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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他們在上路七天之後遇到另一隊往南走的旅人。
這一批路人也是由兩波人馬組成。一隊是三個騎馬的年輕男人,另一隊是一雙夫妻帶著一個十六歲的年輕女兒,由丈夫駕著篷車。
本著出門在外互相照應的精神,大家很自然湊合在一起。她和那家女眷一起坐在篷車裏,杜爾夫和男主人輪流趕騾子。
「你們是從哪裏來的?」年輕的女兒叫夏妮,對「年齡相近」的雪洛分外親切。
「北方邊界?」她淡淡地道。
在路上餐風露宿這麽久,她知道有騾車坐是多麽難得的事,不敢再像以前那樣高傲。
即使如此,閑聊終究不是她的長項,所以能以單字作答的,她就不會講成一個句子。
「哇,那你們一路過來應該很辛苦吧?有沒有搭上邊界那波難民潮?」黑發碧眼的夏妮瞪大眼楮。
她搖搖頭。
杜爾夫盤纏有限,吃住都靠森林,雪洛對此倒是別無意見,因爲她本來就不喜歡跟一堆市井小民混在一起,于是兩人盡可能地走在森林裏,直到非得走到大路上不可。
從其他旅人口中聽說,亞維王國東北方在鬧旱災。許多農田龜裂,根本無法種植任何作物,牲口紛紛渴死,渴死病死的人也爲數不少。
這波旱災已經持續了半年之久,平民們眼見家鄉已經沒了生計,只好往內陸撤退。
第一波受到衝擊的自然是周邊的城鎮。許多外來者湧入,造成工作機會不夠,薪資被壓低,原有住民的生活開始受到影響,外來者一樣找不到足以锂口的活兒,只好繼續往內陸退。
整個邊境地區就這樣紛紛擾擾,人民怨聲載道。
亞維王室對于這場旱災並沒有什麽具體的救濟方法,民衆的不滿聲浪越來越高。
她不禁想到,以前佛洛蒙境內,臨近大河的城鎮曾經鬧過嚴重的水災。國王一得知地方送來的消息,立刻派軍隊前去救災,協助災民重建家園。災區當年的賦稅減免,重建的經費由國家補助一半,國王派遣的醫官隊定期到災區義診長達半年。
種種救濟措施之下,災區迅速地回複生機。
原來她前夫竟然是個不錯的國王。她猜想他的治績與他以前曾用「蓋林」爲化名,在民間遊曆多年有關。他比其他嬌生慣養的貴族更懂民間疾苦。
蓋林是個好國王,佛洛蒙是個強盛的好國家。
她莫名其妙地覺得驕傲。
「聽說有些年紀大一點、身體差一點的人受不了,死了不少人呢!再這樣下去怎麽得了?」女主人愛絲憂心忡忡地道。她是個圚胖嬌小的婦人,有一雙充滿元氣的棕眼。
「王室這次好像都沒有什麽動靜,聽說有一些救災的款項都進了地方貴族的口袋。」男主人強森又高又瘦,恰好和圓胖的妻子呈對比。
「太過分了!國王他們都不管的嗎?」夏妮氣憤地道。
「亞維國王最近被他的兒子逼著退位,他自己都自身難保,哪有心情去管外面在鬧什麽災?」她冷冷地丟出一句。
「什麽?」一家三口轉向她。
雪洛馬上閉嘴。沒事幹嘛跟他們說這個?
亞維國王十四歲便即位,到現在已經坐了快要五十年的王座,把自己吃成一只又懶又重的大胖子。他的長子差不多也有四十歲了,眼看父親怎樣都不退下來,天曉得他還要等多久?二王子也不甘心一輩子只是當個王子。唯有年紀最小的三王子目前意向不明。
于是亞維皇宮情勢緊張,風雨欲來。
她後來弄清楚了,現在的時間和她最後記得的大約差了兩年,既然這兩年亞維沒有改朝換代的消息,王室之爭只有越演越烈的份。
「雪洛,你是說,國王會有危險嗎?」夏妮連忙問。
「我不曉得。」她把臉轉開。
以民間聲望來說,老國王依然得到廣泛的支持,但是在皇宮的核心貴族間,大兒子的勢力不容小觑,二兒子也漸漸在坐大,但國王最喜愛的是麽子,這個王位之爭最後會鹿死誰手還未可知。
現在想想,以前聽密探報告鄰國情報的日子,竟然已經如此遙遠。
「別擔心,老國王身體這麽健康,怎麽會有事?」強森安慰妻女。
雪洛只是繼續漠視。
反正她對誰都愛理不理,他們已經很習慣了。
馬車突然停了下來,車頭的布簾被掀開。
「吃午飯了。」杜爾夫探頭進來,憨厚地微笑,透進來的光線馬上被他遮去一半。
夏妮給他一個燦爛的笑顔。大部分的女人第一眼見到杜爾夫,都會爲他不同尋常的體格而害怕,唯有夏妮,一開始就不怕生,和杜爾夫很聊得來。
「讓你駕了一早上的車,真是不好意思。」強森從車尾先跳下車,再扶著妻女一一下來。
在陰暗的篷車裏悶了一個早上,如今見到天光,聞到新鮮的空氣,雪洛不禁精神一振。
那三個年輕男人是三兄弟,分別叫「阿大」、「阿二」、「阿三」。他們已經在前頭停下來,照顧他們的馬。
阿大,阿二,阿三,這種假名真是取得一點誠意都沒有!雪洛在心裏冷笑。
黑發黑眼的阿大年紀接近三十,褐發棕眼的阿二約二十五歲,金發藍眼的阿三長得最英俊,也最年輕,頂多二十歲。他們的外表上沒有任何相似的地方。
三個身強體壯的男人,騎著腳程極快的駿馬,爲什麽不自己走,卻要跟著一家老小慢慢拖?明顯就是想借著有人家同行,讓自己不至于太醒目。
只有鄉巴佬和笨蛋才會對他們的話深信不疑,她身邊正好一種一個。
無所謂,只要他們不要礙著她就好,她不知道也不想知道他們的目的是什麽。
「雪洛,你要吃什麽?」杜爾夫憨憨地問。
「還能吃什麽?當然是有什麽就吃什麽,窮鬼一只還敢讓我挑!」
杜爾夫抓抓頭發。夏妮從他們身後走過去,不禁吐吐舌頭。她對所有人都冷冰冰,偏偏對杜爾夫好凶。
阿大、阿二和阿三餵好自己的馬,施施然走過來。
這裏是一處鄉郊的泥土路,路邊有一塊被清理過的空地,應該是之前的旅人用來歇腳的。
男人很有風度地將石頭讓給女士們坐,強森坐在自家的騾車板子,三個年輕人盤腿坐在地上。
杜爾夫重重坐在她的腳旁,從行李裏掏出一包肉幹,一條幹面包,兩人的水袋。
他繼續掏啊掏,雪洛不曉得他還能掏出什麽來。他的行李看來幹扁扁的,但是好像隨時掏得出東西。
小女生夏妮看到那包肉幹,眼楮一亮。
「那是山魚肉嗎?」山魚是一種長于森林深處、出沒在水邊的小獸,因爲善于遊泳而有了「魚」字爲名。
「嗯。」杜爾夫對她和氣地點點頭。
「山魚跑得很快,一鑽進水裏就遊得不見蹤影,很難獵的,可是肉非常好吃。你們是怎麽獵到的呢?」
雪洛看她一眼。肉就是肉,她從來沒有想過好不好獵的問題,只覺得這種肉吃起來比其他獸肉腥氣淡一些。
「雪洛喜歡吃山魚肉,我就獵回來了。後來吃不完,有些肉就做成肉幹。」杜爾夫永遠是那麽和善。
「真好……」夏妮羨慕地道。
「分一點給人家嘗嘗。」她難得的善心大發,足尖輕點了下他的腰際。
杜爾夫一怔,看看手中的肉幹再看看她。
「你舍不得?」雪洛見他竟然敢遲疑,如果不是圍觀者衆,鐵定暴打他一頓。
「沒關系沒關系,山魚肉本來就很難得,你們自己吃就好。」夏妮連忙打圓場。
「不是,這個肉不夠所有的人吃。」杜爾夫巴巴地道。
又沒有叫他每個人都分!
阿大呵呵大笑。「沒關系,我們吃幹糧配水就行了,給小姐們吃吧!」
「噢噢,好。」他拿出刀子把肉幹切成三份,送兩份到夏妮母女面前。
「杜爾夫,你很會打獵?」阿大啃了口幹糧,含糊地問道。
雪洛總覺得在他們三個人身上有某些熟悉的特質,曾經在哪個人的身上見過,卻又說不上來。
「是嗎?」杜爾夫也不知道他算不算會打獵,他只知道自己很會挖洞。
阿三「嗤」的一聲笑出來,阿二連忙頂他一下。
「我看你力氣很大,那根鐵鎬你扛起來一點也不吃力。」阿三說道。
「原來力氣很大的人就是會打獵?」杜爾夫越發疑惑。
「不是……我不是在講打獵。」阿二有點被打敗了。
「問你打獵的人是我。」阿大指指自己。阿三嗤的一聲又笑出來。
雪洛惱了。她的「腳夫」要他們來奚落?
「阿大阿二阿三看起來既不高也不大,想必力氣很小,打獵的本事也不好,所以只能吃幹糧了?」
她的搶白讓他們滿口食物差點梗在氣管裏。
阿大輕咳一下。「不好意思,我們只是這幾天跟杜爾夫一起打獵,看他個頭龐大、動作卻很靈巧,所以才好奇他有沒有拜師學藝過。」
他一提到「拜師學藝」,她心頭登時一亮。
她想起來他們讓她感到熟悉的特質是什麽了。他們是武人!
他們行動間有一種常人沒有的矯健。他們歇腳的第一件事是先照顧牲口和擦拭工具,拔營前最後一件事是將他們留下來的蹤迹掩蓋掉,這些在在顯示出受過嚴格訓練的武人特質。
蓋林是個高明的刀術大師,她和他終究做過幾年夫妻,在他身上的就是這種紀律和靈巧。
她相信他們三人的造詣遠追不上蓋林,但是同爲武人的一些小習慣卻瞞不過她。
學武並不是一件簡單的事,一般人沒有特別的需要不會去學武,也學不起。他們是誰呢?
離開宮廷的侍衛或軍人嗎?
保護商旅、貨運的保镖?
民間富豪的家衛?
流浪的劍客?
無論是哪一種,有意隱姓埋名的人通常有著不欲人知的秘密。她自己的麻煩就夠多了,不想去扯上別人的,她和杜爾夫最好和他們分道揚镳。
「如果我們像杜爾夫一樣會打獵就好了。」年輕的夏妮羨慕地道。「如果會打獵,我們就不用千辛萬苦的離開家園,留下來也能生活。」
「你們住在哪裏?」阿大貼心的問。
「其卡。」愛絲告訴他們。
「其卡是中部的一個山城吧?你們怎麽會跑到北方來?」阿三好奇地開口。
不同于老大和老二的平凡相貌,他是個英俊的男人,雪洛已經注意到,他們三人若有需要和外人交涉,大多派阿三出馬。
「其卡不是被山崩封了路嗎?你們要出來不容易吧?」阿二訝異地道。
「豈只不容易。」一家之主強森歎了口氣。「兩年前,我們唯一的一條出路突然山崩,把整個村子鎖在山裏面。如果不走正路,唯一能下山的方法就是繞過後面整片的大山,路途危險不說,走一趟出來要花一、二十天,回去再花一、二十天,尋常人根本沒有辦法動不動走一個半月出來幹活。
「我們一直等著國王派人把路挖通,可是等了大半年都沒有下文,村民只好自己開挖。」
他的妻子愛絲接口︰「一開始大家被困在村子裏,盡量靠耕作和狩獵自給自足,可是一個冬天過去,一些力量差些的老弱婦孺差點餓死。後來沒辦法,陸續有人從後山離開,另謀生路。」
「我們以前只要半天就可以到外面的鎮子上了,現在出去要走很久不說,大山裏有很多野獸和懸崖,一不小心就會死人的。」夏妮愁惱地補充。
「我一部分的田被山崩埋掉,又不擅長打獵,我們勉強靠做零工維持了一陣子,後來實在是撐不下去,只好從後山出來,到北方的一個親戚家投靠。」強森輕拍女兒的肩膀,告訴他們。
「那你們現在要去親戚家?」杜爾夫楞楞地問。
強森搖頭。「親戚收留了我們這麽久,也不方便再打擾下去,我們現在要回其卡去了。」
「我們有遇到一個從其卡出來的人,聽說留下來的村民有繼續在挖,只是進度很慢,因爲根本就沒有什麽壯丁留下來。我們村子裏的人數本來就不多,恐怕沒有個一年半載應該是挖不通,這一趟回去,也不曉得老家變成什麽樣。」愛絲無法不擔憂。
「有些山的石頭很硬,挖起來很辛苦。我家的礦山就很硬,我每次要挖一小段都要花好幾天。」杜爾夫非常了解。
「用『天』已經算厲害了!」強森搖頭苦笑。
「那你們現在回去一樣是沒有法子生活,不是嗎?」阿三問道。
「走一步看一步吧!親戚家的媳婦最近添了孩子,沒有空房間再給我們睡了。」
其實這是很客氣的逐客令,強森焉能不知?于是一家人趁大家關系還沒打壞,決定動身回山裏去。
阿大和阿二互望一眼,沒有搭腔。
「杜爾夫,我想洗手。」雪洛突然道,腳尖輕點他的後腰。
她對什麽山村、山崩的話題沒有興趣,她有更要緊的事要交代他。
「我陪你去。」夏妮以爲她要解手,連忙站起來。
她沒有說話,只是看著杜爾夫。
「我這裏有水,我倒給你洗。」他把腳邊的水袋拿起來。
「我就是要到林子裏去洗!」她真想一腳踢翻他。這人老是可以激出她最沒氣質的那一面。
「好好,我帶你去。」好脾氣的杜爾夫先交代他旁邊的阿三︰「請你幫我看著行李一下,我馬上回來。」
「沒問題。」阿三笑著揮揮手。
雪洛轉頭就走,讓他自己跟上來。
這片林子已經沒有之前的森林那樣濃密,她再往前走一點。
「雪洛,水在我手上……」他不曉得她要走到哪裏去。這個林子裏沒有水源,要等到下一個地點才有。
她確定兩人已經離開那幾個男人的聽力範圍,立刻揪著他的衣襟把他抓到鼻子面前,凶悍地開口。
「我跟你說,那三個年輕人也不曉得什麽來路,你不要太信任他們。接下來你們如果又一起去打獵,他們問你任何事情,你都沒有必要跟他們說太多,知道嗎?」
杜爾夫呆呆看著眼前的白晰臉龐。
好可愛。
她的藍眸晶亮無比,殷紅的唇隨著說話移動,露出白白的小牙。真的好可愛好可愛好可愛!
「……你就這樣告訴他們即可。」長篇大論交代完,她喘了口氣。
他呆呆盯著她的唇,吞咽一下。
「我說的話你到底有沒有聽見?」她直接揪他的頭發。
連生氣的樣子都這麽可愛,像炸毛的小貂鼠,一點威脅性都沒有。
她開始發現這家夥的表情不太對勁。他們在說話,他臉幹嘛漲得這麽紅?他身體的熱度是不是提高了?別跟她說他生病了,她可照顧不了他!
然後她就發現他在發什麽傻。
「你這個笨蛋!」她莫名其妙的臉紅了,舉手重重給他一記。
「雪、雪洛……」他巴巴地道。
「叫什麽叫?」她凶惱地問。
「我想親親你……」他低聲道。
她看著眼前這張大臉,就像一只放大版的哈巴狗,癡心看主人會不會丟一點小肉塊給它。
奇怪,爲什麽她要跟他一起臉紅?
她皎了咬牙,捧著他的臉敷衍地「啾」一下。
「好了,我交代你的事都記住了吧?」
杜爾夫又楞楞瞧她半晌,最後輕歎一聲,將她很輕很輕地擁進懷裏。
她的視線被一副魁梧的身軀填滿,被他擁住的感覺並不令人討厭,反而有一種安心感。
他的體熱烘在她的臉上,灼熱而幹淨,她掌心貼住的胸膛每一寸都是紮紮實實的肌肉。
一直以來,她都討厭其他人隨便觸摸她的身體。即使是她的前夫,非到必要她都不讓他離自己太近。杜爾夫是第一個背著她、抱著她,毫無顧忌地吻她摸她的男人。
如果他的神情更猥瑣一些,態度更卑劣一些,她早已千方百計將他殺了。
但是,他的碧眼單純幹淨得猶如稚子,即使他要求她陪他上床,都是笨拙好奇大于se欲。
在她的身邊,從來沒有一個人的靈魂像他這麽單純無瑕,她不曉得該拿他怎麽辦。
她別扭地站著不動——要她回擁當然是絕對不可能的,可是她又不想立刻將他推開。
過了一會兒,她清清喉嚨,有點凶地問︰「你要抱到什麽時候?很熱!」
杜爾夫又笨拙地拍拍她,挺直腰。
她覺得他好像把她當成小動物。
「走吧,我們……」她突然住口。
「怎麽了?」
她做一個噤聲的手勢,拉著他往左方的林子裏走。
前生法力高強時,她的感知力也極爲敏銳。剛才短暫的一刻,她又有了那種感知的觸動。她體內的魔法雖然低微,卻極爲穩定,她猜想是她的身體和魂魂漸漸調適的結果。
「雪洛……」他想告訴她不要走太遠。
「咻。」她繼續在不怎麽濃密的林間穿梭。
突然間,她在林子當中停了下來。
杜爾夫輕輕扶著她的腰,她的手下意識搭在他的大手上,閉上眼,念動莫洛裏女巫第一個必學的咒語——
整個大自然的氣流在她的體內旋轉,風,葉,草,樹,她的感知與整座林子融爲一體,她聞到了森林聞到的氣味,聽到了森林聽見的聲音。
在前方的某個角落,三個男性的嗓音隨著樹林與草葉的低語一起傳來。
「……或許有用……強壯……」老大的聲音斷斷續續的。
「……和那個女孩……什麽關系……」老二的聲音接著響起。
「只要不妨礙我們……」老三道。
「或許可以找他一起來?」老大道。
「不太妥當,腦子不是很聰明……」老三道。
「我們不是正需要這樣的一個替死鬼嗎?」老二低笑。
「他的身材太顯眼了……看過……不會忘記……如果被人把他跟我們聯結在一起……」老三道。
「就是因爲好認……對我們有利……到了王都……設法勸他們留下……拜入公爵麾下……」老大道。
接著是一陣模糊的交談聲。
「……只會以爲他是愛德華公爵的人!」老二說道。
三個人同時大笑。
催力過度,雪洛的視線開始花掉。她大吃一驚,連忙將所有感知召回體內,風聲草聲葉聲退回背景裏成爲絮語。
「雪洛?雪洛?你怎麽了?」杜爾夫發現她動也不動,心頭發急。
她的魔法太過微弱。通常使用魔法過度,又沒有依循正常的步驟收功,施法者會承受強烈的副作用,她現在就在付出苦果。
她腦子暈得厲害,丹田的地方仿佛被打了一個洞,全身的力量都從這個洞迅速流失。
「你生病了?走,我帶你去看醫生!」情急之下,他將她打橫抱起,大步走回營地。
她軟軟地枕在他的肩頭,連一根指頭都擡不起來。雖然軀體承受魔法的反擊,她的意識卻十分清醒。
「笨……」蛋!她癱在他的懷裏又好笑又好氣。
她只要再一下子就緩過氣來了,哪有這麽著急?
心裏有個地方癢癢軟軟的。
「強森!強森!雪洛生病了!」杜爾夫幾個大步就衝進營地。
我若真的生病了,你叫個男人來做什麽?她沒好氣。
「哎呀,怎麽了?剛才不是好好的?」愛絲和女兒連忙圍過來。
頭實在暈得厲害,她索性直接閉上眼楮,讓她們自己去想辦法。
「雪洛?」一雙粗糙的大手輕輕撫在她的臉頰上。「你很不舒服嗎?」
她睜開眼楮。
那張實在稱不上好看的臉,緊緊對住她,仿佛她的每個呼吸每個舉動他都陪她一起受苦。
她的心軟了,勉力想擡起手安慰他,到了半途又掉下去,被他快手接住。
「雪洛,你是不是中暑了?」愛絲摸摸她的額頭。「夏妮,你去我的袋子裏拿那罐涼涼的藥膏來。」
「我去。」強森是個男人,不方便圍過來,幹脆幫忙跑腿。
杜爾夫小心地坐下,讓她更舒適地躺在他的胸懷間。
他一下又一下的撫著她的發絲,在她耳邊說一些無意義卻令人安心的話。
無視于周圍的紛擾,他的注意力只放在她身上。
在他的眼中她就是最重要的。
她在一個無足輕重的男人身上,看見了她的婚姻中無法給她的東西。
她不曉得命運是怎麽回事。
「發生了什麽事?大家怎麽亂成一團?」阿大的嗓音在人牆之後響起。
她頸背的汗毛完全豎起。
愛德華公爵是二王子,所以他們不是二王子的人馬,那他們又是哪一邊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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