好像真有其事一般,連她這當事人都被他的話唬得一愣一愣的,一時半刻還真以為他說的都是真的。

她當初的确是想這麽唬弄他,倒沒想到他自己反而一針見血的道出重點。

他這個禦翔航空的領導者果然不同凡響,看來經過這幾年的歷練,他已不再是她能接近的人,如果不是因為這次的事件,他和她或許八竿子都打不到一塊兒,更遑論他頭上的一片天和她是多麽不相同。

思及此,梅茉情暗自在心裏作下決定:等這事一解決,她會徹底遠離這個不屬于她的男人。

“在我下車之前,我要先得到一個答案,你有沒有誠意想回答我?”車子來到酒店前方,展禦司沒有下車,反而側身以着莫測高深的眼神直視着她。

梅茉情被他詭異的眼神盯得心裏直發毛,但仍僵硬的朝他點頭。

梅琪月的生殺大權在他手中,此時他說什麽就是什麽,她不敢有其他意見。

“當年你逃離我的原因是什麽?”他像是漫不經心的詢問,這卻是糾纏他好些年的心結。

梅茉情聞言為之一愣,怎麽也沒想到他會選在這重要的一刻重提往事,直教她答也不是,不答他會肯罷休才怪。

“怎麽?你這表情是無話可說?還是不肯說?”展禦司挑起眉,一刻也不放松。

“都這麽多年了,不管是什麽原因都不重要了。”她就是不明白他的用意何在。

“重要與否由我決定,你只管說實話就行了。”

“你要我說什麽?說我被吓壞了,還是擔心自己再一次被你強暴?”她氣得豁出去了,他要聽實話,她就一五一十的告訴他。

展禦司臉色深沉,面色如灰的緊盯着她,許久未發一言。

“你不必這樣看我,是你要我說實話,而這的确是當時我心裏面的感受。”她知道自己撒了點謊,那一次初體驗并不如她所說的是約會強暴。

但他執意要得到答案,她只能這樣自欺欺人。

“原來在我心裏是美好回憶的一段往事,在你眼裏竟是如此不堪,看來是我自作多情,把一切想的太美好了。”展禦司搖搖頭,無奈地說道,這才伸手打開車門。

“展……”看着他的背影,梅茉情一時不知該說什麽。

她的确說的太過分,但他有必要表現出一副失望透頂的模樣嗎?

“不必再多說了,我會把琪琪帶出來,有話你再對她說吧。”

“等等,我跟你一塊兒進去。”她作勢要跟着下車。

“不,你在車上等我。不管你如何看待我,我不認為你适合進入這種場所。”他阻止道。

“可是琪琪——”

“相信我,我不會跟她多說一句話,我還要靠你替我在她面前多說好話呢!”給她一記安撫的笑容,展禦司轉身走進酒店。

望着他的身影消失在酒店門口,梅茉情心裏有說不出的苦澀。

此刻她的心裏滿是懊惱。她又何嘗願意說這種傷人的言語,如果不是情況不允許,她有多麽想投進他的懷裏,告訴他這些年她從未忘記他;又有多少次想回去找他,卻又被他的身份所阻止……

他不會知道這些,因為她永遠也不會讓他知道,她曾經有多麽想他,曾經有多後悔自己逃離了他。

他更不會知道這輩子除了他,她不會再接受別的男人。

時間約莫過了十分鐘,梅茉情總算看見梅琪月小小的身影朝她跑來,她立刻推開車門,喜不自勝的迎上前,将投入她懷中的梅琪月緊緊抱住,激動得紅了眼眶。

“大姐,我好怕、好怕!我以為你和二姐不要我了。我等好久都等不到你們。”梅琪月哭訴着,緊捉住她大姐的手臂,泣不成聲。

“姐怎會不要琪琪呢!你可是我們家的寶貝啊!”将梅琪月稍稍拉開,梅茉情仔細觀察着梅琪月的外觀,有無受到任何傷口。

東摸摸、西摸摸,在确定梅琪月沒有任何外傷之後,她仍不放心的追問道:

“琪琪,告訴姐,他們有沒有傷害你?有沒有對你怎樣?”

“沒有,他們對我很好。裏面有個老是戴墨鏡的大哥哥,還說如果你們當真不要我,他要把我帶回家,所以我一直好怕你們真的不要我,我就要跟那大哥哥回家了。雖然那大哥哥很好,人也很帥,可是我還是最喜歡大姐跟二姐,我要一直跟你們在一起。”梅琪月說着又撲上去緊緊抱住她,賴在她溫暖的懷裏不斷撒嬌。

“琪琪,沒事了,姐不會再讓任何人帶走你。”梅茉情說完,視線對上一直站在一旁的展禦司。

他正一臉嘲弄的看着她,那表情似乎在說她別想阻止他帶走梅琪月。

梅茉情當下心一沉,這才為時已晚的想到展禦司之所以會出現在此的真正原因。

他是來帶走梅琪月的,她怎麽會忘了這最重要的一點?

“大姐,這個大哥哥是誰?”似乎是注意到他們兩人之間的氣氛很怪異,梅琪月圓圓可愛的眼睛不停來回打量着他們。

“呃……這……”梅茉情支吾着,不知如何說明。

“我知道,他就是大姐你的男朋友,剛剛他對我說你在外面等我時,我本來不相信,不肯跟他走,可是他對我說出你的名字,還有你的小名,我才肯相信他。因為我記得大姐你跟我提過,這輩子只有一個人會叫你小茉兒,那個人是你最——”

“琪琪,夠了,不要再說了。”驚覺妹妹就要把她的心事洩漏出來,梅茉情吓得連忙阻止她再說下去。

不敢想象展禦司會作何感想,她甚至不敢擡起頭看他此刻的表情。

适才在車內她才毅然決然的表示他們的過去已經毫無意義,這會兒妹妹卻又說出這些教人誤會的話,簡直令她羞得無地自容。

如果展禦司要以此大作文章取笑她的話,恐怕她還不知如何反駁他。

梅茉情的心七上八下的,好是不安,等候展禦司開口的這一分一秒,反而變成了一種煎熬。

“不管你們想說什麽,都先上車再說。”展禦司表現的像是若無其事一般,繞過相擁的兩人,替她們打開後車門。

他冷淡的反應令梅茉情的心裏有分掩不住的失望,但不可否認的,這也令她暗自松了一口氣。“上車?好耶!是名貴轎車耶!大姐,快點。”梅琪月喜滋滋的歡呼出聲,拉着梅茉情往前跑。梅茉情笑容滿面地任由妹妹拉着跑。小孩子就是小孩子,永遠那樣天真無邪,多好。

“大姐,你是說我必須要跟這大哥哥回家?為什麽?”梅琪月驚訝得眼睛圓睜,坐在車內不解地看看前方不語的展禦司,又看看神情凝重的大姐。

“因為……”梅茉情試着找出适當的理由。

“因為我家裏有兩位很寂寞、很想找人作伴的老人家,一聽說我今天要來救回一個很可愛的小女生,他們便迫不及待的想見見你。你不會忍心教他們兩位老人家失望吧?”展禦司見梅茉情猶豫大半天,索性替她開口。

“他們想見見我?可是我又不認識他們,為什麽他們會想見我?是因為我是大姐的妹妹,是你女朋友的妹妹,所以他們才想見我嗎?”梅琪月自有一套想法,天真的表情,再加上可愛的說詞,足以令人會心一笑。

“你要這麽說也行,所以你想不想見見他們?”展禦司以她的方式回答她。

“那大姐是不是也要跟我一起去?”

“琪琪,展……我是說禦司的爸爸媽媽想見的人是你,姐沒必要一起去。你放心,他們都是很好的人,你不要擔心。”捉緊妹妹的手,梅茉情試着安撫她,盡管她也不放心讓她跟展禦司一起回去,但現在她沒有任何立場反對。

“我不要,大姐沒有一起來,我不要去大哥哥的家裏住。”

“琪琪,這只是——”暫時這兩個字在她的視線從車內後視鏡迎上展禦司挑釁的眼神時,被硬生生的吞回肚裏。

“你是要你姐跟你一塊兒,你才肯住下喽?”展禦司說話語調輕松,一副他并沒有在先前向梅茉情挑釁的表現。

“對!如果大姐跟我一起去,我就願意住下來。”能和老人家作伴、又能和大姐在一起,她便不再反對。

“等等——”梅茉情想提出不同意見,她總覺得這事不對勁。

雖然從展禦司自若的語氣及态度,她看不出有什麽地方令她覺得奇怪,但她心裏就是有股奇異的感受,告訴她這其中必有詭異之處。

究竟是什麽地方不對勁?如果再給她多一點時間仔細想想,或許她會看出端倪來。

但偏偏——

“既然琪琪都這麽要求了,你就一起來吧!”展禦司徑自斬斷她的話,替她作了結論。

“耶!”梅琪月再次歡呼出聲。

梅茉情呆若木雞,瞪着展禦司的表情是那麽難以置信。

如果不是十分肯定梅琪月在這之前從未見過展禦司,更甭提認識他,她真會以為這兩人事先串通好了一切,要設計她住進展家。

但別說妹妹不會這麽對她,展禦司也沒有理由這麽做。

經過這些年,她不會天真的以為他對她還難以忘情,那麽該如何解釋他為何要她一同回他家?
昨天的今天是昨天,明天的今天是明天,那今天的今天是那天?

天使長(十級)

無恥近乎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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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車子在高級別墅前停下。梅茉情擡頭看向這富麗堂皇的建築物,再一次證明她和展禦司之間的懸殊有多大。她再怎麽癡心妄想,也不敢冀望自己能配得上他。

“大姐,這裏好漂亮!”梅琪月眼裏同樣裝滿驚奇,左顧右盼的好不興奮。

“琪琪你喜歡這裏的話,可以長久住下來,我不會趕你走。”展禦司将車停進別墅專用車庫,這才打開車門說道。

“真的嗎?”梅琪月興匆匆地追問,小小身子等不及的鑽出車外。

“當然是真的,我不會騙小孩子。”站在車邊,展禦司保持風度的等候最後下車的梅茉情。

梅茉情慢慢的下車,卻由于他站得太近,反而令她十分緊張,這一心慌,她的右腳竟不小心在左腳先着地時用力的踩上去,當下疼得她身子打顫,就這樣不偏不倚的跌向站在車旁的展禦司身上。突來的狀況令人措手不及,但展禦司仍反應敏捷的伸手接住倒向他的柔軟嬌軀,将梅茉情抱個正着。

十年來第一次的肢體接觸,令兩人心裏同時一震,往事霎時如潮水般湧來,他們都不可避免的憶起當年的第一次相遇……

“禦司,我和你打賭一件事,你一定會輸我。”同學張凱生信心十足的拍拍胸膛道。

“什麽事讓你這麽有自信?”正把注意力放在前方端送餐點的小妹身上的展禦司,不以為然地問道。

“就是你現在正虎視眈眈、緊迫盯人的漂亮妹妹啊!”張凱生努努下巴,意有所指的擠眉弄眼。“她又怎麽了?”注意到她秀氣的臉上因為手上端着許多餐盤,而微微吃力的咬着唇瓣,展禦司的眉也跟着蹙起。

“你猜如果我使壞将她的餐盤弄翻,你想她會不會哭出來?”

“你是吃飽撐着,無事可做嗎?幹嘛找她麻煩?”他的眼睛微眯,警告地看着張凱生,一副他要是這麽做,他肯定揍扁他的表情。

“我不是想找她麻煩,我是替我的好哥們制造機會。我看得出你看上人家了。”張凱生說着,起身躲開他的攻擊,一鼓作氣的往前沖。

“張凱生,你給我站住!”看出張凱生的用意,展禦司連忙緊迫在後,想阻止他去招惹無辜小女生。

但盡管他追得腳步再快,仍追不上早先他一步奔向那女服務生的張凱生。

當他趕至現場,只來得及接住那個被張凱生推倒的女服務生,卻無法神乎奇技的接住那些跌落至地面、摔得粉碎的餐盤。

“啊!”餐廳內一陣尖叫連連,但裏面惟一沒有發出尖叫聲的反而是被抱在展禦司懷中的女服務生。

展禦司大為納悶,低頭看個究竟。她那眼裏噙着淚水,卻強忍着不讓眼淚奪眶而出的表情,當下緊緊揪住他的心,宛如有人在他心窩上狠狠的捶上一拳,那感覺既強烈且令人無法忽視。

“張凱生,你這——”他正咬牙想痛罵罪魁禍首張凱生。

“你們以為這樣整人很好玩嗎?”梅茉情先發制人的痛斥道,雙手更是使力的推開他。

“嘿!你在說什麽?”展禦司被罵得一頭霧水,皺起眉頭想問個清楚。

“你走開!你是客人就可以這樣欺負人嗎?我有什麽地方得罪你們?”梅茉情控訴着,淚水這才一滴接着一滴滾下她年輕秀氣的臉龐。

“你……認為我是故意這麽做的?”展禦司表情跟着板起,雙手握緊拳頭,強忍着不伸手去為她拭淚。

他若要這麽做,才真會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

“你不是故意的才怪,你和推倒我的人是一夥的,你一直和他坐在一起,你不要想推卸責任。”梅茉情一口認定他是共謀者。

氣得展禦司咬牙切齒的轉向一旁,想揪出那惹下事端的闖禍者。

但這會兒身旁哪還有張凱生的人影,在做下此壯舉之後,他老早就趁四周混亂之際逃逸無蹤了,哪裏肯再留下來等人找他算賬,他又不是傻子。

四下一看,展禦司當然清楚他那個死黨張凱生早就溜了,在找不到人來替他作證之下,他只好自認倒黴的蹲在梅茉情身邊幫忙收拾殘局。

“我來幫你。”

“不需要,你只要走開就好。”梅茉情還是很生氣。別看她年紀小,她可是相當有骨氣。

“我是可以很幹脆的走開,但是我如果走開,誰來幫你向你的老板解釋?”

“不需要你的假好心,現在解釋什麽都沒有用,我打破這些一盤子是事實,老板他一定會把我這個月的薪水扣光光,還會要我不必再來上班了。”梅茉情泫然欲泣、要哭不哭的模樣更令人看了揪心。

“你很有自知之明嘛,梅茉情!”

聽到後頭傳來的嗓音,當下令她臉上一片慘白。

“嗚!”這是梅茉情有生以來首次放聲大哭。

自從母親丢下她跟別人跑了,她就不曾哭得這麽傷心,現在她傷心是因為她失去了一個可以打工賺錢的工作。

“喂!你不要再哭了,我不是說好要替你付那些錢了嗎?”展禦司在她身旁頻頻安慰她。

“我才不要用你的錢,你又不是我什麽人,而且你害我失去這分工作,你要賠我一份工作來。”她可以不要他的錢,但是賠她一份工作是絕對需要的。

“你為什麽這麽需要一份工作?”他反問。看她年紀尚輕,該是還在念書才對。

“因為我需要打工的錢,我妹和我都還要念書,沒有學費就沒有辦法上學。”她老實回答。

“你的父母呢?”

“我的母親跟人家跑了,我的父親他賺的錢不夠他——”花天酒地這四個字她不想說,只好這麽說道:“養活我們一家三口,所以我得自己找工作賺錢。”

“原來你的身世這麽可憐。”他情不自禁的伸手拍拍她的頭。

“我不需要你同情我,我也不覺得自己很可憐,你不要随便碰我。”

她用手拉開他,卻在同時被他反手握住。

“你做什麽?放開我的手。”她掙紮着想收回自己的手。

“你的手好小,你知道嗎?”他答非所問,将她的手緊抓在掌心裏。

梅茉情畢竟是個沒有戀愛經驗的年輕少女,面對這一刻她就算再後和後覺,也知道男生不該随便捉女生的手,除非他們是男女朋友。

那他為什麽要捉着她的手不放?

一思及此,她的雙頰便不争氣的染上一片紅潮,死命推着他的手腕,卻怎麽也掙不開他的掌握。

“放手!你捉得我好痛。”她只好采取苦肉計。

“你不要掙紮就不會痛了。”他朝她咧開一口白牙。

她卻瞪着眼,好想打掉他的一口白牙,看他是否還笑得出來。

瞧他說那是什麽話?要她不要掙紮就不會痛?

他怎麽不好好反省?若是他不捉着她的手,她又何必苦苦掙紮?

“你到底想做什麽?我又不認識你。放開我!我要回家。”她今天已經夠倒黴了,可千萬不要讓她再碰上個瘋子。

“你不是要我賠你一份工作嗎?你讓我想想有沒有什麽工作适合你。”捉着她的手不放,他還說得合情合理。

“你是說你有工作要介紹給我?”完全忘了自己的手還在別人手心裏,一聽到有工作,她的眼睛為之一亮。

“我是想到有一份工作很适合你,不但有便宜的早餐可吃,還能同時間一兼二職。”

“兩份工作?你是說真的?”她不想高興的太早,但笑容卻已忍不住的綻放出來。

她那小巧可愛的嘴唇笑起來,是那麽耀眼迷人,直教展禦司差點溺死在她的笑靥之中,渾然忘了要回答她的問題。

“你幹嘛一直不說話?”他的不肯回答,令梅茉情的心情倏然降至谷底,口氣更是冰冷。“你是不是又在整我?”

可愛的笑容掩去,取而代之的是一張微怒的小臉,令展禦司當下由失神中回神。

“我既然說出口,就沒有騙你的必要。”他跟着板正表情。

這小女生老是看扁他,他是該丢下她不管才是。

“那你快說是什麽性質的工作。”她等不及的追問。

“是送報員,另一個工作性質也差不多,在送報的同時,你可以兼送羊奶。你是他們的員工,所以想喝羊奶可以很便宜,夠經濟實惠吧!”

聞言,梅茉情原先欣喜的表情全都垮了下來,沮喪地垂下頭。

“怎麽?你不喜歡?還是時間太早你爬不起來?”他馬上看出她的表情并無任何歡喜。

“我還未滿十八歲,又沒有駕照,怎麽去當送報員?”她不是不曾找過這分工作,但人家不需要一個騎腳踏車的送報員。

“你沒有駕照,我有,由我來接你去送報及送羊奶。”他設想的很周全。“每天早上我就在這兒等你。”

“你是神經病啊!接我去送報、送羊奶,你能從中得到什麽好處?”她愈來愈肯定自己真的遇見瘋子了。

而且還是個長得很好看的瘋子。好可惜哪!看他不過比她大個幾歲,腦袋就“秀逗”了。

他能從中得到什麽好處?展禦司的視線落在她那清麗脫俗的臉上,雙眸裏盈滿濃厚興趣,已說明了他想從中得到什麽好處。

只可惜小小年紀又涉世未深的梅茉情,能看穿他的心思才怪。

她心裏只覺得眼前這男孩很奇怪,但一看即知他的家世非富即貴,光從他一身名牌看來,就知道他是有錢公子哥,和她的出身大不同。

所以他八成是因為日子過得太清閑,才來找她的麻煩,以捉弄她為樂。

想到此,她的臉頰不悅的鼓起。從階梯上站起身,頭也不回的想走開,渾然忘了她有只手還寄放在他的手心裏,這一個舉步動作,再加上展禦司根本沒松手的打算,她就這樣在他的拉力下,身子整個失去平衡,往後跌進他的懷裏。

“啊!”她大叫一聲,強烈的撞擊令她差點喘不過氣。

“沒事吧?”見她跌得花容失色,展禦司不由得緊張的低頭詢問。

他随即聞到從她身上傳來的少女馨香,他心頭一震,兩手不自主的将她摟得更緊。

“啊!你做什麽?原來你是這種人,放開我!”梅茉情從他有力的摟抱中回過神,這才慌得大叫色狼。

“不要亂叫,你忘了我們正在市立圖書館的階梯上嗎?”

“在哪裏都一樣,你是色——唔!”嘴唇居然被捂住,梅茉情更是睜大眼。

“不要再尖叫,我就放開你,好不好?”他和她談條件。是他理虧在先,不該對一個小女生又摟又抱。

但誰叫她長得這麽可愛,令他生起想追她的念頭呢!

雙眼用力地瞪着他,梅茉情不甘不願的點點頭。

展禦司很快的将她放開,就見她身子一躍而起,從他懷裏快速的離開,接着以飛快的速度跑開,一面跑她還一面回頭大叫。

“我再也不要見到你。”

展禦司坐在階梯上,帥氣十足的朝她行舉手禮,并喃喃着:

“你不想再見到我,我卻非要見到你不可。”

“梅茉情,你看校門口圍了好多人,好像很熱鬧,我們要不要也過去看看?”同班同學林貞君一見到有熱鬧,總愛濟過去看。

“我不喜歡人擠人,林貞君,你自己去看好了,我到前面等你。”梅茉情搖搖頭,走向一旁。

“好,我去看看怎麽一回事,馬上回來。”林貞君朝她揮揮手後,便加快腳步直奔熱鬧人群。

不料,她尚未跑至人群聚集的地方,一堆女生已自動往旁散開,讓被圍在中間的人走出圈外,是兩名在外型上都極搶眼出色的男孩子。

林貞君幾乎瞪直了眼,心裏怦怦的亂跳不止,又見這兩名出衆男孩似乎是朝她這頭走來,她的心跳有一度更是停止跳動。

人說物以類聚,難怪這兩個同樣出色的男生會聚在一起。這時林貞君不禁暗暗在心裏猜想,如果這時候這兩個男生同時都向她表白示愛,她要選擇誰比較好呢?

天啊,她好緊張,她知道自己長得很漂亮,但是同一時間要她接受兩個人的追求,她……到底要選擇誰?

一個外型搶眼,就像是偶像明星似的,有着巨星架式,那舉手投足間皆是迷人風采。

一個宛如富家公子的派頭,卻有着平易近人的笑容,俊秀的五官使他看來更加與衆不同,即使站在宛如偶像明星的朋友身旁,絲毫不受影響,依然出盡風頭。

兩眼密切的來回打量平分秋色的兩人,林貞君陷入兩難之中,苦惱得不知如何是好。

就在此時,這兩個男生竟然從她身旁各自繞過,仿佛她只是一顆擋住他們去路的巨石,害他們得多費點時間繞路而行似的。

簡直不敢相信竟然會有這種事情發生,林貞君詫異得下巴差點掉下來,急急轉身正想追問個明白,卻見人家根本沒有停下腳步,反而愈走愈遠,然後在梅茉情的面前停下。

等等……原來他們的目标是梅茉情!這樣也好,這不等于身為同班同學的她,也有機會認識這兩位大帥哥了?

太好了!心裏直歡呼,林貞君馬上急起直追,展開笑容的追帥哥去了。

猶不知前方發生何事,等候林貞君歸來的梅茉情,一直将注意力放在手中的手表上,見惟一的一只表又壞了,她連忙低頭審視手表。

她先拿下手表擱在身邊,确定沒有跳動的聲音後,她用手甩了甩,又放在耳旁确認一次,還是沒有用。她試了試轉動手表,依然無效後,這才失望的準備将手表放進書包。

突然,一只手伸上來搶走她的手表,把她吓了一跳,以為自己遭搶了,但随即想到別人何必搶她壞掉的手表?

于是她納悶的瞪向來人,這一瞪差點令她失聲尖叫。是他,那個大色狼!

“啊!”她發出一聲大叫後,身子馬上一轉想跑開。

“你又想逃跑了?”展禦司眼明手快的伸手拉住她的手臂。

“你怎麽會在這裏?”梅茉情行動再次受限制,索性用腳踢他。

這陰魂不散的瘋子,她就不信踢不痛他!心裏暗自思忖,她更是使勁的踢向展禦司。

“好痛!”一聲痛呼讓她的眼眶頓時罩上一層水氣,腳尖上傳來的痛楚令她難以忍受的淚眼汪汪。

“梅茉情,你在做什麽?”從後方追上來的林貞君一看,只覺這一幕好好笑。

哪有人笨到拿自己的腳去踢對方的球棍的,不痛才有鬼呢!

“林貞君,快來救我!這人很莫名其妙,每次一見到我就捉着我的手不肯放,分明是個瘋子。”她縮着痛腳眨着眼忍着痛,向林貞君求救。

是她失去了準頭,才會他的腳沒踢到,反而去踢到他的球棍,難怪會這麽痛。

那他分明也是個帥呆了的瘋子。林貞君在心裏嘀咕着,一面堆起最甜美的微笑走向梅茉情。

這一走近果真瞧見那富家公子正捉着梅茉情的手腕,她的表情先是一愣,才恢複笑容。

“那個……你是不是可以——”

“這不關你的事吧?同學。”展禦司朝她咧出大大的微笑,卻是警告的意味濃厚。

林貞君渾身一僵,尴尬得吐不出話來,但思及她是梅茉情的同班同學,她當然有這權利管此閑事,再者,她自然不能放過這可以認識帥哥的機會。

“誰說不關我的事,我是她的同班同學,當然有權利保護她。”

“問題是我們不是要來欺負她。同學,我們是特別來向她道歉的。”張凱生在展禦司的瞪視下,不得不出聲解釋。

這展禦司不僅是他的好哥兒們,更是他吃喝玩樂的經濟來源,所以他萬萬不能得罪他。

再說,上次在餐館的事的确是他的錯,他不該因為想替展禦司制造機會,就害得人家小女生失去惟一掙錢的工作,這趟前來道歉是絕對必要的。

“道歉?”林貞君納悶地看看他又看看仍努力掙紮的梅茉情。

張凱生于是把自己當天的惡作劇說出來,并一再對梅茉情說對不起。

“梅茉情,你就原諒他啦!你看他這麽有誠意。”見不得帥哥如此低聲下氣,林貞君忍不住幫腔。“你不要被他騙了,他們不是好人,每次以捉弄人為樂,我才不要再當傻子,放開你的手!”梅茉情忿忿然的大叫。

林貞君驀然睜大眼。幾時看過個性溫婉的梅茉情生氣來着?

看來這回她是真的很生氣,這麽說,如果她能從中化解他們之間的恩怨情仇,她和這兩位帥哥就有可能交上朋友了。心裏盤算着如意算盤,林貞君兩眼不停打轉,思考着可行方法。

“梅茉情,我知道為什麽他要推你,一定是他對你有好感,想借此認識你。”她自認分析的很有道理,正興高采烈的看向他們兩人有何反應時,卻教他們各自不同的臉色吓了一跳。

怎……怎麽回事?她有哪裏分析錯誤了嗎?

根據先前這明星帥哥所描述的事情經過,聽起來的确是這麽一回事啊!他們幹嘛一副想要模人的眼神瞪着她?

“你……這八婆,不會說話就不要随便亂開口,你難道不知道你這些話會害死人嗎?”張凱生差點氣到吐血。

“你幹嘛罵我八婆,我哪裏說錯了?我也沒看到我害死什麽人。”她故意左看右看,也沒看到哪個人躺在地上挂了。

“你!”張凱生簡直會被她活活氣死,只好撇開臉不理她。

“你要是覺得鬧夠了,是不是該退場了,凱生。”展禦司才是受夠了張凱生淨是幫倒忙的行為。知道自己什麽忙也沒幫上,張凱生自是不敢再多持半秒鐘,轉身就要告退。

“等一下,把你的愛慕者也一并帶走。”

“什麽愛慕者?”張凱生不解的回頭,就見林貞君淨是沖着他微笑,吓得他寒毛豎起,拔腿開溜。“喂!等等我。”林貞君趕緊直追上去。

這回她絕對不會弄錯,原來看上梅茉情的人是富家帥哥,而不是明星帥哥。都好啦,她不貪心,是富家公子也行,偶像明星也罷,她都要給他追上手。

“你不要纏着我,你這八婆!”遠處随即傳來張凱生的哀號聲。

“你為什麽沒來?”展禦司和梅茉情一起步出校門。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麽。”她莫名其妙的回道。

“我不是說要替你找工作嗎?你怎麽沒到約定的地方來?”

“誰跟你約定什麽了?你真的很莫名其妙耶!”

“我跟你約好要接你去送報、送羊奶,你卻失我的約,你知道我在市立圖書館等你多久嗎?”

“你真的——等一下,我什麽時候和你約在圖書館了?”梅茉情杏眼圓睜,真不知該如何形容他。

該說他自大,還是太自以為是?

她記得自己明明沒有跟他作任何約定,他竟然還跑去圖書館等她,他這人也太無聊了。

“你沒有拒絕我。”

“我也沒有答應你。”

“很好,我再跟你約定一次,你如果再失約就太不夠意思了。”他眼裏閃爍着算計光芒。

“我才不會失約。”單純的她仍未看出自己上了當。

“明早五點,圖書館見,不見不散。”奸計得逞,展禦司自是不再多作停留,朝她揮揮手,徑自跨上他停在校門口的機車。

一直到他遠遠離開,梅茉情才發覺自己受騙上當了。

但就算她想反悔,也只能目送他的車子愈騎愈遠。

接下來的日子就在他接她送報、送羊奶,一日也不曾間斷中度過,不管當天是下雨或是天氣陰涼,展禦司的接送從未間斷。

不僅如此,知道她家裏需要錢,也明白她不肯拿他一毛錢,展禦司還特地替她找了份傍晚五點至七點、輕松地替補習班改考卷的工作。

他對她真的很好,好到梅茉情即使再單純也會開始猜測他的動機。難道真如林貞君所說的,他是在追她,所以才會對她特別好?就像在對待他的女朋友一樣?

可是他的家裏那麽有錢,她還聽他說過将來他是要繼承家業的,他真的會看上她這種窮酸小老百姓?

不可能吧?

手裏握着薪資袋,梅茉情把臉垂得低低的,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

“怎麽了?小茉兒,今天是領薪水的日子,你不是在擔心我會把你吃垮吧?”帥氣的臉龐俯下來湊到她的面前,展禦司不忘揶揄道。

沒錯!他和她約好每次她一領薪水,就請他大吃一頓,算是報答他替她找工作的恩情。

“才不是呢!”她被他放大的俊容吓了一跳,身子連忙往後退了一步。

“小茉兒?”展禦司不解地杵在原地,看着跳離他有幾步遠的梅茉情。

“我沒什麽事啦。走,我請你吃東西。”她才不想少女心思教他知道,裝作若無其事的走向前。“是不是那個八婆又對你胡說八道了?”展禦司走到她身邊,捉住她的手腕。

“林貞君才沒有對我說什麽,她只是說——”看了他一眼,她又把話吞回去。

這很丢臉耶!她才不想說。

“那個八婆又說什麽沒有建設性的話了?”他就知道讓她和那八婆在一起準沒好事。偏偏那八婆和她是同班同學,座位又在一起,近來又和張凱生黏在一塊兒,兩人如膠似漆,分也分不開。

“林貞君不是什麽八婆啦,你不要這麽說她。”為此她已經抗議很多次了。

“連她的男朋友凱生都這麽叫她了,我為什麽不能這樣叫她?”

“你又不是她的男朋友。”她嘟嘴道。

“哦?你是不是在吃她的醋?”他玩味的盈滿笑意。

“你在胡說什麽?”她氣得朝他丢白眼。

“不然你又不說清楚你在想什麽,我當然會胡思亂想,胡亂猜測了。”

“我哪有在想什麽。”她極力否認。

“沒有想什麽你的臉頰怎會鼓鼓的?”他伸手捏了捏她鼓起的雙腮。

“你不要捏——啊!”正想抗議的同時,她手中的薪資袋竟教人給搶走,吓得她大叫出聲。

“你留在這裏不要亂跑,我去追。”展禦司見狀立刻追上去。

“禦司,等一下。”她想叫他不必追了。

“別擔心,我馬上回來。”他回給她一記安撫的笑容,便頭也不回的追逐着那個小賊而去。
昨天的今天是昨天,明天的今天是明天,那今天的今天是那天?

天使長(十級)

無恥近乎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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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時間一分一秒流逝,梅茉情足足等了一個鐘頭,才見到展禦司遠遠的朝她這頭跑來,手裏拿的正是失而複得的薪資袋。

她立刻朝他奔去。本想好好痛罵他,眼淚卻搶先一步的奪眶而出,她才知道原來自己有多害怕他會一去不回,甚至一身是傷的回來。

“你……這傻瓜,哭什麽?”展禦司既是心疼,卻又無措的将她擁進懷中。

“我以為你會受傷,你知不知道?”一接觸到他的胸膛,她索性趴在上面放聲大哭。

“我看起來這麽不中用嗎?”撫着她柔軟的發絲,他輕輕在她額上印下一吻。

“那你為什麽去了這麽久?”她絲毫未覺他的唇輕觸了她,只顧着追問細節。

“我總要将搶匪送到附近的警察局,然後還有一些報案程序要做吧!我知道你在等,我也很心急,可我也不想你一個小女生沒事進出警察局,所以只好讓你久等了。現在沒事了,喏,你的薪資袋,這次得好好收好。”他将手中的薪資袋交給她。

“你是個大笨蛋,這裏面才多少錢?值得你去賣命冒險嗎?你一天的零用錢也不只這些。”将薪資袋丢回給他,梅茉情眼裏全是晶瑩的淚水。

彎腰将薪資袋撿起,展禦司重新将它放進她緊握的手心裏,柔聲說道:

“我知道我一天的零用錢不只這些,但是這是你辛苦一個月的薪水,你需要它。”

“我才不需要你冒險拿回來的錢,你到底懂不懂我在擔心你?”她氣得雙手直捶他。

“別哭,我懂,我怎會不懂呢?”他等她對他付出感情,可也等了一段時日了,他怎會不懂她的情感有多珍貴。“但是你又不肯用我的錢,那你說我要怎麽做?”

“我不管,你不知道啦!你根本不知道人家有多喜歡你,你卻什麽表示也沒有,偏偏又對我這麽好,你怎麽會懂我在想什麽?”心裏的擔心讓她大膽說出自己的情感,她不想再苦苦隐藏自己。

“小茉兒,不要再哭了,你要我怎麽做你才不再傷心?是不是也要我說:我喜歡你已經很久很久了,你才肯相信我?”他眼裏淨是濃情蜜意。

“不用說啦,這位小哥,直接給她kiss下去就行了。”早在一旁圍觀已久的路人甲實在看不下去了,幹脆替他們這對小情人出主意。

“就是啊!親下去就對了,保證小姑娘馬上笑開懷。”路人乙緊跟着起哄。

“沒錯,咱們也等很久了。”張凱生和林貞君也站在人群裏看熱鬧。

“啊!你們——”梅茉情這才發現短短幾分鐘內身邊竟圍了這麽多人,羞得她只想跑開。

“小茉兒……”展禦司伸手将她拉回,當衆人之面緩緩将雙唇迎向她……

“再近一點,對,就差零點三公分,加油。”梅琪月捧着臉頰,蹲在車門邊,仰頭對着上方正逐漸靠近的兩人小小聲催促着。

真的只差零點三公分就親到了,然後她就可以看到她最最親愛的大姐和她的男朋友接吻的惟美畫面了。

好期待哦!

“你們在做什麽?”展久松口氣不悅地出現在車庫門口,神情嚴肅地注視着車庫內相擁的兩人。梅茉情這才從以往的回憶中回過神,驚訝的發現自己竟然和展禦司靠得這麽近,兩人的唇也只差一點就碰在一起。

這個發現吓得她連忙推開他,自己則飛快的往後退一步。

“對、對不起!”她不想讓他以為她有意接近他,免得他誤會她對他另有所圖。

“大姐,你幹嘛向大哥哥道歉?你和他不是男女朋友嗎?”梅琪月不解地址着她的手,然後又向站在車庫外的老人吐舌頭。

要不是他突來的一聲大吼,她肯定大姐和大哥哥早就親在一塊兒了。都是他,害她沒辦法看到大姐和大哥哥親吻的一幕。

從現在起她決定要開始讨厭這個老人。沒錯!就是這樣。

“琪琪,不要亂說話,站到我身邊來。”梅茉情尴尬地不敢看向展禦司,更甭提站在車庫前那個看來很威嚴的老人,她直覺就情出對方的身份。

她也明白她以這種方式接近展禦司,必然會被他的父親當作是有企圖的勢利女子,而他的以為也沒有錯,她的确是為了兩千萬才找上展禦司,自己會被看輕也不不無道理。

“大姐,如果這裏不歡迎我們來,我們回去好不好?”梅琪月站在她身旁,仰起小臉。

梅茉情靜默不語。她也不想待在這兒,可是這哪裏由得了她決定。

“誰說這裏不歡迎你們。我的小心肝,你叫琪琪是嗎?來,過來我這裏。”李淑惠兀自将像大樹一樣擋在車庫前的展久松推至一旁,笑眯眯地對着梅琪月招手。

“大姐?”梅琪月沒有移動,門口憂心一善的兩人,令她好生困惑。

這難道就是大哥哥所說的那兩位很寂寞、很想找人作伴的老人家?

看起來的确是很寂寞,才會連性情也很古怪。

“爸、媽,先讓她們進屋再說吧。”展禦司也覺眼前這情景很好笑,遂提議道。

總不能教大夥兒就站在車庫內外,大眼瞪小眼吧?

“對,先進屋再說。來,你們跟我來吧。”李淑惠友善地招呼着,還徑自上前拉住梅茉情的手,拉着她往主屋的方向走。

“伯母,我可以自己走。”梅茉情見這婦人這麽和善,心裏好生愧疚。

她無法想象如果哪一天他們得知琪琪不是展家的孩子,她要如何收拾這殘局?

她怎麽忍心傷害這良善的老人家?

她錯了嗎?這麽做,她錯了嗎?

因為她個人的自私行徑,竟對這家人撒了漫天大謊,展禦司何曾對不起她?

當年他對她何只是一個好字能形容,她今日回報他的卻是一個天大的騙局。

她怎麽可以這麽做?

蝶依說得對,她只急着将琪琪救回來,卻從未深思接踵而來的種種問題。

她不知道展禦司會把琪琪帶回展家,更料不到他的母親是個善良和藹的婦人,她卻這樣欺騙人家,要怎麽做才能彌補這個錯誤?

“伯母,你人好好唷!”梅琪月笑嘻嘻的跑上前。

“哎呀!你怎麽叫我伯母,沒有人告訴你,我是你奶奶,他是你爸爸,而她是你媽媽嗎?”

當李淑惠這麽一說,一切已成定局,梅茉情明白錯誤已難挽回。

“為什麽要騙人,這樣是不對的,大姐。”在房內聽完大姐的解釋,梅琪月小小的秀眉打起結來。被一個小女生這樣指責,梅茉情心裏更加百感交集。但在當時她哪裏能想這麽多,她根本是急昏了頭,惟一想到的就只有這個法子。

“可是你是為了救我回來,大姐,我知道,所以我會幫你,你不要這麽煩惱了。”梅琪月雙手圈住她的頸項,貼心地說着。

“琪琪。”梅茉情回抱着妹妹。她就是這麽貼心,所以她才會不惜撒謊,只顧着先救回她再說。“大姐,那我以後是不是得叫你一聲媽咪了?”

“如果你叫不出口——”

“誰說我叫不出口,媽咪、媽咪,耶!我有個年輕又漂亮的媽咪,還有個年輕又帥呆了的爹地,太好了!學校的同學一定會羨慕死我,太棒了!”梅琪月又叫又笑的手舞足蹈着。

她的反應令梅茉情忍不住噗哧笑了起來,伸手捏了捏她可愛的鼻子,故意捉弄她說道:

“你這麽高興自己有個年輕又帥呆了的爹地,你不怕如果咱們的老爹知道,他會很傷心、很失望?”

“誰理他!他老愛喝酒,又愛對女人亂來,這次就當是給他一次教訓,不要以為我每次都站在他那一方,替他說話。”梅琪月擡起下巴,說得有模有樣。

“你啊!就是人小鬼大。”揉揉她的發頂,梅茉情又好笑又無奈的。

“對啊!誰叫我是你這位漂亮媽咪一手帶大的呢!”梅琪月嘻嘻笑的撲在她身上,将她撲倒在床。

“琪琪,不要鬧了,外面的人還在等我們呢!”梅茉情倒在床上,被逗得笑聲連連。

“媽咪,你好香,身上好好聞唷!”梅琪月像是頑皮小狗似的,賴上梅茉情香軟的身子又嗅又聞。“琪琪……”梅茉情笑到無力,兩眼更是放松的微微合上。

怎麽突然間她覺得好累,好想睡覺……不行,她還不能睡,可是她好想睡哦!

當梅茉情再次睜開眼睛醒來,立刻被四周昏暗的燈光吓得尖叫出聲。

“沒事,我在這兒,小茉兒。”一只溫暖的手掌在此時輕輕撫了撫她的額際。

“你怎麽會在這兒?琪琪呢?”她驚坐起身,驚魂未定的打量着坐在床畔的展禦司。

他在這裏才奇怪好不好,雖然四周昏暗使她看不出他此刻的表情,但他穿着睡衣坐在她旁邊,她可看得一清二楚。

“琪琪在她自己的房間。你放心,她适應的很好,她不像某人,說是一個孩子的媽,卻比她的孩子更容易驚慌失措。”展禦司揶揄道。

“我不明白你在說什麽。琪琪的房間在哪裏,我要去找她,她一個人我不放心。”她掀開被子起身,正想下床,卻發現他的眼睛直直的看着她,不,是看着她頸子以下的部位。

她納悶的順着他的目光往下看,這一看她立刻捉起被子重新蓋在身上。

“你……你……”

“那不是我的傑作,如果我真要出手,我不會只解開你上衣的那一排鈕扣。”他意有所指的揚眉。

梅茉情瞪着他,她當然知道不是他的傑作。在家裏時梅琪月最愛玩這種游戲,喜歡搔人癢,又說隔着衣服不好玩,所以總是會做出這種令人又氣又無奈的解扣子動作,天知道她這小小女生去什麽地方學來這種怪癖。

“我沒說是你,我是要你把身子轉過去。”

展禦司聳聳肩,背過身去。梅茉情迅速扣好上衣的扣子才下床,打算走出房間。

“等等,你要上哪兒去?”

“去找琪琪,我不能放她一個人。”

“我說過她适應的很好,你不必擔心。她已經和她的爺爺、奶奶處得很融洽,你把琪琪教育的很好。”展禦司眨眨眼,一語雙關地說。

“你這話是什麽意思?”她反而如刺猬一般的防禦道。

“我只是在贊美你,你的反應不用太敏感。”他眼露笑意。就不信她能撐多久。

想要在他面前作戲,她得再多下功夫,別忘了,他曾經有多了解她。

“我不想和你說這些,帶我去見琪琪。”

“來吧!”展禦司轉身邁出腳步,走到門口時他又倚在門板上,戲谑地說道:“小茉兒,經過這些年,你還是學不會作戲,還好那年星探找上你時,你沒有答應要進演藝圈。”

他這話又是什麽意思?望着已遠遠走在前頭的展禦司,梅茉情陷入一片苦思中。

當天晚上,梅茉情再一次悔恨自己不該不經考慮的編出這天大的騙局。

瞧!這會兒她把自己逼進什麽困境了。

展禦司竟然向她表示他和她必須睡在同一間房間,所持的理由還是她有看過哪一對久別重逢的情人,會在重逢後還舍得分開?更甭說他們之間早有個孩子,分房睡只會令人起疑心。

“你說的當然有道理,但是我們不一樣,我們是——”

“我知道你想說什麽,但是我爸媽可不清楚我們之間是怎麽一回事,他們只知道我帶了一對母女回來,一個是我的舊情人,一個是我一直不知道有她的存在的女兒,所以他們沒有任何意見的接受你和琪琪,你覺得我這樣的安排不對?還是你寧願讓他們知道你是為了兩千萬才跑來找我,才肯讓我知道你為我生了個女兒?你說我應該怎麽做?”像是受夠了她拒人于千裏之外的态度,展禦司一連串的質詢朝她直逼而來。

梅茉情幾乎是招架不住的跌坐在椅上。在此之前她明知自己這麽做,一定會對他造成困擾,她還是義無反顧的跑來找他。

現在親眼見他這麽困擾,她覺得好抱歉。就為了她的自私,就為了她的內心深處一直想找個光明正大、可以讓她來找他的理由,她不得不承認這是她找上他的最大理由。

她一直想再見他一面,僅此而已,但這私心卻造成他的困擾。她錯了,明知不能在一起,再見他一面又有何助益?

還是趁事情尚能解決,她老實說出真相吧!

“我不是故意要造成你的困擾,我……你放心,我會設法把兩千萬還你,還你一個平靜的生活。”

“別傻了,你如果有辦法借到兩千萬,你不會來找我。依你的骨氣,你只有在走投無路時,你才會向人低頭。”展禦司還會不了解她嗎?

當年年紀尚小的她就是這副死性子,幾次拒絕接受他的金錢幫助。就算買東西送給她,價錢還不能高過五百元,所以他經常被她的頑固氣到不行,卻又拿她沒轍。

“會有辦法的,我只需向黃董低頭……”她喃喃着,頭垂得很低。

“你說什麽?”他雙眼一眯,沉下聲調。

“啥?”猛一回神,她才驚覺自己差點将她一直藏在心裏,不讓人知的秘密洩漏出來。她咬咬下唇,不再出聲。

“黃董是誰?”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麽。”

“別跟我來這一套,那個黃董是不是跟你提議,只要你跟他在一起,他就給你兩千萬?”

“沒有這種事,你不要亂說。”她急急否認,一顆頭都快搖掉。

“我亂說?那麽你看着我的眼睛,再對我說一次,沒有這種事,說啊!”他逼近她,眼神銳利得駭人。

他太了解人性,更了解她是那種任何人都想占為己有的女人,如果那個黃董沒這種念頭,他展禦司三個字就倒過來寫。

“就算有這種事,那也是我的事,你不必管這麽多,你只需知道我會把錢還給你,然後還你一個平靜的生活,就當我從來沒出現。”或許她從一開始就不該找上他。

“就當你沒出現過?你說得倒輕松,你在十年前突然從我生活中消失,十年後又自以為是的出現在我面前,還為我生了個女兒,你卻以為只要你再次逃開,我就能恢複平靜生活?告訴你,你已經将我的生活搞得天翻地覆,再也平靜不了。”他跳起來大聲說話,然後開始踱步。

“如果我跟你老實說:琪琪并不是你的女兒,你會讓我離開吧?”她只是想還他平靜的生活,并不是要惹他發這麽大的火。

展禦司停下踱步,兩眼緊眯成一直線,目光像兩道利刃射向她。

“我曾經給你機會否認,小茉兒,但你一再信誓旦旦的指出琪琪是我的女兒,你甚至要求我作DNA比對,所以你如果向我承認這一切都是你在騙我,我不會饒恕你,我甚至會毀了你和你的家人。你現在有什麽想告訴我的嗎?”展禦司轉過來面對她,嘴角牽出一彎微笑,看似無害的笑容,卻格外令人感到毛骨悚然。

梅茉情頓時感到渾身冰冷無力,就算再有膽量她也吐不出一個字。

她從來不知道原來他可以将她的小名念得這麽溫柔,卻又這麽恐怖。

她這下真的該醒悟了,不要再癡心妄想他還對她難以忘情。

他不再是以前那個不會大聲罵她,只會輕言細語哄着她的展禦司,就如同她也不是那天真單純,永遠在他羽翼下的梅茉情。

一切都變了,如果不是她的異想天開,她和他也許不會有再見面的這一天。

“既然你無話可說,就別再提要離開的事。琪琪是我的女兒,誰也別想帶走她,而她需要你,你就得留下來。放心,你不想和我牽扯太深,我也不會再不識相的接近你。”展禦司朝她冷哼道,便轉身步出房間。

當天晚上他未再回房,而梅茉情則睜着眼睛直到天亮。

“媽咪,你昨晚沒睡好嗎?你眼睛四周都黑黑的。”梅琪月跑到她身前審視着她,總算找出她哪裏怪怪的。

“沒事。琪琪,你是不是快遲到了?今天是你複學的第一天,千萬不要遲到。”拍拍妹妹的頭,梅茉情又替她拉好衣服和裙子。

“那我去上學時,你要做什麽?你不是把店面頂出去了?”

“我再去找黃董,他會願意再把另一間店面租給我,你就放心上學去吧,小管家婆。”她安撫地笑道,帶着妹妹出門去。

“你又要去找黃董,他是個大色狼耶!”梅琪月喳呼出聲。

“琪琪。”梅茉情連忙想伸手捂住妹妹的嘴,但為時已晚,她發現展禦司本來站在車旁等候的身子,已舉步朝她們走來。

“琪琪,你說那個黃董是誰啊?你怎麽知道他是個大色狼?”來到梅琪月身邊,展禦司一鼓作氣的将她高高抱起,朝車子走去。

“琪琪——”梅茉情追上去,拼命對妹妹打暗示,要她不要多嘴,把不該說的說出來。

“爹地,那個黃董是大地主,他在市中心擁有好多房子,媽咪以前的店面就是向他租的。黃董很喜歡大——我是說媽咪,他經常會跑去店裏糾纏媽咪,像是摸摸她的手、拍拍她的屁股,有一次還把手放在媽咪的腰上,爹地,你說過不過分?還有——”

“琪琪,夠了。”她真的會被琪琪給害死!琪琪難道完全沒看見她口中的爹地的臉色很難看,簡直像是要宰掉某人似的目露兇光。

“繼續說,琪琪。”展禦司惡狠狠瞪向梅茉情,把怒氣擲向她。

“媽咪當然不喜歡黃董,可是瑪咪又說她不能得罪屋主,所以——”

“所以她就讓他摸摸小手、拍拍屁股,甚至摟摟小蠻腰?”展禦司的這些話幾乎是從牙縫裏迸出來,那咬牙切齒的聲音,直教人為他的一口白牙操心。

梅茉情則是聽得臉色青白交替,他那口吻、那口氣,一副她好像是在出賣色相賺錢似的。

她會是這種人嗎?她如果是這種人,她今天不會站在這裏遭受恥辱,她不會不肯接受黃董的條件,她不會急得好像熱鍋上的螞蟻,她不會……

罷了,她再也不想管他如何看待她,如果這是她撒下漫天大謊所要付出的代價,她也認了。

不想再聽任何對話,梅茉情回身跑進主屋,直奔上樓。

“你誤會媽咪了啦!爹地。”梅琪月眼看着大姐蒼白着臉跑回屋裏,心理好是懊惱。“媽咪說就算不能明着得罪黃董,她就暗暗的來,所以她都會在黃董的食物裏動手腳,每次黃董回去後一直拉肚子,幾次下來黃董便不敢再領教媽咪的廚藝了。你看,你話都沒聽完就胡亂生氣,媽咪一定很傷心。”

“是琪琪話說得不清不楚吧!對了,我先送你去上學。”展禦司将她放進車座裏。

“那媽咪她——”梅琪月小臉蛋哀怨的皺起。

“我們回來再向她解釋,這樣好不好?”他最受不了的就是這種表情,以往小茉兒遇到煩惱的事,也是這種表情。

“好,一言為定。”梅琪月馬上綻放出陽光般的燦爛笑容。

展禦司拍拍她的臉。他看得出這小女生想撮合他和小茉兒,所做的一切幾乎都想把他和小茉兒拉在一塊兒。

這小小女生單純又可愛的心思,如何不令他感動,盡管這小女生不是他的女兒,他也會打從心底疼惜她,給予她最好的照顧。

至于小茉兒……他自然另有打算。這回他不會讓她想來就來,說走就走。

一路奔跑上樓,正想直沖回房的梅茉情,意外的被展久松攔截在樓梯口處,她停下腳步,僵硬地向展久松點頭問好。

“你不要以為你為禦司生了個女兒,你就可以安枕無憂的住進來,我勸你不要做這種妄想。”展久松态度冷淡的直接道出他對她的看法。

剛剛在屋外遭受到展禦司的誤解,進屋又要迎上他父親明顯的排斥态度,梅茉情一身的傲骨不容許她輕易低頭,她不會教人看輕她。

“我為什麽不能做這種妄想?我為什麽不能和禦司在一起?我只是家境比不上你們展家富有,難道就因為這個小小理由,我就配不上禦司?如果展伯父因為這種理由而反對我,你也未免太膚淺了。”她當然清楚自己是配不上展禦司,所以她寧願不和他在一起。

但這是她自己所作的選擇,而不是因為外人的阻止,說她不配和展禦司在一起,就算那個人是展禦司的父親也一樣。

所以盡管她不會和展禦司在一起,她也絕不會教展久松知道她的真正想法。

相反的,她要盡全力向展久松證明,她是有資格和展禦司在一起的女人,她會得到展久松的肯定及接受,她絕對要令展久松對她另眼相看。

“你以為你這麽說,我就會讓禦司和你在一起嗎?你不要想玩花樣,或逞口舌之快,我是不會因為這樣就讓你嫁進展家,你不是我理想中的媳婦。”展久松愠怒的眯起眼。原來這外表看來柔弱的女人,并不如他所以為的那麽好欺負。

原本他以為只要他跟她說一聲,他不會讓她進門,更或者輕視她的身份家世,她必會知難而退,沒想到她比他所想的還堅強。

很好,他就不信他逼不走她。

“展伯父,在你尚未真正了解我之前,請你不要這麽篤定,也許我會令你刮目相看。”她扯出淡淡笑意,一點也不想告訴他,她對展家媳婦這個位置一點興趣也沒有。

“不管你表現得再好,我都不會喜歡你,更不會接受你。”展久松氣急敗壞地瞪着她從容的笑容。

她表現的愈平靜,他看了就愈火大,他實在不相信他會拿一個晚輩沒辦法。

“那展伯父要怎樣才肯接受我?”她學不會逆來順受。

做得到的,她做;做不到的,很抱歉,她勉強不來。

“如果你願意聽我的安排,我保證你們母女會有好日子過。反之,你就別想在這裏過下去。”展久松忿忿的揚言威脅。

“展伯父的意思是說,只要我聽你的安排去做,你就會接受我了?”她反問,笑得很開心。

“沒錯。”展久松以為自己的奸計即将得逞,眼裏出現得意。

“展伯父要我怎麽做?”她就聽聽他怎麽說。

“我替你物色了不少好對象,都是一些名流仕紳,你肯定會喜歡。”果然是展久松一貫的作風。“展伯父要我和別的男人見面?”梅茉情佯裝訝異地眨眨眼。

若不是在展久松面前,她真會忍不住大笑出聲。這是什麽情形?

為了反對她和展禦司在一起,這展伯父竟特地為她物色其他對象。

然後還一副只要她聽話,他就會接受她的模樣?

真是太好笑了,展伯父八成是想只要她去和其他男人見面約會,他兒子展禦司就會對她死心吧!

或許她該老實告訴他,他兒子展禦司對她沒有任何意思,會把她和琪琪帶回來,純粹是因為他以為琪琪是他的女兒,而她是琪琪的母親罷了。

他根本沒必要為了使展禦司死心,還想出這種方法特地為她物色男人。

不過,由此可見,展伯父為了阻止她和展禦司在一起,可以說是苦心費盡,真是難為他了。

也許她不該這麽為難一個老人家。但一想到他适才輕蔑的眼光,她所有的實話便全咽進肚裏。她也是有自尊、有人格的,所以她非要得到他的肯定,在此之前她會迎接他所有的刁難。

“怎麽,你不願意?”見她遲遲不作聲,令展久松眼睛眯了起來。

“可是如果禦司知道……”她一副生怕展禦司得知她背着他做出這種事的不安神情。

“你不必讓他知道,這是我和你的事。”展久松立刻回道,這事若是教兒子知道還得了。“你如果想要我接受你,你就去做這件事。”

“可是——”展伯父以為她是傻瓜嗎?她若和別的男人見面才是如了他的意。

“就這麽決定。我有個不錯的人選,他是禦司的老同學,最近才從國外回來,半年前他的老婆逝世,留下一名男嬰無人照顧,他一定不會嫌棄你有個女兒,畢竟他也有個孩子,需要有經驗的女人替他照顧。”展久松将心中的人選作個說明。

梅茉情幾乎失笑出聲,原來她現在的行情只能和有孩子的男人匹配,至于展禦司,在他父親眼裏怕是連替他提鞋,她都不夠格吧!

“我會考慮考慮,展伯父。”她委婉地說道,不想太明确的拒絕。

為了展禦司而去見別的男人,這種方法太好笑,也不值得她這麽做。

她情願一生就這樣孤單下去,也不拿一生幸福去做冒險。

“梅小姐,凱生那孩子真的很不錯,外型出衆,還是好男人,你錯過就可惜了。”

“張凱生?”不是他吧?

但他和展禦司的确是老同學,那麽他的妻子是?

“你認識他?”展久松眼裏迸出光芒,看來此事大大有希望。

“我們認識。展伯父,他的妻子是誰?”她想知道的更清楚。

“姓什麽我倒忘了,好像叫什麽貞君的。”展久松哪裏會記住一個後生晚輩的妻子叫什麽名字。“林貞君!展伯父,你是說張凱生的妻子死了,這是什麽時候的事?”她的口氣不免激動了起來。自從那一年搬家,她和林貞君就沒了聯系,完全沒想到再次聽到她的消息,竟是她的死訊。

“就半年前,不過這不重要。”展久松說着随即又追問道:“現在你可以告訴我,你考慮的如何?”梅茉情靜靜的沉思了好一會兒,一直到展久松逐漸失去耐性,她才緩緩道:

“我答應你去和張凱生見面,可是不能教展禦司知道,展伯父。”

既然對方是張凱生,事情就容易的多了,再者,她也想去見見林貞君所生的孩子。

“放心,我說過這是我和你兩個人的秘密。”展久松樂得在心裏偷笑。

他打算在事成定局前,才讓展禦司知道他帶回來的女人,根本是個水性楊花、不值得他付出感情的女人。

梅茉情笑着點點頭,一副極為信任的表情。見狀,展久松更是認定她是個很好哄騙上當的傻女人。

而這種女人也想當他們展家的媳婦,勸她是別作夢了。

“你們在聊什麽?看你們聊得這麽開心?”剛從外面晨跑回來,李淑惠就見這氣氛良好的一幕,滿臉愉悅地走過來。

“沒事,只是随便聊聊。”展久松臉上難得卸下沉穩剛強的一面,眼裏閃過一絲慌張。

也許是擔心梅茉情會将他先前那番話說出來,展久松的嘴角抽搐了下。

“沒錯,展伯母,伯父只是随便和我聊聊。”梅茉情無意拆他的臺,這事就如展伯父所說的,只有他和她兩人知情,不必再告知第三人。

聞言,李淑惠直對着丈夫露出欣喜的笑容,似乎是很滿意丈夫的表現。

如果丈夫能真心接受梅茉情,那一切就沒問題了,她也可以開始籌備這遲了幾年,早該給人家女孩子一個交代的美麗婚禮。

似乎十分訝異梅茉情并未将實情說出來,展久松先是松了口氣,接着眼裏閃過一抹深思。

真不知該說是這女人心無城府,善良可欺,還是笑她愚蠢到無可救藥?但這絕對有利于他将她給逼出展家。
昨天的今天是昨天,明天的今天是明天,那今天的今天是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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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5-1-3 00:09:37 |只看該作者
第六章

“你不必去找那位黃董了,他也不會再把店面租給你。”展禦司在書房裏找到梅茉情,站在門口對她說道。

“你對他做了什麽?”她就知道是他在搗鬼,難怪不久前她打電話給黃董,他一聽見她的聲音,他就馬上吓得将電話挂斷。

沒想到展禦司動作這麽快速,不過才早上的事,他在中午就把這件事給搞定。

“我對他做了什麽?”展禦司反問,冷冷地笑出聲。

“你到底是做了什麽?”

“你是在擔心那個黃董?”展禦司眼眸危險的眯起。

梅茉情簡直不敢相信他會說出這種話,以前他的體貼、他的溫柔,都到哪裏去了!

“不說話是默認了?”

“你去死。”她将書放下,轉身欲沖出書房。

看他這種态度,她再也不想和他多說一句話。

“話沒說完不準走。”展禦司伸手拉住她。他一向對自己的擒拿手是非常有信心的。

“我和你沒什麽話好說。”她回過身來忿忿的想踢他。

“你不想知道我對你的黃董做了什麽?”他挑高眉,表情比她更冷,滿腔的妒火在他心頭一再狂燒,她哪裏能了解他的感受。

“我管不着你要怎麽做,還有,黃董不是我的什麽人,請你不要侮辱我的人格。”她說着,踢他的動作依然不曾停止,盡管她的腳已經開始傳來一陣又一陣的刺痛。

“不要再踢了,你忘了上回你踢我時所得到的教訓嗎?”他阻止她再自殘下去。

梅茉情先是一愣,接着回想起她最後一次踢他,是在十年前她誤會他,以為他背着她另交女友,卻又來招惹她,想一腳踏兩條船。

所以當她親眼目睹他和另一名女生走在街上,她便醋勁大發,不顧一切的沖到他面前,卯足全身力氣的集中火力在腳尖上,狠狠的、用力的朝他腳肚踢去。

結果難堪的不是他展禦司,而是痛得差點昏過去的她,最氣人的還是她竟然痛倒在他懷裏,讓他抱着她輕輕哄騙,當時——

“小茉兒,你這是在做什麽?腳沒事吧?”展禦司将她抱至一旁的石椅上,一臉心疼的蹲在她身前。

“你走開,我不需要你的惺惺作态。”梅茉情氣呼呼的還想踢他,卻忘了自己的腳猶疼着,這一動又令她疼得眼淚直冒上來。

“小茉兒,不要任性,讓我看看。”展禦司是又心疼、又無奈,偏偏又拿石椅上的女孩一點辦法也沒有。

“我任性?你說我任性?”她用手背擦去眼眶裏打滾的淚水,在它們尚未奪眶而出時,她就先拭幹它們,免得丢人現眼,才不管這樣的做法令她的眼睛很痛。

“小茉兒,好,是我任性,不要再這麽做了。”他連忙伸手捉住她的皓腕,阻止她再繼續殘害自己。

“走開,我不想看到你。”

“小茉兒,你到底在生什麽氣?你能不能先告訴我?”展禦司試着耐着性子,雖然他最想做的是狠狠地吻得她喘不過氣來,忘了自己在生他的氣為止。

梅茉情努着嘴,目光直瞅着展禦司後方一直未曾離去的女生,生着悶氣不肯開口。

她為什麽要先開口,對方都能沉住氣,她自然不能輸給她,就算對方年紀比她大,不等于她必須先低頭。

“展禦司,你還看不出來嗎?你的小情人在吃醋。”一直未出聲的女生終于決定站出來說話。

“吃醋?”展禦司的表情宛如丈二金剛摸不着頭腦,仍不知他做了什麽事,讓他的小茉兒吃醋。“誰說我在吃醋?”梅茉情大聲的否認,一張小臉脹得通紅。

見她這種打死也不承認的反應,又看看身旁的張凱婷,展禦司這才恍然大悟的朗笑出聲。

“小茉兒,我的小茉兒。”他喃喃念着,将額頭頂住她的,以鼻尖頂着她的鼻尖,嘴唇則慢慢厮磨着她柔嫩的唇瓣。

“你做……什麽?”她羞紅臉,用手擋開他的臉。

大庭廣衆之下,他對她做這種舉動,他還要不要臉?

“我在做什麽,你看不出來嗎?我想吻你,我要吻你,你吃醋的方式好可愛。”他捉住她的手,嗅了嗅。

“跟你說我才不是在吃醋,你在問什麽?”她先是急着否認,後又被他莫名其妙的動作給弄得一頭霧水,想收回手卻被他捉着不肯放。

“我在聞聞看你身上有沒有味道啊?”他笑道。

“你在胡說什麽?我身上才沒有什麽怪味道。”她差點氣哭出來,氣他在別的女生面前不給她留一點面子。

“有啊!怎會沒有?”他像小狗似皺皺鼻子,又說下去:“我聞到從你身上發出一種很酸的味道,就像是——”

“就像是什麽?”她的臉色愈來愈難看。

“就像是一種醋的味道,你剛才一定有吃過醋,否則怎麽出現這種味道?”他故意做出思索的表情。

這話拐彎抹角擺明是在笑她,她卻傻傻的直追問結果,梅茉情再也受不住的躍起身子,想直接跑開。

“哎喲!”但是腳尖傳來的痛楚,卻令她又一次跌進展禦司的懷抱,氣得她猛烈掙紮。

“傻茉兒,你看清楚她長得跟誰很像。”展禦司索性将她整個抱起,讓她和張凱婷直接面對面。“我管她跟誰長得很像,她就算長得和玉女紅星很像,也不關我的事,你要喜歡她就去,我才不在乎。”

“你要不在乎,你就不會一下踢我,一下子又哭又叫了。”他捏了捏她的臉頰。

“我才——”看他一副了然的表情,她扁扁嘴道:“好,我是在乎,就是太在乎才會吃醋,你滿意了吧?”她終于承認,然後一面說一面放聲大哭。

“唉!小茉兒,她不是我的另一個女朋友,你看清楚,她是張凱生的妹妹,張凱婷。你想想看,如果她是我女朋友,張凱生會不知道嗎?所以如果他妹妹是我的女朋友,張凱生怎麽還會替我制造認識你的機會呢?”他認真地向她解釋。

梅茉情咬住唇瓣,盯着他和張凱婷好一會兒。

“你再不相信我,我們去找張凱生作證。”

“算了啦!展禦司,她都不相信了,你跟她解釋這麽多做什麽?你答應我要陪我去買電腦,大哥說你對這很內行,找你去就不會上當,走了。”張凱婷一副失去耐性的催促着。

“小茉兒,你說呢?”展禦司不為所動,等待她開口。

“你跟她走吧!把我放在石椅上就行了。”她指指先前所坐的石椅,聲音悶悶的。

“把你放在石椅上?你還是不肯相信我?”他的臉跟着板起,更是摟着她不放。

“不是啦!你放我下去就是了。”她低下頭小小聲要求。

“你不說清楚,我就不放。”

“我……你……人家……我相信你了啦!你放開我。”她的頭垂得不能再低了。

“小茉兒?”

“不要再說了,我覺得很不好意思,行不行?”她嗫嚅着,将臉埋進他的頸項理。

“小茉兒,我很高興你會為我吃醋,這表示你是真的很在乎我,所以沒什麽好不好意思的。”手掌撫在她的腦後,展禦司将她摟得更緊。

“讨厭!”

腦中迅速閃過這段小插曲,梅茉情突然有所頓悟,她不斷回想着一句話:因為太在乎才會吃醋,才會誤解,也才會想追根究底。

難道他……有這個可能嗎?

所以他為她找上黃董?不管做了什麽,他的出發點都是為了她。

但是他為什麽要這麽做?

他不是早該對她沒有任何感情了嗎?

真好笑,以往都是她不分青紅皂白的誤會他、為他吃醋,現在情況反過來,卻是在他們分開的十年後,她真的很難相信他會為她這麽做。

但不管怎樣,她還是必須向他解釋她和黃董之間真的沒有任何暧昧關系,他信不信都由他,但她必須說明自己的清白人格。

“我和他沒什麽,展禦司,我只是想向他租店面。你早就很了解我家裏的經濟狀況,我不工作是不行的。”以往的回憶令她可以平心靜氣的面對他。

“我就是要和你讨論這件事,我已經替你找到店面了。”展禦司的火氣因為她的解釋而慢慢降溫。

“你已經找到店面了?你為什麽不早說?”她詫異地睜大眼。

他的動作永遠這麽迅速敏捷,簡直令人措手不及。

“是誰在我一開口就質詢我對那個黃董做了什麽,然後二話不說就想奪門而出,連和我說話都不肯,你說這個人是誰?”展禦司反過來嘲弄她。

“我……只是……”

“只是不相信我的人格,我無論為你做什麽,你都會先質問一遍。”從以前到現在,情況依舊沒變。

梅茉情被他說得一句話也反駁不出來。他說得一點也沒有錯,她的确老是質疑他的做法與動機。

但他不明白的是,那全是因為在她內心深處,她始終不敢相信以他一個富家公子,又如此才華洋溢,竟然會看上她這麽一個平凡又沒有任何家世背景的小女子。

所以她總是忍不住感到懷疑,為什麽他會看上她?她到底有哪一點吸引他?以往她不是不曾想過要問他,也好幾次話都已經到嘴邊了,偏偏她就是鼓不起勇氣,也不敢冒着會失去他的危險,去質問他這種問題。

結果無論她有無開口問,到最後她還是失去了他。

但現在這些都不重要了,因為那都過去了,她和他不再是情人關系,她不必再質疑他所做的一切。

“你如果有興趣,我後天有時間,我可以帶你去看一下環境和地段是否合适。”展禦司沒興趣和她掀舊賬,于是又主動岔開話題。

“好,我想——”她喜不自勝的正想答應和他一同前往,卻臨時想起自己在後天也有個重要約會,她頓了一下,随即說道:“後天不行,我和人有約了。展禦司,你是不是可以改個時間?”她只好反過來要求他。

“我無所謂,不過既然你住在這兒,出去約會最好找個隐密的地方,別教我爸媽撞見,對你可不好。”展禦司轉身就要走開。

“我不是要去約會,我是要見一個多年不見的朋友。”既然答應要保守秘密,她就只能點到為止,不過至少她已事先知會他一聲了。

“你不必向我報備,小茉兒。”話雖是這麽說,但展禦司的表情卻不再緊繃得駭人。

目送他走出書房,梅茉情竟露出笑容,或許她和他可以和平相處。而在她想出法子離開這裏之前,她希望能見到以前那個展禦司。

展禦司心情還算愉悅的步下樓,就見他的父母正在客廳裏,不知和梅琪月說些什麽,兩人一副極力說服她的樣子。

“發生什麽事了?爸、媽。”他走到梅琪月的身邊,安撫似的拍拍她的肩膀。

“我們在說服琪琪盡快認祖歸宗,改姓你的姓,琪琪這孩子卻說什麽也不願意。”李淑惠口氣有着無奈。

“我不是不願意啦!爹地。”一見展禦司下樓,梅琪月立即挽着他的手臂。

拜托!他可是她的救星,她不巴着他才是笨蛋。

“那你是願意了?太好了,琪琪。”李淑惠眉開眼笑地握住她另一只手。

“我也不是願意啦!奶奶。”

“啥?”李淑惠又是一愣。

“你這孩子是怎麽一回事?就跟你母親一樣古怪。”展久松就是看這對母女不順眼。

總有一天他會将她們給趕出去!快了,就快了,等後天梅茉情和張凱生見面,兩人一來電,他就有借口可以趕人了。

就連這看來可愛,卻十分難纏的小鬼,他也要一并趕走。要孫子他會等他的理想媳婦生給他,外面野女人生的孩子,他絕不會承認她是展家一份子。

“爸,她是個小孩子,你不要說話語氣這麽兇。”展禦司拍拍被他父親吓得躲進他懷裏的梅琪月,一面對父親說道。

“我這哪裏是在對她兇,她——”展久松氣得吹胡子瞪眼睛。

“你不要說話,讓我來跟她說,久松。”李淑惠阻止丈夫說下去,慈眉善目的對着梅琪月一再微笑。“琪琪,那你說,你要怎樣才肯認祖歸宗?奶奶只要做得到的,都依你。”

“阿淑,你這樣會寵壞她。”展久松又是第一個反對。

“你閉嘴。”李淑惠瞪了丈夫一眼,臉色一整,又對梅琪月說道:“琪琪,你盡管開口。”

“我真的什麽都可以要求嗎?”梅琪月在展禦司懷裏小小聲地問。

“當然。”李淑惠肯定的直點頭。

“那我想要一個婚禮。”梅琪月甜甜地說。

展禦司不動聲色,眼中閃過一道精光。原來如此,現在的小孩腦筋愈轉愈快,簡直是聰明伶俐過人。

“一個婚禮?天啊!現在的小鬼都在想什麽?你也不想想你才幾歲,就要有一個婚禮,你這小鬼一定是被你母親給教壞了。”展久松氣不過的冷嘲熱諷。

“你不要說媽咪不好,媽咪辛苦把我帶大,她是最好的媽咪了。”梅琪月氣憤填膺的忿忿道,一副誰要說她大姐的壞話,她就找誰拼命的模樣。

“爸,你說這話是太過分了,就算小茉兒讓你看不順眼,你也不要抹去她對琪琪的養育之恩。”展禦司自然是站在梅家姐妹這一邊。

他從未放棄梅茉情,自然是不能得罪梅茉情的寶貝妹妹。

“原來你對茉情的友善是假的,那你說今天早上你到底和她說了什麽?你是不是威脅她離開這裏?你是怎麽答應我的?”李淑惠失望透頂的瞪着丈夫。

“阿淑,沒有的事,我沒有威脅她,我們真的只是随便聊聊。”

完了,這下完了,自己為什麽這麽沉不住氣,明明就快要接近成功了,偏偏又毀在一個小鬼身上。

真是禍從口出!一開始他就不要說話,站在一旁做壁上觀就好了,也不會惹來這一場風暴。

“爸,你早上和小茉兒談過?”展禦司若有所思的瞪着父親看。

“我和她随便聊聊,沒有你們想的那麽嚴重。”展久松這會兒是恨不得能馬上離開現場。

“算了,不管你再怎麽反對,我就是要讓她們母女留下來。而且琪琪,奶奶知道你為什麽想要一個婚禮,這個婚禮的新郎、新娘,一定要是你的爹地、媽咪,奶奶說得對不對?”李淑惠白了丈夫一眼,兀自說道。

“奶奶好聰明,一說就說中琪琪的心裏話,奶奶好厲害!”梅琪月直灌迷湯,哄得李淑惠心都酥了。

“我反對!”展久松忍不住又咆哮出聲。

“反對無效。”在場的三人立刻齊聲一致的駁回他的抗議。

當下氣得展久松嘴角直抽搐,卻是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只覺大勢已去。

“你媽咪知道你暗中在做這種事嗎?”坐在廳外的階梯上,展禦司低頭看向坐在身旁的梅琪月。“爹地,我沒做什麽事啊。”梅琪月故意眨動無辜的大眼。

“都叫我爹地了,你這小鬼還想唬弄我?”他朝她威脅似的揚起眉。

“爹地,我很喜歡你,是真的,所以我希望媽咪能和你結婚,你不願意嗎?”梅琪月仰起小臉,希冀地看着他。

展禦司深深吸了口氣,才說:

“這不是我說願意就可以了,琪琪,你媽咪那一方才是最大的問題。”一直都是她逃離他,不是他在排拒她。

“我相信我媽咪她很愛你,爹地。”梅琪月以肯定的口氣答道。

“這你又知道了?”展禦司搖搖頭笑道。

“我當然知道,我是她最親近的人,這些年她只忙着開店,一面還要照顧我,她哪來的時間去交男朋友?所以你一定是她惟一的男人。”梅琪月人小鬼大的提出各種分析。

展禦司沉思許久,這才撫了撫她的頭頂,道:

“我相信你,琪琪。”

“你是該相信我,小孩子是不會說謊的。”梅琪月呵呵笑道。

“那我是不是也可以相信你會站在我這一邊了?”展禦司忍不住想試探她的忠誠度。

“爹地,你要我站在你那一邊,那要看是什麽事,會對不起螞咪的事,我不做。”誰都不能欺負她大姐,連他也不行。

“我只是想請你去探探你媽咪的口風——”

“哦!我知道,你要我去問她是不是還愛着你。我不是說了,她很愛你。”梅琪月自作聰明的徑自接下他的話。

話才說完,她馬上看見他一臉好笑地直瞅着她看,她連忙頑皮的吐吐舌頭。

“好嘛!爹地,人家聽你說。”

“你剛才也聽見了,早上我父親和你媽咪有談過話,你有沒有可能從她那兒知道談話內容?”

“我做不到啦!媽咪如果不想說,我怎麽問也沒用。”她搖搖頭,她畢竟是小孩子,能力有限。“不過我會試試看。”

“好,就看你的了,琪琪。”展禦司把所有希望都放在她身上。

“爹地,如果我去幫你做這件事,你是不是也能答應我一件事?”她反過來要求道。

“什麽事?”他就知道這小鬼精得很,一點也不肯吃虧。

“我告訴你一件小秘密,可是你要先答應我,你不能生氣。”

“琪琪,我都還不知道是什麽事——”

“你不答應那我就不說,也不要幫你的忙。”梅琪月一臉談判失敗的站起來。

“好,你說吧!”展禦司将她拉坐在大腿上,實在對這個年紀這麽小,卻已擅長和人談判的小鬼十分佩服。

小茉兒把她教育的太好,恐怕連小茉兒都沒這小鬼聰明。

“你答應不生氣?”

展禦司點點頭,伸手輕擰了下她的臉頰。

“你真的不會生氣?”為求保險,梅琪月一再确認,免得她對他說出實情後,他會對大姐生氣,那她想撮合大姐和他在一起的希望就全都完了。

“我答應你,一定一定不會生氣。”他耐着性子重申。

“那我要說了。”梅琪月深吸口氣,眼珠子打轉了下,才說道:“爹地,如果我不是你的女兒,你還會不會對我這麽好?”

她知道房間裏那些女孩的玩具、芭比娃娃,都是他為她準備,從小到現在她可從未見過這麽多女孩子的玩意兒,使得她都不知道要從何玩起。

她知道他之所以對她好,是因為他以為她是他的女兒。如果她不是他的女兒,他還會對她好嗎?

“琪琪這麽可愛,就算不是我的女兒,我還是會對你好。”

“是因為媽咪嗎?因為你喜歡媽咪,所以也會對我好喽?”她賊兮兮的試探道。

展禦司先是一愣,接着大笑出聲,伸手輕敲了人小鬼大的梅琪月一記。

“這就是你要告訴我的秘密?”他不答反問。

這小女生說到底還是想探知他的心意,簡直不可等閑視之。

“不是,但是有絕對的關系,所以你要說實話才行。”梅琪月正經八百的慎重道。

當然有絕對的關系,萬一她把實情道出,他發現她不是他女兒後,就不再喜歡她,她豈不得不償失?

“我可以告訴你,當年是小茉兒離開我,不是我不要她,所以你該去問她當年為什麽離開我,而不是來試探我的心意。我的心意始終不曾改變。”

“是真的嗎?所以就算我說出實情,你都不會因此生氣,不再喜歡媽咪,也不會讨厭我了。”梅琪月笑得很開心。

“你是不是想要告訴我,你并不是我的女兒,你只是小茉兒的妹妹?”他略帶笑意的索性替她開口。

“呃?”梅琪月吓得倒抽一口氣,身子急急站起,又急急向後退,那表情說明了她有多吃驚。“爹……爹地,你……你……知道了?”她口吃的說不出完整的話。

“我是早就知道了。”他點頭輕哼。

“那你……為什麽沒有拆穿大姐的謊言?”梅琪月瞪得眼珠子差點掉下來。

“我為什麽要這麽做?”他反問。

“為什麽不這麽做?大姐騙了你啊!”她開始覺得很奇怪了。

“我給過她機會說出實情,她始終不肯坦白,那就別怪我——”

“不行,你不可以這麽做。”她急忙阻止他。

“我不可以怎麽做?”他挑眉訝問。

“你不可以因為這樣就想欺負我大姐。”梅琪月急得身子跳來跳去。

“琪琪,我沒說要欺負小茉兒,你不用着急得像只小麻雀似的跳來跳去。”展禦司忍俊不住的輕笑出聲。

“那你想做什麽?不拆穿我大姐,還把她和我帶到這裏來,這是不是太奇怪了?”

“你說呢?”

“我不知道。”她努努嘴道。

她是個小孩子,哪裏知道他們大人心裏在想什麽。就好像大姐,明明對展禦司還有情,卻始終不肯向他表示。她就是不明白大姐在逃避什麽。

“你不需要知道我想怎麽做,琪琪,你只要知道我會達成你的希望就行了。”展禦司意有所指地笑道。

“達成我的希望?”梅琪月眨眨眼,困惑地看着他。

她的希望無非是大姐能和她愛的人結婚,然後幸福美滿的過一生。

難道展禦司也是這麽想?
昨天的今天是昨天,明天的今天是明天,那今天的今天是那天?

天使長(十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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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5-1-3 00:09:58 |只看該作者
第七章

“結婚?”

一早被展伯母叫住,同她一起享用早餐之後,梅茉情才想找借口告退,沒料到展伯母卻先将這驚人的消息告訴她,将她吓得幾乎震優在原地。

“展伯母,你沒說錯吧?”她要先确定一下自己是不是聽錯了。

“我說錯了什麽?”李淑惠笑着反問。

“就是關于結婚的事啊,”她深吸口氣重申道。

“你是說你和禦司的婚事?有什麽不對嗎?”

“呃……那個……禦司他知道這件事嗎?”她把希望放在展禦司身上。

“禦司他當然知道啊!這是他和你的大事,他怎會不知情。你放心,茉情,我們會給你一個最漂亮、最隆重的婚禮,絕不會委屈你。”李淑惠走過來握住她的手,給她一個安心的微笑。

“禦司他知道?”她訝問。

這會兒在她腦中只盤旋着這句話,展禦司知道這件事,卻從沒有告訴她,甚至通知她一聲:她就要當新娘子了。

他該不會以為她帶着琪琪接近他,就是為了嫁給他,貪圖他家的一切?

若真是如此,他也未免太看輕她了。

“這件事連琪琪都知道,她知道即将有個婚禮,開心得不得了。”

“琪琪也知道?”

不會吧?難道先前她在門口送琪琪上車時,琪琪說放學後有件事要跟她說,琪琪想說的就是這件事?

“我很抱歉你是最後得知這件事的人,但是我們也是昨天才決定,所以現在才告訴你。”李淑惠以為她在乎這個先後問題。

“展伯母,你不用抱歉,我只是很訝異禦司昨天晚上回房時沒有告訴我這件事。”

該死的他,她記得昨天他進房時,她還在床上看書,他有的是機會跟她說起這件事。

他卻表現的若無其事一般,跟前兩天一樣一上床就背對着她,沒幾分鐘就傳來他平穩的鼾聲,簡直不把她的存在當一回事。

“我現在告訴你也一樣。茉情,你喜歡什麽樣的婚禮?你盡管告訴我,不用客氣。”

“展……展伯母,這樣會不會太快了,我和禦司……”

“你和禦司都在一起十年了,怎麽還會太快呢!我還賺太慢呢!”李淑惠輕斥道。

“我是說……我是說……”這時候她該說什麽,自己怎麽一點頭緒也沒有!

“你什麽都不必說,你只要等着當新娘子就好。”李淑惠一點機會也不給她。

“展伯母,這件事我尚未和家父說一聲。”她所能做的只是盡全力拖延下去。

“令尊那方面由我出面,過兩天是好日子,我會登門提親,你不必擔心。”李淑惠反過來安慰她。“展伯母——”

她才不是擔心,她是怕她爸會将展伯母給轟出去。對于她和妹妹得被迫住進展家,她爸已經對展禦司很不諒解,現在還想上門提親,恐怕爸打死也不會答應。

“茉情,這件事交給我,你為我們展家生了個孫女,我們早該給你一個交代。”

問題是她不需要什麽交代啊!梅茉情暗暗在心裏嘀咕着。

事情怎會演變成現在這種情況?

一開始是要琪琪回展家認祖歸宗,現在竟然要她和展禦司結婚,他們甚至連知會她一聲也沒有。

再接着他們會不會異想天開的要求她和展禦司生一個男孫給他們?

“茉情啊!等到你和禦司結婚,可得趕緊努力生一個男寶寶,也好和琪琪有個伴。”李淑惠繼續說道。

當梅茉情果更聽見展伯母這麽說時,她的表情簡直只能以哭笑不得來形容。

不行,她要找展禦司問個明白才行。

“展伯母,我突然想到我和禦司約好,要到公司去找他,時間就快到了,我不陪你聊了。”

“既然和禦司有約會,你就快去吧!我可不會破壞你們年輕人的好事,快點出門吧!”李淑惠笑着揮手要她趕緊出門。

梅茉情連忙走出展家。

“梅小姐,是你,多日不見,令暧被救回來了嗎?”章澤一見到梅茉情,立刻迎上前。

“章大哥,多虧你的幫忙,事情都解決了,我一直想找時間來向你道謝……”她朝他綻開真誠的微笑。

“你不用放在心上,梅小姐,我們總裁已經向我道謝過了,因為這件事我的薪資也調漲了,我才要謝謝你給我機會幫你的忙。”章澤摸摸後腦,笑得腼腆。

所謂好心有好報,當初如果他真狠下心對她置之不理,現今他可就連薪水加級都泡湯了。

“章大哥,你是說你們總裁他給你特別加薪?”她不該覺得意外,但是仍然訝異于展禦司的做法。

“沒錯!”章澤笑得可開心了。

“那恭喜你了,章大哥。”她是真的很替他高興,她一直很了解受薪階層的心态,對于能多賺一些錢,那會是多麽令人雀躍的事。

“你不要這麽說,梅小姐。”章澤更加不好意思了。

“你們談得是不是太開心了?”展禦司突然出現在他們身後,面無表情地說道。

章澤和梅茉情詫異的急轉身,卻因為太急促而相撞在一起,梅茉情原就單薄的身子,經章澤壯碩的體格這一撞,立刻跌向一旁,額頭硬生生去碰撞到大樓的圓柱,滿天金星立刻向她罩來,她痛呼一聲往後跌去。

“小茉兒!”展禦司飛快的上前接住她,見她臉色蒼白,雙眼緊閉,他暗一咬牙,怒眸直射向站立在一旁,被這突如其來的變化給吓得不敢動彈的章澤。

“總裁,我不是……”

“快叫救護車。”展禦司忿而打斷他的告罪。

“是……我馬上打電話。”章擇正欲行動。

“不,不用麻煩了,章大哥。”被人抱在懷中的梅茉情,忍着額上的痛楚,阻止他。

“梅小姐,你沒事吧?”聽見梅茉情的聲音,章澤連忙走向她,移動的身子卻在展禦司的警告下,又一次呆怔住。

此時章澤忍不住心想,老天保佑梅小姐不要有事啊!否則他就是死個上百次,也無法令他們的總裁原諒他。

“你沒事吧?”展禦司注意到她額上那明顯的腫包,他的臉色更是陰沉。

“我沒事,你不要臉色這麽難看。”頭上痛楚仍在,但她的心裏卻襲上一股暖意。

以前只要她生個小病,或是受到任何小傷害,他就是這種表情,沒想到他現在還是這個樣子,一點都沒變。

她有多麽希望他不是個這麽有權勢地位的人,那麽她也不必顧忌這麽多了。

“你沒事才怪!你痛得身子抖個不停,你以為我會看不出來嗎?”他朝她大聲咆哮,氣她老愛逞強。

“是你小題大作好不好?哪個人撞到頭,不會疼得發抖?以前我不小心摔到池塘裏,你也是這樣大驚小怪,我不是小孩子。”她不知抗議多少遍了。

“如果不是小孩子,有誰會走路走到摔到池塘裏?”渾然忘了這是人來人往的大樓門口,展禦司跟她翻起陳年往事。

“就說是不小心了,那是小事好不好?”

“小事?小事你會因此躺在床上病個好幾天?”展禦司兀自緊鎖眉頭,發現她仍和以前一樣不會照顧自己,他更加深了腦中那已逐漸形成的念頭。

“那是因為池塘的水是冷的。”她嗫嚅地回道。

“你有見過哪裏的池塘是熱的?你就是不會照顧你自己。”

他不留情面的斥責,令梅茉情也開始大為光火,她在他懷裏猛烈掙紮,并忿忿的回道:

“你管不着我會不會照顧我自己,你又不是我什麽人。”

“你錯了,小茉兒,沖着你這句話,我會是你丈夫,會是惟一可以管你會不會照顧自己的人。”他的嘴角掀起誓在必得的笑容。

“你別做夢!我就是來告訴你,我不會嫁給你,所以不會有婚禮。”

“這恐怕已經由不得你了,小茉兒。”他将她摟得更緊。

“你別想!”她扯開喉嚨尖叫。

“閉嘴,小茉兒,你這是在逼我吻你喽!”他眯起眼,好意提醒她,他的耐性畢竟有限。

尤其是當她那柔軟香甜的芳唇,一再的在近距離下對他一張一合,那會是多麽致命的吸引力,她恐怕永遠也無法體會。

“你——”她趕緊合上嘴巴。以往的經驗告訴她,他是來真的,他不是不曾用吻來制止她的大吵大鬧。

想不到這一招現在竟然成為他對付她的利器,想來好氣人。

“好了,現在告訴我,你的頭還痛不痛?”見她不再大吵大鬧,展禦司的口氣也緩和不少。

她故意将粉嫩的唇瓣緊抿着,悶不吭聲的撇開頭去。他要她閉嘴,她就一個字也不跟他說,就讓他一個人唱獨角戲。

“小茉兒。”他沉下聲警告。還會不了解她的小小心思嗎?

誰理他!梅茉情抿了抿唇,仍然不肯出聲。就不信他能硬撬開她的嘴,逼她說話。

“這是你逼我的,小茉兒,你也知道我有多想念你的紅唇,十年了,我從未再品嘗你那柔軟的芳唇,而你一直十分清楚我有多喜歡你的唇,有多喜歡吻你。”他低低呢喃着,一面緩緩俯下頭去。

驚覺他的意圖,梅茉情連忙以雙手推開他,忍住困起身太猛而一時頭昏目眩,她試圖跑開。

但才跨出一步,她已被困在展禦司的手臂裏,甚至被他輕推至她後方的圓柱上,貼靠在上頭,冰涼的大理石才從背脊襲上一股涼意,他熾熱狂妄的嘴唇在同時竟也籠罩下來,直貼着她的唇瓣,做最親密的探索。

這一吻當下令梅茉情直打哆嗦,嬌軀不住的猛烈顫抖。

“唔!”她一點聲音也發不出來,甚至在她張嘴的一瞬間,他的舌頭敏捷的探進她唇內的空間,将她所有細微的聲音全都悉數入口,絲毫不留一絲喘息的空間。

“丁先生,你看我是不是闖大禍了?”章澤忍不住擔心地問起一旁看戲的丁文儒。

“放心,你眼前這對男女分明是愛死了對方,不會有事的。”丁文儒笑着安慰他。

以他對展禦司的了解,他會在大庭廣衆之下抱着一個女人不放手,還渾然未覺他的一舉一動已成了衆人焦點。這現象只說明了一件事,那就是展禦司果真是愛慘了他懷中的那個小女人。

“可是——”章澤仍然有點不放心。

“不必着急,你看、你看,這不是親在一塊兒了。”丁文儒語氣興奮的指着前方意外上演的激情戲。

雖然這一幕看起來像是男方強吻女方,但他們卻是吻得纏綿火熱,吻得渾然忘我。

她被強吻了!而且還是在大庭廣衆、衆目睽睽之下,她甚至幾乎被吻昏了,才發現大樓廣場前聚集了這麽多的人群,視線全集中在他們身上,一副看好戲的模樣。

她覺得好丢臉,簡直不敢相信自己會在那麽多人的面前被吻,還不知如何反抗,到最後甚至忘我的開始回應他的吻。

如果不是一旁有人熱烈的鼓掌聲将她喚醒,她真不知那個吻會持續多久。

真的太丢臉了!掩住到現在仍燙人的臉頰,梅茉情将自己埋在棉被埋。躲在這裏總不會有人看見她了吧?

“瑪咪,我聽說了哦!”梅琪月一路叫着,才推開房門跑進來,便直接撲上床。

“琪琪,你放學回來了。”

“嗯!是爹地去接我回來的。媽咪,我聽說了。”梅琪月鑽進被窩裏,笑得很詭異。

一個小孩子能笑得這麽暧昧,也只有她梅琪月可以辦到了。

“在這裏你叫我大姐就好,琪琪。”幾天過去她還是不太習慣。

“不行,你忘記隔牆有耳嗎?媽咪。”梅琪月堅持道。

大姐還不知道她已将實情告訴展禦司,她不能自己露出馬腳。

“好,那你可以說你聽說什麽了。”不會是關于婚禮的事吧?

“你和爹地親親了,對不對?”

“琪琪,這事你是聽誰說的?”梅茉情杏眼圓瞪,口氣不悅地問。

最好不要是展禦司說出口的,他明明答應她不跟任何人談起此事的。

“這件事爹地公司每個人都知道,我放學後到公司就馬上聽說了。你們真的在那麽多人面前玩親親了?”一開始她還不信,後來實在太多人都在讨論,她不信也不行。

“誰會跟他玩親親!是他強吻我……啊!我跟你這個小孩子說這些做什麽!”梅茉情懊惱地敲了自己一記,忘了梅琪口一還是個孩子,是她太糊塗了。

“我不是什麽都不懂的笨小孩,媽咪,你知道展奶奶準備為你舉行一個隆重的婚禮嗎?”暗暗吐了吐舌,梅琪月不敢說出她就是推動婚禮的人。

“早上展伯母也跟我提過了。這個騙局愈來愈難以收拾,琪琪,我會做最壞的打算,然後我和你就可以離開這裏。”

“大姐,你想做什麽?”梅琪月一急,便忘了稱呼這種小細節。

她有種不好的預感,大姐的決定一定不是什麽好消息。

而她才答應要站在爹地那一邊,幫爹地追回大姐的。

“我想把自己嫁掉。”

“大姐,你要嫁給誰?”

除了爹地,她能嫁給誰?

“展伯父替我找了個不錯的人選,或許我該認真考慮這個可能。”她說的輕描淡寫,是因為她還未作下任何決定。

“原來是那個臭老頭在搞鬼,我讨厭他!”梅琪月忿忿地說。

“琪琪,不準對長輩無禮,不管展伯父的為人如何,他都是我們的長輩。”梅茉情不希望是她的教育出了問題。

“可是他不喜歡我們!大姐,是他先不喜歡我們,不是我先讨厭他的。”梅琪月據理力争。在她的心裏,對就是對,錯就是錯,沒有什麽因為對方年紀比她大,她就必須忍讓的道理。

“所以我們該做的不是跟他硬碰硬,而是想辦法讓他喜歡我們、接受我們,你想要的是一個人的厭惡,還是由衷的喜歡?”

“由衷的喜歡。”梅琪月毫不考慮的回道。

“這就對了。琪琪,從現在起你會怎麽做?”

“我要讓臭老——呃!我是說展爺爺喜歡我、接受我的存在,雖然我不是他真正的孫女,他還是非喜歡我不可。”

“好極了,琪琪,你是個聰明的孩子,你一定可以辦到。”梅茉情鼓舞地稱贊道。

“我可以,你也可以啊!大姐,如果展爺爺也喜歡你、接受你,你不就可以嫁給爹地了?”

“你還叫得真順口,老爸要是知道一定躲在棉被裏偷哭,他最寶貝的女兒移情別戀了。”梅茉情取笑道。

“大姐,人家不是在跟你說好玩的,你為什麽不肯和爹地和好?”

“琪琪,你不懂,這件事不是大姐願意就行了。”她嘆息道。

身份地位懸殊,永遠會是她和他之間跨不過去的鴻溝,就算他不在乎,她卻比任何人都在意。

長久以來她就是以一身傲氣來迎接命運給她的各種挑戰,她不願讓人看輕,所以更不願被當成是攀龍附鳳的勢利女。

還有一個最嚴重的問題——若是她嫁給展禦司,将來梅琪月的身份就更難以正名了。

“爹地也這麽說,為什麽你們明明這麽有默契,卻不能在一起?”她就是不明白他們之間出了什麽問題。

“琪琪,如果我和他結婚,你就必須認祖歸宗。所以展家是由于你的存在,才會想為我舉行婚禮,這樣你明白嗎?”她不會自欺欺人、騙自己說沒有梅琪月的存在,展家人也會毫無條件的接受她。

“才不是這個樣子呢!大姐,爹地他早就知道——”突然想起自己答應過爹地,不能将這事說出來,梅琪月驀然收住話尾。

“早就知道什麽?琪琪。”

“我……我是說爹地早就知道這件婚禮的事,他如果不願意,他會加以阻止;他若想要我認祖歸宗,就算不必娶你,他也一樣有辦法。”梅琪月努力想說服姐姐。

“琪琪,大人做的事你不會了解,你只需要知道我們很快就能從這兒離開,回到屬于我們自己的地方。”這裏不适合她,她受不了每天待在家裏閑閑無事,她不是這種少奶奶的命。

“大姐,你不會離開,爹地才不會讓你離開。”梅琪月急得大叫,跳下床後直接跑出房間。

“琪琪。”梅茉情在背後叫着,仍無法叫住她離去的腳步。

看來事情嚴重了。在被迫住進這裏之前,她絕對沒有料到妹妹會喜歡上這裏,甚至為了不想離開這裏,而執意要她嫁給展禦司。

她知道展家豪華的大別墅、充實的物質生活,比她們家那簡陋的公寓、刻苦的生活好太多、太多了,但梅琪月的這種表現仍教她有一些感慨。

“你是說小茉兒要嫁給我爸替她挑選的對象?”展禦司側身問。坐在書桌後方的他,在聽見這消息時,眼裏立刻迸出淩厲之光。

那女人寧願嫁個她不認識的阿貓阿狗,就是執意不嫁他,她那顆腦袋到底在想什麽?

若是說她對他沒有情,今天她不會對他的吻有那麽熱烈的反應,但偏偏她就是不肯和他結婚。他就是不明白她究竟在反抗他什麽?他身上到底有什麽不如她意的缺點,令她打死也不願和他在一起?

“爹地,你不會讓她嫁給別人吧?”梅琪月着急地扯着他的手臂。

“她想嫁給別人,除非我死。”

“大姐一直認定你是為了我的存在,才會決定和她結婚,無論我怎麽說,她都聽不進去。爹地,你現在就去跟我大姐說你喜歡她,你是真心想和她結婚,而不是因為我的關系。”梅琪月幹脆拉着展禦司站起來,再從背後推着他走出書房。

“琪琪,你不用着急,我不會讓小茉兒嫁給別的男人。”展禦司轉過身,在她面前蹲下來。

“你不了解大姐啦!大姐她一旦下定決心要做的事,誰都阻止不了她。”梅琪月急得都快哭出來。

“琪琪,我了解她,誰說我不了解她,我知道她有一個頑固的腦袋,一旦決定的事就不會動搖,所以她心裏一定有什麽秘密隐瞞着你和我,而這個秘密就是她不肯和我在一起的主要原因,你明白我的意思嗎?”捧着她泫然欲泣的臉,展禦司語氣慎重地說。

“我聽明白了,爹地,也就是大姐其實是喜歡你的,一直不肯和你在一起,是因為她心裏有個心結,所以我們只要找到大姐的心結就萬事OK了?”聰明的梅琪月果然一點就通。

“沒錯,琪琪真聰明。”展禦司贊賞地拍拍她的頭。

“那我們要怎麽做?”梅琪月骨碌碌的眼珠子好是興奮的打轉。

“沒有我們。琪琪,你必須上學,你忘了嗎?”展禦司好笑地提醒她,然後笑看着她那張可愛的小臉在瞬間垮了下來。

“爹地……”梅琪月想施展對任何人都有效的琪琪撒嬌法,賴在展禦司的頸項間拼命叫着。

“叫爹地也沒有用,琪琪,聽話,我保證随時向你報告最新消息。”展禦司笑着抱起她。

“不可以騙人哦!”

“是,不會騙你。”展禦司一面說,一面走向梅琪月的房間。

“爹地,你想大姐的秘密會不會是——我真的是你的女兒,所以她才不敢嫁給你?”梅琪月異想天開地說。

“琪琪,你想太多了。”展禦司大笑出聲。

雖然他也希望梅琪月是他的女兒,但調查報告早已出爐,由不得他不信。

不過,将來他的小茉兒絕對會為他生一個和梅琪月一樣可愛又聰明的寶寶。

或許今天晚上他該有所行動了。這幾天他也當夠君子了,別想他把機會讓給別的男人。

梅茉情在沉睡中被人喚醒,她迷糊地睜開眼睛,就見展禦司坐在床畔,表情詭異地看着她。她驀然驚坐起身,一下子便清醒了過來。

“你做什麽半夜不睡覺,坐在這兒吓人?”她沒好氣地白他一眼,旋身想下床為自己倒杯開水。“把這個喝下。”展禦司将榈在一旁的杯子端給她。

“這是什麽?”看了杯裏顏色很深的液體,她皺了皺鼻子,納悶地問他。

“沒什麽,是專門治頭疼的藥水。”

“頭疼!”她頓了一下,這才想起今天在他公司樓下發生的事,她的雙頰立刻又燒紅起來,她可沒忘了他在衆人面前強吻她的事。

現在他還好意思出現在她面前?

重新躺下将被子拉至頭頂,她打算來個相應不理,看他能拿她怎麽辦。

“小茉兒,起來。”

“我頭不痛,不喝。”

“由不得你。”展禦司替她拿開被子,動手将她拉坐起身,将杯中的液體硬是灌進她的口中。

“你做什——唔!不要——咕嚕!”喉中傳來吞咽的聲音,梅茉情被迫喝下他為她準備的藥水。但喉中那股辛辣嗆人的酒味,卻令她渾身一僵,腦中一片空白,她不相信……不相信展禦司會這樣對她。

他明明知道她不勝酒力,明明知道只需小小一杯酒,她就可以昏睡到不省人事,他怎麽會拿酒喂她?

“展禦司,你——你想做什麽?”她硬是推開他手中的酒杯,酒杯摔在地毯上,她的身子也同時癱軟在他的懷裏。

“小茉兒,我早上不是說過,我一定會成為你惟一的丈夫,我是來實現諾言的。”他将她輕放在床上,身子俯在她上方,低喃着。

他或許是卑鄙,用這種下三爛的手段,但十年前他曾失去她,十年後他絕不會再讓她從他手中溜走。

她會是他的,在十年後的今天她別想再從他身邊逃走。

“不要這麽做,禦司,你不是這種小人。”捉住他正在解開她睡衣上的紐扣的手,梅茉情用眼神央求着他。她知道再過不久自己就會昏睡過去,要勉強自己保持清醒好難,她所能做的就是央求他。

“我是,為了你,我寧願是小人。”

“不要說得這麽委屈自己,禦司,你在我心中一直是我最崇拜的偶像,我不許你破壞我心自中最完美的偶像。”

“既然我是你的偶像,你為什麽會離開我?”他柔聲道,對着她的耳畔吹氣。

“你不懂,你就是不懂。”她喃喃着,柔若無骨的手下意識地推拒着他鑽進她睡衣裏的手掌。

“我不懂你就說到我懂啊!小茉兒,你忍心折磨我,為什麽就不肯把你的心事告訴我?”他誘哄着她。

“我頭好昏,你好壞,為什麽要灌我酒?你明知道我一沾酒就會醉倒,那一晚的事你忘了嗎?”她說着倒抽一口氣,感覺到他的掌心正在揉捏着她胸前的渾圓,她一再吸氣,卻敵不過那陣陣襲來的酥麻,嬌軀不由得猛打顫。

“我沒忘,那一晚是我這輩子最美好的回憶。小茉兒,我永遠不會忘記那一晚你把最珍貴的初次給了我。”他一口氣将睡衣拉過她的頭,一并将她不斷推拒的雙手連同睡衣一起高舉在她的頭頂上方。

“不要……禦司,你不能這麽做。”她搖晃着頭,卻愈搖愈昏,思緒無法再集中。

昏昏沉沉中她似乎看見他将身上的衣物全數褪去,她試着想阻止,卻再也發不出聲音。

她可以感覺到他的身子壓上她的,當他們兩人的肌膚毫無縫隙的貼靠在一起,她甚至聽見從他喉中傳來的低沉呻吟,伴随着細微的低喘,或許那是她發出的聲音,她卻無力阻止這愛火蔓延的威力。在他連綿不絕的火熱親吻中她迷失了自己,任由那毀天滅地的情潮不斷朝她湧來……
昨天的今天是昨天,明天的今天是明天,那今天的今天是那天?

天使長(十級)

無恥近乎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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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一陣刺耳的鈴聲将展禦司從滿足的睡眠中叫醒。他從床上坐起,發現身旁的俏人兒已不見蹤影,他先是難以置信的跳下床,大步走到浴室找人,見沒人後他立刻回到床邊,撿起地上的長褲套上,又草率的穿上襯衫,準備走出房間。

桌子上的手機又響了起來,展禦司這才想起是電話聲将他叫醒,否則他奮力求歡了一整個晚上,是不可能這麽早就醒來。

拿起手機,屏幕上顯示是張凱生打電話找他,他咧嘴一笑,心想八成是要向他報告他近日又和某某千金小姐相親見面之類的事。

自從林貞君死後,張凱生傷心了一段日子,但日子總要過下去,林貞君所生的兒子也要有個母親才行。

所以盡管張凱生本人意願并不高,但是為了孩子,他還是接受他的父母為他安排的各種相親。這之間發生太多的趣事,張凱生都會一一向他報告,和他一起分享樂事,雖然他們因為工作關系已鮮少聚在一起,但他們的友誼可不曾斷過。

“凱生,你有什麽話快說,我正準備去逮人。”他對着手機劈頭就說。

“逮人?這麽說你已經知道我要向你報告什麽事了?”張凱生調侃的聲音從手機裏傳來。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凱生。”展禦司追問,不明白他的逮人和張凱生要向他報告的事有何關系。

“咦?你該不會是在告訴我,你根本不知情吧?”張凱生疑惑地問道。

“我該知道什麽?”他的心無來由的一緊。

張凱生的話中有話,他絕對可以肯定這小子有問題。

“沒、沒事,我還以為你們見過面了,是我誤會了。”張凱生呵呵笑。

“把話說清楚,凱生。”他愈來愈肯定張凱生有事瞞着他。

“我本來是打算告訴你,可是我現在不确定該不該告訴你了。禦司,你就當我今天沒打這通電話——”

“張凱生,你要是欠湊,我現在有的是時間過去痛扁你一頓。”展禦司咬牙威脅道。

“哈!別動怒,我現在就告訴你。你還記得十年前讓你愛得小心翼翼,舍不得讓她受到一點小傷害的那個小茉兒嗎?”張凱生說話的口氣是慎重的,因為他了解展禦司,他這個老同學曾經有多麽重視那叫梅茉情的女孩。

“你為什麽突然提起她?”展禦司眯了眯眼,他尚未将梅茉情住在展家的事向張凱生提起,何以張凱生會突然提起她?

“呃……你确定你不會在聽了我的話後,真的跑來要我的命?”張凱生在開口前,決定先确保自己的性命要緊。

“你在浪費我的時間,凱生。”

“好,我說。你知道的嘛,我最近有許多相親飯局,待會兒也有個飯局,我那兩位老人家就是非要我趕緊找個妻子不可。”

“你在說廢話嗎?凱生,我要聽重點。”展禦司對着手機磨牙道。

“我這不是在說了。待會兒那個飯局,你一定料想不到和我相親見面的人是誰。”張凱生忍不住還是故弄玄虛起來。

展禦司瞪着手機,腦中突然想起前天梅茉情說的話:我不是要去約會,我是要去見一個多年不見的老朋友。

又思及昨天梅琪月說梅茉情決定嫁給他父親替她挑選的對象,該不會……正好就是張凱生吧?!

若真是如此,那才該死了,他會允許這種事發生才怪!

“你最好不要告訴我,和你見面的人是小茉兒。”他忿忿地說。

她敢這麽做,他絕不輕饒她!昨兒夜裏她才在他懷中度過,今兒個她竟然跑去和別人相親,她敢這麽對他?

“嘿?你很厲害嘛!禦司,一猜就中。”

“真是她!”這三個字被他說得快支離破碎。

“禦司,聽你這口氣你好像早就知道了嘛!”張凱生一副沒意思的口吻。

“不準見她,你聽見了沒有?”他馬上下命令。

“喂!喂!再怎麽說我和她也是多年未見的朋友,你說不準我見她一面,這也太過分了吧!”張凱生立即哇哇叫。

“你最好把飯局取消,凱生。我最後一次警告你。”展禦司沉聲道。

“我不能這麽做,你這不是在為難我嗎?禦司,你明知道這飯局我父母也在場,說取消就取消,哪有這麽容易。對了,還有一件很奇怪的事我忘了告訴你,令尊也在場。”

“我爸?”果然是他父親在暗中作怪,好極了,他和他父親卯上了。“凱生,把地點告訴我,我自己出面阻止。”

“阻止?禦司,這可是我的相親飯局耶,”

“不要惹我,凱生,我現在很想揍人。”展禦司的口氣冒火。

“是,老大,我就怕你,行了吧?”張凱生一副迫于惡勢力的無奈口氣,說出地點。

“在我到現場之前,不準你承諾什麽,你最好不要給我玩花樣,凱生。”

“我了解,我了解你對小茉兒的瘋狂,我不會對她有非分之想,你大可放心。”張凱生保證道。

就算他非要有個老婆,他也不敢把念頭動到梅茉情身上,她是展禦司的女人,這是十年前他就非常清楚的事實。

有展禦司在,誰也別想打她的主意,盡管事過十年,仍然無法改變。

不過,都經過十年了,他們又是如何相逢的?

“禦司,你和小茉兒是怎麽——”

“有什麽話等我趕到再說,我随後就到。”在說話的同時,展禦司早就坐上他的轎車,随時準備好上路。

“等一下,禦喂!喂!”這頭的張凱生一再對着手機叫喊,可惜展禦司早已挂斷電話。

“凱生,好久不見。”梅茉情站在他背後,對他微笑打招呼,身旁跟着的是前來觀看結果的展久松。

說是觀看,倒不如說他是前來确定這件事是否進行順利,好讓他可以将梅茉情這對母女給轟出展家。

“小茉兒,真的是你,我還以為只是同名同姓的巧合罷了。”張凱生驚喜地轉身迎上前。

多年不見,她仍如往昔清純可人,難怪展禦司對她念念不忘。

“我一聽見和我見面的人是你,我就決定來了。凱生,貞君的事我很遺憾,我一直都沒有和她聯絡,所以我才會連她……對不起。”梅茉情表情沉重地說。

“這不是你的錯,不過貞君在過世之前還時時惦記着你,怪你不夠朋友,就是不肯和她聯絡。”張凱生見她張口想辯解,便了然地往下說:“我知道你是怕和貞君聯絡後,會教禦司找到你。當年你和他發生了什麽事?在他慶生那一天到底發生什麽事,讓你吓得一走了之?”

他到現在還是覺得很納悶,一直想不透感情要好的他們,為什麽說散就散。

“凱生。”梅茉情向他眨眼暗示她身旁有個展久松,要他不要說太多。

張凱生随即會意地點點頭,舉起手勢讓女士優先入座。

“展伯父,今天怎會有這個興致呢?這個小小飯局能讓展伯父賞光,真是小侄的榮幸。”張凱生說得有模有樣,讓展久松頗為滿意,笑得可開心。

“你是禦司的多年好友,我當然要替你的終生幸福略盡心力。”

“說的是、說的是,請坐,展伯父。”張凱生客套地回道,一面走到另一側替梅茉情拉開椅子,小小聲地問道:“這是怎麽一回事?”

展伯父會出現在此,真的是太奇怪了,他應該不知道梅茉情是什麽人,怎麽會跟着她一起出現?

梅茉情笑得尴尬,卻說不出實情,總不能說展久松是她天家的公公吧,當然這也不是事實。

才要坐下,她突然感覺她的腰有些酸痛,不禁輕呼一聲。這都要怪那整夜需索無度的展禦司……一想起昨晚,她的臉馬上燒紅,連忙低下頭去,免得教人看出異狀。

“小茉兒?”張凱生關切的聲音從上頭傳來,才想探身看個究竟。

“不準接近我媽咪,”梅琪月身穿着小學生制服,站在餐廳門口,聲音大得令裏面的每個人都聽得一清二楚。

“我的天!是你告訴她的?”展久松朝梅茉情質問道。

“我沒有對琪琪說我今天要來這裏,展伯父。”梅茉情替自己辯解。

“那可就好笑了,她是怎麽來的?”展久松指着已經自動護在梅茉情身前的梅琪月。

“展爺爺,我是偷偷坐上你的車,自己跟來的,你不要把這件事怪到我媽咪的身上。”梅琪月挺直身子,大張着手道。

“她叫你媽咪?小茉兒,這又是怎麽一回事?”張凱生驚訝得眼珠子差點掉出來。

小茉兒有個這麽大的孩子,這件事如果教展禦司知道,不知他會有何反應?

八成氣得想宰掉那個敢侵犯他最寶貝的女人的男人,老天保佑那男人不要教展禦司遇見。

“現在沒時間和你說明一切。凱生,能不能請你娶我?”梅茉情趁着混亂之際,連忙開口。

此刻展久松正和梅琪月吵得不可開交,張凱生的父母則被眼前的一切弄得目瞪口呆,她立即把握時機開口。

“娶……娶你?”張凱生以為是自己聽錯了。

娶她?除非是他活得不耐煩了。

“沒錯!不要讓我說第二遍。”她不是經常主動向人提親,難堪得臉色都紅了。

“你要我娶你?你不會忘了你正好是某人的心頭肉吧?他不會把你讓給別人,小茉兒。”張凱生一副她別尋他開心的模樣。

“這不幹他的事,凱生,你不是正需要一個妻子來照顧你和貞君的小孩嗎?我可以替貞君照顧孩子,她會相信我。”

“話是這麽說沒錯,但是這個妻子人選不能是你,小茉兒。”張凱生當然知道她會把孩子照顧的很好,但是讓她照顧孩子,他自己的一條小命可也休矣!

“凱生,你知道我可以的。”

“小茉兒,你又不是不知道禦司他對你有多麽瘋狂,你以為他會讓你嫁給我嗎?他已經警告我,如果我敢動你的主意,他會宰了我,你不會想害我送命吧?”張凱生好言相勸她不要找上他。

“你是說禦司他知道我和你約在這裏?”她的臉色倏地刷白,身子一轉想奔出餐廳。

既然求親不成,她得趕緊離開,免得讓他逮到她,他的怒氣八成會很吓人。

“你還想跑到哪兒?小茉兒,你竟敢這樣對我?昨天晚上在床上你是如何向我承諾的?”狠狠地将她擒入懷中,趕到現場的展禦司立刻朝她噴火。

一張臉幾乎紅透,此時梅茉情恨不得将自己埋進地洞裏,更想也将他拉進去,免得他把閨房秘事全都招出來。

昨晚她根本醉得一塌糊塗,哪裏清楚她在迷亂之間到底向他承諾了什麽。

“爹地,你總算來了,我還以為你會趕不及呢。”梅琪月蹦蹦跳跳地來到展禦司的身邊。

“我就知道你這小鬼不會安分去學校。”展禦司輕敲她一記。

“嘿嘿!”梅琪月頑皮的吐吐舌頭。

“禦司,她……她叫你爹地?你哪裏來這麽大的女兒?”張凱生有點吃不消,這短短一小時裏他已經經歷太多的驚喜。

“我就是他的女兒,爹地,我告訴你,這個男人剛剛低頭想親媽咪。”梅琪月語不驚人死不休的把她在外面看見的一幕說出來。

當時從她那個角度看見的,的确是這麽一回事,所以她才會跳出來阻止一切。

“琪琪!”梅茉情不敢相信梅琪月會說出這種話,而這也令她領悟到自己真的錯了。

瞧她這大姐給了妹妹什麽好的示範!除了教會她如何說謊,她從這件事中得到什麽?

都是她的錯,不知及時醒悟,不敢冒險糾正錯誤,全是她的錯。

她把妹妹教導成一個說謊的小孩,她要如何面對她父親?

“喂!你這小鬼不要亂說話,我對你媽咪沒興趣。”張凱生急得哇哇叫。

“你有,你明明有!”梅琪月一再控訴。

“夠了,琪琪,不許再說謊。”梅茉情斥責道,表情十分沉痛。

“媽咪?”梅琪月被她的表情吓到,連忙走向她。

“對不起……對不起。”梅茉情喃喃着,一面給自己打氣——她做得到的,把實情說出來。

“夠了,我們回去吧!小茉兒。”展禦司看出她的神情不對,箍住她的腰準備強行帶她走。

“不,我要說出實情。禦司、展伯父,很抱歉欺騙了你們,琪琪不是你們展家的孩子,這一切全是騙局——”

“不要再說了,小茉兒。”

“不,我要說。琪琪只是我的妹妹,她從來不是我的女兒。對不起,随便你要怎麽對付我,禦司,但請你不要針對我的家人。”

“你這是——”展禦司想告訴她,他根本不在乎這些,他在乎的是她。

但這些話尚未說出口,展久松已先行分開他們,并掌掴她一個力道很大的巴掌,梅茉情的身子立刻被打倒在地。

“爸,你敢動手打她?”展禦司料不到父親會動手打人,根本來不及阻止,但見他心裏最在意的女子被打得跌倒在地,他的雙眼發紅,憤怒得直想殺人。

“你這賤女人,我就知道你根本是為了錢而賴上我們展家,你以為這樣你就可以入主展家嗎?告訴你,烏鴉就是烏鴉,永遠別想當鳳凰。”展久松惡言相向,口氣不屑到極點。

梅茉情沒有回話,但她的表情已經告訴展禦司,她為什麽始終拒他于千裏之外。他這會兒總算明白,是她的骨氣、他的身份地位,讓他們永遠也不能在一起。

“你以為你這野女人真能嫁進我們展家來,你別做夢了,也不看看你是什麽身分——”

“爸,不要欺人太甚!”展禦司再也忍無可忍的出聲制止。

“是啊!展伯父,你這樣說太過分了。”張凱生同情地看着梅茉情,她的表情令他覺得好心酸。她只是個女孩子,這裏這麽多人,這樣說她未免太令她難堪了。

“不要欺負我大姐,你們都是壞人,大壞人!”先前被大姐的告白吓呆的梅琪月,這才撲向前抱住她大姐,對着衆人叫着。“大姐,你……你的嘴巴流血了。”梅琪月低頭一看,才發現梅茉情的嘴角正淌着血。

“小茉兒?”展禦司一聽,身子一僵,想走上前。

“走開!不要過來,爹地也是壞人,欺負我大姐的人都是壞人!”梅琪月擋在他身前,不讓他接近。

“琪琪,讓我——”

“走開!我再也不會相信你!壞人,你說喜歡大姐都是騙人的,全是騙人的!你們有錢人就可以騙人,我們窮人家就不能說謊,不公平、不公平!”一再叫嚷着,梅琪月使勁推着展禦司。

“琪琪,是我們不對,不準再胡鬧,向人家道歉。”梅茉情忍住身上的痛楚站了起來。

“我為什麽要道歉?”梅琪月眼睛圓睜了起來。

“因為是我們騙人,是我們不對。”

“可是——”

“快點,你不聽話我要生氣了。”

“好嘛!對不起,你們這些有錢人,我下次不敢了。”梅琪月扁扁嘴,委屈地說着。

“對不起,讓各位見笑了。”梅茉情說完,面無表情地拉着妹妹,身子不穩的走出餐廳。

目送着她遠遠走開,展禦司沒有出聲阻止,現在的他沒有阻止她離去的權利。

“禦司,幸好你沒有當真娶了她。”展久松嗤聲道,一副他果然沒有看走眼的得意。

“爸,我沒有想到我敬愛的父親會是這麽勢利的人。”展禦司冷冷地說,大步走開。

“禦司……”展久松表情一怔。

“展伯父,我只能告訴你,那個女孩曾經是禦司用全部生命所愛的人,你不該拆散他們。”張凱生無奈地給予奉告,接着和他的父母相偕離開。

留下展久松一人思索着這一切對錯,眼前再度重視梅茉情那令人心酸的表情,許久許久……

“太過分了,簡直是欺人太甚,他們怎麽可以這樣欺負人?”梅蝶依握緊拳頭,一面揮着,一面忿忿然地大叫。

“蝶依,這次你不要拉我,我一定要去找那小子算賬!”梅正雄暴跳如雷,大步正要走出公寓。

“爸,不要去,這件事本來就是我們不對,是我們編了這漫天大謊,他們何錯之有?”梅茉情反而很冷靜。

“姐,他們動手打人就是不對,你看看你被打得有多嚴重。”梅蝶依口氣忿恨地說着。

“展伯父是大男人,他的力道本來就比較大,他只不過打了我一巴掌,這不算什麽。蝶依,當我設下騙局去接近展禦司時,我就有心理準備會有今天這種局面,展伯父沒有揚言要告我,已經是我們的運氣了。”梅茉情用手輕撫着腫起的臉頰,臉頰立刻傳來一陣刺痛。

但這痛永遠比不上她心裏的遺憾,她知道這一坦白,她和展禦司就再也不可能了。

十年前他們沒能在一起,十年後情況仍未有所改變,他還是高貴不可侵的展禦司,而她始終是平凡的窮家女。

“姐,你想哭就哭吧!”梅蝶依來到她身邊,抱住她。

結果梅茉情沒哭,一旁的梅琪月反而先嚎啕大哭起來。她撲在她大姐身上,用力的哭出她的不甘心。她不甘心自己竟然錯把展禦司當好人,還傻傻的想撮合他和大姐。

壞人、大壞人,她再也不相信他。

“唉!我的寶貝女兒們,都是我的錯,我會設法籌出兩千萬,把錢還給他們,我們不必欠他們一分情。”梅正雄突然被激發了男性質嚴,信誓旦旦地說。

“爸?”梅茉情眼裏滿是欣慰。

如果因為挨這一巴掌能讓她爸爸重新振作,遺忘當年母親所帶給他的傷害,或許這一巴掌她并沒有白挨。

至少她爸爸肯發奮圖強,已經是她最大的收獲。

“說得好!爸,沒錯,我們不必欠他們人情,兩千萬算什麽,總有一天我們會存夠這筆錢,還給那些勢利鬼。”梅蝶依也挺直背脊,加入她父親的陣容。

“我也是,我也會用功讀書,将來賺很多錢回來,才不會讓人看輕我們。”梅琪月坐起身,跟着破涕為笑的宣誓她的決心。

“好極了,爸、蝶依、琪琪,我好高興經過這件事,讓我們的心更加團結在一起,只要我們的心齊聚在一起,任何困難都難不倒我們。”梅茉情欣喜地把雙手攤開。

梅蝶依立刻将手掌覆上,梅琪月也跟着握住另一只手,接着是梅正雄走過來,兩掌将他所有女兒的手全捉在手裏,眼裏同樣是激動的淚水。

老天并沒有虧待他,有這三個既懂事又可愛的女兒,誰說他梅正雄不富有呢!

“姐,你的臉還痛不痛?”梅蝶依在就寝前走進梅茉情的房間。

“沒那麽痛了。蝶依,這麽晚了你不睡覺,是不是有什麽話想對我說?”拉着妹妹坐下來,梅茉情靠在床頭問。

“姐,你想找人聊聊嗎?我可是很不錯的聽衆喔!”梅蝶依故意濟眉弄眼道。

“你想要我和你聊什麽?”梅茉情笑問。

“姐,你認為那個展禦司對你是否還有情?”梅蝶依完全不拖泥帶水,直逼問題核心。

“蝶依,我不知道該怎麽說。”梅茉情反而嘆了口氣。

昨晚他才在她耳畔一再輕喃着他愛她,一直沒忘記她,還在兩人都情欲當頭之際,逼她許下永遠不離開他的承諾。

這些情景猶盤旋在她腦裏,昨晚曾互訴情衷的兩人此刻卻已各分東西,他對她是否還有情?答案已不再重要。

“就說實話啊!姐。”

“蝶依,我和展禦司從來不是因不愛對方而分開,但我們就是不能在一起。”她不再懷疑他對她的感情。

“為什麽?姐,你真的認為展禦司他會對你展開報複嗎?”梅蝶依以為大姐是在擔心這個。

“不,他不是這種人。蝶依,他就是太好、太完美,才會更令我覺得出自己根本配不上這麽完美無缺的人。”她苦笑道。

“姐,愛情不分貴賤,這道理你不會不懂吧?再說,除了家世比不上他,你有挪一點配不上他?你們的外貌相當,可說是郎才女貌、天生一對,若說展禦司樣樣完美,姐你也是我和琪琪心目中最完美的女神,如果不是新好男人,我和琪琪也不一定願意把姐拱手讓人。”梅蝶依冷哼道。

要想娶她大姐,當然得先通過她梅蝶依這一關。

“很高興聽你這麽說,蝶依。”梅茉情笑得溫柔。

“姐,我說的是實話。”

“蝶依,我知道我不必在意展禦司的家世,但是我有我必須堅持的傲氣,我們已經夠窮的了,我不希望別人再笑我們沒人格,為了錢而賴上富家人。”她語重心長地說。

“姐,難道你要因為這樣就和展禦司分開?你幹嘛在意別人的想法?”

“我是不必在意,但是我不能讓自己未來的公公對我有這種想法吧?”那樣的日子會很難過,她也不想讓展禦司夾在中間難做人。

今天在餐廳她看得出展禦司幾乎為了他父親打她,而向他父親動怒,所幸他沒有這麽做,否則她當真要成為千古罪人了。

“你理那個老怪物做什麽?”

“蝶依,畢竟是長輩,說話客氣點。我知道你很關心這件事,但是就到此為止了。”梅茉情兀自決定結束話題。

“姐!”梅蝶放還想再說什麽。

“蝶依,你覺得蝴蝶和飛蛾做成标本哪一只比較美?”梅茉情以她名字中的蝶字做比喻。

“當然是蝴蝶。”拜托!這麽簡單的問題。

“那麽這時候你一定會覺得這只蝴蝶太可憐、太孤單,想為它再做一只标本和它作伴,那你會選擇蝴蝶、還是飛蛾?”

“當然還是蝴蝶,它們是同一類型,看起來既相配也不會破壞畫面。”梅蝶依想也沒想便回答。但一說完她随即愣了下,突然明白大姐在意喻着什麽。噢!拜托!這是什麽比喻啊!

分明是在騙她上當嘛!

“十年前我離開展禦司,其實在兩個月後曾偷偷跑回去找他,卻見到他當時和一名穿着光鮮亮麗、一身名牌的女人站在一起,正如你說的,同一類型的站在一起,看起來才會既相配、又不會破壞畫面。這一幕讓我深深覺得展禦司和我是不同世界的人,我必須退出他的世界,他才能自由自在的做他自己。”梅茉情說得毫無情緒起伏,是早早看透了這一點。

“姐!”

話已至此,梅蝶依還真不知這時候她該說什麽,但要她因此就認定大姐永遠不會和展禦司在一起,不,她不會就這麽死心。

不到最後關頭,她絕不氣餒。
昨天的今天是昨天,明天的今天是明天,那今天的今天是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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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展家近日來正處于低氣壓,展禦司鮮少準時回家,就算回來也都是在三更半夜,帶着一身酒味,一句話也不說就醉倒在客廳。

這天夜裏,展禦司又砰的一聲醉倒在地,這麽大的聲響立刻将屋內所有人都吵醒。

最先發現的是沖下樓來的李淑惠,當她看見兒子正倒在地上,額上還不停冒出鮮紅的血水,她立刻尖叫出聲,眼淚更是沖上眼眶,滾滾而下。

“快打電話。”李淑惠要自己不要慌亂,但下一秒她卻抱着兒子痛哭失聲,心痛得不能自己。

曾幾何時她見過兒子如此失魂落魄,憔悴狼狽的模樣?

又普幾何時見過兒子把酒當成穿腸毒藥,存心毒死自己?

她知道兒子不快樂,夜夜買醉只是他無言的抗議,她明知道他在抗議什麽,她明知道……

“不會有事的,阿淑,禦司他這麽大的人,這點傷不會有事的。”展久松也十分憂心的站在一旁,想靠近卻明白老伴只會更生氣。

“都是你,這一切都要怪你,如果不是你勢利、看不起茉情,把她逼走,禦司不會變得這麽不快樂,他不會把自己放逐在酒精世界裏。你還我一個健康快樂的兒子來!”李淑惠一面痛哭、一面對丈夫痛罵。

“媽……”展禦司突然發出輕微的叫聲。

“禦司,你怎樣?你哪裏痛?你快告訴媽。”李淑惠着急地握住兒子的手。

“媽,我無力作任何改變,我已無路可走。”展禦司喃喃着,緩緩合上眼。

“禦司,你不要這樣,你不要吓媽啊!你醒醒,媽答應你,你要和展家脫離關系,媽答應你,媽不會再以死要挾你留下來,媽全都依你!禦司,你不要丢下媽啊!”李淑惠趴在兒子的胸膛上哭得聲音都啞了。

展禦司毫無任何反應,躺在地上依舊一動也未動。

“你要振作點,禦司,媽會跟你一起離開這裏,媽也會幫你把茉情追回來,你不會失去她。”李淑惠不停對着兒子說話,就怕他會放棄自己。

如果早知道兒子非茉情不可,她就該成全他,讓他出走,而不是以死要挾他不能和展家脫離關系。

她錯了,她不知道兒子竟是用情這麽深,以為自己能再像以往一樣以死要脅他,卻沒想到這回他用自己的命來做無聲的抗議。

“阿淑。”展久松試着想開口說話。

“你住口!我再也不想和你說話,今天你逼死兒子,明天我就陪他一起死。”李淑惠這會兒是真的豁出去了。

“阿淑。”展久松渾身一震,聽出他的老伴這回是認真的。

這下事态嚴重了,真的是他太勢利、太瞧不起人嗎?

但明明那個女人自己都說她是為了拿到兩千萬才接近禦司,還撒下漫天大謊。

錯的明明是她,怎麽受到指責謾罵的人是他?

又不是他叫那女人來接近禦司、迷惑禦司的心,他不過是擔心禦司受騙,認定那女人分明是貪圖他們展家的錢,他何罪之有?

他真的太勢利了嗎?

看着倒在地上的兒子,展久松腦中突然想起張凱生曾說過的話:

展伯父,我只能告訴你,那個女孩是禦司用全部生命去愛的人,你不該拆散他們。

是這樣嗎?失去了用生命去愛的女人,他就連命都不想要了?

“先生、太太,救護車到了。”傭人急忙叫道。

短短幾分鐘裏展禦司已被送上救護車,屋內一下冷清了下來,展久松仍站在原地不斷思索……

醫院病房裏靜寂無聲。在将照顧了展禦司一整個晚上的李淑惠勸回去休息後,張凱生先是到病房外确定四下無人後,這才又回到病房。

他走到病床旁,一再探視沉睡中的展禦司。除了頭上那個腫包較為吓人,他怎麽看也不覺得展禦司一副快升天的模樣。

展伯母竟然可以往醫院裏哭得那麽傷心,還差點跪下來求醫生救救她的兒子,這也太誇張了。不過是撞傷了頭,又不是撞成了植物人,能教展伯母急成那樣子,這展禦司的苦肉計演得真逼真。

別人不了解他,可不代表他張凱生看不出這位老同學在玩什麽花樣。展伯母三更半夜通知他趕來這兒,不就是希望他這個多年老友能多多勸展禦司,不要年紀輕輕就想不開。

笑話!展禦司是何等角色,他也會有想不開的一天?

他可以十分肯定展禦司絕對是在作戲,而且這場戲名就叫苦肉計。

“喂!老大,現在四下無人,你可以不必作戲了。”張凱生噓聲道,環胸等候展禦司自動醒來。

不出三秒,床上的展禦司慵懶地睜開眼睛,目光有神的睨向一旁的張凱生。

還是這小子了解他,不愧是他多年的老同學。

“你果然是裝的!你這樣是不是太過分了,展伯母因為你這個樣子,她有多着急、有多傷心,你知道嗎?”張凱生站出來說話。

“我會跟我媽說清楚,不過,在此之前不許你洩漏半字。”展禦司當然明白他母親哭得有多傷心,昨晚她在傷心之餘所說的話,他都聽得一清二楚。

“你的命令我敢不從嗎?不過你到底想做什麽?”張凱生沒好氣地白他一眼。

“我要和展家脫離關系。”展禦司語氣堅決地說。

張凱生聞言,身子一滑,待站穩後他立刻走到床邊,雙手撐在被單上,不信地追問道:

“你不是認真的吧?禦司。”

“我是。”他瞥了他一眼。

“為什麽?”

“或許十年前我就該這麽做了。”那麽他也不至于會和梅茉情分開這麽久。

原來在她心裏始終認為她配不上他,而不敢和他在一起,他居然一直沒有看清這一點。

其實他不該感到意外,他不是最了解她有着比別人更堅忍不拔的傲氣,也是她這分可愛的特質,令他始終對她難以忘懷,也誓不放手。

“禦司,原來你這麽做全是為了小茉兒?”張凱生恍然大悟的睜大眼。

他早該知道從來不會有別人能教展禦司如此費盡心思,從來就只有小茉兒能在他心上占一席之地。

展禦司雖然嘴裏不說,但他知道這十年來展禦司盡管游戲人間,暗地裏其實不曾放棄找尋梅茉情的下落。

但為此就要和他的家人脫離關系,這未免也太嚴重了,情況還不至于糟糕到必須讓他這麽做吧?

“如果我沒有和我父母脫離關系,小茉兒是不會和我在一起的,我的身份是她逃離我的真正原因。”

“因為這樣你就要和你父母脫離關系?你不覺得這樣做就太對不起展伯父、展伯母了?”

“我不是要舍棄他們,凱生,我只是要自己出去創業,不想再留在禦翔,讓小茉兒以為我永遠是高不可攀的貴公子。這是惟一的辦法。”

“不,這不是惟一的辦法,如果你的小茉兒因為你的身份而不想和你在一起,那麽就是她不夠愛你,沒辦法因為愛你而迎接各種挑戰。”張凱生篤信相愛的人不會因為環境所逼就被迫分開。

“我了解你的意思,凱生,不過這也是使我父親低頭接受小茉兒最直接有力的方法,你明白嗎?”為了使他父親接受梅茉情,他必須演出這場苦肉計。

他絕對不希望将來梅茉情嫁給他後,還得時時面對他父親的各種刁難。

“是,我明白,只不過是難為了展伯母因為擔心你,而哭得那麽傷心。”

“沒辦法,凱生,我媽是我爸的克星,她愈傷心難過,我爸才會愈心疼,也才會去反省他做錯了哪些事。”展禦司揚起嘴角,一切都在他的打算當中。

“你這個不孝子,真的是為了小茉兒,什麽都不顧了!”張凱生不客氣地送上一拳,算是他為了展伯母打的。

可惜這一拳教展禦司輕松的閃過,氣得張凱生又揮上另一拳,兩人開始在這病房裏玩起拳腳功夫。

“姐,你聽見了吧?好感人耶,展禦司肯為你這麽費心,你怎麽還能無動于衷?”梅蝶依從醫院裏追了出來。

如果不是展禦司的母親打電話通知她們,展禦司被送進醫院,她和大姐不會匆匆趕來,那麽也就聽不到這麽感人肺腑的一段對話了。

原來展禦司對她大姐用情這麽深,竟然決定要為了她和他的父母斷絕關系,真是太偉大了。

梅茉情繼續走着,腳步沒停。既然展禦司沒事,她就不必進去探望了。

“姐,你要去哪裏?人都來了,為什麽不進去?”梅蝶依終于趕上她大姐的步伐。

“他根本沒事,進去看他做什麽?”梅茉情睨了她一眼,嘴角微微上揚。

還好他沒事。适才在趕來醫院的途中,她的一顆心急得揪在一起,以為他出事的那一刻,她幾乎有一種想跟他一起死去的強烈沖動。

她愛他,她知道如果他出事,她絕對會毫不猶豫地跟他一起走,就如同他可以為了她,和他的家人脫離關系。

既然他們深愛着對方,為什麽不能夠在一起?

張凱生說得沒錯,如果她沒有辦法因為愛他,而為他迎接各種挑戰,那麽她是不夠愛他。

不,或許該說她根本沒資格去愛他,否則她不該因為身份問題,而一再逃避他。

如果她愛他,她應該想辦法讓所有人相信她不是為了錢才和展禦司在一起,而不是一味的推開他,折磨他也折磨自己。

驀然想通了這一點,梅茉情覺得心情格外舒暢。心結一打開,她頓覺整個人輕松了下來,像是重新活過來,對人生充滿了新的希望。

什麽蝴蝶飛蛾論,都閃一邊去吧!她不必是耀眼的蝴蝶,也不會是不起眼的飛蛾,她就是她自己,适不适合都是其次,相愛才是根本。

倘若這次展禦司真的出事,她才該後悔自己為什麽沒有及時想透這一點,白白浪費這麽久的時間去折磨彼此,卻一點意義也沒有。

所幸,現在醒悟為時不晚,她還能及時挽回因為她太盲目所造成的錯誤。

“姐,你不對勁喔!笑得太奇怪了吧?”梅蝶依密切地打量她。

“沒事,我們回去吧!”

“回去?姐,你真的不進去看展禦司,他為你撞傷了頭耶!”這下她反而覺得最大姐太無情了。姐表現的也太若無其事了。

“你沒聽見那只是苦肉計嗎?”

“就算是苦肉計也是為了你啊!你不進去關心一下,太說不過去了,姐。”梅蝶依這會兒完全站在展禦司那一方。

“蝶依,如果我進去探望,禦司的苦肉計豈不是白演了?”她可不想讓他的苦心白費了。

“什麽意思?”

“意思就是這場苦肉計不是演給我看的,我們不能破壞他的苦心。”梅茉情肯定自己若是進去跟他和好,一切就沒意義了。

她必須先取得展伯父的肯定與認同,才能和展禦司在一起。上回她沒有做到這一點,這一回她絕不會再退縮,非要讓展伯父肯定她、接受她,她和展禦司才有未來可言。

“姐,你的意思是你已經了解展禦司的苦心,不會再把你的幸福往外推了?”梅蝶依一臉興奮的不斷追問。

梅茉情面帶微笑,卻選擇不回答這個問題。就讓蝶依去窮操心算了,近日她實在是太纏人了。“姐?”梅蝶依見她愈走愈遠,似乎不打算回答她的問題,她頓了下,連忙又追上去。“姐,你別走這麽快,你回答我的問題啊!”

但是一路上淨是傳來梅蝶依的聲音,梅茉情卻始終沉默不語。

“姐,不要這樣嘛!你回——咦?”

梅蝶依在差點撞上梅茉情時,及時停住腳步,同時她也發現公寓前有個老人,正探頭探腦的不知在打算什麽。

“姐,那個人不會是小偷吧?”梅蝶依又問。可是這人要當小偷也太老,而且太愚蠢了吧!

現在是大白天他就想幹壞事,這樣明目張膽,這不是太愚蠢了嗎?

“不要亂說。蝶依,等會兒你什麽話也別說,知道嗎?”

“為什麽?”梅蝶依不解地蹙起眉。

梅茉情沒有空再理會她,因為在前方探頭探腦的展久松,這會兒已注意到她,正朝她走來。

“姐,那人怎麽朝這走來了?”梅蝶依表情更是納悶。

但由她大姐緊繃的身軀,以及嚴肅的表情看來,梅蝶依突然恍然大悟的睜大眼,幾乎可以肯定這個朝她們走來的老人,一定就是展禦司的父親展久松。

“展伯父,沒想到會在這兒遇見你。”梅茉情先客氣地打招呼。

展久松态度僵硬的朝她點頭。此番雖是特地為兒子前來,但想到要他拉下臉來請梅茉情回去,他就是開不了口。

“你很得意吧?禦司為了你已經準備和我斷絕父子關系,只可惜這樣一來,你也別想得到我們展家一毛錢。”展久松就是無法不把她當成是貪圖榮華富貴的那種女人。

她為了兩千萬才找上禦司,這明明是個事實,為什麽沒有人看穿她貪心的本質?

“誰稀罕你們展家的一毛錢,一句話,是不是只要我們把兩千萬還給你,你就不會再這麽瞧不起人?”梅蝶依不像梅茉情,她可是最讨厭別人用輕蔑的口氣對她說話。

展久松一怔,頓了下才回道:

“也可以這麽說。”他就不信她們拿得出兩千萬。

“那麽,我們會把兩千萬還給你,但是請你給我們時間,我們會努力賺錢還你。你可以算利息,我們一樣會照付利息給你,展伯父。”梅茉情明白這是讓展伯父了解她的機會。

聞言,展久松深思地看着梅茉情許久,最後才說道:

“這可是你說的,別以為我不會這麽做。你說,你準備一個月還我多少錢?”

“我現在還在找店面,等店面找到,一切穩定後,我相信一個月還展伯父兩萬元應該沒問題。”梅茉情只初步估計了下。

“三萬元!姐,加上我的一萬元。”梅蝶依不忘補充道。

“還有我每個月三百元的零用錢!大姐,讓我也出點心力。”梅琪月從屋內奔出來。

“茉情,我一個月的薪水也有三萬,全部算在一起有六萬元。”梅正雄也走出來,當下決定把他的酒錢全省下來。

“爸、琪琪!”梅茉情面露笑意的走向她最愛的家人。

“展先生,初次見面,這次因為小女的事給你們造成許多困擾,是我們太自私,我在此慎重的為我們自私的行為,向你們道歉。”梅正雄的言行不再心浮氣躁。經過這次的波折,他決心要好好振作,做個有擔當的父親。

面對這家人态度誠懇的對待,展久松無法再擺出不屑的嘴臉,在他心裏反而有個聲音告訴他:或許梅茉情并不是他所以為的那種女人。

“展伯父,我手上還有一兩百萬是要開店用的預備金,我可以先還一部分給你,等到店裏穩定後,我會按月還你本金和利息,只要你願意給我們寬限時間。”梅茉情見他不開口,又往下說道:“你放心,在未把錢還清以前,我絕不會嫁給禦司,但請讓我們可以在一起,展伯父。”

“你是認真的?”展久松直直望進她的眼底,想看看她有沒有在說謊。

“我是認真的。”梅茉情用力地點點頭。

“既然你這麽說,我就相信你,希望你能信守承諾。”展久松決定給她一次機會證明她自己。

“你放心,展伯父,我絕對說到做到。”梅茉情笑得真誠。只要能和展禦司在一起,她其實并不在乎能不能嫁給他。

名分不重要,重要的是相愛的兩人能不能在一起。

展久松這才滿意地點點頭。這會兒他心裏的疑慮一解開,他也可以回去向老伴交代了。

“你分明是故意不讓她進門!禦司都已經躺進醫院了,你還想怎麽樣?”李淑惠從丈夫口中得知他前去找梅茉情和解的經過後,立刻朝他大罵。

“阿淑,你不要冤枉我,我不是已經聽你的話去找梅茉情談和了嗎?我也承認她不是我以為的那種女人,我對她的要求半點都沒有為難,你還想要我怎麽做?”他一個長輩去和晚輩談和,已經算是他的底限了,他真不知老伴還想要他怎麽做。

“我是要你去請她回來,你卻是去向她要回兩千萬?在你眼中兩千萬比得上你兒子重要?你已經是億萬富翁了,你還要回那兩千萬做什麽?你說這不是你存心在為難她嗎?如果她有兩千萬,當初她就不會找上禦司了。”李淑惠被他氣得發抖。

“我沒向她要回兩千萬,是梅茉情自己要求我給她寬限時間,她說得那麽認真,我如果不答應,肯定會讓她以為我又瞧不起她。你說說看,我該怎麽做?”展久松小心翼翼地回答,絲毫不敢坦白說出一開始他根本不相信她們肯還錢。

事後才發現她們真的很認真想要還這筆錢,唉!也許他真是錯看梅茉情了。

“你應該直接說你是去提親的,而不是去讨債。”李淑惠糾正他道。

展久松沒有回話。他怎麽也不敢向老伴坦承他一去就直接對梅茉情一陣冷嘲熱諷,她們才會堅持要還他兩千萬,免得教他瞧不起。

說不得啊!他這一說肯定老伴是永遠也不會理他了。

“你這個老糊塗,你知道你做了什麽好事嗎?”李淑惠實在氣不過,只要一想到梅茉情向丈夫承諾的那些話,她就氣得想殺人。

“阿淑,我已經答應讓他們在一起了,你到底還有什麽地方不滿意?”

“你自己想想看茉情是怎麽說的?”

“她說了很多話,你指的是哪一段?”展久松被罵得早已頭昏腦脹。

“就是她說在未把錢還清以前,她絕不會嫁給禦司這句話,你不會不了解這句話的意思吧?”

“我了解,她是想證明她不是為了錢才和禦司在一起。”展久松回道。他也是因此才相信她是真心想和禦司在一起。

其實說穿了,他為的不就是替兒子找一個真心愛他的女人嗎?

他的苦心總是沒人能懂,他再怎麽勢利,也是為了兒子設想啊!

“你了解才怪!你想想看,一個月還六萬,一年才還幾萬?”

“七十二萬。”他答得很快,算數向來難不倒他。

“那十年還多少?”

“七百二十萬。”

李淑惠點點頭,接着又問:

“很好,兩千萬你說要還多少年才可以還完?”

展久松不疑有它,當真偏頭開始計算起兩千萬要花多少年才還得完,一直算到答案出來,他的臉色才有了明顯的轉變。

“答案呢?你的答案呢?”

“差不多要三十年。”展久松硬着頭皮把答案吐出來。

唉!這下真的完了,他怎麽這麽糊塗!

當梅茉情這麽承諾他時,他怎麽沒先去計算清楚?

三十年!她若是當真三十年後才要嫁給禦司,老伴大概是第一個想宰了他的人。

“你這個笨蛋,你是怎麽辦事的?三十年!我還有三十年的壽命嗎?就算有也早被你活活氣死了。”李淑惠早已氣到渾身無力,說話一點元氣也沒有。

“阿淑,別這麽說,你會長命百歲的。”展久松最怕老伴提到死這個字。

“我不想長命百歲,我只要禦司健康快樂!禦司如果知道茉情要到三十年後才能嫁給他,他一定會恨死我,我答應替他辦妥此事的。”李淑惠有氣無力地喃喃着。

“阿淑,你不要灰心,也許我們的兒子禦司有辦法讓她點頭。”展久松只能如此安慰老伴。

但他心裏卻一點把握也沒有。

病房裏傳來張凱生渾厚的大笑聲,幾乎将屋頂都掀開來。

“你不是說真的吧?小茉兒要到三十年後才能嫁給你?”

“很高興這件事能讓你笑得這麽開心,凱生。”展禦司冷眼睨着他。

張凱生連忙收起笑容。但這實在太好笑了,三十年,展禦司肯再等上三十年才怪。

“你準備怎麽做?是不是打算直接将小茉兒綁進禮堂算了?”張凱生索性替他出主意。

“我有你這麽野蠻嗎?”展禦司反問他,接着才又說道:“我打算什麽也不做。既然小茉兒決心要向我爸證明她不是為了錢才要嫁給我,我決定配合她。”

“你要配合她?你有沒有搞錯?三十年耶!”張凱生不禁咋舌道。

“三十年、五十年又何妨?這段時間我們早就在一起,就差沒有去辦結婚注冊而已。”展禦司聳着寬肩,說得輕松。

聽的人卻早已緊緊糾起眉毛,替他的輕松自在暗暗操心。

“禦司,這三十年之間你們總會有孩子吧?孩子要怎麽辦?”

“孩子還是跟我們在一起啊!我和小茉兒會把孩子照顧的很好,你不必操這個心。”展禦司取笑道。

該操心的人不是他張凱生,相信将來真有孩子出生,家中兩老肯定比他還心急。

“誰在替你操心,依我看,你根本是一聽見小茉兒決定和你在一起,就樂昏頭了,其他的你完全不當一回事。”張凱生悻悻然的指出。

他這個老同學實在是中毒太深了。愛一個女人愛到理智全失,也只有他展禦司一人了。

展禦司笑而不語。事實上他清醒得很,要不然今天這場苦肉計,不會演出的這麽成功。
昨天的今天是昨天,明天的今天是明天,那今天的今天是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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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MT+8, 2025-3-14 21: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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