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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返回住處的路上,李浣曦始終保持沉默,看得出情緒低落,令蘇衍聆關懷視線不時往他身上瞥,小臉上滿是擔憂。
到達目的地後,她請司機大哥在外頭稍候,打算先陪李浣曦進屋,再搭乘原車回自己家。
一進屋內,肚子餓了的華盛頓已等在門口撒嬌喵喵叫,討摸、討飯、討抱抱,纏人得緊。無可奈何之下,蘇衍聆只好先到廚房開貓罐頭安撫牠。待回到客廳看見李浣曦,發現他垂下雙肩靠著椅背,一臉頹然,平日倨傲氣勢盡失,她都快認不得了。
「李浣曦,你有沒有想吃什麼東西?我先弄給你吃再回家。」瞅著他難得出現的沮喪神色,蘇衍聆不自覺放柔了嗓音。
半晌,李浣曦好不容易有了反應,他抬起滿溢愁緒的深邃黑瞳望進她的眼,大手緩緩攫握住蘇衍聆嫩白柔荑,以惑人的低沉嗓音首次語帶懇求道:「別走,可以留下來陪我嗎?」
眼底映著李浣曦那悵然若失的魔魅面容,在明白他的遭遇後,蘇衍聆無法拒絕,應了聲好,她出去將車資付清,沒想到再進門卻看見李浣曦抓著兩手啤酒從廚房出來,一回到客廳立刻像跟它有仇似的,一罐接著一罐消滅。
可想而知他的心情之差,但這樣喝也不是辦法,蘇衍聆心想,她就大發慈悲陪他聊聊好了,把長年積累的郁悶一股腦兒統統說出來,心裡也會舒坦些。
「一個人喝悶酒很容易醉的。來,我陪你一起喝,有什麼不開心的都說出來。」說著,蘇衍聆也抓起一罐啤酒,與他對飲起來。
「你不想問我媽怎麼了嗎?」
突聞他如是說,蘇衍聆受寵若驚,卻咬緊嘴唇不敢作聲。以他愛挖苦人的差勁個性,如果她真的問了,或許會換來一頓臭罵也說不定。
半晌,等不到響應的李浣曦轉過頭來,疑惑的盯著她。
蘇衍聆凝望他鎖定自己的眼,在那雙寫滿憂郁的墨黑瞳眸中,她清楚看見深沉的孤寂與難以傾吐的脆弱。當下,她明白自己顧慮太多,現在的李浣曦並非驕傲的大明星,純粹只是一個想找人傾聽心事的平凡男子罷了。
「如果你願意說,我想聽。」
兩人的視線膠著了好一會兒,李浣曦率先將之移開,寄托在前方的某一點上,悅耳的低沉嗓音徐徐流泄,訴說從未主動與人分享的心酸故事。
「我媽媽叫李秋堇,我是跟她姓的。她年輕時曾在台北一家知名飯店擔任櫃台服務人員,當時她認識一名經營彩妝公司的韓國商人,也就是她剛才口中念念不忘的賢允,具賢允。兩人陷入熱戀,我媽發現自己懷孕後,他立即表示要回韓國告知父母,便會回來提親。想當然耳,就像故事中千篇一律的負心漢,他一去不回頭。我媽的肚子一天比一天大,最後台北待不下去,只好回屏東鄉下老家,投靠我外婆。但是人言可畏,在二十四年前,民風保守的年代,未婚生子簡直罪大惡極,她不管走到哪兒都被人指指點點,飽受流言蜚語攻擊之苦。在我三歲那年,她終於瘋了……從此之後,她的兒子——李浣曦便是個永遠長不大的三歲小孩。剛開始,外婆還能照顧她,但隨著外婆年紀漸增,實在力不從心。等到我比較有能力後,我就安排媽媽住到這個療養院,不過外婆住不慣台北,最後她還是回鄉下去了,她說鄉下的老房子住起來比較自在。外婆堅決反對療養院對媽媽施打鎮靜劑,所以當我媽發作起來比較躁動時,他們便會打電話通知我過去,因為她只要一看見我,情緒就會慢慢穩定下來。我猜,我可能與他長得十分相似,她才會把我當成拋棄她的那個男人。」
說到這裡,他停頓了一下,深吸一口氣,像在忍耐什麼似的,卻徒勞無功,漸漸的,他臉上表情不再平靜無波,平坦眉心越鎖越緊,終究不敵激動情緒,紅著眼眶,語帶哽咽接著說:「明明是狠心拋棄她,把她害得如此凄慘的無情男人,她卻將他深烙腦海……偏偏不記得我,為什麼?」他懊惱的將修長手指插進濃密黑發中,爬梳著頭發,藉此整理即將失控的紊亂思緒,頻作深呼吸,極欲抵抗侵襲眼眶的濕意。
聽著聽著,蘇衍聆不知不覺模糊了視線。他的遭遇讓她聯想起自己,父親意外身亡後,母親改嫁,因為對方不希望她這個拖油瓶跟進新家,所以她自十歲起便跟著台中的阿姨一起生活。一開始,母親至少一個月會來探望她一次,但後來周期越拉越長,漸漸的,母親似乎遺忘了她,自高中後便再也沒見過她了,彷佛她這個女兒從來不曾存在過。
「那麼,是外婆照顧你的嗎?」就像她只有阿姨和姨丈照料、疼惜。
說到外婆,李浣曦的臉部線條總算柔和許多,腦海中浮現外婆走路時有些駝背的身影,他抿唇露出一個感激的淺笑,點點頭。
「嗯,外婆每天早上都會准備她自己腌的醬瓜還有地瓜稀飯,那樸實無華的早餐,卻是我最懷念的味道。」
「那外婆呢?現在好嗎?」此刻,蘇衍聆盈眶熱淚終究難敵地心引力的召喚,跌落眼眶。
「她走了,在我撿到華盛頓的同年……我一直覺得華盛頓是外婆送來陪伴我的小天使。」
所以,他才會這麼疼牠。因為牠是他僅存的家人!
一口氣說完,覺得壓在心頭上的重量輕了一些,但回頭一看,李浣曦嚇了一大跳,因為蘇衍聆已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淚,活像個淚人兒。
「你怎麼哭得比我還慘啊?」他迅速抽出幾張面紙擦拭她遍布錯綜復雜淚痕的臉頰,然後干脆整盒塞到她手中,故意扯開話題道:「那你想知道我為什麼幫華盛頓取這個名字嗎?」
蘇衍聆擤了擤鼻子,點頭如搗蒜,長睫上還沾著淚珠的模樣教人又憐又愛。
「因為我撿到牠的時候,牠被放在一個華盛頓蘋果的紙箱裡。」
蘇衍聆一聽,總算破涕為笑。
見她劃開笑痕,李浣曦沒來由地跟著揚起嘴角,忍不住伸手揉揉她的發頂。
這再平凡不過的舉動卻教蘇衍聆愣了一下。徐俊也曾對她這麼做過,那時,她感覺到倍受疼寵的暖意。而如今,心裡頭竟也……有些甜,有些暖……
有些她尚未察覺的心情正逐漸高漲……
兩人喝著喝著,想安慰人的反而醉了。極限只有五罐啤酒的蘇衍聆,手裡拎著空罐,還沒算清楚自己究竟喝了多少,竟不知不覺偎靠向李浣曦的結實臂膀,進入香甜夢鄉。
發現她靠著自己睡著了,李浣曦心頭一熱不敢擅自妄動,默默汲取著蘇衍聆獨有的溫暖氛圍,不禁憶起第一次相遇的那個夜晚,那時,他曾經以為會覺得她很溫暖,是因為當時喝醉了的她體溫較高,傳到他身上所致。但經過這段時間的相處,他了解這種溫暖並非單純是身體上的溫度傳導,而是會滲入心靈,為他干涸心田添上新生綠芽,驅走依附在他心底深處的虛無寒冰,置換嶄新榮景的一種強大力量。
他想要她一直陪在自己身邊!這種對一個人的強烈渴求是他此生從未體驗過的,然一旦覺醒似乎再也無法抑止,只會不斷茁壯、茁壯……
耳邊傳來她均勻的細微呼吸聲,李浣曦輕手輕腳的調整位置將她打橫抱起,往樓上房間移動。
「……李……浣曦?」
才踏上二樓地板,蘇衍聆甜美嗓音傳進耳裡,李浣曦轉過頭來,投向她的眸光中輕漾幾縷柔情。
「嗯?你醒了?」眼中映著一張既熟悉又陌生的容顏,李浣曦突然發覺,自己根本從未認真看過她。
發質柔細的俏麗短發,襯著她可愛的圓形臉龐相得益彰,搭配彷佛鑲嵌美麗寶石的迷人大眼、挺直俏鼻、飽滿唇瓣,再加上喝了酒,小臉紅撲撲的,晶潤大眼迷蒙依稀,呆憨俏顏惹人憐愛。
這張每天在他身邊晃來晃去的臉有這麼嬌俏可愛嗎?還是他也醉了?
當他將蘇衍聆放上從未與人分享過的大床,俊顏上仍覆著疑惑線條,堆滿心頭的雜亂思緒,欲理還亂。
「咦?怎麼有兩個你?」揉揉眼睛,蘇衍聆突然吃吃呆笑了起來,柔若無骨的小手緩緩伸向他近在咫尺的俊美臉龐,企圖釐清眼前重迭的兩個影像究竟哪個才是真實的李浣曦。
「好了,別玩了,快點睡一覺,下午還有班。」拉下她在自己臉上亂摸一通的手,李浣曦試著對她曉以大義,殊不知這對一個大腦遭受酒精侵襲的人來說起不了任何作用。
只見蘇衍聆不安分的手忽地勾住他的後頸用力一攬,一將他拉近,柔軟豐唇不客氣直接堵住他愕然唇瓣,李浣曦呆愣三秒,才強迫自己離開她的唇,卻止不住自胸口深處翻湧而出的狂猛火焰。
「蘇衍聆,你……」
「乖,沒事,有我在,沒事的。」小手拍拍他的頭頂,為他打氣,蘇衍聆學著阿姨的方式安慰他。
感受著彷佛還留在嘴唇上,那又軟又熱的觸感,蘇衍聆綻出慵懶甜笑。原來李浣曦的臉頰那麼軟,親起來好 舒服喔!
醉酒的她壓根不知道自己親錯地方,而她那抹迷人笑容卻觸動李浣曦心中的某一個開關,釋放出沉眠的狂猛之獸。
他頓覺全身著火,無法克制掠奪的欲/望,放任自己盡情掠奪她那兩片如蜜糖般的小嘴,吮吻輕啃,輾轉反復。
恍似訴說著她亦沉溺其中,一雙纖纖玉手悄悄纏上他的脖子,李浣曦卻在此刻突然抽離,瞅著身下雙眼迷蒙,眉宇之間寫滿疑惑的蘇衍聆,眷戀的以拇指指腹描繪著被自己濡濕的蜜唇,企圖索求更多,他以王者之姿傲然命令道:「蘇衍聆,把嘴張開。」
難掩洶湧情欲,李浣曦原就低沉的悅耳嗓音顯得更富磁性,似有魔力般煽動著她。下一秒,只見一臉憨然的蘇衍聆如蜜檀口順從的緩緩開啟……
見狀,李浣曦滿意的嘴角微勾,立即狂野進占,堵住緋紅鮮唇,靈舌輕而易舉的長驅直入,先是不留余地的仔細愛撫溫熱口腔內每一處,挑逗著她的感官神經,一勾住妄想閃躲的丁香小舌便忍不住與之纏繞,不准她退縮。
「嗯……」一開始,蘇衍聆有些害怕,但在李浣曦的鍥而不舍下,她怯生生的青澀響應,為自己換得一連串從頭頂燒到腳趾的火熱激吻。
一瞬間,靜謐空間內充斥著教人臉紅心跳的淫靡聲響,令蘇衍聆昏沉大腦彷佛遭巨炮轟炸過一樣,功能全失,無法思考,僅存的知覺是熱,在體內深處竄燒,叫囂著要將她吞噬殆盡的陌生火焰。
李浣曦在徹底品嘗過艷紅唇瓣後,總算轉移陣地順著輕泛幽香的優雅頸側,來到迷人鎖骨,渴求大手緩緩游移至堅 挺酥胸,忍不住以虎口自乳球下緣輕輕含握,震驚於她的豐滿之際,蘇衍聆猛地一把推開他,接著二話不說小手一撈,干脆脫掉身上輕便的休閑T恤,看得李浣曦目瞪口呆,更驚喜的發現隱藏在平常寬松衣著下的竟是一副凹凸有致的完美嬌軀,而包裹在蕾絲胸衣中的渾圓豐滿呼之欲出,教他難耐的舔了舔嘴唇,痴迷視線舍不得移開半寸。
「嗯……我好熱……」小嘴一邊說熱,手也沒閑著,直接伸到背後解開內衣背鉤,褪下束縛的內衣後往旁邊一甩,尋求完全的解放。
「蘇衍聆,你……」李浣曦困難的吞咽著唾沬,被眼前美景震懾得說不出話。
「咦,你的臉好紅喔!」發現異狀,蘇衍聆夾帶著甜柑橘系的誘人體香,一臉嬌憨的朝他逼近,體貼的軟語輕囀道:「你是不是也很熱?快把衣服脫掉,脫了涼快很多。」
積極的她不只「好康道相報」,更直接動手想幫忙,帶著她那似野火般的撩人溫度,灼燒向他。
囂狂火舌一發不可收拾,轉瞬之間,以狂野之姿吞噬兩人。
李浣曦再也無力抵抗,放任自己投身艷紅情火,如她的願脫去礙事上衣後,立刻一把扣住小巧下巴往上輕抬,再度掠奪誘人軟唇,輾轉摩挲。
……
誰知再回到床上,將自己置於誘人腿間,准備一舉進攻的當口,耳邊竟傳來像征陷入熟睡的輕鼾,抬頭一看,李浣曦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適才還一臉淫靡的大膽女子,現在竟然不顧及他的心情獨自睡得香甜,露出如孩童般的純真臉龐。若不是占據在她臉上、雪白皮膚上的玫瑰紅暈未退,他還真懷疑剛剛的火熱是不是一場夢?
虧他還那麼賣力的取悅她,這個可惡的小女人居然敢無視他到這種程度?
李浣曦一臉無奈,卻也只能翻過身側躺在她身邊,頻做深呼吸企圖壓抑高漲欲火,在踱向浴室衝冷水澡之前,一個想法倏地竄進腦海——
他會讓她知道,沒有人可以對他視而不見。
鈴鈴鈴……
刺耳手機鈴聲倏地敲碎寧靜早晨,蘇衍聆自安穩被窩中伸出嫩白小手在床頭櫃上一陣摸索,好不容易拿到手機後,她才掀開棉被,迷迷糊糊的應了一聲:「喂……」
一開口,無情抽痛開始自太陽(雪)蔓延,侵襲脆弱神經,教她皺起眉心。
「衍聆,我是徐俊……你還在睡嗎?」這陣子沒見到這個平常老在身邊出現的小學妹,徐俊發現了心中對她的濃濃思念,結果昨天一問之下才知道她留職停薪。「衍聆,我昨天才知道你留職停薪,是發生什麼事嗎?需不需要幫忙?」他的聲音不再從容,反而顯得有些緊張,透露出對她的關懷。
「呃……沒什麼事啦!因為阿姨膝蓋痛的老毛病犯了,所以我回台中幫忙果園的工作。我想我應該很快就可以回到工作崗位了。學長,謝謝你的關心。」蘇衍聆逼不得已隨意扯了謊。一大早就接到徐俊的電話,教她有些慌,幸好腦袋瓜還算正常,有守住擅自辦理留職停薪到豐采臥底的事,讓她暗自在心裡松了一口氣。
「沒事就好。如果有什麼我能幫得上忙的,盡管告訴我,知道嗎?」
若說到要幫忙,蘇衍聆倒是想起一件事。昨晚李浣曦說的那個人令她頗為在意,總覺得事情沒那麼簡單。
「對了,學長,可以拜托調職到南韓的賢民學長幫忙找人嗎?嗯,是朋友的親人,失聯二十多年……好,名字是具賢允,聽說是經營彩妝公司的商人,男性,約五十歲左右……」蘇衍聆盡其所知提供數據,希望能有幫助。
「好,這個交給我。」
「謝謝學長。我……」應答的同時也感覺到一雙炙熱大掌自身後滑過腰際,親昵一攬,以火熱胸膛將她緊密包覆。
蘇衍聆愣了一下,驚愕的轉頭一覷,赫然對上李浣曦那深若黑潭的墨黑瞳眸,未道出口的話硬生生梗在喉頭,噤了聲。
這是怎麼回事?為什麼他們兩個會躺在一起?
夾帶驚愕的明亮大眼環視了下整個空間,她忍不住倒抽口氣。
這是他的房間,他的床上!
天啊!誰來告訴她,昨晚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對了,你的生日就快到了,你會在生日前回台北嗎?可以把那天留給我嗎?我想陪你過生日。」
「我……唔……」耳邊響起她夢寐以求、徐俊的邀約,蘇衍聆卻無法專注與他的應答,只因李浣曦那似蝶吻般輕搔雪肌的啄吻,飛舞足跡遍布後頸肩背敏感的每一處,不斷翻騰著她的意識,擊潰她的注意力。
而且他的手還越來越過分的往上游移,一寸一寸逼近胸前的渾圓飽滿……
蘇衍聆忙不迭以沒拿話機的手扯住他的手指,制止他邪惡的觸碰,轉過頭回以狠瞪,並以嘴形警告道:「住手,你在干嘛?」
沒想到,李浣曦笑得很無害,利落的一把攫住蘇衍聆滑嫩的小手,故意貼近耳邊以僅有兩人聽得到的音量好心提醒道:「你要繼續說話啊!還是說讓你的寶貝學長發現我們在一起也沒關系?」
「你!」在他說話的當口,自嘴中吐出的熱氣搭配刻意壓低的磁性嗓音亦同時騷擾著蘇衍聆,宛若強力漩渦翻攪著她,不斷弄亂她的心……
「衍聆?」
偏偏這時話筒彼端傳來徐俊遲遲未得到響應的疑惑呼喚,逼得她只得暫時放棄與李浣曦的對峙,回到對話中。「嗯……當然可以。學長,我再打給你。」
匆匆切斷通話,蘇衍聆氣得坐起身,對在她背後恣意妄為的李浣曦發出不滿抗議,「你怎麼可以亂來?我正在跟學長講電話……」豈料她一改變姿勢,包裹身子的薄被順勢滑落,被子下的她竟未著寸縷,幸虧她眼捷手快小手一撈,及時搶救也許早已外露的春光,卻吞下了詰問言詞,只能瞠大驚慌眸子,任由羞赧紅霞爬上臉頰。
「你昨晚也沒說我不可以啊!」說著,李浣曦忍不住板起面孔,為之氣結。開口學長閉口學長,那個男人真有比他好嗎?
「昨晚……」她最後的記憶停在兩人一起喝啤酒,接下來不論她怎麼用力翻遍腦中各個角落,就是找不到一咪咪線索,讓她想起後續發展,最後她只能沮喪的搖搖頭:「因為我昨天喝多了,所以我……」不記得了。
「所以你認錯人了?」李浣曦狠狠的截斷她,一開口,周遭空氣像是瞬間到了南極般,冰寒徹骨。「我知道你只要喝多了就會認錯人。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語畢,他臭著臉推被下床穿上浴袍,起身離開大床。
他在說什麼啊?為什麼她一點都聽不懂?什麼叫喝多了就會認錯人?
「我們兩個昨晚真的……」發生「那種」關系了嗎?
「上床了?沒錯。你很熱情,我跟你在床上的契合度非常好,下次……」
「夠了!」蘇衍聆一聽,小臉刷地通紅,出言低喝制止他再說下去。
李浣曦面無表情的睨向她,等著看她接下來的反應。這一瞬間,他赫然發現竟有一絲期待存在心中,期待她在以為兩人發生非友誼關系之後,她的心會多少向著他一點。
然而……
「李浣曦……我們可以當作什麼都沒發生過嗎?」
聞言,簡直教李浣曦氣炸,不敢置信的雙眼一眯,墨黑瞳眸中除了衝天怒火,隱約有一抹稍縱即逝的傷痛。
「你知不知道有多少女人想藉由跟我發生關系來綁住我?你居然要我當做什麼都沒發生過?你對我還真是不希罕啊!」
「我們都喝醉了,昨天的事純粹是一場意外……」凝望著他寫滿憤恨的鷹眼,蘇衍聆不禁一陣氣虛,無措的垂下視線。
他在生什麼氣啊?發生這種事,吃虧的是她耶!她都不計較了,他到底想怎樣啊?
這時,還拿在手中的電話又響了起來,是汪戴維。她迅速接了起來,企圖躲避現下緊繃的沉重壓迫感。
「喂,汪先生……你說什麼?」
汪戴維的辦公室內,低氣壓籠罩。
今天出刊的鮮周刊,封面上鬥大的「李浣曦將患有精神病的生母丟在療養院,不聞不問,形同棄養!」標題一出,眾人嘩然。
不但經紀人汪戴維電話接到手軟,偶像劇拍攝現場更被媒體記者擠爆,只好暫時取消今天的拍攝,召集眾人過來開會應對。
「我實在不懂,那些狗仔記者怎麼這麼神通廣大,竟然能查到榮泰那裡?而且既然都查到了,就應該知道他們的收費有多高,居然還下『棄養』這種爛標題,真的不知道他們在想什麼,就這麼唯恐天下不亂嗎?」
蘇衍聆坐在沙發上,頭低得不能再低,冰涼指尖不安交纏,眉心蹙攏不休。
相較於眾人的情緒波動,李浣曦這個當事者反而平靜許多。
「我們開記者會吧!但目的不是澄清,而是承認。」他的嗓音低沉平穩,波瀾未興。
「你說什麼?」汪戴維覺得自己快瘋了,聲音不自覺拔高幾度。
「我的確對我媽不夠關心,需要改進。就算在社會大眾面前承認我媽罹患精神病,也沒什麼不可。我相信喜歡我的表演的觀眾,不會因為我媽生病就抵制我。不是嗎?」他逃避得夠久,該是面對的時候了,他不該再對母親的病采取漠視的消極態度。
「你確定?」見李浣曦露出微笑輕松面對,汪戴維深吸一口氣,拿出手機撥了一通電話。「我是汪戴維。立刻找場地開記者會……沒錯。不接受提問,只發表聲明。越快越好!」
記者會預計下午三點准時在尊榮酒店交誼廳舉辦,連絡好所有事宜後,蘇衍聆利用空檔到人煙罕至的樓梯間打了通電話給謝雨薇。
電話一接通,蘇衍聆劈頭就問:「雨薇姊,怎麼會下這種標題?」李浣曦沒有對他的母親置之不理,她很清楚,他比任何人都渴望母親的愛,就像她一樣。
「我也曾經反對過,但被主編駁回,他堅持這樣的標題和內容比較聳動,能刺激賣量。而且原本是預計下周才刊登,沒想到主編居然臨時決定擠掉花蝴蝶的報導,刊在這期的頭條。」
「可是……」她明白她說的都是事實,沒有人能夠反抗葉國欽下的聖旨,但眼淚卻不受控制,撲簌簌往下掉。
耳裡傳來蘇衍聆哭泣的抽噎聲,謝雨薇覺得奇怪,心裡有不好的預感。
「衍聆,你為什麼要哭得這麼傷心?難道……你喜歡上李浣曦了?」
「我……」她喜歡上李浣曦?「沒有!我喜歡的人是學長!永遠都不會改變!我會哭,是因為這個報導不是事實,我不喜歡說謊騙人的感覺。」她不喜歡制造謊言,但最近她哪一天沒有說謊?她騙了汪戴維、騙了徐俊、騙了李浣曦、騙了相信她的每一個人……
「衍聆,回來吧!立刻辭職!別再跟那裡的任何一個人扯上關系,有了這則新聞,就算是達成與主編的協議,你可以進入徐俊的警政線了。」再待下去,恐怕將承擔難以預料的後果。
沒錯!她會到豐采上班,成為李浣曦的助理,不就是為了這個嗎?現在目的達到了,她還在猶豫什麼,立刻辭職不就得了,按照原訂計劃人間蒸發,不需要再和李浣曦有任何瓜葛,尤其是經過昨晚的荒唐行徑……
但一思及此,自心頭蔓延開來的疼痛卻教她無法馬上開口附和謝雨薇的提議,只能沉默不語。
「衍聆,你有在聽嗎?」
「有,我有在聽。雨薇姊,我知道該怎麼做了……好,Bye-bye。」蘇衍聆失魂落魄的收了線。
豈料一拉開厚重安全門,卻驚見李浣曦面色不善的佇立眼前,害她嚇了一大跳。他聽見什麼了嗎?
「你在這裡做什麼?害我到處都找不到你!」
聞言,蘇衍聆暗自松了一口氣。看來他應該只是正好經過,並沒有發現什麼。她沉默低頭,緊握住手機的指關節因用力過猛而泛白,幾次深呼吸後,她鼓起勇氣准備先向他口頭辭職:「李浣曦,我有話要跟你說。」
「有什麼話等開完記者會再說。過來。」李浣曦霸道的執握住她的手,但自交迭的冷涼指掌卻可清楚感覺到他的不安與心慌,教蘇衍聆心中不禁泛開一絲疼。
凝望著他毫無防備的背影,蘇衍聆沒有勇氣吐露實情,只能紅著眼眶,在心裡不停的說:李浣曦,對不起!對不起……
記者會現場人聲鼎沸,數十支各家媒體的麥克風、錄音筆在舞台長桌上一字排開,攝影機更是早已架上腳架固定卡位,做好隨時捕捉精彩畫面的准備。
突然,一名身穿電視台制服的工作人員急急忙忙跑進會場,大聲宣布:
「李浣曦來了!」
關鍵句甫落,所有人開始就定位,以此起彼落的快門聲迎接在汪戴維以及其它工作人員陪同下入場,一臉嚴肅的李浣曦。
來到長桌後方的位置上,他坐了下來,修長眼瞳掃視過前方以如此大陣仗來對他表示恭維的媒體記者後,將目光落在立於會場左側角落不起眼一隅,面帶不安的蘇衍聆身上,眼神轉為堅定,往面前麥克風靠近,記者會正式開始。
「首先,謝謝各位媒體記者大駕光臨。我想針對今天早上的周刊報導做一個說明。報導中,住在私立榮泰精神療養院的李秋堇,確實是我的親生母親。」此話一出,隨即引爆一連串快門聲,打斷他的發言。「多年來,她深受精神認知錯誤纏身之苦,久居療養院。我一直以為不斷提供金錢,讓她在有醫療人員陪同的優良環境中生活,便是對她最好的照顧。但是,直到最近我才明白,我錯了。我對母親的關心是不足的,身為公眾人物,在這件事情的處理上,我做了錯誤的示範。在最後,我懇請各位,不要到榮泰療養院去打擾他們,住在裡面的都是需要靜養的病友,我不希望因為我的關系而使其它病友的醫療質量受到影響,拜托大家了。」說到這裡,李浣曦站起身來,竭誠的深深
一鞠躬。
眾多記者當然不會放過此鏡頭,紛紛爭相拍攝。
驀然,一句「李浣曦,加油!」無預警插入數不進的快門聲中,教仍彎著腰的李浣曦詫異的抬起頭搜尋,盡管找不到喊話者,但無以言喻的感動全寫在臉上。
見李浣曦愣在當下,汪戴維急忙接手,說了聲「謝謝大家」,立即要工作人員上前,准備保護李浣曦離開現場。
見狀,眾記者開始爭先恐後往前衝,企圖擋住他的去路,七嘴八舌提出問題,想再多做一些訪問。麥克風和錄音筆不客氣的直接穿過由工作人員所圍起的人牆,擠到李浣曦面前,其中幾支還差點擊中他的鼻子和牙齒,幸虧他利落閃開,才免於受到無妄之災。
突聞由後方傳來一聲「小心!絆到線了!」往後一看,一台大型攝影機連同腳架一起被纏繞的電線牽引,夾帶驚人氣勢往前傾倒,眼看就要直接砸向走在他背後的蘇衍聆。
尖叫聲四起,李浣曦二話不說迅速轉身,將已然嚇呆的她攬在懷中,用自己的身體保護她。下一秒,右側肩背傳來遭到重物直擊的鈍痛感,尖叫聲驟止,取而代之的是眾人抽氣聲的大合奏。
「李浣曦,你沒事吧?」被寬闊胸膛包裹住,蘇衍聆擔心的話語悶悶的響起。
「浣曦,還好嗎?」汪戴維立馬排除眾難來到他身邊,蹲下扶起他。
李浣曦邊朝他點點頭,邊檢視蘇衍聆的狀況,確定她毫發無傷後,他才重新面對將他們團團圍住的眾記者。
「我該說的都說完了,不管各位再怎麼追問,我都不會再說一個字。剛剛的意外讓我的背很痛,我現在只想安靜的離開,可以嗎?」雖然他語氣無波、神情淡然,但一滴因疼痛而冒出的冷汗自太陽(雪)緩緩淌落,在在說明著李浣曦正忍受著強烈痛楚的事實。
被一台重達十幾公斤的攝影機直擊背部,想來必定不好受,大伙面面相顧,自動讓出一條路來。
這時,帶領更多人員前來協助的張佑萱目睹這一幕,急忙上前關心詢問,「浣曦,要不要先到醫院去?」
李浣曦冷靜地搖搖頭,低聲道:「先離開這裡再說。」他不著痕跡越過
她,拉著蘇衍聆纖細手腕,在工作人員簇擁下,快步離開記者會現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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