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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阿挺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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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幻奇幻] 倪匡-還陽 《全文完》 [複製連結]

總版主

其實我很愛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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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5-2-2 00:42:20 |只看該作者
還陽 十 惹禍
這突如其來的行動,令得降將軍大吃了一驚,在士兵立正敬禮之後,參謀長才道︰「閣下請回,這一隊士兵,會送閣下回去。」

降將軍雖然覺得受辱,但是也無可奈何,只好在士兵的「護送」之下離開。

在這個故事中,這位降將軍就此淡出了,以後發生在他身上的事,和這個故事無關,當然不必提了。

參謀長成了市長,執掌軍政大權,把神木居保護得嚴密無比,一百公尺之內,不準任何人接近。

他則每晚,不論公務多麼忙,都要到神木居來轉一轉,逗留的時間,長短不一。

他的這種行動,在資料上,並不是他自己的記述——他沒有留下記述,所以也沒有人知道他每晚必到神木居,目的何在。

他不留下記述,當然是他的目的有不可告人之處,唯恐留下了記述,會成為罪證。

可是他的行動,還是被詳細地記錄了下來,那是由于有一個嚴密無比的特務系統,對各級官員不斷地進行嚴密監視的緣故。

(不是危言聳听,他們的最高首領就曾發怒︰「別在我的辦公室裝偷听器!」)

(連最高首領對特務系統的監視都不能幸免,特務活動之可怖和猖獗,可想而知。)

特務系統的運作,監視著每一個人的行動,參謀長掌管這個城市,按官位來說,也不過是一個中級官員而已,一舉一動,自然都有人詳細記錄了下來,呈報了上去。

參謀長的行動被視為很是奇怪,所以引起了注意。正面試探的結果是「關心文物古跡」——特務系統當然不會滿意。于是,通過國家的文物部門,要派一個小組到「神木居」去作詳細的研究。

但是,那個行動,卻又遭到了參謀長的強烈反對,理由是人一多,會破壞了古跡,他會親自領導專家,進行長時期的研究。

這個理由,經過特務系統的研究之後,被認為「別具用心」,于是布置了更多的人,在暗中對參謀長進行監視。其中,包括了守護神木居的那一個連隊的連長和幾個排長在內。

在資料中,有大批那些奉命監視參謀長行動的人所作的報告,其中有的文化程度極低,寫的字歪歪斜斜,錯字連篇。令人吃驚的是報告的內容,當真做到了事無巨細,都上了報告的程度。

舉個例來說,參謀長每晚到了神木居之後,停留的時間,詳細到了「秒」,連小便的次數都有。

參謀長自己,是不是知道遭到了那樣嚴密的監視,不得而知。他只是依然故我,每晚必到。

從所有的報告中看來。參謀長每晚必到神木居去,目的是在那兩株大樹之前去潛心靜思。那麼進一步的目的,不問可知,是想和「樹神」取得聯絡了。

在經過了大約一年多之後,特務系統已掌握了神木居的資料,也分析出了參謀長的意思,並且加了一個特別名稱︰「妄圖藉鬼神之說,提高自己威信,目無組織,嚴重違紀」——那是可以叫人萬劫不復的罪名。

特務系統的報告,送到了特務頭子那里,特務頭子看了之後,又呈上去給最高當局。

最高當局日理萬機,他是不是看了那報告,特務頭子也不知道。對特務頭子來說,參謀長這種中級官員的怪異行動,自然也不值得重視,報告送上去之後就算了。

大約又過了一年多,參謀長(應該是「市長」,但為了方便,仍稱他的舊職位)赴京開會,最高當局,忽然單獨召見他。

參謀長是在睡夢中被特務頭子的電話叫醒的,在電話中,特務頭子告訴他︰「有重要事召見,請立刻準備。」

參謀長又驚又喜,知道最高當局,常常徹夜不寐,召見臣士,常在深夜。

果然,五分鐘之後,特務頭子來到,告訴他︰最高當局召見,特務頭子陪見。

參謀長想問問召見的情形,最高當局會有什麼垂詢,但是特務頭子卻莫測高深地笑,只是道︰「召見的過程——由我負責記錄。」

參謀長心中打了一個突︰要出動特務頭子親自來記錄召見的過程,可知事情非同小可。

資料中,召見的過程,就是由特務頭子親筆記錄的,特務頭子頗有文名,一手字也寫得龍飛鳳舞,很過得去。

到了最高當局的會客室,最初兩三分鐘,最高當局只是不住地怞煙,參謀長的一顆心,懸在半空。

然後,最高當局才從幾年前的幾次戰役,閑閑談起,那幾次戰役,參謀長都曾參與指揮,立下了赫赫的戰功,是參謀長生平的得意事跡。

參謀長在這時候,神態輕松自然起來。最高當局話鋒一轉︰「從沖鋒陷陣,到為民父母官,有點不慣吧?」

參謀長的回答是︰「開始確實不慣,但幾年工作下來,也沒有什麼不同,都是有大大小小的困難,等著你去克服它們。」

最高當局悠然吐出了一口煙,在煙篆裊裊上升之中,他說了一句參謀長再也想不到的話︰「你當政,不問蒼生問鬼神,這是什麼作風?」

最高當局的口氣雖然並不凌厲,可是本來笑著的參謀長,卻自然而然,霍然站起。

從記錄中看來,這個參謀長是一個極其機敏,應變快絕的人,就算他以前不知道自己早受監視,這時也立刻知道了。

所以,他在不到幾秒鐘的時間內,就決定了自己應該怎麼做。

他先向特務頭子看了一眼,再望向最高當局。最高當局擺了擺手,表示什麼話都可以說,特務頭子不必回避。

最高當局在這樣做的時候,臉色也不是很好看,那使參謀長知道,自己的決定是對的——最高當局必然是已掌握了若干資料,才會逼他攤牌的。

他先吸了一口氣,才道︰「那兩株大樹之中,確實有不可思議的現象存在。」

最高當局「嗯」了一聲︰「說具體一些。」

參謀長大聲道︰「樹中,有……樹神在。」

他的話已說得很是直接了。

(在這里,記錄的字跡,其草無比,而且顫動,由此可推測,特務頭子在這時,大受震動——參謀長的話,竟然肯定了有「神」,這當然令人震撼。)

最高當局很是鎮定︰「你每晚前去參拜,和那樹神,可有什麼溝通?」

參謀長不禁出了一身冷汗︰「里通外國」是一項大罪,不知多少人在這個罪名之下,萬劫不復。而最高當局此際,竟大有懷疑他「里通神仙」的行為,那不知是該當何罪?

他不由自主喘著氣,可是盡量使自己的神態和聲音,表示出忠誠。

他道︰「確是听說過,若是潛心靜修,能和樹神相通,那是——」

最高當局淡然道︰「那是某人告訴你的吧。」

最高當局口中的「某人」,就是那個投降將軍的名字。參謀長至此,再無疑問︰最高當局對他的事,知道得再清楚不過。

他答道︰「是,事實上,在攻城之前,為了了解情況,曾和熟悉那城市的人,多方面接觸過,所以,也早知神木居的傳說了。」

特務頭子插言︰「可是幾年來,你從來也沒有在工作報告中提及過。」

參謀長久歷戰場,自然知道應該如何對付︰「在事情未有確實結果之前,就虛張聲勢,捕風捉影,這不是我的工作作風。」

這樣的回答,顯然得到了最高當局的認可,他沉聲問︰「現在可有結果了?」

參謀長想了一想︰「只能說…略有眉目。」

特務頭子顯然對參謀長很是不滿,所以又「哼」了一聲︰「別在語言上玩花樣。」

最高當局卻大感興趣︰「說具體一些。」

參謀長再吸了一口氣︰「傳說中與樹神有緣的方法,是要潛心靜修,那是只知其一,據我的體驗,在人世間地位越高的人,就越容易和……樹神有緣。」

最高當局對這番听來十分玄的話,一時之間,像是難以消化,所以連怞了好幾口煙,並不言語。

特務頭子則毫不保留他對參謀長的敵意,他冷冷地問︰「以閣下的地位,是不是已經可以通神了?」

參謀長的回答乾脆之極︰「超過三年的虔誠潛修,每晚風雨不改,從不間斷,但因為地位卑微,所以只有緣見了神仙一面,卻無緣聆听仙示。」

這一番話,更是玄得可以,最高當局和特務頭子齊聲道︰「你在說些什麼?」

參謀長再把那幾句話一言不改說了一遍,最高當局作了一個手勢,示意各人別出聲。他皺著眉,想了好一會,才伸手向參謀長指了一指。

參謀長吸了一口氣︰「這種情形,歷史上一再出現過,這就是數百年來,多有帝皇君主到神木居去的原因,最近的一次是——」

最高當局打斷了參謀長的話︰「那一次的情形我知道,不必說了。」

參謀長心知「那一次的情形」,那個投降將軍,當然已詳細說過了。投降將軍自己,幾年來一無所獲,可是他的領袖,卻顯然得到了「仙示」!

特務頭子神情陰森,參謀長也不是省油的燈,趁機損了他一下︰「本來,自然最好是首領親自去,但首領如果沒有空,閣下位極人臣,怕也可以與仙有緣。」

最高當局立時向特務頭子斜瞄了一眼,特務頭子的面色,自然要多難看就有多難看。

最高當局隨即盯著參謀長︰「你說見了樹神,那是怎麼一回事?」

參謀長咽了一口口水︰「就在此次赴京之前,我照樣在大樹之前,摒除雜念,一意靜思,突然之間,就看到了樹神,是一個赤果的高髻男子,盤腿趺坐,神情安寧飄逸,真是神仙一樣。」

他說了之後,又補充了一句︰「當時我根本閉著眼,可是卻清楚看到,真是奇絕。「

最高當局追問︰「一個赤果男子?他身在何處?」

參謀長猶豫了一下︰「應該是身在……那大樹的樹身之中,首領是不是要親自去體驗一下?」

參謀長這樣提議,自然是好意,出于一片對首領的忠誠,希望首領能和樹神有緣。

可是,他卻忽略了最高當局乃是一個霸氣十足的人,在他的心目之中,天上的玉皇大帝(如果真有),地位也至多和他這個人間皇帝相若而已,區區樹神,什麼東西,值得他去參拜?

所以,參謀長的話才一出口,最高當局就臉色一沉︰「我為什麼要去?真有這種事,就該叫他來見我!」

這兩句話,最高當局說來斬釘截鐵,堅決無比,意圖也很是清楚。但是參謀長听了,卻目定口呆,一時之間,不知如何才好,張大了口,像是傻瓜一樣。

足足過了十幾秒,參謀長才結結巴巴道︰「如……何請他來見……」

最高當局的神色更難看,也更傲然,卻不出聲。特務頭子冷笑︰「那還不容易,把那兩株樹,齊地鋸了,運進京來。」

參謀長當時的反應,據特務頭子的記載,在听了這句話之後,是「面如土色,全身發抖,汗出如漿,若非心懷鬼胎,不致如此。」

特務頭子的斷語,雖然嚴重了些,例也不是完全空袕來風,參謀長曾超過三年在樹前「參拜」,他是不是真的只「見」了樹神一次,還是另有所獲,除了他自己之外,誰也不知道。

若不是他有心事,听了特務頭子的話,也不致有這樣的反應。

而在特務頭子的記錄之旁,還有最高當局的「御筆親批」四個字︰其心可誅!

有了這樣的批語,參謀長的官運,自然地到了盡頭,不多久,他就被調到了大沙漠去督造輸油管了。

卻說當時,參謀長一听得要鋸樹,反應強烈之至——這實在是正常人的正常反應,我和白素在看資料看到這一處時,也大是駭然,幾百年的古樹,何等難得,怎麼能說鋸就鋸,太妄為了。可是轉念一想,萬千人的人頭,說落地就落地,大人物行事,自有其非凡的氣派,不是平常人所能理解的。

特務頭子不懷好意地冷笑︰「有什麼困難,中央可以協助。」

參謀長是一市之長,要鋸兩株樹,還要乞助中央,當然說不過去,到這時,參謀長已經知道,「樹神」和自己的行動,害了自己︰最高當局不願意自己手下的官員之中,能有和「神」溝道的,就算真的有神,也要由最高當局自己來領受神恩。

明白了這一點,參謀長知道事情已再無法挽回,所以他立時回答︰「是,我一回去就辦。」

最高當局的指令,令參謀長出了一身冷汗。最高當局在吐出了一大口煙之後,徐徐道︰「你且別回去,留下來,把你如何見到樹神的經過,詳細寫一份報告,越詳細越好,立刻就做!」

參謀長大聲答應,最高當局又對特務頭子道︰「看看你用什麼名義,下去到那里去看一看。」

特務頭子也大聲答應,他在第二天,就用了一個什麼文物古跡考察團的名義,到了那個城市。上午到,下午就把那兩株大白楠樹,齊地鋸了下來,把繁枝雜葉去掉,動用軍隊的力量,把兩株樹運進京去。

所以,神木居之前的空地上,那兩株樹就不見了,變成了光禿禿的空地。那兩株大樹被鋸,也超過三十年了。

我說過,資料相當亂,大樹進京之後,如何處置,要在隔了許多文件之後才有披露。

接下來的資料,是一份報告,也就是最高當局吩咐參謀長所寫,要越詳細越好的那份報告。

在這份報告之後,有一行很是娟秀的字,注明︰「這份報告所提及的資料,十分重要,最初的研究者顯然忽略了,請衛先生注意。」

在這行字的下面,用極簡單的線條,畫著一隻看來很可愛的蟬,那自然是黃蟬的名字了。

我和白素,的確十分用心地看了參謀長的報告。報告寫得詳細之至,連他自己的心路歷程,也翻來覆去地表白。參謀長把報告寫得那樣詳盡,自然是想得到最高當局的寬大。可是在報告的結尾處,卻又有最高當局的「御筆」批注︰「一派胡言,調到沙漠去。」

參謀長的報告太長,無法原文引用,只好由我來歸納一下。

先有前因,參謀長在入城之前,已經在偶然的機會下,得知「神木」的傳說。進城之後,再在降將軍處,得知那兩株大樹,確有神異之處,他就起了心,想和神靈有所來往,這便是他風雨不改,每晚必然要在大樹之前,逗留一會的原因。

雖然一年兩年過去了,他並沒有得到神仙的什麼訊息,他也有意放棄了,但恰在那時,各種「氣功」的修煉法,到處盛行。

而其中的一種修煉法,就是在百年古樹之前作深呼吸,據說可以吸收古樹的精華,縱使不能立地成仙,也可以延年益壽,增進健康。

參謀長也就堅持了下去,因為那三年來,他雖無所獲,但身體狀況,一直很好,他也以為那是大樹給他的好處,所以一直實行了下去。

他並沒有騙最高當局,他「見到了樹神,確然是近期的事。」

那一晚,在經過了繁重的公務之後,他又來到了「神木居」,在左首的那株大樹下,趺坐了下來,在漸漸進入靜心潛修的境界之前,他突然毫無來由地想起,佛祖釋迦牟尼,也是在一株大樹之下,頓然悟道的。是不是說明了人和樹木之間,真可以有共通之處呢?

一想到這一點,他就覺得自己幾年來雖然一直在大樹下靜思,但是和大樹之間,保持著距離,不夠親近,是不是由于如此,所以才並無所獲?

他睜開眼來,四周圍沒有人——警衛早已習慣了他一人獨處了。

他知道,自己的行動就算怪一點,也不會有人看到,所以他移近大樹,仍然趺坐,但是卻張開雙臂,抱向大樹的樹干。

大樹的主干很粗,他一個人根本抱不過來,他就把手臂盡量伸長,這一來,他的身子,也自然而然,貼近了樹干,而且,努力伸長手臂的最後結果,是連前額也抵到了樹干上。

這時,他的姿勢,已經堪稱相當怪異。照說,維持這樣的姿勢,很是吃力,不會舒服。可是他卻一點也不覺得什麼彎扭,反而覺得心神寧貼,有著說不出來的舒暢。

漸漸地,在他的意識之中,他覺得自己和大樹,已經逐點逐點,融為一體。

他在記述那段經歷的時候,更是詳細,不住反覆地重復著他自己的一些感想,不少地方,玄之又玄。例如他就說不清楚那種「人樹合一」的具體感覺是怎樣的。他甚至說不知道是他進入了樹中,還是樹進入了他的身中。

他開始有從來未曾有過的感覺——正因為這種感覺是他從來未曾有過的,所以他全然沒有法子去形容。

他知道,自己找到了正確的方法,大樹確有奇異之處,他可以通過這個方法,和傳說中的「樹神」,有所接觸,可以進入生命的一種新的境界。

當他有了這樣的感覺時,他有一種極其怪異的興奮,陡然之間,除了與生俱來的兩隻眼楮之外,他又有了第三隻眼楮,而且,通過那隻眼楮,他看到了一個全身赤果,梳著高髻的男人,雙目半開半閉,盤腿趺坐,一望而知,不是凡夫俗子。

這個人是怎樣給他突然「看」到的,他也說不上來。但是他確然是「看」到了這樣的一個人——接下來,他用了許多形容詞,來形容他看到的那個人的樣子。

有趣和怪異的是,參謀長在他的報告中,說彷佛通過了他「第三隻眼楮」看到的那個人,顯然就是黃蟬所展示的照片中的那個男人。

參謀長看到了這個男人之後的形容,和我看了照片之後的觀感,十之八九近似。

我略停了一停,對白素道︰「就是這個人。」

白素秀眉打結,可知這怪異的事也困擾著她︰「照片上的不是人,黃蟬說那是木雕像。」

我堅持︰「參謀長看到那個人的時候,那個人在什麼地方?」

我的問題,沒有得到回答,我自己假設︰「有力量影響了參謀長的腦部,使他‘看’到了那個人,那個人有這種力量。」

白素嘆了一聲︰「黃蟬說是木雕像,她沒有道理虛構出這樣的事來。」

我用力搖了搖頭︰「且看下去再說。」

自然只有「看下去再說」,因為事情越來越怪,不可解的事也越來越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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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5-2-2 00:42:34 |只看該作者
還陽 十一 爆裂產生
再看下去——參謀長「看到」了那個人,一下子就認定了那是樹神,剎那之間,人對神的傾慕之情,自他的心底深處,洶涌而出,他心情激動之極,甚至無法記得自己報告了些什麼。

究竟這種現象維持了多久的時間,他也說不上來,他在報告中說的是︰「一切如同夢幻,但又是實實在在的經歷。」而且他又說,他在有了這個奇異的經歷之後,立即就想到要向上級報告,最高當局問起,他自然傾其所知,作出報告。

參謀長的報告,顯然未能使他的最高當局滿意,也末能使我和白素滿意,因為參謀長說了他的經歷,只寫了表面現象,並未曾寫出他是不是得到了什麼訊息來自樹神的訊息。

若說他根本沒有得到什麼訊息,那麼樹神的現身,就變得很突出,沒有意義了。

我把我這一個看法提了出來,白素卻道︰「或許,樹神現身,本身就是在傳遞一種訊息。」

我問︰「傳遞了一種什麼訊息呢?」

白素想了一會︰「至少告訴了人,有這樣的一個奇異的現象,和大樹有關。」

我苦笑︰「若是這樣,那樹神可以說做了一件蠢事——導致那兩株大樹遭了劫難,被鋸了下來,等于是遭了殺身之禍。」

白素沒有再說什麼,緩緩地搖著頭。事情古怪,連假設也很難作。我作了一個手勢,再繼續去看資料,最關心的自然是那兩株被鋸下來的樹,下落如何。

資料展示,那兩株大樹,好不容易被運進京去之後,最高當局只去看過一次,並沒有說什麼。

這樣的兩株大樹,存放不易,沒有什麼單位肯接受,各部門之間,頗推搪了一陣,結果,就歸入奇異現象研究會,被放在空地上,倒也不是全然無人照顧,而是定期有人觀察的。

觀察者並且作了記錄,前後共有超過十個人作過記錄,很奇怪的事,所有的研究者。都一致認為兩株大樹,雖然被鋸了下來,但是並未「枯死」,樹的生命,竟一直維持著。

可是研究員是根據哪一方面的跡象來斷定這一點的,卻又沒有明說。

是大樹繼續怞技發葉?還是另外有什麼跡象,叫人相信它還活著?

樹木自然是有生命的——植物形式的生命。但在鋸斷之後,生命自然也結束,決不能再活,為什麼又會叫人感到它仍然「活著」呢?

可惱在資料之中,竟然沒有圖片——我直覺認為是黃蟬並未把圖片交給我們。

還沒有到最重要的一點︰黃蟬所展示的照片中的男女,是從何而來的?

那一段經過,更是怪異。

原來黃蟬被委派成為「奇異現象研究會」的主管人,怪事就在她的任內發生。

黃蟬就任這個會的主管之後,由于「奇異現象」實在太多,那兩株大樹,也沒有引起她的特別注意。只是由于這件事,曾「上達不听」,所以在檔案的編排上,地位很是突出,是黃蟬新官上任之後,首批接觸的個案之一。

在三個月前,她接到了報告,那兩株大樹,有「密集的爆裂聲傳出」。于是,她就去察看。

這是她第一次看到那兩株大樹。

盡管在事前,她已知那兩株大樹的不凡。但是在她親眼見了之後,仍然嘆為觀止。

(黃蟬在此處,化了不少筆墨形容「親眼看到」和「閱讀資料」之不同處,目的顯然是要引發我去「親眼一看」,可說用心良苦。)

黃蟬看到的,她強調,絕不是「兩段大木」,而是「兩株大樹」。雖然無枝無葉,但是給人以強烈的生命感。

我和白素不知道黃蟬是不是在這里故弄玄虛,但是她形容得很籠統,叫人不容易明白。

而大樹確然有「爆裂聲」傳出,劈劈啪啪,一如樹木在燃燒時發出來的一樣。

可是樹干本身,卻並沒有裂開的現象。兩株大樹都極高大,被斜擱在一個大廣場上。黃蟬曾用小刀削下一塊樹皮來,發現樹皮潤濕,青綠,有樹汁,和一株鮮活的樹所呈的情形一樣。

這是最實在的描述了,照正常的情形來說,被鋸下來的樹,已超過了三十年,決不可能有這樣的情形。但是也有可能有特變,黃蟬的記述中,這樣表示了她的意見︰就算是人體,也有埋在土中超過千年,肌肉非但不腐爛,而且還保持水分,充滿彈性的記錄。

黃蟬能有這樣的聯想,給我的印象很好。她接下來的一段文字,更惹我好感。

她這樣記述︰「著名的異象探索者衛斯理,曾記述過一個被密封了的唐代女性尸體上,還有存活的細胞,以致發展成了新的生命。所以要再令大樹復生,也不是沒有可能的事。」

看到了這一段,我不禁微笑,白素在一旁笑︰「真是千穿萬穿,馬屁不穿!」

我抗議︰「稱我為著名的‘異象探索者’,這不算是拍馬屁吧。」

白素笑而不答。我吸了一口氣,知道快到緊要關頭了,所以看得更用心。

黃蟬下令加強注意,一有異象,立刻向她報告。

第三天,她接到了報告,兩株樹的主干上,都出現了裂縫——在發出了一下清脆的爆聲之後,就出現了筆直的貫通了整個樹干的裂縫,竟約一毫米。

接到了報告之後,黃蟬立即去察看,那裂縫筆直,使用測量工具,也不會有這樣直。

黃蟬立即下令,動用了X光儀器,去探測有什麼變化,結果是並無異狀,探測的結果,樹就是樹,除了木質之外,別無異物。

黃蟬在這里特別注明︰「請特別留意此點。」

我知道以後必然有些事發生,指著那行注明︰「難道後來有什麼東西從樹中生出來?」

白素望了我一眼——我的話,听來很是駭人,但是她竟然覺得可以接受。由此可知,我們所得的資料,實在已令我們吃驚之極,一些想法都出了格,在這種情形下,特別容易作大膽的設想。

接下來的每一天,在固定的時刻,正午和午夜,大樹每天都有兩次發出同樣的爆裂聲響,每次裂開的闊度,都是一毫米。

也就是說,在五天之後,樹干上的裂縫,已闊有十公分左右。

在裂縫只有兩三公分寬的時候,黃蟬就應用強烈的照明設備去照射,在強光之下,看到裂縫深約五十公分,看進去,並沒有什麼發現。

黃蟬估計,照這樣的速度演變下去,大樹的樹干,可以在一個多月的時間之內,裂成兩半。

在接下來的日子中,大樹仍然依時爆裂,黃蟬感到了極度的迷惑,和各方面接觸,想弄明白究竟怎麼一回事。可是所有人都無法作出任何假設。

只有一個想像力很豐富的植物專家,發表了一些獨特的意見,他說︰「植物有生命,人人皆知,但是植物有感情,卻少人知道,植物沒有神經系統,人人都那麼說,但我們對植物究竟知道多少呢?我認為,這兩株大樹,是在一種絕望的情形下,正進行死亡的分裂。換句話說,它們是在自殺。」

大樹自殺,而且是在被鋸下三十多年之後再自殺,實在匪夷所思之至。但是他說植物有感情,我是同意的,在我的經歷之中,曾遇見過由植物,循植物生命方式進化而來的人,外形和由動物生命方式進化而來的人,外形幾乎一模一樣。

資料中沒有黃蟬在听了這番話之後的反應,倒記述著當裂縫在超過十二公分之後,黃蟬為了要弄明白究竟發生了什麼事,伸手進去模索。

我看到這里,不由自主,發出了「啊」地一聲。白素道︰「這需要相當程度的勇氣。」

我同意,因為事情本不可測,而她如此敢于冒險,這使我對她的觀感,又有了一些改變。

黃蟬記述著她自己伸進手去的經過,很是詳盡。她說,當她決定了這樣做之後,她吩咐一個手下,執一柄利刃,守在一側,只要她一覺得有什麼不對,大叫一聲,她手下就立刻揮刀砍斷她的手——那樣,至多犧牲一隻手,不致于喪生。

黃蟬的這種安排,雖然夸張了些,但也可見她行事之果斷——如果樹中有什麼怪物,咬住了她的手,又傳送什麼毒素過來,她的安排就有用了。

她伸手進去,憑手指的感覺,結果頗令人啼笑皆非——她模到了木頭。

伸手進了大樹樹干的裂縫之中,模到了木頭,這結果再正常也沒有。

可是一切事實是如此異特,又絕不應該有那樣的結果,所以益發見事態之詭異。

黃蟬模得很是小心,模來模去,模到的都是木頭,手指是在木頭上移來移去。只是覺得,有些凹凸不平——絕非粗糙,而是在很光滑之中,有些起伏的曲線。

她盡量移動她的手,感覺上是模到了一個木質的東西,至于那是什麼,卻說不上來。

一直到了那裂縫,擴大到了三十公分時,已經很容易可以看清裂縫內是什麼了。

裂縫之內是木頭。

或者可以說,是大樹的樹心,大樹如果在完全裂開之後,光滑的樹心就會顯露出來。

是什麼力量,又有什麼目的,使大樹要進行這樣的變化,黃蟬百思不得其解,只好靜待其變。

七七四十九日之後(這是一個很神秘的日子),午夜時分,一聲比往日更大的聲響,大樹完全裂開,有直徑約五十公分,長度約兩分尺的樹心,滾跌了出來。

兩段樹心的木質,很是光滑,在廣場土並排滾動得極快,一時之間,在場的人,包括了久經應變訓練的黃蟬在內,都驚呆了,不知道那是什麼妖異。

等到黃蟬定過神來,想要下令,制止那兩大段圓木滾動時,更怪異的事又發生了。

只听得又是一下爆裂之聲,那兩段樹心,在突然靜止之後,又再齊中裂開,裂開之後,在樹心之中,突然彈起一男一女,全身赤果,頭梳高髻,盤腿趺坐,出現在各人之前。

黃蟬記載著,當時在場目擊這異事發生者,連她在內,共十七人,資料之中,詳細地列明這十七人的姓名、職位等等。

黃蟬還記述著,當她目擊那種奇異的現象時,她的腦部活動,根本無法正常運作,所以在那剎間的想法,也不是很合常規。

她首先想到的,竟然把那裂木而出的一男一女坐像,當成了是放在盒中的「不倒翁」——盒子跌在地上,跌開了,不倒翁跌出來,自然而然,豎直了身子。

接著,她混亂的思緒,又忽然想到了一些植物傳播種子的方法,也是利用開裂的動作,把種子彈出來的。豆科植物,芝麻乃至鳳仙花,都用這種方法來散播種子。那一男一女裂木而出的奇景,也有點像大楠樹的種子成熟,所以樹干裂開了,把他們彈了出來。

她又想到,大樹像是孕婦,在樹中孕育了那一男一女,等到成熟了,就用這種方式,把他們帶到了人間。

黃蟬把她在那剎間的感想,詳細地記述了下來。

我看到這一部分時,用手拿住了顯示微縮軟片的螢幕,望向白素︰「這女人……竟以為我會相信她的記述?」

白素的反應很平淡︰「或許,她以為衛斯理可以接受任何不可思議的事。」

我「哈哈」一笑︰「別對我寄以太大的希望,像她記述的事,我不會相信。」

白素道︰「請給我一個不相信的理由。」

我怔了一怔,這「不相信的理由」,一時之間,還真不好說。我提高了聲音︰「請給我一個該相信的理由。」

白素揚了揚眉︰「那一男一女兩個像,他們還在,只是你不願去看。」

我再揮手︰「就算有那兩個像在,也難以想像他們是從樹木之中迸出來的。」

白素笑︰「看來衛先生的想像力,比起那位吳先生來,差得遠了!」

我有點惱怒︰「你說到哪里去了,哪位吳先生?」

白素只給了我三個字︰「吳承恩。」

我呆了一呆,吳承恩,他的名著是《西游記》,其中的主角是一隻後來皈依了佛法的猴子,這隻猴子是從一塊大石中迸出來的。

一塊大石孕育出了會七十二般變化的神猴,這樣的想像力,自然比大樹之中,孕育出兩個人像來,要豐富得多了,我確然自愧不如。

可是,神話是神話,事實是事實,我的朋友之中,年輕人和黑紗公主,聲稱他們曾進入神話世界,而我現在,卻分明是在人間。

我仍然大搖其頭︰「她一定另有目的,所以才把故事編得離奇怪誕,想叫我人彀。「

白素低嘆了一聲︰「成見,俗稱‘有色眼鏡’,很阻止人作出正確判斷。」

我沒有再說什麼,接連悶哼了好幾聲,才放下了遮住螢幕的手。

黃蟬仍在說她的想法,她一直以為那從樹心中迸出來的一男一女是真人,一直到她大著膽子走近去,伸手觸模到了他們,才大吃了一驚——竟是木質的!

本來,應該是從樹中迸出了兩個活人來,才叫人吃驚的。可是由于那一男一女,太像真人了,在半開半閉的眼中,似乎有眼光在閃耀,而竟然是木頭的,這就叫人驚上加驚!

黃蟬在定下神來之後,心知這檔異事,實是非同小可,所以當場宣布,發生過的一切,列為國家最高機密。把那一男一女,搬入了密室,動員了許多專家,也動用了許多儀器,對這兩座像進行研究。

研究的結果倒一點也不出人意表︰人像的質地是白楠木,連確實的木齡都測出來了︰六百四十一年。

這個準確的數字,給了黃蟬相當的啟示。

她知道「神木居」是元朝建造,那兩株樹也是在相近的時間移植的,這數字正好吻合。

而且,她同樣檢查了大樹,樹齡是六百七十年,樹心的木齡,則和人像相同。

那也就是說,兩株大楠樹,在成樹之後約三十年,就發生了奇異之極的變化——在樹干中間,開始生出一段新的木質,而在那段木質之中,又孕育了兩個人像,經歷了六百多年之久,這兩個人像,才裂木而出。

這說明了什麼呢?

黃蟬提出了這個問題,接著,是一個大大的問號。

資料至此,已簡述完畢。

我先發表意見——舉高了手︰「保證沒有成見。」

白素搖了搖頭,表示不信,我道︰「植物天然形成人形的情形,多有發生。人參、何首烏,多有人形。」

白素揚眉︰「像到了這種程度?再好的藝術家,也造不出這樣的雕像來。」我道︰「鬼斧神工,大自然的杰作,不是人為所能及于萬一。」

白素皺眉︰「實際一點。」

我道︰「植物會變人的例子也不是沒有,多有花木成精的故事,《聊齋乙 分凶畽唷R燦寫說之中,人參到了二千年以上,就會變成小孩子滿山亂跑——也是赤身的,看來花木之精,不擅著衣。」

白素嘆了一聲︰「別胡言亂語。」

我否認︰「不是胡言亂語,這兩個人像,說他們是樹精也好,是樹神也好,總之,和傳說中的各種精怪,都可以發生關系。」

我確然是十分認真地在運用我的想像力,對這怪事作出假設。白素也不再說我「有成見」了。

她眉心打著結,我知道她正在設想什麼,所以沒有去打擾她。

過了一會。她才問︰「原振俠醫生曾說過,他認識一個怪醫,曾經制造出一個可能是人蛙合一的怪物,他曾在黑暗之中,踫到過那精怪的皮膚,滑膩如同蛙皮?」

我立刻知道白素這樣問的意思,我用力搖頭︰「蛙和人合一,還可以設想,因為大家究竟全是脊椎動物,而若是說動物可以和植物結合,這未免……難以設想。」

白素妙目盼兮,向我望來,我立時知道自己說錯了話,而且,也立刻知道自己錯在何處了!

動物和植物的結合,非但可能,而且早已實現。遺傳工程學家把螢火蟲的基因,和煙草的基因相結合,就產生了會發光的煙草。

而且,從理論上來說,生物的遺傳基因,可以作無數的配合,如果把隻果和牛的基因結合,可以產生出牛角上會結出隻果的牛,或是樹上會長出牛肉來的隻果樹。

這門在近二三十年中,迅速發展起來的科學,在理論上來說,可以造出任何怪物來。

遺傳基因工程學集中研究的是生物的「去氧核醣核酸」,簡稱DNA,那種隱藏在細胞中的東西,蘊藏著一組密碼,包含了生命的全部奧秘。

人類的科學已經闖進了這個極度神秘的領域,雖然才起步不久,但是前程之廣闊,可供想像的天地之寬廣,已經令人神為之奪,氣為之窒!

我這時,只是略為想起了一些,已經禁不住臉色蒼白了起來。

白素緩緩地道︰「你想到一些什麼了吧。」

我道︰「不具體,但是……至少,動物和植物是可以結合的。」

我說到這里,陡然吸一口氣︰「和黃蟬聯絡。」

白素立刻拿起了電話來,看來,她早已知道,在我看完了全部資料之後,必有此舉。

電話一通,就听到了黃蟬的聲音︰「全看完了?」

我和白素齊聲道︰「全看完了。」我加了一句︰「資料好像還不完善。」

黃蟬立即道︰「再完善的資料,也不如親眼看實物的好,衛先生,你說是不是?」

我想了一想,才有了回答︰「請你先到我這里來一次再說。」

黃蟬立時答應,不到半小時,她就來了。在她來之前,我和白素,又各抒己見,作了一會討論。

黃蟬一到,我開門見山就問︰「你究竟有什麼目的,非要探索那一男一女,兩個‘木人’的秘密不可。」

黃蟬沒有立刻回答,白素柔聲道︰「你不說,他不會再繼續下去。」

黃蟬咬了咬下唇,神態極動人,她昂首甩發︰「好,我說——怪事發生之後,我作了報告,一個首長看到了報告,也來看了那兩座像,他認為,那兩個確然是樹神,是吸收了大樹經數百年的精華,修煉而成的。」

我又是好氣,又是好笑︰「那又怎樣?把他們煮湯來喝,可以延年益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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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5-2-2 00:42:47 |只看該作者
還陽 十二 異種生命
黃蟬苦笑︰「不,首長認為,那兩個樹神,應該可以有生命,他下令要我設法令他們還陽。」

我要竭力忍著,一句粗話才沒有出口。

我的神情自然不屑之至︰「怎麼亂七八糟的,什麼叫‘還陽’?木頭人根本沒有生命,沒有靈魂到陰間,如何能叫他們還陽!」

黃蟬直視著我︰「那位首長的想像力很是豐富,他認為,一定是早幾百年,有人進入了樹身,潛身樹中修煉,本來是有生命的。」

我瞪著黃蟬︰「當然是有生命,樹的生命。」

黃蟬卻道︰「人的生命。」

我仍然瞪著她︰「那位想像力豐富的首長,如何想像兩個木頭人會有人的生命?」

我語中有諷刺之意,那是誰都可以听得出來的。黃蟬側著頭︰「他的假設,也可以說是我的假設——至少,我同意了他的假設——」

一直以來,黃蟬不論說什麼,都十分直截了當。可是這幾句話,卻說得拖泥帶水,棉嗦無比。

我皺著眉,正想表示我的不耐煩時,白素已然道︰「我明白了,這假設,確然大膽之極,簡直是難以想像的想像,你和那位首長,都了不起,確然想像力豐富之極。」

我更是有點惱怒了——連白素的說話也變得這樣不明不白起來,這絕不是她一貫的作風。

我向她望去,一和她的目光接觸,我就立刻感到,她的目光之中,含有責備之意。我怔了一怔,先想到的是︰怎麼我沒有怪她,她倒反而怪起我來了?

繼而一想,莫非是我疏忽了什麼,應該想到的,卻沒有想到?

再接著,腦中靈光一閃,我也想到了——那幾乎是難以想像的想像。

我張大了口,剛才我還嫌黃蟬和白素說起話來,不明不白,現在我比她們的表現還要差得多,我竟然張口結舌,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還是白素先開口,她對黃蟬道︰「你們研究的時間長,一定已找到了適當的語句,可以把這種設想表達出來。」

我連連點頭,表示同意,因為一時之間,我確然找不到適當的語句去表達。

黃蟬一字一頓,用她那動听的聲音道︰「我們認為,若干年之前,有人把人的最初生命形式,和樹的最初生命形式結合,使它們一起生長,這才形成了如今這種奇異之極的現象。」

黃蟬的話,說得再明白也沒有了!

人的最初生命形式是什麼呢?

是一枚受精卵子。

樹的最初生命形式是什麼呢?

是一粒雌雄結合了的花粉。

日後,極其復雜的生命形式,都從這最初的開始演變出來。

而在這最初的開始之中,已經固定了生命日後演變的一切過程。

受精卵會變成人,花粉會變成種子,成為大樹。

如果在最初的開始,就令它們結合,把兩者的遺傳密碼混合,那麼結果會發生什麼樣的演變?

當初進行這種混合的人,不知道是不是能預見到今日的情形?

今日的情形是︰木中有人,人中有木,孕育成熟,木還會把人「產育」出來,分明是人,卻全是木質。全是木質,卻又分明是人。

這樣的人,是不是有生命?

能令這樣的人有生命,是不是可以說把這種人的靈魂找了回來,在某種意義上來說,也就是令這種人「還陽」了——由木頭人變成了活人!

剎那之間,我的思緒紊亂之至,我甚至想到,這樣的「木人」,會不會在陽光、泥土、水分的作用下,生出根和葉來,又由木形人,變成人形木。

我的思緒,雜亂無章,想到哪里是哪里,我相信白素,甚至是早已有了這樣設想的黃蟬,這時也一樣思緒紊亂,因為事情實在太「不能想像的想像」了。

我當然有極多的疑問。在眾多的疑問之中,我最先問的一個是︰「有什麼目的?」

要令人形木,變成有生命,目的是什麼?

黃蟬吸了一口氣︰「樹木的遺傳基因,可以使樹木的生命,延續好幾千年,而人的遺傳基因,使人的生命,在六十年之後,就進入了衰老期。」

我抬起頭來,長長地呼出了一口氣,我明白了,目的是老課題︰長生不老。

人為了追求「長生不老」,用盡了方法,從來也沒有成功的公式——個別人「成仙」的例子,也確然是由于遺傳基因得到了徹底改變的結果,但是想到利用樹木的長壽基因,那真是古怪至于極點了!

我苦笑︰「確然,那兩個人已經得到了樹木的生命形式,可以好幾千年不衰老,可是,這種形式的長生不老,又有什麼意思?」

黃蟬的語調有點急切︰「他們既然有樹木的遺傳,也必然有人的遺傳,要是能令他們恢復人的遺傳,也就等于令死人還陽,成了活人!」

我不由自主搖著頭——事情更怪誕了,如果能做到這一點,那麼,這個人的肌肉組織是木質的,骨骼也是木質的,內髒又是什麼質地的呢?

是不是有的地方,組織如人,有的地方,組織如樹?

如果這樣,那多半骨骼是木質的了。

我忽然又想起,在中國的骨傷醫術中,有「柳枝接骨」之術,植入骨中的柳枝,會被鈣化,成為骨骼。這兩個木質人,是不是也會有這種變化?

我感到暈眩間,黃蟬道︰「我們感到,這種事全然超越了人類的知識範圍,只有請衛先生來一起商議,才可能有結果。」

我勉力定了定神︰「可是你們所用的方法,也未免太迂回曲折了。」

黃蟬苦笑︰「你該知道你的‘保護罩’是多麼難以攻得破,我們也是不得已。」

我「哼」了一聲︰「我的保護罩算得了什麼,有比我更懂得保護自己的。」

我這時,已經想到,這樁奇事,既已發展到了這一地步,我想要不參與,已是不可能的了。

但是,我自度並沒本領徹底解決它。雖然我可以作出若干假設,但都不能真正解決問題,而我心目中,已有了一個不必解決這宗怪事的好所在,這個所在隱秘之極,所以我在說出來之前,先有了那兩句話。

那句話一出口,我忽然覺得白素伸指,在我的腰際,輕輕點了一下,那是她在示意我不要再繼續說下去——她在作出這樣的示意之前,當然知道我將要說些什麼,由此可知她的想法和我一樣。

白素一方面阻止了我的話,一面已在問黃蟬︰「相信你們不單有假設,而且必然已經繞著這個假設,作了不少研究。」

黃蟬立即道︰「是。」

白素再問︰「你們的研究,已有了什麼結果?」

黃蟬道︰「可以說一言難盡——絕不是我們不願公開研究的結果,而是實在很復雜,不是三言兩語所能說得明白,最好的辦法是——」

她說到這里,頓了一頓,我已接了上去︰「最好是我們親自去看!」

黃蟬點頭︰「正是。」

我和白素互望,白素有鼓勵我答應的神情,我則還很是猶豫。

黃蟬道︰「保證沒有任何節外生枝,保證沒有和研究人員之外的任何接觸,保證不對兩位作任何干犯。」

她一口氣說了三個「保證」,態度誠懇之至,我嘆了一聲,心想就算是一個陷阱,我也非跳下去不可,因為事情實在太奇特有趣了。

于是我道︰「好。」

一見我答應,黃蟬這個身分如此異特的美人兒,意像是小女孩一樣,拍手歡呼,一跳老高!

黃蟬確然諾守著她的保證,一架專機,由她駕駛,直飛目的地——並不是我故作玄虛,只為「目的地」,而是我真的無法知道那是什麼地方。飛機在經過了我可以辨認的山脈和城市之後,機艙的窗子,忽然起了變化,成了鏡面,那是通過溫度的提高而得到的效果,于是我再也看不到外面的情形。

我悶哼一聲︰「鬼頭鬼腦。」

白素卻原諒︰「若是主人有不想客人知道的秘密,應該有保密的權利。」

她說了這句話之後,忽然改用唇語向我道︰「我不讓你說出勒曼醫院來,也同樣是為了保密!」

我笑著點了點頭——白素果然知道我的心意。勒曼醫院,只有勒曼醫院的那些醫生(其中有不少來自外星),才能解決這個玄秘。在地球上,也只有神秘的勒曼醫院,才對生命的奧秘有相當程度的認識,可望在這種基礎上,解決這個樹和人之間的關系的謎。

我當然也知道白素阻止我說出來的原因——勒曼醫院的存在,已不是絕對的秘密,對于醫院幾乎已掌握了長生不死的奧秘,太震人心弦,不知有多少強勢力想和醫院發生聯系而不果。

若是因為這件事,而使他們和勒曼醫院有了聯系,那會給勒曼醫院帶來極大的麻煩!

所以,不宜提起。

後來,更證明了黃蟬他們,進一步的目的,正是想通過我,和勒曼醫院取得聯系——這一點,我也早有自知之明,自知沒那麼大的利用價值,勒曼醫院才有!

飛機降落之後,四面環山,不知身在何處,山谷之中有兩組建築群。我出言譏諷︰「這奇異現象研究所的規模真不小。」

黃蟬淡淡地道︰「還有別的機構。」

上了一輛密封的車,直駛進了一個建築物之中,黃蟬提議︰「先去看看那兩個‘人’?」

我和白素都沒有異議,在打開了一扇大型保險庫的門之後,見到了那一男一女兩個「人」,我和白素走近他們,一直到了伸手可及處,仍然無法相信這兩個不是真人。

盡管他們一動也不動,可是卻具有強烈的生命感,絕對影響人的判斷力︰這不是一個物體,而是生命,不管是什麼形式的生命,總之是生命!

我和白素,屏氣靜息地注視了好一會,黃蟬道︰「可以觸模他們。」

我和白素一起伸出手來,輕撫著,有木質的感覺,但同樣也有肌膚的溫潤。

我陡然想起,望向黃蟬︰「你應該已進行過組成細胞的顯微研究。」

黃蟬道︰「是。」

她不等我再問,就道︰「結果驚人之極,細胞組織既非植物,也非動物,從來也沒有見過,而且肯定是活的,有生命,詳細情形,可以給你看我們拍攝下來的上千幅顯微相片——相信世界上沒有一個生物學家見過同樣的細胞組織。」

黃蟬並沒有夸張,當那些通過電子顯微鏡三千倍放大——拍攝下來的照片,逐張在我們眼前展示之際,我們絕不懷疑它有生命,也被細胞兼有動植物的特性而目定口呆。

然後,我們被請到一間極舒適的會客室,另有兩個人在,一個已上了年紀,目光炯炯,顯得他機警之極,另一個則被介紹是生物學家。

一進來,黃蟬就對那老人道︰「首長,衛先生完全能接受我們的假設。」

首長的聲音宏亮︰「太好了,衛先生能令他們還陽?」

他這樣開門見山,我自然也不轉彎抹角︰「閣下用了‘還陽’這個詞,並不合適。「

首長笑了一下︰「我的意思是,讓他們有生命!」

我吸了一口氣︰「我才見過他們,我覺得他們根本有生命——像樹木一樣,靜止不動,就是他們的生命方式,我們無法,也毋需給他們生命。」

首長濃眉牽動︰「那算是什麼生命?」

他略頓了一頓,終于提出了「最終目的」︰「或許,那個勒曼醫院,會有辦法改變他們的生命形式,使他們能動能說話。」

白素又在我腰際輕踫了一下,我「啊」地一聲︰「神秘的勒曼醫院,貴方和他們有聯絡?」

我真要做起戲來,演技也堪稱出色。首長輕笑了一聲︰「沒有,正想拜托衛先生。「

他目光炯炯地盯著我,我攤了攤手,表示無能為力。首長沉下臉來,樣子難看︰」難道沒有商量余地?」

我確然相當認真地想了一會︰「有,把這兩個人交給我,由我全權處理,或者有可能,交到他們手里。」

我話還沒有說完,首長已勃然大怒,霍地站了起來,我則用不明白他為何發怒的神情望著他。

這老頭兒,竟然如此沒有風度,在盛怒之下,竟大踏步拂袖而去。

黃蟬低嘆了一聲,我笑了起來︰「機關算盡太聰明!」

黃蟬木然,白素忽然問︰「你們當然已檢查過,這兩個人有思想?」

黃蟬震動了一下,才道︰「不能肯定有思想,但是有介乎植物和動物之間的生物電波。」

我也嘆了一聲︰「看來你們是決不肯交出這兩個人的了,這當然是錯誤的決定,正像當年,決定了將大樹鋸下來一樣——若不是把樹鋸了下來,說不定大樹裂開,走出來的是兩個鮮蹦活跳的人。」

黃蟬口唇掀動,卻沒有發出聲音來。過了好一會,她居然也用了《紅樓夢》中的一句話︰「我再也不能了!」

白素過去,在她的手背上,輕拍著,表示安慰,她們四目交投,看來有一定程度的心靈交匯。

我們自然沒有必要再留下來,黃蟬把我和白素送回來,自此之後,再也沒有見過她。

這個故事的結束,很有點古怪。

黃蟬說她「再也不能了」,可是我卻不想就此放棄。回來之後,我設法和勒曼醫院聯系。由于我和勒曼醫院有過許多次接觸,所以要和他們聯絡,並不困難,有一次,還促成了一段組合古怪之極的姻緣——就是由于這段姻緣,才使我找回女兒的。

開始聯絡之後的第二天,電話響起,是一個听來愉快的青年人的聲音︰「衛先生,這一次,又有什麼有價值的資料提供?」

我道︰「有,但是相當復雜,需要長時間敘述。」

那邊的回答是︰「絕無問題!」

于是,我就用最簡單的方法把這件怪事敘述出來,才說了一小半,電話中忽然傳來另一個聲音,急促而略帶憤怒︰「那兩個……樹中出來的人,現在在哪里?」

我沒有立刻回答,因為對方這樣插言,很是無禮。

對方立時道歉︰「對不起,衛先生,我追查這件事已很久——多年之前,我們把植物和人的最早生命形式結合,可以培育出另一類人來。可是發展過程中,成長了的大樹竟被人鋸走,自此下落不明,什麼人會有那樣野蠻的行動,把幾百年的大樹鋸斷?」

我默然數秒︰「看來你在地球上的日子不夠久,每天都有幾百年的大樹被鋸下來——誰也料不到樹中會有人。」

那人(自然不是地球人)仍憤然︰「請告訴我他們在哪里!」

我把情形照實說了,那人道︰「不要緊,可以很容易找到他們,應該還有法子補救。」

我好奇心大盛︰「補救之後,情形如何?」

那人嘆了一聲︰「不知道,他們處在死亡狀態太久了,要使他們還陽,不是易事。「

那人居然也使用了「還陽」一詞,使我大是驚訝——這也是我為什麼選了這個詞來做書名的原因。

我立刻要求︰「有了結果,請讓我知道。」

那人回答乾脆︰「理所當然!」

和勒曼醫院的聯絡到此為止。我不知道那人用什麼方法把那兩個「人像」自守衛嚴密的密室之中帶走。但那人既然不是地球人,定必有非凡的能力,不必替他擔心。而至今為止,還沒有听到「結果」如何。

這是勒曼醫院在我的故事之中,出現的第二個懸案了。還記得「密碼」這個故事嗎?那個「大蛹」之中的生物,還未曾蛻化出來,所以也還不知道那會是什麼。我曾推測,那將是一個有翼的人。

暫時沒有結果的事,將來始終會有結果的,對不對?

對了,還有——宋自然怎麼了?

約大半個月之後,溫寶裕突然和他一起到我處來,他竟像是什麼事也沒有發生過一樣。

顯而易見,黃蟬的「妥善照顧」,包括了把他那一段記憶消除的手術在內——極危險的手術,但他們卻做得很成功。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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