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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為了一口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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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綠光 -【奴兒女皇(下)(金雀皇朝前傳)】《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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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5-2-2 00:10:48 |只看該作者
第二十章

         屋外如瀑潺潺的紛雪乍止,自濃厚雲層探出頭煦陽,映出滿地銀輝柔光。

         舒雪尹斜倚在床榻上,看著李弼刮去滿下巴的鬍髭,削廋的頰不再深陷,黑眸沉澈炯亮,整個人神清氣爽,但不管再怎麼看,都不再像是個二十幾歲的俊美少年郎了。

          他五官更加深刻,雋眸深邃,俊顏帶著幾分歷經滄桑後的瀟灑落拓,像是硬被帶走了十年的歲月,不見老態,反而沉隱。

        「怎麼這樣瞧我?」束起發,瞧她視線落在他微泛白的發上,李弼不以為地輕勾笑。

          她目不轉睛地看他走到床邊,對他招招手,他隨即意會地展開雙臂,將她摟進懷裡。

        「你這傻瓜。」粉顏枕在他肩上,她不由得歎。

          她醒來後,從上官振口中得知自己到底發生了什麼事,而他又為她承受了多少苦難,不禁心疼。

         他總是絕口不提自己的付出,把他的付出當作理所當然的給予,恍若她的摃任就是笑笑承受他給予的一切,真是夠傻了。

       「我哪兒傻了?」

        打她清醒之後,笑意始終在李弼的唇角眸底。

      「這樣還不傻嗎?如果我是你,一定會覺得愛上這麼麻煩的人真是虧大了。」她歎氣道連連。

      「不,如果你是我,會比我更堅韌地迎接挑戰。」

         她三個散落的魂,全是對他的思念和憐惜,從最初到最後,鏤印在她魂魄裡的,全都是他,毋需再多說,他也知道這一生,唯一能教她連死都還掛念著的,只有他了。

        如此,夠了。

        舒雪尹頓了下,往他露在交領外頭的頸項咬了口。「所以,你要給我乖一點,別讓我費神。」

        「我待會要出門,想咬,等我回來吧。」他笑著由她啃,那密密細細的咬痕是她撒嬌的管道,但有時咬過頭,總教他情難自持。

        「王爺要去哪?」她是白問的。瞧他頭戴玉冠,身穿朱紅王爺袍,不用猜也知道他是要進宮。

        「要進宮發佈國喪。」李劭昨晚已呈假死狀態,但宮中始終沒有傳出任何消息,所以他決定親自入宮,進行他的計劃。

        「你確定皇上只是暫時假死而已?」她可不要一醒來就面對布蕾的眼淚。

       「當然,那是你上回吃過的藥。」

         「伯父對於你對國師做的事,沒有阻止的意思嗎?」

         「伯父要我給他當頭棒喝。」

           ……真是個大義滅親的人哪,有誰能做到這一步?「可是,我還是不懂,為什麼這麼做,上官羿會生不如死?」

          昨晚他已告訴她,他所做的決定和報復上官羿的計劃,她無條件贊成,只是任她想破頭,還是搞不懂為什麼這麼做上官羿會很難過。

         「往後,你就會知道的。」吻上她作怪的唇,由輕輕含吮到情不自禁地深嘗,若不是有要事在身,若不是她有孕在身……「在家等我,別胡亂走動。」李弼強力克制,粗啞交代。

          舒雪尹被吻得七葷八素,抿起了有些慾求不滿的唇,湊過去又是一頓蠻咬,力勁不大,倒是咬得教人骨酥心麻。

        「咳……」

          咳聲一起,她立刻倒在李弼懷裡,假裝她剛才瘋狂咬人的行徑全都是門外的的錯覺。

         「王爺,前國師想要替夫人探診。」黎少秦悶笑著。

          李弼倒落落大方,笑開一口白牙,俯身將妻子放在床上躺好。「伯父,她睡得很熟,替她診治請小心些,別將她擾醒。」

          聞言,舒雪尹麗眸瞇出一個小縫瞪他。就連少秦都很不給面子地直接走到屋外大笑了,每個人都知道她明明醒著,他還故意這麼說,不是給她難堪嗎?

         上官振很配合的收起笑,三指掐放在舒雪尹的手腕上,不一會微展笑,放開皓腕,站起身拱禮。「恭喜王爺,王妃一切安康,就連肚子裡的孩子都身強體健得很。」

              「是嗎?」李弼大喜,笑睇著他。「那麼接下來,就讓本王將皇宮鬧得天翻地覆吧。」

            為了她,為了確保無後顧之憂,他絕對不會心軟!



金雀宮神龍殿

        「奴才見過鳳凌王。」

         守殿太監一見到李弼,立即跪伏在地。

         「為何尚未發佈國喪?」他冷眼掃過一干太監。

          「啟稟鳳凌王,國師不允。」守殿太監顫巍巍地道。

           「難道國師一直待在神龍殿裡?」

           「回稟鳳凌王,國師兩日前離宮回殿至今,未曾踏出殿外一步,更不允奴才們發佈國喪,就連御醫和文武百官全都被斥退在外,無人能夠踏進殿內一步。」

           聞言,李弼濃眉微揚,唇角勾得冷邪。「不過是要他暫代職權,怎麼他以為他真成了皇上,就連文武百官都能擋在其外?」

        太監們噤若寒蟬,無人敢搭腔。

      「本王已讓宰相領著文武百官守在議事廳外,傳本王旨意,敲喪鐘,發佈國喪。」

       「領旨。」全數太監即刻領命而去。

         原本朝中皇上病重,太上皇癲狂似瘋,無法掌理朝政,遂由國師暫時掌權,但目前皇上駕崩後,國師行為也錯亂了,六部無人敢上奏,就連宰相也無可奈何,只好等待能夠鎮壓群臣,與國師、宰相齊位的鳳凌王能夠暫掌國令,因此太監這會才毫無猶豫地速速離去。

         李弼輕推開門,迎面便飛來銳物,他眼也不眨地單手拂開,刷的一聲,插在牆門上的赫然是把匕首。

         「出去,是誰允你踏進此殿?!」深殿床榻上,便傳來上官羿如獸吼的咆哮。

          李弼冷瞳睇去,驀地一震,只見他一頭蒼發,神態疲憊,然而那雙與他相似的眸卻如刃而來。

          他迅恢復冷靜,勾唇冷笑,大步朝深殿而去。「國師,你以為還有什麼法子可以救皇上?」

        「我會找到法子的!」

        「那可真是遺憾了,時辰已到。」大步流星來到床前,李弼居高臨下地笑睇著他,冷笑如刀。

       「你想做什麼?!」上官羿以身護著李劭,動也不動。

       「本王已傳少府監運棺,禮部開啟玉陵,明日吉時一到就將皇上下葬。」

        「你胡扯!皇上明明就還活著!」上官羿神色惶亂,黑眸鮮紅,起身一把揪住他的衣襟。「你給我滾開!滾!」

        李弼文風不動,狠銳深眸直瞅著他,邪冷的扯開笑意。「我說過,這是你必須受的痛。」

        上官羿的心狠狠一抽,「我跟你道歉,我跟你認錯,求你解開皇上的咒……」他萬念俱灰之際,只能低頭。

        「若你能解開雪尹的咒,我就能解開皇上的咒。」

        「……供上天賦,逆天行咒只有一次機會,我已失了天賦,你要我如何解?」

        「這句話我原封不動還給你,本王天賦也已失,你要本王如何解?」李弼面無表情地看著他。「早知如此,何必當初?本王步步退讓,是你不知悔改,是你……殺了皇上。」

         他任由上官羿誤解他神色變衰是因為逆天施咒,咒殺了李劭,不讓上官羿細想他為何沒有因為鴛鴦咒而隨著雪尹死去。

         而一切也如他所料,至此上官羿神色已狂,根本沒有辦法分出心神細思。

      「不……不是我、不是我!」

       「皇上駕崩了,國師不趕緊去找下一位繼位者嗎?要不這錦繡江山該如何是好?」

       「……皇上已死,金雀江山又與我何關?」他低切笑著,悲惻揪心。

         他曾說過他是一個忠臣,而今那個人已不在,他也不再需要憂心國事了……

        「皇上最看重的就是金雀江山,要不你又怎會為他求盛世而對雪尹痛下毒手?你若撤下皇朝不管,只怕皇上在九泉底下都不會原諒你。」冷嗓不帶溫度,沒有半絲情感,李弼口吻清冷得像是在敘說一個故事。

          上官羿頓時震住,想起李劭的盼望,想起了金雀江山。

        「太上皇半狂,無法再回任,倒不如去找太上皇之弟,若本王沒記錯,寧王有兩個兒子,一封為頊王,一封為顓王,你隨意挑一個吧。」他有如兒戲般隨緣點將,接著將上官羿推到一旁,把李劭打橫抱起。

          「你做什麼?!」上官羿回神,火速想搶回心上人。

         「皇上已駕崩,自然要入棺。」

         「不!」

         「退開!國師。」

          李弼輕鬆閃過上官羿,直往殿門口,方到殿門,便聽見喪鐘響起。

        「皇上駕崩──皇上歸天──」

         太監報喪的聲響聲聲迭起,纏著哭音,繫在喪鐘上頭,在整座皇宮不斷來回飄送,陰霾的天,籠罩著碧麗輝煌的皇城,如絲雪雨落在蕭瑟無人踏足的後宮,教上宮羿崩潰地跪坐在地。

         李弼抱著李劭踏出神龍殿,直朝議事廳的方向走,議事廳外的石板廣場上,早已聚集了宰相帶來的文武百官,一見兩人,一致跪地齊聲哭喊。

        十二喪鐘淒涼敲撞著,整座皇城陷入無以言狀的悲傷,城裡城外哭成一片。

         就算明知是假戲一場,但這滿城的哭嚎和痛人心肺的喪鐘,也王爺府裡的舒雪尹落下淚來。



          金雀皇城遇喪不若尋常國家懸白幡,而是繫上黃絲帶,黃澄澄一片,掩過了初融的銀雪。

       「布蕾呢?」

        近掌燈時分,李弼回府,舒雪尹便抓著他急問。

        「一後四妃在禮部的安排之下,在宗祠圍棺守靈。」走進房裡,李弼褪下朱紅外袍,換上一套先前預備穿起的素白綾袍,內心五味雜陳。沒想到他有一天真穿得上這件喪服。「府裡可已準備就緒?」

         「嗯,已然都準備好了。」她輕點著頭,心思仍懸在好友身上,怕布蕾哭泣的時候,連個給她安慰的人都沒有。

        「好,要他們先行出城,你先隨我入宮。」所有的計劃就定在這一晚,他要在今晚遠離金雀皇城。

         她順從的點頭,穿著一襲素白衣裳,一頭長髮簡單束起,不著半點簪釵。

          兩人目送黎少秦和公孫燕帶領大批奴僕先出府,隨即坐上巨型馬車,車廂裡還裝載著一副雙連棺。

          這時分,所有守牆太監皆已被李弼遣調到皇城西側宗祠,好讓他可以帶著舒雪尹直入後宮。

          沿著垂花拱門,他們直往北走。

        「王爺,你要帶我去哪?不是要去宗祠嗎?」

       「去宗祠之前,我先帶你去個地方。」

          穿過曲橋,李弼帶著她踏進一座深殿,殿門深掩緊鎖,殿上龍飛舞的字體跳躍著「良鳩殿」二個字,他一把抱著她躍過高聳的圍牆,落在繁花盛開的庭院裡。

         「這是哪?」

          牽著她的手踏進深殿,他們走過十字橋,裡頭雖有蒙壟,但依稀可見其莊嚴之相。「這是被封鎖的良鳩殿,據說平德皇之母因被捲入後宮鬥爭導致被下毒而亡,就連良鳩殿亦被燒燬,於是平德皇重新搭建良鳩殿,卻封鎖此殿,只在其母生辰忌日時敞開殿門,但平德皇仙逝之後,就再沒打開過了。」他解釋。

         「那你帶我來這做什麼?」她現在只想去探探布蕾。

        「小時候,我和李劭常跑到這躲上官羿,偷一個下午的閒,而後,我們發現這裡有個秘道。」穿越整座殿,良鳩殿的殿後有座紅磚圍牆,李弼就停在圍牆之前。

         「秘道?」牆?不會是要她去撞牆吧?

         「在這裡。」他躍起朝牆頭拍打了下,磚牆隨即翻開一扇門。

         「哇!」舒雪尹大開眼界,可還沒來得及好好欣賞這巧機關,就被拉進秘道裡。

         「你帶我來這裡做什麼?」

         「我要把你的鳳銜月環藏起來。」他抱起她,快步跑著。

          伯父告訴他,雪尹是受鳳銜月環牽引而來的李氏後代,可現在既然鳳銜月環已經自動脫開,那就將之埋在無人碰觸之處,免得鳳銜月環再次尋找李姓後代子女。

       「為什麼?」

        「我可不要咱們的女兒也教這隻手觸控制。」

          李家的血,除了雪尹,當然還有她肚子裡未出世,還有未來可能會出世孩子,他要斷絕任何可能,不再攪入皇城禍端裡頭。

        一次就夠他膽寒了,他不想再一次。

        她抿嘴揚笑。「你又知道我肚子裡的是女孩子?」

        「你只想為我生一個孩子嗎?」

         「嗯,如果可以的話,當然是多生幾個。」

           她暗笑著,卻見他停在一堵黑牆之前,單手微使力,隨即推開暗門,外頭竟又連結著一座宮殿,金中帶綠的琉璃瓦,朱紅雕柱上頭是龍飛鳳舞的漆金之字,綴以花草,描以喜獸,上頭還鏤了個徽印,像是鳥狀……

         怪,她沒來過這裡,為什麼會覺得有些熟悉?

         李弼拉著她在殿後找了一處軟土,動手開挖。

       「就埋這兒吧,這座殿沒人踏過,只有我笸李劭知道,這裡是──」李弼突地愣住,抬眼看向上頭的殿徽,心頭緊抽。

          同一刻,舒雪尹也感覺異狀,與他一併抬眼,看著她看不懂的草字,發現他面色緊張地看著她,不禁瞪他一眼。

        「先幫我找塊石頭,讓我刻點字。」

          「石頭?」李弼不解,卻還是幫她找來一塊方正的殿石,隨手挑了塊磚,劈開後交給她。

            舒雪尹動作飛快地在上頭刻字。

            這座宮殿,必定是外公位於祈連山上那座宮殿,雖說她不知道李弼為何說這裡不是祈連山,但外公總是從祈連山上那座宮殿後頭取回不少古董,裡頭還有不少平德皇留下以金打造的親筆信。

         所以她想,要是她留下點東西,母親一定也會看到,這一刻,她總算明白,為什麼母親和外公如此篤定她一定會來到金雀了。

        她笑呵呵地快手刻著,準備要李弼幫她把石頭一起丟進去,卻見他目帶壓抑地看著她。

        「發什麼呆?趕快挖,挖完了我要去找布蕾。」她往他的手輕拍了下。

          李弼猛地回神,對上她調皮的笑臉,徐緩地揚開笑。「好,我挖。」她是沒發覺,還是心意已定?

         她不說,他就不問。

        兩人挖呀挖的,卻突地挖到金版,還有不少裝著金飾的金盒,數量多到舒雪尹完全傻眼。

        「哇,如果是在現代,我一定會很開心。」這堆黃金有幾公斤啊?不知道外公挖這些寶藏時,是不是跟她現在的心情一樣?

        「若你想要,王府裡多得是。」

         「欸,你以為我喜歡金子?我是喜歡那種乍現的驚喜。」沒情趣的男人,但看在他這麼愛她的份上,她就拿一輩子押給他了。「悚點把鳳銜月環丟下去吧。」

         瞧她一點留戀都沒有,李弼迅速將手鐲和石頭一埋,再趕緊抱著她遠離這座藏著她回家之路的宮殿。



          巨型馬車在宵禁的夜如入無人之城,快馬駛向外城城門。

        「停車!皇城有令,適逢國喪,入夜不得出城。」守城士兵手持火把,在城門前將馬車攔下。

         火把在眼前晃動著,駕車的李弼微挑眉。「放肆,不知本王是誰?」

         士兵一見是他,隨即單膝跪下。「小的見過鳳凌王。」

          「本王要出城,讓開。」他冷銳低斥。

          「可適逢國喪,王爺不是該守在宮中──」

          「本王喪妻,不得與先皇共處一城,你會不明白皇朝城律令?」李弼面無表情地瞪著士兵。

            皇城何時有這道律令?士兵遲疑了下,見守城將領下城門,一見到李弼,先行拱禮,問過之後,瞥見他身後車廂並無其他人,只有副雙連棺,又見他神色枯瘦,想起鳳王愛妃心切的傳言,這會又已備上雙連棺,想必是打算要同死共柩,於是立刻放行。

           巨型馬車自城門揚長而去,直到上朋後山山道,馬車才停下。李弼翻身進車廂,立即掀開雙連棺其中一個棺蓋。

        「天啊,差點悶死我了!」舒雪尹哇哇叫著,趕緊爬起身,順手拉起躺在她身側的布蕾。「布蕾,你還好嗎?」

        「還好。」布蕾喘口氣,先爬到棺外。

         李弼探出手,將妻子抱出棺外,再順手掀開另一座棺的棺蓋,裡頭的是持續沉睡的李劭。

         他帶著妻子離開塵封的良鳩殿後,又帶她到宗祠,等到夜色更深沉,守靈太監換班時,才要妻子假扮成布蕾的貼身宮女,佯裝帶她先行朱雀宮,實則是將布蕾帶到馬車上,而後他再趁隙將李劭自棺中抱出,在馬車上與她倆會合。

        「王爺,把一切都拋下,這樣好嗎?」雖說她也很想遠離這座皇城,但是居然連皇上皇后都順便綁走,這樣會不會很扯?

         「那是李劭的心願。」答話的人是布蕾,她坐在棺邊,表情溫柔的直睇著熟睡的丈夫。「他不想當皇帝,卻因為天命而不得不違,不得已才接下帝位,現在能離開,他一定很開心。」

       「是嗎?」

       「是啊,他喜歡作畫,幾年前我和他在金雀皇城相遇時,他一身儒士書生打扮,在市集借人筆墨,隨手揮毫,點出的畫像栩栩如生,博得滿堂采,那時的他笑得很開懷,相信能夠遠離皇城,是他心之所望。」

         布蕾揚笑,而後吐了吐舌頭。「其實,我也很受不了皇宮那種生活,規矩一大堆,好多事要忙,總是要幾天才能見到他一面,然而出了宮後,我就天天都可以見到他了。」

        「嗯,說的也是。」舒雪尹非常認同地點頭,偎在李弼身旁。

       「你和皇后待在馬車裡,我要趕路了。」

        我才不當電燈泡咧!「不讓他將自己拉開,她快手快腳的跟著他爬到前座,硬是賴在他身旁。

      「電燈泡?」

        「唉,意思就是說,人家在那裡卿卿我我,中間夾了一個我,多殺風景啊?」她才不壞人家好事咧。

        李弼揚笑,將身上的披風解下,披在她身上。「走了。」

        馬車由緩逐快地向闃暗的山道而去,隨風揚送他帶著笑意的沉嗓。

      「你可知道金雀皇城建都時,定為北方鳳都,南方銜月城,兩城遙遙相望,這之間是有典故的?」

      「是喔,快點告訴我~」

       夜色裡,他策馬飛馳,說著一件又一件關於皇朝的典故,要她心繫這個年代,永遠不離。



         近天亮時分,上官羿步履蹣跚地走進宗祠,瞪著刺眼的白,和擺在宗祠正中間的棺,一頭未束蒼發在疾勁風中飛揚。

        再兩個時辰,就準備要移靈了,所以,他只剩現在能再多看心愛的人一眼。

       「全都退下。」他低啞地斥退一干太監。

       「遵旨。」

         踩著虛乏的腳步來到棺前,他極度留戀地撫過金雀雕玉飾的棺身,輕輕推開棺蓋,豈料裡頭卻空無一物。

        他怔了下,呆滯半晌,突地大怒質問﹕「皇上的屍體呢?!」

         垂立在外等著傳喚的太監趕忙衝進裡頭。「皇上的屍體?」驚見國師將棺蓋推開,太監連忙跪下。「奴才不知……」

        上官羿火大的上前一腳踹開他。「你們這群奴才是怎麼守靈的,守到皇上的屍體不見了也不知道?昨晚至今有誰來過?!」

       「回稟國師,昨晚三省六部及九寺的大人全都到齊,鳳凌王回府換過白綾袍,也到宗祠前守了一會才走。」

        李弼?瞇起妖詭黑眸,上官羿垂眼尋思,沒多久,一個可怕的念頭倏地竄進他的腦海中。

        難道說……皇上根本沒死?!

        皇上沒死,而被李弼給帶走了?!

      「備轎!」他喊道。

        不到半刻鐘,他上了轎,直入鳳凌王爺府,發現王爺府內空無一人,旋即想起一旦發國喪,入夜便不得出城,立即又轉往城門。

        「真是你親眼所見?」城門前,他臉色鐵青地問。

         「回稟國師,末將親眼見鳳凌王駕了馬車,馬車後廂擱了一副雙連棺,鳳王告訴守城士兵他喪妻,妻身不得與剛駕崩的皇上同處一城,末將心想鳳凌王憐妃滿城皆知,再加上一副雙連棺,肯定代表鳳凌王必定是不願獨活,其性情狂亂,末將怕王爺會發狂殺人,所以便開城讓王爺通行。」

         聞言,上官羿無力地放下車簾,癱軟在馬車裡。

        不對!若舒雪尹已死,身中鴛鴦咒的李弼不可還活著,他怎麼會忘記這件事?那副雙連棺是皇朝裡夫死婦殉葬,專為恩愛夫妻所備的棺,棺身極大,想要併合兩三個人也不難……

         「回宮。」他渾冰冷,只盼自己所想不會成真。

          可一踏進皇后所住的朱雀宮,看見宮內同樣空無一人時,他再也無法要自己保有一線希望。

        「難道說……我真錯了?」望著滿室空寂,他恍惚自問。

          他預見天命,得知女皇欲登基,所以他要搶先一步殺了女皇,不讓女皇強奪李劭的皇朝,然而……他愈是要殺她,愈是惹惱向來不管事的李弼,所以李弼帶走了李劭,確切地讓李劭卸下皇朝天子之命……

          這一連串的變化,竟全是出自於他的手?

         他愣愣地看著自己的掌心,只覺得胸口氣悶不已,如鯁在喉。

         他逼走了李弼,嚇走了李氏後代,最後卻連他唯一想守護的人也趕走了。

        「……就算我為他盤算未來,為他實現一統天下的願望,他還是離開了金雀,還要我繼續為他鎮守江山?!」喃喃自語到最後,化為心碎的泣訴。

         李劭沒死,他再確定不過。

         布蕾深愛著李劭,若李劭不在,她定會殉葬,然而她只是離開了朱雀宮,李劭的屍體也不翼而飛,在在證明,李弼成功地報復了他!

          他明知道他不會棄李劭留下的金雀江山不顧,仍要他痛苦活也得繼續打理皇朝國事,培訓下一個天子……

       「李弼,算你狠!」

        他努力到頭,只有一場空,李劭狠狠的遠離他,甚至不知道他愛他,永遠不會知道,也不想知道了……

        他身若遊魂地朝外走去,初陽東昇,他卻寒冽徹骨。

        他一生追尋的赤陽,已經消失不見了。

        兩刻鐘後,他下令殺了所有守靈太監,一樣將皇柩移靈,對外放出皇后布蕾癡情殉葬的消息,一併入葬天壇邊的玉陵。

        三天後,百官一致推舉頊王登基為帝。

        三年後,上官羿輔佐新帝進入軌道,創立金雀另一個太平盛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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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5-2-2 00:11:44 |只看該作者
銜月城之外一篇

         銜月城,位於皇城版圖最南,臨縱谷而立,隱身在迭翠之中,雖比不上皇城豐庶,但也算是皇朝第二大城,南來北往的貿易必經之都,是少數城都裡頭,擁有自治權的一座大城。

       「上官弼,我好醜,我快要變成豬了!」

        銜月城比照皇城而建,采棋盤式建築,最繁華的一帶,是在城東的秀水胡同,茶樓酒肆林立,馬市亦集中在此。

       繁華的街巷裡,有幢高聳環抱的鑿石架空式樓閣,近來總傳來軟軟的私語。

      「怎麼會?你太瘦了。」帶著妻子來到銜月城後,李弼便回復原姓。

       「你瞎了眼了你,我明明就腫得像隻豬!不准再餵我了,再餵我吃東西,我就翻臉!」

         舒雪尹已經無法再忍受自己踏上神豬之路,決定減肥。

         然而她身旁的男人趁她不備時,又餵她一口餡餅,趁她嘴饞,再獻上軟糕一塊,氣得她邊吃邊哇哇叫。

        「乖,早點睡。」上官弼摟著她躺上床。「別忘了,我明天還有事要忙。」

         他們一行南遷銜月城,在城東寧靜的巷弄裡找了一幢大院,一同住下。上官振在兩條巷子外弄了家藥鋪,李劭和布蕾則是如願地在隔壁弄了間畫鋪,而上官弼則是帶著盤纏先在城裡買了幾匹馬,在城郊弄了座馬場。

        聽說他和銜月城主交情甚好,所以城主挺罩他的,馬市的生意也因此相當熱絡,近來還開始發展貿易。

         舉凡吃的、穿的、用的,上官弼全都沾,翻手便能賺上一倍不只,黎少秦和公孫燕全都成了他鋪子裡的掌櫃,替他打理外,他只負責東指指西點點,就有白花花的銀子滾進來。

         舒雪尹微揚起眉。「弼爺,我覺得你愈來愈像個奸商了。」早知道就不跟他說從前從週刊上學來的商業經了。

        「是嗎?」他輕笑,大手輕撫上她七個月大的肚子。

        「別碰,我現在好醜……」她扁嘴,慶幸古代銅鏡不是很清晰,否則她一定會把所有銅鏡都砸爛再大哭一場。

         才七個月,她的肚子卻已經大到行動超不便,躺在床上就像待宰的神豬。

        「誰說你醜了?」他俯身隔著衣料,輕吻她圓圓的肚子。

       「我覺得自己很醜!我不管,最近我很不舒服,你要早點回家陪我,不要丟下我一個人在家啦~」每個人都在忙,只有她最閒,可他又不准她出門,很無聊耶。

         本來她也想要開個柔道場的﹐可是她有孕在身,大家都不准她亂來。

        「好,我一定早點回來。」吻了吻她鼓得漲漲的頰,他愛憐地將她摟進懷裡。

        「你自己說的。」她勉為其難地接受他的敷衍。

         但是幾日下來﹐她發現,他還真的很敷衍!他根本就沒有很早回家,每每回家,她都已經睡死了,而睡醒時總會聞到房裡有股甜膩的味道,問過布蕾之後,她才知道那個花娘身上的脂粉味!

        太過份了,也不想想她是為了誰大了肚子的,居然趁她懷孕就上花樓,該死了他!

        這夜,舒雪尹在房內桌面擺出數件法寶,昏黃燭火把她的粉顏照得很陰深。


       上官弼與商賈在花樓裡作買賣,正提及如何拆帳,指尖突地痛了下,像是被針扎。

        他錯愕地看著手指。

      「爺兒,怎麼了?」身旁的花娘挪近他。

         他嫌惡地斥開她,正要再開口,膝頭又像是被重物擊中,不禁擰起眉,可還來不及細究,胸口又悶得幾乎無法呼吸。

         這下他不再猶豫身如迅雷,飛快離開花樓,留下一臉茫然的商賈和花娘。

         飛奔回家的路上,他處處發痛,但最嚴重的莫過於心痛。

         因為鴛鴦咒,他身上的痛楚定是雪尹受的,難道有人闖進家中?!

         他不敢細想,足不點地地飛奔而去,進家門時,遠遠便聽見寢房似乎有爭吵,他冷瞳遽怒,破門而入,想也不想地將擋在妻子面前的男人踹開,反身護在她面前,瞪著動手的賊人,卻發現──

     「爺,你打仇人嗎?」黎少秦趴在地上,痛到沒力氣起身。

         上官弼微愕,再回頭看向妻好,瞧她額頭腫了一塊,立即瞪向黎少秦。「你好大的膽子,竟敢對雪尹動粗?」

        「不是我!」怕自己死得不明不白,黎少秦大聲喊冤,「我一回來,便看見雪尹像發瘋般拿棍子打自己,我是在阻止她!你不要再打我了,再打我就翻臉──」

         上官弼錯愕的回頭看向妻子,果真在她手上看見棍子,桌上還有一件狐裘。

        「你……為什麼要這麼做?」他一把搶過木棍。

         舒雪尹扁起嘴。「反正,你有花娘就開心了,何必管我怎樣?」

       「你在胡扯什麼?」他摟過她,想查看她的傷勢。

         她卻將他推開。「你身上好臭,走開。」

       上官弼疑惑的聞著袍子,濃膩的胭脂味一入鼻,他便淺淺笑開。

      「你還笑?」她扁嘴,一臉泫然欲泣。「人家懷孕你就偷腥,你有沒有天良?說什麼很愛我,結果咧結果咧?」

        上官弼有些無奈。打從她懷孕以來,就變得萬分多疑,喜怒無常,一天之內可以瞬間變幻好幾種心情,但他一點都不介意,因為那全是她表現感情的彆扭手段。

        「雪尹,我是上門作生意,你也知道我對那些花娘怎麼可能起心動念?」他軟聲哄著,「我已經有你,只要你就夠了。」

         「哼,灌迷湯。」

         「不然這樣好了,到你臨盆之前,我都不外出,這樣好不?」

           她水眸驟然發亮。「你說的!」

        「當然。」他輕輕將她拉上床。

         「可是,生意怎麼辦?」

         「交給少秦就好。」

          黎少秦被點到名,驀地從地上爬起來,激動的大叫﹕「爺兒,你把我一個人當幾個人操,天曉得我根本就不是從商的料,這樣不是在整我嗎?」

        「我說得公孫說過,她喜歡商人。」上官弼面不改色地丟出一句。

         「謝謝爺。」黎少秦迅速變臉,笑嘻嘻地拱禮離去,還不忘貼心關上門。

        「……上官弼,我覺得你真的是奸商耶。」連自己的義妹也能拿來當誘餌。

        「想不想我陪你?」

         ……嗯,只好請少秦多擔待了。


臨盆夜──

      「該死,為什麼這麼痛?!」

           房內傳來舒雪尹高分貝的嘶吼,叫聲讓在外頭等候的人耳朵很痛。

          「上官弼,你不是對我下了鴛鴦咒嗎?!」她痛到快要崩潰。

            因為布蕾也逢臨盆,所以李劭在另一頭等待,而亭內,黎少秦、公孫燕和上官振及一干下人則一致看向正在品茗的上官弼。

           上官弼看似悠閒,但握杯的手卻微顫著。「生孫子不是傷也不是病,我無能為力。」就如同她懷孕害喜一般,他無法承接。

          「你給我記住~我不要生了──」她哭得抽抽噎噎。

          他聽得濃眉狠蹙,卻無計可施,直到深夜,哀嚎聲才總算打住。

         「雪尹。」上官弼進房,輕撫她汗濕而蒼白的臉,滿是心疼。

         「我不要生了,再也不要生了……」在沒有醫生的助產之下生小孩,真的非常可怕,嚇死她了!

           她不知多怕自己眼一閉,就再也醒不過來,於是只好拚命喊,拚命罵……很好,這是生孩子時保持清醒的好法子,只是喊到最後真的是氣虛,痛到沒力氣罵。

          還好,她還記得拉梅茲呼吸法,不然就真的死定了。

          對了!說不定她可以轉行當助產士耶!至少,她的技術一定比一般的產婆還要好……

         「好,別生了。」他吻著她的頰。「你己生下一對龍鳳胎,夠了。」

         「可愛嗎?」

          「很可愛,待會就抱過來給你瞧瞧。」

          她微漾著笑。「可是只生兩個,好像太寂寞了。」

        「別生了。」他捨不得再看她受一次折磨。

        「不然再問問伯父,看看有沒有什麼咒語,可以把生孩子的痛轉嫁給你?」她水眸潤亮生光。

        「……」


現代外一章

       月皎銀輝,透過庭院林樹篩落在二樓的書房。

        書房裡,男子慵懶坐在沙發上,獨自品著紅酒,透過水晶高腳杯看著擺在茶幾上約莫一尺寬的石版。

        石版上刻著潦草文字,看得出來,只是拿著磚石在上頭隨意寫下字罷了,看在這位古董品鑒家眼裡,半點藝術、甚至古董價值都沒有,但卻足以撼動他一向自持冷靜的心。

        書房的門悄悄被打開,他注意到了,卻懶得抬頭。

       「……欸,鳳雛,這麼晚了,你怎麼還沒睡?」進門的年輕男子開了燈後,明顯一愕,只因書房內並沒有亮燈,他以為裡頭無人。

         鳳雛涼涼抬眼。「礙著你了?」房內通亮,映照出他俊魅出色的五官。

      「不……」年輕男子面對他,總有說不出的拘謹和恭敬,打算趕緊離開。

      「李峻,你過來。」擱下酒杯,鳳雛坐在椅上,抬眼輕睞的舉措是渾然天成的霸氣。

      「是。」

       「你瞧,這是怎麼回事。」他動也不動,以眼示意他看向石版。

       「這石版不是從宮殿後頭挖出的嗎?」李峻不敢坐下,只是站在茶幾旁看著,知道這塊石版是一個月前從祈連山上帶下來的,原本是塊大石頭,但鳳雛嫌麻煩,當場將它劈成薄版狀。

        可看完上頭的文字後,李峻不禁輕呀了聲。

        不等他開口,鳳雛已經涼聲說﹕「把鳳銜月環拿去丟了。」他指向擱在石版旁,正在閃耀著光痕的鳳銜月環。

        「可是──」

        「是誰把鳳銜月環一併埋下的?」涼聲帶點戲謔譏誚。

       「……」

       「誰搞的鬼,誰就給我負責善後。」

        李峻只得無奈地拿起鳳銜月環,又看了鳳皺一眼,才無聲地離開書房。

        鳳皺垂睫看著石版,上頭寫著的文字,莫名的讓他心生不安。

        媽,我是雪尹,我過得很好,不要為我擔心,鳳銜月環帶著我在金雀找到命定之人,現在我要跟著他一道去銜月城。

        媽,我很愛他,他也很愛我,我會很幸福的。

        在金雀皇朝的傳說中,鳳銜月環為開朝皇帝送給皇后的定情物,以情餵養,具有靈性,會尋找主人,且一定是李家後代的子女,一旦戴上月環,在主人辭世之前絕不脫落,而這期間,它也會帶領主人尋找她的真命天子。

         鳳銜月環是鳳皺在宮殿後頭挖出的,因為有個自作主張的混蛋,硬是把這東西埋下,以為終有一天,他的後代可以代替他回到金雀。

          他向來不以為意,但一塊無意間挖出的石版,令他內心警鈴大作,為杜絕任何可能,他更要那混蛋處理掉那東西。

         一個月後,凰此產下一女,他立即為女兒取名為落塵。

         他這一生就這麼一個女兒,他小心守護著她長大、出嫁、產女……

         「……已經取名了?」剛從國外趕回,一路衝進醫院的鳳皺,精爍俊眸眨也不眨地瞪著向來很不對他味的女婿。如果不是他搞大落塵的肚子,落塵也不會大學一畢業就嫁給他!

        「嗯,爸,照廷幫她取名為雪尹。」鳳落塵唇角勾動著幸福的光痕。

          聞言,鳳雛心裡涼了大半,馬上大吼,「改名!」早說了名字由他取,誰知道女兒預產期提早,他人又在國外趕不回來……這是命中注定嗎?

        「爸,你怎麼了,不喜歡這個名字嗎?」舒照廷趕忙起身。

           鳳雛烏不見底的瞳眸瞪得他渾身發毛,連退數步。

         「兩條路,去改名,不然就會失去她,你要挑哪一條?」他冷聲問。

          「爸?」鳳落塵一頭霧水。

           可他不再開口,直到女兒坐完月子,回到家中,他才將石版交給她,告訴她所有原由。

           聽完父親的話,鳳落塵想了許久,最終還是沒去改雪尹這個名字,只因鳳銜月環早已交給峻叔叔處理掉了。

         生性樂觀的她,以樂觀積極的方式教養女兒長大,因此才六歲大的舒雪尹已經很懂得關愛每個人,於是乎,她現在正賣力地拖著被子,一路從房間拖到書房,打算蓋在睡在沙發上的昭穎舅公身上。

         昭穎舅公昨晚到外公家作客,卻在書房裡不小心睡著了。

         小身子輕手輕腳地移動,將被子蓋妥之後,揮揮汗,她滿意地笑開。

         正準備功成身退去睡覺覺,卻瞥見沙發旁的茶幾上有個很漂亮的手鐲。

         應該是昭穎舅公的吧?她拿起手鐲看了好幾眼,想了下,愛漂亮的她,偷偷把手鐲往自己手腕一套,手鐲立即閃耀出光輝。

        「真的好漂釀!」小嘴微張,水眸笑瞇,餘光卻不意瞥見門口一臉錯愕的峻叔公。「對不起,雪尹馬上還給昭穎舅公。」

        小雪尹被抓包,急得馬上哭喪了臉,可是……

      「拔不下來──」

        李峻聞言,更加震驚,然後極其緩慢的看向旁邊的鳳雛,臉色異常蒼白。

       「皇叔……」

        「誰是你皇叔!」鳳雛鐵青著臉怒斥,一把撈過小孫女,狠狠地瞪著他。「不是要你丟了?」小孫女在場,他再惱也發不得脾氣。

         「那裡貴重的東西,我哪可能丟?只好送給昭穎,以為這樣、這樣……」李峻支吾的看了眼睡得八風不動的冉昭穎。

         「外公外公,是雪尹不對,你不要罵峻叔公~」小雪尹大大的眼裡已經盈滿了淚水。

          鳳雛欲言又止,最後只能憐惜地將她摟進懷裡。

          想起這身子不好的女孩終有一天要離開他,他就不捨,他就擔心,可這鳳銜月環已跟著命運之輪轉動,還由得他阻止嗎?

        若真阻止不了,也只剩下一個法子了。

       「皇叔……你看這樣好嗎?」

       「誰是你皇叔!」不知幾年了,鳳雛不承認就是不承認,尤其在他發火時。

         「……你看,這樣寫,好嗎?」李峻硬著頭皮將宣紙遞到他面前。

          掃過一眼,鳳雛冷哼了聲,收起宣紙就要走人。

        「皇……鳳雛,你拿這個做什麼?」

       「我要做的事,由得你問?」他哼了聲,頭也不回。

        李峻無奈地垂下頭。「我知道你氣我,但我當初會這麼做也是因為希望──」

       「你的希望真令人憎惡!」鳳雛回頭,冷眼透著銳光,隨即收斂。「這字,是我要拿來當扇面的字,拿來恫嚇用的,幸好你雕得出傳國玉璽的字樣,否則我絕饒不了你!」

      「可是雪尹還小,這麼早就開始準備……」

      「我寧可先把準備做足,也不要她毫無準備地到陌生之地。」將她身子養好,教她足以自保的武功,給她能夠保護自己的武器,是他這個外公唯一能幫上忙的事了,就算心疼不捨,他也必須懂得放手,因為她有她自己的路要走。

        「你可以跟她說一些關係皇朝的事,讓她有點心理準備。」

         「那些令心憎惡的記憶,我早忘了。」他冷聲低斥,儘管已過半百,卻俊魅依舊。「皇朝斷嗣就斷嗣,與我何干?你有本事,就生個女孩代替我的雪刁回到朝啊!」

          那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李峻歎氣。

        「辦不到就給我閉嘴!」鳳雛轉頭就走。「我待會還趕著到道場去接雪尹回家。」

        「與其把雪尹送去道場,你為何不親自教她?」

         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

        「你以為我沒試過?可看她不舒服成這樣,我怎麼教得下去?!」鳳雛緩緩地回頭,入鬢濃眉微揚,烏瞳沉不見底,有股無形的壓力逼向李峻。

         李峻這一回不敢再搭任何話,只能目送他遠離。

         唉,雖說始作俑者是他,但他不知道雪尹一旦回朝,會面臨什麼樣狀況,可石版上既然寫了她過得很幸福,那……應該一切都好吧。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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