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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加上一個柔弱可欺的小妻子,對於三名塊頭高大的強盜來說,應該是簡單的對手,甚至可以說動動小指就能對付了。
但偏偏,事情完全出乎他們的意料之外——
即使看來弱不禁風,周紀善卻能躲過他們的攻擊,甚至還拉著姜水綠一塊兒逃。
強盜們對此都感到相當錯愕,於是乾脆先攻姜水綠,想抓她當人質,但是攻擊不但被擋下來,甚至還讓他搶走了二哥掉落在地上的刀。
有了兵器在手,加上二哥剛才被姜水綠撒了把沙子,眼睛痛到張不開,無法攻擊他們,因此強盜人數減為兩個,讓周紀善應付起來更輕鬆了。
雖然因為獨自面對兩個人的攻勢,使他可以防守,卻找不到機會攻擊,但總比被殺好。
而姜水綠雖然被他護在背後,但心裡還是七上八下的緊張得要死,儘管被丈夫保護的感覺是很好沒錯,但比起享受這個,她寧可不要遇上這種事啊!
「別怕。」周紀善擋在她前面,不斷地架開揮近的刀刃,迸出的低音裡有著急促的喘息聲,「我不會像我兄長那樣,被強盜殺死的。」
他過去練功夫,為的就是強身健體、保護自己,所以他絕不會步上兄長後塵的!
更何況……
他現在還有個妻子要呵護啊!
「該死的!老二,還不過來幫忙!」強盜大哥見他們兩人無論如何都傷不到周紀善,心裡頭急了,忍不住對著還睜不開眼的兄弟大吼。
「我的眼睛痛啊!」二哥痛得雙眼發紅,幾乎無法好好睜開眼看東西,當他勉強眨了下眼,在一片模糊之中約略看見眼前的狀況後,卻忍不住爆出驚叫聲:「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啊!為什麼他會武功?這跟說好的不一樣吧!」
「什麼?」周紀善聽著,心裡微驚。
說好的?
這群強盜是指什麼?什麼叫說好的?
難道他們不是埋伏在這山道上專門搶劫路人或商旅,而是特意針對他或姜水綠來的嗎?
「紀善!小心!」姜水綠見周紀善突然發起呆來,連忙伸手拉著他後退,避開強盜頭子的攻擊。
「嘖!礙事的女人。」大哥氣憤地往她揮刀,卻被周紀善架開。
「你們到底是誰?」周紀善忍不住起了疑心。
「送你下地府的人!」強盜三弟一刀揮向周紀善,想跟大哥左右夾攻,卻只擦過周紀善的衣角。
「是不是有人指使你們來的?」周紀善喝道:「如果是的話就快住手,我不曾與人結怨,所以這其中一定有什麼誤會!」
他自認平時做生意的時候並沒有惹到什麼人,也從不昧著良心買賣,要說有人會買凶殺自己,他實在是想像不到。
「誤什麼會!總之你快點死,老子就輕鬆了!」大哥暴吼道。
「紀善,你說他們是受人指使的?」姜水綠面露驚慌地看著眼前圍攻過來的強盜,心裡真是錯愕極了。
她早就遠離家鄉,周紀善平時又樂善好施,他們會惹到什麼對象想買凶殺人啊?
但是不待她細想,強盜老大已經又抓緊機會,往周紀善的頸子上橫揮一刀,本以為可以砍下周紀善的人頭,沒想到……
「咻」的一聲,一支黑箭不知從何處飛來,射中了強盜頭子的手臂,痛得他只能鬆手,讓刀子掉到地上。
這突然的襲擊讓三個強盜都愣住了,他們不約而同地轉頭往箭矢飛來的地方看去。
「是誰?」強盜三弟有些惱怒地嚷了聲。
隨著他的吼叫,約莫六、七個獵戶打扮的村民跟著出現在小路的末端,並且快步朝他們奔近。
「這……這下糟了!」二哥那一雙眼睛還在發疼,甚至眨個不停,但他仍然可以看見這些獵戶。
「救……救命啊!他們是強盜!」姜水綠見那群人拿著弓箭與獵物,匆忙往自己跟周紀善跑來,而且還射傷了強盜裡的老大,料想他們大概是路見不平,所以拔刀相助的好人,連忙扯開嗓子大嚷起來。
「果然是強盜!」獵戶們聽見姜水綠的尖叫,立刻又連發數箭。
剛才他們遠遠的瞧見這些人拿刀追趕一對小夫妻,心想這兩人若不是遇上有人尋仇,就是被搶了。
雖然他人恩怨其實與他們無關,不過殺人尋仇本來就不是什麼好事,因此他們才出手阻止,只是沒想到對方竟是攔路強盜,那這個忙就非幫不可了!
「沒想到這山裡竟有盜匪出沒!」
「快逮住他們送官府去!」
幾名獵戶齊聲動手,箭矢不斷地對著強盜射去。
三名強盜東躲西閃的,變得無法攻擊周紀善與姜水綠,他們便匆忙避開,閃躲至一旁。
「該死!先逃吧!」老大見苗頭不對,嚷了一聲,便很沒義氣地丟下兄弟開溜了。
兩個兄弟看老大跑了,自然也無心再打,急忙跟著逃走。
不過由於獵戶們平時在山中狩獵野獸,箭法算是精準,所以他們雖然想逃,但跟在後頭的老二、老三卻被射中了腳,整個人摔在地上。
他們見強盜老大溜走了,其中兩、三個人便與同伴分頭去抓人。
「你們逮住那兩個跌倒的,我們去追另一個!」
「別讓他們逃了!」
吆喝聲在山路上迴盪著,過沒多久,獵戶們便將三名強盜都抓住,用繩子捆了起來。
「多謝各位幫忙,若不是有你們及時出手,我與妻子就要命喪黃泉了。」周紀善連忙上前道謝。
「是啊,謝謝各位大叔。」姜水綠感激地連連行禮。
「不用客氣,出門在外,互相幫忙是應該的。」
「是啊,而且我們的村子就在附近,平時經常要往來這山頭,如果放任他們這群強盜躲在山裡為非作歹,那我們家裡人也會有危險。」
「對啊!幫你們等於幫自己啦!甭道謝了!」
幾個人七手八腳地將強盜們牢牢綁緊,打算把他們送到山下的官府去嚴懲。
「關於這事,其實……」周紀善瞄了強盜們一眼,搖頭道:「我想,這事可能有蹊蹺,我懷疑他們不是強盜。」
「不是強盜?他們都拿刀砍你們了。」獵戶們彼此互望,不是很懂周紀善的意思。
「剛才他們漏了口風,似乎是有人要他們事先埋伏在此,等著殺我與我的妻子。」周紀善約略回想了下方才強盜老二說的話,忍不住回身往幾個受了傷的盜強瞧去。
因為獵戶們人多勢眾,而且自己的手腳又受傷,所以強盜們不敢妄動,只是露出一臉痛苦的表情。
「我有事想問你們。」周紀善往他們走近幾步,表情嚴肅地迸出了略帶要脅意味的沉音——
「我知道你們受託殺人,所以聰明的話,就老實把事情說清楚,或許我可以在縣太爺面前為你們說幾句好話。」
※※※※
強盜們畢竟不是江湖俠客,他們拿錢殺人,卻不講義氣,所以在被逮之後,為了能在縣太爺面前被從輕量刑,立刻就如實吐露了雇用他們殺人的幕後主使者。
而這個人,也是令周家夫妻深感意外的對象──
周樊生。
雖然他們不懂其中緣由,但因為強盜們供出了周樊生,所以當地縣令立刻派人到客棧逮捕了周樊生。
雖然周樊生矢口否認此事,極力想要撇清關係,但三名強盜當然不肯只有自己被逮,而讓幕後主使者自在逍遙,便爭先恐後地大洩周樊生的底細。
他們言明自己並非盜匪之流,而是周樊生在香蘭城的分行舖子的伙計,並將周樊生為何要買凶殺人的事全都說了出來。
對於此事,最震驚的人莫過於周紀善了,因為在他的印象裡,周樊生一直都是個認真工作的叔叔,為什麼現在竟會買凶殺他?
不過,隨著伙計們因為覺得受到周樊生的背叛,接二連三的吐露實情,驚人的事實也逐一被揭露。
根據他們三人的指控,周樊生不但付他們大筆銀子,要他們殺周坊少爺,更允諾他們,等事成之後,就會讓他們掌管商行的分舖,不再只是平時為他在暗地裡要脅小商行合作、或幫著在商行裡偷斤減兩的伙計。
而且他們還坦言,此刻留在周家的何玉芳,根本就是周樊天在妓院裡的老相好,事實上香蘭城裡根本沒有何家望族,一切都是周樊天瞎掰出來的!
因為案子牽扯到太多人,縣令為了能夠有更多的證據,於是便派人前往魚舟城將何玉芳帶來,更遣人前往香蘭城,調查何玉芳這個女人,以及何家是否存在,並且找周坊的舖子打聽申辯自己是伙計而不是強盜的三兄弟。
為了能夠把事情查個水落石出,周紀善與姜水綠也跟著先在當地客棧落腳,並修書一封,讓前去逮何玉芳的捕快送回家裡,好讓周母安心。
這一來一往,著實耗費了不少時間跟人力,但也因此,在何玉芳與前往香蘭城的官差都回到縣衙後,案情終於明朗起來——
「周樊生,你再三聲稱此三兄弟是強盜,但現有周坊商行的伙計在此,他說這三個人確實是常為舖子裡跑腿的伙計,此事該當何解?」
公堂之上,縣太爺端坐桌案之後,而周樊天身著刑衣,跪在堂下,一邊瞧著身邊的周紀善夫妻,以及被從商行調來的伙計,臉上淨是不甘心的表情,完全失去了先前在周家時,那種客氣而親切的態度。
「就算他們是我舖裡的伙計,也不能證明他們是受我指使去殺我侄子吧?誰知道他們是不是興起搶劫自家少爺的念頭,所以才妄想殺人劫財?」周樊生臉色一沉,表情顯得相當不愉快。
「少胡說八道了你!我們在你手下幹那麼多年壞事,現在你一句話就想扔了我們幾個?門兒都沒有!」伙計裡的老三沒好氣地暴吼。
「安靜。」縣令瞥了老三一眼,然後又將視線投向了周樊生。「周樊生,就算伙計殺少爺一事與你無關,那麼何玉芳的事,你又作何解?」他一指同樣跪著,但卻渾身發顫的何玉芳,問道:「本官已派人詳查,香蘭城根本沒有何家望族,何玉芳則是棲華樓的妓女,你為何要她冒充望族之後,嫁給周紀善?」
「我……」周樊生眉頭深鎖,半晌後才毅然否認道:「我只是一時心軟,被她所惑!因為她一直想離開那個地方,便蠱惑我答應她提出來的計畫,所以什麼冒充望族、妄想嫁為周家少奶奶的事,都是她想出來的!」
「不是的!大人!絕無此事!」何玉芳一聽便急了,她顧不得縣令還沒問話,便焦急地為自己辯解起來,「計畫都是他想的!原本我還很害怕,自己已非處子之身,成親時該如何是好,可他卻連如何偽裝矇混的方法都想好了,而且他還要脅我,若我敢把事情說出去,就要將我賣回青樓!」
「有證據嗎?」縣令看著眼前這群人,實在不曉得該怎麼判了。
畢竟人言不可信,就算所有的人證都說,指使他們的人正是周樊生,但也有可能是這些人聯手起來誣告周樊生。
因為能夠作證的證人,一個是青樓妓女出身,身分容易令人產生疑慮,還有三個人則是曾經扮強盜想殺人的商行伙計,全是些不清不白的人,很難讓人相信他們說的不是謊話。
因此,若沒有充分的證據,實在很難斷定周樊生就是買凶殺人的主使者。
「這……證據……一切都是他暗地裡找我商量的,哪來的證據呢?他只說了要安排我進周家,叫我跟他裡應外合,謀取周家產業,然後就可以遠走高飛,哪曉得事情會搞成這樣……」何玉芳忍不住掩面哭泣起來。
周紀善看著曾經造成自己莫大困擾的何玉芳,不由得搖頭嘆息。
人呀,真是什麼都敗在一個「貪」字上頭。
「沒有證據的話,那就無法判定是妳主謀,還是他主謀了。」縣令繃著眉心應道。
而且這麼一來,他也很難處理扮賊殺人的三個伙計。
畢竟這妓女假扮望族之後,想嫁進富貴人家的案子,因為人是周樊生帶進周家的,所以他絕對賴不掉,但關於買凶殺人的事情,沒有決定性的證據是不能判罪的。
「等等!要證據的話,我有!」聽著縣令的話,被命令去扮強盜的老大突然爆出了驚人之語。
「什麼樣的證據?呈上來讓本官瞧瞧。」縣令意外地挑了下眉梢。
「當初他寫信說要何玉芳嫁進周家的計畫已經失敗,但他已經設計讓她當周家義女,以後要佔家產也有了身分,那少爺就不必存在了,所以才要我們殺少爺,還在上頭畫了山道的地圖,為了不跑錯地方,所以那信我一直帶在身上!」伙計大哥說罷,連忙脫起鞋子來。
「有信的話就能對字跡了。」縣令說著,還不著痕跡地往周樊生瞄了眼。
看著伙計大哥把壓得皺巴巴的信封掏出來,周樊生的臉色一下子變得更難看了。
信件被呈交到縣令手中,看著上頭的地圖、還有指示殺人的内容,縣令望向了周樊生。
「周樊生,你可認得此信?」
「我……」周樊生恨恨地咬牙,事已至此,他很清楚若縣令派人去香蘭城取來有他字跡的帳冊和信件,一核對字跡,他就賴不掉這些罪名了。
「你要認罪,還是堅持你的清白?」縣令問道。
「這些……不應該是我的錯!都是紀善的問題!這小子因為是周家少爺,所以不管我為周坊賺多少錢,最後還不都落入他的口袋!誰甘願當一輩子伙計啊!」
周樊生忍受不了地爆出了連聲怒吼,火氣直指周紀善。
「如果他像從前年少時那樣,什麼都聽我的,隨我怎麼管商行,我哪需要殺他?還不是因為他一學會了點經商的皮毛,就什麼都要管,讓我的油水少了一大半!不殺了他、搶下周家的話,我能享什麼福啊!」
聽著他這一番抱怨,在場的人都沉默下來。
這很明顯就是認罪了。
「那麼,你是承認買凶殺人,甚至設計何玉芳成為周家媳婦的騙行了。」縣令搖搖頭,對於周樊生的行為雖然可以理解,卻不能諒解。
「哼,如果他直接娶了何玉芳,也不會惹來這些事!」周樊生氣憤地吼道:「沒錯,事情是我計畫的!本來是圖著何玉芳成為周家義女、周紀善被害死後,周家就沒了男丁,嫂子只能靠我經營生意,那我就可以與何玉芳一同接管周家,哪曉得他居然會功夫!我什麼都算計好了,偏偏漏失了這點!」
虧他還裝著閃到腰,好讓他們獨自走山路,安排了遇上強盜打劫殺人的戲碼,哪曉得卻因此吃了悶虧!
「所以你這是認罪了。」縣令看著周樊生咆哮的樣子,只是無奈地搖頭。
「對!我認罪!」周樊生重重哼了一聲,仰臉對縣令嚷道:「而且我剛才把所有的事都交代清楚了,所以大人應該給我減點刑罰吧?」
「你自己貪心過頭,妄想殺人謀財,還要本官給你從輕量刑?」縣令不以為然地駁道:「對於你這種貪得無厭,而且還知錯不改,毫無反省之意的罪人,輕判了你只會對百姓不公!」
驚堂木一拍,縣令也沒再理會周樊生的吼叫跟抗駁,便逕自宣判了刑罰,對於他絲毫不懂自省的行為,給了最公正的判決。
「當真是人為財死啊……」周紀善在旁看著縣令宣判刑罰,並連同知情的同伙一一定罪,心情真是複雜極了。
「這叫夜路走多撞到鬼。」姜水綠跟周樊生沒有交情,自然不會對他感到惋惜。
「看來我得再捎封信回去,先約略告知娘親這件事,免得她老人家太操心,想著我們是不是出事了。」周紀善正在考慮日後該怎麼辦,香蘭城的舖子那邊可能也讓周樊生捅了不少樓子得處理,縣令已將周樊生一甘人等帶下去了。
「周紀善、姜水綠,現在案情已查明,你們可以走了。」縣令轉向夫妻倆,示意他們可自行離去。
周紀善夫妻互相望了眼,兩人都安下心來,相視一笑──
「多謝縣太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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