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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佟芯 -【添財小婢】《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天使長(十級)

無恥近乎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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藝術之星 美食達人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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佟芯 - 添財小婢

一睜開眼楮發現自己又變成帥到像仙人的男人……
裴詠希現在已經可以淡定的欣賞一下自己的美貌,
沒辦法,誰叫身為丫鬟的原主對大少爺求而不得亂施法卻失敗,
哪怕找了大師來處理,她跟大少爺還是會時不時靈魂交換,
而大少爺身為皇商,執掌京城商界龍頭的大商行,
為了不讓人看出破綻,她必須跟他同進同出,掌握狀況,
又因為他倆共同解決倉庫遭到縱火的大事,
讓他對她刮目相看,也不吝買各種好吃的喂食她,
引發旁人說她備受寵愛,即將納她為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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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的今天是昨天,明天的今天是明天,那今天的今天是那天?

天使長(十級)

無恥近乎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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藝術之星 美食達人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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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5-1-5 00:01:20 |只看該作者
第一章 男女互換變變變

人在瀕死前的最後一刻,都會看到人生的跑馬燈吧!

裴詠希看到她的一生,從小她就是個孤兒,在七歲那時她被領養了,收養她的養父母極為疼愛她,讓她一度以為她可以和其他孩子一樣擁有溫暖的家庭。

可惜這一切幸運都在她十歲那年養母意外懷上雙胞胎後中止了,從此養父母就將所有關愛放在自己的一對雙胞胎女兒身上,對待她的態度雖然稱不上變得刻薄,但絕對比自己的親骨肉淡漠許多,沒有血緣的她,覺得自己就像是同住在屋檐下的陌生人,與他們一家四口格格不入。

也因此她在上了大學後,縱使學區離家里很近,她還是提議要搬出去住,她實在是受不了家里因為多了她而變得不自在的氣氛。

另一個很現實的狀況是,雙胞胎妹妹長大了,吵著要有自己獨立的房間和書房,她只能模模鼻子,在養父母向她提起前把房間讓給她們。

出社會後,她繼續住在外面,老早就對這份強求不來的親情想開了,只要養父母他們一家人過得好她就滿足了,可在她內心深處仍有個缺憾,她還是渴望擁有溫暖的家庭,為了填補那份空缺她努力的讓自己忙碌起來,好不那麼寂寞。

在大學時她就和同學參加過大大小小的露營,制造了很多美好的回憶;現在當上班族,舉凡歌唱班、烹飪課、減肥班、手工藝班都報名了,下班的時間全被填得滿滿的,生活過得很充實;當然她也曾致力參加婚友社,想將自己嫁出去,好建立自己溫暖的家庭,不過都不是很順利就是……

她在痛打了劈腿的對方一頓後,決定拋棄現實中的男人,改追星迷她的歐巴去,但她千想萬想都沒有想到,在她追完歐巴台北場演唱會,竟會于搭計程車回家的途中出了嚴重的連環車禍,就這麼一命嗚呼了。

雖然有些惋惜她這麼短命,二十五歲就死了,但至少在死之前,她有追完偶像的演唱會,上星期還有回家和養父母吃頓飯,並和她的好朋友聚餐,她也算是了無遺憾了,可以到陰間報到了,她這一生沒有做過壞事,喝完孟婆湯就能去投胎吧……

那麼為什麼……她現在會待在這里呢?

當裴詠希腦海里的跑馬燈跑完後,她睜開了雙眼,看到自己躺在一張床上,她看看帳頂,看看左手邊的紗縵,再看向紗幔外面,怎麼看這都是古裝劇里才看的到的場景,每個家具都古色古香的,為什麼她人會在這里?她不是應該到陰間排隊等著投胎嗎?

裴詠希隨即發現更奇怪的事,她平視著自己平放在被子上的手臂,發現她穿著異常寬大的袖子,那不像是她平常會穿的衣服,看起來像古裝……

為了看個清楚,她爬了起身,拉開被子,查看她一身的衣著,低頭看到前襟的交領,腰間的帶子,還有直到腳果處的袍子,這確實是古裝沒錯。

欸,不對……裴詠希專注的盯起自己的雙手來,她的手有這麼大嗎?眼前是一雙修長稱得上漂亮的手,但很大、很厚實,看起來像男人的手……

裴詠希倒抽了口氣,心急的想看看自己的樣子,一下床站起來走路,不知怎地,她總有種她的視野變高的錯覺,她長高了嗎?

裴詠希帶著忐忑的心情,終于在櫃子上找到一面小鏡子,她拿起小鏡子來看,從鏡里看到一張男人的臉孔,那是一張活月兌月兌花美男的臉,完全不輸給她的偶像。

裴詠希試著挑挑左眉,鏡子的男人也一樣挑挑眉,她眨了眨右眼,鏡子里的男人也眨動眼楮,她再扮鬼臉吐舌也是一樣的動作……她往下瞟,看到男人喉間的喉結,不禁模了模,發現是貨真價實的喉結。

鏘……裴詠希手里的小鏡子墜地了,響了一聲碎了。

接著她的雙手開始發顫,她咬緊牙根的拉開前襟看,臉色一變,沒有……她的胸部不見了,變成男人平坦的胸膛……

她再往下看向腿間,她沒有勇氣拉開褲子,只是輕踫了一下便燙手的倏地抽開,臉色青白,簡直快昏過去了。

這是搞錯了什麼吧……一定是搞錯了吧……她居然成了個男人?

裴詠希忽然想起她看過的古裝穿越小說,大膽的揣測她現在荒誕離奇的處境應該是死後穿越到古代了,但別的女主角是穿成公主小姐,再不濟也是個村姑,都是女人,為什麼她會穿成男人?

裴詠希不敢置信的放聲尖叫,「啊——」

那是男人的尖叫聲。

裴詠希真不習慣從喉嚨里發出的男聲,但她無法控制自己的反應。

她居然穿成了男人,這教她怎麼接受?

幾乎是下一刻,馬上有幾個做護衛打扮的男人沖了進房,一見地上的鏡子碎片,其中有人急切的朝她喊出,「大少爺,您有傷著嗎?」

裴詠希看到那麼多人沖進來,才意識到以男人的身分叫得這麼淒厲實在太詭異了,她忙不迭摀住嘴止住聲,接著,松開了手,裝得若無其事的道︰「我……」是這麼說話嗎?她咳了咳,壓低聲道︰「我沒事。」

說完後,裴詠希感覺到氣氛明顯變了,原先喊她大少爺的人,面色變得古怪,其他人也都面面相覷著,用著不知所措的目光看她,讓她冒出一個想法——

他們是不是都看穿了她是個冒牌貨了?

終于,有個人有反應了,使著眼色道︰「快來收拾吧!」

其他人跟著有動作,拿來掃把清理,接著在清完鏡子後全都退出,闔上門。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無人後,裴詠希裝不了冷靜了,她往後退了幾步,捉著頭發低喊道。

為什麼她會穿成男人?老天爺是跟她開了什麼玩笑,給了她重生的希望,卻也帶給她打擊,她當了個二十幾年的女人,要她如何適應這具男人的軀體?況且,要是被這戶人家發現,她其實不是他們的大少爺的話該怎麼辦?

裴詠希真希望這一切都是她死後的幻覺,可她用力的捏著臉,痛得她嘶了聲,她成為男人似乎是再確定不過的事實。

就在裴詠希心情低落時,房門又開了,有個綠衣女子站在房外。

那是個長得很標致秀麗的年輕女子,個頭嬌小,身姿縴細,看來楚楚可憐,她面帶笑容,舉止高雅又有氣質,讓人看得賞心悅目。

此時,她朝著外面的人囑咐,「你們在外面候著。」

說完後,她獨自踏進了房,當著裴詠希的面闔上了房門。

裴詠希看著房門被闔上了,不知這名女子找上她是想做什麼,但同是女人,讓身處在異地的她感到格外親切,于是她主動招呼道︰「小姐……」她旋即想到不對,改口道︰「姑娘,你好。」

綠衣女子詫異了下,上上下下的打量眼前的男人,接著,緩緩啟唇,綻開清美里帶有深意的笑弧問道︰「李冰兒,你一醒來,就在跟我裝瘋賣傻嗎?」

裴詠希一愣,「什麼?」李冰兒,是在叫她嗎?

綠衣女子眉宇間不著痕跡的閃過冷意,下一刻又堆起笑,大馬金刀地坐到一張椅子上,讓她整個人散發著強大的氣勢,高高在上。

她微啟唇,泛著溫柔笑意的勸說道︰「李冰兒,現在這個模樣也不是你想要的吧,快從實招來,你是施了什麼法術,要如何破解,待恢復原狀後,我就寬恕你的罪。」

裴詠希完全是鴨子听雷搞不懂,「啥?什麼法術?我不是你口中的李冰兒,你是不是認錯人了……」

而讓裴詠希更加感到疑惑的是綠衣女子的坐姿,哪有女人會大張著雙腿坐著的,這分明像是男人的坐姿……

綠衣女子看她分神的沒有在听,眼里閃過不耐,字句嚴厲地道︰「李冰兒,是你造成這種局面的,你還不想解開法術,打算要繼續佔著這具身軀嗎?這對你並沒有好處。」

當裴詠希听到「佔著身軀」這句話,突然靈光一閃,她抬起雙眼,直盯著眼前的綠衣女子看,大膽猜測道︰「難不成……你這身體是李冰兒的,而我佔了你的身體,我們交換靈魂了?也就是說,我們互換了身體?」

似被說中了,綠衣女子臉色微變,眉宇間隱隱帶有憎惡惱怒。

「居然有這種事……」裴詠希低下頭喃喃自語,終于明白現在的情況了。

她原本是該穿進名叫李冰兒的女人的身體里,但李冰兒不知施了什麼法術,和一個男人交換了身軀,所以她才會在男人的身軀里醒來……想到這里,裴詠希由衷感到慶幸,她其實是穿成了女人,只是因為一點意外才變成男人的。

「李冰兒,你待在我身邊兩年了,該知道我的脾氣,趁我好說話時老實招來,要是真惹毛了我,我會讓你生不如死的。」

听到綠衣女子出聲威脅,裴詠希抬起頭,只瞟了對方一眼,就倒抽了口氣。

眼前這個人,變臉也變太快了吧,明明上一刻朝她高雅溫柔的笑著,這一刻卻笑得充滿殺氣,令人看得毛骨悚然。

她當然怕了,李冰兒搶了人家的身體,她怎麼不怕?但她不是李冰兒啊,也不是她施法術的,她哪里知道該如何破解法術,把身體還給他?

裴詠希沒有辦法,只能據實告知,「雖然說這種話很荒謬,但還是請你……請公子你相信我!我不是你口中的李冰兒本人,我比你還搞不清楚發生了什麼事,等我有意識時,我就在這具身體里了,我不是故意跟你搶身體的,我也完全不懂要如何破解這法術……我真的什麼都不知道!」

「什麼都不知道嗎?」對方輕笑了聲,字字冷冽無比,「你卑劣的對我施了法,現在才說自己不是李冰兒,李冰兒,你就那麼不敢承擔後果嗎?」

她都老實說她不是李冰兒了還不信,難不成真要殺了她嗎?

不對,她現在霸佔著他的身體,他豈會真的殺了她!

想到這里,裴詠希鎮定了下來,「敢問……公子要如何讓我生不如死?難不成……是要對我刑求嗎?」

听到她冒出這一句,綠衣女子錯愕的愣住了,「你說什麼?」

裴詠希覺得自己真聰明,想到這招反制他,誰教他不信她的話,威脅要她的小命,她當然要使卑鄙的手段自保了。

「這是你的身體,你要如何對我刑求?你想用火在你胸前烙個大字嗎?還是要用鞭子打我?雖然痛的是我,但傷的是你啊,公子你可要好好想想……」她一邊說,一邊觀察著對方的神色——對方正狠狠瞪著她。

裴詠希結結實實的打了記哆嗦,真的好凶喔,但她不怕,他的身體就是她的籌碼,他是不敢妄動的。

「公子,相信我,我也不想佔著你的身體,我還是比較喜歡女人的身體,但我不懂法術,不會破解,你硬逼著我也沒用,不如慢慢來,或許我潛意識里擁有李冰兒的記憶,能想起解咒的法子也說不定,現在我餓了,先送點吃的來吧!」

裴詠希想清楚對方會投鼠忌器,有了膽子,什麼大膽的話都敢說,不過她也不是隨便說的,她是真的餓了,她想這具身軀應該躺了很久沒吃東西了吧,現在正饑腸轆轆呢。

「李冰兒,你竟敢在我面前大放厥詞!」綠衣女子大力拍桌,凌厲出聲道。

裴詠希捧著頭,步伐不穩的輕晃了下,「唉呀,你這身子看起來挺瘦弱的,你再逼問下去,我真的會昏倒……」她就不信,他會容許他堂堂七尺昂藏的男兒身昏倒在地上。

綠衣女子臉陰了,往外一喊,「來人!」

一名年約十八、九歲的小廝進了房,他先是眼神微妙的看了眼裴詠希,再望向綠衣女子,實在很難習慣大少爺變成我見猶憐的女人,還受到對方的威脅……咳咳,在門外,他都听見兩人的對話了。

綠衣女子朝他吩咐,「去準備點吃的……」

裴詠希舉手道︰「我要吃牛肉面!」

綠衣女子瞪向她。

她不怕死的又道︰「再切點小菜好了,像是鹵大腸豬腳燙青菜什麼都好!」

綠衣女子轉向小廝,再一次吩咐,「都送來。」

「是!」小廝隱隱感受到主子的咬牙切齒,頭皮發麻了,趕緊去辦事。

綠衣女子慢條斯理從椅上站了起身,冷冷看著裴詠希,頗有深意的朝她一笑,「吃的很快就送上了,你就慢慢享用吧!」

「這是當然的,我怎麼能讓公子挨餓呢?我很有良心的。」裴詠希皮皮一笑。

綠衣女子回以一笑,那笑容甜美得令人發寒,而後轉過身,踏出了房間。

當房門闔上,裴詠希輕吁了口氣,拍了拍胸脯。

「這人……還真可怕!居然可以一邊笑,一邊用眼神殺人,要不是我佔著他的身體,大概就被他殺了!」

接下來她該如何應付他呢?

唉,她也不知道,她哪里曉得該如何解開法術,吃飯皇帝大,等吃飽了再說吧!

沒多久,吃的送來了,裴詠希看到桌上擺著她想吃的牛肉面和各式小菜,肚子馬上響起咕嚕咕嚕聲,還等什麼,當然是拿起筷子大快朵頤了。

她先喝口湯,再吃牛肉,頓時贊道︰「湯頭濃郁,真好喝!牛肉也好女敕!」

然後她吃起面條,眼楮一亮,「面條有嚼勁,好吃!」

裴詠希的食欲被完全挑起了,開始以暴風吸入的姿態吃面條,一口接一口,發出了很大的蘇蘇聲。

她也不忘配小菜吃,每一道小菜她都贊不絕口的猛點頭,接著她放下筷子,捉起豬腳啃,軟女敕多汁的口感讓她愛不釋手,塞得兩頰鼓鼓的。

「真好粗……」

她吃得雙手都油膩膩的,嘴角旁都是油光,沒有紙張可擦淨,她舌忝了舌忝手,又繼續吃。

裴詠希是故意如此的,她猜那個疑心病重的公子會讓人觀察她,她相信原本的李冰兒不會吃得這麼沒有形象,所以為了表現她真的不是李冰兒,她便吃得夸張。

而她這像餓上三天三夜如餓死鬼的吃相,確實全落入了門外的人眼里。

綠衣女子——在這具嬌小的身軀里,住的是傅家大少爺傅雲謙的魂魄,他站在門外瞧著「自己」豪邁的吃相,臉色益發的冰冷,一雙黑眸迸出冷厲光芒,活似想殺人滅口。

他的貼身小廝阿朗,端詳著主子的臉色,非常可以理解他的心情。

因為屋里的情景,連他都看不下去呀。

不是他要說,他家主子在大晉國里可是鼎鼎大名的大商號「永豐堂」的少當家,更因為有著俊俏爾雅的相貌,深受京城里未婚姑娘們的愛慕,可說是眾星拱月般的存在,單單這麼看著他,就是一道美好的風景。

瞧這個假當家——頂著主子那俊俏好看的臉皮大口大口吃面,吃得兩頰塞滿滿的,蘇蘇響著,這會兒捉起豬腳啃,還吃得滿嘴油光,雙手油膩膩的,真是毀了主子一世英名!

阿朗看到旁邊的護衛和他一樣用著目瞪口呆的表情看著里頭的人,發現主子的心情更不好了。

「真是丟人現眼,還不把門關了。」傅雲謙陰惻惻的道,隨即往前邁步。

阿朗忙關上房門快步追上,尾隨在後的,還有負責近身保護傅雲謙的護衛長王奇,以及幾名親信護衛。

阿朗跟了一段路,終于忍不住地道︰「大少爺,小的怎麼看都覺得她不像李冰兒,會不會真的如她所說,她不是李冰兒……」

李冰兒如同她的名字一樣,是個冰山美人,做任何事都秀秀氣氣的,相當內斂,甭說有這種驚人的吃相了,連大聲說話都不會。

傅雲謙當然也覺得這個李冰兒很詭異,和往常的她判若兩人,但他不會輕易斷言。

「李冰兒這女人心機很重,都有膽子算計我了,現在為了保住命,演演戲也沒什麼大不了,你別被她騙了。」傅雲謙訓誡的道。

「是,大少爺說的對!」

也對,女人多可怕啊,人前人後兩個樣,在這事發生前,誰料得到李冰兒會陷害少爺!

阿朗抱住手臂,不住哆嗦起來。

見主子走得老遠,阿朗快步追上道︰「大少爺您放心,不必等李冰兒說出實話,只要一找到悟山大師,您就能回歸到正常日子了!」

悟山大師是大晉國內相當有名的法師,據聞法力無邊,精通法術,五行八卦,奇門遁甲,听說不管什麼玄妙法術都能破解,大少爺人脈廣,早托人尋找悟山大師,換魂回來只是時間早晚。

可他這席話似乎沒有安慰到主子,見傅雲謙從頭到尾都不發一言,他不敢再多說一個字,想必等待的日子,主子連一天都難熬。

他亦步亦趨的跟著傅雲謙,直到踏進傅雲謙在雲山院里暫居的寢房前停下,才听傅雲謙出聲道︰「我去歇著,有事再喚你。」

「少爺,那小的為您更衣……」阿朗一月兌口便後悔了,他怎麼老忘了,主子現在是個女人……咳咳,男女授受不親,他怎麼可以踰矩的為他更衣?

傅雲謙見他一副尷尬的表情,自是明白這廝在想什麼,他不悅的瞪了他一眼,再重重關上房門。

傅雲謙欲走過屏風,想進內室躺上床——這具身子體力很差,每到了午後都必須小睡一下才有精神——他經過梳妝台前,不經意在鏡里看到自己,停下了步伐。

他看到一張漂亮的臉,那是屬于女人楚楚可憐的標致臉蛋,對著這樣的外貌,也難怪阿朗會將他當成女人看!

傅雲謙握緊拳頭,回想起在半個月前發生的事。

那天他帶著李冰兒去談生意,因為那位客人喜歡李冰兒,他才帶上她向對方敬酒。

在美人計的效果下,他順利的拿下這筆生意,在返回府邸的途中,李冰兒不知讓他喝下什麼茶,等他醒來時,他已身處在一間密閉的屋子,像是進行了什麼法事,桌上擺著說不出名稱的法器和貢品,桌上地上都沾滿了動物的血跡,發出難聞的腥臭味。

在他搞不清楚狀況時,他看到地上躺了個昏迷的男人,那男人和他長得一模一樣,衣著也和他一樣,那分明是他自己,而他……竟穿著李冰兒的衣裳!

被李冰兒用計甩開,驚覺不對勁,趕來救他的護衛們,見他的身體倒在地上,將他當成李冰兒,大喊要捉拿他,他才知道自己變成了李冰兒。

那真正的李冰兒呢?他猜,大概是進了他的身體里。

李冰兒到底是對他施了什麼法,怎麼會造成這種局面?傅雲謙並不知曉,他只能從屋里找到的一本書,推測她是為了得到他的心,對他進行了奪心術這個法術,大概是在過程中出了狀況失敗了,導致他和她互換了身體。

傅雲謙其實是隱約感受得到李冰兒的愛慕的,但愛慕他的女人何其多,他並不把她的心意放在眼里,只當她是個丫鬟,卻不料李冰兒會這麼瘋狂。

李冰兒會在他身邊,是因兩年前他到鄰國談生意,行經邊關時從盜賊手中救下她,她萬般央求他收留她,讓她報答救命恩情,他原本是打算讓她當粗使丫鬟的,後來看在她做事比阿朗細心的分上才留在身邊用,結果她居然用施咒來回報他,真是個忘恩負義的!

傅雲謙行商走遍大江南北,見識過各種形形色色的人事物,面對這般荒誕離奇之事,很快地冷靜下來,先是讓他一手栽培出的親信護衛相信他就是他們的主子,交代他們嚴守那天發生的事和他魂魄寄宿于女子身上的秘密,並且將他的身體帶回傅家,幸虧他的身子只是昏倒,並沒有受到一絲損傷。

但要解決此事,他只能耐心等待李冰兒醒來,好問清楚換魂回來的法子。

如此等待了半個月,她終于清醒過來了,卻口口聲聲說她不是李冰兒,偏偏她又佔著他的身體,他又不得拷問她、傷害她,甚至也不能讓她挨餓,這樣他到底該怎麼找出答案?

更何況,在看到她清醒過來後,他已恨不得馬上把身體換回來!

他傅雲謙向來是文質彬彬,玉樹臨風的,不管是出了多大的事,他都能在談笑間氣定神閑的解決,保持著他的形象,怎容得了這女人佔著他的身體,用著他的身分,做出粗蠻不堪,毫不文雅的事,毀壞他多年來建立的完美形象!

再瞧瞧他自己……傅雲謙低頭看去,瞧那突起的胸,柳條般的腰肢,他堂堂七尺男兒竟困在這具女人的軀體里,對他來說可真是無比的羞辱!

雖然阿朗和下屬們對他並無輕慢,依然是敬重的待他,但他還是感到羞恥,還有無能!

在這半個月里,他只能對外謊稱生病,不見任何人,也暫停手上待談的生意,他困在自己的院落里看帳本,再讓阿朗到商號里向大掌櫃傳達他的意思,這種無法隨心所欲、來去自如的日子,都讓他快受不了了。

這一切都是拜李冰兒所賜!等他奪回他的身體,他一定要殺了李冰兒這女人!

傅雲謙眼里隱隱透著殺意。

這事絕對不能讓他繼母和異母弟弟發現,他們覬覦著他這少當家的位置,他絕不能有一絲弱點暴露,必須小心為上!

他告訴自己,只要再忍耐個幾天就好了,到時他會奪回他的身體,讓一切重回正軌。
昨天的今天是昨天,明天的今天是明天,那今天的今天是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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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5-1-5 00:01:46 |只看該作者
第二章 沐浴是場大考驗

裴詠希吃飽喝足了,她滿足的模了模肚子,癱在座椅上一動也不動。

但她吃喝了這麼多,連湯汁都喝得一滴不剩,是有後續效應的,沒多久她便感受到膀胱鼓脹,她開始坐不住,焦慮的在屋子里走來又走去。

怎麼辦,她想上廁所!

但她現在是個男人,要她學男人站著解放,她怎麼辦得到,而且她很有可能會看到、踫到……天啊,她會長針眼的,她不行的,沒辦法的……

裴詠希硬是忍耐著,過了兩刻,她難受得臉都漲紅了,雙腿夾著都快憋不住了,她忍無可忍的打開房門,朝守門的護衛直問道︰「請問廁所……不,茅廁在哪里?」

房外共有七、八名護衛在看守她,其中一名看起來憨厚的方臉護衛,瞧她一臉痛苦,似乎是快忍不住了,趕緊回答她道︰「房內的左手邊有個隔間,里面有桶子……」

裴詠希飛快的沖了進去,沒多久一臉放松的踏出隔間。

在歷經過天人交戰,不得已去解放後,她才發現實際上執行起來並沒有那麼困難,只要眼一閉,心一橫就完成了。

不過這次要是她動作再慢一點的話,恐怕就尿褲子了,因為她多花了一點時間解褲帶,她想,只要她多月兌幾次褲子就熟練了。

在解決生理需求後,裴詠希心情也放輕松了,表示想出房門走走,但被護衛拒絕了。

「大少……不,李姑娘,大少爺有交代,你必須待在房里哪里都不能去。」護衛看著這張和大少爺長得一模一樣的臉,顯然有些錯亂,稱呼變了又變。

這是怕她逃走嗎?

裴詠希翻翻白眼,她頂著他的臉,佔著他的身體,能跑到哪去?

然而她也不打算跟這群護衛硬踫硬,便不再提出門的事。

唉,沒事做真的太無聊了……對了!

裴詠希想到目前為止她還不太清楚這副身軀的主人是誰,叫什麼名字,是個什麼樣的人物,好歹也要了解一下。

「對了,我叫什麼名字?啊,我是說,你家大少爺叫什麼名字?是做什麼的?」瞧她住的房間不差,這院子也相當寬敞,四周種滿花木頗別致的,還能派上那麼多個人看守她,想來身分是個不凡的。

護衛們都听得傻眼了,李冰兒身為丫鬟怎麼可能不知道大少爺的名字,這是裝的吧?

想到大少爺囑咐千萬要小心她,沒人敢回答,最後又是那個方臉護衛揚聲道︰「大少爺名叫傅雲謙。」

原來他叫傅雲謙。

裴詠希繼續問下去,「那他是做什麼的?」

方臉護衛想回答,被其他有戒心的護衛阻止了。

裴詠希故意說道︰「你家少爺長得這麼俊,又文質彬彬,斯文儒雅的,看起來就像個小白臉……」

一名鼻頭長了痣的護衛,在听到小白臉這三個字時,朝她瞪大眼怒道︰「什麼小白臉!我們大少爺可優秀了,年紀輕輕就身任永豐堂少當家的位置!永豐堂在這大晉國內可是數一數二的大商號,旗下有十多種產業,擁有上百間鋪子,要養上千人,我們大少爺還是皇商,和朝廷做生意,不知有多麼威風!」

裴詠希听他說了這麼多,得到一個結論——「喔,原來是個商人。」以現代的說法,就是個成功的企業家。

裴詠希還想多問些什麼,長痣護衛發覺到自己說太多話了,深怕被挖出什麼,遂閉緊嘴巴,「我不能再說了!」

什麼嘛,小氣!

裴詠希也只能回到房子里,無聊到發悶的她,在屋里四處轉轉,找到了另一面瓖嵌在架子上的鏡子,她湊過去照照,這一照,驚為天人,她都看入迷了。

「我以為這張臉只是長得好看而已,這麼仔細一看,這五官還真是精致絕倫,比女人還漂亮,皮膚也真好,真光滑,豈是好看而已,實在是太好看了,這家伙真是個得神寵愛的男人,能擁有這麼完美的臉……」可以穿來就當美男,也算是運氣很好吧!

裴詠希沒有注意到,房門在她打開後便大敞著沒有關上,她這一邊照鏡子一邊自夸的言行,落入門外護衛們的眼里,是多麼怪異又花痴的一件事。

看了近兩刻鐘的鏡子,裴詠希又沒事做了,想著該如何打發無聊的時光。

「對了,吃得那麼飽需要消化一下,來做韻律操吧!」

裴詠希曾為了減肥學了韻律操,她從椅子上站起,先做起暖身操,首先,她左手叉腰,右手抬高往左彎,左邊做完換右邊,各做了幾遍,見門外護衛投進好奇的目光,她誠懇的邀請道︰「你們要一起來嗎?」

護衛們听她這一問,都撇開臉,選擇恪守職責。

裴詠希聳了聳肩,繼續做她的暖身操,做完擺手扭腰的基本動作後,才開始做韻律操,展開了一連串往上蹦跳,舞動全身的動作。

裴詠希的行為舉止實在很難不受到注意,門外好幾雙眼楮全都瞟了過來,有人還因此差點笑出聲。

在他們眼中,他們的主子傅雲謙向來溫文儒雅,行止有禮,如今看這張俊俏的臉,這高大的身軀扭腰擺臀、又蹦又跳,實在是太滑稽可笑了。

裴詠希完成第一階段的韻律動作,稍稍休息過後,開始了第二階段的跳動,她原本擔心這具男兒身不夠柔軟,豈料,什麼動作都有辦法做,還觸得到腳尖。

「這身體還真柔軟,平常肯定有在鍛練吧……」裴詠希拍了拍胸口,驚呼道︰「還真硬,看起來不是白斬雞,很結實,肯定有月復肌吧,真想看看……」

裴詠希的喃喃自語都落入門外護衛的耳里,讓他們像是听聞到多麼震悚駭人的話,我看你、你看我的,臉上都隱隱帶有不安。

做完韻律操後,裴詠希累了,便睡了個午覺,一醒來就傍晚了,晚膳送來後,裴詠希又是吃吃喝喝一頓。

她心想,那男人打自中午離開後就沒有動靜了,應該是放棄質問她解咒的事了,也不敢再威脅要她的小命了吧?也是,她霸佔著他的身體,她最大,他豈敢對她做什麼?

裴詠希這麼想更放心了,至少她沒有人身危險,現在就走一步看一步,見招拆招吧!

「欸,好像有什麼臭味……」

裴詠希朝四周嗅了嗅,赫然發現那味道源自于她身上,她大受打擊道︰「長得這麼好看,真看不出來是個骯髒鬼!」

她馬上朝門外的護衛問︰「請問我有多久……」不對,沒洗澡的不是她,「你家大少爺有多久沒洗澡了?」

听到這一問,護衛們都大驚,一副她在污蔑他們主子的人格,長痣護衛更是氣得跳腳道︰「胡說八道什麼,我們大少爺雖然昏睡了好幾天,但每天都有人幫他擦澡……」

裴詠希嘀咕的道︰「擦澡怎麼能洗乾淨呢?加上我又跳了韻律操流了汗,沒有擦汗就睡午覺,難怪會有臭味……」

這樣不行,她會臭死的,她必須洗澡,把全身洗得乾乾淨淨的。

這念頭一冒出,裴詠希又陷入天人交戰。

不行,她怎麼可以幫男人洗澡呢!不過不洗,她全身會發癢發臭的……

可是她怎麼能夠看男人的身體,她又不是變態……

不對,她都站著上廁所了,還差得了洗澡嗎?就眼一閉,心一橫就忍過去……

其實仔細想想,洗澡這件事並沒有那麼難,這男人的身材應當很不錯,她可以順便欣賞,看自己的身體怎麼會是變態呢?

最後裴詠希拋去了道德和羞恥心,理所當然的告訴自己,她是萬不得已,怕身體發臭爛掉才洗澡的,期間瞄到這具身體狀況如何,那是難以避免的。

裴詠希用著果斷的口吻朝護衛道︰「麻煩幫我燒個熱水,我想洗熱水澡,把全身洗得乾乾淨淨的!」

這時候的傅雲謙正在書房里看帳本,暫時沒空搭理那個搶了他身子的女人。

阿朗在一旁磨著墨,屋內可說是除了磨墨的聲響外靜悄悄的,當阿朗心里想著,該不該提醒主子用晚膳時,有人敲門了。

傅雲謙停下了筆,應了聲,「進來。」

先前有人來稟報,說李冰兒打听起他的名字,一副不認得他的樣子,裝神弄鬼的,現在又有什麼事?

長痣護衛在進來後,臉色慌張的道︰「大少爺,李姑娘說要燒熱水沐浴。」

傅雲謙被打擾了略有不悅,「這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還需要稟報?」下一刻,他神情一凜,想到李冰兒現在用的是他的身體,沐浴的話不就……

「大少爺,小的不得不來稟報,因為李姑娘她……她真的有毛病!」長痣護衛咬牙道,原本怕說了主子會吐血才不敢說的,但如今他覺得不把她古怪的行為說出來不行。

「有何毛病?」

長痣護衛一臉惶恐的說︰「李姑娘先是拿著鏡子照,夸少爺長得真好看,說少爺是得神寵愛的男人,邊說邊照鏡子,就這麼看了兩刻之久,之後她做起了奇怪的動作……」他學起她跳運韻操的動作,「做完這些動作後,她模起少爺的胸,直夸少爺的胸很硬,很結實,平常肯定是有鍛練的,會有什麼月復肌,還說她真想看看……」

阿朗听得嘴巴闔不上——真想看看?這個李冰兒,真的說了這麼不知羞的話?

傅雲謙面無表情,只有唇角微微的抽動,「然後呢?」

「然後……」長痣護衛咽了下口水,「下午她睡完午覺後,突然說要洗熱水澡,說是要把全身洗得乾乾淨淨的!」

阿朗都听得嚇呆了,他猛地想起了一件事,一直以來,李冰兒都在暗戀主子……

他直覺的望向主子,只見主子反應迅捷的從桌前起身,步伐飛快的踏出書房。

在等待熱水的期間,裴詠希很認真的思考如何月兌衣服這件事,畢竟她身上穿的是她所不熟悉的古裝服飾,又是男人的衣服,她會有疑問也是正常的。

應該……從這里下手吧?

裴詠希的雙手落在腰間,她想,只要解開腰帶就能月兌下了吧?

在這瞬間,房門被推開了,傅雲謙大步踏了進來。

裴詠希抬起頭與他四目相對,有點意外他怎麼來了,發懵的仍捉緊著腰帶。

傅雲謙的目光就這麼直盯著她放在腰帶上的手,帶有輕蔑的怒道︰「李冰兒,你居然敢說你要沐浴,真是不知廉恥!」

她不知廉恥?

裴詠希反應慢一拍的順著他的目光看向自己的手,再對上他帶有鄙夷的臉,才燙手般的松開了放在腰間的手。

原來是有人向他稟報她要洗澡的事,他才會趕來,真是的,他是男人吧,居然那麼小氣巴拉的怕她把他看光光!

「我也是無可奈何的,你的身體躺在床上好幾天只擦操,現在都流汗發臭了,我當然要洗乾淨了!」裴詠希抱怨的道︰「別說洗不洗澡了,難不成我去上廁……茅廁,還需要經過你的同意嗎?」

「你去上過了?」傅雲謙陡地一驚。

「不然怎麼辦,是要憋著嗎?」他何必大驚小怪!

傅雲謙看她說的那麼不以為意,開始用復雜的眼光看她。

他實在很難想像以李冰兒的性格,會說出這種直白粗魯的話,有這樣的言行舉止,她,真的是李冰兒嗎?

干麼這麼看她?

裴詠希看不懂他在想什麼,只覺得他在鄙視她,將她當成大看待。

「你可別說你變成我有半個月了,至今都沒上過一次茅廁,也沒洗過一次澡!」她抬高下巴道,想為自己扳回一城。

「那不一樣。」傅雲謙幽幽的道。

「哪里不一樣?」裴詠希氣鼓鼓的問道。

傅雲謙笑了,嗤之以鼻的道︰「你又沒什麼好看的。」

「……」好過分!難道他就比較好看嗎?

「所以,我準備了布,我會把你的眼楮蒙住,幫你沐浴。」傅雲謙當然有想過可找其他人代勞,但這女人狡猾的很,不知會不會偷看,還是由他親自幫她洗最安穩。

當裴詠希听到他要蒙住她的眼楮幫她洗澡時,真覺得這會不會太夸張了,而且也不公平,他老早把她看光了!哪有只有他可以隨便看的道理,應該是大家都別看。

「既然你要蒙住我的眼幫我洗澡,那我也要比照辦理……」裴詠希咳了咳,強調的道︰「就算我沒什麼好看的,也不能隨便讓你看!」

傅雲謙嫌麻煩的不願意,裴詠希卻不退讓,他和她乾瞪眼著,最後他哼道︰「成交。」

兩人達成共識後,不久,熱水燒好了,挪步到浴房,當下人都退下,浴房里只有他們兩人時……就是尷尬。

裴詠希心忖,這大概是她此生里最漫長難熬的一刻吧。

「你先洗,轉過去。」

裴詠希依言背過身,傅雲謙從背後拿了布想遮住她的雙眼,卻忘了他現在變矮了,構不到,咬牙道︰「再蹲低一點。」

裴詠希蹲,任他蒙住雙眼,那布條還真是不透光的,什麼都看不到,也因為眼楮看不到,感官變得格外鮮明,她感覺到他走到她面前,雙手來到她胸前為她寬衣,一點點踫觸到的小小動作都讓她格外敏感。

好吧,她現在是男人的身體,本來就容易受到刺激……為什麼她必須體驗這種事啊!裴詠希真是有苦難言。

接著,裴詠希光溜溜的坐在一張矮凳上,由傅雲謙為她抹上皂角刷洗。

「手張開。」

裴詠希听話的張開手,隨他揉搓。

原本還覺得別扭,四肢僵硬,漸漸地她卻覺得被他服務還真不錯,有人幫她按摩刷背有什麼不好的?

「這里很酸,幫我按一下……這里很癢,刷用力點……再大力一點……噢,好舒服……」

「閉嘴!」

傅雲謙在她背後的臉色不怎麼好,這女人居然亂用他的聲音,說著曖昧奇怪的話!

傅雲謙開始覺得幫她沐浴是件不劃算的生意,他堂堂傅家的大少爺,永豐堂的少當家,居然得服侍一個丫鬟沐浴,受到她的使喚,這對他簡直是種侮辱。

但這是他的身體,他不洗乾淨又不行,總之,就是令人不悅……

在好不容易替自己洗完澡,也為她穿妥衣物後,接下來,換她幫他洗澡了,他在心里得意地道︰換我使喚她了,我要狠狠整治她一番。

在月兌下全身衣物後,傅雲謙瞧她沒動作,催促的道︰「還不快點洗?」

裴詠希仔仔細細,從上到下的盯著眼前這具白皙的女體看。

這是她的身子,她當然可以大方的欣賞了。

她滿意的撂下一個結論,「其實我的身材挺不錯的,可說是前凸後翹,哪有像你說的沒什麼好看的。」

哪有人像她這樣自賣自夸的?尤其還是用著他的聲音說。

傅雲謙怒了,「給我閉上你的嘴!不準再用我的聲音說半個字!」

真是羞恥!說這種話要是被听到怎麼辦?他還要不要做人?

然而裴詠希說得那麼大聲,早就傳出去了。

浴房外,阿朗和王奇等一干護衛全听見了,臉色都漲紅,想笑又不敢笑。

在經歷過洗澡的混戰後,裴詠希當天晚上倒頭就睡,舒服的睡了一覺。

她作了個夢,夢到在她還沒從家里搬出去之前,和養父母還有一對小上她九歲的雙胞胎妹妹一起生活的往事,雖然她總是埋怨自己融不進這個家里,但還是很懷念那時候樸實的日常,而今,再也回不去了。

裴詠希在醒來後惆悵的喟嘆了聲,而看到自己仍是男兒身時,她激勵自己道︰「今天也要努力當個男人!」

從小就是孤兒的裴詠希,一直都是稟持著樂觀的心態在過生活的,凡事都往好方向想,才不會讓自己變得更加的可憐。

雖然這不是個愉快的穿越,但活著就是好事!瞧,她現在頂著一張好看的臉,不如來體驗看看當美男的滋味吧!

裴詠希在吃完豐富的早膳後,想出去走走,想當然耳,房門前有門神擋著出不去,她只好另尋其他出口溜出去。

裴詠希在房間內找到一扇緊閉的窗子,她嘗試去打開,幸運的那窗子並沒有落鎖,讓她順利打開。

窗子外是一片草叢,她回頭看向房門沒有動靜,便悄悄地爬出窗子,落在草叢里,見草叢外有巡邏的護衛,她伏低身子,待護衛離開後,再輕聲的朝圍牆步去,翻牆出了院落。

「這身手真好!」裴詠希不禁贊嘆的道,傅雲謙個頭夠高,長手長腳的,翻牆很輕松。

成功月兌逃後,裴詠希環視了四周一圈,「這府邸還真大,來逛逛吧!」

裴詠希心情愉悅的邁開步伐,左看右看著,眼珠子忙得不得了,這古色古香的建築太壯觀了,小橋流水的造景也太神了,簡直比電視里的古裝劇場景還要美。

與此同時,位于她的前方處有五、六名年輕丫鬟迎面走來,見到她,臉上無不流露出驚喜,少女的心事全寫在臉上。

「向大少爺請安。」

裴詠希瞧她們一個個臉紅的朝她問好,還怯生生的偷瞄著她,心想傅雲謙有這張好看的臉還真是大受女人歡迎呢,而她總不能讓少女們失望,她朝她們揮起手,綻放出她自認為最燦爛的笑容招呼道︰「你們早。」

丫鬟們都懵住了,不知道今天是吹什麼風,她們那有如謫仙般高雅不凡的大少爺就像是變成另一個人,但是……沒什麼不好,笑容洋溢的大少爺看起來比平時更迷人了……

丫鬟們一個個花枝亂顫的傻笑起來,沉溺在這陽光燦爛的笑容里,其中有個膽子大的丫鬟,率先走到裴詠希面前關心問道︰「大少爺,您不是病了,都待在院落里調養身體的嗎?現在已經都好了嗎?」

「病了?」裴詠希有點搞不清楚狀況,但還是順著她的話說,「啊對,我病了,但現在已經病好了,才想出來走走。」

「那怎麼都沒有人跟著您呢?」

裴詠希模了模頭,不以為意的爽朗一笑,「沒關系的,偶爾一個人走走也不錯,能巧遇上你們,和你們聊聊天,心情都變好了。」

今天的大少爺真的不太一樣,變得比平常親切……丫鬟們的少女心都浮動起來,才不管哪兒奇怪,忘了平常的主僕之別,全都朝裴詠希聚攏了過去。

「大少爺,您前些日子說身子微恙,要好好休養,我們就沒再見過您了,都怕您生了什麼重病,現在看到大少爺您身子健康,終于安心了。」

「是啊!大少爺是我們的主心骨,真的要好好保重身子呀!」

裴詠希被少女們包圍著,听著她們的關心,感到無比的暢快,原來這就是當美男的滋味,她都得意得快飛上天了。

那……她們那麼祟拜她,她問什麼,她們都會回答吧?

裴詠希咳了咳,試著一問,「對了,我可以問你們一個問題嗎?」

「大少爺想問什麼就問!」問一百個問題都行!

「那個……我平常是個什麼樣的人呢?」裴詠希指了指自己問道。

丫鬟們都傻住了,面面相覷著,而後露出「覺得大少爺好可愛」的表情,接著,由丫鬟甲回答道︰「大少爺,要奴婢說的話,您平常是個溫柔又高雅的人。」

溫柔又高雅嗎?裴詠希回想起來,只記得傅雲謙說變就變的臉。

丫鬟乙接著回道︰「大少爺還是個體貼、非常體恤下人的人,府里的薪俸伙食都比別的地方好呢!」

體貼……嗎?裴詠希目前感受不到,只記得傅雲謙威嚇過要她的小命。

丫鬟丙接力道︰「大少爺待人也很和氣,心地又善良,開設義倉布施,救助過很多窮人。」

待人和氣,又心地善良嗎?裴詠希依然感受不到,只感覺到傅雲謙讓人頭皮發麻。

「大少爺,平常您對下人們是這麼的好,這是奴婢自己做的糯米糕,請您嘗嘗看,奴婢只能用這個糯米糕來感謝您。」

這時候,丫鬟丁鼓起勇氣的朝她遞出一個油紙包。

裴詠希最愛吃點心了,她笑咪咪接了過去,「那我不客氣了!」她吃了一口,豎起拇指,「好吃,手藝真好!以後娶到你的人一定很有福氣!」

「少爺,您這麼說我會不好意思的……」丫鬟丁被夸獎了掩嘴偷笑,其他人見了微微眼紅,一副被她搶奪先機的懊惱樣。

丫鬟戊裝著可憐的埋怨道︰「真好,像奴婢笨手笨腳的不會做點心……」

裴詠希听到了,安慰她道︰「每個人擅長的領域本來就不一樣,想必你也有你的優點!」

此話一出,丫鬟甲至戊眼底都發出晶亮的光芒,眼眨都不眨的滿含愛慕看向她,言語間都把她當成天神般捧著,這讓她心情更好,原來這就是眾星拱月的感覺,被捧得高高的,宛如站在雲端上。

「大少爺,您怎會在這里?」

這聲音好耳熟……裴詠希當下從雲端滑了一跤滾下來,果不其然,一轉身就見傅雲謙似笑非笑的冷睨著她,在她後方還有阿朗和一干護衛……她逃不了了!

「又是這個李冰兒啊,真討厭哪……」

「自以為能伺候大少爺高人一等……」

丫鬟們竊竊私語著,不喜李冰兒總是霸佔著她們的大少爺,別說對她沒有好臉色看,見到她還會聯合排擠她。

傅雲謙挪起蓮步朝裴詠希走了過來,露出甜笑道︰「大少爺,您病都還沒有完全痊癒呢,仍需要多多休息,怎麼可以亂跑呢?回去吧!」說完,她張開留有長指甲的十指扣住裴詠希的手腕,要把她拉走。

「大少爺……」別走!丫鬟們萬般舍不得,就怕無法再見到親切的他。

我不想走……然而裴詠希對上傅雲謙冷然的目光,打了記冷顫,硬是被他拖走了。

一回到雲山院,裴詠希低著頭听訓……為什麼她要乖乖的听訓呢?裴詠希起了小小的反叛心,一對上傅雲謙冰冷的雙眼,又縮了回去。

「李冰兒,你這是在做什麼?一大早溜出院子,讓所有人都人仰馬翻的找著你,且你的膽子可真大,居然明著打探我的私事,還調戲府里的丫鬟,你瘋了嗎?」

這句話傅雲謙說得拔高了嗓子,掩不住他的憤怒,當他找到她時,同時也听進了她和丫鬟們的對話,他實在不敢相信,她竟向丫鬟打探他是個什麼樣的人,還夸獎起丫鬟的廚藝好,娶到她有福氣,這種油膩膩的話絕對不是他會開口說的。

裴詠希熱汗都流下來了,「我只是無聊,才出去透透氣,順便想多了解你一下,和她們聊個幾句罷了……」

听她這麼說,傅雲謙用復雜難解的眼神看她。

李冰兒性子冷冷清清,從來沒听說她與誰要好過,更別說她會和丫鬟們談天說笑了,如今她竟會和丫鬟們聊天,還打探他的事,這是要演給誰看?

裴詠希見他不說話,忍不住小聲嘀咕道︰「她們說你溫柔高雅體貼,又說你待人和氣,心地又善良,那都是騙人的吧,你和她們說的不一樣,根本就是個月復黑……」

說的再小聲,傅雲謙還是听到了,眉一挑,「月復黑是什麼?」

「就是指表里不一的人,在眾人的面前裝成大好人,私下是個有邪惡本性的大壞蛋……」啊!她不小心都老實說出來了!

霎時,傅雲謙用李冰兒的臉朝她笑得很甜很甜,甜到像是藏了什麼蜜糖毒藥,裴詠希有一種很不好的預感。

「听好,我不管你是不是李冰兒,是不是在裝瘋賣傻裝成另一個人,你最好都給我安分點,你現在用的是我的身體,從頭到腳都歸我管,再用我的臉去惹事生非,淨做些破壞我形象的事,那我就……」傅雲謙略有深意的停頓下來。

「就怎樣?」他的身體是她的,他豈敢傷害她?裴詠希就是仗著這點膽大妄為。

「我就……」傅雲謙用李冰兒美麗的臉揚起一笑,「我就去小倌館。」

裴詠希的臉色終于一變,看過許多古裝劇和小說,她知道小倌館是現代的牛郎店,在現代,女人去牛郎店會被說新潮大膽,但在古代一個黃花閨女去小倌館可會落得名聲盡失,會被眾人刻上兩字浸豬籠的,要是事情真的發生,等于她穿越的這輩子就這麼毀了。

傅雲謙見她怕了,知道他成功扳回一城,他慢條斯理的餃起笑,笑得十分愉悅,再負手轉身離開,裴詠希在他背後暗暗咬牙切齒著,只差沒用力跺腳。

這男人居然這麼威脅她……真是個惡魔!
昨天的今天是昨天,明天的今天是明天,那今天的今天是那天?

天使長(十級)

無恥近乎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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藝術之星 美食達人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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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5-1-5 00:02:29 |只看該作者
第三章 成功一半的法術

裴詠希在傅雲謙的威脅下,只能安安分分過日子,不敢再溜出院子了。

說起來成天悶在屋子里是無聊了點,但每天都能吃香的喝辣的倒也不錯,這府邸的伙食真的很好。

而傅雲謙倒也沒再凶惡的質問她解咒的事了,也不知道他是信了她的說詞,還是認為從她嘴里挖不出有用的,總之她小小的松了口氣。

另外只有一件事是他每天堅持必做的,就是他每晚都會過來蒙住她的眼替她洗澡,只能說他真的是守身如玉,很怕被她佔了便宜。

這樣的日子過了好幾天,終于有了變動。

這天,傅雲謙的小廝阿朗來了,神神秘秘的對她說主子在找她,要她隨他走一趟。

這還是第一次傅雲謙主動召喚她,活似真有不得了的事,裴詠希好奇一問,「你知道是什麼事嗎?」

「大少爺要你去見個人……」阿朗保持神秘不說破,「總之去了就知道。」

裴詠希被帶進一座廳里,看到除了傅雲謙外,廳里還有個穿著道士袍,留著白胡須,看起來威嚴的老人。

傅雲謙看到她來了,為她介紹老道長的身分,「這位是悟山法師,悟山法師法力高強,能讓我們兩人換回身體。」

裴詠希終于明白,原來他就是因為找到那麼厲害的法師,才沒有逼問她呀,太好了,她終于能把身體換回來了。

裴詠希無比激動,馬上朝法師鞠躬問好,「法師您好……」

呃,這是在看什麼?

她才抬頭,就見悟山法師正眯起銳利的眼深深地端詳著她,像是看進了她骨子里,讓人好不毛骨悚然。

接著,就見他朝傅雲謙道︰「傅大少爺,這施法的人對您施了這奪心咒,好藉此操控你的心,卻失敗遭到咒術的反撲,她的魂魄早已經不在了,如今待在這具軀體里的魂魄,也不知道是打哪來的孤魂野鬼,趁虛而入,傅大少爺,要一塊收了嗎?」

這話是要讓她魂飛魄散嗎?

裴詠希倒抽了口氣,忙奔到傅雲謙面前懇求道︰「傅雲謙,我不是什麼孤魂野鬼,我的名字叫裴詠希,你不能讓這個道士收了我啊……」

傅雲謙听悟山法師提起住在李冰兒的軀體里的魂魄是別人時並不感到意外,觀察了她那麼多天,確定她的言行舉止和李冰兒是判若兩人,他心里早有個底。

對此他只覺得還真可惜,她不是李冰兒,如此一來,他就無法向她復仇了。

至于要不要收了她?

傅雲謙鄙視的看向裴詠希,「只是個沒用處,無法危害我的鬼魂,放著也無所謂。」

裴詠希大松了口氣,保住小命了,但听到他說她沒用處時還真是讓人不快。

傅雲謙接著問悟山法師,「大師,何時能為我們兩人作法呢?」

「傅大少爺,您這情況是魂魄錯體,怕是咒術失敗引發的後遺癥,貧道必須作法矯正,這並不容易,必須耗費很多的法力,除此還得準備特殊的法器和貢品才能作法……」悟山法師撫撫白胡子,沉吟的道。

傅雲謙听得出法師是在暗示施法很麻煩,需要很多的謝酬,他直截了當的道︰「銀子不是問題,我先給大師五百兩當作訂金,事後再給法師五百兩尾款。」

悟山法師緩緩逸開笑容,「傅大少爺還真是大方,貧道也不是個貪財的,這銀子貧道會用來做善事。」

「只要法師能幫我辦好事就好。」傅雲謙誠懇一笑。

「貧道會盡全力幫傅大少爺的。」悟山法師也笑得很有誠意。

做個法事居然要花上一千兩!他是錢太多花不完嗎?

裴詠希听得傻眼,忙將傅雲謙拉到角落處,小聲的道︰「傅雲謙,你瘋了,干麼給他那麼多錢,你真的相信他會拿去做善事嗎?不怕他是個神棍,把你的錢吞了?」

傅雲謙陰惻惻地看著她,「悟山法師名聲遠播,在這大晉國里,沒有比他法力更高強的人,我可是好不容易才找到他,務必要讓這法事順利進行才行。」只要能奪回他的身體,花這一千兩算什麼,「你再羅唆一句,我就讓他滅了你。」

裴詠希悶悶地閉上嘴,心里嘀咕著,她也只是好心提醒他別受騙當冤大頭罷了,當然,她更希望這法師真的有高超的法力,能幫助他們成功換回身體。

法事必須掩人耳目的進行,傅雲謙選在他位于京郊的一處別莊。

三天後,裴詠希從密道里被送出府,坐上馬車前往那座別莊。

在傅府,早年留下了幾條逃生秘密通道,但雲山院里的密道只有傅雲謙知道,他就是利用那條密道將悟山法師送進又送出的,好不讓人起疑,被發現換身的秘密。

這會兒坐在馬車上的裴詠希顯得很興奮,等做完法事後,她就可以恢復女兒身了,怎不讓人高興呢。

神啊,請讓她順利換回女兒身吧!

裴詠希雙手合十的祈禱著,雖然當個萬人迷的花美男很有趣,享受了不一樣的待遇,但她還是比較想當女人。

傅雲謙坐在她的對面,看她閉著眼,雙手合十的像在祈求什麼,只覺得她很蠢,撇開臉不去看她。

抵達別莊後,傅雲謙率先下車,裴詠希跟在他身後跳下車,尾隨他入內。

不久,悟山法師到了,三人一同前往一間隱密的廂房里,房內布置得就有如一個神壇,桌上擺滿鮮花水果和三牲,以及各種喊不出名稱的法器,帶著神秘莊嚴的氣息。

悟山法師手持著貼滿符咒的劍,指示他們兩人並肩站著,接著他開始施法,「天靈靈、地靈靈,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

「噗……」裴詠希忍不住笑,這場面真的很像早年香港電影里道士辦法事捉鬼的畫面,真的很老套,讓她很想發笑。

笑什麼!傅雲謙狠瞪著她,裴詠希覺得他比惡鬼還可怕,馬上收斂起笑。

悟山法師念了一會兒的咒,燒了符水要兩人喝下,裴詠希蹙眉看著符水,心想這黑漆漆的水喝下去不知會不會肚子痛,就見傅雲謙一口豪邁的飲下,她也只能跟著喝下。

悟山法師又繼續念咒,裴詠希听起來就像在念RAP一樣,听不出在念些什麼,讓她直想打瞌睡,但她只能努力撐開眼皮,告訴自己不能睡,不然又會被傅雲謙瞪了。

「變!變!變!」

裴詠希听悟山法師大喊出這一句時又想笑了,因為表情太滑稽了,活像在演夸張的舞台劇,但悟山法師也像是真的具有法力,她明顯的感受到四周的氛圍變得不同,有一陣強風包圍住她和傅雲謙。

「變!」

悟山法師又大喝一聲,裴詠希頭頂像被灌入什麼,昏了過去。

裴詠希緩緩醒了過來,發現她躺在一間陌生的房間里。

啊對,她在那個別莊里,後來好像睡著了……欸,那法事呢?結束了嗎?

裴詠希爬起身來,看到雙手變得白女敕小巧,掩不住欣喜的下床找鏡子看,在她從一面銅鏡里看到一張女人的臉時,她興奮的直嚷道︰「成功了,我變回女人了!」

就連胸部……嗚嗚,都是貨真價實的。

裴詠希高興得只差沒手舞足蹈起來,這時,外頭的人像是听見動靜,叩叩敲了兩下門。

她去開了門,是阿朗。

他見她眉開眼笑的模樣,忍不住跟著一笑,「李姑……裴姑娘,法事成功了,恭喜你,你有不舒服的地方嗎?」

「沒有哪里不舒服,我健康的很!」裴詠希搖了頭,反問道︰「你們大少爺也換回來了嗎?」

阿朗堆起笑意道︰「是的,比裴姑娘還早醒過來,大少爺心情也很好。」接著,他想起正事,從衣袋里掏出一個錢袋遞給她,「裴姑娘,這袋銀子是大少爺要給你的,外面已備好馬車了,可載你到任何你想去的地方。」

裴詠希一愣,听得出來這是要她走的意思。

是啊,都已經換回身體了,她對他沒用處了,可以滾蛋了。

說實在話,面對這張仇人的臉,他沒滅了她這個孤魂野鬼,這陣子還讓她吃香喝辣的,也算是仁至義盡了。

「我知道了,這陣子真是多虧你的照顧了。」裴詠希很想爽快的說不必給她銀子,但她還是伸手拿了,出門在外,怎麼可以沒有銀子呢?

裴姑娘,你有親人嗎?阿朗想這麼問,但最後他把話吞了回去,他自己身為下人,有些事情不能隨意作主,就算想幫她也有心無力。

「裴姑娘,我送你去搭車吧。」

裴詠希點頭,走出了房門。

要離開了,裴詠希特地跟這陣子負責看守她的護衛們道別,今天要做法事,他們也都一塊來了,以防有什麼意外的狀況。

「裴姑娘,你多保重……」護衛們話說得有點別扭,但卻是真誠的,連最初對她有壞印象的長痣護衛,都真心的祝福她。

「真是多謝你們的照顧了。」裴詠希感激的朝他們鞠了一個躬。

在上馬車前,裴詠希敏銳的察覺到一道視線在看她,她轉過頭,就見不遠處的一座紅色樓台上,有個穿著白衣的男子負手而立。

那是傅雲謙,縱使看不清楚他那俊俏的五官,單單看著他這迎風站立的優雅姿態,她也知道是他,而她更看不清楚他的表情,但想來他現在是面無表情吧。

最後,裴詠希朝那個方向點了個頭,便坐進了馬車,當車夫問她想去哪里時,她愕然發現,她身上除了一個錢袋,連個包袱都沒有。

天下之大,她想上哪去呢?

裴詠希想起書里穿越的女主角,一個個都過得精采萬分,她想,她也可以恣意的闖蕩一下,闖出屬于她自己的第二個人生吧!

「車夫大哥,就到最熱鬧的城里吧!」

傅雲謙看到裴詠希進了馬車,踏下了樓台。

太好了,他送走了她,結束這場噩夢了。

傅雲謙眉宇間流露出得意,看得出他心情極好。

這一個月來,他只能委身在女體里過日子,實在是憋了一肚子氣,如今終于奪回了他的身體,豈不快哉?

也因為太懷念自己的臉了,傅雲謙一回到房里後,便拿起鏡子看起自己的臉,慶幸著這段日子他有好好照料他的身子,讓那個佔了他身子的女人三餐吃的好,要不臉凹瘦一分,就沒那麼完美了。

當阿朗送走裴詠希回來,就見自家主子自戀似的照著鏡子,登時傻眼。

大少爺從昨天身體換回來就盯著鏡子看,還看不夠嗎?

也是,大少爺憋屈的當了那麼久的女人,現在恢復男兒身,內心肯定萬分激動,他要體諒他才行……

傅雲謙發現阿朗回來了,抬眼瞥向他,阿朗這才記得稟報道︰「少爺,裴姑娘剛剛搭馬車離開了……」他頓了下,帶有困惑的道︰「少爺,為什麼您不去送她一趟呢?」

好歹也相處了一段日子,有點情分了吧!

傅雲謙放下鏡子,冷冷一笑,「你傻了嗎?饒她一命已經是我仁至義盡了,我不想再看到她的臉。」

是李冰兒讓他遭到此生最大的羞辱,看到她的臉他就憎恨,何必再見。

日後就橋歸橋,路歸路吧,再也不必相見。

說完,傅雲謙叩了叩桌面,沉吟的道︰「休息了那麼久,已經耽擱了太多事,得快把暫時停滯的幾樁生意談成才行。」

裴詠希來到京城的中心,在這里道路四通八達,街道兩旁林立著各式各樣的店鋪攤販,可說是相當繁榮熱鬧。

裴詠希站在街道中央,滿懷著雄心壯志,想在這個大晉國里闖出一片天。

她手上的錢袋里足足有二十兩銀子,可供一般農家過一年好日子了,傅雲謙可說是出手很大方,有這筆錢她可以做個小生意什麼的,最好是賣吃的,穿越小說里可有不少女主角都是靠賣吃的賺大錢。

當然,在決定賣什麼小吃前,她要先找到住的地方,她打听過了,京城的開銷大,住客棧沒幾天就要一兩銀子,所以她想租屋。

可裴詠希萬萬沒有想到,她會遭遇一連串悲慘的事情。

她才剛吃完午飯踏出飯館,就先被扒手鎖定了,用的還是最老套的方式,用力撞了她一下,再順手模走她的錢袋,緊接著溜之大吉。

裴詠希追了幾條街都追不上,只好報官,但捕快說那個人是狡猾的慣犯,要逮到人不容易,打發了她回去。

當下她六神無主,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有個熱心的大嬸說要幫她介紹工作,還供吃供住,她便跟著她走了。

誰知那是青樓的嬤嬤,見她姿色不差,想騙她去接客,幸虧她察覺到不對勁,機靈的逃了出來。

而今……模了模衣袋,裴詠希身上剩不到一兩銀子,有這點銀子,還是她中午吃了一頓貴死人的午飯找的錢,她另外放在前襟的內袋里才沒被偷走,她得省著用才行。

然而幾天下來,別說住客棧了,她只能窩在破廟里,吃著便宜又能溫飽的烤地瓜。

裴詠希真想痛哭一場——這世間真是險惡啊!她竟會接連遇上小偷和騙子,別說像書里的穿越女一樣發光發熱了,現在她只要找到工作,得以溫飽就很好了。

身為女子的她,要在這男尊女卑不平等的朝代里找到養活自己的工作,是不容易的事。

讀書寫字,簡單的記帳打算盤都難不倒她,但去了很多家館子和商行面試都被打回票,取笑她一個女人家跟男人爭什麼工作,要她趕緊找人嫁了。

她只好找勞力工作,沒有什麼工作是她不能屈就的,怎知遇上豬哥老板想揩她油,她做個一天就拿碗當飛鏢砸人了……

裴詠希吃完地瓜,肚子是飽了,但心靈卻很空虛,感到非常茫然。

接下來,她該何去何從?再找不到工作,身上僅剩的銀子也用完的話,她是不是會餓死在這間破廟里?

裴詠希忽然很懷念在傅家的生活,有得吃有得住,完全沒有煩惱,才離開傅家,過了短短幾天而已,就淪落到棲身在破廟里。

「真希望一覺醒來,我有溫暖的床睡,有熱食吃……」

裴詠希蜷曲在破廟里的一角,用破廟里不知誰留下來的茅草當被褥而睡,看起來就像個孤苦的小乞丐,只能在睡夢中夢想著吃飽喝足。

不知睡上多久,她惺忪的醒來,發現自己躺在一張溫暖的床上。

欸……她這是在作夢吧,這個夢真好……

裴詠希翻了翻身又睡,想繼續作夢下去,不一會兒又睜開眼,不經意地瞥過她的雙手。

她的手……好像變得不太一樣。

裴詠希終于真正清醒了過來,她連忙伸出手仔細的查看,發現那並不是她的手,而是雙修長漂亮又很厚實的手,更是雙男人的手……

裴詠希的雙手開始泛起顫抖,她馬上下了床,找起鏡子看。

這一看,她倒抽了口氣,映在鏡子里的是張非常好看的男性臉孔——是傅雲謙的臉。

裴詠希困惑的喃喃道︰「我又變成他了?這怎麼回事?法術不是成功了嗎?」

她用力捏了捏臉,還真痛啊!代表這一切是真實的,她不是在作夢,她真的變成了傅雲謙……

就在這時,阿朗端著水盆進房了。

「大少爺,小的端水來給您洗漱了……」他聲音戛然而止,怎麼少爺又在照鏡子了?大男人一天到晚照鏡子不太好吧……

裴詠希看到阿朗來了,露出了尷尬且不安的神色道︰「阿朗,我不是你家大少爺……我一覺醒來就變成這樣了……」

阿朗從小就服侍傅雲謙,非常熟悉他,光憑這個表情就看得出來眼前這人確實不是傅雲謙。

「怎麼會……」法術不是成功了嗎?阿朗接著像想到什麼,手里端著的水盆砰的一聲墜地,濺濕了地板,連褲腳都濕了,但他卻顧不得,忙不迭地追問︰「裴姑娘,那我們大少爺現在人在哪里?」

裴詠希難以啟齒,最後才困難的擠出話,「呃,現在他人在……」

這是一間破廟。

傅雲謙瞪眼環視起四周,真不敢相信,昨晚他明明是躺在自己的床上睡的,為什麼一覺醒來會出現在這個地方?

傅雲謙看著自己一雙白女敕的手和縴細的手臂,一身裙裝,不用照鏡子也知道他又變成女人了,這究竟是怎麼回事?法術不是已經成功了嗎?

變成女人已經夠讓傅雲謙抓狂,但更讓他抓狂的是……

「那個女人幾天沒洗澡了,怎麼這麼臭?」還睡在破廟里,睡在茅草上,過得這麼的淒慘,他不是有給她一筆銀子嗎?

傅雲謙想到裴詠希現在霸佔了他的身體,睡在他的房間里,便一肚子火,她現在可好命的當大少爺了,換他要代替她活受罪。

傅雲謙沒有自哀自嘆太久,很快冷靜下來面對眼前局面——他必須先知道這是什麼地方,再想辦法回去,或者找上永豐堂旗下的鋪子,聯系上阿朗來接他也可。

在傅雲謙盤算著時,廟外傳來叫喊聲——

「大少爺……」

原來是阿朗,還有王奇領著一干的護衛前來尋他了,而裴詠希不知該如何面對和她又換了魂,害他睡在破廟的傅雲謙,畏畏縮縮地走在最後面。

阿朗一進廟里,看到變成女人的傅雲謙,衣著髒亂不說,頭上還有一根茅草,險些笑了出聲,他勉強忍住,擠出擔憂的話道︰「大少爺,真是讓您受苦了,您現在……可好?」

大少爺好不容易換回身體了,現在又變成女人,他真怕大少爺內心更受創啊!

「我什麼大風大浪沒見過,可好得不得了。」傅雲謙笑著說。

大少爺笑得愈親切無害就是代表他愈是惱怒,現在恐怕氣得發狂的想殺人……阿朗在心里打了記冷顫。

裴詠希從阿朗背後冒出頭來,忍不住多嘴道︰「所以說,那悟山法師是個神棍,你被騙了,我就說嘛,你給他太多錢了……」

「閉嘴!」傅雲謙瞪著她,他還以為,他再也不用見到這張令他憎惡的臉了,世事還真難料。

裴詠希個頭變高,看到他頭上的茅草,指了指道︰「那個,你頭上有……」

傅雲謙往頭上一捉,竟是根茅草,他把東西扔到地上,咄咄逼人地問︰「為什麼你會待在這間破廟里,成了個乞丐,我不是給了你一筆錢嗎?」

裴詠希小聲的咕噥她才不是乞丐,而後不甘情願的坦白道︰「我……我被小偷偷走錢袋,還差點被騙去青樓。」

傅雲謙听完,眼底毫不客氣的寫著「笨蛋」兩個字,裴詠希完全無法反駁,垂下了肩。

接下來回歸了正題——這法事到底是出什麼差錯,又讓他們換魂了?

兩人互看著彼此,都沒有解答。

「悟山法師號稱是大晉國里法術最高強的人,看起來是虛有其表……」傅雲謙無法原諒這種收錢了沒做好事的行為,這等同是詐欺,他朝護衛們下令道︰「你們馬上去找悟山法師,看他人還在不在京城里,務必要捉到他。」

「是!」

護衛們立刻領命,王奇派出一部分的人手前去搜尋。

接著,傅雲謙嫌惡的環視他待的破廟,真是一刻都待不下去,朝阿朗說了句「回去了」,真是臭死了,他回去一定要先洗個熱水澡。

裴詠希見他轉身就走,一臉茫然的呆站在原地。

他要回去了,那她該怎麼辦?

傅雲謙踏出了廟口,停下步伐,「你還不跟來?」

「啥?」她一愣。

「難不成你以為我會允許你頂著我的臉在外頭當乞丐?」傅雲謙丟下了這話後,邁步往前走。

阿朗也朝她招招手,要她趕緊跟過來。

裴詠希眨了下眼,終于回過神來,她都忘了,她現在佔著他的身體,當然要跟著他回到傅家。

「等等我啊!」她掩不住雀躍的喊,跟了上去。

雖然她不知道未來會演變成如何,也不知道她何時才能當個正常的女人,但起碼現在她很慶幸,她不用落魄的像個乞丐睡破廟,她有床睡有飯吃,可以安穩過日子了。
昨天的今天是昨天,明天的今天是明天,那今天的今天是那天?

天使長(十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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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5-1-5 00:02:43 |只看該作者
第四章 傅雲謙的變化

裴詠希帶著感動的心情回到了傅家,在讓傅雲謙蒙了眼,她將自己身子洗得乾乾淨淨後,她回到了自己原本住的客房里,桌上早備了熱騰騰的飯菜,她在大吃一頓後,直撲上床。

住破廟哪能睡的好?


這還是這幾天以來裴詠希睡的最好的一天,一閉眼就進入了夢鄉。

她睡到下午,被外頭的護衛叫醒了,說是傅雲謙要她去書房一趟。

裴詠希一刻都不敢耽擱,畢竟她現在吃的穿的住的都靠傅雲謙,當然要看他的臉色,事事配合他了。

傅雲謙的書房位于五十公尺前的一排屋宇前,直直走再往左拐就到了,阿朗見她來了,忙請她進書房,一踏入,她就見傅雲謙坐在書案前看帳本,那清麗的五官在沉思時,有種清冷不容侵犯的仙女氣質,讓身為女人的她都看得著迷了。

為什麼他連當個女人都那麼美?

裴詠希不甘心地想,頂著同樣一張臉,她就顯得庸俗多了。

這時候,傅雲謙終于忙完了,抬起頭,用著略帶倨傲的神情看向她。

裴詠希當下如夢初醒,眼前的人哪還有清冷的仙女氣質,見到她就自動轉換成傲慢大爺的姿態了。

傅雲謙見她來了,沒有廢話的進入正題道︰「我就直說了,目前還沒找到悟山法師,要找到比他更有本事的法師取代他也不是容易的事,恐怕短期間內我們都沒辦法換回來,所以說,我們必須假冒彼此的身分共處一段日子,換句話說就是,你,必須學習如何扮演好傅家大少爺、永豐堂 少當家這個角色。」

這無疑是扔下了一顆震撼彈,裴詠希久久不能回神,「扮演……你?」

傅雲謙也是逼不得已的,他怎麼容得了一個他的冒牌貨,但他也不能一直裝病不露面下去,就怕會引起底下人的恐慌,或傳出什麼奇怪的謠言來中傷永豐堂。

為今之計,也只能訓練她,騙過所有人的眼。

「首先,先從外表開始。」傅雲謙從案桌前站起,走來到她身前,用著很嚴肅的眼神看她,抬高手幫她順順領子。

外表……有什麼問題嗎?

裴詠希一動也不敢動,不去看此時矮了他一個頭的傅雲謙。

傅雲謙打理好後往後退一步,對自己這張臉和修長高大的身板他當然是很滿意了,但是怕她無法展現出應有的氣度。

他緩緩的啟唇,略有得意地道︰「想成功扮演我,言行舉止都必須我和一模一樣才行,當然笑的樣子也要一模一樣。我這高雅的笑容可是不好學的,我先示範一次給你看,好好看著。」

說完,傅雲謙微微揚起唇,那弧度剛剛好很完美,充分的顯露他的雍容高雅,令人如沐春風,都自成一道美好的風景了。

霎時間,裴詠希竟在李冰兒身上看到屬于傅雲謙那宛如謫仙優雅的笑容和身影,裴詠希都看入迷了。

「你試一遍,我來看看。」傅雲謙收起笑,雙手環在胸前道。

裴詠希試著回想他的笑容去模仿他,卻因為太用力,表情顯得僵硬。

傅雲謙指導的道︰「太僵硬了,要笑得自然一點。」

裴詠希又一笑,試著流露出自然的笑。

傅雲謙蹙了眉,「你這是什麼傻笑?」

裴詠希又努力一笑。

傅雲謙不屑一哼,「蠢笑和傻笑有什麼差別?」

真是太瞧不起她了!現在開始,她才要發揮她的演技!

裴詠希詮釋完美的一笑。

「太做作了,不是說了要高雅嗎?」

好,高雅。裴詠希再擠出笑,「呵呵呵呵……」

「你這是奸笑。」

裴詠希心累了,眼神空洞了。

傅雲謙瞧她這個樣子,長長嘆了口氣,「看來,要模仿我這高雅的笑,真的不是一般人做得到的。」

裴詠希抽了抽唇角,這男人還真是得了自戀病。

「那先來練習其他的……」傅雲謙思考過後道︰「來學我走路的儀態吧!」

他先走了一遍給她看,背部直挺挺的,步伐優雅自若,就像模特兒在走台步一樣完美。裴詠希心想走路應該比那撈什子的高雅笑容簡單,豈知,一邁出步伐就被罵得更慘——

「太散慢了,我是這樣走路的嗎?」

「你以為你是流氓嗎?太粗魯了!」

「太急躁了,給我走得優雅點!」

「我是娘們嗎?你竟敢給我走小碎步!」

最後,傅雲謙為了矯正她錯誤的走姿,在她頭頂上放了本書,「不能走得太快,也不能太慢,背部要挺直,听好了,你絕對不能讓這本書掉下去。」

「哪有那麼容易。」裴詠希不滿的嚷道,不讓書掉下來分明是不可能的事。

傅雲謙半眯起眸,用著那美麗無害的女人臉孔,惡狠狠的朝她道︰「你現在就是我,你的言行舉止都必須和我如出一轍,不能出一點差錯,要是你做出了什麼奇怪的動作破壞了我的形象,丟了我的臉,你就死定了!」

裴詠希在心里含淚,心想在外面討生活不容易,待在傅家里,要在這個惡魔的磨練下生

存下來,更是萬萬不容易啊!

傅雲謙扮演李冰兒很簡單,據說李冰兒的性子就是冷冷淡淡,他只要不說話就好,再者,李冰兒只是個微不足道的丫鬟,演得像不像,又有多少人會注意到她?

但裴詠希要扮演傅雲謙就不一樣了,傅雲謙是傅家的大少爺,永豐堂的 少當家,一舉一動都是萬眾矚目,有太多人在看著,就真的很需要演技了。

裴詠希必須在短短時間內學會模仿傅雲謙的言行舉止,不管是外在的形象儀態,還是內蘊的氣質,都必須和他如出一轍,不能有偏差,三天來她受到傅雲謙的嚴格特訓,說起來簡直是她的血淚史,她都不知道是怎麼苦撐過來的。

今天,在學習演技的第四天,傅雲謙將她帶出他的院落,說是要讓她實地練習,驗收她的成果,阿朗、王奇,和幾名親信護衛跟在他們後頭,這幾天,裴詠希和他們建立了好交情,他們都在背後鼓勵她。

此時,裴詠希走在一條長廊上,她背部挺直,踏出每一步,她都得謹記著優雅兩字,當然臉上必須保持笑不露齒,呈四十五度角的笑弧才稱的上高雅,眼神還得是柔和兼具著炯炯有神,看起來才迷人,還有話不必說太多,說是太多話會破壞他給人的完美形象,要有點距離才有美感。

這是當偶像的準則吧?

「你真的很適合當偶像……」裴詠希咕噥道。

「你說什麼?」傅雲謙發出細尖的質問。

「沒事。」听力那麼好干麼!她都冒出冷汗了。

「前面有人走來了,記得笑。」傅雲謙在她右後方指示道。

那是府里的丫鬟們,原本邊走邊聊天,看到他們一群人走過來,怯生生的忙停在她面前,朝她請安問好,「奴婢向大少爺請安。」

「起來吧。」裴詠希馬上展露出「高雅的微笑」,接著她看到少女們都臉紅了,看起來沒察覺到異樣,心想她應該是成功了。

「很好。」傅雲謙在她背後小小的稱贊。

裴詠希悄悄吁了口氣,又踏步往前走,不料,背後又傳來指示——

「那麼,順便去向我爹和我繼母請安吧!」

裴詠希嚇得瞪他,「喂,什麼順便,我沒有事先準備啊!」要是露餡了怎麼辦?

「現在準備就好了,沒有很困難。」傅雲謙漫不經心的道。

裴詠希只能臨時惡補,就這麼一邊走一邊記熟傅雲謙說的話,來到了他爹住的院落,下人通報一聲,剛好他爹在,裴詠希便跟隨他走進一間屋子里。

屋內,有個年約五十,身材中等的男人,還有個四十多歲,打扮得雍容華貴的女子,裴詠希知道,這是傅雲謙的爹以及繼母王氏。

據她惡補的資料所知,傅雲謙的爹因消渴癥在兩年前放下手中權柄,提早將永豐堂傳給他,而消渴癥也就是糖尿病,他爹在退休後將病癥控制得不錯。

「雲謙,你怎麼突然來了,身體狀況好多了嗎?」傅老爺關切地問,對于大兒子的前來有幾分意外。

裴詠希謹記傅雲謙交代的說詞,一字不漏的說出,「爹,我已經休養好了,明天起我會正式回到總號里處理事務。」

听到這句話,王氏看起來有點慌張,一臉關心的道︰「雲謙,這暈眩癥要治好可不容

易,總號里的事務現在有雲凱在代理,還有李大掌櫃幫忙,你可以休養久一點……」

「二娘,我真的好全了,大夫說我是太勞累了才會犯暈,只要休息夠了自然就會痊癒,總不能都把我的工作丟給雲凱,這樣我這個大哥就太沒有擔當了。」裴詠希一邊說一邊暗忖傅雲謙可真料事如神,知道他繼母要說的話。

「是嗎?可是……」王氏朝丈夫看去,希望他多勸勸傅雲謙,一副十分擔憂他的模樣。

傅老爺想說什麼,但最後只是說道︰「好了就好,記得以後別太操勞,要多休息。」

「是。」裴詠希應道。

听到兩人的對話,王氏的眉頭微蹙,在下一刻她又像什麼事都沒有,堆起熱絡的笑朝傅雲謙道︰「對了,雲謙,既然你病癒了,下個月就是你二十五歲的生辰,可以著手準備了,今年你打算如何辦生辰宴,要邀多少客人?」

這倒是不在預期內的台詞,裴詠希瞥了眼傅雲謙,解讀他的唇語道︰「像往年一樣就好。」

王氏搖著頭,不認同的道︰「怎麼能像往年一樣,如今永豐堂取得皇商的資格,今年要辦得更盛大一點才行……」

快走!

傅雲謙在裴詠希背後戳著催促,裴詠希只能擠出笑來,敷衍道︰「這生辰宴就交給二娘了,我還有事,先走一步。」

在踏出院落後,裴詠希瞥了眼身側的傅雲謙,忍不住道︰「我覺得你的態度不好,說要向你爹和你二娘請安,可才說不到幾句話你就要走,說的話也都是應付了事,尤其你對你二娘也太冷淡了,她關心你的生辰,話都還沒說完你就要走……」

此話一出,阿朗和王奇等護衛們都臉色微變,覺得她膽大包天,敢批評他們大少爺。傅雲謙轉過身抬頭看她,美麗臉孔綻開笑意,嗓音清甜,卻字字危險地道︰「你少多管

閑事。」

裴詠希結結實實打了記哆嗦。

什麼嘛,居然威脅她……

她是真的很羨慕他,他有親生父親,還有把他視如己出的繼母,有家人的關懷真好,哪像她從小就是個孤兒,等到雙胞胎妹妹出生後又爹不疼娘不愛的……

終于回神,她見傅雲謙沒等她就往前走,趕緊跟上。

在這府邸里她絕不能落單,就怕冒出了她不認識的人,她應付不好,又會挨他罵。

翌日,裴詠希隨傅雲謙搭著馬車來到永豐堂總號。

總號位于京城里最繁華熱鬧的地點,氣派的建築,寬大的門面,大紅的匾額上寫著「永豐堂」三個字,在氣勢上一點都不輸給現代的企業大廈。

裴詠希今天扮演 少當家這角色,一下馬車,有傅雲謙這個美人相陪,還有護衛跟隨保護,還頗走路有風的。

傅雲謙告訴她今天只是簡單巡視,她只要點頭微笑就好,不必說太多話,讓她松了口氣。當然,在來之前,她有惡補了下永豐堂的創立歷史,還有旗下產業大致的情況。

原來傅家最早只是開個南北貨鋪子營生,是傅雲謙的曾爺爺懂得把握商機,促使生意蒸蒸日上,連開了好幾家店鋪,經過百年的傳承,如今旗下的產業已十多種,各式店鋪遍布了全國,站穩了商界龍頭位置。

另外值得一提的是傅家的「銀月酒樓」,原本,銀月酒樓是傅雲謙的外祖莊家所擁有的產業,听說在二十多年前是最火紅的酒樓,全國總共開了二十多間分鋪,每天人潮都絡繹不絕,連皇親貴冑都愛去喝一杯,可見有多風光,可惜的是莊家沒有男丁繼承。

在傅雲謙三歲時,永豐堂發生了重大的危機需要周轉,傅雲謙的外公便在病榻前將這賺錢的酒樓交付給傅老爺,幫助永豐堂渡過危機,反正這銀月酒樓未來也是由自己的外孫繼承,所以不算虧本。

莊老爺子同時也將一手培養的掌櫃等人手全都交給傅家,如今這些人都分散在永豐堂各個產業中,成為資歷極深的元老,幫助永豐堂穩定的發展。

傅雲謙還有個舅公,經營著全國最大的馬場,在永豐堂也有入股,因為疼愛傅雲謙這個甥孫,也挪了人手在永豐堂幫忙。

傅雲謙外祖家的勢力在傅家可說是盤據極深,也同心協力,擁護著傅雲謙這個 少當家,讓他得以順遂的做事,沒有阻礙。

裴詠希一踏進總號大門內,個個忙碌的管事伙計全都放下手上工作齊聲向她問好,傅雲謙讓她揮了手,要他們去做分內的事,便帶她去見大掌櫃。

「李大掌櫃李同是我的得力助手,在我不在時,替我處理了很多事,是我很信得過的人。」傅雲謙在她身邊壓低聲音道。

裴詠希知道這李大掌櫃就是他外祖家的人,不只能力超群,對他亦是忠心耿耿,在她听到傅雲謙說人來了時,她直直望去,就見一個身材略寬胖的中年男人朝她快步走來,那圓圓的笑臉,肥厚的耳垂,看起來就像……彌勒佛!

「噗哈哈……哎喲!」裴詠希忍不住笑出聲,可笑聲下一刻就變成痛呼,她的表情扭曲了下,因為傅雲謙那尖銳的指甲戳進她的手臂里。

「笑什麼!」他用氣音罵道。

她知道自己不小心犯錯了,但他可以用嘴巴講,他戳的可是他自己的肉啊,還真狠心!

裴詠希馬上收斂起笑,卻見李同一臉深受驚嚇的樣子,裴詠希提醒自己要有禮貌的待人,不能失了禮,于是來了個很大的鞠躬。

「李大掌櫃,剛剛真的對不起。」

李同更是嚇呆了,跟著她鞠躬,無奈那肥胖的腰彎不下來,「少當家真的太客氣了……小的不敢當啊!」

「蠢蛋,你鞠什麼躬道什麼歉啊!」傅雲謙戳她戳得更用力了。

裴詠希痛得只差沒飆出淚來,壓低聲音說︰「別再戳了……」

別說李同一臉困惑,後頭的伙計看到裴詠希又大笑又鞠躬的行為,都覺得他們少當家今天怪怪的,當然他們不敢多看第二眼,馬上投入工作里,因為傅雲謙雖然向來溫文儒雅,威嚴卻也是不缺的。

「你再給我出錯試看看。」傅雲謙警告的瞪她。

裴詠希真的繃緊皮了,接著她萬分專心的扮演起傅雲謙的角色,听李同說話,依照傅雲謙指示回話,跟其他幾名管事說話也一樣。

而這都只是開胃菜,傅雲謙說日後她還得代替他開會和洽談生意,她簡直都要崩潰了,她……怎麼有辦法做得到!

許是裴詠希出了差錯,當天晚上,傅雲謙對她的訓練變得更嚴格了,她一直挨他的罵。

「真是的,你今天害我丟臉極了,下次敢那樣笑我絕不會饒過你!」

「今天你見到的這些人,都是總號里重要的掌櫃和管事,你必須把他們的臉和名字記起來!」

「你必須熟知傅家在做的生意,不要一問三不知!」

「你還要學著看帳本,不能像個什麼都不會的草包!」

傅雲謙的聲音在耳邊轟轟響著,裴詠希光听就頭暈腦脹了,更別說他要求她跟著他挑燈夜戰學看帳,這帳本並不是一般小商鋪的帳,記載的項目太多太復雜,她根本有看沒有懂,而且還困得不得了……

裴詠希頭一低,立即挨罵了。

「不準睡,這部分你還沒學會……」

「我真的不行了,饒了我吧……」裴詠希雙眼都睜不開了。

傅雲謙瞪視著她,最後嘆了口氣,「要睡也得等洗完澡再睡。」

「一天不洗沒關系的……」裴詠希雖然也愛乾淨,可是在濃重的倦意下,她隨便了。

傅雲謙一副看髒鬼的態度怒瞪她,「我不會允許我的身子沒洗就睡在床上!」

之前昏迷時是不得已,可他不同意因為懶而不洗澡。

于是,裴詠希被蒙住雙眼,由傅雲謙為她洗澡。

她只想快點結束,快點投入床的懷抱,不料卻發生了令人料想不到的事——

怪了,為什麼她會站著,手里拿著舀水的水瓢子?

現在是什麼狀況?

裴詠希目瞪口呆的望著那坐在矮凳上赤身露體的男人。實在是太驚人了,她忍不住放聲尖叫,「啊——」

他被看光了,是他該尖叫好不好?傅雲謙憤怒的吼道︰「還不快閉上你的眼楮!」

裴詠希嚇壞了,被這麼一吼,反射性地閉上眼楮。

一陣兵荒馬亂,裴詠希出了浴間,半晌,看傅雲謙沉著臉出來,她還是難以置信。

居然……換回來了!

這是什麼情形?

傅雲謙和裴詠希雖然都很高興能恢復原來的樣子,但有前車之監,他們都擔心這只是暫時換回來,沒過幾天又會交換身軀。

兩人都知道,這種狀況只能由悟山法師本人親自解釋了。

隔天,護衛們找到悟山法師了,悟山法師被繩子團團緬綁起來送到了傅雲謙面前。

今天的悟山法師下巴是光滑的,白色的長胡子不見了,看起來比先前還年輕二十多歲,原本他是用了易容術,還貼了假胡子。

原來替傅雲謙他們施法的悟山法師是個冒牌貨,真正的悟山法師早在三個月前于睡夢中猝死了,被他這個叫清山的徒兒蓄意隱瞞起來,清山用著師父的名義招搖撞騙,至今不知有多少拜托他辦法事的富人受騙。

雖說清山本身也是個有法力的,但法力不及他師父的功力十分之一,也難怪這換魂回來的法術會失敗。

而清山先前還隱瞞了一個事實,李冰兒其實是他的師妹,她幼年時遭父母拋棄,曾被他師父收養,後來大概是李冰兒不想過修行的日子,便離開師門,幾年後再見面,李冰兒跟他要了奪心術的咒書,那是禁止修練的法術,咒書被悟山法師鎖在某個地方,李冰兒用錢哄騙清山,說是想借看一天就還,清山冒險為她偷出,才會造成現在的局面。

傅雲謙听到清山吐露的真相,簡直不敢相信他這個永豐堂 少當家不只被這神棍騙上一千兩,這人還是李冰兒的同黨,正是罪魁禍首之一。

他恨不得殺之而後快,然而現在不是追究責任的時候,他必須找到真正恢復男兒身的法子。

「說,你施的法術不是成功了嗎,為什麼我跟她兩人至今還會換魂?」

暫時恢復男兒身的傅雲謙一身銀衣顯露他的貴氣非凡,似笑非笑的模樣讓人猜不透他的

心思,渾身籠罩著一股冰寒的氣息。

裴詠希只是待在一旁看著都覺得可怕了,何況是這個惹毛傅雲謙的冒牌法師,她開始同情這個人了。

清山顫抖的道︰「大概是魂體剛換回來,還不穩固的關系,我想等過一陣子就不會再換魂了……」

「要等到什麼時候?」

「這……我也不知道……」清山小聲的道。

裴詠希生氣的跳出來,怒指著他道︰「什麼不知道!你知道身體換來換去的有多困擾嗎?」光是洗澡這件事就麻煩極了,有人很在意被她看光身子!

清山不敢反駁,更不敢看傅雲謙陰下的臉,低著頭央求道︰「傅大少爺,只要您再讓我重辦一次法事,我一定會辦得妥妥當當的,絕不會再出差錯……」

「你法力那麼弱,還敢保證?」一次都失敗了,遑論第二次,他可不是傻子。

對上傅雲謙足以殺死人的目光,清山趕緊說道︰「我想到了,我有個師伯,他叫恆山,他的功力比我師父悟山還厲害,十年前受過皇家重用,後來因為遇上一點麻煩退隱,這換魂的法事交給他一定會成功!」

傅雲謙隱約記得恆山這個名號,記憶中,這人已經消聲匿跡多年,原來跟悟山法師同出一門……

「他現在人在何處?」

「他人在……」清山囁嚅的道︰「師伯自退隱後,一年到頭都在雲游四海,居無定所,加上不想被宮里的人找到,都會用易容術改頭換面,隱藏身分,行蹤更是神秘,我也不知他的去向……」看到傅雲謙眉一挑,他馬上改口道︰「我想到他有可能會去的幾處地方了,我可以找到他的人!」

「你沒騙我?你該不是在跟我胡說八道想逃跑?」傅雲謙微微扯起嘴角,「你知道嗎?我這個人素來脾氣很好,也極好說話,但要是惹毛了我……」

他沒把話說完,清山便嚇得要命,急著道︰「我豈敢再騙傅大少爺!我真的能為傅大少、爺找到師伯……對了,只要放出我師父過世的消息,師伯他一定會趕回來上香的……傅大少爺,請您相信我!」

傅雲謙看他都嚇得快尿褲子了,應當不敢說謊,便朝王奇下令道︰「帶下去,務必把人給看好了。」

「是!」

在清山被拖下去後,裴詠希心里仍有些許不安,「要是找不到恆山法師怎麼辦?」

傅雲謙聳了聳肩,「那我們就一輩子這麼過吧。」

「我才不要!」雖說住在這里不愁吃穿,但裴詠希並不想一輩子這樣忽男忽女,身分變來變去的,她感覺自己都要錯亂了。

听她說得好委屈,傅雲謙開口也沒好氣,「你以為我就希望跟你過一輩子嗎?瞧你這張臉……」

他原想狠狠數落她,卻在看向她時一時怔住了。

他以為這張臉是教他恨之入骨的,他有多麼想殺死李冰兒這個人,就有多麼厭惡這張臉,可在她成為李冰兒後,這張臉變了,變得單純天真,喜怒都浮現在臉上,沒一絲心眼的模樣,在他眼里竟變得順眼多了。

所謂相由心生,還真沒錯,她看起來並不像李冰兒。

「我這張臉怎樣?」干麼這麼看她?

「你的臉……丑死了。」傅雲謙嘖了一聲,損了她一句。

「丑?我哪里丑了?」裴詠希真覺得他眼瞎了,她這張臉可是美人胚子的臉。

「對了,你叫什麼名字?」傅雲謙突然冒出這一句。

「什麼,你不知道我的名字?」她不是早自我介紹過了嗎?

他需要知道嗎?

傅雲謙最早當她是孤魂野鬼,一換回身子就趕她走,哪里在意她叫什麼名字,但現在他們必須長期合作,住在同個屋檐下,他總不能不知道她的全名。

「你叫裴什麼?」听阿朗和護衛們都叫她裴姑娘。

「我叫裴詠希,言字旁加個永遠的永,希是希望的希!」裴詠希怒喊道。

「嗯。」傅雲謙撇過臉,沒說話了。

嗯什麼?問完名字就不理人了?

裴詠希百思不解,沒發現傅雲謙心里起的一絲變化,對他而言,她已不是他最憎恨的李冰兒了。
昨天的今天是昨天,明天的今天是明天,那今天的今天是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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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第一次爭執

裴詠希以為她和傅雲謙暫時換魂回來,就不必再頂替他巡視店鋪和談生意了,可以放輕松點,沒想到大錯特錯!她還是得陪同他巡視店鋪和談生意。

傅雲謙的理由是,他們隨時會再換魂,所以她還是要學習,且兩人必須形影不離,萬一又換魂了才好應變。

今天,裴詠希以丫鬟的身分隨傅雲謙到永豐堂總號開會,這是她第二次來到永豐堂總號,而且是以女人的身分前來,她敏銳的感受到他人投射而來的異樣眼光,一副她和傅雲謙有什麼曖昧關系似的,真討厭。

裴詠希不知道,她上一次以男兒身前來永豐堂總號時,傅雲謙就代替她被「另眼相看」了,上至李同下至伙計們,都相當好奇他們倆是什麼關系,畢竟傅雲謙向來潔身自好,從沒听聞過他有女人,只是當時的傅雲謙忙著盯牢裴詠希,沒去管他人的眼光。

裴詠希對這樣的眼光也只能視而不見,緊隨著傅雲謙往鋪子里走,順便加強記憶各個管事的臉和名字。

而這一回,她見到了在傅府沒有見過的傅二少爺,也就是傅雲謙同父異母的弟弟傅雲凱。

傅雲凱的五官和他的母親王氏有幾分相像,也稱得上相貌好看,但與傅雲謙謫仙般好看的相貌一比,顯然就差多了,在永豐堂里擔當的位置更差了一大截,小了傅雲謙幾歲的他只是個管事,還得听李大掌櫃的話行事,傅雲謙有意讓他在總號里慢慢磨練。

傅雲凱能在傅雲謙休養身子的期間代理他的職務,也僅是因為他有傅家二少爺這個名頭的關系,傅家的產業總不能讓個外人來代理。

現在,傅雲謙休養好了,傅雲凱當然要退回去當他的小管事。

「大哥,你來了,太好了,你的身子終于康復了。」傅雲凱高興的道。

「雲凱,這段日子真是辛苦你了,你幫了我很多忙。」傅雲謙一臉感激。

「並不辛苦,這段日子我真的學到了很多。」傅雲凱搖搖頭,表情謙虛。

「很好。」傅雲謙餃起微笑,拍了拍他的肩。

傅雲凱垂下眼,掩去復雜不甘的眼神,在抬眼望向他身邊的裴詠希時,眼中閃過莫測的光芒。

他在看什麼?

裴詠希發現傅雲凱看向她,第一個感覺就是古怪,這男人看她的眼神……該不會是在暗戀李冰兒吧?

接下來,傅雲謙進入了總號里的議事廳,他坐在長桌最前端,兩邊坐的是李同還有總號里的管事們,以及京城里負責各個店鋪的掌櫃,裴詠希只是個丫鬟,自然只能在傅雲謙身後站著。

雖然在傅雲謙「休養」的期間,說是由傅雲凱代理他的工作,但實際上傅雲凱是踫不到什麼機密要務的,總號里大大小小的事都是由李同處理,需要做決策的事務傅雲凱也得呈交給傅雲謙過目,由傅雲謙指示。

而傅雲謙對各個商行鋪子的營運都是了如指掌的,也因此時隔一個月現身總號,仍能馬上參與討論,自從傅雲謙接手永豐堂,每個月他都會和各管事掌櫃開會,檢討每間鋪子的營

利得失。

「 少當家,從欘山運來的藥材太貴了,運送路程也太久,並不劃算,小的認為可以用杭州的藥材來取代……」

「欘山的藥材品質是最好的,可不是其他地方的藥材能充數的,你該明白對于永豐堂而言最重要的是誠信,不是多賺幾個銀子,那會砸了自家招牌的。」傅雲謙唇邊餃著淡淡的笑,看起來是溫文儒雅,一字字卻是斬釘截鐵,不容置喙。

「少當家說的是。」開口的管事听了,低頭回到自己的位子上。

沒有人敢駁了傅雲謙,此事攸關永豐堂的招牌,傅雲謙說得卻是有理,就算是其他事務,他也能讓人心服口服,雖然他年輕,但卻是個經商奇才,底下人也知道他是個笑面虎,是不容小看的角色。

在連續討論了幾項事務後,傅雲謙朝眾人一問是否有其他意見時,傅雲凱站了起身,帶有興奮口吻的提出想法——

「少當家,最近有很多達官貴族都喜歡養貂,在京城里蔚為流行,有不少商家都做起貂的買賣,我在北方有認識養貂的商人,我們可以試著做這門生意,一定會賺大錢的!」

傅雲謙望向他,語重心長的道︰「雲凱,你的點子是很好,但是人不能太短視,要看得長遠些。這門生意一開始會賺錢,但人心是善變的,等興致一過,那些達官貴族就不想養貂了,百姓們更養不起貂,最後那些貂又該如何處置?這問題,你得仔細考量。」

「少當家說的是……」傅雲凱像是被刮了一頓臉,有些難堪的坐下。

接著,由各大商鋪的掌櫃輪流呈上帳本匯報,裴詠希听著這無聊的會議過程,都想打瞌睡了,直到一個年約六十,個頭修長削瘦的管事呈上帳本。

「 少當家,這是這個月青梅進貨的帳本。」

永豐堂收購青梅主要用于制梅酒,旗下的銀月酒樓所賣的梅酒可是全國知名的,就是因為嚴格挑選出品質最好的青梅,才能釀成味道最好的梅酒。

傅雲謙接過帳本看了幾頁,抬起眸,充滿深意的朝這名為柳源的管事問道︰「付給梅商、的銀子是這些數目,那放在你口袋里的有多少呢?」

在場的每個人自然都听出傅雲謙的話中之意,目光都投向柳源。

柳源面色不安,卻硬是裝傻的道︰「少當家,你在說什麼,我都听不懂。」

裴詠希听到這對話精神都抖擻起來了,這可是揪出貪污管事戲碼現場上演。

傅雲謙朝柳源勾起一笑,卻是皮笑肉不笑,「柳管事,你以為我都不知道嗎?你跟梅商收購青梅,卻沒照著合同上寫的銀兩支付給梅商,中飽私囊了起碼有五百兩了吧!」

「天啊,五百兩,那麼多……」眾人竊竊私語,是料想得到柳管事私吞了該付給梅商的銀子,但這數目也太龐大了,還真是貪婪。

柳源听到周遭人的私語,表情更為僵硬,他有些困難的出聲,「少當家,我是不得已的,我兒子在外面欠了一大筆債,我唯一的孫兒得了重病,我需要銀子才會……」

柳源仗著是王氏的表舅,在永豐堂里一直都自認高人一等,就算是在傅雲謙面前,也保

有著他的傲氣,可他現在維持不了了,傅雲謙什麼都知道了,或許連他做的其他事都一清二楚,他只能試圖裝可憐,希望傅雲謙能看在他的身分上放他一馬。

可傅雲謙向來不吃這一套,他似笑非笑的道︰「柳管事,你知道的,很多事我可以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但這次的事非同小可,牽扯到梅商的權益,且你違約在前,破壞永豐堂的規矩在後,你這是犯了我的大忌,我不能容忍,從明天起你不必來了。」

柳源聞言真是難以置信,「 少當家,我在傅家二十多年了,一直都跟在你爹身邊做事,沒有功勞也有苦勞,也是你二娘的表舅,你不能這麼趕我走……」

傅雲謙冷眼以對,提醒道︰「對了,你貪去的那筆錢,要確實的償還。」

柳源崩潰了,不知事態會那麼嚴重,他跪了下來,當下哭得一把眼淚一把鼻涕,「少當家,請你原諒我這回……我願意為傅家做牛做馬來償還這份罪過……」

高傲的柳源哭成這樣子的場面還真是前所未見,眾人都驚呆的望著他。

傅雲凱于心不忍,為他出聲緩頰,「少當家,柳管事他有病重的孫子要醫治,看在這點能不能……」

傅雲謙冷冷睇向他道︰「我還是看在他是你們王家親戚的分上才沒報官的。」

傅雲凱止住了聲,四周也一片鴉雀無聲,就算其中有人認為柳管事是元老,罪不足以被辭退,傅雲謙太不顧情面了,也不敢為柳管事說話。

會不會太狠心了?這個老人是為了治孫子的病,不得已才私吞錢的……

身為旁觀者的裴詠希看著這痛哭流涕的老人,起了惻隱之心。

傍晚,裴詠希和傅雲謙搭著馬車回到傅府,他們才下車,府里的大總管和阿朗已來到傅雲謙跟前,說傅老爺和王氏在廳里等他。

「傳得還真快。」傅雲謙輕哼了聲,帶笑的俊臉讀不出真實的情緒,腳往前一邁。

那件事已經傳回來了?那她該跟去嗎?

裴詠希躊躇了下還是跟上了,她想知道這事的後續。

當然,主子要談重要的事,她和阿朗只能待在廳外,她忍不住拉長耳朵偷听。

廳內,高坐堂上的傅老爺看到長子回來了便語帶責難的道︰「雲謙,你怎麼能辭退柳管事,他可是一路上跟著我奮斗二十多年的伙計,是永豐堂的功臣元老,你真是太莽撞了!」

王氏也是急切的道︰「雲謙,柳管事就算犯了什麼錯,你也得看看你父親的面子原諒他,畢竟柳管事是厥功至偉的元老,你這麼無情,底下人心里會怎麼想,以後還肯為傅家賣命工作嗎?」

傅雲謙望向父親道︰「爹,永豐堂的規矩不就是不得營私舞弊,中飽私囊嗎?只要一經查獲就是辭退,這可是你親自立下的規矩,你要我因為他是有功的元老就破例嗎?」

他又望向王氏道︰「二娘,柳管事是你娘家那邊的親戚,就可以順理成章的撈油水嗎?

底下人又會怎麼看,難不成不會認為他有特權嗎?」

傅老爺面有難色,「規矩是這麼定的沒錯,但你這樣沒有余地的就要辭退,將人趕出永豐堂,實在太不留情面了,為父的不贊成。」

王氏也擠出話道︰「雲謙,柳管事也只犯了這個錯,你就原諒他這回吧,看要降職什麼的都行,做人總要留點情面……你也知道他兒子的事,他為了幫兒子還債把家當都賠上了,

現在他孫兒病重,光藥錢就讓他勞心勞力,我想他真的是走投無路才會犯錯的……」

面對父親和王氏為柳管事說情,傅雲謙仍不為所動,「爹,如果我一直都沒發現柳管事暗自做的事,那麼被他中飽私囊的錢就不只是五百兩了,五千兩都有可能,如果每個底下人都說自己有苦衷,都用這種方式貪污,我卻選擇原諒,那麼,永豐堂很快便會虧空倒閉。」

他轉向王氏道︰「還有二娘,想必你也很清楚,我對柳管事已經仁至義盡,早已經請過很多大夫為他孫子看病,這不是他貪錢的理由,更何況他犯的錯不只如此,他毀約在前,貪了該給梅商的錢,毀了永豐堂的信譽,往後,還有人願意為永豐堂做事嗎?」

「大不了賠錢給梅商就好了……」王氏小聲不滿的道。

傅雲謙眼里銳光一閃,「二娘認為這是沒什麼大不了的事?」

「雲謙,你這是什麼態度,柳管事是你二娘娘家的親戚,說話難免急了點。」傅老爺為繼室說起話來。

傅雲謙淺淺一笑,「爹,自古以來,所謂的親戚都是弊端的根淵,你心知肚明柳管事做了哪些事,就不該再為他說話了。」

傅老爺漲紅了一張老臉,幾乎快被兒子氣死了,「你真是固執,不留情面!做生意不能只靠著原則做事,人情也很重要!」

「我身為 少當家,只會為壯大永豐堂做事,恕我不懂人情世故,我先下去了。」傅雲謙躬身後告退,跨出廳堂。

裴詠希在廳外都听到里頭傳出的對話,她原本就覺得那個柳管事很可憐,再听到他爹和、二娘為柳管事百般求情,都受到他毫不留情的駁回,更覺得他的作法太過強硬冷酷,沒有人情味。

此刻看他邁開長腿走得很快,她快步追上,忍不住勸說道︰「傅雲謙,你不該這麼對你爹和你二娘說話的,太不給他們面子了,再怎麼說他們都是長輩,而且你二娘說的沒錯,柳管事家里有個重病的孫子,還得負擔醫藥費,你辭退了他,要他往後怎麼辦?你不能這麼無情啊……」

傅雲謙突然停下步伐,裴詠希差點撞上他的背。

她抬頭,就見傅雲謙轉過了身、湊近她,那明明是張好看到會發光,笑容親切無害的俊臉,此時她卻只覺得可怕,咽了口口水,往後退一步。

「我無情?」他臉上的笑緩緩消失,瞪視她道︰「你懂什麼?什麼都不懂,就不要冠冕堂皇的說大話,再說一個字,我就縫了你的嘴。」

說完後,他轉過身,扔下她大步往前走。

阿朗覺得她膽子好大,指著她道︰「你什麼都不知道,還敢拔虎須!你惹毛少爺了,你完蛋了!」話說完,他趕緊跟上主子,要主子息怒。

「我完蛋了?」裴詠希還真感到一股寒意從腳底升起,她環抱住自己,瑟縮的道︰「不知道他會怎麼報復我……」

下一刻,她改揄起拳頭道︰「不對,我這是為正義發聲,我干麼怕他!我才不怕他!」

裴詠希回想起先前王氏熱絡的說要幫他籌備生辰宴,他要她冷冷淡淡敷衍,現在只是想勸他別辭了柳管事,他竟那麼惡劣的回嘴,簡直踱到不行,更加堅定了想法。

他那麼不把長輩放在眼里,如此的不孝,真讓她看不下去。

裴詠希內心有多麼渴望家人的關愛,就有多無法接受他對待父母的傲慢態度。

他何只無情,他都沒血沒淚不是人了!

既然他說她再多說一個字就要縫了她的嘴,那麼她不跟他說話總行了吧!

哼!誰稀罕跟他說話,從今天起,她要跟他冷戰!

裴詠希當天晚上開始和傅雲謙冷戰,不和他說話,傅雲謙看出了她那一點心思,丟來帳本要她看完,還說她不說話最好,他耳根子才清淨,活似她平常有多吵,差點把她氣死。

結果,隔天早上裴詠希一覺醒來,赫然發現她正睡在傅雲謙的房間,原來她又和傅雲謙交換了身體。

她得意的嘿嘿笑兩聲,決定要冒充他的身分溜出去玩,鬧得他頭大。

裴詠希迅速的穿好衣裳,想趁著一大早傅雲謙還在熟睡,阿朗還沒端水過來給他梳洗前溜出門,就怕對傅雲謙很熟悉的阿朗會一眼認出她來。

至于房間外的護衛,她並不擔心,大大方方邁出屋子。

「我到附近走走,待會再回來用膳。」見他們要跟,她阻止道︰「不必跟來。」

護衛豈敢抗命,待在原地,裴詠希見狀加快步伐走著,縱使途中遇上其他家丁朝她問候,也端著傅雲謙的架子沒被認出,順利踏出了雲山院。

裴詠希真感到興奮,想想她有多久沒出去透透氣了,每每搭上馬車就是直接去總號或是到各個鋪子去,她根本沒有逛街的機會,今天,她終于可以去逛大街了。

自由,就在前方!

只是……大門在哪里呢?

說真的,傅府很大,院落花園又很多,裴詠希還沒完全記得往大門的路線和方向,走到一半她發現她迷路了。

「找個人來問路吧……」

不對,這麼開口問路會被起疑的,堂堂傅家大少爺豈會不知道大門在哪里?怎麼辦才

在這時,裴詠希踫上了吃完早膳要趕著去干活的幾個丫鬟,她認出了她們,揮起手招呼道︰「是你們啊,又見面了!」

丫鬟們捧臉興奮道︰「大少爺,您還記得我們?」她們還以為,當日所見到那個爽朗親切的大少爺,只是一場夢。

「當然記得了,你們個個都是美人,怎麼會不認得呢?」裴詠希笑咪咪的道。

「大少爺真會哄人開心。」丫鬟們都笑得花枝亂顫,真心盼望,就算是夢,也永遠不要醒來。

裴詠希趁著這機會道︰「我想出一趟門,你們可以陪我走到大門口嗎?」

丫鬟們都受寵若驚,點著頭道︰「這當然可以了,只是少爺,您的小廝護衛都到哪去了,竟沒跟著您?」她們看左看右,只有他一個人,終于覺得奇怪,上次也是只有大少爺一個人。

裴詠希朝她們大施美男計,餃起了迷死人不償命的笑容,轉移她們的心思,「讓他們跟著多無趣,我只要有你們相陪就夠了。」

要不是惦著要有少女的矜持,丫鬟們早就放聲尖叫了。

裴詠希就這麼順利走到大門口,正大光明的踏出大門,她甚至拒絕門房讓人準備馬車的提議,問了市集在哪,一個人步行到那里去。

一大早的市集好熱鬧,有好多攤子,好多人,擠得水泄不通的。

雖然人擠人,但對裴詠希來說是很新鮮的體驗,她興高采烈的逛著街,東看看西瞧瞧的,看到有賣簪子的攤子,走了過去。

「這些簪子真漂亮!」裴詠希挑選起來,女人都是愛漂亮的,她也不例外,看到這些閃閃發亮的簪子當然感興趣了,她想買個幾支來用。

她一個現代人本來也不會梳各種發髻,當初剛在別莊換回身體清醒過來時,傅雲謙還用著鄙視的目光看她,請別莊的丫鬟幫她梳頭,她才學起來的。

「公子,您想買簪子送給心儀的姑娘嗎?這里還有更好的貨呢,您多瞧瞧。」攤販見她衣著華貴,忙幫她介紹。

听到這句話,裴詠希才想起來她現在用的是傅雲謙的身軀,挑簪子的行為,自然會被當成是要買來送給女人的。

「是啊,我想送給我心儀的姑娘……」裴詠希挑了三支,「請幫我包起來。」

「是,我會包得好看一點的……」

裴詠希拿了傅雲謙的錢袋付錢,因為只有銀子,對方找不了錢,她乾脆當小費,擺攤的小販頓時眉開眼笑的。

將簪子收好,裴詠希感覺肚子餓了,想到她還沒吃早飯。

有什麼好吃的早點呢?

在裴詠希尋覓著小吃時,有一對年約六旬的老夫妻走到她面前,又驚又喜的道︰「傅 少當家……您是傅少當家沒錯吧,沒想到會在這兒踫上您!」

她並不認識他們,也不知道傅雲謙認不認得他們,總之先打招呼再說。裴詠希如此一想,便朝他們有禮的招呼道︰「你們好。」

老夫妻看她客氣的樣子,都感到驚喜。

「少當家比我們想像中還要隨和,居然對我們這種人問好……真是太客氣了!」老爺子熱淚盈眶,「少當家,小的是梅農,永豐堂從老當家那一代就跟我們主人家收購青梅,好制成梅酒。小的一直想當面答謝您,終于見到您,可以親口告訴您,實在是太好了,您的大恩大德小的沒齒難忘,這輩子若有機會,一定會報答您……」

這是怎麼回事?傅雲謙是做了什麼讓他們這麼感激?

裴詠希看他們說沒幾句就快哭了,手足無措起來,「老人家,別這樣,這是我該做的事……」

其實裴詠希也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只是下意識的安撫他們,想讓老人家別哭,有好多人在看著呢。

兩位老人見眼前這位永豐堂少當家那麼好相處,互看了眼,老爺子終于壯起膽子一問︰「少當家,我們住的地方離這兒不算遠,您可否撥空來看看我們的孫子?因為有少當家的幫忙,我們孫兒的病才能順利治好,我們孫兒一直很祟拜少當家,當您是個大英雄,嚷著說想見您一面……」

老爺子期待又害怕被拒絕的心情都寫在臉上,裴詠希看了當然不忍拒絕,再者他們提出的要求又不是多困難的事,便爽快的道︰「當然可以了!」
昨天的今天是昨天,明天的今天是明天,那今天的今天是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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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他真正的樣貌

裴詠希坐上老夫妻的牛車,走了約兩刻鐘的路程,終于抵達他們的住處了。

老夫妻說他們住在京郊,那里家家戶戶都是受梅商溫家的雇用,照顧一山的梅樹,再從中挑選出最成熟完美的青梅,交給永豐堂收購。

因為梅子一年只采收一季,其他時候他們會種植別種作物,今天早上他們是把一些蔬菜拿來賣,這才進了城。

老夫妻住的是簡陋的土坯房,裴詠希住慣了傅家的大宅子,都差點忘了這世上有富裕的人,自然也有貧困的窮人,且這周圍的建築都是類似的屋子,若非親眼見到,她很難想像在熱鬧繁華的京城里,也有這樣的地區。

老夫妻這會兒將人帶到住處了,看到裴詠希一身華貴的衣服,不禁窘迫了起來,老爺子結結巴巴地道︰「 少當家,這屋子是我大哥留下來的房子,很多年沒住人了,實在很破爛……」

「無妨。」裴詠希微微一笑,以行動來證明她並不介意,一腳踏進屋子。

老夫妻見狀,連忙跟進去。

屋內的情景比裴詠希想像中還好,有廳堂有寢房和灶房,麻雀雖小,但五髒俱全,也打理得很整齊。

「少當家,我那孫子不知睡醒來了沒,我去看一下……」老太太進房看了一下,再出來時道︰「少當家,請。」

房內有個年約七、八歲的男童坐在床上,困倦的揉著眼,看到裴詠希來了,精神都來了,瞪得圓滾滾的雙眼直盯著裴詠希看。

他顯然已經知道裴詠希是誰,嘴甜的大喊道︰「少當家好!」

裴詠希向來喜歡小孩,看到這男童瘦弱的樣子,不難想像他先前大病了一場,更是存了憐惜,親切地笑問︰「你叫什麼名字?」

「我叫阿丁。」男童好奇的看著她,「少當家,您長得好好看!」

雖然這不是她的臉,但受到稱贊還是頗開心的,她模了模他的頭道︰「你要快點好起來,就會跟我一樣好看了。」

「真的嗎?那少當家送來的藥,我不能怕苦,要趕快吃完才行!」

「藥?」裴詠希一時無法會意。

同在房里的老夫妻失笑,老太太答道︰「少當家是大忙人怕是忘了吧,您差了大夫過來幫阿丁看病,又托人送來好多藥材,說要給阿丁補身,阿丁才能好得那麼快。」

原來如此……裴詠希很難想像傅雲謙是個會請大夫,又送藥材給梅農的好心人。

「奶奶,我餓了……」阿丁向祖母撒嬌。

「好,奶奶煮了蕃薯粥,來吃吧……」

听到蕃薯粥三個字,裴詠希便听見肚子里傳來咕嚕咕嚕聲,忙搗住肚子,覺得好丟臉。老夫妻都听到了,阿丁也听到了,都笑開懷了。

老爺子邀請道︰「 少當家不介意的話,留下來吃碗粥吧。」

裴詠希感受到他們的真誠,並不拒絕他們的好意,來到廳堂,裴詠希看著桌上的蕃薯粥很感動,在傅家她都是吃大魚大肉的,真的很懷念像蕃薯粥這樣的清粥小菜。

「少當家,這早飯很簡陋,請少當家多擔待……」

裴詠希拿起筷子,「不,我最喜歡吃蕃薯粥了!」她大快朵頤起來,「好香,好好吃!」她再夾起醬菜吃,「真的太美味了!」

老夫妻看她胃口那麼好,這才放心了。

老爺子笑道︰「少當家,這米真的很好吃,這可是您托人送來的米呢。」

連米都是傅雲謙送的?

裴詠希覺得很意外,實在很想問這是怎麼回事,好奇傅雲謙怎會如此善心,但身為「本人」的她又不能開口問,幸好老人家自己說了。

「少當家,要不是因為有您在,我們真不知道往後的日子該怎麼過……」老太太回想起

來仍是滿心苦楚,氣惱的道︰「那個柳管事真的太惡劣了,他跟我們收購青梅,向來都沒照著合同付錢,總是找理由說貨不好,東扣西扣的,給不到一半的錢,今年更過分了,三個月前下大雨青梅品質差了,全都不能用,還要求我們賠錢……」她哽咽的道︰「雇用我們的主人家溫老爺是個大好人,他承擔了一切,一個人想辦法籌錢賠給柳管事,跟錢莊借錢應急,最後還不出來,懸梁自盡死了……」

柳管事……他做了這種壞事嗎?

裴詠希听得腦袋發暈,停下筷子,因為這些事實在是太駭人听聞了,她真想不到,那天跪在傅雲謙面前痛哭流涕的人,居然會是這種把人逼向懸崖的人。

「好了,別在 少當家面前說這些,少當家還在吃飯呢……」老爺子安慰著她道。

「沒關系,你盡管說,說出來心情好一點。」裴詠希還想听下去,她什麼事都不知道,看到柳管事哭成那樣只覺得他可憐,是逼不得已才貪錢的,沒想到那個人還有另一面,她沒看到被他所欺的梅商和梅農們的辛酸,他所貪去的銀子,足以讓他們的生計陷入絕望。

老夫妻見裴詠希願意耐心傾听,都頗為驚喜,老太太拭著淚又說道︰「都鬧出人命了,柳管事仍是鐵石心腸,上個月收成的青梅他又挑東挑西的,連合同上一半的銀子都沒給,我們這些梅農一年就這麼幾次的收入,我們阿丁更因為生病了,需要一筆銀子,溫少爺不得不、硬著頭皮向柳管事央求別扣太多銀子,求他給我們這些梅農一條活路走,柳管事竟威脅說要是我們意見太多,明年就不跟我們簽合同了……」

老爺子接著道︰「我們這些梅農心想不能這麼下去,一定要讓少當家知道柳管事的惡行,便去了永豐堂一趟,向李大掌櫃陳情,我們還怕少當家不管事,沒想到少當家不只讓李大掌櫃給我們安家的銀子,還派大夫為阿丁治病,說會派人調查清楚這一切,查證後會嚴懲柳管事,少當家對我們所有人來說,是救命的恩人啊……」

老太太氣憤不已道︰「柳管事在我們面前都是作威作福的,仗著自己是老當家繼室的娘家人就胡作非為,听說他自己有個重病的孫子,那怎麼還做得出這種事來?他家的孫子是寶,別人的孫子就不是寶嗎?他怎麼不想想,他扣去的錢,害得我們阿丁無法求醫!這孩子的爹娘死得早,我們就只有阿丁一個獨苗了,要是阿丁出了事教我們兩老怎麼辦……」

「奶奶別傷心,阿丁已經治好病了。」阿丁看祖母哭得如此傷心,像個小大人般安慰起她。

「是,阿丁好好的……」老太太抱起孫子,笑逐顏開道。

老爺子看著康復的孫子頗為欣慰,再次朝裴詠希感激的道︰「 少當家,您一經查明柳管事的惡行後,不只嚴懲了柳管事,也將過去柳管事苛扣的銀子補償給我們,此外還送米送藥給我們,真是很感謝您……您真是個大好人,哪日有需要用的上我們的地方,請您盡管說,我們拼了老命也會盡力的……」

老太太也連連點頭,「是,請讓我們有報答您的機會……」

說到最後,兩個老人家都熱淚盈眶了,全將傅雲謙當成再造恩人。

原來她誤會傅雲謙了。

裴詠希听到這對老夫妻說了那麼多,愈听他們說對傅雲謙有多感激,她的愧疚就愈深,頓時都沒有胃口了,但她還是把粥吃完,不願辜負老人家的招待。

這時,門外傳來阿朗的聲音,「少當家,原來您在這里,我們大家都在找您呢。」

裴詠希往門外看去,看到傅雲謙也來了,她現在已經知道,他朝她笑得有多甜美無害,骨子里就有多麼惱怒生氣,她只能乖順的跟著回去。

馬車上,傅雲謙立即變臉的教訓她道︰「裴詠希,你真是好大的膽子,居然敢頂著我的臉外出,還冒充我的身分和梅農吃飯,吃得可真香啊!用這種方式反抗我,很好玩嗎?」

一大早起來發現自己變成女人了,傅雲謙都還沒回神就听到阿朗說她不見了,讓他一大早就跟著出去找人,放心不下她一個人在外面游蕩,一不小心就把他的身體給賣了,幸虧街上有人說看到她坐著一對老夫妻的馬車往哪個方向走,一路上邊走邊問,他們才順利找到她。

傅雲謙真是她肚子里的蛔蟲,都知道她在想什麼。

裴詠希理虧不敢爭辯,想說的話只有一句——

「傅雲謙,為什麼你什麼都不說呢?我不知道柳管事是那麼壞的人,還幫他說話……」

傅雲謙睨了她一眼,毒舌的道︰「為什麼我要費唇舌跟你解釋那麼多?你自己沒腦袋、沒眼楮,不會觀察嗎?那個人哭得那麼假惺惺,你都看不出來嗎?」

裴詠希垂下頭道︰「對不起,我不該說你無情的,真的對不起……」

傅雲謙為她的道歉感到錯愕,反倒不知該如何應付了,他咳了咳,故作高傲的道︰「知道錯就好了。」

「那你爹和二娘他們知道柳管事做的壞事嗎?」裴詠希困惑的道,心想他們還殷切的替他求情,恐怕也不知道,若是如此那就要讓他們兩人知道才行。

傅雲謙哼笑一聲,「只要有心的話就會知道,但不管知不知道,都比不上柳管事這個人來得重要,只因為他是王氏的親戚、永豐堂的元老,他做了多少無恥的事都可以饒過?」

這就是最現實的人情問題了……裴詠希明白了事情的另一個面向後,覺得他能堅守底線,不因為長輩的壓力而妥協,她是打從心里欽佩他的。

「那柳管事有個重病的孫子是假的嗎?」

「是真的,但他貪財也是事實,他的孫子病重不過是他的藉口,他待在傅家有二十幾年了,可撈了不少油水。之前我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但他這次鬧出人命,我不把他這個禍害拔除乾淨不成。」傅雲謙淡淡的道。

「傅雲謙,那對老夫妻都夸你是個大好人呢,送米又送藥給他們,把你夸上天,說以後你若需要幫忙,定會為你拼了老命去做,好報答你這份恩情。」裴詠希將老夫妻說的話轉述給他听,而她也對他改觀了,她本以為他是表面裝得溫文儒雅,骨子里冷酷無情的人,但其實他確實有顆柔軟的心,才會關心那些弱勢的梅農,想安頓好他們的生活吧。

傅雲謙不自在的哼道︰「我只是……不想讓任何人破壞永豐堂的商譽,不能容忍柳管事的作為,而照顧好梅商和梅農們,他們才會為我盡心做好工作,這也是為了永豐堂的利益。」

他害羞了嗎?裴詠希掩嘴偷笑,忽然發現這個男人真的很不坦率。

這時,傅雲謙突然像想起什麼似的望向她,眯細眸子問道︰「對了,你又亂用我的身體做了什麼事?為什麼有丫鬟看到頂著李冰兒的臉的我,就說我這張臉不怎麼樣,說大少爺比較喜歡她們的臉,說大少爺夸她們個個都是美人?還耀武揚威的說,比起李冰兒,大少爺更喜歡她們相伴……」

呃……這次才是真的完蛋了。

裴詠希背脊一涼,完全不敢直視他的撇過臉。

在那之後,兩人又換魂了,換回了自己的身體。

換魂持續的時間長短和時機都不一定,隨時隨地都有可能發生,總是讓人措手不及,但經歷幾次終于發現了規律,原則上兩人一交換身體,最少會維持三、四天,最長多達六、七、天才會又互換。

這次裴詠希一換回自己的身體,剛好傅雲謙的生辰宴到了,她不用硬記賓客的名字和臉,假冒傅雲謙去招呼客人,著實是松了口氣,只是身為丫鬟的她也閑不了,必須跟在傅雲謙身邊伺候。

當天一大早,她就感受到府里忙碌的氛圍,下人們都忙東忙西著,準備迎接賓客,听說不只安排了舞姬獻舞,還有棋賽,阿朗夸口說傅雲謙下得一手好棋,在商界頗為有名,有許多賓客搶著跟他較量,讓她真想見識他的棋藝。

不過,過生辰的本人卻一臉意興闌珊,不感興趣,仍在看他的帳本,真的是工作狂。

裴詠希真不明白,今天是他的生辰宴,是他爹和二娘為他精心舉辦的,他怎麼一副漠不關心的樣子?

近午時,客人陸陸續續前來,除了傅老爺和王氏,傅雲謙也親自接待客人,她和阿朗如同左右護法般跟在他左右。

和永豐堂做生意的商家很多,傅家的人脈又廣,自然客人來得很多,送的禮也多,這會兒大總管正在指示下人們搬運禮品,而傅雲謙接待客人說的差不多都是一樣的台詞,厲害的是,他臉上始終如一掛著完美的笑,沒顯露一絲不耐,能讓人感到真誠。

裴詠希不禁想,要是她變成他,肯定會笑到嘴角抽筋吧。

賓客來得差不多時,有幾個朝廷命官來了,真是給足了傅雲謙面子,讓人羨慕他這皇商當得實在風光。

裴詠希見傅雲謙和官員們有說有笑的進了宴廳里,原想跟著進去,卻不經意瞥見傅雲凱朝傅雲謙的背影看去的目光,不知是不是她的錯覺,她總覺得傅雲凱在嫉妒他。

「在發什麼呆?還不快跟上。」阿朗小聲提醒道。

「是!」裴詠希隨即跟上,沒察覺傅雲凱將目光移到她身上,流露出相當復雜的神色。

不久後,筵席開始了,這次的座席是每人一張小桌,小桌排列成方形,主人家坐在最前頭,依序是官員們,還有各商家當家等,賓客們一邊入座,菜色也一一上桌。

裴詠希眼巴巴盯著一道道佳肴,真羨慕可以入座用膳的客人,她這個丫鬟只能站著對著菜肴乾瞪眼,她都還沒吃中飯呢!

傅雲謙瞥了她一眼道︰「注意口水。」

裴詠希忙著擦口水……不對,她又沒流口水!她偷偷瞪了他。

賓客們開始用膳時,舞姬出場跳舞,真是令人享受的一場筵席,裴詠希看得目不轉楮,沉溺其中,一直到有婢女又上了新菜,她的目光被菜肴吸引,這才意外瞥到傅雲謙略顯發白的側臉。

她朝同樣看著舞姬跳舞看到入迷的阿朗小聲道︰「你家大少爺臉色怪怪的,是不是喝多了……」

阿朗回過神來,這一打量自家主子,豈是只有臉色發白,頸子上還冒出了紅疹!

他憂心忡忡的靠近問道︰「大少爺,您吃到蟹肉了嗎?」

「嗯,不知是在哪一道菜里。」傅雲謙死死的盯住眼前的食物,語氣略微咬牙切齒。

阿朗驚駭的倒抽了口氣,「廚房怎麼會犯這種錯,這下怎麼辦……」他看到桌上的酒瓶,這吃了蟹肉又飲了酒,可會加重癥狀的。

「別大聲嚷……」傅雲謙很不舒服,他不只是頭暈惡心,還感到呼吸困難,一個沒拿穩筷子,筷子從他手心月兌落,墜落地面。

「快撿起來……」他命令的道,並不想在生辰宴上做出令人側目的事。

裴詠希從這對話里听出來了,原來傅雲謙有著吃不得螃蟹的過敏體質,可偏偏在菜肴里吃到不該吃的蟹肉,她比阿朗動作更快的彎身撿起筷子。

然而,還是有人注意到傅雲謙的異樣,王氏的位置離得不遠,她發出了尖銳的叫嚷聲,「雲謙,你臉色怎麼那麼白,還流了汗,不舒服嗎?」

一句話,讓絲竹聲停下,當下所有人的視線都投向傅雲謙,紛紛關切起來。

「怎麼回事啊, 少當家是哪里不舒服?」

「是啊,剛剛不是好好的……」

這該死的女人!傅雲謙在心里低咒道,很想當成沒事,卻無法克制的低喘起來,感覺到呼吸愈來愈急促了。

「雲謙,你怎麼了?」傅老爺馬上從座席上站起,詢問他的情況,一邊朝四周的下人喊道︰「還杵著做什麼!快去看看大少爺怎麼了!」

一堆人圍過來並沒有幫助,只會讓少爺更加不舒服!阿朗情急的月兌口道︰「老爺,大少爺是吃到蟹肉了!」

傅老爺听到蟹肉兩字,馬上叫喚,「快扶大少爺到房里去!立刻請鄭大夫過來醫治!」

「少當家吃到蟹會過敏?」

「听說對蟹過敏,嚴重的話可會沒了性命的……」

「天啊,這怎麼辦?」

在賓客聲聲關切中,傅雲謙被阿朗和好幾名下人撓扶著離開宴客廳,大總管則命人去找鄭大夫,而裴詠希在這種混亂時刻也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只能跟著傅雲謙一道離開,心里盼著他平安無事。

在傅雲謙離開後,客人們依然關心著傅雲謙的狀況,議論紛紛。

傅老爺困惑又惱火的道︰「為什麼會有蟹肉?廚房明明知道雲謙吃不得蟹肉,不可能會用上的,這太奇怪了,我讓大總管去查……」

王氏卻阻止了他,「我听說有新來的廚子,大概是沒交代好,才會不小心在雲謙的膳食里放了蟹肉。老爺,那麼多客人在,別把事鬧大了,要是傳出了有人要謀害雲謙的傳聞可不好,先讓我派個人去廚房問問吧。」

傅老爺考量到有那麼多賓客在,確實不宜大陣仗的調查,他接受了這提議,「那你先派個人去問問吧,看是誰誤加了蟹肉,一定要重罰。」

王氏差了心月復嬤嬤去,接著又朝丈夫道︰「老爺,有鄭大夫在,雲謙會沒事的,興許晚一點就能見客了,我們先安撫客人,讓他們別擔心,安心用膳。」

「還是你想得周到,瞧我都慌張過頭了。」傅老爺想想也是,客人們都是遠道而來,總不能讓他們心里惦著,敗興而歸。

傅老爺起身說道︰「請各位別擔心,雲謙只要吃了藥,歇息一下就好了,晚一點就能來見各位,各位還請放心用膳吧。」

「真的沒事就好了……」

「是啊……」

傅老爺把傅雲謙的病情說得極輕微,許多客人都當真了,以為沒有大礙。

在傅老爺說完話後,王氏接著開口道︰「各位,原本預定午膳後會舉辦棋賽,但雲謙需要歇息,不如先讓雲謙的弟弟雲凱代替他跟各位下個幾局吧,你們覺得如何?」

傅老爺似乎沒想到妻子會有這舉動,有些驚訝的看向她。

客人們你看我、我看你,其中有不少是想跟傅雲謙挑戰棋藝的,但主人家都這麼說了也不好婉拒,況且他們也想多留一會兒,確定傅雲謙的情況穩定後再走。

「這好吧……」

「我可以……」

王氏見客人們的反應,隱隱得意一笑,「多謝各位體諒。」

傅雲謙是吃了蟹過敏,加上又喝酒,癥狀才會來得又急又猛,這要是晚一點處置的話是會致命的,幸好府里的鄭大夫熟知他過敏的體質,清楚如何對癥下藥,傅雲謙在喝完藥後,情況已經穩定下來,沉沉入睡。

裴詠希真沒想到,好好的生辰宴會出了這麼大的事,她真是嚇得心髒都快蹦出來了,幸虧是有驚無險。

到了傍晚,傅雲謙睡醒了,已無大礙,賓客們也都已經散去。

裴詠希听說下午的棋賽照樣舉行,雖然理解傅老爺是不想讓遠到的客人敗興而歸,但還是感覺由傅雲凱代替傅雲謙下棋頗怪的,傅雲凱又不是今天生辰宴的主角。

更怪的是,從傅雲謙過敏至今,過了兩個時辰,傅老爺和王氏居然都沒有抽空過來看看他的情況,只讓大總管來關切一下而已,客人再重要,也得親自過來關心兒子吧。

這時候阿朗回來了,他剛剛跑了一趟廚房,吩咐他們準備清淡點,又不會引發過敏的晚膳給傅雲謙吃,回來時卻是氣呼呼的。

「實在是太氣人了!我听到有下人嘴碎的在批評大少爺,說大少爺會犯過敏是他的報應,誰教他要那麼無情的辭了柳管事!這些人真是無知,他們根本不知道柳管事有多麼貪得無厭,為了一己之私害死了人,我已經將人交給大總管處置了,一定要重重的嚴懲!」

裴詠希對傳出這種話感到難以置信,她跟著憤慨不平的道︰「這真的是太缺德了,柳管事克扣銀子,間接害死人,被辭退是罪有應得,難道這事不能公開,好讓下人們明白事實真相嗎?」

阿朗無奈的道︰「唉,柳管事是王氏的娘家親戚,要是特別說出柳管事的惡行,無疑是打了王氏的臉,不給王氏面子,老爺子會不高興的……」說完,他神神秘秘的道︰「其實我懷疑是大少爺把柳管事趕出永豐堂,王氏為報復少爺,在膳食里放了蟹肉……」

裴詠希驚呼一聲,「你說……是夫人故意害大少爺過敏的?」

「大少爺對蟹肉過敏的事,府里人人皆知,所以廚房呈給大少爺的膳食里是不可能有蟹肉的,可今天大少爺卻吃到了,那蟹肉還是搗成泥滲在肉里,才讓少爺無從察覺的吃

下……」阿朗表情變得嚴肅,「剛剛我去廚房時順便打探過,原來今天負責少爺的膳食是一個新來的廚子,說是忘了吩咐不小心放了蟹肉,王氏為嚴懲他,已經將他趕出去了,這更讓人懷疑那個新廚子是不是受到王氏的指使,王氏怕被查出什麼,才早早將人趕走……」

裴詠希听得相當驚駭,「怎麼會?夫人看起來不像是會害人的人,她對你家大少爺那麼的關心……」

「那只是在做表面功夫,你被她騙了!就告訴你好了,以後你得替少爺防著她。」阿朗雙手環胸的緩緩說起,「其實大少爺的生母可說是間接被王氏害死的,當年柳管事將王氏這個孤苦無依的表外甥女帶來傅家,讓她在永豐堂幫忙,誰知她心機極深,野心極大,先是一臉無害的和夫人結交,再一邊勾引老爺,讓老爺納她為妾。」

「要是她安分守已便罷,偏偏她把老爺迷得團團轉,讓老爺做出寵妾滅妻的事來,還在夫人面前耀武揚威的,把原本就患有心疾的夫人活生生氣死……」阿朗嘆氣,「大少爺當時很小,但他其實什麼都知道,才會對老爺和王氏如此冷淡。」

「王氏的野心還不只是正妻的位置,要不是大少爺身為嫡長子,又優秀非凡,受到大家擁護,又有夫人娘家人當靠山,王氏大概也想讓自己的兒子成為 少當家吧……你知道吧,王氏讓二少爺代替少爺陪客人下棋,這根本是喧賓奪主的事,她是想將二少爺引薦給客人們,還不知藏了什麼心眼……」

听了這一連串話,裴詠希腦袋轟隆隆的,吶吶的說︰「那老爺對大少爺……」

阿朗搖了頭,「唉,老爺都被王氏牽著鼻子走,什麼都听她的,加上二少爺和老爺關系親近,他的心自然都偏向二少爺,和大少爺變得生分,每到了中秋節或是元宵節,他們三人時常聚著一起,就只有大少爺一個人形單影只……」

裴詠希不知道還有這些事,她以為傅雲謙身為傅家大少爺,永豐堂的少當家,是人人眼里的天之驕子,豈知他只是表面上過得光鮮亮麗,內心是很孤單的,就和她一樣孤單。

裴詠希又想到身為傅雲謙親生父親的傅老爺一下午都沒有來探望他,只差了大總管做例行公事般的詢問,更信了阿朗的話幾分,也更為傅雲謙感到心疼。

今天,明明是他的生日,卻遭遇這種對待,真是太悲傷了。

裴詠希想到了自己,在她十歲後,她就沒有渡過屬于自己的生日,養父母忙著照顧剛出生的妹妹,佔去了他們大半時間,之後在她的記憶里,都是幫妹妹過生日,她的生日從來都是和自己的朋友一起過的。

離今天結束還有一段時間,傅雲謙的生辰要這麼結束嗎?

裴詠希冒出了個念頭,朝阿朗一問︰「大少爺晚膳吃什麼?」

「我吩咐廚房做了些清粥小菜。」阿朗回道。

「那加個面線如何?我來煮壽面,我們一起來幫你家大少爺過生辰吧!」面線有祝壽的意思,可以代替蛋糕慶祝生日。

阿朗听了大為贊同,猛點頭道︰「這主意真好!就這麼辦吧!」

面線是可以交給廚房煮,但裴詠希認為親自煮才有誠意,于是在問了阿朗,知道這院落里原來有個小廚房後,便來到小廚房煮面線。

當然想的容易,做起來卻是個挑戰,她並不會使用爐灶,雖讓阿朗幫她升好火再煮,還是花上一點時間才大功告成。

兩人來到傅雲謙的房里,見他正在看帳本,桌上擺著剛送來的粥和小菜,他一口都沒吃。

真的是個工作狂,連生病了,也不好好的休息。

裴詠希看不慣,一手將他手上的帳本搶下,「傅雲謙,別再看帳本了,來吃飯吧!」

阿朗將手里端著的面線放上桌,「大少爺,我們倆想幫您過生辰,這壽面還是裴姑娘親自煮的呢。」

傅雲謙感到稀奇似的看向她,朝裴詠希問道︰「你親自煮了面線?」

被他這麼看著,裴詠希真有點尷尬,「嗯,面線有祝壽的意思

傅雲謙顯然對她煮的面線很感興趣,立即從桌前起身,盯著碗里看,「這就是你煮的面線,嗯……都糊成一團了……還能吃嗎?」

這是在損她吧?裴詠希抽了抽唇角,「我不小心煮糊了,傅雲謙,你就將就點吧!」好歹她煮得很辛苦。

「大少爺,煮面線是裴姑娘的提議,她說想替大少爺過生辰,她真的很貼心吧……」說到一半,阿朗一臉尷尬道︰「大少爺,小的從剛剛就開始鬧肚疼,忍不下去了,先去上個茅房……」

居然把她一個人扔下了!

裴詠希在心里嘀咕阿朗沒義氣,發現傅雲謙一直盯著她看,也不知道在看什麼,更讓她難為情起來,她提議說要替他過生辰,是那麼奇怪的事嗎?

「你……面線快趁熱吃吧……」裴詠希擠出話道。

「也是,糊了冷掉會更難吃。」傅雲謙坐到桌前。

這句話真的很多余。

裴詠希暗暗咬牙,但仍是為他盛了碗面線,見他吃了,順口問道︰「傅雲謙,你的身體好多了嗎?」

「你關心我?」傅雲謙挑眉道。

裴詠希倒抽了口氣,立即否認道︰「才沒有!我只是問一下,听說你對蟹過敏,今天看你發作得很嚴重……」

傅雲謙輕描淡寫帶過,「我沒事,倒是你,為什麼會想替我過生辰?」

怎麼問個不停啊!裴詠希眼神飄移不定,「這過生辰是很自然的事,每個人都會過生辰……這沒有什麼特別的理由啊!哈哈!」

傅雲謙見她一臉心虛,看似是羞赧得說不出口,他微微一笑,心情很好。

本來因為過敏,他皮膚發癢十分不適,沒想到得到她煮的壽面還有她的關心,他心情好了不少,也感覺沒那麼不舒服了。

「坐下來一塊吃吧,送來這麼多菜,我一個人怎麼吃的完,待會兒還要喝一大碗藥。」

「我真的可以坐下來一起吃嗎?」裴詠希看著桌上的清粥小菜,雖然說都是很清淡的菜,但都很精致,看起來很可口。

她還沒吃晚飯呢,當丫鬟真命苦,都要等主子吃飽才能吃……

「不讓你吃的話,待會你又餓得肚子叫,會吵到我用膳。」傅雲謙不客氣的數落道。

「我哪有一天到晚餓得肚子叫!」裴詠希鼓起腮幫子怒道,不知道傅雲謙是真的想邀她一起吃,只是習慣性的嘴壞。

既然都邀她同坐吃飯了,裴詠希也不會跟他客氣,不過……

「等我一下,我馬上回來!」

她匆匆跑出房,又跑回來,手上多了一瓶酒。

「這是我在小廚房里看到的,阿朗說這是銀月酒樓里賣的梅酒,少爺不介意我喝個幾杯吧……」她很故意地道,打開了瓶蓋,為自己倒了一杯,存心喝給他看,「好香,感覺很好喝,那我喝了!」

這妮子,居然敢在他面前炫耀她可以喝酒!

傅雲謙覺得自己應該發火的,實際上卻是失笑——被她逗笑了,也只有她敢對他不敬,不把他當成高高在上的主子。

傅雲謙低頭繼續吃她煮的面線,雖然都糊成一團了,但也挺好吃的。

這個生辰,有她相伴倒也不錯。

不過在一刻鐘後,傅雲謙就後悔他讓裴詠希喝酒了。他不知道她的酒量那麼差勁,才喝不到半瓶就醉倒了,趴睡在桌上。

「裴詠希,快醒醒……」傅雲謙喚著她,見她沒一點反應,便沒再吵她了,此時她雙頰泛著紅,模樣還挺可愛的,讓他有點不忍叫醒她。

就在這時,裴詠希倏地動了動手指,看似要醒來,結果卻沒有,她居然大力拍了桌,說起夢話來——

「傅雲謙,阿朗說你繼母命人在你的膳食里放了蟹肉,是故意報復你辭了柳管事,這是真的嗎?听說她還間接害死你娘,對你都是假惺惺的作戲,這樣也太過分了吧……」

傅雲謙听得蹙眉,「阿朗那小子居然對你說了這些……」

裴詠希再次大力拍桌,義憤填膺的道︰「你爹對你也不好,你病了,他應該親自來探望你,問你好不好的,一個下午都沒見到影子,筵席仍熱鬧的繼續進行,實在太過分了……」

傅雲謙眼底一閃復雜的情緒,他深深吐了口氣,自椅子上站起,雙手扣住她肩膀,想搖醒她,「裴詠希,你快醒來,回自己房里睡吧……」

裴詠希被他搖得晃頭晃腦的,聲音卻還繼續從齒縫里溢出,「傅雲謙,我一直覺得你對爹和繼母太冷淡,罵過你無情,還覺得你這個人太驕傲,不把父母看在眼底,是我錯了,我不知道你是寂寞的……傅雲謙,從今天起,讓我來當你的伙伴吧,你爹不疼你,沒關系,我來疼你,我會永遠陪在你身邊,讓你不再孤單一人……」

傅雲謙一愣,頓下了手邊的動作。

她,在說什麼?

傅雲謙想問也無從問了,裴詠希說完後垂下頭,趴在桌上,便沒聲音了。

他一動也不動的佇立在原地,直望著那張甜美酣睡的臉蛋,內心受到強大的沖擊。

她怎麼能那麼輕易的說出這種話,讓他……無法招架!

回想起來,這個女人一直都是不按牌理出牌的,在他最早質問她如何解咒時,她反過來威脅他,讓他動她不得;她更沒有女子的端莊含蓄,竟敢睜大雙眼的直視他的果身,露出看呆的表情;她甚至總是和他唱反調,頂著他的臉跑出去,做出調戲丫鬟的事。

不過,他倒不討厭她,甚至是欣賞她的,她是個誠實的人,在他面前總是表現出真實的面貌,她不會說謊,不會在他面前作戲,就算是耍小手段也是直截了當,做錯事也大大方方的向他認錯。

這樣的人是讓他這個向來要隱藏心思的人感到羨慕的,和她在一起,他完全不必防備。

今天,她為他煮了這碗面線,想為他慶祝生辰的心意,讓他暗自開心著;她喝醉酒為他打抱不平說的醉話,說要成為他的伙伴,要永遠陪著他,更像是一拳擊中他的心,讓他早已死寂的心湖,掀起了巨大的波浪……

「伙伴嗎?好像挺不錯的……」

傅雲謙低喃出這句話,唇角久久揚高,像被滲進了溫暖,看起來變得格外的柔和。

昨天的今天是昨天,明天的今天是明天,那今天的今天是那天?

天使長(十級)

無恥近乎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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藝術之星 美食達人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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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5-1-5 00:03:51 |只看該作者
第七章 二少爺的不甘

一大清早,裴詠希睡醒了,她半眯著惺愴的睡眼,單單從床帳的顏色看來,她知道她又跟傅雲謙交換身體了。

裴詠希從最早會受到驚嚇到現在已是處變不驚,她翻了翻身,想繼續睡,可是臉好癢……

她忍不住地抓了抓臉,沒想到愈抓愈癢,她受不了的從床上爬起來,「我該不會被蚊子叮了好幾個大包吧!」

裴詠希下床去照鏡子,這一照頓時嚇壞了,她大叫了一聲。

阿朗在門外正要端水進來,一听到主子的叫聲連忙進屋,一看到大少爺慌張的神色,他馬上明白眼前的人是裴詠希,她又和大少爺互換了身體。

裴詠希看到阿朗進來了,忙朝阿朗問道︰「你看,我一睡醒來臉上都是紅點,我這是生了什麼怪病嗎?這張臉該不會是毀了吧?」

阿朗見怪不怪,非常鎮定的道︰「裴姑娘,別慌張,這是蟹過敏引起的疹子。」

「過敏引起的疹子……」原來是這麼回事,接著她抱頭吶喊道︰「不會吧,為什麼我偏偏在這時候跟傅雲謙交換!」

「裴姑娘,你別太擔心,只要擦藥就不癢了……」阿朗拉開幾個櫃子沒看到藥,朝她囑咐的道︰「我先去找藥,你忍著別抓臉。」

要她怎麼忍著不抓癢?

裴詠希在等待的期間癢得受不了,覺得她太倒楣了,居然在傅雲謙飽受過敏之苦時變成他,得代替他受苦。

這會兒她不只臉癢,連頸子和身體都好癢,她受不了了,抓了把頸子後,她拉開衣領,想伸手去抓胸。

說巧不巧,房門剛好被傅雲謙推了開來。

傅雲謙早上起床也發現自己跟裴詠希交換了,听到阿朗說,他的身體長了疹子,讓裴詠希癢到受不了,原想讓阿朗拿藥膏給她止癢,最後卻還是親自來了,想看看她的情況,沒想到竟會見到她拉開衣領要把手伸進去的這一幕。

「萬萬不行!」他沖了進來,極力阻止她,「你一個姑娘家怎麼可以做出這種事……」

裴詠希被他扣住手,瞧他一副著急的護胸,她連忙澄清道︰「我沒有要對你的身體做什麼,只是太癢了……」

傅雲謙知道自己誤會了,有點尷尬,清了清喉嚨道︰「愈抓會愈癢的,你這樣會抓破皮,我這里有藥膏,擦了就不癢了。」

「真的擦了就好?」

傅雲謙說得委婉,「大概要三天才能退疹……」

「什麼!三天!我怎麼忍得了!」裴詠希哀嚎道,覺得臉癢又想抓臉了。

「忍著點,別亂抓!」傅雲謙忙制止她,怕她抓花了他完美的臉,「至少擦了藥,會不那麼癢。」

他拿出了藥膏,遞給她,裴詠希忙不迭涂起藥來。

傅雲謙瞧她無比粗魯的亂涂,連眉毛都涂了,嘆了口氣道︰「別胡亂擦,我來幫你擦吧。」

裴詠希在心里吐槽著,他到底有多怕她毀了他的盛世美顏?但還是乖乖的坐下來讓他幫忙在臉上擦藥,那藥膏果然減輕了搔癢感,涼涼的很舒服。

「現在還很癢嗎?」傅雲謙抬起眸子問道。

裴詠希突然變得很難開口,他那雙對著她看的眸子,太過溫柔似水了,讓她感到不自在起來。,

真是奇怪,明明在她面前的是張女人柔美的臉,但她所感受到的眼神和氣息,都在在是傅雲謙所散發出來的,而且他幫她涂藥的手勁還很溫柔,讓她心跳變得有點快……

「好很多了,沒那麼癢了……」她略帶羞怯的道。

「要是抓破臉,你會更痛,所以要忍耐點,知道嗎?」傅雲謙柔聲叮辱,看到她痛苦的模樣,他心里不禁愧疚,這明明是他該受的罪,一覺醒來卻變成她要代替他。

「好……」裴詠希因為他所說的話,心口像泛起什麼,覺得有點甜。

不對,她干麼害羞啊?是她會錯意了吧,這是他的臉,他當然怕破相,所以才會溫柔交代她別抓傷了。

傅雲謙幫她涂好臉後道︰「把衣服月兌了,我幫你上藥。」

裴詠希真意外平常要蒙著她的眼幫她洗澡的他,會要她把衣服月兌了,既然他不介意的話……她當然更不介意了。

裴詠希月兌下上衫,一看到那精實漂亮的男性身體上布滿密密麻麻的紅點,都覺得有點駭人,難怪會那麼癢。

裴詠希又癢了起來,伸手想抓。

「都說了別抓!」傅雲謙捉住她的手,因為太過用力,失去平衡的往她的方向傾倒,直直撞入她懷里。

這……也靠太近了吧!

裴詠希感受到懷里柔軟的觸感,耳廓忍不住紅了起來。

呃,不對,她在臉紅什麼,她又不是男人,這種反應不該出現在她身上……

傅雲謙在撞進她懷里那一刻,一時懵住了,听著那疾快的心跳聲……不對,這是他自己的胸膛,他又不是有病,怎麼會喜歡貼著自己的胸!

傅雲謙從她胸前跳開,站好身,正色的道︰「我要幫你擦藥,別再動來動去的!」

裴詠希自然也是尷尬的,再癢也不敢動了。

傅雲謙涂好藥後,囑咐的道︰「這藥膏早晚要擦兩遍,擦個三天,再配合喝藥,自然就會退疹,你可要忍耐,別再抓了。」

「是!」裴詠希背過身忙把衣服穿好。

兩人心里頭都有種無法言明的曖昧,話一說完就一片靜謐無聲。

傅雲謙在這時像想到什麼,凝視著她,試探的問道︰「對了,昨晚你喝醉了,說了一些醉話,你可記得你說了什麼?」

「昨晚我喝醉了?」裴詠希想了想,點了頭道︰「對喔,我喝了幾杯後就沒印象了,原來是喝醉了……」說要替他過生辰,自己卻醉倒了,真是不應該。

「我說了什麼?」她想不起來。

傅雲謙見她一臉呆樣的反問他,蹙了下眉頭,「仔細再想想。」

昨晚她喝到不省人事,還勞動他親自抱她回房里睡,她居然敢給他忘了。

她是說了什麼醉話嗎?

裴詠希試著努力回想,昨晚的記憶很模糊,她好像拍了桌子,然後……啊!她想起來了,她罵了人!

「我好像罵了你爹和繼母……」真是不應該,她怎麼可以隨便罵人。

「還有呢?」傅雲謙想听的並不是這一句,又問。

「還有什麼?」裴詠希慌張起來,罵人家的爹已經很不應該了,她還說了什麼更過分的話?

傅雲謙看她一臉不安,當下沉下臉。

裴詠希更是心驚膽顫,囁嚅道︰「難不成,我罵了你?還是打了你?」若是真的,她就是找死……

傅雲謙一臉恨鐵不成鋼的瞪她,咬牙說道︰「你……再給我仔細回想,想不起來的話,你就完蛋了。」說完,他轉身踏出了房間。

這男人在發什麼脾氣?

裴詠希睜大雙眼,百思不解著,她到底是對他說了什麼冒犯他的醉話啊?

裴詠希想了幾天都想不出來,疹子倒是退了,剛好她也換回女兒身了。

但她這次一點都不想換回來,身為一個女人每個月總會踫上不方便的幾天,而從剛剛起、她就覺得肚子痛痛脹脹的,這種感覺八九不離十就是……

裴詠希覺得自己很倒楣,才剛結束過敏之癢,現在又遇上好朋友來襲,真的好慘,偏偏古代又沒有衛生棉,她該怎麼辦才好?

裴詠希知道她該找丫鬟幫忙的,但在傅雲謙的雲山院里除了她,沒一個丫鬟在,只有定期來打掃的粗使婆子,但她們晚一點才會到,若是要出院子找人幫忙,她怕她才走一段路,就血流成河了……

正在裴詠希想著該拿什麼當衛生棉的替代品時,阿朗來敲門了。

裴詠希抱頭煩惱著,完全沒听到敲門聲,連叫喊聲也沒听見,不久,房門直接被推開了,傅雲謙走了進來。

他不耐的催促道︰「該走了,你還在拖拖拉拉的做什麼?」

裴詠希看到他,才想起今天她得隨他一起去巡視鋪子,她哪有辦法去啊,她有點難以啟齒地道︰「今天不成,我那個來了……」

「什麼來了?」傅雲謙听不懂。

裴詠希有點窘的再說一次,「就……我那個來了……」

「那個?哪個?」傅雲謙還是听不懂。

要說月經來了嗎?裴詠希想著能讓他听得懂的名詞,暴躁的道︰「我癸水來了啦!」

只見平常做任何事都游刃有余的裴傅雲謙臉色一變,往後一退,「你……你跟我說這個做什麼?」

都說出口了,裴詠希也只能向他求助道︰「因為來得太突然了,我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

傅雲謙俊臉窘極了,可說是如臨大敵,完全失了方寸,「那我就該知道怎麼辦嗎?」

裴詠希還是第一次見到傅雲謙如此慌張的一面,覺得好笑,但現在可不是能開玩笑的時候,她忽然感到下月復一痛,臉色一白。

傅雲謙看她這副難受的模樣,馬上扶她坐在床上,接著差阿朗去找個大嬸來幫忙,當然,今天他就讓她待在府里好好休息,不必跟著他外出。

傅雲謙午後回來,從阿朗口中得知裴詠希食欲不振,只吃了幾口飯又去睡回籠覺的事,「還在繼續睡嗎?」

阿朗比他有經驗的道︰「大少爺,您有所不知,听說女人月事來都很難受,有的能睡上一整天,我娘就是如此……」

傅雲謙想起裴詠希那發白的臉色,真難跟平日開朗有活力的她聯想成同個人,他沒想過她也會有這麼疲憊無力的樣子。

真有……那麼疼嗎?

傅雲謙在心里慶幸他變回了男兒身,要不癸水來痛的人就是他了……不對,他不是怕疼,他可是個男人,本來就不該來癸水。

「那要怎麼做才能讓她不那麼難受?」他問道。

阿朗想了想道︰「我娘都會在那幾天喝山楂桂枝紅糖湯,吃不下飯的話就煮個紅豆紫米粥吃,胃口就會大好,至于肚疼的話,可縫個布包,在里頭放進紅豆,再把布包燒熱,用來熱敷肚子可減輕疼痛!」

這些都簡單,傅雲謙馬上朝他下令道︰「那就吩咐下去!」

阿朗差人跑了一趟,像想到什麼般又提點道︰「對了,大少爺您要小心一點,听說女人這幾天容易發火,我娘也是如此。」

「她敢對我發火?」傅雲謙哼了哼,下一句卻問道︰「那要怎麼做,才能讓她心情變好?」

阿朗真想大笑,旋即又納悶,怪了,少爺何時變得那麼關心裴姑娘了?是發生了什麼他不知道的事嗎?

阿朗很好奇,但卻不敢問,只能建議道︰「少爺,您可以想想裴姑娘平日喜歡什麼東西……」

房內,裴詠希睡了又睡,睡到不知今夕是何夕,還是被傅雲謙叫醒的,他要她起來吃點東西。

裴詠希原本沒有食欲,可一看到桌上放的是熱騰騰的紅豆紫米粥和紅糖湯,還有幾樣可口的糕點,眼楮頓時一亮。

「快吃吧,听阿朗說可以減輕月復痛,你趕緊全部吃完。」傅雲謙坐在她對面的椅子上,催促的道。

裴詠希怪異的望向他,「為什麼你會為我準備這些?」

傅雲謙怪不自在的,為了掩飾,他大爺般的道︰「還有為什麼?你這樣病懨懨的,看了就惹人厭,會讓我欺負不下去的。」

還真敢說!

裴詠希沒力氣跟他斗嘴,先吃了紅豆紫米粥,許是中午沒吃多少,她感覺胃口大開,邊吃邊贊美,「這粥煮得真綿密好好吃!」

傅雲謙見她說好吃,微微一笑,接著命外面的下人將一個小火盆搬進來,上面堆放著幾個布包,透過小小的火苗烘烤著。

「這是什麼?」裴詠希睜大著雙眼看,不明白為什麼要烤布包。

傅雲謙用夾子夾起一個布包,再從下人手里接過一塊乾淨的布包裹起來,「這里面裝的是紅豆,烤過後用布包著,可以拿來熱敷肚子,听說可以減輕癸水來時的疼痛。」

裴詠希听了為之驚喜,馬上伸手模起布包,「溫溫熱熱的又不燙!而且還有紅豆的香氣!」這真是最好的熱敷墊了,可以一用再用!

裴詠希還沒從這份驚喜里回過神,又見阿朗抱著一個箱子進屋了,把箱子擱在桌上。

傅雲謙笑睇了她一眼,指了箱子道︰「打開來看看。」

瞧他一臉神秘,裴詠希真模不著頭腦,順著他的話把箱子打了開來,驚喜的道︰「好多簪子!」箱子里是各式各樣的發釵簪子,各種顏色造型的都有,看得她眼花撩亂。

傅雲謙好不得意地說︰「你喜歡這個吧!」

當阿朗說到她平日喜歡什麼東西時,他想起那放在他外衣內袋里的簪子,他猜是她先前瞞著他溜出府時買的,既然她喜歡,他就送她吧。

「喜歡是喜歡,可是也不用買上一箱,太浪費錢了。」裴詠希咕噥道。傅雲謙听到這句不甚高興,「喜歡就好了,不必說太多廢話。」

就算裴詠希再怎麼遲鈍,也察覺得出來傅雲謙是看她身體不舒服才吩咐廚房煮甜粥甜湯來,還為她送來熱敷的紅豆布包,至于這箱簪子……大概是他以為她收到禮物會開心點,這是他體貼人的方式吧。

「我很喜歡,傅雲謙,謝謝你。」她真心的道。一股甜意涌上心頭,比她吃下的紅豆紫米粥和紅糖湯還要甜,也比這紅豆布包還要香,她朝他綻開笑容。

傅雲謙看她甜美真摯的笑容看得出神,他不知道她笑起來是這麼好看。

半晌回神,意識到自己的失態,他不太自在的別過臉,咳了咳道︰「你要趕快好起來,這樣腦袋變清晰,才能快一點想起來你忘記的事。」

聞言,裴詠希頓住,她實在不明白那天她到底是對他說了什麼醉話,竟然讓他如此在意,非要她想起來不可。

她忍不住問道︰「那個,我想了好幾天還是想不起來我說了什麼醉話,不如你直接告訴我吧!」

傅雲謙立即變了臉,朝她眯起銳眸,陰森森的道︰「你,給我動動腦子,更仔細的想!」

裴詠希靠著傅雲謙給她的紅豆布包熱敷,加上吃著他每日吩咐廚房送來的甜湯,平順的渡過了經期。

結束後,她又變成男人,她心想,老天爺還真是愛整她,只讓她受罪。

不過,倒也讓她看到了傅雲謙溫柔的一面,還真是難能可貴,她想他大概是哪根筋不對了,才會在看到她人不舒服時對她好。

幾天後,裴詠希又換回女兒身,剛好傅雲謙有一筆重要的生意要談,原本他們說好她裝喉嚨痛發不出聲音,由他這個丫鬟代替她發言,這會兒他自己上場就好了。

傅雲謙的這位客人規矩很多,不喜在談生意時有其他不相干的人在,她便被趕出酒樓的廂房了,無所事事的她,在後院里閑逛,打發時間,卻看到了和友人前來的傅雲凱。

裴詠希並不喜歡傅雲凱看她的眼光,活似戀慕原主卻追求不成,帶有陰沉,讓她覺得很不舒服,她不想和他踫上,打算趁著他沒看到她時快步離開。

然而傅雲凱看到她了,和友人打完招呼後便往她的方向走來。

「冰兒姑娘,真巧,竟在這兒踫上你。」

真倒楣……裴詠希只能擠出笑面對他,畢恭畢敬的道︰「二少爺。」

傅雲凱上上下下打量著她,意有所指地道︰「你真的變了很多,以前冷冰冰的不愛理人,現在性子是變開朗了,但也一樣不想理我,你剛剛分明有看到我對吧?」

「二少爺真的想太多了,奴婢完全沒看到您……呃,那個,奴婢有點事,就先告退了……」裴詠希乾笑著想往左走,卻見他擋在前頭,往右,他又擋,她真想開口要他滾開。

「怎麼看到我,連多說一句話都不願意就想走了?」傅雲凱用著復雜的神色看她,嘲諷的道。

這人真煩!

雖然想發火,但裴詠希還記得自己現在的身分,終究忍了忍怒氣,朝他好聲好氣的道︰「奴婢是陪著大少爺來談生意的,不能離開太久。」

說完,她乾脆往後轉,背對他走開,卻听他又開口了。

「你會當我大哥的妾嗎?」

啥?听他冒出了這句,裴詠希真是莫名其妙,不得不回頭,「二少爺,您在說什麼?」她有沒有听錯?

傅雲凱臉色陰鷲道︰「我听到有下人在流傳,說你和我大哥形影不離,到哪都在一塊,大哥還為了討你歡心送了你一箱的簪子,你被納進門是遲早的事。」

是哪個八卦的下人傳的,她真想大笑三聲。

裴詠希搖搖頭澄清道︰「二少爺,您誤會了,奴婢跟大少爺只是主僕關系,奴婢不會作妾,沒有這種事……」

傅雲凱擺明不信,朝她邁步,眼神變得熱烈,語氣急切地道︰「不如你當我的妾吧,他能給你的,我照樣可給你,我不會讓你受委屈的……」

裴詠希感到困擾,又再一次澄清,「二少爺,奴婢跟大少爺清清白白的,絕不會去做他的妾,也不可能做您的妾!」任何人的妾都不可能!她怎麼可能去做小!

傅雲凱一心認為她是在打發他才這麼說的,她其實是不想做他的妾,頓時暴怒的朝她咆哮道︰「李冰兒,你這是瞧不起我嗎?我堂堂傅家二少爺難道要不起你嗎?若不是傅雲謙身為長子,幸運的比我早出生,還天生有著聰明絕頂的頭腦,他也不會是永豐堂少當家!老天爺實在太不公平了,憑什麼他什麼努力都不必付出就能得到永豐堂,一出生就把所有好運都佔光……」

裴詠希真是听不下去,這人嫉妒的嘴臉有夠難看的,她直視著他,鏗鏘有力地駁斥道︰「你說錯了!他不是天生聰明絕頂,不是什麼努力都不必付出就能成為永豐堂的少當家,

你不知道他每天晚上都熬夜看帳本看得有多晚,你不知道為了一樁生意,他得準備多久,他能得到少當家的地位絕對不是憑他身為長子的優勢,也不是有著聰明絕頂的腦袋和上好的運氣,他所付出的努力遠比你這個只會怨天尤人的人多很多!」

傅雲凱沒有想過自己會被一個婢女斥責,听得懵了,一時失去反應。

裴詠希在說完後氣喘吁吁的,雙手竟不自覺的揄著拳頭,只差沒一拳擊向他的下巴。

「冰兒,該走了。」

裴詠希听到這聲呼喚轉了身,對上了站在彼端,含著優雅自若笑容的傅雲謙。

他都听見她說的話了嗎?

裴詠希心跳加快著,一時感到不知所措,跨不出步伐。

傅雲謙看她不過來,只好朝她的方向邁去,將她拉到他後頭,好讓她離傅雲凱遠一點,


接著,他面容帶笑的朝傅雲凱招呼道︰「雲凱,你怎麼也在這里,太巧了。」

傅雲凱看到他,這才回過神,回想起裴詠希責備他的話,他眼底一閃難堪,硬是擠出笑來,「我和友人相約。」

傅雲謙微微一笑,「是嗎?我是來談生意的,剛談成了一筆十萬兩的生意。」

傅雲凱唇角一僵,勉強擠出話來,「大哥,恭喜你……友人在等著,我先走了……」

待他走後,裴詠希瞟向傅雲謙,雖然不知道他是否听見她說的話,但可以肯定的是,他說他談好一筆十萬兩的生意是在向傅雲凱炫耀無誤。

「還杵著干什麼,走了。」傅雲謙對上她盯著自己看的雙眼,催促的道。

「是。」裴詠希跟上他的步伐。

她正心存僥幸的想……他應該沒听見吧?傅雲謙卻忽然轉頭過來,冒出了一句話——

「當我的妾不好嗎?」

裴詠希張大著嘴巴,露出不敢置信的表情。

他分明都听到了,從頭到尾都看到傅雲凱在找她麻煩,卻不來幫她,只在一旁看好戲!她氣呼呼的回道︰「當你的妾哪里好了!我又不是腦袋壞了不正常……」

「我也看不上你。」傅雲謙挑著眉高傲的道。

裴詠希倒抽了口氣,「我更看不上你呢!」

說完,她快步往前走。

傅雲謙停留在原地,含著微笑的望著她的背影。

在談完生意,踏進後院尋她時,他剛好看到傅雲凱纏上她,對她說著失禮的話,原本他要出聲喝止的,卻萬萬沒料到,用不著他幫忙,她就像只小刺娟的反擊了,還為他打抱不平的將傅雲凱臭罵了一頓……

「你說錯了!他不是天生聰明絕頂,不是什麼努力都不必付出就能成為永豐堂的少當家,你不知道他每天晚上都熬夜看帳本看得有多晚,你不知道為了一樁生意,他得準備多久,他能得到少當家的地位絕對不是憑他身為長子的優勢,也不是有著聰明絕頂的腦袋和上好的運氣,他所付出的努力遠比你這個只會怨天尤人的人多很多!」

傅雲謙耳里回蕩著這些話,他伸手撫向左胸,那一處熱烘烘的好溫暖,都是她帶給他的。

人人都夸他天資聰穎,是難得的經商奇才,又有誰知道他很努力,比起夸他聰明,他更喜歡努力這句話……

傅雲謙邁開長腿追上了她,揉了揉她的頭,才又繼續往前走。

「我又不是毛球……」

裴詠希抱怨的道,沒看到在他促狹的笑里可是充滿著對她的寵溺。

傅府。

王氏今天裁了新衣,又到銀樓買了珍珠鏈子,心情可說是很好,直到從下人口中听到兒子在房里喝酒,臉色才一變,怒氣沖沖的來到兒子房里。

「雲凱,你瘋了嗎?大白天喝酒,被你爹知道你會挨罵的!」王氏看到桌上擺了幾瓶空酒瓶,房間四周散發著難聞的酒味,忍不住揮了揮手,訓斥他。

傅雲凱喝多了,微醺的道︰「娘,今天我在客棧里遇到傅雲謙,他在我面前說他拿到十萬兩的生意,簡直是在向我炫耀,難道我得永遠屈居于他之下嗎?」

王氏終于明白兒子為何喝了那麼多酒,她看不慣他的垂頭喪氣,鼓舞著他道︰「不想屈居于他之下,那你就贏過他吧!」

傅雲凱打起酒嗝,呵的一笑,「談何容易,不管我表現得有多好,我還是差了他一大截,只能當個小管事,就連他前陣子休養身體,由我來代理他的位置,我能動的部分也很有限,任何事都得經過他同意,更別提他現在康復了,我被他壓到底……娘,你不是對我說過,會讓我成為當家的,現在好幾年過去,我成了什麼了?」

傅雲凱對于裴詠希說傅雲謙私下很努力,絕不只是天生聰穎的話感到嗤之以鼻,如果他身為長子,底下有那麼多人幫襯著他,他也有自信跟他做的一樣好。

王氏在心里罵兒子真窩囊沒用,卻也是心疼他的,從小她便極力栽培兒子,她想扭轉次子不得繼承家業的命運。

可傅雲謙實在太優秀了,她明白兒子是遠遠不及他的,加上傅雲謙有娘家人和傅家的宗族長輩、以及商行里的資深元老幫襯,勢力強大,而丈夫雖然偏寵小兒子,但對傅雲謙還是相當倚重的,從兩年前他完全不管事,將永豐堂全權交給傅雲謙,就看的出來他很信任傅雲謙,所以要扳倒傅雲謙,從他手上搶走這當家的位置絕非易事。

當然她不是沒想過要買凶除掉傅雲謙,但再怎麼說,她都是個精明的生意人,她用盡心機才從個妾升為傅家掌中饋的傅夫人,享受著如今的榮華富貴,她得先衡量使陰招除去傅雲謙的後果是否劃算。

傅家家業龐大,她明白以兒子目前的能力是撐不起的,萬一傅雲謙出了事,丈夫身子有恙扛不起來,兒子又扶不起,屆時永豐堂毀了,她也等同失去了一切。

因為有這層顧慮,她才不敢妄動傅雲謙,而傅雲謙也不是她想除就能除掉的,他擁有一支武功高強,又忠心耿耿只為他辦事的護衛隊,出門都有那干護衛隨行保護,吃食更別說有銀針試毒了,她難以動他一根寒毛。

因為諸多考量,她只能和傅雲謙保持表面上的和諧,當他的好繼母,能做的充其量是在他的吃食里放蟹肉,做這種惡整他的小事,藉以報復他辭退表舅,又達到名正言順將兒子介紹給賓客的目的。

不過總有一天,等時機一到,她會著手除去他的。

傅雲謙的生母是因為她間接死去的,當時他八歲,親眼目睹他娘倒下的一幕,所以她總是畏懼他,不知道他是不是恨著她。

他老是掛著笑,讓她模不著心思,她真怕,丈夫幾年後不在了,他會不再有顧忌的拿她開刀。

眼下她必須慢慢布局,拉攏人心,好培養足以和傅雲謙抗衡的實力,再弄個坑讓傅雲謙一腳踩入,萬劫不復,所以她還需要幾年的時間……

王氏像個慈母般安撫兒子道︰「雲凱,娘說的到就做的到,一定會讓你執掌永豐堂的,但這事急不得,需要從長計議,畢竟要拉攏永豐堂里那些固執的元老,並讓族親長輩擁護你可不容易。總之,就交給娘來策劃吧,娘自有安排,現在你唯一能做的,就是跟在你大哥身邊好好學習。」

這是最重要的一環,兒子得先成器成材啊,要不,怎麼能獲得眾人認同,取得當家這個位置呢?

「要我跟他學習?娘,你也認為他比我優秀嗎?」原本微醺的傅雲凱頓時醒了,渾身都

是怒意,無法容忍娘親竟要他向傅雲謙學習,連她都把傅雲謙看得那麼重。王氏語重心長的道︰「雲凱,你不能否認,你大哥在做生意方面有他的厲害之處,多學著點,對你日後有幫助,娘也會幫襯著你,讓你多認識永豐堂的客戶,多取得一些人脈,讓他們對你有好印象……」

「那要多久?」傅雲凱只想知道答案。

王氏也沒個準,事實上她從兒子還小時就展開籌劃了,但至今並無多少進展,她一個沒背景的商家之女,怎麼有辦法跟傅雲謙娘家那邊的人抗衡?這些年來她為了在永豐堂里安插自己的人不知有多辛苦,偏偏表舅又被傅雲謙趕出去了,讓她頓時少了個得力助手……

王氏擠出笑,說了個大概,「得花上三年吧……」

「三年?還要那麼久!」

王氏見兒子如此浮躁,冷下臉,「你也太沉不住氣了,這樣怎麼做大事,總之,你要听娘的話,跟著你大哥學著做生意,就算是偷師也好,都給我學起來!」說完,她把那剩一半的酒瓶取走,「你不能再喝酒了,大白天喝酒真不像話,給我打起精神來!」

在王氏離開後,傅雲凱陰著一張臉,一拳用力擊在桌面,咆哮著,「可惡!」

竟要他再等三年,他等不下去了!

人人都夸贊著傅雲謙,說他優秀非凡,是個百年一見的經商奇才,他這個二少爺總被說成是個跟班的,樣樣都比不過傅雲謙,他容忍不了,一天都不能忍耐!

而且再等下去,他會失去李冰兒,打從第一眼見到她起,他就想得到這個清麗又高傲的女人……他無法再等待,他得盡快找個法子扳倒傅雲謙才行,一定會有法子的……傅雲凱像是入了魔般,眼底涌出駭人的惡毒。
昨天的今天是昨天,明天的今天是明天,那今天的今天是那天?

天使長(十級)

無恥近乎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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藝術之星 美食達人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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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5-1-5 00:04:14 |只看該作者
第八章 永豐堂接連出事

一個多月過去了,恆山法師還沒有找到,傅雲謙和裴詠希只能繼續一起生活,互相扮演著彼此的身分。

原本是無可奈何的,但在這段日子里,兩人的相處變得融洽,培養出一股默契來,前一刻在斗嘴,下一刻就維妙維肖的扮演起對方,傅雲謙還非常照顧裴詠希,縱容著她對他的無禮。

是的,身邊的下人護衛們都看的出來,傅雲謙很寵裴詠希,知道她愛吃零嘴,挨不了餓,總會為她備上許多糕點,夜里也不再強求她陪他熬夜看帳本,甚至怕她發悶,他會抽空陪她逛市集,看到她喜歡什麼就買下來,對她很慷慨。

裴詠希告訴自己,傅雲謙會對她那麼好,肯定是因為他听到她在他二弟面前為他說好話,她可不能過分沉溺,那個男人時不時就朝她露出惡魔本性,質問她是否回想起她說過的、醉話,這真的是讓她頭皮發麻,提醒她迷上他就是自找死路。

不過,兩人形影不離、關系親昵是事實,傅雲謙很寵愛她,遲早會納她為妾的傳言已經在府里傳得人盡皆知,她曾經問他該怎麼辦,他只回一句隨便,讓她非常火大,面對丫鬟們對她的眼紅嫉妒,她只好努力去化解、去澄清,避免成為全府公敵。

這天,兩人換回了身體,裴詠希以丫鬟的身分隨傅雲謙到總號里。

長期跟在傅雲謙的身邊,裴詠希自然了解傅雲謙對貨品的要求非常嚴格,對店鋪的管理也有他一套準則,且員工福利做的很好,底下人是相當服他的,也因此永豐堂在他的帶領下,生意蒸蒸日上,發展得比他父親當家的時期還要好。

兩人來到永豐堂總號後方的倉庫,裴詠希在倉庫外看著工人們卸貨、載貨,這貨量之大,令人咋舌。

除了自家鋪子固定鋪的貨外,還有許多中小商號跟永豐堂訂的貨,或是一些身分顯貴的客人托永豐堂收購的特殊貨品,例如古董或金玉瓷器等等,所以每日的進出貨量都很大。

而這還不是永豐堂底下最大的倉庫,據說在京城北郊有個佔地更寬廣的大倉庫,出入的貨量更多,足見永豐堂生意做得多麼大。

「 少當家好!」兩人進了其中一間庫房,負責看管的守衛忙朝傅雲謙問好。傅雲謙今天是來抽檢貨品的,平常是有固定的人負責檢驗,但一個月里總會有幾天由他親自進行抽查,時間不固定,也不會事先告知,避免弄虛作假,更能確保品質。

庫房里有各式各樣的貨物,都是日後要依序出貨的,裴詠希目光定在其中一箱貨上,看得雙眼閃亮亮的,「這些貂皮真漂亮!」

「別踫,這些貂皮很珍貴,值好幾千兩。」傅雲謙瞧她手快模上去了,提醒道。

「我怎麼會去踫呢!」裴詠希趕緊收回手,裝沒事的朝他一笑,接著見他向前抽驗貨物,快步跟上他,當她看到滿箱的靈芝時,哇哇叫道︰「這就是靈芝啊,我還是第一次看到!」

「這些靈芝也值好幾千兩。」

裴詠希倒抽了口氣,乾脆將雙手藏在背後,才不會忍不住偷模一把。

傅雲謙看到她這滑稽的小動作,暗自一笑。

庫房內有許多新鮮的玩意,讓裴詠希睜著大眼看得目不暇給,當她看到前方一個圓形物體時,她快步走向前,掩不住驚喜的道︰「居然可以在這里看到這種鐘……」

瞧它細致華麗的造型,宛如十七、十八世紀的鐘表,是個老古董了,真沒想到,這個朝代已經和西方有了交流。

傅雲謙看到她的反應,心里詫異著她怎會認得西洋鐘,正想開口問她卻不知看到什麼嚇得直尖叫。

「天啊,這是什麼呀……」

傅雲謙見她直直往後退,都快摔跤了,忙快步上前扶住她,順著她的視線往把她嚇得半死的貨箱里看去,沒好氣地道︰「這是蛇的標本,也是外國來的。」

「我知道是蛇啊,但做成標本做什麼,怪嚇人的!」裴詠希一臉嫌惡,她真的很不喜歡蛇類。

「就是有客人訂才會買的。」

「居然有人買這個?」裴詠希真是難以想像,她不自覺地偎向傅雲謙,捉住他的手臂,彷佛靠他近一點才不那麼害怕。

傅雲謙見怪不怪道︰「這沒有什麼,更稀奇古怪的玩意都有,只要是客人的委托,不管什麼貨,我們永豐堂都弄得到。」說完,他瞥向她,發現她偎在他身邊,捉著他的手臂不放,力道用得可大了。

他卻不想特意去提醒或是拉開她,他莫名覺得享受,他喜歡她依賴自己的樣子,況且她這副膽小的樣子看起來頗可愛的,他可以容許她捉著他。

裴詠希後知後覺順著他的目光看去,才驚覺到她竟親匱的捉著他的手臂,她滿臉通紅,趕緊松開雙手道歉,「對、對不起,因為我被嚇到才會……」

「沒關系。」傅雲謙表面上神色自若,其實見她松開了手,心里是悵然若失的。

兩人一時沒有對話,裴詠希總覺得氣氛怪怪的,試圖挑起話題,「對了,傅雲謙,你有找到你二娘教唆人在你的飯菜里放蟹肉,害你過敏的證據嗎?」

傅雲謙冷笑,「她早一步把人撞走了,無憑無據的能說什麼?不過,做過的事總會留下痕跡的,我這個人又特別記仇,等哪天她又犯到我頭上,我就會一並跟她算明白。」

「那你爹知道她對你做的事嗎?」裴詠希忍不住問道。她想,或許是考量到他爹的心情,他對找出王氏陷害他過敏的證據並沒有很積極。

傅雲謙神色變得復雜,帶有嘲諷的一哼,「知道又如何,不知道又如何,那天他可是心情很好的陪客人下棋,沒來探望我一眼,問我一句好不好。」

裴詠希听出他對父親的失望,不禁勸慰道︰「我想你爹不是不關心你,那天客人來的那麼多,總不好撇下客人,而且你爹看起來挺古板的,或許他是不善表達,不好意思來探望你……」

「你這是在安慰我嗎?」傅雲謙富有深意的望向她。

「呃……」她本來下意識要說出肯定的答案,可在這樣的眼神下,不知為何說不出口。傅雲謙湊向前看她,戲謔的道︰「就算是想不起來喝醉時說的話,你也一樣能按照本能關心我,是這樣嗎?」

什麼照著本能關心他,說得好像她對他有什麼特殊感情……

裴詠希耳廓都紅了,無法忍耐的沖著他問道︰「傅雲謙,你就直接說吧,我喝醉酒的那天,究竟對你說了什麼?」她不想天天提心吊膽了!

「你說呢?」

傅雲謙似笑非笑,這副模樣讓裴詠希看得心跳都變快了。

討厭,她真討厭這種感覺,胸口里充斥著曖昧不明的情愫,讓她難以面對他……

「 少當家,貨有問題嗎?」

听到李大掌櫃的聲音,看到他的身影,裴詠希真覺得謝天謝地被拯救了,趕緊閃到一邊去不打擾他們說話。


傅雲謙好笑的睇了她一眼,接著回答李同,「貨很好,沒有問題。」

接下來,李同稟報了幾件公事,提到了傅雲凱,「對了,少當家,這幾天鮮少見到二少爺來總號,您交代他的工作,他也沒有做好……」

傅雲謙點了頭,表示明白了,揮了手道︰「去忙你的吧。」

「是。」

李同在離開前意味深長地瞥了眼裴詠希,微微一笑。

少當家自從夫人過世後,就一直是一個人,右有這個俏姑娘陪伴著他,倒也不錯。

又是他們單獨兩個人了……裴詠希感到尷尬,故意數落的道︰「傅雲凱該不會都在渾水模魚,不務正業吧?」

傅雲謙不屑的冷哼了聲,「成天只會在背後抱怨我不把賺錢的店鋪交給他管理,自己又不肯認真做事,真是無可救藥的家伙。」

接著,他邁出步伐朝門口而去。

裴詠希跟上他,走了幾步卻停了下來,撫上了她的左胸口。

在不久前,她的心髒還跳得很快,快到她被震耳欲聾的心跳聲給淹沒了,那並不是錯覺,她忘記的事……是令人很羞愧的事嗎?

她該不會強吻了他吧?電視劇都是這麼演的……

裴詠希猛搖了搖頭,告訴自己,以後再也不喝酒了!

看傅雲謙踏出了庫房,一下子不見人影,她快步追了上去。

今日大凶,裴詠希翻著黃歷,給予傅雲謙衷心的建議道︰「我看今天還是別出門了。」

傅雲謙覺得她是懶得出門,亂找藉口,「那你待著,我自己去。」

真是個工作狂,連個休假日都沒有!

裴詠希立即從椅子上跳起來,「這怎麼行,要是我突然變身成你怎麼辦……」

今天風有點大,帶有寒意,阿朗這個恪盡職守的小廝,在主子踏出房門前,自是馬上遞斗篷給傅雲謙。

傅雲謙看裴詠希一身單薄,沒穿件厚的,立即幫她披上,「穿好,別受風寒害到我。」

裴詠希還沒回過神,就見阿朗語帶深意的朝她嘿嘿笑道︰「裴姑娘,少爺對你真好。」

這是什麼曖昧的笑!

裴詠希不自在的道︰「你不也听到他說了,要是我受到風寒會害到他……不跟你說了!」

她趕緊跟上傅雲謙,阿朗見兩人出門,也不再多說,隨伺在傅雲謙身邊。

傅雲謙先去巡視各店鋪,再來到總號,今日不須開會,他逕自上二樓去,那里有一間傅雲謙專用的書房。

當傅雲謙在看帳本時,裴詠希也得學著看,所以今日阿朗照例在她面前擺上一疊的帳本,可她資質驚鈍,學了那麼久,一看到那寫得密密麻麻的貨品名稱和數目就想睡覺了。

看她沒多久就開始走神,半天都沒翻一頁,傅雲謙將她的帳本抽掉,擺明她不用看了。

裴詠希回神過來,反倒感到不好意思,想讓自己有一些貢獻,吶吶地說︰「那……有什麼事需要我幫忙的嗎?」

「你,坐好就行了。」傅雲謙比了比她的位子,命令的道。

裴詠希嘟著嘴,退回了原位,听他的話坐好。

傅雲謙專注于看帳本,當他察覺裴詠希不知何時沒了動靜,抬頭就見裴詠希已經趴在桌上呼呼大睡。

「比我這個主子還好命。」

他念叨了句,卻是起身替她在肩上蓋了件斗篷,蓋好後,他愣了一下,隨即笑了,意識到她這麼好命是他寵出來的。

為什麼想對她好?傅雲謙也不知道答案,只知道寵著她,自己心情也好,逗她也很有趣,她是個讓他打心底想好好珍惜的女人……

「愈看愈像個傻瓜……」

他不自覺地看起她的睡容,唇角高高揚起,好一會兒才記起他手上的工作,回到他的桌後繼續看帳本。

兩人各據一方,傅雲謙忙他的,裴詠希睡她的,氣氛很和諧,偶爾當傅雲謙抬起頭見到她熟睡的模樣,表情也會跟著變柔和,遠比他所裝出來的溫文儒雅還要迷人。

時間就這樣靜靜流逝,眼看著快午時了,在傅雲謙想著要帶裴詠希去吃什麼好吃的時,李同匆匆過來。

李同面色惶然的稟報道︰「 少當家,貨出問題了!」

「貨出了什麼問題?」傅雲謙見過不少大風大浪,依然很鎮定,只在意李同說話那麼大聲,會不會吵醒裴詠希。

「今天要出貨到鋪子販賣的藥材都受潮了,還有客人訂的貂皮也變色了!」

「什麼?」傅雲謙臉色凝重了幾分。

裴詠希在這時候睡醒了,她揉了揉惺松的眼,看了眼李同,又看向傅雲謙,迷迷糊糊的問道︰「發生什麼事了?」傅雲謙故意朝她一瞪,啟唇無聲說了三個字——

什、什麼……烏鴉嘴?

裴詠希看懂他說了什麼,隱約回想起自己說過今天大凶,真的出事了?

此事刻不容緩,傅雲謙沒有多跟裴詠希解釋,馬上要隨李同前去倉庫看貨。

裴詠希听著兩人談話,總算明白出了什麼狀況,跟著一道去。

而這麼一瞧,雖然她不是內行人,但也看得出原本好好的靈芝和貂皮色澤的不同,當下憂心地看著傅雲謙。

「不知道為什麼,該封好的箱子沒有密封好,這兩天不巧又下了點小雨……」李同神色懊惱。

「這些藥材是今日要鋪到藥鋪賣的,就從北郊倉庫調貨,至于這貂皮是五天後要出貨的,現在收購來不及,我記得德州的分號庫房有貨,讓人日夜兼程趕去,先調來應急。」

傅雲謙很快地有了對策,隨著他一聲令下,李同依令行事。

接著,他追查起責任歸屬,將負責看管庫房的管事和昨晚的守衛全叫了過來。

結果如他所想,事情沒簡單到用疏失兩字就可以解決。

昨晚因為天冷,有名守衛的妻子帶來雞湯請大伙兒吃,豈知吃了後好幾個人同時鬧肚疼的跑了茅廁,造成看守庫房的守衛寥寥無幾的狀態,給了有心人動手腳的機會。

目前看來,那名帶雞湯來的守衛妻子和守衛本身嫌疑最大,讓王奇等人去那名守衛家中找人,果然,兩人都失蹤了,另外還有三名守衛也不見人影,足以說明都是共犯,這幾個人是受到某個人的指使來毀壞貨物的,只要朝靈芝和貂皮加入水或幾滴特殊的藥水,就能偽裝成自然受潮的狀況。

然而,犯人還沒捉到,又有事發生了。

這天夜里,所有人都入睡時,永豐堂的伙計十萬火急的趕來傅家,門房听完對方說的話後,忙不迭地往傅雲謙住的雲山院跑去,不久後傅雲謙的房門被敲得一陣大響。

「 少當家,大事不好了,北郊倉庫起火了!」

這火一燒,好幾十里外都看得到煙霧,暗黑的天空也被火光映得一片艷紅。

京城的救火兵丁在接到通報後第一時間趕來滅火,傅雲謙一到北郊,忙坐鎮指揮自己的人馬協助滅火,再加上百姓合力運水,三管齊下終于成功撲滅了火勢。

確定無人傷亡後,傅雲謙這才派人開始救貨,然而貨物不是被燒毀了,就是被水淋得濕答答的,可說是毀了七、八成,其中很多都價值連城,唯一慶幸的是,要給皇宮的貨早一天就送去了,要不就不好收拾了。

傅雲謙並沒有時間喪氣,因為比起為損失懊惱,商譽更為重要,無法如期出貨將會造成永豐堂名譽的損失,他刻不容緩的馬上派人從全國分號和庫房里調貨,補不齊的貨,則向其他關系好的商號買來應急,先讓近期必須出貨的訂單如期出貨,日子不趕的訂單押後,再想辦法補齊東西,一步步將商譽損失減輕到最低。

然而,有些東西毀了是無論如何都彌補不了,買不回來的。

裴詠希隨傅雲謙跑了趟唐家,唐家在京城是有名的書香世家,唐老爺子委托永豐堂收購了一幅畫,那幅畫剛好被這把無情火給燒毀了,所以傅雲謙得親自來向唐老爺子道歉,並且提出賠償方式。

唐老爺子收購的這幅畫是他的妻子生前所作的,他的妻子在繪畫一道十分有天分,卻礙于是女兒身,只好用男人的名義作畫,畫作流傳各地,有不小的名氣。

一年前,唐老爺子的妻子因病過世,因為思念死去的妻子,他開始尋找起妻子的畫作,為了找回那些畫作,他散去了千金,如今只剩最後一幅畫就能蒐集完成了,傅雲謙花了近半年的時間才為他尋到最後一幅畫,正準備完成委托,卻被火給燒了。

裴詠希听完這個故事,在心里嘆息,唐老爺子肯定很傷心,他妻子的畫作,永遠都無法蒐集完整了。

原本該由傅雲謙親自向唐老爺子致歉,再提出賠償方式的,偏偏他們剛好又交換身軀了,只好由裴詠希擔任起這責任。

她照著傅雲謙教她的說完台詞,豈料唐老爺子竟是勃然大怒。

「傅少當家,你太小看人了,我妻子的畫豈能用金錢衡量!」他甩袖怒道︰「回去吧,當我委托錯人,我不該冀望永豐堂能幫我找到我妻子的畫。」

唐老爺子兀自離廳,留下他們兩人。

裴詠希無奈的望向傅雲謙,「怎麼辦,我道歉了,也照著你說的提出三倍賠償,但唐老爺子听後更生氣了。」

傅雲謙長長地吁了口氣,「還真難應付,一般人听到三倍的賠償就會接受了。」

裴詠希瞪了他一眼,「不能這麼說,或許那幅畫對他來說是無價之寶,用上十倍的價錢也無法補償。」

傅雲謙沒有回話。

她沉默了一會兒,忍不住問道︰「要是唐老爺子到最後都不願意接受賠償……我們就要這麼走了嗎?」

「不成,商人最重要的就是誠信,在談成賠償前不能離開。」傅雲謙堅持的道。

這時,唐府的老管家出來,見兩人還在,並未立刻開口驅趕,而是替主子緩頰。

「傅少當家,我們老爺子是個很好的人,是因為畫燒了很失望才會朝您發脾氣,請您別在意。」

裴詠希好奇的問道︰「你們老爺子和死去的老夫人感情很好嗎?」

老管家點了頭,「兩人感情很要好,平日可說是夫唱婦隨,讓人羨慕極了,所以老夫人的過世對老爺子來說是很大的打擊,老爺子還是因為想尋找老夫人留下來的畫作,才撐到現在的,對他來說,那是這世間最珍貴的畫,是任何寶物都無法取代的……傅少當家,您還是改日再來吧。」

裴詠希听完若有所思,在傅雲謙的示意下,厚著臉皮表明想再等一等,然後再次向唐老爺子賠罪,看裴詠希態度誠懇,老管家終究沒有再下逐客令。

兩人待到傍晚,裴詠希再一次的求見唐老爺子。

唐老爺子听老管家說兩人有要在這里一直待下去的架式,總算出來見兩人。

「你們居然還沒走!」唐老爺子怒道。

裴詠希再一次致歉,「唐老爺子,我真的是很有誠意來向你道歉的,希望能彌補您心里的遺憾……」

「又要跟我談賠償了嗎?我說過了,我妻子的畫豈是能用金錢衡量的?走!你們這些商人眼里只有錢,別再跟我提到錢……」

裴詠希從唐老爺的眼底看到了濃濃的哀傷,心底不禁戚戚。

也是,這樣走過一甲子的感情,豈是金錢可以彌補得了的?

如此一想,裴詠希朝唐老爺子來個九十度的大鞠躬,大聲喊道︰「真的很抱歉!我知道不管我怎麼賠償,都無法讓已經燒毀的畫恢復原狀,真的很抱歉!」

「你……」唐老爺子看著眼前朝他彎腰鞠躬的男人,驚訝不已。

傅雲謙更是瞪凸了眼。

「但是……」裴詠希稍稍抬起頭來,望向唐老爺子,「就算少了這一幅畫,您對您妻子的思念也不會改變的不是嗎?畫不過是死的東西,擁有過的回憶才是最重要的,只要回憶還在,就能永遠的思念最愛的人,唐老爺子,您說是不是?」

唐老爺子為她說的話而震撼,沉默久久,最後輕嘆了一聲。

因為裴詠希的道歉,唐老爺選擇了釋懷,不再因為畫燒毀了而怨憤。

唐老爺子想通了,畫不過是死的東西,重要的是那份思念妻子的心意,永遠在他心里。

但他依然沒有接受賠償,只說了句以後有需要買的東西會再找永豐堂。

馬車內,裴詠希有點膽顫心驚,真怕挨傅雲謙這個大魔頭的罵,畢竟她這九十度鞠躬,有損他的當家氣慨。

裴詠希朝傅雲謙瞥來的不安視線,被他逮個正著,他面無表情地道︰「在偷看什麼?」

「沒、沒事……」裴詠希乾笑了下,不敢亂瞟了。

看她這副膽小的樣子,傅雲謙失笑,明白她在擔心什麼,他咳了咳,有點瞥扭的道︰「今天你真的幫了我一個大忙,謝謝你。」

他輸給了她,無論他提出再多的賠償方式,都比不上她放段的鞠躬致歉,以及用一句真誠的話打動人。

他這個永豐堂少當家,還有得學!

裴詠希看他沒有責怪她,甚至夸了她,不只松了口氣,還竊喜起來,膽子頓時變大了,主動邀他道︰「奔波了一天很累吧,來吧,我大腿借你枕。」

傅雲謙瞪了她一眼,「那是我的大腿,我可沒有枕自己大腿的興致。」

「那肩膀借你好了。」裴詠希大方的道。

這肩膀也是他的!傅雲謙唇角抽了抽,「不必。」

他闔上眼閉目養神,一刻後,不知不覺睡著了,傳來徐徐的呼吸聲。

裴詠希輕巧的將他的頭往自己的方向推,讓他枕在她的肩上。

這種畫面真像是少女漫畫里的,只是他們性別顛倒了,感覺怪怪的……哎呀,不管了!

裴詠希也累了,閉上了雙眼。

兩人就這麼依靠著彼此入睡,看起來就像是美好又和諧的一幅畫。

傅雲謙和裴詠希在外頭奔波忙碌了三天,總算在第四天的傍晚回到傅府,這時的他們,靈魂回到了自己的身軀。

在傅雲謙的背後,是累得駝著背走路的裴詠希。

傅雲謙一回到府里,就先去見了傅老爺,主子還在忙,丫鬟沒有先去休息的道理,她只能拖著疲累的步伐跟著去。

這三天來她陪著傅雲謙東奔西跑,向關系好的商行調貨,也向重要的客戶致歉,都累癱了,看他居然還可以走得比飛還快,真不知道他是哪來的精力,除了在馬車內小睡外,她沒見過他真正的休息過。

「現在情況如何了?」傅老爺一見到兒子就急促地問。

這三天來,他雖然能從下人口中得知最新狀況,但沒見到長子的面,心頭還是焦急著,心想他要不是身有痼疾,真恨不得親自到總號去,替兒子分擔一些工作。

「都妥當了,我已經處理好了,從全國各地順利調貨,大部分訂單都可以如期交貨,相信客人也會滿意的。」傅雲謙胸有成竹的道。

「那就好。」傅老爺大松了口氣,卻心有疑慮,「只是,怎麼會出這種事呢?先是總號的貨被毀了,再來是北郊倉庫遇災,永豐堂是得罪到誰……」

「這兩件事恐怕是同一個人計劃的,官府已經在查了,我也派出了人手追查,相信很快就能查到真凶。」

傅雲謙沉穩的回答,眼底卻一閃狠意,看在裴詠希眼里,大有捉到人將那人大卸八塊的陰森感。

傅老爺點了點頭,也只能希冀快點捉到凶手,將那人繩之以法,接著他張望了下長子的背後,關心道︰「對了,雲凱人呢,怎麼沒看到他?他沒有跟你一道回來嗎?」

這幾天傅老爺也看小兒子早出晚歸,他一直以為小兒子是跟在長子身邊幫忙,倒也沒多問,如今沒見到人頓時覺得奇怪。

听傅老爺這麼問,裴詠希在心里嘀咕道,傅雲凱跑去模魚了啦。

傅雲謙則遲疑了下才回答道︰「爹,事實上,我這幾天都沒見到雲凱。」

「這麼多天都沒見到他嗎?但他明明都有出門,是跑去哪了?」傅老爺听了簡直難以置信,馬上差人把王氏叫過來。

王氏一來,傅老爺劈頭就問︰「出了那麼大的事,雲凱那小子這幾天都沒跟在他大哥身邊幫忙,是跑到哪去了?」

「這……我也不清楚,我一直以為他人待在總號的……」王氏說得心虛不已,在心里暗罵兒子,捅了這婁子是要她如何收拾?

老爺子雖疼愛雲凱,但也最痛恨他不長進,明明都跟他說了,要他跟著他大哥學習的,顯然都沒听進去。

然而想到兒子天天跑出門,她突生一股不好的預感,怕他違背她的叮囑,干了她不知道的事,說起來,倉庫會起火實在是件匪夷所思的事……不會吧……不,這太荒謬了,不可能的!

「真是的,你這個當娘的是怎麼當的,不好好管教兒子,任他貪玩,現在出了那麼大的事,竟然還沒去幫忙……」

傅老爺真的火了,念了王氏好幾句,才又注意到站在面前的長子,想到他忙碌了三天,肯定很疲憊,他該好好關心他,可張了張嘴,卻不知該如何說起,畢竟他和長子向來生疏。

最後,傅老爺拍了拍長子的肩,簡潔的道︰「好了,你也累了吧,快回房休息。」接著,他朝傅雲謙身邊的裴詠希和阿朗道︰「好好伺候大少爺,知道嗎?」

裴詠希兩人連忙應下。

傅雲謙面對父親的關切,點了點頭,又讓父親也好好歇息,便告辭回雲山院去了。

回到院子後,早就知道大少爺回府的廚房就差人送來熱騰騰的晚飯,裴詠希吃了一口,十分感動,這三天吃的都是簡單的飯團,又冷又乾,有熱食吃真好。

阿朗看出兩人都很疲累,忙叮囑人去燒熱水好讓他們洗去疲憊,這會兒,房內只剩下他們兩人用膳。

「傅雲謙,你到底跟誰結過怨,用這種陰險的手段害你,你心里有個底嗎?」裴詠希想起傅老爺問過的話,好奇的問道。

傅雲謙一邊用膳,一邊慢條斯理的道︰「要說的話,自然是同行的嫌疑最大,畢竟永豐堂搶了太多大餅,有人會因為眼紅而放火也不意外。」

她沉吟的道︰「同行……永豐堂的死對頭是廣平堂,平常最愛跟你互相競爭,前陣子你還從廣平堂手中搶走一筆大生意!對,廣平堂的嫌疑最大!」

裴詠希跟在傅雲謙身邊不是白跟的,知道廣平堂是京城排名第二的大商行,前任當家是個老好人,和永豐堂是公平競爭,但自從他兒子成為當家後,不想老當第二,便處處阻撓永豐堂,還曾故意傳出謠言企圖破壞「永豐堂」商譽,手段卑劣極了,若說廣平堂現任當家會、派人放火真的不意外。

「聰明!」傅雲謙難得夸獎她,又道︰「所以我事發當天就派人去查廣平堂近日來有什麼奇怪的舉動,想著或許能找到些線索。」

北郊倉庫的縱火案,已查出貨箱內被藏了油包,因此一被點燃便一發不可收拾,至于那油包,想必又是內神通外鬼,且還是職位高的管事,才能自由進出庫房,偷偷藏入油包。

在手下查出那天進出過庫房的管事也失蹤了,更證明這個推論。

有守衛後來回想的說,那名失蹤的管事說怕冷穿得很厚,點貨時,又不讓人跟著進庫房幫忙,頗有幾分詭異,猜想衣里應是藏著油包。

無論是總號倉庫貨物被人動手腳,或者北郊倉庫失火一案,現在都已經確認嫌犯,剩下的就是盡全力捉人了,只要逮到這些失蹤的人就能真相大白。

在吃完飯後,裴詠希涌上了胭意,大大打了個哈欠。

傅雲謙見狀催促道︰「去睡吧,我不介意你有沒有沐浴,反正又不是我的身子。」

裴詠希听出了他的體貼,暗自一笑,又關心道︰「那你呢?不休息嗎?」

「我要清點一下損失的貨物有多少。」

裴詠希想起他忙了三天都沒好好睡上一覺,不禁想替他分擔一些,讓他也早點休息,便請求的道︰「讓我幫忙吧,兩個人一起做比較快!」

「真的不去睡嗎?你的眼楮都變成兔子眼了。」傅雲謙取笑的道,實際上還是希望她去休息,雖然她的心意令他心頭溫暖。

「我如果去睡,就太沒義氣了,我要陪你一起忙!」

裴詠希說得理所當然,傅雲謙卻是意味深長的問︰「為什麼?因為你是我的伙伴嗎?」

裴詠希點頭,「對,因為我是你的伙伴——」

她的聲音戛然而止,腦海里有什麼畫面閃過,讓她瞪了大眼,張大著嘴——

「傅雲謙,我一直覺得你對爹和繼母太冷淡,罵過你無情,還覺得你這個人太驕傲,不把父母看在眼底,是我錯了,我不知道你是寂寞的……傅雲謙,從今天起,讓我來當你的伙伴吧,你爹不疼你,沒關系,我來疼你,我會永遠陪在你身邊,讓你不再孤單一人……」

「天啊,我居然說了這種話,我還要不要臉……」她全想起來了,她竟說了這種曖昧不明,像是在告白的話,該死的!喝酒真的闖禍了!

傅雲謙看她的表情,听她說的話,知道她總算是回想起她說過的醉話了,他挑眉說道︰「恭喜你想起來了。」

裴詠希真是丟臉極了,當下舌頭都打結了,說不出話來。

「我很好奇,你說你會疼我……是怎麼疼法?」傅雲謙故意逗她,她忘了這件事那麼久,他當然要好好的回敬她。

「這、這句話的意思是、是……」裴詠希簡直想把頭埋進地里,第一次察覺到自己有多詞窮。

傅雲謙等不及她回答,又問︰「你說,你會永遠陪在我身邊,讓我不再孤單一人,這意思是你會陪我到老嗎?」

「這、這個……」她真是瘋了才會說這種話!裴詠希感到臉好熱,頭暈腦脹,哪回答得出來。

傅雲謙看她不知所措的臉紅模樣,原本逗弄她的心思消散,心情變得奇異,不禁深深凝視著她,眼神是從未有過的專注和柔情。

她酒醉時說的那番話,是他自出生以來,第一次有人對他這麼說。

她對著傅雲凱說他付出極大的努力才有今日,絕不只是身為長子,又加上聰穎的頭腦才輕松得來的,那時候他心中悸動,覺得有人懂了他。

倉庫失火後,這幾天來她不眠不休的陪伴他,陪著他四處調貨,跟客戶道歉,不喊一聲累,他心里對她是無比的感激,打從心底覺得有她陪著他真好

被傅雲謙這麼瞅著,裴詠希實在難以直視他,有個大帥哥這麼看著自己,怎麼不讓人小鹿亂撞呢?而且他的眼神里還好似多了什麼,和平常只會戲弄欺負她的他不一樣,讓她像是有點觸電了,心髒一直怦怦跳著,還跳得好大聲,為什麼她會變成這樣子呢?

兩人互相凝望著彼此,視線里似多了曖昧的糾纏,這幾天的共患難彷佛加深了什麼情誼,讓彼此的心變得火熱,四周也增添熾熱的氣氛。

一直到傳來叩叩的敲門聲響,打破了一室的曖昧。

「進來。」傅雲謙率先回過神,出了聲。

裴詠希背過去,暗自拍了拍發燙的臉蛋。王奇前來稟報,近來他被傅雲謙派去打探消息。

「少當家,小的這幾日跟蹤廣平堂的人,發現確實有古怪的舉動,最近他們當家和二少爺過從甚密……」

此話一出,裴詠希听得吃驚,望向傅雲謙,只見他的臉沉了下來。

兩人心里都有同樣的疑問——若廣平堂的當家真是這兩起案件的幕後主使者,那麼傅雲凱會是接應的內賊嗎?
昨天的今天是昨天,明天的今天是明天,那今天的今天是那天?

天使長(十級)

無恥近乎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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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5-1-5 00:04:38 |只看該作者
第九章 綁架丫鬟想報復

一輛馬車停在一家客棧里,下車的人頭戴著紗帽,進了客棧說了暗號,被店小二領到了樓上隱密的房間里。

和守在房間外的護衛確認身分後,他入內,拿下了紗帽,露出了臉來——正是傅雲凱。

坐在房里主位的是個年約三十歲的男子,濃眉虎目的,有著不怒而威的霸氣,他是廣平堂的當家楊廣°

房里還有好幾個楊廣帶來的隨從護衛,相較之下傅雲凱是一個人單獨前來,氣勢上顯得單薄。

傅雲凱怕被發現他和楊廣私下的交易,一直都是掩人耳目的戴上紗帽,連個下人都不帶的單獨赴約,這次還是他一直等不到消息,怕事情生變才主動聯系。

一見到楊廣,他臉上掩不了心急的直問︰「楊當家,我想知道我何時才能入股廣平堂?」

楊廣喝了杯酒,漫不經心的道︰「你約了我就是要說這個?」

「有什麼不對嗎?」傅雲凱看他一副不打緊的態度,更擔心了,「我們那天都說好了,要合作無間,事成你會讓我入股的。」

楊廣砰的一聲放下酒杯,鄙視的道︰「事情都失敗了,你還敢跟我談入股?」

「失敗?」傅雲凱扯了扯嘴角,好維持鎮定,「怎麼會失敗,明明成功了,我們聯手毀了永豐堂的貨……」

「成功?」楊廣低低嗤笑,眼底淨是不屑、不以為然,「我听你的主意,出了銀子讓你拉攏永豐堂的伙計為你辦事,以為和你聯手就能扳倒傅雲謙,結果呢?傅雲謙真是個厲害角色,據說他力挽狂瀾,調到不少貨應急,又能放段向顧客賠罪,很圓滿的解決了這樁事,根本沒損及永豐堂的商譽。」

「傅雲凱,我真是看錯你了,當初不該和你合作的,說要讓你入股的事就這麼算了。以後也別見面了,免得被查到我們跟永豐堂的縱火案有關系,對你我都沒好處。」說完,他豪邁的灌下一瓶子的酒,大力擱上桌後,便欲踏出房間。

傅雲凱听楊廣說入股的事就這麼算了,又說以後別見面,一副怕受到他連累的模樣,頓時心生憤懣的喊住他,「楊當家,我當初是抱著多麼大的決心才和你聯手,你怎麼可以說話不算話!」

楊廣停下腳步,回頭看他,充滿藐視的冷笑道︰「連自家商行都可以輕易毀掉,你真是豬狗不如的東西。這事沒成功,沒讓你入股也好,就怕我養了頭中山狼,日後會恩將仇報。」說完,他轉身就走。

傅雲凱見自己的一切籌謀都成空,情急的想追上楊廣,從後頭想捉住他,卻被楊廣身邊的護衛啐了句滾開,用力的踹了一腳,他倒在地上,疼得齜牙咧嘴。

在這一刻,他終于明白,自己只是被利用的,楊廣打一開始就不打算真正讓他入股,只是想藉助他的手毀了永豐堂,見情勢不對就拋棄他。

傅雲凱回想起他是如何和楊廣搭上的,在前陣子,他被娘親訓了一頓後,他便跑到外面的酒樓喝酒,滿腦子想的都是要如何扳倒傅雲謙,踫巧楊廣也在,他和楊廣喝了幾杯,在听到對方口口聲聲夸贊他,說他懷才不遇,如果到廣平堂,肯定會重用他等話,他便答應要和楊廣來個里應外合,打擊永豐堂的商譽。

楊廣向他承諾,待事成後會讓他用假名在廣平堂入股,只要廣平堂有賺錢他就能抽成,那是很大的一筆錢,屆時他就有財力自立門戶,大展拳腳,不必待在永豐堂當傅雲謙的跟班窩囊下去,可以讓低看他的人刮目相看。

這麼美妙的將來,他如何能不心動?

于是,他和楊廣決定要在永豐堂的貨里動手腳,他想的是,反正爹不看重他,娘也只會看傅雲謙臉色過日子,老是要他等待,永豐堂永遠不會有屬于自己的一天,既然得不到,就乾脆把它毀了。

當時的他被楊廣灌了不少迷魂湯,瘋魔般的想放手一搏,就真的去實行了。

前幾天看到北郊倉庫火光映天,看到傅雲謙忙得焦頭爛額,他感覺自己像是頭一回贏了傅雲謙,他躲在暗處里得意的看著,完全袖手旁觀。

他想,反正傅雲謙從來都瞧不起他,肯定是不屑他的幫忙,他不必在他面前做表面功夫的裝殷勤。

那幾天,他就像是作了場美夢,等著看傅雲謙的落敗。

如今,失敗的人變成他,他就像是被一桶冰水兜頭淋下,感到心寒無比,又窩囊又狼狽……

傅雲凱好不容易爬起了身,他整個人渾渾噩噩的,連紗帽都忘了戴上,就這麼直接往外走,撞上了店小二,他煩躁的將人推開,又往前走,逕自踏出了客棧,也不知道該上哪去,心想先回家再說,他看到右手邊有馬車可雇,便往右走去。

「晚來一步了,楊當家已經走了,也沒見到那個蒙面客,小二說的那個蒙面客,應該就是二少爺沒錯,沒準兒還在附近,快去找找……」

傅雲凱听到背後的人聲,背脊都發涼了,一個勁的加快腳步離開,閃入一條狹窄的巷子內躲起來,再偷偷探出頭,看到了在客棧門口有幾個做護衛打扮的人,認出那是傅雲謙手下的人。

傅雲謙居然在找他,知道他和楊當家約在這間客棧見面,該不會……他的所作所為都已經曝露了吧?

傅雲凱臉色慘變,發起抖來。

瘋了似的一心想扳倒傅雲謙的他,哪顧得了那麼多,他壓根兒就沒去想過,伙同外人吃里扒外的陷害永豐堂,會有什麼下場。

現在他知道,他萬萬不能回家去,一回去就會被當場逮個正著,爹知道他的作為肯定會氣壞了,饒不了他,娘保不住他,更別說傅雲謙一定不會放過他的。

怎麼辦才好?逃走嗎?

傅雲凱腦子里一片亂哄哄的,他掏出錢袋,愕然發現只剩幾兩銀子,更是絕望了。

他能逃去哪?等這幾兩銀子用完了,他要淪落成乞丐嗎?

向來受到爹娘庇護,養尊處優的傅雲凱,竟不知道一個人要如何生存下去。在萬念俱灰下,傅雲凱產生了恨意。

這都是傅雲謙害的!

若不是為了扳倒傅雲謙,他也不會慘遭利用!若不是傅雲謙的存在太耀眼了,一出生就是擁有繼承權的長子,他也不會有自立門戶的野心,今天更不會伙同外人做出這種損害自家商譽的事,淪落到這等地步,變得這麼淒慘……

這一切都是傅雲謙害的,若是他不存在就好了……若是他不在……

傅雲凱神色變得睜獰,看到傅雲謙的人馬分散搜尋起他,他更往暗巷里逃跑。

傅雲凱失蹤了,不知去向。

同一時間,傅雲謙查到了傅雲凱與廣平堂的當家楊廣勾結的罪證,他的屬下協助官府捉到了破壞貂皮和藥材逃亡中的那幾名守衛,也捉到了在貨物里放油包的那名管事,他們都坦誠了是受到傅雲凱的收買唆使,不難想像,傅雲凱是自知事跡敗露了,畏罪潛逃。

傅雲謙也從傅雲凱身邊的心月復小廝口中得知,傅雲凱在酒樓里遇到楊廣,楊廣以讓他入股廣平堂為條件慫恿他,他拿楊廣給他的銀子收買守衛和管事,那些人剛好都收買得動不是巧合,是楊廣事先查過哪些人缺銀兩給他名單的。

由此可見,楊廣心思鎮密,城府又深,只密謀計劃,其余的事全讓傅雲凱去辦,現在事情鬧開了,他完全是撇得一乾二淨,說和傅雲凱私下在客棧見面,只是喝喝水酒而已。

但傅雲謙還是找的到楊廣的疏漏之處,例如他和傅雲凱見面總需要有人居中聯系,再例如楊廣差了個人將油包拿給那名管事,只要找到這些中間人,他便有法子逮住楊廣。

楊廣可以拿銀子給傅雲凱收買人心,傅雲謙自然也可以,甚至可以提出更香甜的誘餌,或煽動人心變節,讓楊廣的心月復向他投誠。

如今他已經丟下了餌,只需要耐心等待,就能捉到楊廣身為主謀的罪證。

至于傅雲凱做出吃里扒外,伙同競爭對手放火燒自家倉庫的事,傅雲謙真怕父親知道後會氣壞,但與其從官府口中得知,不如由他親自說,所以他仍一五一十的向父親說出實情。

傅老爺果然氣得半死,王氏也听得臉色一陣慘白,差點虛軟的跪倒,傅雲謙原本還想王氏或許有參與,然而看她這副模樣便明白她是不知情的,甚至不曉得兒子躲在哪里。

因為傅家有皇商身分,連朝廷也重視這件事,在在要京兆尹查個徹底,也因此傅雲凱若是被抓,牢獄之災是不可避免的,然而若是查出是楊廣唆使他,這罪就輕了點,當然最主要是看他有無悔過之心,若是他肯自首就更能減輕罪刑。

傅雲謙把此事告訴兩位長輩,也是期望如果傅雲凱聯系兩人,能夠勸說他主動出面。

而傅雲謙雖然解決了所有訂單,成功保住永豐堂的商譽,但這被火燒毀的貨,加上四處調貨,林林總總算來,仍是損失慘重。

裴詠希在听到虧損了十萬兩銀子時,嚇得都咋舌了。

因此,當傅雲謙今天巡視完店鋪,說要帶她到飯館吃飯時,裴詠希果斷拒絕了,想替他省錢,指了指路邊的攤子,「我們吃小吃攤就好了。」

「什麼?」傅雲謙頗為驚訝,這妮子最愛吃了,他帶她到飯館吃飯,平常她高興都來不及了,今天怎麼會拒絕他?

裴詠希語重心腸的道︰「永豐堂虧損了十萬兩啊,這不是小數目,平常要省著花用,才能開源節流,把錢賺回來。」

傅雲謙身後的護衛一個個听得詫異,大少爺從小錦衣玉食,是什麼身分,哪里吃過路邊小攤子,再說永豐堂就算是虧損十萬兩,哪差得了一頓飯錢。

但傅雲謙听了她的話反而覺得很有趣,這讓他感受到她對他的關心。

他順著她道︰「那就吃小吃攤吧。」

護衛們听到主子順著她,看得出主子已經把她寵上天了,皆用曖昧的眼神看他們。

裴詠希沒注意到他們的神色,隨意挑了個面攤,她一坐下,馬上叫面又點小菜。

傅雲謙望了望簡陋的攤位和桌椅,躊躇了下才坐下,坐在她的對面,也讓護衛自己找位置坐下來吃面,免得站著當門神嚇到其他客人。

面和小菜很快上了,裴詠希吃著面,大贊道︰「真好吃!」

「還算……可以。」傅雲謙還是第一次吃小吃攤,覺得這面是差強人意,但不知怎地,和她一起吃就變得好吃。

裴詠希得意的朝他道︰「這碗面才五文錢,便宜吧。」接著,她毛遂自薦的道︰「我知道很多省錢的方式,我會教你的,交給我!」

傅雲謙听到差點笑出來,好奇的問道︰「為什麼你會那麼想替我省錢?虧損的事明明輪不到你替我煩惱。」

裴詠希愣了住,她當真沒想過想幫他省錢的理由……啊!她想到了!

她拍了拍胸口,朝他颯爽的道︰「我不是說過要當你的伙伴嗎?這伙伴呢就是朋友的意思,當朋友的我,當然要幫你省錢,和你共體時艱了。」

她真聰明,伙伴這詞就是用在這時候!

傅雲謙倒是听愣了,不知怎地有點不快,他眯起銳眸問道︰「那你說過你要好好的疼我,又是什麼意思?」

裴詠希差點被面噎死,她趕緊喝口湯吞下去,支支吾吾地道︰「這個嘛……」

她告訴自己,她絕不能像上次一樣被逼問得說不出話來……她想到了!

「疼這個字呢,就是要對你很好的意思,身為朋友的我,當然要對你很好很好,好得不得了才行!」

「你還說過,你要永遠陪伴我,不讓我孤單一人。」

「當你的知心好友,當然可以永遠陪你了,等我們老了,哪天你想喝茶嗑瓜子,找我就對了!」裴詠希海派的道︰「總之,我既然是你的朋友,就會對你義氣相挺,永遠站在你這邊!」

裴詠希很滿意自己的完美詮釋,不過……她小心翼翼地打量他,他的臉怎麼變陰了?

「傅雲謙,你不高興嗎?」

「不,我很高興多了你這個朋友。」傅雲謙沖著她笑得真誠。

是嗎?裴詠希總覺得他言不由衷,但看他的笑臉,她又覺得應該是自己想太多了吧,她怎麼可以懷疑他說的話呢?

裴詠希不放在心上了,繼續埋頭吃著面,沒看到傅雲謙對著她露出的復雜神情。

在吃完面後,裴詠望向傅雲謙的右後方,在那兒不遠處的街上,有個賣玉蘭花的婆婆。

「我去跟那個婆婆買個玉蘭花,發生了不好的事,就是要做善事去去霉氣,才會有好事發生,我去幫你買!」

「不必,我差人去買……」

「在前面而已,我自己去就好了。」裴詠希一溜煙的跑了。

傅雲謙轉頭目送她離開,又轉回頭,重重吐了口氣。

他是怎麼了?為什麼對她所說的話感到生氣?他不滿意她對他許下的承諾,就只是將他當成普通朋友而已嗎?

「阿朗說的沒錯,少爺跟裴姑娘一定有什麼事,連我這麼看著也覺得少爺被裴姑娘迷得神魂顛倒……」

「是啊,大少爺真的太寵裴姑娘了,這有長眼楮的都看的出來……」

「既然那麼喜歡她,會納她為妾吧……」

「這是一定的……」

隔壁桌的護衛們一邊吃面一邊竊竊私語著,連王奇這個護衛長也差點要湊一腳,但想想不對,他連忙教訓道︰「你們在嘴碎什麼!噓!都閉上嘴!」

噓得那麼大聲,傅雲謙都听見了,他拍桌道︰「你們真是好大的膽子,敢在背後議論主子。」

「屬下不敢!」

傅雲謙拿出威嚴來,就見護衛一個個低下頭不敢吭聲,接著他清了清喉嚨,覺得有必要聲明某些事。

「別听阿朗亂說話,我沒有喜歡那丫頭。」

對,他並沒有喜歡裴詠希,他怎麼可能會喜歡那個奇怪的丫頭,更別說納她作妾了。

傅雲謙在說完後,裝作沒事的吃起面來,王奇和護衛們自然也一樣裝沒事的吃面,等過了一會兒——

「買個玉蘭花怎麼去那麼久?」

傅雲謙面都快吃完了,還不見裴詠希回來,他不耐的從椅子上站起,轉過身望向大街梭巡起她的身影,只見附近是有個賣花的老婆婆,卻不見裴詠希的影子。

傅雲謙原想喚人去找裴詠希,但最後卻是邁開了步伐,親自去問那老婆婆。

王奇看主子不吃面去找裴詠希了,自然是放下銀子趕快領人跟上去。

「是有個姑娘跟我買了好幾串玉蘭花,但她早早就走了……對了,她嘴里喃喃著說要買糖葫蘆……」

糖葫蘆?

傅雲謙听老婆婆這般回答,他左看右看,看到右方十幾尺處有個賣糖葫蘆的攤子,他大步走過去,在經過一條暗巷巷口時驟然停下。

他看到了掉落在巷口的玉蘭花。

該死的……

那散落的玉蘭花螫痛了傅雲謙的雙眼,他心里突生一股不安,臉色沉凝得可怕。

裴詠希被綁架了。

當她買完玉蘭花,要去買糖葫蘆,經過一條暗巷時,她連尖叫都來不及,就被一股強大的力道拖了進去,接著似乎嗅到什麼香氣,便失去了意識。

待她清醒過來就發現自己被綁架了,她也不知道自己昏過去多久,只能從射進屋里的暈黃光線來看,判定現在是傍晚時分,而她雙手被反綁,身處一間木屋里,嘴巴里被塞了布,喊不出救命。

她試圖掙開繩子,可是歹徒把她細得很緊,掙月兌不開。

忽然,有人開了門,走了進來。

裴詠希剛開始還有點不安,可在看到來者時,她瞬間瞪大了眼,綁架她的人竟是失蹤一段日子的傅雲凱,逃亡多日的他看起來變落魄了,臉凹瘦下去,臉側下巴長滿了胡子。

「嗚嗚嗚……」混帳東西,竟敢綁架我,快松開我!

「冰兒,你想說話嗎?」她惱火的樣子落在傅雲凱眼里,像小貓在撒野,他狀似溫柔的幫她把嘴里的布取出。

裴詠希嘴巴一得到自由,便朝他怒不可遏的道︰「傅雲凱,你犯了罪還不去自首認錯,篝反而綁架我,你真是無可救藥了!」

傅雲凱搖搖頭,「冰兒,你在對我吼嗎?你真像是變了個人,以前脾氣沒那麼壞。」

裴詠希繼續朝他吼,「廢話少說,快放了我!」

「放了你?」傅雲凱瘋狂大笑,「你成天和傅雲謙形影不離,我可是監視了好久,才終于等到你落單的機會捉到你的,又豈會隨便放了你?」接著,他用陰森的目光看她,「我想了又想,要報復傅雲謙,就只有捉住他的弱點對付他,他看起來挺在乎你的……」

裴詠希聞言倒抽了口氣,「你瘋了!你伙同外人燒了自家的倉庫還不夠,還想報復傅雲謙?回頭是岸,傅雲凱,你不要一錯再錯了!」

傅雲凱雙眼蒙上一片陰沉,喃喃自語的道︰「不對,不是我的錯,是傅雲謙的錯,他不該存在的……對,他不該存在的……」

這家伙是真的瘋了!裴詠希渾身發毛,感覺他的眼神就像已經失去理智,他是真的痛恨傅雲謙,恨不得毀去他的存在。

「你……想做什麼?」傅雲凱是想拿她做什麼事?

傅雲凱望向她,面色陰鷲的道︰「我已經放出消息了,要他一個人來救你,到時候……我要殺了他。」

裴詠希真是不敢相信耳朵听到的,她驚喊道︰「這可是……弒兄啊!傅雲凱,這種喪盡天良的事,你怎麼做得出來!」

听到喪盡天良這四個字,傅雲凱低啞一笑,「我花了上百兩聘了京城里最厲害的殺手,已經在這屋子的四周埋伏好了,也布下了機關陷阱,只要傅雲謙一踏進這屋子來救你,就會先聞到迷香倒下,再被殺手圍攻殺死,他暗中帶來的人手也會中陷阱死去,沒有人救得了他,他只有死路一條……」

他逃亡時身上只有幾兩銀子,在他一籌莫展時,他想起從小隨身佩戴的玉佩,他當了玉佩,換來幾百兩銀子,接著他利用過去他在賭坊認識的人脈聘了殺手。

他怎麼一直都沒有想到呢?只要除去傅雲謙,他就不必過得那麼窩囊,凡事都屈居于他之下,看他臉色過日子。

只要除去傅雲謙,他就能得到永豐堂,傅家只剩下他一個男丁,除了他,還有誰能繼承呢?這麼簡單的事,他居然到現在才想透……

裴詠希听得嚇壞了,馬上否認的道︰「傅雲謙他不會來救我的!他根本不在乎我這個丫鬟,你的心思是白費的!」

「是嗎?」傅雲凱挑了眉,「我讓人監視著他,听說你人一不見,他就坐立不安,親自向買花的老太婆詢問你的去向,接著派人四處搜尋你,能做到這種程度,他真的不在乎你嗎?」

傅雲謙真的很在乎她的在找她嗎?

裴詠希心頭一浮現這句話,心跳立即漏跳了一拍。

傅雲凱邪氣的沖著她一笑,「那我們就來賭賭看,他會不會來救你好了,在他趕來之前,我們先來做點什麼事來打發時間吧……」

做點別的事打發時間……他這是什麼意思?

裴詠希看他那猥瑣邪佞的目光,很快地知道他的居心,在心里直罵他真是個色胚,偏偏她跑不了,她的雙手被緊緊的細在背後,只能眼睜睜看著他伸手來到她的胸前……

她放聲怒喊,「死變態,快給我住手!」

傅雲謙在裴詠希失蹤後,大舉派人找起她來,幾乎是快將整個京城給翻過來了。

裴詠希是不會無故躲起來的,她笑著對他說要做善事幫他去去霉氣,這麼關心他的她,怎會無緣無故的離開?

再加上那遺落在暗巷里的玉蘭花,更讓他心生不安,直覺認定她肯定是被誰擄走,出了什麼事。

為了找她,傅雲謙將稍晚的幾個行程都推掉了,包括一個重要的生意,這真是破天荒的事,然而對他而言,找回裴詠希是眼下最重要的大事。

在眾人找人找得焦頭爛額時,傍晚時分,有個小孩子送了一張字條到傅府,字條上明確的寫著裴詠希在他手上,要傅雲謙一個人前去赴約的地點。

傅雲謙認出那是傅雲凱的字跡,臉色一沉,他真是低估了傅雲凱的能耐,以為他現在成了過街老鼠,沒想到狗被逼急了會跳牆,他竟捉了裴詠希來威脅他。

傅雲謙查出那地點是位于郊外的一座廢屋,距離京城有點遠,曾有鬧鬼的傳聞,一般人是不敢擅自接近那周遭的,倒是躲藏的好地方。

傅雲謙打算搭馬車到那附近,一個人赴約,再讓護衛暗中從四周包圍,一舉擒住傅雲凱,和王奇等人商議妥當後,他就立即出發了。

然而因為擔心裴詠希,阿朗也跟來了,和傅雲謙同坐馬車。

「大少爺,您真要一個人進那廢墟嗎?」他擔憂的道。

「字條上是這麼要求的。」傅雲謙淡定的道。

「可是您一個人進去太危險了,二少爺肯定有幫手,只怕他早設了陷阱等您……」

「我知道。」

阿朗倒抽了口氣,「知道他可能弄了陷阱,您還敢進去……小的覺得,可以讓護衛進去救人……」

「別羅唆,我會見機行事。」他不能讓裴詠希有個萬一。

他不好把心思說出口,袖下的拳頭卻握得死緊,都浮出青筋了。

阿朗見主子如此堅持,也無可奈何了。

今日在裴姑娘失蹤後,主子不知有多麼心神不寧,焦慮不安;在看到小孩送來字條後,又有多麼不畏危險的堅持單獨赴約救出裴姑娘,就像是這世上沒有任何一件事比救出裴姑娘更重要……這難道不算喜歡嗎?

阿朗想起今天王奇向他提到,主子否認喜歡裴詠希的事,他可是打從心里不相信。

「軟?我怎麼在馬車上?」

沉思中的阿朗嚇了一跳,瞠大眼望向傅雲謙,吃驚的道︰「裴姑娘?是你!」

裴詠希听他這麼喊,低頭看了看衣著,才意識到她變成傅雲謙了。

她呢喃道︰「我又變成他了……」

阿朗馬上說起正事,「裴姑娘,你被綁架了,大少爺正要趕去救你呢!」

裴詠希聞言立刻像想到什麼似的急喊道︰「天啊,他現在變成我了,他很危險!他會被霸王硬上弓的,我們要快去救他!」

「什麼,霸王硬上弓……」阿朗差點咬到舌頭,真是不敢想像會有這種事,「那得快一點!得快去救大少爺才行!」

說到這,阿朗搖搖頭,不,是要救二少爺,大少爺肯定會氣到殺了二少爺的!裴詠希又想到傅雲凱設下的陷阱,馬上提醒阿朗,阿朗听完忙拉開車簾,召喚暗中跟隨在外的護衛,告知他們此事。

裴詠希在心里祈禱著,希望能保住傅雲謙的貞操……不,是她的貞操!

與此同時,傅雲謙也意識到他跟裴詠希換身的事情,他望著傅雲凱垂涎的臉孔,還有他伸到他胸前的手,很快的明白,裴詠希本來正處于危險的狀況。

不過對他來說,這是個好的狀況。

「二少爺,可以松開我嗎?我這樣被綁著手不舒服,手好疼……」傅雲謙蹙起眉,巴掌大的小臉寫滿委屈,他擠出最甜膩動人的嗓音,狀似撒嬌的埋怨道。

傅雲凱還是第一次看到李冰兒露出這麼嬌柔可人的模樣,看起來楚楚可憐,讓他覺得不好對她用強的,抽回了手。

「你手很疼嗎?」他一臉憐惜的問道。

傅雲謙朝他眨動著眼睫,更是我見猶憐,「我不只手疼,我的心也很疼,大少爺他自命清高,並沒有將我納進門的意思,讓我好傷心……二少爺,如果您還喜歡我的話,願意帶我走嗎?我想和您雙宿雙飛……」

「你……當真願意?」傅雲凱受寵若驚,想到如今他出了這種事,恐怕也難回傅家了,若有知心的美人願意相伴,自是最好不過。

「嗯。」傅雲謙嬌羞的點了頭。

傅雲凱都暈頭了,趕緊幫她松綁,揉了揉她變紅的雙手,「冰兒,你的手還疼嗎?我真不該那麼用力綁的……」

傅雲謙被他模著手只覺得渾身雞皮疙瘩都起來了,硬是忍耐著,又嬌聲道︰「二少爺,我被綁著躺在地上太久,腳有點麻,可以扶我起來走走嗎?」

「當然可以!」傅雲凱為展現他的溫柔,馬上扶她站起。

傅雲謙站穩後,前後走了幾步,活絡一下筋骨。

「還好嗎?」傅雲凱關心的朝她問道。

傅雲謙抬起頭朝他甜美一笑,「我好得不得了,準備好了。」

「準備……什麼?」傅雲凱一臉納悶。

傅雲謙眼底一閃狠意,一腳毫不留情的踢向傅雲凱的胯下。

「啊——」慘叫聲起,傅雲凱雙手搗住他全身最脆弱的地方,然後雙腿一曲,砰的一聲跪在地上,「你……你居然……」

他咬牙切齒的瞪著眼前人,傅雲謙彎看他,慢條斯理的朝他溫柔一笑,然後伸出右拳,一拳擊向他的鼻梁。

「啊——」

又是慘叫聲,傅雲凱都噴出鼻血了,他往後癱在地上,一手搗著鼻,一手搗住胯下,丑態畢露。

傅雲凱疼得四肢無法動彈,他被眼前人流露出的狠勁嚇壞了,這真的是個女人嗎?女人會有這麼大的力氣,會使這麼殘酷的手段嗎?

傅雲謙居高臨下的看著弟弟,露出他一貫溫和無害的微笑道︰「傅雲凱,你伸手到我的胸前,是想對我做什麼事呢?你腦子里齷齪的在想什麼?要不要說來听听?」

該死的,他居然敢對裴詠希出手!敢踫她!他不會饒過他的!

傅雲謙一腳踩在他捂著胯下的手背上,略微施力。

「啊——」傅雲凱第三次叫得慘絕人寰,他總覺得眼前人不是李冰兒,她笑起來就像是傅雲謙在對著他笑……他是看錯了吧?

傅雲凱只確定一件事,這女人想殺死他,他拖著疼痛的身軀往後爬行,同時喊救命,「救、救命……」

砰的一聲,木門被一腳踢開了,可惜前來的不是他聘來的殺手,而是裴詠希。

裴詠希一進屋里,第一眼就看到傅雲凱流著兩行鼻血,表情痛苦的搗住胯下爬行逃命的畫面,實在不難想像他遭遇到的慘事。

她看得都覺得痛了,何況是和傅雲凱一樣,同是男人的其他人。自她後方踏進來的阿朗、王奇和護衛們看得一個個臉都青了,驚嚇不已。

裴詠希把傅雲凱交給護衛處置,自己跑向不遠處的傅雲謙,只見他臉上沒有一滴汗,依然帶著微笑,連快把人打死了都維持著他優雅的氣質。

「你沒事吧?」裴詠希知道他沒事,但還是想確認,她沒想到他會代替她遭綁。

傅雲謙挑起眉,一副她在問什麼蠢話的表情,伸手想揉揉她的頭,才發現她太高了他踫不到,而且他也沒有揉自己頭發的興致。

「你沒事就好了。」他若無其事地收回手,微微一笑。

傅雲謙道出了他的心情,他真的很慶幸,他在她發生危險前變成她,才沒有讓她受到傷害。

裴詠希自傅雲謙的眼底看出他松了口氣,回想起趕來廢屋時,阿朗說過他有多麼著急的在尋她,她心髒瞬間失序跳著,無法自他身上移開目光。

發現她的注視,傅雲謙也回望著她。

兩人就這麼相互凝視著,眼底都帶有異樣滾燙的情潮,只看得見彼此的身影,甚至是渴望擁抱住對方。

我這是怎麼了?兩人異口同聲的在心里吶喊道。

「來人啊!我花了那麼多銀子聘用你們,你們全都消失到哪去了?快來殺了這些人啊……來人啊……救命啊……」

傅雲凱被傅雲謙的護衛團團包圍住,發出了尖刺的叫嚷聲,打破了傅雲謙和裴詠希之間的曖昧氛圍。

裴詠希率先回過神,想到她現在是傅雲謙,得代替他發言,便走到傅雲凱面前義正詞嚴道︰「傅雲凱,你想殺我可沒那麼容易,你的詭計都被看穿了,你聘來的殺手早被我的人馬捉住,你,也逃不了了!」

「怎麼會……」傅雲凱臉色劇變,大受打擊。

裴詠希借用傅雲謙的身分說上癮了,氣勢如虹又道︰「傅雲凱,你和廣平堂當家勾結,犯下了謀害自家商號大逆不道的罪,現在又犯了綁架李冰兒,買凶殺我的罪,你就不要掙扎了,乖乖的伏首認罪吧!」

傅雲謙蹙著眉,在心里不滿的數落道︰她這是什麼演技?讓他渾然天成的優雅氣質都不見了,變成了土匪頭子!

傅雲凱不甘心這麼被逮住,他忍著胯下的疼痛站了起身,從衣襟里取出一顆圓形物體,朝眼前一干人威嚇道︰「你們別想捉我……別過來……」

裴詠希看不清楚他手里拿著什麼,心驚地想,該不會是……炸彈吧?

忽然,裴詠希看到傅雲凱將那個東西扔了過來,忙大聲喊道︰「有火藥,快跑!」

她順手拉起傅雲謙的手往屋外沖,然而傅雲謙腳短,比不上她這雙長腿跑得快,情急之下,她大手一撈,將他來個公主抱,再卯足勁的往前沖沖沖……
昨天的今天是昨天,明天的今天是明天,那今天的今天是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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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MT+8, 2025-2-7 14: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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