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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俠仙俠] 展荷-貪愛公主《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SOGO超級版主

~10老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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超級版主勳章 原創及親傳圖影片高手勳章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品味生活區勳章 民俗耆老勳章 軍武十字勳章 藝術之星 IQ博士勳章 IQ180解題高手勳章 懷舊風車之星勳章 原創寫手勳章 經典文章之星勳章 環瀛達人勳章 福爾摩沙龍勳章 發明家勳章 暢飲達人勳章 方寸之美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玉石玩家勳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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貪愛公主》簡介︰

哼!不是說出家人不打誑語嗎?
那這個老家伙干嘛胡說八道?  
竟敢詛咒他這個舉世聞名的超級偉人,  
遲早會變成被女人踩在腳底下的趴趴熊,  
拜托!他可是只愛江山不愛美人的怪胎耶! 
為了破除這個可笑到了極點的流言,  
他決定找一個最高級的“替死鬼”,  
想盡辦法先得到她的人,再徹底毀滅她的心,  
讓大家都知道,女人只是他的“玩物”罷了!
只是……只是……  
她怎麼那麼容易得手啊?害他連一咪咪的成就感都沒有,  
而且,她根本就像個小白痴嘛!被他欺負了還向他道謝?!  
連她家被他毀了,她還笨笨的幫忙拍手叫好?!
哇咧%@&$……他真的沒想到欺負女生, 
竟然比騎馬打仗還累?討厭!他不玩了啦!  
正當他想要放棄這個“不可能的任務”,
回家去當他的“深宮怨男”時,  
她竟突然“ㄕ﹀”掉了?!那A按呢?  
他決定發揮名偵探柯南的精神,努力追蹤一絲絲線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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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老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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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個月後

明月銀輝映照大地,清風徐徐地吹拂,微帶著涼意的露水凝在枝頭上,夜蛙的鳴聲高低不齊,為夜晚增添了幾許生氣。

影舞身倚欄干,她星眸半掩,微帶倦意,清靈的小臉低垂,幾度差點不支倒地。

她不懂,他為何還不來?想著想著,她水亮的明眸微染上一抹嗔怨,從來都是她在等待他的來臨、欺盼他的寵愛。

何時,她才可以不用引頸而望?原本,一個未淨身的男子要進宮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更不可能成為公主的近身侍衛,而無極的進宮是個徹底的特例。

先是影舞向王後請求,說她想要一個武功高強的護衛,而她恰巧有現在的人選,比先前那些不太厲害的侍衛們好上千百倍。

王後心想,現下時局頗亂,宮中要是多個高手總是更有保障,更何況影舞老是喜歡到處亂跑,或許在她身邊多安排一個侍衛比較安全吧!于是王後開口向王請求,讓無極成為影舞的貼身護衛,事成之後,她只希望影舞能乖乖地待在宮中,不要再到宮外惹是生非了。

而這招果真奏效,影舞偷溜出宮的次數明顯減少,她在無極的如影隨形下,變得極為乖巧。

這是因為在他面前,她不再是尊貴的公主,而是一名普通的女子,她會為情神傷,讓愛緊緊地糾纏,怎麼也掙不開身。

究竟要到何時,她才可以不用再等待?她的心、她的情都倦了,她水靈動人的雙眸緩緩地合上,嬌弱的身子不由自主地往欄干邊倒去。

就在此時,自她的身後伸出一雙長而有力的臂膀,及時將她扶住。下一刻,她已經穩穩的依偎在他剛硬如鐵的胸膛之中。

「你不要命了嗎?」听見他冷淡的語調,影舞的心卻不禁雀躍起來,她抬起迷的美眸,盯著他帶著邪氣的俊臉,淺淺地笑了。

「你來遲了。」她輕聲埋怨。

「想我?」他挑起深刻的濃眉,促狹道。

「我才不想你呢!半點兒都不想。」她口是心非地說著。

他輕輕地哼笑一聲,對她的話不予置評。

漫不經心的哼笑,讓影舞想起那一夜在東河驛館的情事——那一夜,雨勢沒有絲毫停歇過。

但她告訴自己,她一點兒都不怕,一聲聲自我安慰的話語在她的腦海中回響,與窗外的風雨雷電聲相抗衡。

影舞將小腳躲進絲被中,掩住雙耳,不讓那猖狂的雷聲傳人耳膜。

不要再打雷了啦!影舞在心中鳴咽的悲泣,她縴細的身子誕縮成一團,淚珠在眼眶中打轉。

不能服輸,不能教人看扁了!影舞倔強地告訴自己,連秋兒都不知道她有恐懼雷電的心病,可見她還是很堅強的。畢竟,那麼多年她都熬過來了,這一次必定也可以順利度過。

只是,老天似乎想捉弄她,雷聲一次比一次響亮。

剎那間,一道炫目耀眼的銀白色光芒照亮了整幢屋宇,連悶在被中的影舞都能感覺到強烈的白光。

影舞怔住了,依照她多年的經驗——

「不要……」陰暗的天空突然劈出一道氣勢萬鈞的閃電,隆隆的雷聲在天地間震蕩,幾乎與她的哀號聲同時響起。

「啊——」影舞歇斯底里地哭喊出聲,她躲在炕上最隱密的一角,身子因害怕而戰栗著。

天哪!誰來救救她呀?雨勢傾盆而下,她縴弱的身子有如在暗夜中飄搖的花蕊,在風雨的摧殘了苟延殘喘。

「嗚……」她低聲吟出心中深深的恐懼,但她的悲吟卻被滂淪的雨勢給吞沒,沒有人听見她的哀泣。

「哼!」突然,一道冷冷且充滿嘲諷的聲音傳來。

她抬起布滿淚痕的小臉,試圖尋找聲音的來源,心中也莫名的泛起一絲奇異的感受——她有人陪了。

「沒想到你這麼膽小。」聲音的主人又再度說話了,他的嗓音低沉而徐緩,卻一字不漏地蕩入她的耳里。

「無極……」影舞有些訝異,他來了!輕泛在心湖中的感動瞬間轉成了喜悅,蒼白的容顏揚起了明亮的笑意。

「我听見你在哭。」

聞言,一抹鮮紅的羞色染上她雪白的雙頰,她搖了搖頭,久久不吭一聲。

「哦,那是我听錯了吧?恕無極失禮,告退了。」話聲一落,修長的黑色身影就要隱沒在滂淪的大雨中。

「不……」影舞心急了,哭著追上去。

奔入大雨中,才一會兒工夫,她的一身全濕了,在那張小臉上分不清是雨是淚,唯一能分辨出的是她眉心間的恐慌。

她遍尋不著他,雨中只有她孤獨的身影。

「無極!你在哪里?無極……無極……不要走,回來!」她在雨中呼喊著他的名,雨水浸透了她的衣裳,她的身子不停的顫抖,看起來狼狽極了。

「無極,你不要走啦……」她的嗓子都喊啞了,一聲聲不停地叫喚,含著濃濃的無助與埋怨。

突然,一道駭人的閃電撕裂了陰霆的天空,映照出她蒼白的小臉,接著,隨即而來的一聲巨響教她嚇得密伏在地上。

「無極!」她下意識地再次喊出他的名,一動也不動地,任由滂淪大雨將她徹底淹沒。

「膽小表!」隨著這一聲輕嘲,落在影舞身上的雨點變少了,她納悶地抬起小臉,看見一把油紙傘阻擋在她與大雨之間。

她的視線循著握住傘柄的大手向上窺視,在晦暗的天色下,她瞧見了一張邪氣卻冷淡的臉龐。是他!

「你好大膽,竟敢……」她的話還沒說完,一聲震天的響雷直劈過來,嚇得她跳起來抱住他。

盯著她攀在他寬敞的胸膛上,他淡淡地揚起唇角,感覺她縴細的身子傳來的輕顫。

「不許笑!」影舞氣惱地大叫,感覺自己真是丟臉丟到家了。

他俯看著她既倔強又脆弱的小臉,聳了聳肩,不發一語。

「公主,可以放手了嗎?」他的語氣漫不經心,另一只手則無意識地把玩著她淋濕的黑發。

「哦!」影舞自他溫熱剛硬的胸膛退開,水亮的瞳眸依依不舍地盯著他,剛才的感覺……好溫暖。

「請回寢宮吧!外頭風雨不小,小心著涼了。」他將手中的傘交到她的小手中,轉身步入綿密的雨幕中。

影舞愣愣地看著他的背影,青蔥玉指將傘柄握得死緊,似乎想從中留取一些東西,以彌補心中的空虛。

濕透的白襪踐踏過泥濘,她追到他,伸出小手捉住他的衣袂,死都不肯放手。

他淡然地回過頭,瞥了她一眼,「放手。」

「不。」在油紙傘下,她的小臉寫著堅持且倔強的神色。

「放手。」他的臉色有些怪異,瞳仁深處映出她那被雨水浸濕的姣好身軀。

「說不放就是不放。」她就不信他能怎樣,在大雨之中,她不願意一個人面對孤獨。

「你會後悔的。」他眯起雙眸,神情顯得有些危險,唇角的笑意中透出狩獵的詭橘。

「我從來沒有後悔過。」她嬌悄地哼了一聲。

「哦?」他揚起眉梢,一副不以為然的樣子。

「你質疑我?」突然間,一道亮晃晃的閃電劃過天際,隨即響起了轟隆降的巨響。

影舞在下一瞬間已經撲入他的懷中,這次無論如何她都不放手了。

那一夜,他陪著她直到天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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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花園里不斷傳來笑聲,宮里的人心知,他們的小鮑主向來貪玩,總像只美麗的花蝴蝶般翩翩地飛舞一刻也不得閑。

身為先國的小鮑主,影舞總有法子為自己找樂子

在父王的縱容下,她空閑時總會到天文台上學天象,若文官們不嫌棄她是名女子時,她會樂得以文會友;有時她也會到練武房去,她喜歡看武將們一個個身手矯健、舞刀弄槍的模樣。

她也愛裝扮自己,眾多嬪妃以教她裝扮為樂,因為,任何衣裳珠飾搭配在她身上都美得不可方物,影嬌俏的容顏堪稱是先國宮廷中的一絕,在這天底下怕是沒人能賽過她的美貌。

影舞閃過蒙眼宮女的追逐,粉艷的菱形小嘴勾起一抹淺笑,「小香,再磨下去天就黑了!「

小香著急的團團轉,「公主,我看不到你啊!」

一群宮女聞言,笑得花枝亂顫。

「讓你看到還玩得下去嗎?」影舞俏挺的小鼻子一揚,哼了一口氣,她就喜歡挑笨一點的宮女玩耍。

像秋兒那種機靈鬼才一會兒工夫就會捉住她,然後逼她結束游戲,去做她該做的事,實在很掃興。

可影舞卻覺得沒有什麼事情比讓自己快樂更重要。不過,話又說回來,眾多女婢中,還是秋兒最討她的歡心。

影舞正玩得不亦樂乎,花園拱門處突然走近一名身穿黑色勁裝,外罩純黑紗袍的偉岸男子,他的臉龐硬朗有型,挺正的鼻梁、銳利的鷹眼,眸光中掠過一抹不可忽視的意味。

「公主。」他停在影舞身畔作揖。

「有事嗎?」影舞的俏臉頓時變得苦惱,她險些忘了無極這號人物,他比秋兒更令她頭痛。

因為,她沒辦法對他端出公主的架子,說得更明白一點,就是他把她制得死死的。

「宮宴。」他緩緩的吐出兩個字。

影舞最受不了他這一點,每次說話都是簡潔有力,活像多說一句話會要了他的命似的,可偏偏她又最愛听到他的聲音。

「還早呢!」影舞用眼光掃了小香一眼,「你沒看到我的游戲尚未結束嗎?」

無極的唇邊揚起一絲不同群他笑意,「就快了!」影舞還來不及消化他的恬,小香一把抱住影舞。

「我捉到了!」

沒錯,沁心的蘭馨味是屬于公主的,被逮個正著的影舞一臉的不悅,狠狠的瞪了無極一眼,她推開小香,氣呼呼的走開,「哼!我從不知道你也是只烏鴉!」還是專門來觸她霉頭的。

無極聳肩一笑,像影子般跟在她身後,

沒走幾步,影舞就回頭問他,「你覺得我穿紅衣別好看嗎?父王老愛讓我紅絹袍,可是,我總覺得好俗氣。」

深懂她毫無心機的個性,無極知道她的氣已經消了。

「我倒不以為然,公主麗質天生,紅衣配上白緞,天下恐怕沒有人能賽過公主的美貌。」

影舞一笑,很滿激他的回答,見秋兒上前,她忙吩咐道︰「秋兒,父王月前賜給我的紅橘褂呢?」

「隨時都幫公主備著呀!」秋兒心思敏慧,知道影舞此一舉動又是受了無極的影響。

「那好,咱們快回宮打點,別讓父王久候了。」影劃在秋兒的扶持下,帶著明媚的笑容回到含笑軒。

半年前,影舞收留在大街上救了她與秋兒的無極,她當時只說是暫時收留他,其實,影舞了心想留住他,眨眼間就過了半年。

先國的君王嗜好里樂,加上國土位在人文氣息測厚的南方,奇人異士備出,每逢月圓之夜,宮中常常飲酒作樂到天明。

影舞就是在這種環境下長大,而且她天玩,在酒性大發時,當庭起舞。

她的身段曼妙,舞到高潮處常讓人不由得贊嘆。

今夜,她的心情大好,擺月兌秋兒的約束,站起身屈膝向父王與母後行了個大禮,她輕盈的來到殿宇中央位置。

她揚起縴縴玉手,要樂師們換曲。

一陣輕快的音符流泄出來,她解下紅褂,眼角瞟到立在大廳陰影處的無極,胸口霎時仿佛有幾百只蝴蝶在振翅鼓動,讓她有一股想飛的沖動。

王妃看到自己可愛的小女兒又想在眾人面前「表演」,急忙出言要求夫君勸阻,「舞兒太不像話了,她怎能……」

王打斷妻子的話,「如果會在意旁人的眼光,她就不是本王最疼愛的舞兒了。」王妃無言以對,悄悄地退席。

影舞披著紅褂,一動也不動,俏臉半遮,在燭光的照映下,比平時的她更加冶艷動人。

她美眸微勾,拋給無極一抹淡淡的笑。

無極冷冷的回望,卻表現出無動于衷的模樣。

呆頭鵝!影舞在心中暗罵道,突然她縴足點地,身形往空中一躍,褂于漫成一朵美麗的紅雲,而她則成了雲上的仙子。

身後的長辮隨著節奏甩動,玉手只微微的揮舞,便好似能翻起千層浪;柳腰一轉,回眸一笑百媚生。

影舞快活地飛舞!當她瞄到無極臉上冷硬的表情微融,更覺得欣喜萬分,她敢用性命擔保他是欣賞她的。

無極沒辦法移開視線,她的嬌艷美麗令他心動,但他冷冽的臉上卻絲毫不表露出情緒。

一曲舞畢,全場文武百官報以震耳欲龍耳的掌聲,影舞回到父王身邊低語了幾句,隨即便走下階梯,領著秋兒離去。

少了影舞,場面頓時冷清不少,幸好宮中仍有許多能歌善舞的女伎,她們盡心的歌舞,才讓氣氛恢復熱絡。

影舞走在回廊上,不時回頭注意無極有沒有跟上來?太好了,他就在離她不遠的地方。

「公主,這麼早退席不像你的作風哪!」秋兒有點惶恐,公主肯定是有心事才不想玩耍。

影舞莫測高深的一笑,「我自有我的主意,老是跳舞給那班人看,怪沒意思的,我們回含笑軒去備一桌小菜,自個兒賞月。」

「可……沒有人陪公主啊?」秋兒不解的搖頭。

「你們不是人嗎?」影舞敲了秋兒一記。

「咱們是奴才啊!」秋兒理所當然地說道。

影舞覺得自己快被她氣死了。

「奴才就不是人嗎?無極,你是不是也和她有一樣的想法?」她回頭揚聲問他,心里希望他否定。

「隨公主的意思吧!」他的態度還是一貫的冷淡,光亮的月色似乎照不進他的眼眸。

「好,我說你們跟我沒兩樣。走!回含笑軒。」影舞煩透了,她不喜歡見到無極對她百依百順的模樣。

那才不是真實的他呢!

含笑軒影舞有點醉意,小臉泛著淡淡的紅暈,嘴里不斷逸出輕脆的笑聲!美目朦朧,盈盈地瞧著無極。

「你都沒有喝。」她嬌嗔道,將一小壺酒推到無極面前,「你不听話,該罰!」

影舞壞心眼的想,最好把他灌醉,看他的酒品如何?可別像他平常的模樣,那就不好玩了!

無極倚坐在涼亭扶欄上,表情沒有多大的起伏,只是直勾勾的凝視著她,教人猜不透他的心思。

影舞帶著酒意,綻放出嫵媚卻又可愛的笑臉,縴細的食指軟而無力的晃動,「你知不知道我很壞,沒看到你喝,我是不會甘心的哪!」語畢,她又噗妹一笑,欣賞著他沒轍的模樣。當看到他繃緊著一張酷臉,她還真的感到有點得意。

「快點喝!」影舞催促道,威脅不成,那她改用利誘好了,「你把這瓶酒干了,我就為你舞一曲,只為你一個人喔。」

听她軟語呢味,無極突然深深的一笑,笑容里包含著邪氣和溫柔,他只手拈起壺耳,一仰而盡。影舞見手段得逞,高興的拍手叫好。

無極放下酒壺,在他幽遂的黑眸中浮蕩著淺淺的笑意,「公主,你的舞呢?」

「放肆!」秋兒低喝,他怎麼能真的要求公主跳舞呢?雖然她早就習慣了無極與公主之間不分上下的言詞,但他還是不能太過分嘛!

「秋兒!」影舞不悅的道,喝醉的她連罵人都帶著傻笑,益發突顯出她的可愛純真,「人家說君無戲言,我雖是女流,但也是堂堂一國的公主,當然不能丟我父王的顏面,備樂!」

「是。」秋兒低聲回應,擊掌喚來樂團。

影舞踏著醉步,小手有意地拂過無極的肩臂,將他的臉龐細細的審視了一遍,心扉剎那間流竄過過一種莫名的情感。

「我一直想為你跳舞,連做夢都在想,你到底是誰?為何會出現在我面前?讓我的心有時候悶悶的!很不舒服耶!」影舞輕聲埋怨,听起來像是在說給自己听,卻又像在對他告白。

「你多心了!」他用淡淡的語調,漫不經心的回道。

她輕哼了一聲,「才不是呢!」無極只是沉靜以對,瞅住她的眼楮不放。

這下換成影舞不敢再瞧他,只覺得芳心怦跳不已。

「對了!我們不是說要跳舞嗎?」她轉身躲開他的逼視,步上曲橋,輕聲命令樂師,「采月詞。」

琵琶珠音方落座歌繼起,胡聲道盡冷暖,天上人間雙映月,聳梯難人九雲天,影舞身如雲雀!晃眼間似將飛人蒼穹奪明月。

看她舞著,無極的唇邊揚起一道冷冷的笑痕,不該呀不該!天上人間雙映月;公主呀公主!無極何嘗是雲雀?他在心中暗忖,影舞呀影舞,你可知道我是誰?明月閃爍著迷人的光暈,投映在她如花的美貌上,她白玉似的肌膚泛著淡淡的瑩光,顯得十分動人。

琵琶聲有如清水流瀉,箏音恍若古井之波,影舞猶如凌波恰似浚水仙子,含笑軒頓時成了天外仙境。

她提起裙擺躍上水中央的石台,露出潔白縴小的蓮足,朝無極淺淺的一笑,紅唇貝齒煞是迷人。

「無極,我美嗎?」她含笑問。

「公主的美貌迷倒眾生,一笑傾人城,再笑傾人國,堪稱絕色。」無極的嘴角揚起笑意,衷心的稱贊。

她似乎不太滿意他的回答,啄著小田直搖頭,「傾國傾城?你的意思是說我是禍水?」

「我絕無此意,難道公主不愛自己的美貌無雙嗎?」他挑起一道眉,意有所指的問。

「人人都愛美貌,但假如這絕色是被詛咒過的,那我寧可不要。」影舞的眉心染上一抹憂郁,沒有心情再跳舞。

「公主指的是出生時,國師的鐵口直斷嗎?」

「沒錯,我也知道民間流傳著一句話——紅顏破國,回天無術。無極,你知道這句話的意思嗎?」她鑽研天文玄奇之術,就是想知道這兩句話的含義。

「無極膚淺,怎麼可能明白?公主何不詢問朝中大臣,他們各個才高八斗,學富五車,一定能為公主解惑。」

「他們?他們一個個都是書呆子,滿口的之乎者也。」影舞輕哼一聲,對那班文人的不屑溢于言表。

聞言,他的嘴角揚起一道淺笑。

「你別光顧著笑,幫我想想有沒有人可以解開這道難題。」真過分,她已經夠苦惱了,他還有心情取笑她。

他的笑容一斂,「不消有人來解,時候到了自然會有答案。」

他的話扯動她的心弦,是她多心嗎?她仿佛看到他們之間有一股難解的暗潮在流動。

她的臉色一下子刷白,立在石台上的腳步微微一顛,整個人就要往水中倒下去。

「公主!」無極凌空一躍,飛至她的身旁,長臂將她嬌小的身軀一把攫住,穩穩地站在石台上。

小小的石台僅供他倆緊貼著身體站立,在他的懷中,影舞感覺自己變得柔弱不堪,似乎只要他稍微用力,她就會粉身碎骨。

與他擁抱的感覺如此美妙,影舞有一種預感,她這輩子大概永遠都不會厭倦他的胸膛。

無極俯首在她耳邊低哺,語氣邪肆,「回眸一笑百媚生,小舞兒,別引誘我,你想教我在眾人面前失態嗎?」影舞聞言悄顏不禁染上一層排色。

雖然在心中惱他、怨他,但她卻不由自主地戀上他,在眾人眼前,他們是主僕,可暗地里他倆卻是情人。

這輩子,她已是非他不嫁了。

「公主!」秋兒的驚叫打碎了他們的迷夢。

影舞舉起縴手拭去額上的細汗,裝出一副若無其事的模樣,「秋兒,你別著急,我們都沒事。對不對?無極。」無極泛起一抹充滿玩味的笑容,鐵臂使力鉗住她的柳腰,騰空回到陸地。

突如其來的飛躍讓她還來不及喘息,眨眼間便已踏上平地。

「無極……」她的聲音小得幾不可聞。

「我們都沒事,對吧?公主。」無極拿她的話來反問她,瞳眸直勾勾地盯著她絕美的容顏。

她無力地將小臉埋在他的懷里,不是她故意留戀,實在是她的兩條腿像棉花一樣軟弱得使不上力。

「秋兒,公主玉體微恙,想回房安歇了。」無極沉著聲命令,語氣中含有不容影舞抗拒的堅持。

聞言,影舞抬起螓首膘了他一眼,俏顏上的余是未褪,「我不想睡,半點兒都不想休息。」

「你累了。」他很堅持的道。

「不,面對如此良辰美景,我怎麼會累?」他真的好呆,她想陪他的心,他難道一點都不了解嗎?秋兒夾在他們之間,左右為難。

「花好月圓又不只今晚,公主,請為自己的身體著想。」他的語調極為平淡,卻是如此迷惑人心。

听著他的聲音緩緩地在她耳邊回蕩,她全身的血液因而翻騰,望進他如子夜般的黑瞳,影舞知道——她會照他的話去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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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方地靈人杰,王旗下食客無數,影舞偶爾也會與這群人吟詩作對.听听他們說些風花雪月的奇聞軼事。

「沒想到那花魁竟對我有意,哎呀,這下子我只有逃之夭夭,古人有雲,最難消受美人恩啊!」範英是當代文人中的翹楚,向來以清流自居,但暗地里淨做一些下流事。

「花魁?那應該很美不是嗎?」影舞不解,美人投懷送抱,哪有人往外送的?

「公主,天下的男人哪個不風流?花魁固然美艷,但總是個煙花女子。」他的神情極為不屑,「她比不上公主的美貌,也不似公主的冰清玉潔,若她像公主,臣高興都來不及呢!」酒喝多了,範英開始胡言亂活。

「大膽!你竟將本公主比作煙花女子!」影舞美目圓瞪,氣憤的大聲抗議,卻在憤顏中更添艷光。

「公主,誰不知道你是個豪放女,何必在此惺惺作態呢!」範英扯開一抹令人反感的婬笑,就想伸出魔掌。

在旁的文人們皆為範英捏一把冷汗。

影舞閃身躲過,氣得俏臉發白,咬牙切齒道︰「無極,給我掌嘴!」

無極疾縱人亭,眨眼間一個巴掌落在範英的臉上,內力之強勁,讓範英飛出三尺之遙。

影舞見狀怒氣消了一點,她擺出少見的冷面孔,「你們好自為之,別逼我請父王趕走你們。」話語甫落,她領著無極離開,姿態尊貴得不可侵犯。

走到一處無人的中庭,影舞無法再保持平靜,淚水溫在眼眶,她回頭悲傷地望向無極,「你也覺得我很婬亂嗎?」

無極的眸底掠過一絲溫柔,「你是個性情中人,哪里是凡夫俗子能懂的?」看她強忍著不讓眼淚掉下來的模樣,無極告訴自己不能心疼。

听他一席話,勝過千萬人的贊美,影舞重新拾圓快樂,不讓那些吃閑飯的家伙影響她的心情。

「如果我請父王送走他們,你想父王會答應嗎?」她揚起眉,試探地問他。

「不會。」他給她一個很實際的回答,王好客之名四海皆知,加上他鎮日沉迷酒色,那些人正合他的胃口。

「可是,我不想再見到那個登徒子了!」只消想起範英卑鄙的臉孔,影舞便覺得隱心。

「不用勞師動眾,交給我處理好了。」他的眸光冷冽,嘴角揚起冰冷的笑容。

影舞一見,不禁打了個冷顫,她從未見過無極如此冷酷而絕情。

「你不信任我嗎?」他冷冷的問。

被他一問,影舞不禁笑自己太傻了.無極就是無極嘛!

「好,這件事就交給你辦,不準搞砸幄!」她小手輕捶他結實的厚胸,小臉盈笑似水。

無極擒住她縴細的手腕,「我從不為自己做下的決定後悔。」他的語氣隱含著宣告的意味——包括擁有她。

被他猛然一握,影舞愕然的抬首望進他的眼眸,他眼中異樣的神采教她心慌。

她抽回手,小臉微微地刷白,一絲不祥的預感闖進了她的心窩。

老天!他一定看出她的笨拙了。

***

十里郊外的沙場上,漫天飛沙卷過無極玄黑色的外袍。

「破皇,何必費心去殺一名書生呢?那對我們的大業一點幫助都沒有,不是嗎?」白衣書生俊秀的眼眉間泛著不以為然的神色。

破皇?沒錯,無極就是闕破天,一個令先國王朝聞之喪瞻、只手即可翻雲覆雨的人物。

影舞自以為能掙月兌宿命,卻不知自己錯得離譜,闕破天的唇邊勾起一抹冷淡的笑。

「我已經決定的事,沒有人可以改變。」闕破天的聲音極冷,似乎非常不高興有人對他的決定有意見。

「因為那位公主?」白衣書生嗤之以鼻。

「不關她的事。」說完,闕破天似乎有點心虛。

白衣書生感到好笑,「傳說小鮑主美若天仙,是人間絕色,有道自古英雄難過美人關啊!」

「住口!」闕破天低喝。

「難道不是嗎?破皇,當心紅顏禍水。」書生過分美麗的五官全都布滿擔憂的神色。

「我心中自有分寸。」闕破天不信宿命,他的一生決計不會因為一名女子而改變。

「紅顏泣血,君王傾天」,這個預言在他的生命中是個揮之不去的陰影,就如此刻,影舞那俏麗的身影不期然地浮上他的心頭。

可惡!這該死的預言,闕破天警要將它粉碎。

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

當夜範英就死在百花樓名妓的芙蓉帳內,沒有人知道他為何會到那個地方,而消息傳到影舞耳中時,已經是一更天了。

無極一直在陪她彈琴舞劍從未離開半步,她命琴師伴奏,要他隨之起舞。

「他怎麼會是這種下場?」影舞好奇的道。

無極的劍風忽轉,落葉如花瓣般飄零,他收劍調息,淡然道︰「從來都是他玩弄別人,這次只是換別人來玩他,而他只不過不小心把命玩掉罷了。」他說得輕松,微揚的唇瓣掛著一絲玩味。

見他額角微汗,影舞取手巾遞給他,「先擦汗。」無極接過,素絹的馨香沁人鼻息,或許是剛才舞劍的關系,他的身體燥熱不已。

「我把人交給你,現在人死了,你難道沒有話要說嗎?」粉女敕的菱嘴映在月光下,倍感迷人。

他發現自己的目光甚至離不開她水靈靈的美眸,傳說中的閉月羞花之貌,應該就是如此吧?「公主說過不想再見到他,不是嗎?」他挑眉反問。

他似乎愈來愈沒禮數,但影舞一點也不在乎,「沒錯,那種男人,哼!本公主一輩子都不願意再見。」

「那就是了!」無極挺直的鼻端嗅著她的絲絹,似乎不願多說此仔麼,長睫微掩。

眨了眨晶瑩美眸,影舞仔細的端詳他難測的神情,不過,他實在太難以捉模,她只看得出他的黑發比他倆初識時長了許多。

不對,她現在應該把心思全都放在範英的死因上,她總覺得範英死得離奇,跟眼前的他絕對月兌離不了干系。

「我們明天出宮。」她正經的說。

「不。」他直截了當的回答。

影舞聞言氣極了,這……這算哪門子的下人?但算了,反正無極之于她,早就不只是護衛而已。

「我偏要!我的行動不是由你決定的。」虧她事事都找他商量,呆呀!他就不懂得看她的臉色嗎?

「連年饑荒,饑民群擁至首善之區,現下連京輯之地都不安寧,那些地方不適合你這種尊貴的人。」

是她多心了嗎?她听到他的話中有譏諷的意味。

「你的武功很厲害,可以保護我。」她向來樂觀,而且,她對他的武功相當有信心。

「無極敵不過饑民的積怨。」他的眉心鎖著憂郁。

「那我帶一隊禁衛軍保護我,總該沒有問題了吧?」她的眼瞳滴溜溜的打轉,閃爍著不染俗塵的清澈。

他不禁苦笑,不知道自己究竟該拿她的天真怎麼辦?

「饑民中只怕還有禁衛軍的父老,他們忍心下手嗎?就當是做好事,別為難他們吧!」

「真的……有如此悲慘嗎?」他責怪的語氣讓她的心都揪疼了,絕美的小臉苦苦地擰了起來。

「三年來滴雨未落,先國境內早已是一片干涸,唯有極南的靖州沒有受到干旱之災,皇宮中大半的食糧都是從那里運來,可小小的一個靖州又能有多少的糧草?現下靖州的百姓也是苦不堪言哪!」

影舞聆听得連心都沉入谷底,「父王都不知道嗎?糧倉里沒有存糧了嗎?沒有人想辦法來救救百姓?」

「王終日沉迷酒色,不理國事,一班大臣昏昧貪婪,地方官拿官糧做買賣,百姓哪來的銀子換米?」劍光月影掠過他陰冷的臉龐,他語氣中的冷冽意味令人心生畏懼,教影舞不敢直視。

影舞吞了一口口水,低下頭來暗自慚愧,這時,她也覺得自己的天真幾近愚蠢,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霎時,她靈光一動。

「明天我們還是出宮去,不帶禁衛軍!」她找回笑容,微揚的眼角勾著清靈慧黠。

「不可以冒險。」他緩緩的說道,但只一個皇家公主的性命,他根本不在乎。

也不能在乎!他冷冷地一笑。

***

如同無極所言,觸目所及,京城里一片荒涼,哀鴻遍地,人民各個瘦骨如柴,與影舞的光鮮亮麗形成強烈的對比。

她一身雪白,烏溜的長發梳著雙邊小吉,用紫色的絹帶纏繞著,在身後編了一條長長的發辮,雙耳句著精致的紫玉墜,襯著瑩白的肌膚,顯得靈動可人。嬌小的身子套上月白的衣裳,邊緣滾著紫色的細圈兒,配上她嬌美的神采,直教人不敢逼視。

只是,一直坐在小軟轎上,她竟覺得難過極了。

「停轎。」她忍不住命令道。

轎子依言停住,影舞喚來秋兒,「取一套平民服飾過來。」

「公主,你想做什麼?」秋兒不解的問。

「別問,只管去拿。」影舞覺得丟臉,看著人民衣衫檻樓,再看看她的奢華,教她不知該拿何種顏面繼續走下去?

「是,秋兒這就去。」秋兒說著就要退下。

「慢著。」影舞叫住她,「記得付錢,我們雖是皇室之人,卻也不能任意取用百姓的財物。」

「秋兒記住了!」待秋兒離去,影舞走下轎,對一名轎夫道︰「權杖拿著,快到巡撫衙門去,說王有令,要開辰、卯二倉接濟災民。」

「是。」轎夫接獲命令,騎上一匹健馬,飛快馳騁而去。

雖說沒帶禁衛軍,這支隊伍卻也浩浩蕩蕩的,加上影舞一身華服,圍觀的人愈來愈多。

影舞被瞧怕了,躲到無極偉岸的身後。

「教他們不要一直瞪我,我會害怕。」看到百姓面上那雙凹陷的眼楮,那眼神讓她不忍卒睹。

「披上我的袍子。」他把黑袍蓋到她縴細的肩膀上,掩去她一身亮麗。

袍子上仍留著他的體溫,暖烘烘的。

「你一早去見王,就為了拿權杖?」他低聲問。

「對呀!案王很干脆,二話不說就賞給我,可見父王只是不知道人民的情況,不是不體恤百姓。」她笑盈盈的說,知道自己的父親有情有義,比任何事都讓她高興。

無極卻笑得極為冷淡,王不是果斷,而是懶得問明白。

不到片刻,巡撫帶著大批人馬趕到,推車上堆積如山的食糧,延伸長達一條大街。

「不知公主駕臨,張青有失遠迎,請公主恕罪。」他滿臉冷汗,影舞的出現讓他慌了手腳。

影舞微微點頭,領著無極巡視車隊,約莫走過十輛糧車,她回頭不悅地說道︰「你的眼楮瞎了嗎?沒看到人民疾苦嗎?明明有那麼多的庫存糧食,為什麼不早點發給百姓?」

「小的……小的是在等時機成熟。」張青的心髒狂跳,王寵愛小鮑主是眾所周知的,他惹不起她啊!影舞的俏臉染上一層寒霜,

「那現在時機成熟了嗎?是不是等人民都死光了,你才要開倉布糧?」

「不……」張青著急的辯解。

「住口!無極,你說該怎麼辦?」影舞盯著他,小手拉攏身上的黑袍,不讓下擺垂到地面。奇怪!平時她並不覺得兩人的身高懸殊,可今天一化,他玄黑的抱服幾乎要將她完全掩住。

「扣他的糧響吧!好讓多一些百姓可以得到溫飽,」無極邪笑道,雙眸籠罩無情的神采。

「這主意好!張青,你就把所有的官俸捐出來,造福黎民百姓。」影舞的笑靨散發出光暈,她心想,父王應該會原諒她的先斬後奏吧?張青臉色發白,以為是王的命令,

「到何時?」

「你還敢多問!」影舞嬌叱道︰「只要一朝旱象不除,你就永遠領不到薪俸,明白嗎?」

「是!」張青心不甘、情不願的回答。

影舞忙著調動人手,招呼災民前來取糧,一時間大街被群眾擠得水泄不通。

手忙腳亂之余,影舞根本忘了自己的身份,她拿著勺子一瓢瓢地將米發給人民,喜見每個人歡欣的笑容。

「下一個。」她叫喊的模樣極為天真可愛。

一名小男孩出現在她眼前,不到十歲的瘦弱身骨,滿臉的煤灰,他用大大的黑眼楮可憐地看著影舞。

「我還有一個妹妹,可以多領一點嗎?」他怯懦地問。

影舞心疼的一笑,「當然可以。」

小男孩很快拿出一個破碗,期盼地看著影舞。對他來說,他才不管影舞公主的身份,能吃飽是最重要的。

小小的破碗能裝多少?影舞暗忖。

小男孩連口大氣都不敢喘,深怕影舞反悔。

但影舞怎麼會在意這一點糧食?她只不過是在想,該怎樣才能給他更多。

「碗先捧著。」她笑著將碗填滿,然後取出干淨的絲絹,塞滿鼓鼓的米,然後交給小男孩,「這是你妹妹的份。」小男孩惶恐地接過,不停地朝影舞叩謝,眼角浮現淡淡的淚光。

「快回去吧!記得明天來領干糧。」影舞的臉頰掠過一抹紅暈,她不覺得自己值得男孩的感謝。所有的人都看著影舞,眼中閃爍著感激的光芒。

影舞的美嘴勾著一抹淺笑,根本沒有注意到別人的眼光,兀自忙著手邊的工作,忽然,一陣暈眩向她襲來。

無極健臂一伸,扶住她柔弱的身形。

「你還好嗎?」他緊盯著她蒼白的容顏。

「我很好,只是腳步有點虛浮、」’她輕揉著太陽穴,朝無極露出一抹虛弱的微笑。

秋兒也在這時趕了回來,懷中抱著一個小包袱。「公主,你要的平民衣裳送來了。」

「不換衣服了,公主身體不適,擺駕回宮。」無極刻意冷著臉,成功地將情緒深斂眸底。

他不願將方才掠過胸口的疼痛當作心疼,他怎麼可能為了她萌發那種可笑的情像?只是,她太傻了,撐著嬌柔的身子站在艷陽下,怎能不暈呢?

影舞不想再反駁,縴細的身子虛虛晃晃的,眼前一片黑暗,只能任由他扶著上轎。

「叫他們繼續發米。」她虛弱地交代。

「嗯!」他淡淡地回應一聲,走過去執行命令。

片刻後,他回到她身邊,薄唇句著冷冽的淺笑,眸光中藏著精明,「他不敢不照辦。」

「你威脅他,是不是?」她冰雪聰明地猜測道。

「呵!只不過是一條狗命罷了!」他嗤之以鼻,揚起長臂,命令隨從們起駕回宮,結束了這趟出游。

隊伍緩緩走遠,影舞也在百姓的心中留下深刻的印象,原來她除了美麗之外,還有一顆普渡眾生的善心。

還有無極,雖然他一直靜靜地守在影舞身旁,沒有人知道他的身份,但他那昂揚的身軀,以及不怒而威的氣勢,卻令人無法忽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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含笑軒

自那天出游之後,影舞總是想盡辦法要幫助人民,她原本天真無憂的小臉,現在總是不經意地掛上輕愁。

這一切,全都看在無極的眼底。

餅了正午,天氣有些改變,帶了些許的涼意。不知不覺已經要入冬了,但影舞躺在無極的懷抱中並不覺得冷。

「你以為這樣能改變多少?」

影舞的小臉枕在他的胸膛上,為他丟過來的問題發起呆來。

「我……我不知道,但我想,如果他們能多活一天,或許明天會降下甘霖也說不定。」

「真是天真!」他嗤笑了一聲。

「不要潑我冷水嘛!若連你都不支持我的做法,那我真的不知道有誰能幫我了。」

無極自躺椅上起身,讓影舞的依靠頓時落空,他回首投給她一抹若有所思的眼光,輕淡的語氣讓人模不清他的心。

「你真的以為我能幫你?」影舞昂起螓首,注視著他在背光下陰暗的影子,突然覺得兩人之間的距離竟如江河大洋。

「嗯!」她很用力地點頭,並說服自己相信他。

他沒有回應,靜寂突然降臨兩人之間,影舞睜著水靈的大眼盯住他的臉龐,只希望他能點頭。

倏地,他揚起詭橘的笑容,俯身攔起她縴細的腰肢,將她鉗在臂彎中,兩人之間頓時沒了距離。

「傻氣。」他含笑輕點了一下她挺俏的鼻頭。

或許是她多心吧!影舞總覺得他的笑容中暗藏著嘲弄,但是,這念頭一閃過心頭,就被她拋諸腦後了。

他修長的手指拂開她散落耳邊的柔細發絲,輕吻著她白女敕的耳朵,舌尖不安分地在她敏感的小洞內挑逗著。

「好癢。」影舞笑嘻嘻地躲開,卻總是被他逮到,嬌女敕的身軀在他懷中不停地扭動。

他邪佞地輕笑,大手深入她單薄的衣裳里,撫觸她細滑的香肩,手指緩緩地挑開她抹胸上的紅繩。

「不要……不要在這里。」影舞嬌聲低語。

「方才你不是下令不許任何人打擾嗎?」他的手移至她縴弱的柳腰,抽開纏縛的流蘇腰巾。

「可是……」影舞含羞帶怯。

「小舞兒。」他低階軟語,在她的耳邊輕喚,深沉銳利的眼眸映出一抹難解的邪惡光彩。

影舞被他喊得醉了,她總是拒絕不了他的勾引,只要在他身邊,她就會迷失自己。

「無極……」她一雙縴臂圈上他健壯的寬肩,氣息逐漸地急促,當他的指尖隔著落衫揪住她胸上的嬌蕊時,她忍不住輕呼出聲。

影舞伸出粉白的藉臂想擁住他,卻被他不著痕謎地避開,轉而將她的小手包在溫熱的大掌中,粗糙的指尖勾弄著她軟女敕的掌心。

「呵呵!有點癢。」還有一絲絲異樣的快感,影舞淺笑,垂下長睫,盯住兩人交握的手。

他拉起她的小手,覆上他胯間的隆起,見到他悄臉泛起的紅暈,忍不住輕笑起來。

就算她不許,他也敢放肆地要了她,看著她含羞帶怯的俏模樣,他不禁心神蕩漾。

他將她放倒在躺椅上,褪下她輕薄的褻褲,蟬翼似的袍紗微微地遮蔽雙腿之間,更添幾分動人的媚色。

他解開自己的褲頭,將火熱堅挺的男性慢慢地滑人她深幽的體內。

她不禁屏住氣息,感覺他的巨大,但兩人是如此地契合,她緊室的。

「老天!」他低吼了一聲,開始在她身上律動,一次又一次摩擦著她濕潤而敏感的兩道。

在幾乎失去控制之時,他冷厲的眼光往遠方的樹叢後一瞥,看見了一張倉皇的平凡小臉。

看吧!無極冷冷地一笑,過了今天,身下的嬌美人兒就要成了殘花敗柳,聲譽盡毀。

奪了她的身,是毀滅她的第一步;而今,他要她身敗名裂,失去女子應有的閨譽,這是他毀滅她的第二步!

流言,無情地蔓延開來。那一日,宮女在含笑軒中親眼目睹影舞公主與護衛的暖昧關系,才不過隔了一夜,此事已經在宮中喧騰地傳開。

先國的皇宮中,對于影舞與無極如影隨形一事,無人不知,王妃對此事也相當心煩,總怕他們之間發生不軌的事。

長公主迎倩受母親之托,特地到含笑軒探訪,想及早為這件事做個徹底的了斷。

雖然影舞一出生就被國師斷言是禍水,但是,沒有人能不愛她、不疼她,影舞似乎天生具有魔力,教人忍不住想寵她。

「王姐,你怎麼有空來找我?大駙馬舍得不管你了?」影舞手里忙著點收從鳳姨娘那兒送來的緞匹,笑嘻嘻地問著長公主。

撥開堆在椅上的絲絹,迎倩款款落座,從容優雅,恬靜自通,再加上她柳眉如畫,杏眼桃腮,整個人美得像一幅畫。

「不說他了,我听說你最近常出宮?」

「有嗎?」影舞裝傻地一笑。

「京城十二大糧倉都被你開得差不多了,你還想跟我裝蒜?」皇宮差一點就沒有食糧了。

「王姐,你該去看看那些饑民,他們真的很可憐。」見過他們的淒慘,她有好些天吃不下、因不著,更別說像以前那樣玩耍了!

「我管不著他們,父王下令不準再布糧,破軍早在南方虎視眈眈,隨時都可能攻進來,那些糧草是我們的籌碼。」她說得無情,卻是個不爭的事實。

影舞抿著小嘴,不肯答話。

「由不得你再任性下去,母後已經為你安排了一門親事,等你嫁了人,心性自然會安定些。」迎情擺出長姐的姿態說道。

嫁人?影舞聞言一震。

「我不要嫁人!」她失聲大叫。

「對方是八王爺,他為人穩重,絕對是個好丈夫。」也只有他不會嫌棄影舞。官中傳開了流言,有人說影舞早已不是完壁之身。

是是非非總有人說,又如何去分辨真假?這些年來,沒有人敢提影舞的婚事,那幾乎成了皇宮之中的忌諱。

誰都舍不得惹影舞掉淚,所以父王、母後寵得她無法無天。

但在每個人的心中,誰不帶著莫名的恐懼?這個國家危在旦夕,眼看就要不保,破軍的勢力正逐漸地深人民心,影舞卻還在這時廣開糧倉,教先國的軍隊糧食無繼。

破軍並沒有屬于自己的國土,只有一支武力強大的軍隊,多年來已經掠奪了許多城池。

然而,沒有人見過闕破天的真面目,他總是神龍見首不見尾,民間對他的傳言很多,卻多半是猜測。

先國皇宮中只知道此人陰狠狡詐、不擇手段。

幸好,在開國之初,先王曾經布下易守難攻的陣法,這也是破軍遲遲攻不入京城的原因。

「我不要嫁人,就算對方是八王爺、九王爺、天上的神仙,我也不願意嫁,王姐,現在的我嫁給任何人都不會幸福的!」晶瑩的淚珠滑下影舞的雙頰,她不愛人王爺,她的心早就讓別人佔據了。

「你不要的原因,是因為無極嗎?」迎情挑起柳眉,問出心中困擾已久的疑惑。

「我……」影舞輕頓了一下,微微地點頭,「是的,我只要無極,這輩子我不要其他人。」

「傻妹子。」迎倩伸手輕撫影舞柔軟的發絲,柔聲道︰「離無極遠一點,他會把你帶到地獄去的。」

「為什麼你會這麼說?」影舞睜著圓黑的美眸,不解地看著姐姐,想從她的身上得到答案。

「有人密報,無極是闕破天的匿名,他是來臥底的。」迎請原本也不願說,但她不想讓妹妹繼續沉淪下去。

原先,王後讓無極進宮的立意很單純,她只听影舞說,無極是從關外來的,並沒有多加細思。但是,最近破軍的攻勢頻繁,皇宮的人行事更小心了,就在昨日,有一名探子從破軍陣營冒險傳回消息,密函中指出闕破天行蹤成謎,細探之下,他竟匿藏在皇宮之中。

消息傳回皇宮,王便下令徹查,其中符合條件與人宮時間的人,以無極最為可疑。

影舞聞言睜大了圓眸,不敢置信地瞪著姐姐姣好的面容,有一瞬間,她清麗的小臉變得慘白。

「不可能,無極在我身邊半年了,我從沒看出他有叛變的跡象,王姐,一定是有人蓄意挑撥。」她的聲音微微地發顫,手心也不禁冒出冷汗,心頭浮上一絲不祥的預感。

「總之,離他遠一點,不管他是不是闕破天,你總是待嫁的新娘,不可再與他這麼接近。」迎情轉開話題,不談無極。

「無極不會是閉破天,我也不會嫁給別的男人。」影舞堅持自己的信念,沒有親眼目睹,她是不會輕易相信的。

或許是她沒有勇氣去相信吧!而此時此刻說再多都是枉然,她已經不能沒有無極了。

「你……」完了!影舞已陷得太深。

影舞緊抿著小嘴,止住潛然而下的淚水,昂起細白的小臉,逞著倔強的骨氣,片刻後才道︰「請你回去告訴母後,我不嫁人,請她老人家不要逼我……不要逼我。」話才說完,她轉身背對姐姐,噙著眼眶中打轉的淚水,兀自往內廳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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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天仿佛知曉她的心情,夜里下起了傾盆大雨,愁雲化做一絲絲綿密的細雨,嘩啦啦的雨聲伴著她不解的相思。

她只穿著一件薄薄的素白色底衣,俏麗的臉蛋鎖著深深的愁緒。

天,她該如何是好?倘若無極真的是闕破天,是先國的頭號大敵……不!她不敢再想下去,只要一想,她的心便恐懼地發顫。

「無極、無極!」她揪著心口的薄衫,慌張地大喊,細女敕的嗓音中藏著微微的惶然。

「你怎麼了?」無極從門外進來,隔著一面屏風窺探她曼妙的剪影,雙眸微微地眯起。

「我們一起逃,好不好?」影舞吞了一口口水,美眸焦灼地盯著屏風外高大的身形。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他的表情冷峻如昔,深眸中微微掠過一絲驚異。

「不要裝蒜了,你一定懂,今天下午王姐來找我,說父王已經將我許配給八王爺了……我該怎麼辦?」留我,無極!

「你想嫁他嗎?」他輕淡的語氣中有一絲漠然。

「不!」她激動地低喊出聲,你為什麼不開口留住我?無極,難道你真的不愛我嗎?

「小舞兒,我不習慣把自己的女人送給別人,與其讓你嫁給人王爺,不如讓我親手殺了你。」無極不允許自己深思胸口微微抽緊的原因,他只認定這是因為他不願別人踫髒了他的東西。

影舞是他的女人!就算是毀滅,也只能經由他的手來完成。如今時間到了,游戲終將結束。

影舞聞言,眉心緊扣,她發現自己愈來愈不懂他,他們之間的距離似乎正快速地拉遠。

「你是我的。」越過屏風,他伸出長手擒住她縴白的藕臂,蟬翼般的輕紗飛揚在兩人之間。

透過飄起的紗簾,無極凝視著她絕美動人的小臉,突然溫柔地開口道︰「怕我了?」

「不……」影舞心虛地低下頭。

「有了我,不準再要別的男人,听見了嗎?」他的手指溫存地玩著她柔細的發絲,唇輕輕地吻著她柔女敕的玉耳。

「嗯!」她乖乖的承諾。

「嗯,這才是我的小舞兒!」他柔柔地喚道。

「可是,母後不會善罷甘休的,我們逃吧!好不好?無極,帶我走!」她的語氣充滿了企盼。

「逃?」他眯起深途的烏眸,濃眉危險地挑起。

她徐徐地嘆了一口氣,轉換成輕快的聲音,「我們逃吧!咱們出宮去玩兒。」

「外面亂極了,不適合出游。」他淡淡地提醒道。

「你指的是破軍嗎?別擔心,不說出去,誰知道我是公主?再說,我也想看看那闕破天是不是有三頭六臂,他怎能在兩年之內攻下我們十二座城地,無極,你說我們會遇上他嗎?」

「總有一天會的。」他的黑眸眯成一道細縫,敏銳地感覺出她在試探他。

她衷心地希望他不會是闕破天,「是嗎?那我們去郊游踏青、游山玩水,等玩膩了再回來,到時母後一定忘了婚配之事。」影舞在心里打著一個不為人知的主意。

這輩子她是跟定無極了,為此,任何事她都做得出來,就算是天涯海角,她也願意一輩子追隨他。

寂靜持續了一段時間,兩人隔著半透明的薄紗,凝視著彼此。

許久,他黯沉的眸子倏地閃過一抹玩味,視線如銳利的刀鋒艇射向薄紗中的縴細身影,一絲嘲諷的笑意浮上唇畔。

你想看闕破天的模樣嗎?小舞兒,只希望你永遠不會後悔曾有過這個想法,他在心中暗忖。

***

當天深夜,月亮悄悄地爬上樹梢,天空映著蒙亮的銀輝,教星辰都失了顏色。

這些日子以來,甘旱的情況已稍有改善,卻在某些地方起了洪水,人民依舊在水深火熱之中受苦。

「破皇,找到破陣的方法了。」白衣書生夜里潛進皇宮內院,將這個消息告訴闕破天。

听到屬下的稟報,闕破天卻沒有預料中的欣喜,當初,他早就做了決定,在進攻京城首都之前,他要親手殺了影舞。

用她的鮮血來當祭掃,以斷了謠傳多年的詛咒,在她還未釀成禍害之前,先斷了根源。

「破皇?」白衣書生揚聲輕喚。

「我知道了,你先退下。」闕破天不耐地揮退白衣書生,他幾乎可以預料他接下來要提的事情。

丙不其然,白衣書生又再度開口,不死心地勸道︰「破皇,眼前機不可失啊!」

「退下!」闕破天的眸光一冷,暗藏怒意。

「是。」瞬間,白衣書生的身影化成一道銀光,隨即消失在膝月兌的月色中。

***

棒日清晨,含笑軒一如往常,看不出有什麼不同的地方,但還是感覺到一絲詭橘的氣氛。

「公主,用膳了。」秋兒的聲音自門外傳來,她領了一票宮女,準備伺候公主進食,機靈的她並不是看不出無極與公主之間的不尋常,只是,從小就跟著這個心眼單純的主人,她總是有私心的。

鮑主能快樂就好,她就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只求.能看到公主美麗的俏臉上燦動的笑意。

只是,最近秋兒開始懷疑起當初的決定,因為,公主與無極之間的情事似乎更教公主悶悶不樂。

「無極人呢?」影舞心里念著、掛著的都是他,昨天夜里,她策劃的私奔計劃被他打了回票,因此心中有些煩悶。

「一大早就不見人影了。听說是陛下的御前侍衛隊長前來傳喚他。應該去了好些時候。」

影舞起初愣了一下,隨即整個人彈跳起來,不悅地斥道︰「為什麼沒有人告訴我這件事?」

「因為……因為……」秋兒被影更激烈的反應嚇壞了,吞吞吐吐地找不到借口。

一絲不祥的預感問人影舞的腦海,她飛奔出門,一推開大門就看到幾名貼身的公公慌忙地奔進含笑軒的大門。

「糟了!」

「不好了!鮑主,不好了!無極護衛被王以密謀圖反的罪名押人大牢,明日午時就要行刑了。」

密謀圖反這四個字听在影舞耳中,幾乎要震碎她的心神。

「他們真卑鄙!怎麼可以找無極下手?他並沒有犯錯啊!」影舞一邊哭喊著,一邊往大殿奔去。

「公主!」秋兒領著一票侍女、公公們追隨在後,浩大的人馬引起宮中一陣不小的騷動。

看著眾人心驚膽戰的模樣,無極不禁覺得好笑,大殿中里里外外少說也有上百名官兵,卻各個如臨大敵般。

「將他捉起來。」王似乎已經下定決心要置無極于死地,縱使他至今仍不知道無極的真實身份。

就算他再荒廢政事,卻也還有一點頭腦,清楚地知道眼前這厲害的男人不除,終是大患。

「敢問陛下,無極何罪之有?」無極冷冷地挑起濃眉。

「如果你是闕破天就有罪!」姓王咬牙切齒地回道。

「倘若我不是呢?」無極聞言,聳了聳肩,滿不在乎的問︰「誰能證明我是他?」

「就憑你的氣勢、你的談吐,若不是閩破天的話,斷不敢如此。」王暗指他的目中無人。

「哦?或許我天生膽大,敢冒犯昏君呢?!」此話一出,殿中眾人皆倒抽了一口冷氣,各個愕然,直到王一聲令下,才恍然大悟。

「別殺他,我要好好地折磨他!」王咬牙道,後宮中的風風雨雨,每個人都以為他不听不看,卻不知他只是忌諱家丑外揚。

無極從容地冷笑,似乎一點兒都不將眼前的武士們當作一回事,敵人自四面八方涌上,他卻一動也不動。

眼見大刀就要殺到無極的眼前,往他的頭上劈下去,突然間!一陣邪惡的黑風掠過,沖到他身邊的一排士兵們紛紛吃痛地倒地不起,兵器墜地的聲響不絕。

「嚇?」眼前詭異的情景教人打從心底發寒,但眾士兵們還是迭起攻擊。

但沒有人靠近得了無極,王站在殿前的高台上,不由得心急如焚,大喝了一聲,「倘若你不是闕破天,為何要抵抗?」

闕破天聞言,深瞳疾掠過一抹笑謔之意,中氣十足地回道︰「不出手相抗,豈不讓你逮著折磨到死?」

「你……」

在刀光劍影的喊殺聲中,一道不屬于這殘忍世界的甜美聲音硬生生地闖了進來,「無極!」

闕破天轉眸,瞧見大殿外一陣騷動,守衛的衛兵將他與影舞隔成了兩個世界——血腥與紛亂。

「公主,請留步!」

「讓開,你們快住手!案王,教他們住手,不要傷害無極!」脆弱無助的淚滴自影舞的眼眶滑了下來。

「來人肥公主帶走!」

「不!求求您,父王,無極沒有錯,是舞兒自己勾引他的,要怪就怪舞兒吧!別殺他,我……我會嫁給八王爺,父王……父王……舞兒給您磕頭,舞兒給您磕頭……」影舞跪倒在大殿前,重重地磕頭求父王別下殺手。

王聞言,險些氣極攻心,卻沒發現在這大殿中有另一個男人也為此燃起了濤天怒焰。

「你是我的!」寒冽的聲音將四周的空氣結了冰霜,闕破天伸臂捉住一名士兵的脖子,幾乎要將其扭斷。

影舞抬起淚顏,眼前的世界一片迷,她看不清心愛男人的臉龐,只知道他生氣了!

「喀啦」一聲,骨頭斷裂的聲音清楚可聞,影舞小臉上的血色頓時刷白,淚悄然滑下,她看見自己心愛的男人徒手斷送了一條生命。

「不……」她不知道要如何停止泛濫成災的淚水。

無極深沉的眯起冷眸,盯著她的淚水,心中沒由來地感到一陣心疼,頓時失去防備能力,

倏地,自無極的身後跳出一名將領,將一把利劍從他的背後刺下去。

「不!」影舞膛大雙眸,驚喊出聲,一時氣血攻心,眼前罩上了層黑霧,瞬間失去意識。

她的靈魂墜人極度黑暗的深淵,她無力掙月兌隱在夜色中的鬼魅,不!她還來不及說呀!她還來不及對老天爺說,無極不能死!如果這個世界注定要消失一條生命,那她寧願是她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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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能死……不能……無極,躲開……有人要殺你……不!案王,都是舞兒的錯,不關無極的事……求你……求你不要殺他,不要殺他啊……紅顏破國,回天無術……紅顏泣血,君王傾天……紅顏呀紅顏……禍兮,災兮……不要唱了……不要在我面前吟唱這首預言詩……我不要听……無極……無極……你在哪.里?救我,救我啊!「無極!」影舞猛然睜開雙眼,冷汗濕透了一身衣裳,憔怦的小臉近乎慘白,脆弱得不堪一擊。

「公主,你醒了?」秋兒欣慰的聲音在床畔響起,她喃喃地笑道︰「謝天謝地、謝天謝地!」

「無極?」影舞恍懈地喚道︰「無極……」

秋兒聞言躊躇了一下,興高采烈的聲音梗在喉中,搖了搖頭,悄聲地自影舞身邊退開。

「秋兒。」影舞側首輕喚了一聲,「無極呢?」

秋兒似乎不知道該如何回答,咬著唇遲遲不敢答話,露出為難的神情,「公子護衛他——」

接下來的話被迎倩的聲音打斷,她蓮步入內,縴手一揮,沉聲命令道︰「秋兒,你下去吧!」

「不!她還沒有告訴我無極的事。」影舞最弱的嬌軀掙扎起身,披散雙肩的烏亮發絲半掩住她憔悻的小臉。

「我來替她說,秋兒,你先下去端藥上來吧!」迎倩美麗的臉蛋凝著沉重的神色。

「是。」秋兒忍不住回頭看了影舞一眼,才轉身退下。

「快告訴我,王姐,無極怎麼了?他沒事吧?」影舞迭聲地追問,一口氣險些喘不過來。

「先喝了藥再說。」

「不!你先告訴我好不好……」

「先喝藥。」迎倩白雲袖中探出皓腕,憐惜地輕撫著妹妹柔細的發絲,眸中透出心疼的光芒。

「我沒生病,不需要喝藥,求你告訴我……」

「公主,藥端來了。」秋兒小心翼翼一地端著磁碗,碗中的湯液猶冒著淡淡的熱煙。

「嗯!」迎倩伸手接過。

秋兒的手微微地輕顫,可看起來卻不像是因為燙手,她甚至在迎情接手的時候,手大大地抖動了一下。

「小心點。」迎情投給秋兒冷冷的一瞥。

「我不要喝藥,王姐,告訴舞兒,無極在哪里?」影舞皺著眉心,美眸噙著擔憂的淚珠。

迎倩卻像是沒有听見她的問題似的,將藥端到她唇邊,柔聲地誘哄道︰「將藥喝了,乖。」「不,不,我不喝!」影舞聞到了藥汁的刺鼻味,揮手將碗給打翻了!熱燙的汁液燙紅了迎倩的手。

迎情恨恨地咬牙,痛心道︰「枉費我們多年來疼你。寵你,舍不得你冷了、痛了,你呢?睜開眼楮就只知道問無極!」

影舞看著姐姐的手燙得發紅,難過得又再度哭了起來,「快請御醫來,秋兒,快去!」

「不用了。」迎倩冷聲喝止道︰「你不是想要問無極的下落嗎?讓我告訴你吧!他、死、了。」冷沉的告知,擊碎了影舞脆弱的心。

「他已經死了,這就是你想知道的,他的尸體已經讓一把火給燒了,骨灰撒在池中喂了魚,影舞,你死心吧!」

「我不信。」影舞虛弱的說,她的眼眸空洞無神。

「就算你不信,也不能改變既成的事實。」迎情拋下一句殘酷的話語,轉身往門口走去,臨走之際,還不忘吩咐秋兒道︰「再去煎一帖藥給小鮑主。」

心,血淋淋地被剜開了!她躺在池邊長滿青苔的石墩上,傾著小臉,睜著空洞的雙眸,卻怎麼也望不穿一池秋水。縴手探人冰涼的池水中,她無心地攪動著波紋,驚擾了他邊的小魚,紛紛地游開。

長長的黑發失去了原有的光澤,散亂地披在她頓邊,掩去了些許的蒼白,「無極……」一聲聲悲切的呼喚,卻喚不回情人的身影,可笑的是,干涸的眼竟流不出淚水。

這不是真的……影舞不斷地告訴自己。

老天不會如此殘忍,取了無極的性命,她想哭卻哭不出來,只是,她的心不斷地淌出鮮血。

原來流不出的淚水點滴都成了血呵!這時,秋兒神色慌忙的走了過來,方才她端藥進屋見不到影舞,心中擔心得很,深怕她會尋短見。

「公主。」影舞卻像沒有听見秋兒的呼喚,任自己沉浸在悲傷的大海中,什麼都不想過問了。

她倦了,也累了,為什麼老天爺就不肯放她一個人安安靜靜地過完余生?她沒有無極,也等于沒有心。

「公主,你嚇死秋兒了。」秋兒似乎已經發現池邊的影舞,直往這個方向奔來。

她近身想攙扶影舞,卻被影舞任性地避開。

秋兒踫觸到影舞冰涼的肌膚,心下一驚,「公主,進屋吧!讓秋兒為你起爐火暖暖身子。」

「我為什麼要暖身子?又有誰來為無極暖身子?天涼了,他冷不冷?」影舞勾起一抹哀淒的冷笑。看見影舞縴縴素手浸在水底,秋兒知道她的傷悲,但卻無能為力,只能嘆息。

「秋兒……他真的死了嗎?」水波激源地映在影舞的瞳底,照出她藏在最深處的悲傷。

「他……」「別騙我,告訴我實話。」她勾起一抹詭屬的輕笑。

「嗯!」秋兒用力地點頭。

听到秋兒肯定的回答,影舞卻沒有激動的反應,反而漾出一抹嬌柔的笑容,絕艷地教人心動,卻又令人不由自主的發寒。

「戲水鴛鴦,何嘗不好?來生別當人了吧!」

「公主!」秋兒驚叫,她說的那句話是什麼意思?影舞站起身來,邁出繳足,一步步涉人寒冷的池水中。

秋兒驚慌地拉住她,「公主,你要做什麼?」

「別攔我,秋兒,我活不下去了!我好想、好想見他,你知道嗎?我的心好痛,你知道嗎?」秋兒急哭了,與影舞糾纏不休,看著她的身影逐漸沒人水中,再也顧不了許多。

「他沒死!鮑主,你快上來好不好?護衛沒有死,他閃過那一刀逃走了,王吩咐任誰都不準說。」

影舞怔了一怔,緩緩地回首,漣調自身邊淡淡地漾開,就如同她嬌顏上重拾的歡笑,淡淡地,卻含著無限的愉悅。

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影舞步回岸上,喜意斂在唇邊,她無視自己一身冰寒,對秋兒道︰「我要出宮去找他。」

「公主,你……」秋兒別無選擇,緊緊地跟在她身後,這才想起屋內桌上的那碗藥大概也涼了!唉!還是別讓公主喝了吧!

***

時序真正進人了寒冬,在破軍虎視眈眈的環伺之下,先國的首都發發可危,再加上影舞前些日子的開倉布糧,京城之中,軍隊幾乎沒有糧切可食,天寒地凍,日子著實難熬。

最後一道防線就是護城的陣法,只要破軍找不出陣中的要塞,便難以攻下這座城池。

而畫有這陣法的要塞圖藏在官中的禁地,一般人不能出入,兩軍僵持不下,天候則逐漸變差了。

破軍已經駐札在城外十里半月有余,半數的軍隊分布在他們早先攻下的城池之中,因為闕破天自信可以輕易地攻下首城,所以,僅領著少數的兵馬跟隨在他的身邊。

在羅列的營帳中,有一座寬敞的大帳,簡單質樸,卻顯得蒼勁有力,十分突出。

「破皇,既然已經找到破解的方法,為什麼我們還駐守在城外?為什麼不干脆攻進去算了?」白衣書生不能理解。

闕破天斜倚在毛皮大用上,仍是一身玄黑色的衣袍,身上僅有的尊貴象征便是那系在腰際的血紅翡翠環據。

他邪惡的眼神再也沒有任何偽裝,就連隨意輕組的黑發,都稍減不了他渾身狂妄的氣息。

「再讓他們自我安慰幾天,算是一種仁慈吧!」閩破天揚起薄唇,勾勒出一抹無情的笑容。

看著城中的人如熱鍋上的螞蟻般憂心不已,那才不是仁慈,而是一種變相的殘酷。

這時,帳外出現了一道黑影,那人開口喚道︰「破皇。」

「嗯!人到了嗎?」閉破天湛黑的瞳眸漫不經心地往帳外一掃,語氣冷淡至極。

「屬下無能,潛入皇宮內院之中,用盡了各種方法,可就是無法找到破皇想找的人。」

「找不到她?」他的黑眸危險地眯起。

「如果屬下的推斷沒錯,破皇想找的人已經不在宮了。」帳外的人大膽地論斷。

闕破天沒有質疑他的推論,因為,他的手下從不妄下斷語,只有憑著真本事與過人的膽量,才能在他的面前說話。

「破皇,敢問您要找的人是誰?」白衣書生忍不住好奇,卻隱約在心中浮現出答案。

闕破天笑而不答,只是淡淡地命令道︰「你不是想攻入京城嗎?我現在允許你了,去!我最缺乏的就是耐性,你還記得吧?」白衣書生苦笑,當闕破天說出這句話的時候,就表示他想立刻看到戰果,不得有誤。

白衣書生揮了揮衣袖,往帳外走去,要打仗!

四周又再度恢復靜寂,偶爾伴隨颶颶的冷風聲,闕破天這眸幽暗,閃過一絲費解的光芒,

**

帝國的奢華如夢一般,是如此輕易地被人敲碎。破軍起兵攻打首城,費時不到兩天,便攻城掠地,佔領先國。

那天深夜,先國派出使者投遞降書,正式迎接破軍進入京城,城門開啟的那一剎那,也是先國王朝正式終結的時刻。

天未明之際,王駕崩,享年四十七歲。根據宮廷中傳出的消息,王禁不起亡國之痛,羞怒交加,暴斃身亡。

或許一切的事應了天運輪回,自那一天起,先國境內風和日麗,萬物再度恢復生機,這似乎是上天賜給闕破天登基為王的大札。

半年來,他潛伏在影舞身邊就是為了那張秘圖,靠地利之便,取得了破解之法。

軍隊自城門緩緩地開進,闕破天騎坐在黑色駿馬上,俯瞰著夾道歡迎的百姓們簇擁著軍隊前行。

其中,有幾張熟悉的臉孔,是那日親手領取影舞手中糧食的人,他不禁苦澀地一笑,若非她的善心布糧,以致糧草不足,軍斷不會如此輕易地投降,大開城門。

還記得那一天,她險些暈厥在他的臂彎中,那張漂亮得不像話的小臉雖蒼白,卻仍顯倔強。

冷不防地,一陣抽痛浮餅他的心頭,令他措手不及,一絲沁涼的微風拂過他的臉龐,他不自主地回頭,目送著隨風遠揚的昨日光景。

當他再度回首時,眼眸已覆上一層冷漠的神色。

再度回到皇官,已是今非昔比,間破天反客為主,坐擁江山,近日來,宮中忙著準備登基大典的儀式。

與熱鬧喧嘩的皇宮上苑恰恰形成對比,天牢內終日不見曙光,空氣中總是彌漫著一股潮濕發霉的味道。

被囚禁在此地的舊日貴族們,各個臉色惟懷,女眷們則相偎在一起,與王妃和公主迎倩相依為命。

眶當一聲,獄卒打開大鎖,抽出緊縛的鐵鏈,當牢門被推開時,發出極刺耳的吱呀聲。

闕破天信步走人牢中,冷淡的眼眸環視了眾女眷一眼,他看見她們倉皇而帶怨恨的眼眸。

但他絲毫不以為意,反而回以冷冷的談笑。

「她呢?」他的嗓音低沉。

迎倩抬起頭,恨恨的抬眼觸及間破天的臉龐時,她瞪大雙眸不敢置信的問︰「你……你真的是闕破天?」

「我沒有興趣與你討論我的身份,影舞呢?她在哪里?」闕破天億及那日她在大殿前暈倒,心中又是一緊。

「我不知道。」迎倩不屑地哼了一聲。

她還來不及眨眼,闕破天的身形已經欺近迎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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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冷冷地吹在路過的行人身上,讓人不由得拉緊了衣襟,連脖子都縮在衣領中。

自小嬌生慣養的影舞,經過這些日子的顛沛流離,明顯地消瘦了一圈,原本白女敕的雪頓也變得瘦削。

她與秋兒改扮成男裝,漫無目的地走走停停,不知道要往哪兒去找人。

無極究竟是不是闕破天?她已不願去深想,已經有太多的打擊使她的世界搖搖欲墜,就要崩潰。

一路上,她听說了許多有關破軍的事情,卻從沒有想要往那方面尋人,她下意識中相信,無極絕對不會是闕破天。

她選擇欺騙自己層為,她再也受不住打擊了。

然而,長久被嬌養在宮中,影舞幾乎忘了天有多高、地有多廣,只是一個一意地想找到她心愛的男人,盼望能與他長相廝守。

「公主,咱們找家客棧歇著吧!明天一大早再出來找人,好不好?」秋兒走在影舞的身後,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影舞緩緩地回眸,揚起一抹絕美的笑靨,淡然搖頭,「你累了就先休息吧!別管我了。」

秋兒嘆了一口氣,認命地追上去,眼看著主子的身影愈來愈單薄,心中不禁隱隱憂愁起來。

近一個月的長途跋涉,影舞從來不喊苦,是她自己心甘情願去找情郎,咬著牙也要繼續走下去。

戀上一個人是怎樣的滋味?影舞從沒問過自己,也不知道從何問起,只知道她每天睜開眼楮,想到的就是無極。

他那雙冷沉的雙眸,就算化成灰她也忘不掉。

甜蜜盈滿她的心頭,影舞一步步地踏向未知的前方,不曾停歇。

闕破天下令各州郡傾全力追捕皇室逃犯……前王朝小鮑主影舞。

白衣書生是此次追捕行動的負責人,當他听到命令時,真是開心極了,覺得他的君王終于想開了,要痛下殺手。

「屬下必當盡力,將她趕盡殺絕。」

闕破天冷凝的眼眸緩緩眯起,危險地盯著白衣書生俊秀的臉,寒冷的聲音自齒縫中進出,「我要活人。」

白衣書生聞言愣了一下,繼而心想,算了,這答案他早該猜到的。

「是!我會將她帶到破皇面前。」縱騎四出,暗中探訪影舞的行蹤,可命令中卻特別強調各州郡的縣官們不準驚動百姓,只能暗中尋人。

影舞不知闕破天下令要緝拿她.只曉得這些日子不管是城鎮鄉村,都熱鬧得緊.人心沸動歡騰。

她無心探問,但百姓們片段的耳語不斷地傳人她的耳中,總是有關那叛軍闕破天的種種事跡,所以,她不想听、也不想問。

這一日,天氣陰暗不定,一大早還是萬里無雲的好天氣,過了正午卻突然下起傾盆大雨,淋得影舞與秋兒措手不及,一身濕淋淋地奔進一家客棧,急向店家要了一壺熱茶。

「公子。」秋兒拿出包袱中還未全濕的薄衣披在她身上。

影舞用香巾拭著額上的雨水,感覺頭微微地發漲。身子也有些發燙。

「公子,我們今晚就投宿在這家客棧吧!」秋兒為影舞添了一杯熱茶,讓她捧起來暖手。

「嗯!」影舞虛弱地笑一笑,就算此刻的她倦極、累極了,她也不容許自已喊累。

她只怕自己一旦說出口、會讓她失去那股支撐的力量。

近來,她極易疲憊,影舞只能暗罵自己嬌生慣養,沒嘗過人間疾苦,所以才會這麼不適應。

至于再深一步的事,她從來沒有細想過。

「秋兒,你覺得我很傻嗎?!」她跟著熱茶.細聲地問道。

秋兒聞言一愣,隨即茫然地搖頭,「不傻,公主一點兒都不傻,只是……好像又有一點傻。」

影舞失笑了。「你在與我玩繞口令嗎?」

「不不不!秋兒只是覺得……不懂。」她為影舞的痴心感到不值得,如此嬌貴的人兒,走過千山萬水,只為了尋找愛人。

然而,那個男人真的疼情她嗎?秋兒開始質疑了。她以為,如果他真心對她,他就不應該拋下公主,獨自一人浪跡天涯啊!

影舞向來冰雪聰明,幾乎是一瞬間就听明白了。

秋兒嘆了一口氣,起身走向掌櫃的方向,想及早訂下一間上房,讓影舞躺下來休息,順便可以用熱水淨身。

影舞靜靜的不發一語,這間客棧非常熱鬧,生意十分興奮。

這時,一票人走進大門,在離影舞不遠處的座位坐下,看樣子是跑遍大江南北的商人,身邊還攜著一些雜貨。

「宋大哥,接下來你想往哪里去?」說話的人接過店小二提來的酒壇,對著大碗直倒。

「這些日子京城很熱鬧,想進京去,趁新王登基大典賺上一筆。」宋姓男子謝了酒,端到嘴邊一口喝掉。

新王登基?影舞的心一震。

「那與小弟順路,咱們一道走啊,咱們批的貨不同,應該不會妨礙彼此做生意吧?」

「也對,咱們在這家客棧住一宿,明幾個再出發。」宋姓男子笑呵呵地回道。

影舞心情激動的想,他們是什麼意思?京城中將會舉行新王登基大典?

「兩位大哥!」影舞撐著屠弱的身軀,走到兩人身邊,日著柳眉問道︰「請問你們口中的新王,指的是誰?」

「這位小兄弟人品真俊,只可惜臉色蒼白了些,要是這粉頰再長出幾兩肉,天下第一美人就要換人當了。」

「可不是嘛!」

「請你們告訴我,新王是誰?」影舞久經操勞,身子虛弱得很,但後心沁著堅決的神色,教兩人也跟著正經起來。

「哎呀!難道小兄弟還沒听到消息?破軍已經進軍入京,新王就是破軍的首領。」

闕破天!影舞被腦海中浮現的人名嚇得魂飛魄散,不是因為害怕,而是無比的震驚。

「公子。」秋兒趕緊上前扶住影舞。

「秋……秋兒,我要怎麼辦?父王……父王……」影舞的臉蛋找不出一點血色,差點喘不過氣。

「小扮,你的臉色看起來怪怪的,不打緊吧?」宋姓男子關切地問道。

影舞用力地搖頭,著急地再問道︰「那以前的大王呢?有沒有听說要怎麼處置他?王妃呢?還有公主們……他們都還好吧?」

兩個人被影舞的問題給弄傻了,尋常百姓哪里會知道這麼多秘辛,更不用說什麼王妃、公主的下場了。

場面變得很尷尬,沒有人能回答影舞的問題,秋兒也緊皺著眉頭,發現影舞的身子不住地輕顫。

「公子……」

「讓我來告訴你吧!」此時,白衣書生自客棧樓上的欄于探出頭,平靜地說道︰「你的父王已經死了,如果你還想要你母後與姐姐們的性命,請乖乖地跟我回京。」

影舞感覺眼前黑了一陣,但她沒讓自己軟弱地暈厥過去,仍舊堅強地昂起小瞼,盯住白衣書生俊美的臉龐。

原來,白衣書生早就發現影舞的下落,只是一直沒有現身,跟在她們的身後監視著。

「我父王是怎麼死的?」影舞心口一陣抽動,她非要問明白不可。

「請跟我回京,破皇會親口告訴你,影舞公主。」白衣書生的口吻有些暗諷的味道。

當「公主」的尊稱一出現,在場的眾人莫不嚇一跳,紛紛將注意力投注到影舞的身上,原來她就是當今天下第一美人——影舞公主。

傳言果然不假,雖然她一身平民輕裝,猶掩不住餅人的絕艷風采,蒼白憔伸的臉色減了三分姿顏,卻仍不減她的美貌。

無視于眾人的爭相目睹,影舞發現眼前的世界逐漸地消失中,她緊捉住秋兒的手臂,將滿眶的熱淚吞回肚中。

不許哭!她不斷地告訴自已。于是她再也沒掉過一滴淚。

听到影舞被護送回京的消息,闕破天策馬至城門口,見到一行人領著一輛馬車緩級前行。

闕破天勒住馬韁,胯下黑色的駿馬嘶鳴了一聲,停了下來,口中呼出冷冷的白霧。

白農書生一見是闕破天,揚手停住車旅,冷冷的勁風吹過馬車窗上的遮簾,影舞的小手微微地拉出一道縫隙,往車窗外瞧。

為什麼停止前進了?她一心回京,就算那闕破天要殺、要剮,她也要問清楚父王的死因。

他冷眸瞥見窗內探出的蒼白小臉,心口似乎被螫疼了一下,雖然那疼痛瞬即消失無蹤,但他確定自己感覺到了。

她昔日白淨的雪顏不復豐腴,那頭黑發失去了光亮,柳眉鎖著深愁,雙眸黯凝。

有一瞬間,影箅以為自己看錯了,這應該是夢,否則,她怎麼可能看到無極坐在黑馬上,身著紫貂玄黑大氅?

是夢吧?她的唇瓣緩緩地勾起一抹笑容,如果這是夢,就別讓她清醒了吧!

「無極!」影舞跳下馬車,往闕破天的方向奔去,身子輕飄飄的,似乎隨時都會冷風給吹跑。

闕破天在馬上冷冷地看著她奔來,牙關不自覺地緊咬,在他們見最後一面之時,她就已經是如此的荏弱憔悴嗎?

她絕美的五官上,不染一絲血色。

「無極……」影舞歇下腳步,捂著胸口喘不過氣,但唇畔的笑容不曾隱沒——他來接她了!

她好想念他的懷抱,此刻,她只想埋在他的胸前大哭一場,發泄此刻心中幾乎要教她崩潰的哀傷。

闕破天自身下馬,卻沒有移動步履,站在原地深凝著她,為何他的心又泛起一絲難忍的疼痛?

「無極……無極……我終于找到你了,不……我是這麼無能軟弱,沒能找到你,也沒有見到父王最後一面……」

她顛簸的一步步走向他,終于,她捉住了他紫蹩大衣的一角,不支地倒人他的懷里。

他伸出一只長臂不自覺地環住她的縴腰,牢牢的將她固定在自己懷中,他低咒了一聲,驚覺她瘦弱得教人心悸。

影舞苦澀地一笑,躲在他的懷中不語,凝在眼眶中的淚珠浮花了她的雙眸。

闕破天用下顎輕輕摩著她的發絲,掀開大氅將她緊緊的包裹住,試圖溫暖她冰涼的身子。

影舞抬起小臉,露出一抹幾欲教人心碎的燦笑,盯住他深池的雙眸,細聲道︰「我好想你。」

兩人四目相凝,闕破天抿唇不發一語。

「你為什麼不說話?是猜出我要說的事情了嗎?你一定知道,只有我……只有我一個人是盲目的!」淚花在影舞的眼眶中打轉。

闕破天忍不住擒住她雪白的皓腕,審視她手心的凍傷與破皮,眼眸更加深沉。

影舞只是恬靜一笑,自卑地握緊手,不讓他看見滿新舊傷痕的手掌,這些日子以來,她跋山涉水,難免受些輕傷。

「怎麼弄傷的?還病嗎?」他猶記得抱她時,撫在他背上的小手總是白女敕溫潤。

「不要緊了。」她微微地搖頭道。

「嗯!」他輕輕地一哼,大掌包住的冰冷的小手,溫熱的掌力緩緩地讓她的小手溫暖起來。

風大了,白衣書生領著車隊朝他們走過來,神值恭敬地請示道︰「破皇,請回宮吧!」

此話一出,闕破天幾乎立刻感覺到懷中的人兒身子一僵,原本眷戀著他溫暖的小手再度冰冷。

影舞緩緩地抬起眼瞌,盯住他的臉龐,瞬間覺得他變得無比陌生.她的世界正在分崩離析。

「破皇?」就算她再無知,也知道那是破軍首領的闕破天,那個毀了她家園的男人。

闕破天緊握住她的小手,不讓她有掙月兌的機會,沉聲緩緩地說道︰「是又如何?」

影舞聞言怔仲了,小臉頓時變得煞白,她用力地想抽回自己的手,卻發現動彈不得。

「你騙了我……你騙了我……」她滾下第一滴淚。也是最後一滴傷心淚。

「住口!」乍听到她的譴責,他的心竟掠過一絲愧疚。

「我說錯了嗎?」影舞用力的想從他的手中掙開。

不行!她不能哭不能為自己的敵人哭泣。

「不準你用這種話來指控我!」闕破天蠻橫地低喝道,看著她的臉色近乎死白,胸口的疼痛不斷襲卷而來。

他總是不擇手段的得到他想要的東西,而任何妨礙他的事物,他會立刻除掉,從不悔恨。

影舞苦澀的逸出冷冷的笑,她笑他的狂、笑自己的隍、也笑這場荒謬的感情。

「原來父王並沒有錯怪你,你真的是闕破天,你騙得我好苦啊!」影舞的笑聲近乎哭泣。

為了他,她不惜與父王、姐姐相對抗;為了他,她痴由地走遍千里追尋他的蹤跡;為了他,她連自尊都拋棄了。

「為了大局,我必須如此。」他從來都不解釋自己的行為,只要認為有利,他可以對不起全天下的人。

然而,面對她那雙透著不諒解的雙眸,他竟奇異地有一絲心慌意亂,他揪緊她的小手不放。

仿佛稍不經心,她便會自他眼前消失。

「放開我。」她平淡地低語,省了一眼兩人交握的手,冷冷地說道︰「我不願讓我所恨的人踫我。」

他瞪著她面無表情的小臉。這本是他早就猜想到的結果,可他為何還是會心痛?他是闕破天啊!就算他對不起全天下的人,也從來不後悔。

但此刻,悔意卻如流水,緩緩地滲入他的心扉。

看見她原本盈滿愛意的美眸瞬間注滿恨意,闕破天的心震顫了一下。

「別踫我。」她好恨他。

「不!」他硬聲拒絕道。

影舞笑了,那笑意既悲涼又讓人捉模不定,在他溫熱掌中的小手,此刻正冰冷地在顫抖,瞳眸直勾勾地盯住他的臉龐。

「請告訴我,我的父王是怎麼死的?」

听到她的問題,他久久無語。

不能愛了,影舞絕望地想,瞳眸瞬也不瞬地瞅著他的臉龐,靜靜地將自己的埋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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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度回上昔日的寢宮,含笑軒中一切如昔,只是人事已非,影舞失神地步至微微結著冷霜的池塘邊。

突然間,一件猶帶著溫暖氣息的大氅罩上她單薄的身子,一雙男性的健臂自她身後緊緊地擁住她。

「天冷了。」闕破天低啞地喃道。

影舞掙開他的懷抱,款步往屋子里走去,長發隨著冷冽的寒風飄揚飛舞。

「站住!」闕破天冷不防地揪住她的長發,將她扯口自己的懷抱中,「不準走。」

「有事嗎?我以為我們之間已經無話可說,還是,你終于決定告訴我父王的死因了?」影舞的聲音抖瑟著,她好恨自己的軟弱無能。

「除了那件事之外,難道就不能有別的事情嗎?」他啞聲低語,吻著她芳香的發梢。

「能說什麼?」影舞輕輕冷哼。

在他的懷中,她一日日縴弱,每次抱著她,他總是無能為力地對自己生氣,他恨不能用盡仙丹妙藥,將她養胖一點、壯一些,她瘦得令他擔憂。

「你究竟有沒有進食?」他不悅地問。

「吃了又如何?」她別開小臉,自嘲地笑道︰「死了最好,留在人間,徒然是個禍害。」

「你……」他咬牙接緊了她的嬌軀,為她的冷淡而生氣,「該死!」

曾經,他總是笑語凝嫣,睜著一雙黑白分明的漂亮眼眸,直盯著他的臉,笑著說愛他!她天真爛漫的笑顏,猶在他眼前浮現。

「下令吧!賜我一死,我會永遠感謝你的。」她淡然地說,仿佛已不再留戀。

他不允許——闕破天赫然發現了這一點。

「永遠?人都已經死了,還會記得感謝嗎?」他挑起俊眉,對她的話感到既心驚又心疼。

「那就來生吧!」影舞輕淺地嘆一口氣。

「不!」他狂暴地協住她縴弱的手臂,惡狠狠地說道︰「你給我乖乖地進食、乖乖地活著,否則,我就讓你身邊親近的人為你的行為受罰,首當其沖的就是你的母親、姐姐與秋兒!」

「不!你不能如此殘忍……」影舞在他的懷中顫抖了一陣,隨即倔強地穩住自己的意志,不允許自己示弱。

「那你就試試看!」如果此舉能奏效,他寧願自已被她恨之入骨,反正他們之間也不可能再有轉機了!

秋兒遠處看見影舞的神情有異,連忙趕了過來,「公主!」

闕破天一見秋兒過來,立刻將臉上的狂怒內斂成冷靜,他松開影舞,將她丟回給秋兒。「記住,我會派人來監視,你少吃一頓,秋兒就得替你捱板子,別懷疑我的話!」他冷冷地丟下話語,轉身大步離去。影舞恁弱的身子一跌,便在秋兒的懷中昏厥了。

「公主!鮑主,你醒醒啊!」秋兒的聲音在她的耳邊急喚,卻喚不醒地遁逃到內心深處的靈魂。

影舞的意識朦朧,她不解秋兒為何要喚醒她,難道秋兒不知道人要傻廣些、痴一些、無知一些才會過得幸福嗎?恍惚地自黑暗中醒轉,影舞一時之間不知道自己身在何處,只見秋兒憂心的臉龐在眼前晃動。

「公主,你還好嗎?」經過這一次暈倒,秋兒發現主子的身子似乎愈來愈虛弱了。

「什麼時辰了?」影舞迷糊地問。

「快到午時了,公主昏睡了將近一天,秋兒擔心得只想找御醫來為公主診斷。」

「不!爆中現在都是他的爪牙,御醫一來,豈不是讓他知道而得意嗎?」影舞不願因怕,就算死了,她也不願在闕破天面前示弱。

「可是,公主……」

「別說了,讓我一個人靜靜。」影舞閉上雙眼,昏昏欲睡。

突然間,一只大手擒住她縴細的臂膀,將她自暖被中抱起,剛接觸到冷風的身子立刻落入溫暖的大氅中。

「不要……」她大吃一驚,睜開美眸,看見闕破天發怒的臉龐,直勾勾地觀著她。

「用膳了。」他不容抗拒地將她抱到前廳的桌邊,讓她穩穩地坐在自己的腿上動彈不得。

「放開我!」影舞惱羞成怒。

「吃完,我就放開你。」他擊掌喚來隨侍在門邊的宮人們,命他們送上佳肴。

一盤接著一盤的山珍美味呈到他們的面前.影舞別過小臉,看都不看一眼,使力地想掙開他的鐵臂。

「听話,別逼我喚守衛們進來,一頓板子捱在秋兒身上,打到你張嘴為止。」他冷聲地威脅道。

「你……」影舞氣急攻心,一口氣頓時喘不過來。

他不吭一聲,將大手貼放在她起伏不定的胸口上,將體內的真氣過給她.以舒緩地的痛苦。

影舞徐徐地吐出一口氣,神情十分痛苦。

秋兒目睹影舞的倔強,鳴地一聲突然跪倒在地上,哭著對影舞哀求道︰「公主,請不要管奴才,奴才的命是公主的,只求公主看在奴才的面子上,快些進食吧!鮑主再不吃東西會死的!」

「住口!」闕破天憤怒地喝道。

影舞卻愣愣地盯著秋兒,心中覺得有些納悶,秋兒何來不是個貪生怕死的人,想必她苦苦哀求必定另有原因。

「來人,把她拖出去!」他不想听到不吉利的話,那會讓他感到心慌意亂,不!他闕破天向來都是冷酷無情的,他怎麼會心慌?又怎麼會意亂?

「不要!我吃、我吃,不要傷害秋兒。」在她最傷心難過的時候,陪伴在身邊的就只有秋兒。

自小,秋兒就在她身邊伺候著,像個善體人意的姐姐般對她,影舞不願見她所愛的人為了她受罰。

闕破天冷冷一哼,「以後不準再提那個字眼。」

秋兒低下頭,雙眼含淚,咬著唇不發一語,或許……當初該教公主喝下那帖藥,才不會到現在仍糾纏不清。

只是,那時有誰能想到無極就是闕破天呢?影舞不語,悶悶地吃著他強遞上來的食物,曾幾何時,他關心過她的飲食起居?他總是冷酷無情,即使當她說愛他的時候,他也能置若罔聞。原來,他與她的情感只是一場游戲。

他私自決定結局,讓曲終人散。但他現在又為何要對她好?他為何要用殘忍的手段,逼她更恨他?不經意地回眸瞅了他一眼,黯然的暗忖,有誰來告訴她,怎樣才能在付出真心之後,還能說不愛就不愛?

闕破天至今仍無法厘清自己心中的想法,為了讓她吃飯,他低聲下氣地哄她,不計手段地恐嚇她!老天!他早該殺了她,可卻遲遲下不了手。

「你是我的。」他在她的的耳邊低語。

影舞聞言一震,手中的湯碗輕顫了一下,湯液濺濕了桌面。

她失神地盯著那塊不再干淨的桌布,心隱隱地發疼,咬著牙低低吐出堅決的話語︰「不再是了,我永遠都不可能是你的,我愛上的男人是無極,而無極已經死了,你不是他!」

「不管你的心中如何認定,你永遠逃不過我的手掌心!」他圈著她縴腰的鐵臂,不自覺地緊縮。」什麼時候讓我也進天牢,與我的母後、王姐囚在一起?「她淡淡地問出她心中記掛的問題。」別故意激怒我。「他絕冷的嗓音回蕩在空氣中,」我想怎麼鼾你,我心中自有分寸。「」是嗎?「影舞嘆了一口氣,恍惚的道,」我曾經痴心妄想著要做你的新娘呢!」

闕破天的胸口一陣抽緊,曾經?那她現在就不想了嗎?

「為什麼時間不過得快一些?」縱然一夜白頭地好過她現在的處境,「請你……請你快想出法子處置我吧!」

「我會的。」他低語,低首輕吻著她的發。

原來,闕破天所說的監視者就是他自己,每到了用膳時間,他總會光臨含笑軒,用盡方法逼迫影舞進食。

總算,日子一日日的過去,影舞蒼白的小臉終于養一絲血色,粉頰也不再如此瘦削,只是氣色依舊極差。

算算回到官中也有十余天了,除了含笑軒之外,宮中四處都彌漫著一股喜氣。

明天,就是新王的登基大典。闕破天將坐上王位,一統天下,而影舞不懷疑他是否做得到,因為他是如此殘忍且不擇手段!」

「公主,有人送來一堆采札,你快去看看。」秋兒忙不迭地跑來,急喊著在涼亭邊吹風的影舞。

「采禮?」影舞皺起柳眉質疑道。

「對,挺喜氣的,活像我們含笑軒里有人要做新娘穿呢!」秋兒說出自己的想法。

影舞苦笑搖頭,「新娘子?誰能有這種福氣?」

「不清楚,只是排場挺大的,公主不過去瞧一瞧嗎?」秋兒問道。

「何必呢!」影舞遠遠地望出亭外,那一池秋水平已結冰,就如她的心湖,早已凍結了。

「公主,你該去看一看的啊!鮑主以自不是挺愛湊熱鬧的嗎?過去瞧瞧也好,當作散心嘛!」

「秋兒,你覺得我有那種心情嗎?」影舞揚起一抹苦澀的淺笑,昨日的種種,全都不堪回首。

「公主,秋兒覺得你該快樂一些,否則……」秋兒頓了一下,又將剩余的話吞了回去。’

影舞側首凝了秋兒一眼,「你似乎有事情瞞我?」

「不!秋兒不敢。」

就在影舞認定秋兒有心事時,一群宮女們歡天喜地走了過來,其中一人手中托著紅色衣飾、頭冠。

「影舞公主大喜!」影舞乍听到她們的賀喜聲,習禁愣了一下,視線投向那鮮艷刺眼的紅裝及珠穗頭冠,寒意自腳底覆級上升。

「我何喜之有?」她出聲問道。

「破皇已經宣告天下,本月十五將迎娶公主為揚就在登基大典之後不久呢!」

十五?不就是三天後嗎影舞顫抖地拈起那奪目的紅嫁衣,閃著淚不住地搖頭。

要是早些時候,她會喜不自勝地穿著嫁衣起舞;要是早些時候,她的父王還活著,而無極仍舊是無極……不!她不能嫁給他,影舞抄起紅衣,推開眼前的宮女們,穿過長廊,飛奔向闕破天的在宮,絳紅的衣擺在身後如蝶翅般飛舞。

染紅了冰寒的冷冬,乍看之下如血一般!

「你來了?」闕破天靜坐在御書房中,低首批示卷宗,連頭也沒有抬,就猜出來人的身分,仿佛這一切全都在他的預料之中。

「你該殺了我,而不是娶我!」她喘著氣,胸口劇烈起伏。

「我有說過要殺你嗎?」他冷冷的聲音漫不經心地道。

「你應該殺!」

闕破天慢慢地抬起頭,深眸凝進她眼瞳,平淡地說道︰「應不應該,不需要你來告訴我。」

眨去眼中凝聚的淚光,不住地搖頭,「別對我如此,也別讓我更恨你!」

這個毀她國家、害死她父王仇人,她就算死也不能嫁。

突地,他的身子一輕,如優疾馳般掠至她的眼前,長臂將她霸道地攬進懷中,低吼︰「不準恨我!無論我做了什麼事,都不準你恨我!」

影舞閉上雙眸,笑得淒涼,「我曾經是愛你的,不要忘了,是你騙了我、你騙了我……「」作為一首領,總有太多事情身不由已。」他低聲地喃語,俯唇輕輕地印在她的唇上,嘗到了她冰冷的淚。

柔柔的話語在她耳邊低喃,影舞的眼淚再也忍不住,咬著唇任由晶瑩的淚珠滑落雙頰。

葬了愛,即騙不了心,她依舊深愛著她。她愛他的狂妄、愛他的邪魅、愛他……沒有理由的愛他。

「在我們成婚之前,」她深吸了一口氣,似乎在心中下了決定,「可不可以讓我見母後與王姐一面?」闕破天沉思半響,緩緩地頷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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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了,四更敲過,闕破天幾乎是立刻就發現身邊的人兒不見了,他伸手一攬,竟撲了個空。

「舞兒,你在哪里?」他迅速起身,機警地看出原本同于她的衣物全都不見了。

一絲不祥的預感問過他的腦海,闕破天想起之前她異樣的態度——她太柔順了,而且依依不舍。

倘若有來生,你會記得我嗎?

來生?這兩個字如雷極般劈人間破天的心中,他翻身下炕,飛快地抄過散落一地的衣物,不浪費片刻地整裝。

懊死!

闕破天心急如焚,他在心中怒吼,她不能如此對他呀!

***

寒風驟雪,秋兒被吹開的門扉給驚醒了,她起身將門合上,又要重新回到溫暖的被窩時,發現她的桌上不知何時多了一封書信。

秋兒十分好奇,拿起書信,將封套拆開,攤開的信紙只見其上娟秀的字跡,自小伺候影舞的秋兒,自然知道這是公主的字跡。

秋兒︰別了,來生願我倆是姐妹。

影舞

秋兒一驚,拿著信往影舞的寢室中奔去,看到一室黑暗,才想起今夜主人沒有回房過夜,被留在鬧破天的寢宮中。

她沖入滿室黑暗中,趁著月光,打開梳妝鏡下的暗格,發現少了一罐白玉瓶,瓶中裝的是頂極的鴆毒啊!

「公主!」秋兒哭了出來,連忙跑出去,在含笑軒門口撞見白衣書生,他似乎正領著守衛巡夜。

「這麼晚了還不睡?」他認出秋兒是影舞的侍女。

「不好了,快去救公主,她……她……」秋兒淚流滿腮,吞吞吐吐地講不出一句完整的話語。

「慢慢來,不急。」白衣書生從容地笑道。

「公主她有孕了!」秋兒本來是想等影舞情緒穩定一些再說,哪知道會發生這種事!

「嗯!好事。」白衣書生淡淡的聳了聳肩。

「但她現在要服毒自殺呀!」秋兒哭喊道,淚水又進出來。

「什麼?」從容的笑意自白衣書生的臉上消失,他二話不說,拉著秋兒就往闊破天的寢宮飛奔而去。

但待他們抵達時,寢宮早已人去樓空,勁風吹打著敞開的冰花膿格子門,震蕩著滿室的空寂。

***

月兒,依舊高掛天邊,懸崖邊一縷清瘦的身影呆立著,縴素的衣擺隨著冷風翩翩飛舞。

她不能嫁給他,就算心中的愛已泛濫成災,她也不能呵!

來生吧!來生讓他們再續前緣。

月亮的光輝淡淡地隱去,她依稀記得那個月圓的夜晚,她還是個不知愁的女孩,而他依舊是她的無極。

沒有國愁,也沒有家恨,天地間只有他與她。但是,就算所有人都原諒她的錯,她也不能原諒自己呵!

案王,小舞兒要來陪您了!

淺銀色的月光下,她絕美的小臉泛著淡淡的光暈,菱唇勾起幸福的笑容,舞動的衣袖就要逐風而去。

「回來!」影舞乍聞那聲焦急的呼喚,緩緩地回首,看見闕破天如鷹般輕捷的身形朝她縱身而來。

「不……」她往懸崖斷口處又退了一步「舞兒,回來!不要做傻事。」闕破天的一顆心幾乎要跳出胸口,他現在才明白,他不能失去她啊!

「站住!不要過來,否則我立刻跳下去!」影舞凝視著他俊挺的臉龐,心中頓生眷戀,老天!請容許她再看他最後一眼吧!

「求求你,回來這里。」他停住腳步,道出他生平第一次的請求。

他總是心高氣傲,從不求人,但現在只要能讓她回心轉意,他不在乎。

「太遲了。」她淒然地笑著,揚起絕艷的容顏,縴足又往後踩了一步,終于落了個空。

仿佛是天地間最美的蝶兒,她翩翩展翅,飛落萬丈深淵中。

「不——」闕破天心神俱裂的驚呼,提氣疾掠向前,毫不猶豫地隨她躍下懸崖.長臂險些撈不住她疾速下附的身子。

「我不會讓你死的,絕不!」他憐愛地吻住她的唇。

在他的臂彎中,影舞的小臉在蒼白中沁著青紫,她搖頭勾起一抹淒艷的笑容.「太遲了。」

「舞兒……」黯夜中,他看見暗紅色的血絲緩緩地自她的嘴角淌下,瞬間,一大口鮮血自她的口中噴出。

腥紅的血液沾染上他震驚的臉龐,他發瘋似的大喊︰「不!說你沒有服毒,說你永遠要守在我身邊,說,你說呀!」

兩人相擁的身影不停地下墜,影舞笑意嫣然,突然,她的眼前一暗.似乎就要失去意志。

「你不能就這樣離開我!不能就這樣帶著孩子離開我!舞兒,不要對我如此殘忍……」

總有一天,你會為自己的無情所後噬。這句警語冷不防地闖人隨破天的思維.令他肝膽欲裂。

影舞已無力去想,她什麼時候有了孩子,「大遲了,破天,來生別忘了我,好嗎?」

「不、不,這輩子我要將你愛個夠,我不要等到下輩子!」他狂亂地嘶吼,緊擁著她不放╴

「你愛我?」他第一次說愛她啊!影舞喜上心天,長睫凝著淚光,不舍地看著他。

「我愛你,一直都是,只是來不及說出口。求你要殘忍地離我而去。」他吻去她的淚,在她雪白的容顏上印上淡淡的血跡。

從不為自己的無情而後悔的閾破天,此刻卻被悔恨啃食殆盡。老天怎能在他愛上她之後,又奪走她的生命?

影舞眷戀著他的懷抱,舍不得地哭了。

「我不能嫁給你,你該明白的……」說完,她緩緩地閉上眼眸,沉沉地墜入黑暗之中。

「不!」闕破天厲聲的呼喚在空谷中幽幽不絕,教夜棲的鳥兒紛紛飛竄,驚天地而泣鬼神。

月兒悄悄地隱沒在黑暗的烏雲中,狂風驟雪,逐漸地將枯槁的大地掩埋,恢復到最原始的平靜。

***

「破皇,若然不過今夜,影舞皇妃的性命只怕不保。」御醫的聲音不住地輕項,他已被闕破天陰暗的神情給嚇得腿軟了。

闕破天怔怔的發愣,久久不語。

秋兒在此時闖了進來,在白衣書生的護持下,順利地通過衛兵入內,「請救救公主,不要讓她死啊!」

闕破天投給她森寒的一瞥。

「公主歷經千辛萬苦,也沒有流掉孩子.她正懷著破皇的孩子啊!」秋兒哭得傷心極了,「當初大公主要拿墮胎藥給公主喝,但或許是孩子命大,公主沒有喝下,這就注定孩子是要出生的,不是嗎?」

差點讓影舞飲下墮胎藥?闕破天的冷眸微微一凜,他們竟意圖謀殺他的骨肉?

「出去!統統滾出去!」他寒冽的聲音中透露著殺氣,握緊的拳頭似乎在隱忍著殺人的沖動。

白衣書生見苗頭不對,拉著御醫與秋兒急忙到門外避風頭。身為闕破天的部下,向來需要有相當的膽識與機智,否則,有九顆腦袋都不夠砍。

闕破天心痛難忍,他大步入內,揭開紗帳.俯身傾听著影舞虛弱的呼吸與心跳——謝天謝地,她還活著。

「快醒來,你知道我愛你嗎?如果知道的話就不要死,否則,我會大開殺戒,殺盡天下之人。」奇跡似的,他似乎感覺到她的小手微微地一動。

「你能听到嗎?」他欣喜若狂,繼續在她耳邊低哺,「活著,不要死,我會善待你的親人;否則,我也會殺了他們,將他們的頭顱掛在城門上,並日夜鞭打他們的尸體。」

她的長睫輕顫了一下,而他敢發誓,那絕不是他的錯覺。

「不要死。」他低語,解下懸掛在腰際的翡紅玉塊,放在她無力的手中,緊緊地讓她握住,「這是我的天下。醒來,我便將它傳給我們的孩子,江山的繼承人將會有你的血脈,先國沒毀,它正在等你醒來。」

那玉是個信物,是闕破天的尊貴象征。

「你听到了是不?快醒來,我的小舞兒,我不許你死,也不要來生,听見了嗎?」

影舞低吟了一聲,緩緩地醒轉,睜開迷的雙眸,她看見他焦急的臉龐,綻出一抹清麗的笑顏。「你就連與閻王爺搶人,都是那麼的霸道呵!」

「還恨我嗎?」他擔心地問道。

「恨,仍然恨著。」她淡淡地回答,美眸蕩漾的余光瞧見他懊惱的神情,「但愛卻更深。」闕破天閉言,扯開一抹淺笑,瞬間,他低頭吻住她的唇,狠狠地吻著。

影舞的小手緊握住血紅玉塊,那玉塊中渾然天成的龍身似乎正隱隱閃動著光芒,染紅了影舞雪白的小手。

他將傾一生的愛戀來好好愛她,闕破天在心底發誓。

紅顏泣血,君王傾天,似乎也不全是壞事。

為愛折腰,教天下英雄無不心甘情願為紅顏醉。

(本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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