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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為了一口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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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佟芯 -【藥鋪小東家】《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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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5-2-5 00:04:06 |只看該作者
  第五章 危險分子是璟王(2)

  姚芝恩沉默了,心想要放了蔣氏,下次再讓她害她嗎?

  不,她可不是聖母,無法容許有人一再的威脅她的人身安全。

  她抬起頭道:「王爺既然那麼熱情想辦這案子,那麼就辦到底吧!」

  韓霄挑了眉,「本王真滿意你的回答,要是你回答放了她,那就不好玩了。但本王是從來不做虧本生意的,本王救了你,保住你的名譽,現在又幫你對付你嫡母,除掉禍端,不是有句話說,受人滴水之恩,定當湧泉相報,你想如何答謝本王?」

  姚芝恩心頭一凜,她早該知道,天底下沒有那麼好的事,這男人幫她是另有圖謀。

  就算他不是殺人魔,也絕非善類,畢竟他連殺人都不痛不癢了。

  冷不防地,韓霄又朝她跨出步伐,輕輕挑起她的一綹長髮握在掌中,傾下身,在她臉旁低聲邪魅的道:「說真的,本王不介意你以身相許的。」

  太近了,實在太曖昧了……

  姚芝恩心跳失序,每一次呼吸都能將他的熾熱氣息吸進胸腔裡,她本能的想往後退,偏偏頭髮被他扯住動不了。

  她徹底的明白,若這男人真的想得到她,她是避不開的。

  姚芝恩馬上轉了念頭,避不開不如正面應付他,她腦裡浮現一個大膽的念頭,雖然那是一個與虎謀皮的交易,但若成功了,對她也有好處。

  「如果說,我身上有比以身相許更好的籌碼,想跟王爺談更大一筆的交易呢?」這男人是高高在上的璟王,是權傾朝野的男人,她可以利用。

  「交易?本王有興致了,說來聽聽。」韓霄鬆開她的髮絲,露出興味的笑看著她。

  得到自由後,姚芝恩稍稍往後退,和他保持個距離才安心,接著拉開左袖,露出潔白的手腕,在那兒有道淡得快看不見的長條疤痕,這是她每日三次的抹藥才變淡的。

  「任誰看,這都是我割腕自盡過的傷痕,可實際上,這並非出自于我的意願。」

  韓霄看到她手上有疤痕時很是訝異,她不像是會自盡的人,聽到她最後那一句更覺得有意思,不禁揚起眉梢問:「這話的意思是……有人想殺你,故布疑陣偽裝你是自盡的?」

  「王爺真是一點就通。」姚芝恩細細解釋,「我明明是個左撇子,為何會用右手拿刀割左手?我當真想不透,而且據我的丫鬟說,我在自盡前心情很好,對她們說好我隔天一早要去找我表哥,我沒有自盡的道理。」

  韓霄聽得迷糊了,「你自己對出事前後的記憶沒印象?」

  「是的,在我清醒過來後,我失去了所有記憶。我原本以為是嫡母想害我,但又覺得不是,畢竟她有太多方法可以害我,不需如此大費周章,再者嫡母若真的想要我的命,今天不會只打算讓我失去名節而已,我想,是另一個藏得更深的人想害死我。」

  韓霄聽完後拍了手心,玩味地道:「那麼你是希望本王替你捉出兇手了?」

  「不只是找出兇手,我希望王爺還能當我的靠山。」

  「靠山?怎麼說?」韓霄挑了挑眉。

  姚芝恩直視他,坦白道:「實不相瞞,我爹是個極勢利的商人,我原本是他最不看重的庶女,他要隨便將我嫁給一個七十歲的老人當繼室,是看在我會醫術的分上才收回成命,讓我掌管他那快倒閉的藥鋪子。

  「不過,一個女人要經營藥鋪子不容易,好不容易藥鋪子的生意有起色了,開始賺錢了,竟被同行打擊說我這個女大夫醫術不精,制的藥不純。

  「下個月我有兩家藥鋪分號要開張了,我希望王爺能對外美言,不必說太多華而不實的話,只要您肯定我的醫術便夠了,如此一來,就不會有人因為我是女人看輕我的醫術,這藥鋪子的生意也會變得更好,我爹也會更看重我,讓我繼續經營藥鋪子,另一方面,那個躲在暗處想加害於我的人,也會因為王爺心有忌憚,不敢輕舉妄動。」

  韓霄聽完她這一連串說的話,毫不客氣地嘲諷哼道:「你可真聰明,一箭雙雕,好處都被你占盡了,還真貪婪啊,真看不出來你是這種會利用人的女人。」

  被看出私心,姚芝恩窘迫起來,又有點扼腕,所以……不行嗎?

  「那,說說看給我的報酬是什麼?」

  姚芝恩聽到他這句話又充滿了希望,沉穩答道:「我可以當王爺專屬的大夫。」

  「當本王的大夫?」韓霄嗤笑了聲,嫌棄地道:「這一點意思都沒有。」

  姚芝恩繼續說服,「王爺,您的性命安危比什麼都來得重要吧,您想想,那晚要不是我及時幫您包紮,您恐怕會因失血過多一命嗚呼,或者傷口潰爛發炎截肢……」

  「停!」韓霄真是聽不下去,「沒見過你這種厚臉皮的女子,你的醫術真有那麼好,無論什麼疑難雜症都會治?」

  「是的。」姚芝恩自信十足的回道,「而且我想,王爺平常為皇上辦的是極機密之事,要是不小心負傷了,肯定不想被人發現吧,由我來醫治會比請太醫方便。」

  韓霄聽到這一句,黑眸一眯,接著哼笑了聲,上前一步勾起她的下巴,略有不悅地道:「總覺得被你坑了,這是個賠本生意呢。」

  心思真玲瓏剔透,看透了他為皇上秘密辦事,拿這事來說服他點頭。

  太近了,這男人說話都要靠那麼近嗎?又動手動腳的,真沒禮貌!

  姚芝恩難以抵擋韓霄彷佛要望進她心底的深邃眸光和噴在她臉上的熱氣,但別開臉又顯得自己在害臊,只能直視著他,冷靜地道:「絕對划算的。」

  「算了,就當本王打發時間吧!」韓霄終於鬆開了她的下巴。

  日前他進皇宮,皇上又交付他新的任務了——皇上懷疑近來小動作頻頻的丞相有造反的跡象,要他去查個清楚。

  首先,他從丞相的周邊人物查起,查到丞相近來與皇商姚賢有密切的生意往來,也不知是真的做生意,還是在掩人耳目,畢竟姚賢是富甲一方的皇商,有足夠的金錢供丞相招兵買馬,所以他得接近姚賢,從姚賢身上調查。

  這個姚芝恩,算是他辛苦工作下的慰勞了,和她周旋挺有趣的,可以讓他放鬆心情。

  「謝王爺。」成功了!

  姚芝恩重重松了口氣,但旋即,她發現自己放鬆的太早了。

  韓霄在這時候坐上了椅子,看了一桌早備好的酒菜,朝她勾了勾手,笑得十分囂張傲慢地道:「芝恩姑娘,倒酒吧,陪本王喝個幾杯,得先讓本王看看你有誠意的一面。」

  姚芝恩聽到這句話頓時硬生生僵住了,這男人,真當她是青樓女子了?

  下一瞬,對上他那傲慢裡帶有調侃捉弄的眼神,知道他是故意的,她暗暗磨了磨牙,告訴自己,為了大局,只能忍一忍了。

  那日晚上招待韓霄的筵席,姚芝恩也在場。

  她是庶女,照理說,原本不該有她的位子,但她獲得姚賢的允許了,充分顯示父親對她這個庶女的看重。

  韓霄也在姚賢介紹姚芝恩是個大夫時,順口說了句,他若病了希望由姚芝恩醫治他的話,還說等博仁堂的分號開張,他會掛上由他親自題字的匾額,又說博仁堂以後就由他照看,有麻煩可以找他等話。

  隔天一早,整個姚府都知道姚芝恩的醫術受到了韓霄的器重,有了韓霄這靠山關照,這是何等光榮的事,大夥兒都高興不已。

  兩天后,蔣氏受到了姚賢的嚴懲。

  韓霄派去的人捉了幾個可疑人犯,在逼供之下,他們都如實說出是受到蔣氏的支使,蔣氏存心灌醉劉公子,將姚芝恩引到廂房裡,想害姚芝恩失去貞潔的事實。

  姚賢在大怒之下,連夜將蔣氏送往山上偏僻的尼姑庵去,直呼她讓他在韓霄面前丟了大臉,哪有當家主母會謀害自家女兒的,他不想再看到她這張醜陋的臉,要她到尼姑庵吃齋念佛好好的反省。

  姚芝蘭去送母親一程,哭得梨花帶淚,「娘,您離開了,那我怎麼辦?」

  蔣氏慈藹的順了順她的發,「娘沒事的,又不是一輩子都不回來了,等你爹氣消了就會讓娘回來的……」她一頓,小心叮嚀女兒道:「倒是你,以後別去找姚芝恩麻煩了,那個丫頭不再是以前那個任人宰割的小可憐了,不是你可以應付的人,不要招惹她。」

  姚芝蘭難以置信向來強悍的母親會說出這番告誡,「娘,她是死了一遍後,被鬼附身才那麼厲害嗎?還是她真的被菩薩庇佑?」

  蔣氏也說不上來,她只知道,她輸了,輸得淒慘。

  明明她最恨的那個葉氏早已經死了,她心裡偏過不了檻,偏去找她女兒麻煩,如今被扳倒了,被老爺深惡痛恨,她只能說悔不當初……

  「總之,記住了,別去招惹姚芝恩,她攀上了璟王,受到璟王的庇蔭,自有她的手段,你鬥不過她的,離她遠一點。」

  「她憑什麼能得到璟王的庇蔭。」姚芝蘭不滿的怨道。

  蔣氏看出了女兒眼裡的私心,厲聲告誡,「璟王不是你可以妄想的男人,你以為他會看上你嗎?你就安分的過日子,不爭不搶,再怎麼說你都是個嫡女,你爹會幫你安排好婚事嫁人的。」

  姚芝蘭陷入從未有的沮喪裡,一句話都沒說。

  而在蔣氏最落魄之際,姚芝恩便成了最風光的。

  姚府裡的庶女們都見風轉舵想親近姚芝恩,尤其是七小姐姚芝英和十小姐姚芝琪,她們曾在月老廟邀過她,深怕被誤會是受到蔣氏唆使的來澄清討好她,連向來最吃得開的莊姨娘也有意拉攏姚芝恩。

  只是,姚芝恩都沒空搭理她們,博仁堂兩間分號就要重新開張了,她每天都忙裡忙外,早出晚歸的。

  終於,到了分號開張當天,韓霄差人送上三面匾額,連總號都有,就寫著懸壺濟世、術精岐黃等字樣,一掛上後,造成了轟動。

  韓霄權傾朝野,姿態向來高得很,不見他特別關照過誰,這特意送上匾額給博仁堂的舉動,可是前所未有的頭一回,不正是肯定姚芝恩的醫術嗎?

  於是在分號開張當天,鋪子裡賣的各種藥丸都熱銷一空,一連數天,有不少人上門買藥丸都空手而歸,還得要預訂才買的到,哪還有歧視她是女人,醫術不精,做的藥丸不純才會賣等等惡意言論。

  接著不久,京城裡出了件大事,老字型大小聖惠堂所賣的號稱吃了就見效的天價藥丸,用的藥材並不純,加了便宜的劣藥,被官府查封了,老闆等一干的大夫夥計都被捉去審問了。

  京城百姓們為之震撼,他們所信任的聖惠堂竟賣假藥斂財,其他幾家大藥鋪也把藥丸價錢抬得太高了,分明是在騙錢,反過來看博仁堂,他家藥丸價錢實惠又有效,人人都誇姚芝恩醫術好又具有仁心。

  姚芝恩明白聖惠堂賣假藥被查封肯定是韓霄的作為,要不怎會在這個時間點暴露?那日她豁出去的和韓霄做交易,果然是正確的決定。

  姚賢見到這種生意大好的盛況,還有聖惠堂落敗的慘狀,自是開心得闔不攏嘴,一掃蔣氏帶給他的陰霾。

  這天,姚芝恩提早讓三間藥鋪子休息,在總藥鋪後方的一片空地上架了烤肉架烤肉,想答謝這段日子以來和她一起努力工作的夥伴們。

  這烤肉架是用磚石和鐵網子簡單架成的,鐵網上鋪著肉香四溢的五花肉串,雞肉串和羊肉串,還有香菇、青椒、玉米等青菜,周圍擺了十幾來張的小板凳,眾人和樂融融的坐在一起,雲娘和翠花來回走動,一邊幫忙將烤好的食物分給眾人吃,一邊跟著大快朵頤,忙得不得了。

  江姨娘和唐姨娘得到姚賢的許可前來吃烤肉,姚韋安拿著肉串吃得好開心,大智帶著他兩個弟弟來,也都吃得停不下來。

  「好好粗,可惜我娘說有事不能來……」大智含糊不清地說。

  姚芝恩知道胡大娘是不好意思跟來,含笑道:「我準備了很多肉,就包一些回去給你娘吃吧。」她望向夥計們,其中有好幾個同樣是貧民區出身的年輕人,「你們多吃點,也帶一些回去給家人吃吧。」

  貧民區裡的人平常哪有那麼多肉可吃,還可以帶回去?

  幾人聞言都感激地道:「姚大夫,謝謝您,您人實在太好了,為大夥兒義診,還給我們工作,讓我們不必挨餓……」

  姚芝恩不只選人在藥鋪子裡當夥計,連到山上挖藥草的工作也都交給貧民區裡沒有活計的人做,現在幾乎是每戶人家都有工作可做,日子過得平穩多了。

  姚芝恩雙手叉腰,拿出老闆的威嚴道:「所以你們得認真工作才行,偷懶的人我是不會請的!」

  眾人連連保證,「我們會認真工作,不會偷懶的!」

  姚芝恩笑了笑,又催他們快點吃肉,多吃一點。

  江姨娘見她沒怎麼吃,將她拉來,塞了一串肉給她,「芝恩,你瘦了一圈知道嗎?你才需要多吃點!」她自個兒也咬了一口手的肉串,「天啊,這烤肉怎會這麼美味,真是太好吃了……」

  「那也得看烤的人是誰!」李掌櫃過去當過大廚,因此由他負責烤肉,「這烤肉可是要看火候的,還有這醬汁,可是我精心調配出來的,刷上去當然美味了,我看我都可以去擺攤賣烤肉了!」

  姚芝恩看李掌櫃得意洋洋,看到大夥兒聽了都在笑,覺得這氣氛真好。

  在這時,葉宗輔來了,他是去出了外診,才這麼晚過來。

  姚芝恩見他來了,將手裡還沒吃的烤肉串遞給他道:「表哥,快來吃烤肉吧,熱騰騰的很好吃。」

  葉宗輔對著她手中的烤肉串長長吸了口氣,「好香啊!都餓死了!」他一放下背著的藥箱,便不客氣的將烤肉串拿過去,大口吃起。

  姚芝恩看著他這吃相,隱約想起什麼,讓她愣住又揉了揉頭。

  「怎麼了?」葉宗輔看她盯著他看。

  「我剛剛好像想起了什麼,這幾天偶爾會有一些畫面掠過腦海,但每當要仔細想時,就會感到頭疼。」

  「芝恩,莫非你恢復記憶了?」葉宗輔大驚的問道。

  姚芝恩搖了頭,「只是想一些片段,剛剛我想起了我曾經做飯給表哥吃,你吃得很開懷……」

  「還有想起其他的嗎?」葉宗輔向前一步,單手扣住她的肩膀問。

  「也有稍微想起我娘的樣子了……」姚芝恩發現葉宗輔的神情異常認真,甚至是帶有緊張的,她從未見過他這樣,不禁問:「表哥,你怎麼了?」

  葉宗輔這才發現他捉著她的肩膀,他忙松了手往後一退,有些困窘地道:「抱歉,我只是……太高興了,畢竟你是我的表妹,我當然希望你快點恢復記憶。」

  「沒關係的。」姚芝恩聽他這麼說便不在意了,事實上她原本是想不起任何原主的記憶的,是托他這個表哥的福,才慢慢地自腦海裡冒出一些片段。

  她想,是由於原主愛慕著她這個表哥,這身體才會受到刺激回想起來吧,只是記憶都不太完整就是。

  葉宗輔仍是感到尷尬,將最後一口烤肉吃完後,擠出話道:「芝恩,你說你只要仔細回想就會頭疼,那麼你就不要勉強去想,順其自然吧,不要給自己太大壓力。」

  「我知道了。」姚芝恩看他一副做錯事的樣子笑了,然後指向香氣四溢的烤肉架,「表哥,那邊還有很多的肉和菜,我們一起吃吧!」

  接下來的日子,姚芝恩忙得像陀螺,要煉藥丸還要看診的,真想住在藥鋪子裡算了。

  不過,她忙得很有收穫,最近出外診不再只是看婦科,也有大戶人家的老爺公子來向她求診,這說明她這個女大夫漸漸受到了男人們的肯定。

  而在這段期間內,姚芝恩有聽聞過韓霄來過家裡幾趟和姚賢談古董生意,不由得慶倖她都不在府裡,沒機會遇上他。

  姚賢一廂情願的認為韓霄對她感興趣,她真怕她在家裡,姚賢會要她去伺候韓霄,這種事再來個一次她可會受不了,而且和那個男人相處壓力太大了,必須時時防備著他,可以的話,她並不想遇見他。

  今天,姚芝恩難得早點回家,沐浴完後,她坐在床上,拾起桌上的一隻香包。

  這是表哥送她的,說是只要戴上他做的這個香包,就不會犯頭疼了,也會容易入睡,她就試試吧。

  如此想著,把香包戴上脖子後,姚芝恩下床想吹熄放在桌上的燈,卻突然聽到門外一陣急遽的敲門聲。

  「誰?」

  「小姐,快開門!」

  姚芝恩並沒有留奴婢在房內守夜的習慣,待她沐浴完,便將雲娘和翠花趕去睡了,現在聽到翠花的聲音還真令她意外。

  姚芝恩怕是有什麼事,忙披了件外衣便去開門。

  翠花見門開了,便沖進房躲在姚芝恩背後,一臉驚嚇,而她這一讓開,馬上有一名黑衣人踏進房裡。

  姚芝恩認出是上次和韓霄一起到姚府的護衛,只見他指示著另兩名護衛將韓霄攙扶進來,此刻的韓霄似乎失去意識,低垂著頭,看起來不太妙。

  「你們王爺怎麼了?」

  「王爺受傷了!姚大夫,快救救我們王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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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5-2-5 00:04:36 |只看該作者
  第六章 被催眠回到七歲(1)

  璟王府。

  深夜,韓霄仍待在書房裡翻閱著卷宗,看了好一會兒後便將所有卷宗掃到一邊去,然後托著下巴,狀似思考著。

  他的貼身護衛陳洋從外面的僕人手裡端過茶壺,這是王爺熬夜的習慣,務必要喝上一壺泡得又濃又苦的茶。

  他將茶壺擱放在旁邊的小圓桌上,倒了杯茶後,放到韓霄面前,提醒道:「王爺,您的茶。」他遲疑了下,忍不住問道:「王爺,這案子沒有進展嗎?」

  陳洋從小就服侍韓霄,對韓霄是忠心耿耿,是韓霄最得力的心腹,熟知韓霄替皇上調查各種大大小小的案子,因此比起其他手下,他更勇於直言。

  韓霄喝了口茶,擱下茶盞後道:「這些天和姚賢周旋,他果然是個精明能幹的商人,一點都不吃虧,但是膽子很小,對於有風險的事都是遠遠的觀察,寧可沒賺頭也不冒險,這種人不像是會去造反的人,事實上,據探子傳上來的情報,也找不出他與丞相有做生意以外的關係。」

  姚賢的一舉一動都被他盯著,不管是在外面應酬還是在姚府內,都逃不過他的眼睛,更並未找到書信或者其餘能證明雙方有私下往來的證據,讓他懷疑或許一開始他就找錯人了。

  聽他這麼說,陳洋提議道:「王爺,您有想過從姚五小姐身上下手嗎?姚賢是她父親,或許她略知一二。」

  韓霄用興味的眼光看向他,「你是要本王對她使美男計嗎?」

  「屬下不敢……」陳洋馬上縮回去,雖然王爺沒有生氣,但他就是覺得王爺並不高興。

  韓霄半眯起眼,哼笑道:「罷了吧,本王要是使美男計就怕她受不了。」

  上回她光是與他獨處、與他談交易,就流露出滿滿的防備心,不停要躲,顯然就算她膽大包天,什麼話都敢說,她骨子裡還是怕他的。

  要是他再試圖利用她,想從她口中打探出她父親的事,怕是她會對他更避若蛇蠍。

  不知怎地,他不喜歡她對他有戒心,再說,他也不屑從一個女人身上打探消息,所以他壓根沒打算從她身上下手。

  不過……陳洋這一提到姚芝恩,也讓他想起來他很久沒有見到她了,近來他到姚府時她都不在,成天往藥鋪子裡跑,根本沒機會見上面,恐怕她本人正慶倖不必見到他呢。

  也因為他去了姚府很多趟,有些情報他不必刻意打聽也能知道,因而察覺了某一件她該對他坦誠相告卻隱瞞的事。

  「陳洋,你相信這世上會有被菩薩所救,死而復生,那麼幸運的人嗎?」

  「當然信了,被菩薩所救的人也會擁有神力,可謂是菩薩的化身。聽說姚姑娘在出事前是不懂醫的,是死過後才得到了醫術,肯定是菩薩顯靈才會發生這種奇蹟。」陳洋篤信神明,因此對姚芝恩是很敬重的。

  「聽說她連個性都變了,還真有意思啊……」韓霄心想,若是依姚芝恩以前內向謹慎的個性,八成他是連理都懶得理的。

  陳洋瞧王爺提到姚芝恩時那興致盎然的樣子,不禁道:「恕屬下多事,屬下總覺得王爺對姚姑娘很感興趣,不如王爺將她納入府中,姚老爺必然會點頭的……」

  韓霄瞥了他一眼,一副這是什麼蠢主意的嫌棄樣,「不了,太好得到手沒什麼意思,就這麼像貓抓耗子的逗著她,不是挺好玩嗎?」

  聽韓霄這麼一說,陳洋更認為姚芝恩對他來說是最特別的。

  服侍王爺多年,這還是他第一次看到王爺對一個女人如此在意,先是破天荒的派人查了姚五小姐的身分,為她出頭保護了她;再為她的醫術背書,當她的靠山;現在還不願以權迫人,而是跟姚五小姐慢慢磨……

  他嗅得出來,王爺對姚芝恩可不只是字面上的逗著玩而已,還有更深的什麼,雖然他說不上來,卻能確定王爺的心思不單純,提起姚五小姐,王爺臉上的表情充滿生氣,不再像過去對事物都漠不關心,有如死水一灘。

  王爺的心會那麼冷漠,是從王爺的母妃儀妃娘娘遭人害死後開始的吧,後來為了在吃人的皇宮活下來,王爺幫助皇上得到先皇的信任,謀取了儲君之位,再殺掉破壞的人,助皇上登上皇位。

  如今,雖然人人都說王爺受到皇上的寵信,得到至高的權力,但事實上皇上是個多疑的,王爺必須小心揣摩,討皇上歡心,位子才能穩固,這其中的艱辛不足為外人道,可以說王爺看似得到了半個天下,卻也像什麼都沒有得到,內心空洞的活著。

  王爺總是擺出唯我獨尊的姿態,露出嘲諷又傲慢的笑,內心卻恐怕是寂寞的,不想被人看穿,只能用張狂來掩飾,若是王爺身邊能有個女子相伴,該有多好……

  「陳洋,你去問問,本王上回交代要查的姚家所有人的底細查得如何,本王倒要看看,誰有殺害她的動機,本王是不會允許有人敢動她的。」韓霄厲聲道,姚芝恩是他的耗子,當然只有他把玩的分。

  「是,屬下天一亮就去問。」陳洋領命。

  王爺在姚府安排眼線查姚賢,要另外調查姚五小姐的事情並不難,王爺早在好幾日前就吩咐下去了,也該有個結果,只是到現在他仍很難想像,會有人想殺害姚五小姐。

  接著,陳洋見韓霄的茶杯見底了,又添了茶,一邊想著,都子時了,也不知道王爺今晚要熬到何時,王爺只要一查案就不眠不休……

  這時,門叩叩被敲響了,有探子前來稟報。

  「王爺,有消息了!安插在丞相身邊的人查到丞相換下的衣袍總是沾有奇異的檀香味,更發現他和一個疑似是天祟教信徒的人暗中有連系,看來丞相有可能是入了那個叫天祟教的邪教!」

  「天崇教?」韓霄挑起了眉,「連大理寺都無法連根拔起的邪教,丞相會跟那種邪教扯上關係?」他狂肆大笑幾聲,「太有趣了!本王要好好的查,査清楚丞相跟這邪魔歪道有什麼關係!」

  天崇教,是約在四年前創立的,當天崇教的名號在民間流傳開來時,已經是個盤根錯節、勢力龐大的教派,在京城和附近的大縣城都擁有廣大的信徒。

  而這天崇教之所以能在短短四年內崛起,擁有那麼多信徒,據說是因為教主擁有神賜的法力,只要吃下他賜下的神丹,就能治癒百病,永生不死,也能治癒心中的苦痛,令人重獲新生,富有神奇色彩的傳聞比比皆是,都是在讚揚教主的偉大和慈悲。

  可要入天崇教沒那麼容易,必須要有門路,得透過信徒引薦才進得去,也聽說要有一定的財力才能成為信徒,另外,一入教就必須終生奉養教主,才能得到神力的庇護,有些人因為追求神力,奉上家產而導致家破人亡。

  在太京王朝裡,除了佛教和道教外,還有各種大大小小的宗教存在著,只要別鬧出什麼害人的事端,基本上朝廷沒那種閑功夫管百姓信什麼教,可天崇教的勢力太過龐大,有太多信徒擁護,為信仰走火入魔、傾家蕩產的人更是不少,朝廷擔心動搖國本,極欲鏈除。然而因為這天崇教勢力過於龐大,也太神秘了,皇上交給大理寺去辦,一直都無法真正滲透進入內部,頗為傷腦筋。

  韓霄壓根不信什麼神力,得知丞相與天崇教有關,立刻就往雙方恐怕有更深的聯繫,與造反有關的方向懷疑。

  他把此事向皇上稟報後,皇上下令要他查清楚,並撥下人手協助他辦案。

  韓霄打算派幾名探子混進這天崇教裡調查,卻馬上碰上了難題:這天崇教是朝廷想消滅的邪教,哪個人有膽子承認自己就是信徒?哪裡找得到人替他們引薦?

  他費不少功夫,終於找到一個急欲脫離天崇教的信徒。

  那名信徒忿忿的說,他是為了罹患重病的兒子入教的,以為吃了神丹能救得了兒子,豈料兒子吃了神丹病情更嚴重,而他自己也在入教後變得奇怪,只要一段日子沒去聚會,他就會感到空虛又暴躁,什麼事都做不好,只有見到教主,聆聽教主教誨,心情才會平穩下來,讓他覺得頗古怪。

  韓霄懷疑入天崇教的信徒都被操控心智,便和那名信徒裡應外合,帶領他麾下的探子入教,繳上一大筆銀兩,好順利見到那神秘教主的面。

  幾日後,韓霄順利查探到天崇教內的情況。

  天崇教裡有著至高無上的教主,還有保護他的左右護法,更有上百個信徒為教主做事,維持天崇教的運作,從尋找新信徒、接送信徒、聽教主教誨治病、收取銀兩,都是他們的工作,而除了教主心腹,其餘普通信徒,從頭到尾都不知道天崇教大本營位在何處,他們會不定期接到信件通知,約定在某個定點等待馬車,再被蒙住雙眼坐車前往,對方可說是非常的謹慎又狡猾,才讓大理寺至今都找不到巢穴。

  信徒也看不到教主的真面目,教主總是戴著金框面具遮住臉,只露出一雙眼睛,左右護法則是戴上銀色面具,右護法比左護法身形高瘦了點。

  聽探子的說詞,左護法武功高強,右護法則專制各種迷香,一進巢穴,會先聞到淡淡的香氣,韓霄猜測那便是右護法所制的迷香。

  有的迷香會使人亢奮,化為不懼死的死士;有的會產生幻覺,變得瘋狂;有的則會使人成為傀儡,任人予取予求。

  韓霄想,右護法大概是用了其中一種迷香,來迷惑人心。

  探子又說,在教主說完話後,換右護法說話,說著要對教主效忠才能治癒百病,獲得永生等話,還是搖著鈴說。

  韓霄一聽便覺得這大概是一種催眠術,先是用迷香使人恍惚,再用鈴聲下暗示,使信徒乖乖聽話,達成強力的催眠效果。

  那迷香恐怕還會使人上癮,間隔太久沒去聚會,便會使人感到空虛暴躁,所以入了教的人多半無法掙脫,只能淪陷下去。

  那名與他合作的信徒,或許是因為兒子的病症變得嚴重,這才刺激他看清事實,掙脫這邪門的催眠術。

  韓霄對這天崇教愈來愈好奇了,想親自探查,雖然危險,但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這次只是探查而已,找找丞相在不在其中,可不能打草驚蛇,查到了就得撤退。

  韓霄易容成其中一名探子的模樣要參與聚會,雖然他被蒙住眼,不知會被帶往哪處,但他的人一直跟著,會做下記號。

  抵達後,在確認身分後,他被取下了蒙住眼的布,終於看清楚他來到了一個大山洞裡,兩邊掛著油燈,他與上百個信徒齊齊往前走。

  山洞裡有一片偌大的空地裡,隱身在眾多的信徒的韓霄,左右看著,並沒有看到長得像丞相的信徒,不知是沒被他發現,還是跟他一樣易容。

  接著,教主現身了,站在眾多信徒面前,左右護法就在他身邊。

  教主開始教誨信徒,一個個信徒上前跪求教主賜神丹,隱約的韓霄聞到淡淡的香氣,也聽到了鈴聲,他瞥見右護法在教主說完話後,嘴裡念念有詞,手裡搖著鈴,看似是在做法事,實則是在進行催眠。

  他是有備而來,先吃下提神清心的藥丸,好不受到催眠的影響。

  終於,輪到韓霄聆聽教誨,他假裝跪求教主賜神丹,貢獻了一筆很大的銀子,獲得了一顆神丹。

  「拿去吧,你會得到本教主法力的庇護的!」

  「謝謝教主。」韓霄雙手接過神丹,很快地瞥向教主又低下頭,被面具遮著,他看不到臉,又不能直視教主的眼,就怕引起注意,倒是在拿神丹時,匆匆瞥過教主的右手腕內有顆鬥大的黑痣。

  得到神丹的必須先行離開,韓霄跟在一群信徒後面,照著事先說好的劇本演——他的屬下鬧點事,吵著要回頭見教主,他再趁著混亂脫離人群,躲進其中一個洞穴。

  這個大山洞裡,有好幾條路連接小洞穴,有的是書房,有的是寢間,韓霄一個個找著,想找出這天崇教裡深藏的秘密,他不只是為了捉丞相而來,也想幫皇上滅了這個邪教。

  「你是誰?」

  韓霄聽到這聲質問,一個轉身,與右護法對了上眼。

  「你來到天崇教,有什麼目的,想查什麼?」右護法咄咄逼人,朝他揮劍。

  韓霄冷笑一聲,取出藏在腰間的軟劍,筆直的攻上前,左手往他臉上一抓,右護法以為韓霄是想摘下他的面具,側身閃躲,卻不料韓霄是虛晃一招,傷了他持劍的右臂,從他身側鑽出了洞穴。

  右護法抱著受傷的右臂,氣急敗壞地追了出去,咆哮道:「快來人!有外人闖入,快將那個人捉住!」

  這是敵人的巢穴,韓霄自然是不戀戰,以絕頂的輕功直沖出口,把部分信徒嚇得摔跌在地。

  「快追!」

  韓霄出了洞口,但右護法負了傷也堅持要逮住他,領著一干手下追過去,韓霄見到追兵就殺,右護法用著負傷的左手與他對打頗感吃力,卻不放過他。

  右護法怒道:「你是誰?是怎麼進來的?」

  韓霄嗤笑一聲,「你又是誰,非要用面具遮臉,是見不得人嗎?」

  在這時候,韓霄埋伏在山洞外的下屬從暗處跳出,一個個拔出刀來,韓霄一揮手,下了生擒右護法的指令。

  右護法知道他是打不贏那麼多人的,被活捉更不妙,當下從衣襟裡取出一包藥粉,灑向韓霄,韓霄損住口鼻前已經吸入了大半,這香氣遠比在洞內所聞到的還濃重,他很快地感到暈眩,劑量太多,他吃的藥丸是無法抵禦的。

  下一刻,右護法朝韓霄揮劍,他因暈眩反應不及便被砍中了胸口,在胸口衣衫染紅的同時,他耳邊聽見了鈴聲,還有一串字句傳入了他耳裡。

  右護法在說完話後,意味深長地道:「殺了你太無聊了,好好享受吧,直到你聽到鈴聲醒過來。」說完,他使起輕功,逃之夭夭。

  韓霄的下屬們忿忿的追去,要捉住他,陳洋沒有一同追去,反而擔心韓霄的傷,懊惱真是護主不力。

  「王爺,您的傷要緊嗎?」

  韓霄沒有回話,他瞳孔無神,整個人遽然倒下。

  姚芝恩在替韓霄包紮好傷口後,為他蓋上被子,接著朝呆站在她後面張望,坐立不安的陳洋道:「陳護衛,王爺的傷口不深,沒傷及內臟,你不用擔心。」

  陳洋仍是憂心忡忡,「可王爺他吸入了毒粉……」

  姚芝恩納悶地道:「毒粉?可我看他的脈象沒什麼大礙。」

  陳洋聽了松了口氣,「沒大礙就好了,姚大夫,謝謝您救了王爺。」

  「別這麼說,我是王爺的專屬大夫,就一定會好好治他的傷。」她瞧陳洋手指有傷,勸道:「你的手擦點藥比較好,還有你那些弟兄,我看他們有的人也受傷了,我來替他們看一下吧。」

  姚芝恩從陳洋口中大致知道是韓霄是在出任務的過程中遭敵人所傷,至於是什麼任務,這是機密,她便沒有多問。

  陳洋忙揮手道:「不必麻煩姚大夫了,我們自己處理就好了……」

  姚芝恩拿出大夫的架式道:「沒好好擦藥是會細菌感染的,我差人拿傷藥給你們擦。」

  陳洋聽不懂什麼是細菌感染,但終究感激地道:「謝謝姚大夫。」

  雲娘和翠花兩人先去整理空房,好讓韓霄那些部屬可以休息一晚,再拿了姚芝恩吩咐的傷藥過去。

  回來後,翠花見韓霄占了自家小姐的床,在小姐房裡歇息,不禁憂心忡忡道:「小姐,您的房間被王爺占去了,您要睡哪?要不您今天睡奴婢房裡吧,奴婢可以打地鋪……」

  「不了,今晚王爺恐怕會發燒,我得照顧他。」他可是皇上的親弟弟啊,她可不敢掉以輕心,一晚沒睡是不要緊的。

  「可您和王爺孤男寡女……」雲娘心有疑慮。

  「是啊,要是王爺半夜醒來對您……不如奴婢們留下來陪您吧!」翠花本來就懼怕韓霄了,不放心地道。

  姚芝恩好笑地道:「他可是受了重傷,就算醒來能做什麼?好了,你們都快去睡!」

  除了雲娘兩人,她同時將想留著守夜的陳洋趕去睡了,把房門關上,回頭再看向躺在床上的韓霄,不禁歎了口氣。

  「一陣子沒見到你這個大魔頭還以為厄運過去了,沒想到……」人算果然不如天算!她伸了伸懶腰,「要來熬夜了,要是有咖啡可以喝就好了!」

  謹慎起見,姚芝恩每隔個半時辰會用手心量量韓霄的額溫,看他有沒有發燒,見他流汗了便幫他擦汗。

  基本上,他睡得很安穩,沒有發燒的徵兆,只是隨著夜深姚芝恩也難忍困意,她打了記哈欠後,便坐在桌前,手托著頰、半眯起眼,打起瞌睡來了。

  不知不覺,姚芝恩便趴在桌上睡死了,當她醒過來時,已經是隔天早上,陽光都照進了屋裡,她想到了韓霄,忙不迭從椅子上站起,卻見韓霄早已醒來了,睜大著一雙黑眸,好奇地望著她。

  姚芝恩心裡一突,總覺得他看她的眼神很奇怪,和平常不一樣。

  「王爺,您醒來了,有哪裡不舒服嗎?」基於大夫的責任,她關心的詢問,見他沒說話,她伸手撫上他的額頭,「沒有發燒,看來昨晚喝下的藥有效。」

  待姚芝恩收回手後,韓霄仍是用著好奇的目光看她。

  一開始,姚芝恩當作他是好奇她怎會出現在他面前,但見他圓滾滾的黑眸眨也不眨地盯著她看,神態看起來還很是天真無邪,她就愈心生古怪。

  兩人大眼瞪小眼半晌,韓霄開口了,說出一句令人震驚的話——

  「姊姊,你是誰?」

  姚芝恩渾身一震,以為聽錯了,呐呐道:「王爺……您叫我什麼?」

  韓霄沒回答,試著下床,卻扯痛了傷口,他搞著胸口,一雙眼淚汪汪的看著她,「姊姊,霄兒好痛……」

  姚芝恩張大著嘴,震驚得呆住了。

  這之後就是一陣兵荒馬亂,韓霄因為傷口痛且姚芝恩不理他抽噎起來,雲娘跟翠花又來伺候姚芝恩梳洗,就瞧見這詭異的狀況。

  姚芝恩這下終於回神,讓翠花去找來陳洋,幾個人哄了半天總算讓韓霄安靜下來,替他梳洗過後,雲娘又端了早飯來。

  「為什麼你家王爺的言行會像小孩一般?他是中邪了嗎?」姚芝恩看了看正在吃飯的韓霄,心裡百思不解,示意陳洋跟她到角落去,小聲問道。

  陳洋不得不吐露細節,「姚大夫,其實王爺昨天是進一個叫天崇教的邪教巢穴裡查探,被裡面的右護法灑了粉攻擊,那個右護法善於用迷香迷惑人心,還會使催眠術,昨天我看到那個人在逃走前在王爺耳邊似說了什麼,手裡還搖著鈴,我怕王爺是被催眠了……」

  姚芝恩聽得差點驚呼出聲,還以為什麼邪教啊催眠術啊這是小說裡才有的情節,居然真的上演了?不過跟她的死而復生一比倒不算什麼。

  「催眠啊……這似乎不是不可能,要不然他不可能變成這樣子,我昨天都檢查過了,他只有胸口受傷,頭部並沒有傷口。」

  在姚芝恩跟陳洋說話的同時,雲娘正苦口婆心勸著韓霄吃飯,「王爺,快吃吧。」

  「我不吃紅蘿蔔。」他撇過臉。

  「王爺,這紅蘿蔔燉得很軟爛,沒有怪味道,很好吃的。」翠花也耐心勸道,此時行為舉止透著孩子氣的韓霄教她不那麼害怕,她才敢對他說話。

  「不要!」他又撇過臉。

  這男人是小孩嗎?還挑嘴?姚芝恩在心底吐槽一句,旋即想起他現在的心智確實是小孩子沒錯。

  陳洋也加入了勸韓霄吃飯的行列,「王爺,您要多吃點,傷口才會快點好。」

  韓霄疑惑的望著他道:「你是誰?」

  陳洋差點跪了下來,「王爺,您怎麼能忘了屬下,屬下是陳洋啊……」

  「陳洋?」韓霄納悶地道:「陳洋不是跟我一樣都七歲嗎?為什麼長得這麼大一個?」

  「王爺……」陳洋快哭了,王爺真的變成小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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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章 被催眠回到七歲(2)

  姚芝恩看著這一幕覺得有點好笑,但她不能笑,那樣很沒良心,而雲娘和翠花見了都心有戚戚,當初小姐認不出她們時,她們就是這樣大受打擊。

  陳洋朝姚芝恩求助道:「姚大夫,要怎麼做才能讓王爺恢復正常呢?治得了嗎?王爺不能一直這個樣子啊……」沒有保護好王爺,還讓王爺變成這模樣,要他如何向皇上交代?

  姚芝恩老實說:「你家王爺是遭到催眠了,我不會破解……要不我來試試,能不能弄點讓他回神清醒的藥好了。」

  看陳洋朝她感激的點了頭,她轉而朝挑食的韓霄道:「霄兒,你的傷口不是很疼嗎?你要快點把飯給吃了才能喝藥,喝了藥傷口就不會疼了。」

  韓霄明顯是聽進去了,他眨著純真的雙眼道:「姊姊,你喂霄兒。」

  雲娘、翠花和陳洋聽到這一句都呆住了,姚芝恩看著這自稱霄兒,軟萌撒嬌的大男人,更感到不知所措。

  最後,她深深吸了口氣,決定把這男人當成小孩應付。

  她坐到他身邊的位置,拿起筷子喂他吃飯,第一個就夾起他最討厭的紅蘿蔔。

  「霄兒討厭紅蘿蔔,不要吃。」他又是撇頭。

  姚芝恩真想笑,勉強忍住了,正經的道:「快吃下去,待會兒姊姊給你糖吃。」

  「姊姊要給霄兒很多糖嗎?」韓霄亮了雙眸。

  「是。」她肯定地道。

  韓霄就這麼吃下他最討厭的紅蘿蔔了,七歲的娃為了糖可以沒有原則。

  「好乖。」姚芝恩伸手摸了摸他的頭誇獎他,「接著來吃魚。」

  她細心的把刺給挑了再喂他,他張著嘴吃下了,她又誇他好乖,再摸頭繼續喂。

  這一幕讓雲娘和翠花看得嘖嘖稱奇,小姐太厲害了,完全把王爺治得服服貼貼的。

  「王爺真的很愛吃糖嗎?」翠花朝陳洋問道。

  「這個嘛……」陳洋苦哈哈的,心想等王爺清醒後,回想起這段記憶,不知會有什麼反應,最好是……別想起來。

  姚芝恩喂完飯後,還有苦差事,就是喂藥。

  韓霄躲了又躲,最後還是被無情地抓住,幾乎是含著淚,扁著嘴的喝完藥,雲娘和翠花看了都於心不忍,想抱抱他,當然只敢在心裡想想罷了。

  姚芝恩大功告成,朝陳洋道:「我該出門去藥鋪子了,中午我回來,再想想要怎麼配藥給王爺。」

  「姊姊,你要去哪,霄兒也要一塊去。」韓霄捉住她的袖子。

  「……」姚芝恩一陣無言。

  陳洋連忙上前勸說韓霄,說姚芝恩是有正事要做,不能帶他去,然而韓霄便可憐巴巴的保證自己會乖巧安靜,撒嬌希望她帶他一起去。

  不得不說,長得好看就是吃香,雖然擺出可憐樣的是個成年男子,非但不讓人覺得不舒服,反而還是讓人心軟。

  就這樣,姚芝恩出不了門。

  帶個幼兒版王爺到藥鋪去,豈不嚇壞人?難道,她今天得在家當保母嗎?

  陳洋歉然道:「姚大夫,真抱歉害你出不了門,王爺他是七歲時失去母妃的,他大概是將姚大夫您當成他的母妃依賴了……」

  姚芝恩唇角抽了抽,原來她不是當保母,是當娘啊!

  無奈之下,姚芝恩親自照顧起韓霄。

  把一個大男人,還是個身分尊貴的男人留在自己的院落裡,傳出去了也不知道會引起什麼軒然大波,所幸她院內的下人都是她自個兒挑選的,都是本性純良,做事安分的,交代一聲後便不會走漏風聲。

  既然不能去藥鋪,那麼早上這段時間,要陪他做什麼事好呢?

  姚芝恩心想小孩子的本分就是讀好書,便拿了幾本詩詞給他看,要他背起來後默寫下來,無所事事的她,就這麼托著頰看著他寫。

  一個殺人不眨眼又性子倡狂的男人,此刻看起來居然如此純真無害……明明是同一張臉,為什麼感覺會差那麼多呢?

  姚芝恩看著韓霄專注寫字的模樣,他的五官原本就很好看了,搭配上孩子般的純真眼神,稚氣未脫的神情,看起來就像天使一樣,她不禁看得入迷。

  「姊姊,我默寫好了。」韓霄寫好後,欣喜的將筆擱下。

  姚芝恩回過神來,看了他所默寫的詩詞,一字不差,伸高手摸摸他的頭道:「太厲害了,王爺,你真是天才啊,才看過一遍就全都背起來了,字也寫得好漂亮……」

  韓霄得意洋洋道:「我五歲時就會背詩了,這沒有什麼。」

  姚芝恩瞧他這模樣,倒有幾分他平常時的樣子,有點臭屁,但很可愛。

  「不錯。」她又摸了摸他的頭,待放下手後發現手都疫了,也難怪了,今天她實在摸了他太多次頭了,沒辦法,誰教小韓霄又萌又可愛。

  姚芝恩瞥了眼桌上的幾本詩詞,心想他早背得滾瓜爛熟了,她也沒有什麼可以教他的,現在,要陪他做什麼事打發時間呢?

  他有傷在身,不能玩太激烈的遊戲……啊,對了!

  「我要做藥粉,王爺,你來幫我吧!」

  韓霄不明所以,但看姚芝恩興致盎然的樣子,乖乖的點頭。

  姚芝恩於是帶著他往自己的藥房走去,她在菡萏院裡整理了一間廂房當藥房,讓她在家裡時也可以處理藥材。

  在藥房裡的藥材她都切好了,還有一部分要搗碎成藥粉,今天他們要處理的是三七,三七質地堅硬,是可以預先加工碾碎,不會影響到品質的藥物,而它有散瘀消腫止痛的作用,內服外用都可以,所以她平日都會做一些備用。

  「王爺,我們來搗藥吧!」姚芝恩把工具和藥材都拿出來。這一次要處理的三七她早用藥碾子碾過一遍了,但還不夠細碎,需要人工搗藥,韓霄剛好可以來幫忙。

  「搗藥?好像很好玩,我要玩!」韓霄興致勃勃道。

  姚芝恩教他一遍後,他接手來做,雖然他心智上是七歲的小孩,但身體是個成年男子,力氣可大了,這搗藥的工作不費力又簡單,夠他玩了。

  「很好,就這麼搗,做得很好……」姚芝恩直誇獎他。

  「王爺,做的很好!」同樣跟到藥房內的雲娘、翠花和陳洋組成了一隊,全程掛著姨母笑看著韓霄搗藥,他們已經完全忽視眼前成年男子的外型,真把他當七歲娃。

  忽然,韓霄玩得太起勁,搗太用力,缽裡的藥粉都飛濺出來,噴上他的臉。

  「王爺,你的臉……快擦擦!」姚芝恩臨時想找條布幫他擦臉,但藥房裡哪會有乾淨的布,她自己也忘了帶帕子。

  正要跟另外三人拿帕子時,韓霄摸索著,從前襟暗袋裡取出一條粉色帕子,姚芝恩直接接過那帕子,替他擦起臉來。

  「好了。」

  「謝謝姊姊。」韓霄沖著她微笑。

  真是萌翻了!

  「王爺,這帕子還你……」姚芝恩的心都快融化了,將粉色帕子上的粉末拍了拍後,想還給他,卻不經意地在帕子上看到繡著她的名字,愕然地止住聲,「這不是我的手帕嗎?」

  第二次見面時她用來幫他包紮傷口,為什麼他還留著?

  「這是霄兒的。」韓霄從她手上抽起帕子,放回了衣袋。

  姚芝恩心裡有疑惑,卻明白此刻的韓霄未必知道他自己正常時做過什麼,便也沒多問,看到他頭髮也濺上一點藥粉了,她沒多想的踮腳,幫他拍去發上的藥粉。

  韓霄嘟著嘴,「髒了,霄兒要洗頭。」

  姚芝恩看向陳洋,「你家王爺有潔癖嗎?」

  「這個嘛……」陳洋面有難色不好說,要是等王爺清醒了,想起來他揭露太多他的癖好,他就完了。

  「姊姊,幫霄兒洗頭。」韓霄拉了拉她的袖子撒嬌道。

  「這個……」姚芝恩為難了,別說她沒有義務幫他洗頭,幫一個男人洗頭怎麼想都太親昵……雖然她心中把他當七歲,可他成年人的外表是無法忽視的,「讓陳洋幫你洗吧?」

  韓霄果斷拒絕,「霄兒不要,他那麼大的個頭,一定很粗魯!」

  「……」陳洋表示傷心。

  「小姐,您就幫王爺洗頭吧。」翠花勸道。

  「小姐,我們會幫您的。」雲娘也勸道。

  姚芝恩瞪了她們一眼,心想她們不是一個當他是殺人魔,怕他怕得要死,一個囑咐她男女授受不親,要與他保持距離?怎麼現在都變節偏心韓霄了,居然要她幫他洗頭!

  「姊姊,母妃以前都會幫霄兒洗頭……」

  這句話說得可憐兮兮惹人憐,惹得姚芝恩的母愛大爆發,不禁妥協道:「知道了,我幫你洗頭。」

  姚芝恩長那麼大,當真沒幫人洗過頭髮,幸好有雲娘和翠花當助手,總算完成這項工作,她拿了幹布,替韓霄擦著發,擦到七分幹了,再讓他到院子裡曬曬太陽。

  接著,到了午飯時間,姚芝恩又是餵飯又是喂藥的,忙得自己都沒辦法好好吃飯,幸好韓霄頗配合的把飯和藥吃下去了,還滿口姊姊長姊姊短的,讓她心裡亂甜一把的,甘願喂他。

  吃完飯後,姚芝恩幫韓霄換藥,她無比慶倖,這男人現在是七歲小孩的心智,要不她無法想像,他光著上身的讓她換藥時,他會用什麼揶揄眼光看她。

  換完藥後,她哄著他去睡午覺,受傷了最好還是多休息。

  可惜韓霄睡得不久,她想溜出門都沒辦法,而他又繼續像黏人精的跟在她屁股後走,無論她做什麼事都跟著。

  姚芝恩心想,要不是他長得好看,又像小孩純真可愛,她早就煩死了。

  到了晚間,又到了餵飯和喝藥時間。

  除了治療傷勢的藥之外,姚芝恩也煎了另一種湯藥試著讓韓霄從催眠狀態清醒,也不知道有沒有成效,只能死馬當活馬醫了。

  她滿懷期待的看著韓霄將湯藥喝下肚,接著等了半個時辰,一個時辰,一個半時辰……聽他依然叫她姊姊,她失敗了。

  「要配什麼藥才好呢?」姚芝恩在沐浴完踏出浴間,一邊想一邊走著,又揉了揉肩道:「照顧小孩好累……」

  一整天下來,她累壞了,比出外診還累。

  洗澡之前,她終於讓陳洋成功將那個黏人精帶去客房睡覺,她總算可以好好休息了。

  然而一進房裡,她呆呆愣住,被眼前的畫面嚇到了——她看到韓霄從她的棉被裡鑽出頭來。

  「王爺,你怎會在我的床上?」

  韓霄用天真無邪的語氣道:「霄兒不想一個人睡,姊姊,你陪霄兒睡。」

  姚芝恩真不知道該說什麼話,這是天外飛來的豔福嗎?

  一個活生生的美男子,用著純真可人的模樣,央求她陪他睡……

  她在想什麼!

  姚芝恩搖掉這念頭,心想要趕他走得費盡力氣,她已經沒體力了,只好哄他睡著後,再到翠花的房裡窩一晚。

  姚芝恩走過去替他蓋好被子,然後坐在床邊道:「王爺,我說睡前故事給你聽,你聽完就得睡覺。」

  不等他回答,她咳了咳,說起故事來,「從前從前,有三隻小豬,它們分別要蓋自己的房子,豬老大因為比較懶惰,所以用茅草蓋房子……」

  一般來說,小孩子聽故事聽到一半就會睡著了,她看電視劇裡都是這麼麼演的,豈料在她說完後,韓霄仍精神抖擻地睜著眸子。

  「好奇怪。」

  「哪裡……奇怪?」

  「為什麼小豬們不花錢請人蓋間皇宮,皇宮銅牆鐵壁,大野狼就進不來了。」

  「……」說的有理。但故事的主旨不是蓋堅固的房子,是在教導人要勸奮不要懶惰啊!姚芝恩又講起小紅帽的故事,結果說完之後又得到同樣一句話——

  「好奇怪。」

  「又哪裡奇怪了?」姚芝恩覺得他意見好多。

  「小紅帽為什麼不去練武功,這樣就能扒了大野狼的皮,還能烤肉來吃。」

  ……才七歲,這麼血腥好嗎?

  姚芝恩只好換個方式哄他睡,「王爺,閉上眼睛,我們一起來數羊吧。」

  一隻羊、兩隻羊、三隻羊……一百隻羊、一百五十五隻羊……姚芝恩念念有詞的,數得眼皮愈來愈重,恍恍惚惚忘了自己數到哪,「我數到幾隻羊了?」

  「姊姊,有兩百三十二隻羊了。」韓霄睜開眸子,提醒她道。

  「王爺,你還沒睡……」傷腦筋了,他不睡,今晚她也甭睡了。

  「姊姊,你要睡這裡,霄兒才睡得著。」韓霄拍了拍身旁的空位。姚芝恩心想,要不是他頂著純真無邪的表情說,她肯定一拳揍下去。和韓霄充滿期待的雙眼對看了半晌,姚芝恩投降了,爬上了床。

  這個男人在心智上只是個孩子,她相信他不會對她亂來的。

  「好,姊姊陪你睡。」姚芝恩朝他擠出甜笑,然後躺平,拉上被子蓋上,「好,姊姊要睡了,你也快點閉上眼睡覺吧。」

  「姊姊,你身上有好香的味道。」韓霄膩在她身邊,好奇地說道。

  姚芝恩想到了掛在脖子上的香包,她取出給他看,「你說這個嗎?這是我的表哥送我的。」

  韓霄左看右看,吐出一句,「好醜。」

  用灰色布縫的香包確實是一點都不美觀……不過這不重要,姚芝恩抽了抽唇角,「好了,快睡。」

  她率先閉上雙眼,假裝睡著,想哄韓霄學她闔上眼睛睡覺。

  過了好一會兒……姚芝恩睜開眼,就見韓霄睡著了,發出綿長的呼吸聲,她還特意在他面前揮了手,確定他不會醒來。

  早知這麼簡單就能哄他睡,她就不浪費唇舌說那兩個讓他吐槽的故事了。姚芝恩悄悄的下床,欲踏出房間,這才發現下雨了。

  她呢喃著,「何時下雨的,下得真大……」

  轟隆隆,一道響雷從天際劈下——

  「母妃,您不能死……不能死啊……父皇,我母妃是被冤枉的……」

  姚芝恩聽韓霄忽然一喊,馬上轉身奔回他身邊,只見他像作噩夢般的囈語不斷,表情痛苦不已,她連忙喚他道:「王爺,你快醒醒……」

  韓霄雙手一拉,將她拉上床,雙臂抱住了她,「母妃,您不要死……」

  姚芝恩被結結實實的抱在懷裡,她能透過衣裳感受他因激動鼓起的肌肉,那是屬於男人才有的體魄,她充分的知道,抱著她的是個男人,不是個孩子,不由得感到臉紅心跳。

  但她仍得將這個大男人當成小孩哄。

  她輕拍起他的背部,「王爺,別怕,我在這裡,已經沒事了……王爺,沒事了……」

  韓霄聽見她那溫柔的聲音,終於得以擺脫噩夢睜開雙眼來,原本他還不明白自己抱住什麼,怎會那麼溫暖、那麼令人安心,在抬高頭,看清楚懷裡的人後,他露出充滿無助又依賴的笑,像在乞求她,「姊姊,你好溫暖,不要離開霄兒……」

  姚芝恩心頭一震,他說話的表情彷佛烙上了她的心,那句「你好溫暖,不要離開」,讓她的心整個揪疼了起來。

  她想到這男人雖然貴為璟王,擁有了令人羡慕的權勢,但要爬上這個位子,想必也是經過一路腥風血雨得來的吧,畢竟皇宮裡爾虞我詐,皇子們鬥爭慘烈,不害人就是等著被害死,而他的母妃或許就是各種角力下的犧牲品。

  姚芝恩心疼韓霄從小就喪母,不由得對他承諾道:「王爺,我不會離開的,你安心睡吧。」

  「嗯。」韓霄心滿意足的閉上眼,不忘重新將她抱得緊緊的,唯有這麼抱著她,他才不會聽到打雷聲,不會冷到哆嗦,想起母妃離開的那一夜。

  姚芝恩傻乎乎的貼著他的胸膛,全身僵硬的動不得。

  為什麼她只說了一句不會離開他,就演變成這種局面?她居然又和他抱在一塊了,她又沒有答應要讓他抱,他是把她當成抱枕嗎?

  姚芝恩臉都熱了,都快呼吸困難了,只能告訴自己,把他當成孩子就好了,不要胡思亂想,等不再打雷了,再悄悄推開他,在桌子上趴著睡吧……

  可她等啊等的,卻抵擋不住困意,闔上眼沉入了夢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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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七章 最初的悸動(1)

  清晨,陽光自窗外穿透進來,照映在床上的一對男女身上。

  韓霄和姚芝恩原本是抱在一塊睡的,但隨著熟睡,韓霄早雙手張開平躺在床上,姚芝恩則側躺著,將頭枕在他手臂上。

  鈴鈴鈴……清脆的鈴聲自房外響起,傳入了韓霄的耳膜,霎間他陷入似夢非夢的狀態,腦海裡閃過一幕又一幕的畫面,然後,他睜開了雙眼。

  他的瞳眸裡暗藏著複雜的情緒,不再是不解世事的純真孩子。

  在這時候,他感覺到手臂很瘦,側眼一瞧,有個女人枕在他臂上。

  韓霄先是詫異著,接著像想起什麼,全都明白了,神色富饒興味。

  姚芝恩顯然也是被外頭的鈴聲給吵醒的,羽睫輕顫了幾下,然後緩緩地睜開眼來,對上眼前放大的俊臉。

  「霄兒,你醒啦……」她伸手拍拍他的頭,擱下了手,又闔上眼,頗有賴床的意味。

  韓霄見她做出這般自然親昵的姿態,覺得太有意思了,唇角一勾,想嚇嚇她,「姚大夫,你好大的膽子,竟敢爬上本王的床,枕在本王的手臂上,又拍本王的頭。」

  一連三聲的本王,將賴床的姚芝恩驚醒了,連忙彈坐起身,跳下床,食指指向他道:「王、王爺,您、您恢復正常了……」

  「舌頭打結了嗎?」韓霄哼笑的道,和他同床有那麼嚇人?

  姚芝恩平常是個頭腦清楚,說話有條有理的人,但這種時候她實在很難維持鎮定,有什麼比一覺醒來有美男相伴還可怕?

  就是可愛的美男,恢復神智,恢復成囂張狂妄惹不起的殺人狂!更糟糕的是她!不是提醒自己等他睡著後要推開他下床的,為什麼不小心睡著了?她真是懊惱得想捶牆。

  韓霄在她下床後,慢條斯理的撐起身子,胸前的傷口隱隱作痛,他實在無法有太大的動作,而這一起身,他的衣袍滑開了,露出了一小片肩膀,他拉好衣襟,看了姚芝恩一眼,似笑非笑道:「你倒是占盡本王的便宜了。」

  姚芝恩明知道要對韓霄恭敬再恭敬,但聽到這句佔便宜,終究忍不住跟他講起道理。

  「王爺,您說這句話不太對吧,這是我的房間,昨晚是王爺自己來找我的,您作了噩夢,也是您擅自將我拉上床抱緊我的,受委屈的是我。」

  聽她這一說,韓霄想起了昨天晚上的情況,神情頓時變得溫柔。

  他向來討厭打雷下雨的天候,尤其是夜裡,因為他會想起母妃親懸樑自盡的那一晚,總會作噩夢。

  雖然在那之後,他和皇兄成功替母妃洗刷了冤屈,鏈除了當年害母妃走上絕路的兇手,也一步一步往上爬,掌握了王朝一半的大權,可他仍活在那一夜裡,感到害怕、恐懼、哀傷、痛苦,那一夜所有的感受和記憶都存在他心裡。

  昨天夜裡,他聽到了打雷聲,不由自主地又想起那一夜了,又感到恐懼,彷佛自己置身於過去,一直到她喚了他。

  他追尋著聲音,像捉住浮木般捉住了她,抱住了她,聽到她說著一遍遍「王爺,別怕,沒事了」,他感受到了溫暖,讓他自夢魔裡醒了過來,想看看是誰。

  在他看清楚她的臉後,他感到安心,央求她不要離開他。從來沒有人可以穿透他心裡的黑暗,她是第一個,她解救了他。

  他以為,這個女人面對他時只會像只刺靖,但昨晚她包容他的全部,她看到了他的害怕、接納他的求助,輕拍著他的背安撫著他,說出了再真心不過的話。

  他感激她願意放下她的防心,主動走向他、陪伴他,,他真喜歡那樣子的她,充滿溫柔和溫暖的關心著他,他真希望她永遠都對他這麼好,不要在他們之間劃下界線。

  韓霄為什麼要這麼看著她?她……明明沒說錯啊!姚芝恩原本是理直氣壯的,現在都被他看得臉發熱了,總覺得他的眼神太過溫柔,讓她害臊。

  終於,韓霄回她話了,大有施恩之意——

  「當然還是本王比較委屈了,想讓本王這麼對待的女子可多得很,本王就看在你辛苦照顧我的分上,特許讓你抱。」

  姚芝恩聽得火氣上揚,什麼特許!

  她不禁拉高了嗓門,「王爺,話不能這麼說……」

  韓霄更故意地逗弄她道:「怎麼,你還想頂嘴?這態度也差太多了吧,昨天你對本王可是非常溫柔的,幫我洗頭,又餵飯喂藥的……」

  被他揶揄一頓,姚芝恩略略咬牙道:「那是因為,王爺昨天你是小孩子,是那麼天真可愛,跟現在一點都不像……」

  「原來你覺得小孩子的我很天真可愛……多謝讚美。」韓霄挺滿意她誇獎他的,直接忽略她說的跟現在一點都不像這話。

  這男人……臉皮真厚!姚芝恩實在想不出其他詞彙罵他,又不能回嘴,只能暗自內傷。

  她深深吸了口氣道:「總之王爺能恢復正常就是好事,真是太好了。」她不用再當他的娘了,可以到藥鋪子看診了,這麼想她的心情便好多了。

  接著她說起正事,「王爺,聽陳洋說你是受到了那個右護法的催眠,心智才會變成七歲小孩,那你是如何打破催眠,清醒過來的?」真是被她死馬當活馬醫灌的湯藥給救了嗎?

  照理說這事屬機密,陳洋不該洩露讓她知道的,但奇怪的,他並不介意讓她知道。

  韓霄收斂思緒,想著她是他的專屬大夫,確實該多瞭解一些,便坦然回答,「其實本王也不太清楚是怎麼打破催眠的,要說的話……大概是聽到鈴聲,然後,本王就醒來了。」

  「鈴聲?」姚芝恩想了想,「我好像也有聽到……」

  就在這時,鈴聲在房外響起,而且離這房間愈來愈近,下一刻,雲娘和翠花推開了房門,一人端著洗臉水,一個拿著鈴鐺。

  「小姐,您該起來梳洗了。」兩人愣住,都因眼前這一幕瞠目結舌,「為什麼王爺又在您房裡?」

  「呃,不是的……那是……」姚芝恩懊惱著她動作太慢,她應該拉起被子從韓霄頭上罩住,把他藏起來的,此時她真不知道該如何解釋他的存在,她真是跳到黃河裡都洗不清了。

  韓霄不介意替她回答,「是這樣的,姚大夫昨晚哄本王睡覺。」

  「哄王爺睡覺……」兩人都驚了,她們小姐竟那麼大膽。

  幹什麼用這種眼光看她!姚芝恩澄清道:「我和王爺又沒怎樣,而且昨晚他還是個孩子。」

  聽到這話,雲娘和翠花望向韓霄,這會兒才發現韓霄的神情和說話的口吻和昨天不一樣了,連忙恭敬地道:「王爺,原來您已經恢復正常了,恭喜您!」

  韓霄指了翠花手裡拿的鈴鐺,「本王大概是聽到這個鈴聲恢復正常的。」

  「王爺您說這個鈴鐺?」翠花拿高給他看,「其實奴婢拿了這個,是想跟……」他一起玩,這後半句她完全不敢說下去。

  姚芝恩也看向翠花手裡的鈴鐺,思索後道:「王爺,陳洋說您是聽到鈴聲才受到催眠的,我想這鈴鐺就是個將人催眠的工具,也因此您再聽到鈴聲就清醒過來了。」

  韓霄聽著她說的話,想起了在失去意識前,穿入他耳膜裡的鈴聲和一道男人的聲音——

  「聽到這鈴聲,你就會變成天真活潑的六、七歲小孩。」

  「殺了你太無聊了,好好享受吧,直到你再次聽到鈴聲醒過來。」

  韓霄的黑眸燃著怒焰,怒氣直沖頭頂,他全都想起來了!他確實受到了催眠,那男人還是故意催眠他的,存心挑釁他、羞辱他、玩弄他!

  這還是生平第一次,他堂堂璟王被人玩弄在鼓掌之間,變成孩子的說著童言童語,做出幼稚的事來,他的顏面都蕩然無存了!

  據說有的人受到催眠後很難醒過來,也有人在清醒後忘記催眠前後的事,韓霄猜測那個人就是故意的,他才會隨便聽到鈴聲就能輕易從催眠中清醒過來,也保有完整清晰的記憶。

  很好,那個人帶給他那麼沒齒難忘的回憶,他一定會好好回報的。

  他一定要殺了他!韓霄在心裡發誓道。

  而就在這時,大總管踏進了菡萏院。

  大總管以往是蔣氏的人,以前哪裡肯踏進這院落一步,有事都是差個下人來說,現在居然親自登門來,這代表姚芝恩成為他急欲巴結的對象。

  院落裡的下人看到大總管來了,知道不能被發現韓霄留在此處的事,飛快的跑來稟告。

  翠花聽到門外的敲門聲,踏出房間得知情況後,慌張的回來對姚芝恩道:「小姐,大總管來了,怎麼辦?」她輕瞥了眼韓霄,擔心會東窗事發。

  姚芝恩倒是沉穩,吩咐她和雲娘道:「你們倆出去應付他,問問他有什麼事,別讓他靠近這裡。」

  「是。」

  轉瞬間,房間裡只剩她和韓霄兩人,她在確定門有關好後,一個轉身,想對韓霄說話,卻與韓霄撞個正著。

  「怎麼,本王有那麼見不得人嗎?那麼怕本王被人發現?是怕有損你的清譽嗎?」韓霄瞧她那謹慎萬分的模樣,滿是嘲弄的哼道。

  姚芝恩笑笑地道:「王爺怎麼這麼說,其實我這是在維護您的清譽啊,您留在這裡過夜的事傳出去……對您不太好。」

  韓霄挑了眉,把她說過的話還回去,「你不感到委屈嗎?」

  姚芝恩說得清清淡淡,不以為意,「跟王爺尊貴的身分一比,我這又算得了什麼呢。」

  「你終於懂得為本王著想了。」韓霄瞧她說謊也不會臉紅,感到好氣又好笑。

  此刻,雲娘在門外道:「小姐,大總管說表少爺來了,說要見小姐一面,請您到前廳去。」

  表哥來找她?姚芝恩心想大概是她昨日沒去藥鋪子,讓他擔心了,揚聲回答,「我馬上過去,你們先幫我招呼他。」

  說完,她再對韓霄交代了一遍,「王爺,我要去見客人,您也快回府吧。」這時她才想到,沒看到陳洋,又說:「陳洋好像不在,您就自己回去吧!」

  「你還沒幫本王換藥。」韓霄提醒她道,讓她知道身負的重任。

  她哪有空幫他換藥……姚芝恩委婉道:「王爺,您的傷口不深,沒有感染也沒有發炎,這兩天復原情況良好,您回去後,用一般的傷藥塗一塗就行了,塗一段時日就能痊癒了,若有狀況的話,差陳洋來一趟,我幫你開更好的傷藥。還有,記得不能碰水,就這樣!」

  說完後,她便打開房門,吩咐翠花和雲娘到廂房去,她還得梳洗更衣。

  就這樣?韓霄簡直不敢相信,這女人口口聲聲說是為他的清譽著想,說得有多貼心,實際上根本就是不把他當一回事,為了見她表哥,連藥也不幫他換了,只要他快走,就這麼扔下他了。

  啊……他想到了,她身上還貼身帶著那個表哥送她的香包。

  他倒要瞧瞧,她那個表哥長得是圓是扁,讓她把那個人看得比他這個王爺還重要!

  姚芝恩前腳一離開廂房,他後腳邁出。

  陳洋剛差遣完護衛到市集去買雞鴨,想幫自家王爺補身,也答謝姚大夫的照料,一回到菡萏院卻納悶的見姚大夫往前走得飛快,王爺一臉不悅的跟在她後面,那樣的表情真讓人感到熟悉……

  「王爺,您恢復正常了,您是如何打破催眠的?」陳洋感動的淚懸在眼眶裡,上前擋在韓霄前頭。

  眼看姚芝恩的身影不見了,韓霄板著臉道:「快讓開。」

  陳洋讓了讓,就見韓霄匆匆離開,頓時丈二金剛摸不著頭腦,「怎麼回事?」

  這時候的姚芝恩已來到前院。

  葉宗輔沒在廳裡待著,在外面花園走來走去的,看到她來了,迎上前問:「芝恩,你昨天一整天都沒來藥鋪子,我很擔心你,所以今天來看看。你是身體不舒服嗎?還是出了什麼事了?」

  「我沒有不舒服,是臨時有點事情,但已經處理好了,表哥你不用擔心。」姚芝恩避重就輕的道,韓霄受傷的事可是機密,不能隨便說出口的。

  「是這樣嗎?沒事就好了,我還怕你出了什麼事……」葉宗輔放心一笑,想伸手爬爬發,但右手舉高到一半又放了下來。

  姚芝恩敏銳的注意到了,關心地問:「表哥,你的手在痛嗎?」

  葉宗輔苦笑了聲,「昨天出外診時,沒仔細看路,一腳踩進個凹洞,狠摔了一跤,這手肘直直撞上地面,都淤青破皮了。」

  「表哥,你也太不小心了吧,我看看。」姚芝恩和表哥相處久了,知道他大而化之,粗心大意的個性,有一次還走路走到一腳踏進水溝裡呢。

  「哎呀,不用了,我自己是大夫,早塗好藥了,不打緊的。」葉宗輔婉拒,看到她背後有人來了,疑惑問道:「這位是……」

  韓霄大搖大擺走來,囂張地道:「看到本王前來,還不跪下!」

  近來和姚家走得近的皇親國戚就是璟王了,葉宗輔想到此,馬上跪了下來,「王爺,千歲千歲千千歲!」

  當姚芝恩看到韓霄跟上來時,腦袋一轟隆,馬上靠過去說起「悄悄話」,「王爺,您不是回去了嗎?」

  韓霄是來看看她這表哥究竟是何等人物,如今一見,長相普普通通,腦袋還笨了點,他不屑地哼道:「真是個二愣子,連走路也能摔成這樣。就為了見這傢伙,你把本王扔下不管?」

  姚芝恩聽他說得這麼大聲,顧不得男女之別的將他拽到一邊,「王爺,您這麼突然冒出來,又說這種語意不明的話,我表哥聽了會怎麼想?」

  「會怎麼想?」韓霄看著她拽著他手臂,頗有興趣的問她,「會誤會我們兩人有不可告人的關係嗎?」

  姚芝恩馬上鬆開了他的手,有些困難的擠出話道:「王爺您是何等高高在上尊貴之人,我和您是雲與泥的差別,表哥他絕不會產生這種誤會的。」

  「這麼說來,看到你跟本王在一起,他會覺得有損本王的清譽了?」

  「是。」

  韓霄看她極忍耐的說出這句話,得意了,擺出一副不跟她計較的姿態,「算了,放過你,本王回去了。」

  姚芝恩小聲叮嘩,「王爺,不能走大門,趁著現在沒人時翻牆離開吧。」

  韓霄狠狠瞪了她,施起輕功躍起,便不見人影了。

  雲娘和翠花也在,聽到了自家小姐這句說得極小聲的翻牆兩字,在以往,她們肯定會被她的膽大包天嚇著的,但現在她們只覺得好笑,屈居下風的王爺好可憐。

  「為什麼……一大清早,璟王會在這裡?」葉宗輔見韓霄來匆匆去匆匆的,也沒要他起身,他便自己起身,困惑的朝姚芝恩問道。

  姚芝恩編起理由,「璟王是來找我爹談生意的,他走錯院子了。」幸好,一大清早人不多,沒被人撞見他在府裡溜踵……應該沒人看到吧?

  「是嗎?可是這麼早就在談生意……」葉宗輔還是覺得奇怪。

  「表哥,你吃早飯了嗎?」姚芝恩轉移話題道。

  「這倒還沒。」

  「那我們到外頭吃吧,再一起到藥鋪子。」

  「我正餓著呢,我想喝豆漿配燒餅油條,要吃個兩份才夠……」

  姚芝恩見他開心談吃的,早忘了問韓霄的事,暗自松了口氣。

  深夜裡,韓霄的書房還燈火通明,探子正在向他稟告最新的情報。

  「王爺,屬下查到了好幾起與迷香催眠術有關的案子,有人向長期欺淩的媳婦下跪求饒後自盡了,有人性情大變,拿著刀去殺了仇人。還有一起案子讓屬下格外在意,在京城的一戶陳姓商家裡,本來該繼承家業的長子,在一夕間心智退化為五歲幼兒,成天哭鬧,連妻子都不認得,家業繼而被次子奪走,目擊到長子被催眠的人是陳府的下人,他據稱看到有個戴斗笠的可疑男人對著長子搖鈴,口裡念念有詞,空氣裡也充滿著奇異的香味,當他覺得不對勁想向前阻止時,那人便匆匆跑了。」

  韓霄聽到第三起案子,一個挑眉,「退化為五歲幼兒的心智……這有意思了,現在那個下人呢?」

  「那個下人報官了,聲稱長子是受到催眠心智才如同小孩,被次子毒打了一頓,說他胡說八道,在影射長子是遭他所害,他才能得到家業。後來,官府也沒查到什麼,這事就不了了之了,那個下人也因為被控偷了東西被捉去關了,現在待在牢裡。」

  聽完後,韓霄朝探子下令道:「把他帶出牢裡,仔細問問。」

  「是。」

  「還有,那個次子也查查吧,兄長出事,他是占到最多好處的,也許真是他找人來催眠兄長的。」

  探子離開後,陳洋忍不住地問:「王爺,這起案子的犯人會是天崇教的右護法嗎?」

  「有可能是,他似乎喜歡看熱鬧,性格惡劣……」韓霄撇起陰冷的笑。

  殺了你太無聊了,好好享受吧——這一句話不時在韓霄腦海裡響著,教他深惡痛絕,因此他把精力都投注在這案子上,恨不得早日捉到右護法,將那人千刀萬剮。

  而他將天崇教教主賜給他的神丹拿去讓太醫檢查,結果也出來了,證實了那並不是什麼神丹,而是止痛藥加上迷幻藥罷了,只是讓重病之人以為自己病癒了,而非真正痊癒。

  至今為止,天崇教也不知用這種假藥騙了多少信徒的錢財,導致多少人家破人亡,如此禍害百姓,他一定要幫皇上將這個邪教滅了。

  可惜自上回他入侵天崇教被識破,讓天崇教有了戒心,原本的山洞據點已經撒除,山洞崩塌了,那天引薦他的信徒許是受到懷疑,沒再收到請帖,與天崇教的連系已然斷了,得再重新找信徒引薦進入天崇教。

  可信徒都是刻意隱藏身分的,沒那麼好找,韓霄只能蒐集更多與迷香催眠術相關的案子,好從中搜尋有關右護法的線索,只要找出右護法,便能找到天崇教的巢穴。

  韓霄直接找上長期偵辦天崇教一案的大理寺卿,想必他擁有比他更多的情報。

  大理寺卿屢屢破不了天崇教案是沒用了點,但他倒是蒐集了三十多起離奇的迷香催眠案,大理寺卿熟知右護法善用迷香催眠術,懷疑這些案子都與右護法有關,一聽韓霄的來意,便將調查的所有卷宗送上來供他偵辦,省去了他他不少調查時間。

  另一方面,韓霄一直派人跟著丞相,丞相是個老狐狸,近來大概觀察到皇上忌憚他的動作,加上天崇教被入侵了,讓他心有警覺,聽說最近下了朝就關在家中,難以從他身上打探到什麼。

  到底……丞相在這邪教裡扮演什麼角色?

  說真的,加入天崇教,必須對教主獻上金錢和忠誠,下跪是必然的,像丞相這種心高氣傲之人,他會甘心當個信徒,對其他人下跪嗎?

  現在回想起來,天崇教的教主,那身形倒與丞相很像,聲音比平常高亢,那是因為帶有著被當成神仙信奉的興奮,若是他再壓低聲音,那根本就像極了丞相的嗓音……

  有可能嗎?教主就是丞相?

  這個念頭從韓霄腦中閃過,他就又想起另外一件事——他怎麼忘了,他曾在天崇教教主手腕內側看到一顆鬥大的痣……

  韓霄忙差人過來,將這事吩咐下去,務必要查到丞相手腕內側是不是有顆大痣。

  交代下去後,韓霄從椅上站起,伸了伸懶腰。

  「走,去找姚芝恩。」

  「王爺,這麼晚了,您找姚大夫做什麼?」陳洋有點擔心的問。

  王爺前幾天讓他去打聽姚大夫表哥的事,他好不容易等到翠花落單時跟她打聽,在今天下午跟王爺稟報。得知姚大夫在失去記憶前曾喜歡過她表哥,雖然王爺一句話都沒說,但他總覺得王爺不太高興,現在這時間去找姚大夫,該不會……是要去問這件事吧?

  聽陳洋這一問,韓霄理所當然的一哼,「還能做什麼?她是本王的專屬大夫,本王有傷在身,她當然要為本王換藥治傷,哪有讓她這麼輕鬆不做事的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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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七章 最初的悸動(2)

  博仁堂生意蒸蒸日上,姚芝恩因此多請了幾個坐堂大夫來看診,現在博仁堂有了好口碑,她自己的醫術受到肯定,加上月銀開得高,自然能吸引醫術精湛的大夫。

  姚芝恩看帳面上的金額不斷往上攀升,不僅僅彌補了先前的虧損,還多賺了很多錢,喜上眉梢,姚賢對這成績也非常滿意,不放過賺更多錢的機會,打鐵趁熱,計畫兩個月後在京城外的幾個大縣城開分號,要她加緊動作研發新的藥丸藥品,好在開分號當天推出新藥品,當作噱頭刺激客人上門。

  姚芝恩近來發現愛美來看皮膚的女病患很多,亦有不少人向她詢問保養皮膚用的藥品,所以她想推出一系列美容藥品,從喝的敷的塗的應有盡有,這是個很大的市場。 ????

  ??

  姚芝恩上輩子家裡開的中藥藥廠也有出產過中藥美容藥品,所以她很清楚大部分的配方,只是她必須靠一己之力在兩個月內生產出來,是個很大的壓力。

  但這又算得了什麼?她挺過了剛接管博仁堂時快倒閉的窘境,如今藥鋪子生意是愈做愈大,她受到父親萬分的倚重,又有韓霄當她靠山,靠著醫術和煉藥的技術讓自己富有價值,掌握了自己的命運,有什麼壓力是她無法扛下的?

  姚芝恩投入美容產品和藥品的製作,又要出外診,並未叫一聲苦。

  今天,她去看了外診,在病患家裡用完飯才回府,此時天色已晚,她只想快點沐浴休息,明天她還有很多事要忙,豈知一踏進菡萏院裡,她都傻眼了。

  有人在庭院擺了張大桌子,上頭有著茶具,還有各式各樣的點心。

  這麼張狂的人除了韓霄還會是誰?韓霄蹺著二郎腿正在喝茶、吃點心,陳洋拿著大扇子替他擄風,不亦樂乎。

  「王爺千歲千歲千千歲……」

  相對于雲娘、翠花恭恭敬敬的跪下,姚芝恩驚得動也不動,在韓霄喊了聲起身後,她才反應過來,上前一步道:「王爺,你怎麼會……」

  「本王說要找你,你爹就安排下來了,要本王在這兒等。」韓霄吃了一口小籠包,誇道:「你家廚子做的宵夜還挺好吃的。」

  父親怎麼可以隨便讓個男子進她住的院落裡?不怕影響到她的名聲嗎?

  姚芝恩勉強一笑,擠出話來,「王爺,您這麼晚了才來實在不妥當,我爹會誤會的……」

  韓霄喝了口茶後,挑眉道:「誤會什麼?」

  對她有興趣云云的……姚芝恩實在說不出口,姚賢就是這麼看待他們的,恨不得她可以攀上他這個王爺作妾,還曾問過他待她如何,暗示她要拉攏他的心,被她敷衍過去了。

  韓霄擱下茶杯,「你以為,本王真有那麼閑,來找你吃宵夜嗎?本王也是有很多事要忙,忙到了現在。」他指向她,「倒是你,該不會是早忘了你的職責所在吧,真是不負責任,你都沒幫本王換過藥呢。」

  說來說去,就是在責怪她那一天沒替他換藥,真是小肚雞腸,居然記恨到現在。

  姚芝恩無奈道:「王爺,您的傷並不嚴重,讓陳洋幫您換藥就好了,不用勞煩您特地跑一趟……」都過好幾天了,她就不信他沒有換過一次藥。

  韓霄挑剔道:「陳洋笨手笨腳的,能做好什麼事?本王就是要你換藥。」

  陳洋順著主子的話道:「是啊,姚大夫,我太笨手笨腳了,就請姚大夫替王爺換藥吧,王府的傷藥都沒有姚大夫用的藥好呢!」

  姚芝恩無奈的歎了口氣,「那麼請王爺進房吧。」

  韓霄從座椅上起了身。

  姚芝恩原本想帶他到一間廂房裡換藥,卻見他走往她的房間去。

  「王爺,不是那裡……」韓霄充耳不聞,逕自走著。

  算了……姚芝恩只好跟著他去,囑咐雲娘去拿來她的藥箱子。

  進了房間,姚芝恩指示他道:「請王爺脫下衣服吧!」

  韓霄雙手環胸,意有所指地道:「本王不希望旁邊有人在。」

  「你們都出去吧。」姚芝恩朝雲娘和翠花道,心想,他也太惜肉如金了吧,不過,陳洋幹麼也出去……這下子,房間裡只有他們兩人,姚芝恩有點不太自在,卻只能硬著頭皮道:「沒人了,請王爺快脫吧!」早點換完藥了事。

  韓霄反而大搖大擺的坐在床上,指揮起她道:「你來,本王平素都有人侍候更衣的。」

  姚芝恩知道他是存心整她,當她會害羞嗎?拜託,她可是個專業大夫!

  她拿著藥箱走到他面前,將藥箱擱在床上後,她先是彎下身,捉住了他的腰帶一抽,再左右拉下他的外袍,再拉下第二件,第三件……露出了他古銅色的肌膚,還有胸前貼著的一片布,她取下紗布看起傷口。

  韓霄看她面色不改,動作迅速,還大剌剌地盯著他的胸口看,微微攏眉道:「姚大夫,你習慣看男人的身體?」

  「身為醫者,這沒什麼的。」姚芝恩收回了視線,打開了藥箱。

  「這沒什麼?」韓霄更攏聚眉。

  「脫了還不是都一樣。」姚芝恩用稀鬆平常的語氣道。

  韓霄臉色一沉,「快點上藥。」

  姚芝恩看他戰敗,偷笑了一下,沒有承認他是她見過的男人裡身材最好的,可是結結實實的六塊肌啊,又不過度發達,線條很漂亮,讓她看得有點臉熱。

  「王爺,您的傷勢恢復得很好,我幫您用的這種藥,保證可以讓您不留疤。」說完,她幫他上起傷藥來,先消毒再抹藥膏,然後再用塊乾淨的白布覆上,纏上紗布。

  韓霄低頭看著姚芝恩的發旋,眼神變得溫柔,忍不住湊近嗅到了她身上淡淡的藥草味。

  「王爺,換好藥了。」姚芝恩換藥換的很快,快手將他的衣服拉好,不露春光。老實說,盯著他漂亮結實的肌肉看太久,會讓她覺得自己變好色了。

  韓霄又恢復一貫高傲的神態,「本王最近頭疼。」說完,他往後平躺上床。

  頭疼嗎?姚芝恩很認真的幫他把脈,發現沒有問題,瞬間明白他是在耍賴不想走。

  「王爺,您沒什麼大礙,大概是替皇上辦差太累了,才會引發偏頭痛,我來開個藥方子給您喝。」就開個消除疲勞、補中益氣的藥方子好了。

  「不了,你來替本王揉揉頭就好。」韓霄坐起,指了指他的頭,要她過來按摩。

  當她是婢女要服侍他嗎?姚芝恩皮笑肉不笑地道:「喝藥比較有用,難不成……王爺是怕喝藥嗎?」

  「笑話,本王都幾歲了會怕喝藥?」

  韓霄這麼說的同時,像想起了什麼,表情變得有點窘,姚芝恩也想到他被催眠,心智回到七歲的那時候,忍俊不住笑了出聲。

  韓霄非常清楚她在笑什麼,惱羞成怒道:「姚芝恩,你最好全部都忘了。」真是丟臉,他堂堂王爺,居然讓她看到了他怕喝藥的一面。

  姚芝恩仍是停止不了笑意,「怎麼忘得了呢,七歲的小孩真的好可愛,原來王爺小時候跟一般的小孩沒什麼不同,都那麼天真無邪又怕喝藥。」

  韓霄見她笑成這樣,覺得自己該氣惱的,偏偏眼眨也不眨的看得入神,恍若她的笑是一副多美麗的畫。

  下一刻,他朝她富含深意地問:「因為七歲的本王看起來天真無邪,所以那時候的你才願意放下心防親近本王嗎?啊,本王想起來了,那時你摸了本王好幾次頭,誇本王好乖好聰明,還笑得好甜,那可是你第一次對本王笑。」

  這倒是他受到催眠唯一得來的好處,可以看她對他卸下心防,溫柔似水的一面。姚芝恩的表情瞬間變得僵硬,刻意轉移話題,「王爺,您說您頭疼,比起喝藥,我還有更能治癒頭疼的好法子……」她從藥箱子裡,取了一根長針,「我幫您針灸好了!」

  韓霄盯著她手裡的長針,可一點都不想被這玩意一刺,「姚大夫,聽說你死而復生後就變得很大膽,如今一見果然是,一旦覺得本王說的話不順耳就拿這個對付本王。」

  聽到他說的話,姚芝恩愣了一下,原來他知道了……

  當初她是因為怕被說晦氣而下意識的沒提死而復生的事,可心底知道,這件事情當初鬧得沸沸揚揚,他都能查出她的身分了,不可能查不出這件事,早有準備會被發現。

  韓霄從她的表情裡看出她的錯愕,「你蓄意隱瞞的事,豈瞞得過本王的眼睛?姚大夫,你太不老實了,要與本王做交易,也得將你死而復生的底細告訴本王才對吧。」

  姚芝恩沉默久久才發出聲音,「王爺知道或不知道,又何妨?會影響到您的決定嗎?我不認為王爺會因為覺得我晦氣而不敢跟我做交易。」

  聽她這番話,韓霄哼笑,「真是伶牙俐齒啊。」

  姚芝恩抬高眼正視他,看他沒有生氣的樣子,松了口氣,好奇一件事,「王爺,那我死而復生,你當我是鬼還是菩薩呢?」

  「你問本王?」韓霄瞅住她,微微地勾起嘲弄的笑,「本王可是向來不信鬼神的,在本王眼底,你就是你,姚芝恩,不是鬼也不是菩薩,本王看到的就只有你這個人而已。」

  姚芝恩相當意外他的回答,心底是極震撼的。

  第一次,有人這麼回答她,就像是看到這具身軀裡深藏的靈魂,真正的她。

  「那麼換本王問你,聽說在你出意外前,你是喜歡你表哥的?」

  姚芝恩不明白他怎會問起這種事,反問道:「是與不是,王爺何必在意?」這幹他什麼事?

  韓霄重重一哼,「本王當然在意,要是你因為喜歡那個二愣子,總是無禮的把本王丟下去會情郎,本王不是虧大了?本王讓你當專屬大夫已經是件虧本的事了。」

  他居然還在記恨上次那件事,姚芝恩真感到無言,覺得有必要跟他說清楚,她跟表哥原本就是清清白白的。

  「王爺,我只把我表哥當成親哥哥看待而已,那日他會找來,也是我前一天沒去藥鋪子,他以為我出了什麼事才過來看看的,平常他是不會來姚府裡找我的,所以絕對不會發生你所擔心的事。」

  「那你為什麼要戴著他做的香包?」

  他連這個都要管?姚芝恩只能耐著性子一五一十的道:「那是因為我有頭疼的毛病,表哥才做香包給我的,香包裡放了很多藥材,聞了就不再犯頭疼。」

  韓霄聽到她這回答,終於滿意一笑,「如此最好,你可是跟本王的專屬大夫,隨時要為本王看診,要是喜歡上別的男人,突然說要嫁人了,本王會很困擾的。」

  這男人在說什麼啊!姚芝恩總覺得他語氣裡帶有濃濃的獨佔欲,是她的錯覺吧?韓霄看她邊說話邊拿著針對准著他,看了真刺眼,他迅雷不及掩耳地將她手裡的針奪下,「這針那麼長怪嚇人的,別這麼對著本王,會讓本王以為你要暗殺我,不過……」他話一頓,意味深意地道:「你有這針防身也好。」

  姚芝恩原本想把針搶回來,聽到這話愣住了,「王爺的意思是……」

  韓霄把玩著針,「其實今天本王過來,還有件事要說,本王派人查過了姚府裡所有人的身家底細了,看起來跟你還有你姨娘都無冤無仇的,沒有殺你的理由,不過人心難測,難不保那個人藏得很深,沒被發現,你還是小心為上,把針放在身上防身吧!」

  姚芝恩沒想到會是這樣的結果,想到未來還要疑神疑鬼的過日子就覺得難熬,她蹙眉道:「會不會根本就沒有人害我,是我想太多了,用不慣用的右手割左手,也是有可能的事吧?」

  韓霄難得看到她顯露出慌張不安的一面,沒多想,用沒握針的那一手撫向她的頭,往前傾凝視著她道:「怕什麼,有本王在,誰敢動你一根寒毛?」

  他的安撫,以及這十足囂張的話,讓姚芝恩躁亂的心忽然平穩了下來,想想也是,誰都知道韓霄是她的靠山,誰敢動她?第一次,她感受到韓霄是個讓她安心的存在。

  說完後,韓霄從她頭上抽回手,將針塞進她手裡,下了床,「本王過幾天再來換藥。」

  說罷,他順道拉攏好松垮的袍子,沒注意到一條粉色帕子從他的前襟裡掉了出來,滑落在地。姚芝恩卻看到了,那……不是她的帕子嗎?她直覺地要拾起,卻被韓霄搶先撿起了。她忍不住問:「為什麼王爺還要留著?」

  韓霄將帕子捏在手心,「姚大夫,本王讓你當專屬大夫,說真的是賠本的生意,這個……就當作一點補償吧!」

  只是一條帕子,有什麼補償的價值?姚芝恩想不明白,可在見他極愛惜的將帕子疊成四角形,收入衣袋後,心口生起異樣的滋味。

  「本王該走了。」

  「王爺慢走。」

  姚芝恩心想太好了,喜悅之情都寫在臉上,韓霄見狀,倏地朝她靠近一步。又怎麼了?姚芝恩往後大退了一步。

  韓霄朝她富含深意地一笑,「姚大夫,本王真的很喜歡你的親近,喜歡你喊我霄兒,摸著我的頭誇我好乖,對我笑得這麼甜,下次見面,也這麼對本王吧。」說完,他這才轉過身,離開了房間。

  姚芝恩都聽得懵住了,回過神之際,她追了出去,就見他和陳洋施起輕功躍牆離開。

  她瞪著那看不到的影子抱怨道:「真是的,那個大魔頭在胡說八道什麼,我怎麼可能再將他當成孩子的摸頭,還對他笑,我看到他閃遠一點都來不及了……」

  姚芝恩嘴裡罵著韓霄大魔頭,心裡卻明白,早在她照顧小韓霄的那一天起,她就因為他純真又可愛的模樣而心軟,也心疼幼年失去母妃而害怕打雷的他,無法再將他當成惡人了。

  更何況她心知肚明,和韓霄相遇以來,他從來沒有真正傷害過她,至今還幫助她不少,讓她的生意愈來愈穩固。

  而在她看到他珍惜的收好她的手帕,在聽他對她說了「姚芝恩,你就是你,不是鬼也不是菩薩,本王看到的就只有你這個人」的當下;在他說「怕什麼,有本王在」的那一刻,她的心猝不及防的一蕩,濺起了一圈漣漪。

  這時候的姚芝恩並不知道,這是她對韓霄最初的悸動,在往後,她和他的關係將變得糾纏不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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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5-2-5 00:06:28 |只看該作者
  第八章 璟王夜夜闖香閨(1)

  姚芝恩到國公府出外診,幫齊國公的兒媳婦看診,這是今天最後一個患者,她踏進國公府時已經是傍晚了。

  「姚大夫,我的孩子還好嗎?」江氏在她把脈完後,擔心的問。

  姚芝恩放下她的手道:「孩子目前有五個月大了,但你的肚子有點小,可以的話,多吃點有營養的對孩子才好。」

  「我的肚子太小了嗎?」江氏摸著圓凸的肚子,自責道:「孩子,對不住啊,我果然是個失職的娘親,居然都沒能好好照顧你……我、我真恨啊,我明明想振作起來,卻什麼都做不好,吃不下也睡不好,我這個娘親真的好沒用……」

  姚芝恩一邊聽一邊和江氏的奶娘對視了眼,早在看診前,她就聽江氏的奶娘說了,自從江氏懷孕後,婆婆就替她的丈夫納了妾,說是她有孕在身不能伺候丈夫,還說開枝散葉是好事,江氏因此鬱鬱寡歡,情緒不甯,讓丈夫看得鬱悶受不了,不再進她的房。

  有一晚她想不開竟拿著剪子想刺自己,幸好被奶娘阻止了。

  剛剛她替江氏把了脈,有肝氣鬱結之狀,孕婦因為體內賀爾蒙的強烈變化,情緒變得較敏感,容易受到周遭事物的刺激,是憂鬱症的高危險群,江氏因為丈夫的納妾,罹患了產前憂鬱症。

  姚芝恩握住她的雙手道:「世子夫人,請你不要責怪自己,你沒有做錯任何事,你只是心生了病。」

  「我的心……病了嗎?」江氏詫異地道,不知道她竟然生病了。

  說起來,這憂鬱症不單單只是心病,也是生理上的病,但說得太詳細江氏不見得聽得懂,姚芝恩用還是容易理解的說法說明,「人會生病,心當然也會生病,所以你才會悶悶不樂,做什麼事都提不起精神,也吃不下,但這病是可以治癒的,我會替你配幾帖藥,你要按三餐吃藥,然後也要多吃點飯,多散步走一走,知道嗎?」她叮摩的道。

  江氏聽到這病治得好,積極地道:「姚大夫,為了孩子,我會好好振作吃藥的,也會多吃點飯,多走一走。」她摸了摸圓肚,「我會讓我的孩子健健康康出生的。」

  姚芝恩看她打起精神了,又問:「世子夫人,你平常有什麼嗜好?」

  江氏一懵,「這個……我嫁進國公府這一年來,都在學習當個好媳婦、好妻子。」

  奶娘在一旁提醒道:「世子夫人,您會畫一手好畫呢!」

  江氏困窘地道:「那也是嫁人以前的事了,我已經很久沒畫了……」

  姚芝恩微微一笑,「那要不要重拾畫筆?」

  「我嗎?」江氏忙揮手,「不,這不行,我好久沒畫了,都生疏了。」

  奶娘鼓勵她道:「世子夫人,世子很喜歡您婚前畫的畫呢,要是他看到您重拾畫筆來一定會很高興的,興許會重新進您房裡……」

  江氏想到丈夫,歎了口氣,「可他真的會想看我的畫嗎?他現在心裡只有那個會哄他開心的小妾……」

  姚芝恩在這時插話了,「那麼,就為自己畫吧!自己畫得開心不就得了,也可以當作胎教畫給孩子看,也許孩子出生後,會跟你一樣很有畫畫的天賦。」

  在姚芝恩的想法裡,與其想挽回男人的心,不如讓自己活得快樂,更愛自己一點。

  「我的孩子也會跟我一樣很會畫畫嗎?」江氏綻露笑容,「嗯,我來試試。」

  姚芝恩跟著一笑,「那過個幾天,我再過來看你。」她實在很想跟她說句加油打氣的話,但又覺得這樣的話會為她帶來壓力,是不能輕易說的,「世子夫人,若有遇到困難,我會陪著你的。」

  江氏點了點頭,「姚大夫,謝謝你。」

  看完診後,姚芝恩踏出了房間,翠花跟隨在後,心情沉重,沒有說話。

  她陪著小姐看過很多病患,多是為不孕苦惱的,想借著懷孕鞏固地位,而這江氏是有孕了,卻苦惱到生病了,這男人三妻四妾的,實在太害人了。

  踏出了國公府,姚芝恩意外的看到了陳洋,「陳洋,你怎麼……」陳洋朝她有禮的點了頭道:「姚大夫,請您坐那一輛馬車,王爺在等您了。」

  姚芝恩望向他所指的馬車,那是一輛很華麗的深藍色車簾馬車,還鑲著珍珠寶石什麼的,太引人注目了,她實在不想搭。

  但這麼晚了她已經很累了,只想快點回家休息,沒體力在那邊推拒,最後仍是上了車。

  韓霄坐在裡頭,一見到她便洋洋得意地道:「姚大夫,你看,本王對你多好,親自來接你,護送你回姚府。」

  姚芝恩是後來才知道,他在姚府安插了他的人保護她,出了府也一樣會有人暗中保護她,他說過她不用怕,有他在,不是隨口說說的,讓她頗為感動。

  如今聽他這麼說,姚芝恩不禁感激,剛剛的倦怠煩躁都消了。

  「王爺,您不必花時間來接我,我也能平安回到家……」

  「只是順便。」

  姚芝恩真想把感動收回來,皮笑肉不笑地問:「王爺,敢問貴體又哪裡不舒服了?」

  韓霄神秘一笑,「本王的病痛可多了,等到了再說。」

  姚芝恩傷腦筋的扶著額際。是啊,病痛很多,連被蚊子叮了一個包,一點小擦傷都要她包紮……

  這陣子,韓霄幾乎是每天晚上都會當賊般的施輕功跳進她的院落裡,什麼看病的理由都有,她感到啼笑皆非又無可奈何,誰教她是他的專屬大夫。

  「這次你幫齊國公的兒媳婦看診,又是看不孕?」韓霄好奇一問。

  「這倒不是,她有孕了,她是懷孕時丈夫納了妾,整天悶悶不樂,飯吃不下也睡不好,得了鬱症。」

  「鬱症,這還是第一次聽到,真厲害,你也會看心病了。」

  「說是心病,又不單單只是心病,很難治……」很多受憂鬱症所苦的病人,最後都過不了那一關,走上絕路。「說來說去,都是男人的錯,娶一個就夠了,還娶那個多個,才會害人生病!」姚芝恩對韓霄忿忿不平的道。

  「你不必對著本王罵,本王還沒娶妻。」韓霄覺得自己被罵得冤枉。原來他還沒娶妻?姚芝恩想了想又說:「但你應該有很多妾吧?」

  韓霄挑了眉,「怎麼,你很在意嗎?」

  「一點都不。」姚芝恩笑笑地回,撇開了臉,望向窗外吹起夜風。

  經過這段日子的相處,兩人的互動已自然而然的熟絡,還會吵嘴,以前的她肯定是無法想像自己可以對韓霄這麼心無防備,自在的和他同乘馬車的。

  姚芝恩吹了夜風一會兒,忽然發現姚府快到了。

  「停,在這裡停下,我要下車。」

  韓霄為她的舉動感到莫名,「可還沒到……」

  「怎麼可以讓別人看到我們同車,我要自己走到門口。」姚芝恩想到什麼的認真囑咐道:「王爺,您也在這裡下車吧,您不能從正門進去,要在這裡翻牆進去,知道嗎?」

  韓霄聽了真是瞠目結舌,「你真是……」他堂堂王爺有那麼見不得人,說什麼半夜裡來找她會引人猜忌,傳出不好聽的傳聞,總是想將他藏起來,簡直將他當成髒東西了!

  這會兒,馬車一停下車,姚芝恩馬上一溜煙的奔下。

  韓霄愈想愈不快,遂即跟著她下車,然後從後方摟住她的腰,運起輕功往上騰飛,飛至高牆上。

  「哇啊!」姚芝恩嚇死了,還以為是被人從背後劫擄了,一躍上高牆才發現始作俑者是韓霄,她伸出拳頭痛打他,「韓霄,你怎麼可以……」

  她的小貓拳對韓霄可不痛不癢,「本王有什麼不可以的?」

  「快放下我!」

  韓霄作勢要鬆開她,姚芝恩以為要從牆上摔下去,嚇得用力抱住他,韓霄看她抱得緊,軟玉溫香在懷,還挺愉悅的。

  「抱緊了,不想被發現就閉緊嘴。」說完,他又騰空躍起,飛掠進一個院落裡。姚芝恩看了看四周,焦急道:「王爺,不是這裡,您走錯了。」

  「是嗎?」韓霄又一躍。

  如此幾次,終於來到菌庵院裡,當停在地面的那一刻,姚芝恩好感動,而當她發現她的雙手用力圈緊他的腰時,她腦袋轟的一聲,這才意識到她抱住他好久,趕緊鬆開他來。

  她的臉上佈滿紅霞,也不知是羞紅還是氣紅。

  「王爺,您哪裡不適,我趕快幫您治好,您才好回去休息。」她表面上客客氣氣地說,心裡卻哼哼著想,這男人,明明身強體壯,活跳跳的,今天她倒要看看他有什麼病痛!

  韓霄懷中失去她柔軟的嬌軀,不知怎地,他感到悵然若失,再見她一副急著趕他走的姿態,更生不滿。

  他是王爺,應該是她巴著他才對,怎麼變成他被嫌棄了?

  「姚大夫,你怎知道本王沒病?我得的是心病,你也來治治我的心病吧。」韓霄現學現賣的把心病掛在嘴上說,表情真摯得很,沒半點虛假。

  「心……病?」姚芝恩聽得都闔不上嘴了,他在說什麼?韓霄朝她走近,含情脈脈的看著她,「本王發現一天沒見到你就會犯相思,這是對你的相思病吧!你說,這相思病,要吃什麼藥才好?」

  這男人……在胡說八道什麼?而且,眼神還很撩人……

  姚芝恩面對這樣的他,是有點難以招架,但也不是治不了他,她伸手摸到他的左胸口。她這大膽的行徑,完全把韓霄嚇到了。

  「你這是……」

  「心跳很正常,王爺,您沒有犯相思。」姚芝恩朝他微微一笑,「王爺,我差人下碗面給您吃吧,吃飽後您就不會胡思亂想了。」

  居然這麼輕而易舉地反擊他,韓霄爽朗的大笑一聲,「真有你的!」

  「王爺千歲千歲千千歲。」在這時,雲娘和翠花搭著自家的馬車回來了,看到韓霄已經到了,忙行跪禮,陳洋從牆上跳下,也到了,也不知是不是都看到方才那曖昧一幕,三人的表情都有點尷尬,問安的聲音也有點虛弱。

  姚芝恩只能當沒事,吩咐雲娘道:「雲娘,你去幫王爺煮碗面。」

  韓霄扣住她的肩膀,「這次本王是說真的,本王要治失眠。」

  「失眠?」

  韓霄抬頭看天空,夜色深濃,不見星月,「本王會看一點天象,今晚深夜,會下大雷雨。」

  聽到大雷雨這字眼,姚芝恩想起了他作噩夢抱住她的那一夜。

  韓霄靠在她耳畔道:「本王要你……哄我睡覺。」

  果然下雨了。

  姚芝恩聽著屋外伴著雷嗚的下雨聲,瞪向佔據了她的床的男人看。

  這男人,要她治他的失眠症,但打死都不讓她針灸,也不喝藥,就是賴定了她要哄他睡,真幼稚,他現在是七歲的小孩嗎?

  「不說故事嗎?本王等著聽呢。」韓霄一手枕著頭,期待的道。

  「好,我說故事。」姚芝恩認了,也只能把他哄睡了,她想了想,開始說起故事,「在很深很深的海底裡,有一座城堡,裡面住著六位人魚公主……」

  「人魚公主?」

  「就是長了魚尾巴的人,半人半魚。」

  「這是精怪吧!」

  姚芝恩抽了抽唇,人魚公主變成精怪……感覺她要說的是靈異故事。

  算了,他高興就好。

  她繼續說起故事,良久,終於說到了結局,她心裡滿是愁悵,心想這真的是個悲傷又唯美的故事。

  「好奇怪。」

  姚芝恩一聽到這句話,心裡的美感都不見了,「哪裡奇怪了?」

  「王子認不出人魚公主是他的救命恩人,還把別的女人當成她,可是個背叛她的罪人,那種人讓他活著做什麼,一刀砍了他,人魚公主不就得救了?她真是個笨蛋!」韓霄嗤之以鼻的罵道。

  因為人魚公主深愛著王子,寧可當個笨蛋死去也不願傷害王子。

  姚芝恩把這句反駁吞回肚子裡,她看得出來,韓霄是個沒有愛過的人,像他這種身分地位的人,向來只有別人追逐愛慕他的分。

  「我倒覺得,如果人魚公主一直待在海底,不要遇上王子的話,就可以永遠過著無憂無慮的日子。」不要識得情愛的滋味,也就不會化為泡沫死去了。

  「你說的對,你比人魚公主還聰明。」韓霄點頭應和道。

  姚芝恩見他雙眸熠亮,歎息道:「王爺,您想睡了嗎?怎麼覺得您的精神變好了?」

  韓霄揶揄地道:「你是大夫,怎麼問起本王了?哄本王睡覺可是你的工作。」

  這傢伙!她一根針就可以讓他睡到明天了,真想偷偷刺他!偏偏她只能哄他……還有什麼故事好說呢?要找個無聊得讓人想打瞌睡的故事才行,唉,想不出來……對了!

  「王爺,您的母妃以前都是如何哄您睡的?」她可以偷師學一下。

  韓霄回想著道:「本王的母妃都會唱搖籃曲給我聽。」

  姚芝恩打死都唱不出寶寶快睡那種曲子,她只能說:「那她一定是個溫柔的人。」

  「嗯,她是個很溫柔的女人,當年我和皇兄還很小,她會哄著我和皇兄睡。」韓霄回憶起過往,臉上流露了難得的溫柔。

  姚芝恩聽他說起皇上,不禁道:「王爺,聽說是您幫助皇上登位的,想必皇上對您十分信任吧。」

  「皇上確實是個好兄長,他待我不薄,重用我,給了我很多賞賜,只是,伴君如伴虎這句話你聽過嗎?」韓霄對著床頂看,意味深長的說出這句話。

  姚芝恩有點意外他會這麼說,她以為,他在皇上面前相當吃的開,不料,他也得過得小心翼翼。

  韓霄抬起右臂,看著長年握著刀柄的長出厚繭的手掌心,「這些年來,我為皇兄除去不少禍害,殺人都已經殺到麻痹了……但其實在最早時,我不願意殺人,我是迫不得己才殺人的,因為我不拿刀,別人就會殺我和皇兄,,皇兄也一樣,以前是個溫厚的好人,漸漸地變得心狠手辣,鐘除異己,而且多疑……皇兄也是身不由己的,所以我不會怪罪皇兄。」

  韓霄沒有意識到,在他對她說起心事時,是自稱我,而不是本王。

  「只是,為什麼……偶爾我會覺得累,覺得很疲憊呢?」他擱下了手臂,連瞳孔裡都是茫然一片。

  姚芝恩忍不住放柔了聲音,「王爺,是您的心在累吧,您覺得寂寞,您漫無目的的活著……」

  韓霄側過臉看她,「那麼,你就治治我的心,讓我不累,不寂寞吧……」

  轟隆隆的一道響雷劈下,房內一瞬光芒萬丈,姚芝恩隱約在韓霄的臉上看到了無助,她心口升起異樣的感覺,讓她一時呆看著他,卻說不出話來。

  下一刻,韓霄嗤笑了她一聲,「姚大夫,怎麼連你都怕打雷了,上來吧,本王陪你。」

  他拍了拍床上空著的位置。

  他一不正經,姚芝恩就回過神了。

  「不必,我不怕打雷,怕的是王爺您……」她敬謝不敏。

  「我說,上來。」韓霄一手扣住了她,雙眸一眨也不眨地對著她道。

  不知怎地,姚芝恩回想起剛剛他一閃即過的無助神情,一個恍神,就這麼被他拉上床,躺在他身側。

  韓霄撫著她的秀髮,凝視著她道:「姚大夫,今晚就這麼陪我吧,直到我睡著,都待在我身邊。」

  「可是……」

  「天亮後,我會翻牆離開的。」

  明明不是這個問題……姚芝恩在心裡一歎,他怎麼不明白男女授受不親的道理,沒有一點避嫌的意思啊,兩人這麼同床,這麼曖昧……好嗎?

  韓霄仍然凝視著她道:「姚大夫,總覺得有你在,我就睡得著,我的心,也能被你治癒。」

  「那我的本事還真大啊!」陪他睡而已,就能治他的心?這話未免太過曖昧。

  「因為,在你身上有我想要的……」那一抹溫暖,那是足以溫暖他心的強大溫柔。

  韓霄沒把剩餘的話說完,只露出了堪稱溫柔的笑。

  怎麼不說下去了?姚芝恩不禁屏息,在她身上,有什麼是他想要的?

  在這時,韓霄冷不防地捉起她的手覆住他的左胸口,「你感覺一下,本王的心跳有變快了,點吧?」

  這男人……是在幹什麼!是在撩她嗎?

  姚芝恩的手掌貼著他的胸,不只手心流汗了,臉蛋更是發燙。

  「王爺,您這是幹什麼?」

  韓霄深深凝望著她道:「本王真的對你犯相思了。」

  真的,心跳變快了……

  姚芝恩倒抽了口氣,用力抽回手斥道:「王爺,別開這種玩笑,快睡吧!」

  韓霄輕笑了聲,不再逗她了,端正躺好,閉上眼,卻又不忘叮囑,「記住,要陪在本王身邊,不得離開。」

  「是、是,我哪裡都不去,快睡吧。」她為他蓋上被子後,便乖乖躺在他身側,不過躺了片刻,她不禁也摸了摸自己的胸口。

  這是怎麼回事?為什麼摸了他的胸口後,連她的心跳都變快了,怦怦怦平穩不下來?

  姚芝恩深呼吸著,一遍遍告訴自己要冷靜,危險的男人對女人來說是甜蜜的毒藥,她不能自尋死路。

  當他對著她說,他對她犯相思時,她幾乎快溺斃在他眼底……不過,也只是幾乎而已,她有自信她是不會淪陷的。

  她對成為因愛變成泡沫的人魚公主沒興趣,這輩子她只想當大夫行醫就足夠了。

  此時陪在這男人身邊,她也只是憐他、心疼他,將他當成病人,想治好他的心……如此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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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5-2-5 00:06:36 |只看該作者
  第八章 璟王夜夜闖香閨(2)

  「你說什麼,你看到璟王和姚芝恩在一起!這怎麼可能,都這麼晚了!」

  小姐拉高的嗓音在夜裡可真是刺耳,也難怪了,她看到也是驚訝極了。

  丫鬟怕姚芝蘭不相信,心急地道:「是真的!奴婢剛剛到廚房幫小姐取宵夜時,親眼看到璟王抱著五小姐在半空中飛著,然後縱身跳下,又躍上牆,很快地離開……奴婢不會看錯的!」

  姚芝蘭略踉蹌的往後一退,看著桌上的蓮子糕,頓時沒胃口吃了,悶悶地問:「那你有看到……他們飛到哪去嗎?」

  丫鬟怕自家小姐不開心,囁嚅的道:「看起來是往……五小姐住的院落方向去了。」

  姚芝蘭臉一沉,這麼晚了,璟王到姚芝恩的院落裡做什麼?

  之前她聽說過璟王曾特地上門找姚芝恩,父親請他到姚芝恩的院落裡去等,那時她滿心嫉妒,可後來沒再發生過類似的事,她也就放下了,原來不止那一次,他們竟還在深夜裡幽會,也不知有幾次了……

  「真是不知羞恥的女人!」姚芝蘭氣得捉起桌上的蓮子糕,往地上一砸,用力踩,臉上充滿著怨妒。

  她明明長得比姚芝恩美上幾分,是姚家最美的姑娘,憑什麼姚芝恩能得到璟王的另眼相看、當她的靠山、在夜裡來看她,而不是自己?

  「總之,記住了,別去招惹姚芝恩,她攀上了璟王,受到璟王的庇蔭,自有她的手段,你鬥不過她的,離她遠一點。」

  就在這時,姚芝蘭想起娘親的勸告,只是……她真的有辦法,眼睜睜看著璟王哪天納姚芝恩為妾嗎?

  打從第一眼見到璟王,她就對他一見鍾情,她想嫁的人就只有他一人,哪怕只是當個妾她也甘願,她無法容忍一個低賤的庶女,竟能勝過她這個嫡女被璟王看上。

  她很清楚父親打的算盤,他想讓姚芝恩攀上璟王,最好是能被他納為妾,如此一來,往後姚記在商場上會更加無往不利,若她向父親告狀,說姚芝恩有多麼不知廉恥的和璟王幽會,父親只怕會更高興,會要她別礙事……

  「找幾個人去盯著姚芝恩。」她聽到自己充滿憤怒的聲音,她終究還是違背了娘親要她別招惹姚芝恩的忠告,「給我好好盯著,只要璟王進她的院落裡就馬上告訴我!」

  她一定要想辦法阻止姚芝恩繼續勾引璟王!

  馬車徐徐的前進,往博仁堂總號的方向駛去,姚芝恩顯得精神不濟,頭頻頻往下點。

  「小姐,您還好嗎?」雲娘問道,翠花也關切的看向她。

  「我沒事……」姚芝恩搖了頭道,捏了把臉,努力提振起精神。

  雲娘和翠花都知道,自家小姐會打瞌睡,跟璟王三天兩頭在夜裡求診有關,只要璟王晚上前來,小姐隔天早上精神就不好。

  也不知道小姐用什麼方法替璟王治失眠,得治上一整夜,而且又是孤男寡女的,總覺得不妥,但對方是個王爺,她們也不好說什麼,只能在心裡暗暗心疼小姐。

  姚芝恩知道她們擔心她,她也真的是有苦難言,要哄韓霄睡覺可是一個大工程,她得講故事給他聽,陪他聊天,又得躺在他身邊陪睡,他大爺才願意闔上眼睡覺。

  當韓霄好不容易睡著了,她才能偷偷下床離開,他是個極淺眠的人,只要發出一點聲音就容易被吵醒,那麼她就功虧一簣了,但要她就這麼跟著闔眼睡,她又辦不到,只要想到身邊有個男人在,她就睡不著。

  倒不是說她怕他對她做出什麼事來,出乎意料的,韓霄對她非常規矩,是她心裡不自在,不知自己在害羞緊張什麼……

  她為這種事困擾得睡不著,要怎麼讓她們知道?

  偏偏她無法阻止韓霄天天入夜後找上她,就連不是雷雨天他也無賴的說他睡不著,要她哄他睡,她真的好無奈。

  她唯一能阻止的,就是要求他別再坐著馬車親自接她回姚府,她可不想再陪他翻牆,被他提高高的飛上飛下的,那一點都不好玩,而且他們夜裡見面一事要是被傳出去,也怕惹來什麼閒言閒語。

  「對了,你們知道有什麼鄉野故事嗎?最好是能讓人聽了很無聊想睡覺的故事……」她實在很缺無聊的故事。

  翠花兩人都愣住了,「什麼?無聊的……故事?」小姐怎麼會問這種問題?

  姚芝恩發現問這種話怪怪的,通常都是問有趣的故事,尷尬笑了笑,「沒事。」她往窗外看,「到了,我們下車吧。」

  博仁堂才剛開店,就已經陸陸續續來了很多客人來抓藥了,夥計們都忙裡忙外的,大智在店內看到她下馬車了,奔來門口道:「姚大夫,早!」

  「大智,早。」姚芝恩半彎下身子,和藹地道:「聽說你每天到了下工時間還逗留在藥鋪裡很久,有時候晚上還偷偷跑過來,你娘找我說了這件事,她很擔心你知道嗎?」

  大智嘴裡嘀咕道:「娘真是多事,我只是覺得待在藥鋪子裡比較能專心讀書罷了,我想快點把書本裡的內容,還有藥材的名稱樣貌都記起來……」

  因為三間藥鋪子生意都大好,藥材的需求量也跟著變多,雖然總號裡早有一間倉庫,但並不夠放,於是她撥了一筆建新倉庫的銀子,就建在總號院子後的一塊空地上。

  大智正值學習認識各種藥材的階段,姚芝恩為了讓他儘快對這些藥材熟悉起來,除了指導他讀醫書,也讓他每日負責清點倉房裡的藥材數目,整理這些藥材,相信對他的學習是大有幫助的。

  姚芝恩看他那麼認真學,心裡是很欣慰,但還是得規勸,「大智,你年紀還小,還有很多時間讓你慢慢學習,要是操之過急,累壞了身體就不好了。答應我,以後下了工就要馬上回家,晚上也不能再偷偷跑來藥鋪子讀書了,好嗎?」

  「是,我知道了……」大智乖乖受教的點了頭,然後抬起頭,朝她笑得純真燦爛,「姚大夫,我會聽您的話慢慢學習的,只要我一天學一點,寺我長大後就能成為像你一樣厲害的大夫了!等我當上大夫,我娘和弟弟們就能靠我的醫術不再挨餓了,而且我也能救活很多很多人,讓他們不再受病痛之苦!」

  李掌櫃從店裡踏出來,聽到這番話,鼓勵地摸了摸大智的頭,「小姐,我們大智真的很上進呢,還是個孝順的孩子,每回您送什麼吃的到店裡,他都忍著不吃,都打包回家給他娘和弟弟們吃呢。」

  大智似乎是聽得不好意思,溜進了店裡,見狀,姚芝恩和李掌櫃相視一笑。接著,李掌櫃想起正事,將今天預定的出診單交給她,「小姐,今天排了這幾個外診。」

  姚芝恩接過單子看,有新的外診,還有幾個病人是複診。

  「看來今天要忙一整天了。」她笑著說,接著望瞭望藥鋪子內,「葉大夫人呢?」她沒有看到他。

  「葉大夫差了人來說今天有點事要辦,所以今天是胡大夫負責坐堂的。」

  姚芝恩點了頭,表示知道了。

  有好幾次,表哥都臨時說有事要辦請假,讓她總覺得她這個表哥有時候還頗神秘兮兮的,且比她還忙,有好幾次請他教她做香包,想說這香包還真有效,讓她不再犯頭疼,以後她自己做就好,他嘴巴上說好,但都抽不出時間教她,她也不好多問他在忙什麼,總得尊重他個人的隱私。

  「那我出診了。」姚芝恩望入店鋪裡,看到正在幫忙抓藥的大智,請托道:「李掌櫃,大智今天也麻煩你照顧了,下工時間一到一定要準時讓他回家,他不回家就派人把他押回去。」

  李掌櫃點頭,「我會的,小姐慢走。」

  姚芝恩出了一整天的外診,在傍晚來到國公府,今天要替齊國公的兒媳婦江氏看診。姚芝恩在替江氏把脈時,發現她心情頗好,不再像上回那麼憂鬱,詢問了這陣子的生活狀況後,奶娘回答,江氏有照著她的叮嘩,按時喝湯藥,也拾起畫筆在畫畫了。

  「姚大夫,我一重拾畫筆,就回想起我還在當姑娘時作畫的快樂,可以讓我忘懷痛苦的一切,就好像活出自己了……」江氏摸著圓肚,神色溫柔,「每當我感到快樂時,腹裡的孩子會踢一下我,就好像被我的心情感染了,也覺得快樂。」

  姚芝恩從她的語句間感受到她的喜悅,看來,按時喝藥加上培養嗜好,讓她的病情好轉了,頓時含笑道:「那可以讓我看看世子夫人的畫嗎?」

  江氏害羞了,掩著臉道:「我太久沒畫都生疏了,有點不好意思讓姚大夫瞧見……」

  「世子夫人太謙虛了,明明畫得很好呢!」奶娘在一旁笑道。

  「奶娘,你在說什麼啊……」江氏怨嗔了聲,然後害羞的瞟向姚芝恩,小聲道:「姚大夫若真的想看我的畫,晚上就留下來吃飯吧,吃完飯我再讓你看畫……啊,要不就留下來過夜吧,這樣就不必擔心太晚回家了。」

  姚芝恩顯然很驚訝,她被病人請吃飯是常有之事,但這留宿還是頭一次,她有點拿不定主意,躊躇地道:「這樣……不會太打擾嗎?」

  江氏聲音變大了起來,顯然十分期待,「不,不會打擾的!嫁進國公府後,我和我那些閨中密友就沒再見面了,身邊除了奶娘,沒有人可以陪我說點貼心話,我總覺得我跟姚大夫很投緣,只要和你說說話,心情就會變好……」

  奶娘也央求道:「姚大夫,拜託您了,今晚就留下來吧!」

  雲娘和翠花也都是心疼江氏的,用眼神拜託著姚芝恩。

  姚芝恩不忍拒絕,朝翠花道:「你去跟外面的車夫說一聲,我們要在國公府過夜,請他回去稟報老爺一聲。」

  「謝謝姚大夫!」江氏十分高興,和奶娘相視一笑。

  姚芝恩心裡想道,不知道韓霄晚上會不會跑來找她,他消息靈通,她上哪他都知道,應該可以很快接到她留宿的消息吧。

  今天一整天,韓霄都在忙著查案,聯手下都無法確實掌握到他的行蹤,他也因而沒有接到姚芝恩留宿在國公府的消息。

  韓霄近來在追查那起受害者受到催眠,心智退化成五歲小孩的案子,這幾天他讓人將那名目擊到疑似右護法的下人從牢裡帶了出來,親自審問了他,下人形容那個人戴著斗笠和面紗看不見臉,只知身形高瘦,實在很難判定那是不是右護法。

  他反倒從那戶人家的次子身上查到是他花錢聘用那名術士催眠兄長的,有了進一步線索——當然這是韓霄重重用了刑,打得他皮開肉綻才讓他招的。

  然而,次子並不知道那名術士的真實身分,只說是一家專賣香料的店鋪幫他介紹的,尋線查下去,韓霄發現那是一家看起來很尋常,實則不太單純的香料鋪,老闆是個江湖人士,私下幫委託人處理各種難事,連殺人的生意都肯做。

  韓霄佯裝成客戶,出了一大筆錢想找術士幫他催眠人,希望將那名術士引出洞。

  他原本以為,自己只能耐心等候術士的消息,誰知他又找到突破性的新線索,他發現大理寺卿呈上的那些卷宗裡,有一半的案子都與這香料鋪相關,其委託人都是透過這香料鋪聘用那名術士的,審問之後,那些委託人竟然都是天崇教的信徒,這更讓他更加確信,那名術士就是右護法本人,他私下透過香料鋪接了信徒的生意做,這可真是天助他也,讓他找到了重新進入天崇教的方式。

  韓霄軟硬兼施的收買了這些信徒,要他們將他的探子引薦進天崇教裡,也從其中資深的信徒口中得知天崇教的一大秘密。

  據稱,天崇教主在培養護法人選,總會從信徒裡挑選有特殊才能或武藝的人,據說都集中帶到某個地方去,去了之後就沒見過他們回來過。

  信徒認為,他們是被教主帶往他住的地方,那個地方稱為仙洞,他們都期望自己能被選中,可以待在教主的身邊,永遠受到教主的庇護。

  仙洞……韓霄倒是對那地方好奇極了,那會是個養兵或打造兵器的地方嗎?另一方面,韓霄也證實丞相手腕內側確實有著一顆鬥大的黑痣,而他潛入天崇教的那段時間,恰巧聽說丞相身體不適,待在家裡休養,這也是旁證。

  若丞相真的是天崇教的教主,他背著皇上在地下稱王,從信徒手裡詐騙錢財,用來養兵、打造兵器,這就是板上釘釘的造反了。

  當然,掌握證據是最重要的,這一次,他一定要查清楚仙洞的位置,收集齊全丞相造反的證據,務必要小心,絕不能前功盡棄。

  韓霄忙到了很晚,在子時之刻,翻牆飛入姚府去找姚芝恩。

  一踏進院落,一個做丫鬟打扮的女手下,不知從哪兒竄出來,停在他面前,恭恭敬敬的稟報道:「王爺,姚大夫並不在,她去了國公府替世子夫人看診,差人回來通報說,今晚在國公府留宿。」

  「是嗎?」韓霄臉上有著明顯的失望。

  「王爺……姚芝蘭來了,她是姚家的嫡女,正在姚大夫的房裡。」女手下瞥了眼後方的廂房,覺得有必要提醒一聲。

  韓霄前陣子借著談生意的名義接近姚賢,時常來姚府,隱約記得總有個女人在他面前晃著,最後被姚賢叫走,那女人好像就是姚芝蘭,但長得是圓是扁他沒印象。

  「她來做什麼?」

  「屬下不知,最近晚上她總會差人來打探,鬼鬼祟祟的也不知道想做什麼,然後剛好姚大夫今晚外宿,她就突然跑來了,說要找姚大夫,屬下回她姚大夫今晚外宿,她還是不走,大搖大擺的進姚大夫房裡。」

  韓霄聽完這一連串話,立刻明白了姚芝蘭那令人作嘔的心思。

  那女人擺明就是查到了他晚上會過來找姚芝恩的事,故意趁姚芝恩不在府裡時,到姚芝恩的房裡等他來。

  韓霄對這種別有居心勾引他的女人興趣缺缺,朝陳洋道:「走。」可在轉身之際,一直注意著屋外的姚芝蘭從背後喊住了他。

  「王爺,既然來了就請留步,小女子名叫芝蘭,想跟王爺說幾句話……」

  韓霄冷笑一下,回頭看她。

  姚芝蘭一身紅豔,頭上戴了好幾根金步搖,細緻的妝容把她的美貌襯托得更為出色,但韓霄的眼神毫無變化,甚至帶著嘲弄。

  他都懶得理她了,她居然自個兒送上門找罵,真是愚蠢。

  他冷斥道:「放肆,見到本王,還不下跪!」

  姚芝蘭以為韓霄見到她會有幾分憐香惜玉的,沒想到被他無情的低喝,當下嚇壞了,馬上跪下,「小女子向王爺請安,王爺恕罪……」

  她語帶著顫抖,好不容易才把話說完,而在她背後的丫鬟跟著她一起跪,頭還磕著地。韓霄始終沒有允許她們起身,姚芝蘭便不敢擅自起來,只能這麼跪著,原本她還打算利用姚芝恩不在府裡的機會,使盡渾身解數的迷住韓霄,這下都有點退縮了。

  姚芝蘭是受盡嬌寵的嫡女,養成任性妄為的脾氣,但遇上韓霄這種不留情面的人,無疑是自尋死路。

  「你知道本王每晚都會過來,知道姚大夫今晚外宿,便將自己打扮成這模樣來見本王,好,你說,你想對本王說什麼話呢?」

  原來,他都知道了。

  姚芝蘭見那走到她面前的靴子,聽到韓霄森冷的問話,有點提心吊膽地道:「請……請原諒小女子,小女子戀慕著王爺,想見王爺一面,才忍不住在姊姊的房裡等您到來,想借著這機會讓王爺認識小女子……」

  「然後呢?」

  姚芝蘭鼓起勇氣的抬高了頭,試圖在他面前綻放最美的笑容,「小女子以為,只要王爺見到小女子,便會知道小女子的相貌比姊姊更勝一籌……小女子希望王爺能多看小女子一眼。身為姚家的嫡女,也是姚家最美的女兒,自小便學習各種才藝,琴棋書畫皆通,小女子不會讓您失望的……」

  韓霄輕輕呵了聲,這笑聲充滿譏諷,教姚芝蘭渾身一僵。

  「這些話聽得真無聊。」韓霄指了指她的腦袋,毫不客氣地道:「你沒有她一半聰明,也沒有她的膽識,就想讓本王關注你,真是醜人多作怪。」

  「醜人多作怪?」姚芝蘭瞠著眸,喃喃自語。

  「走。」

  姚芝蘭見韓霄甩下她,領著下屬往前走,忍不住沖上前,從背後抱住他,「小女子是真心喜歡王爺……」

  然而她的話還沒說完,就被陳洋的怒斥聲打斷。

  「快放開王爺!」

  姚芝蘭渾身發著顫,見一把劍抵著她,只差一點就能刺進她脖子裡,嚇得松了雙手,雙腿癱軟的滑跪在地上。

  「髒了。」韓霄往後瞥了眼被她碰過的外袍,微惱地道,接著充滿嫌惡的瞥了她一眼道:「別再讓我看到你。」

  說完,他運起輕功,片刻就走遠了,和陳洋消失在這院落裡姚芝蘭滿心難過又害怕,就這麼動也不動地癱坐在地上。

  丫鬟這時戰戰兢兢地起身走過來,囁嚅道:「小姐,起來吧,我們回去吧……」

  姚芝蘭失神地被丫鬟揍扶起來,踉踉蹌蹌走著,顯然還驚魂未定。

  一回到房間裡,丫鬟替她溫了茶喝,她喝了幾口後,意識清明起來,想到韓霄罵她的兩句話,恨意瞬間強烈的湧上心頭。

  不,她怎麼會是醜人!又怎會骯髒!

  她居然受到了這種羞辱,在璟王面前,她竟是一無是處,怎麼可能?

  她到底哪一點比不上姚芝恩,論美貌才氣她根本不輸姚芝恩,是璟王被姚芝恩蒙蔽了,要說的話,她比不過的也只有醫術而已……

  姚芝蘭雙眸乍亮,瞳孔底閃爍著異常的兇惡,她喚來了貼身丫鬟附耳道:「你現在馬上去辦這件事,去燒了姚芝恩最心愛的博仁堂!」

  那是姚芝恩的心血所在,姚芝恩就是借此成功翻身,要是毀於一旦,不知道會露出什麼樣的表情……

  丫鬟聽得臉都白了,連連搖頭道:「小姐,您在說什麼可怕的話,奴婢怎麼敢,再說,要是老爺知道了,奴婢會死的……」

  「你娘這個月的藥錢還沒有著落吧?若你不去辦這件事,在你死之前,你娘說不定會先死。」看丫鬟不敢吭聲,姚芝蘭輕聲慫恿道:「別怕,你不說、我不說,這天底下會有誰知道呢,是吧?」

  丫鬟被說動了,垂頭道:「是,奴婢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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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5-2-5 00:06:53 |只看該作者
  第九章 火燒博仁堂(1)

  國公府。

  心神不寧,姚芝恩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的,始終睡不著。

  是因為換了環境會認床的關係嗎?還是今晚和江氏聊得太開心了,靜不下心,所以心跳得比平常還快,躁動不安嗎?

  在晚膳過後,她欣賞了江氏的畫作,陪她散步,教她孕婦可以做的運動,還有教她如何改善小腿抽筋的現象……今天真的陪了江氏做了很多事,若是能幫助到她就好。

  快睡吧,明早一早起床,還有很多事要忙呢……正要闔眼之際,外頭傳來急促的腳步聲,接著是敲門聲。

  「姚大夫,您睡了嗎?」

  是江氏奶娘的聲音,這麼晚了有什麼事?那種心神不寧的感覺更重了,姚芝恩覺得像是發生了不好的事。

  「來了!」雲娘和翠花睡在耳房裡,率先走出來應聲。

  在雲娘去開門之際,翠花忙幫姚芝恩披上外裳,整理衣著。

  門一開,不只是奶娘來了,連江氏和國公府的總管都來了。

  「世子夫人,請問發生什麼事了?」雲娘問道。

  江氏感到難以啟齒,「林總管,你來說吧!」

  林總管著急的朝姚芝恩道:「姚大夫,聽說博仁堂的總號走水了!」

  失火了?姚芝恩腦裡霍地一片空白,她好不容易才回神,見雲娘和翠花慌亂的臉,強自鎮定下來道:「還請總管跟我說得詳細些。」會不會是哪裡弄錯了……

  林總管回道:「這是外面的門房說的,說天空有一片火光,去打聽了一下,都說是博仁堂走水了,救火隊正在救火,門房想到姚大夫您今晚宿在國公府,便來跟我通報一聲。」

  「我去看看!」姚芝恩聽到這裡再無僥倖,快步奔出去,雲娘和翠花也緊跟在後。江氏喊住了她,「姚大夫,我早差人在門口備好馬車,坐馬車去吧!」

  姚芝恩點點頭,腳步不停地往外沖。

  博仁堂和國公府距離不到幾條街,馬車很快便抵達了。

  姚芝恩下了馬車,就見博仁堂總號燒得一片通紅,竄升起濃煙,此刻,救火隊正在打水救火,也有百姓提著水在幫忙滅火,更有一些圍觀看熱鬧的人。

  怎麼會出這種事……姚芝恩想起自己帶著人上山采藥的辛勞,想起這店面是她親自設計,請師傅重新裝潢的,匾額是韓霄賜下的,現在幾乎都燒毀了,頓時感到萬念俱灰。要不是有雲娘和翠花從背後扶住她,她早就雙腿一軟跌倒了。

  雲娘和翠花安撫她道:「小姐,沒關係,藥鋪子可以重建,只要沒有傷到人就好了。」

  「是啊,人平安就好,幸虧是半夜起火,藥鋪子都沒人在……」

  「也是,人平安就好……」姚芝恩喃喃地道。

  「姚大夫,您也在?」

  姚芝恩循聲望去,就見胡大娘來了,「胡大娘,你怎麼來了?」

  胡大娘慘白著臉道:「我們大智晚上又背著我跑出來了……現在這兒走水了,那大智……該不會在裡面?」

  姚芝恩心驚膽跳,馬上否決這個可能性,「胡大娘,他不會的,他答應過我,晚上不會再跑來藥鋪子裡讀書了!」

  胡大娘知道大智向來最聽姚芝恩的話,但仍有點不安,「可這麼晚了,若沒來藥鋪,他會上哪去了?」

  這也是姚芝恩想知道的,她真怕大智違背她的話又跑來藥鋪子讀書,她趕緊朝救火隊的人詢問,「請問你們有進去看過了嗎?有個孩子可能在裡面……」

  被她詢問的那人沒好氣的說:「開什麼玩笑,火那麼大,我們哪敢闖進去看,又不是不要命了!」

  有人認出她來,態度明顯客氣,「姚大夫,都這麼晚了,小孩都回家睡覺了,怎會在裡面!你放心,我們很快就會把火滅了……」

  姚芝恩問不出答案,心裡也著實慌了,轉身望向胡大娘,就見胡大娘在地上撿到什麼,雙手發抖著。

  「這、這是大智的護身符,我在廟裡求來的,三個孩子都有……」胡大娘喃喃著,奔向救火隊,「我兒子確實在裡面啊!他的護身符掉在門外,拜託你們,救救我兒子啊……」

  救火隊的人你看我、我看你的,都沒人行動,火勢那麼大,誰敢不要命的闖進去救人?胡大娘心急如焚,扭頭就想往火場沖,姚芝恩趕緊捉住了她。

  「胡大娘,你不能這麼沖進去……」

  胡大娘尖聲叫道:「可是大智他在裡面……」

  「我去帶他出來!我知道大智會待的地方,總比你無頭蒼蠅四處找好!」

  此話一出,姚芝恩在眾人都來不及反應之前,沖到前頭,從救火隊的手裡搶去了一桶水,兜頭淋下,再把袖子打濕,損住口鼻,趁著大門火勢變弱的瞬間往內沖。

  「小姐,您不能進去啊……」雲娘和翠花只來得及捉住要跟著沖進去的胡大娘,無法阻止姚芝恩,只能在後頭大喊道。

  姚芝恩雖聽到她們的叫喊,卻並未停下,她知道她很莽撞,但她必須救出大智,如果大智死了,她不會原諒自己的。

  因為灑了水,火勢已經稍微變小,並沒有寸步難行,可濃煙甚大,待久了也會嗆暈,她擺低姿勢,搗緊口鼻,把握時間的往裡頭樓梯方向跑去。

  那裡有間小隔間,是她為大智準備的,讓他閒暇時有個地方讀書,如果他真的來了,肯定在裡面。

  當姚芝恩抵達時,就見一根木頭大概是被燒斷了掉下來,剛好就擋住了小隔間的門,大智恐怕被困在裡面,想逃也逃不了!

  姚芝恩想沖過去將木頭移開,才剛跨出步伐,就聽到來自頭頂上火燒的轟隆聲,她抬眼一瞧,就見位於上方的梁木燒得快崩塌了,眼見就要往下墜了,她一時嚇得動不了。

  「小心!」隨著喊聲,有人從背後奔來,他來不及推她一把,只能抱住她,硬生生的替她挨了一擊,他推開身上的木頭,咬牙罵道:「姚芝恩,你在做什麼蠢事!」

  姚芝恩終於醒神了,望向來者,震驚地道:「王爺,您怎會在這裡?」

  韓霄從姚府離開後並沒有馬上回王府,在外面逛著,考慮要不要到國公府找她,這時瞧見天空一片火光,發現那是博仁堂的方向,擔心是博仁堂起火,便往這邊趕。

  他沒心思解釋,顯然很火大,額頭都冒青筋了,「火這麼大,誰准你進來的?你不要命了嗎?」

  「我要救一個孩子……」這還是姚芝恩第一次看到他失控朝她開罵的樣子,有點囁嚅的道。

  「他在哪裡?」韓霄不廢話的直問。

  「在那個小門裡……」姚芝恩一比。

  陳洋也跟著韓霄進火場了,見姚芝恩的手勢,快步奔向前,用腳踹開被木頭壓住的門,進去再出來,手裡抱著一個孩子。

  韓霄見姚芝恩想沖去看孩子,他連忙攬緊她不讓她去,朝陳洋命令道:「快走!」

  陳洋趕緊抱著孩子往出口跑,在這時,有著火的木塊掉了下來,剛好砸在殿后的韓霄和姚芝恩那方,韓霄快手將她攬入懷裡,木塊便重重打在他背上,他忍不住吃痛嘶了聲。

  「王爺,您要不要緊?」陳洋擔心的回頭看。

  韓霄背部很痛,但還是咬緊牙根道:「快離開!」

  姚芝恩一心擔心大智的安危,壓根兒沒注意到韓霄為了救她受傷了。

  當他們一行人沖出火場時,外頭的人都松了口氣,翠花和雲娘見狀才敢鬆開胡大娘,念著佛祖保佑,只是孩子的情況似乎不妙。

  「姚大夫,大智他怎麼動也不動……」胡大娘見到兒子被救了出來,來不及高興,便慌張了起來。

  「放心,我會救他的!」姚芝恩馬上讓陳洋將孩子放在一片空地上,探了他的鼻息和脈博,見他沒氣了,馬上對他施以心肺復蘇術。

  大智身上沒有明顯燒傷,但被困在書房出不來,被濃煙嗆暈了,陷入昏迷中。

  姚芝恩按摩他的胸口後,再對他施以口對口呼吸,這是令人驚駭的動作,但在這節骨眼上,沒人敢說什麼,只知這孩子有危險,姚芝恩這是在替他渡氣救他,眾人都希望這孩子能醒過來。

  「大智,快醒來啊,大智……」胡大娘哭喊著兒子的名字。雲娘和翠花都雙手合十念佛祈禱,眾人也在祈禱孩子能醒來。

  姚芝恩拼命的急救,就算汗流浹背,手痹到快斷了,仍是做同樣的動作,就這麼維持了近兩刻鐘。

  「停下來!他已經死了!」韓霄捉住了她的雙手,明眼看也知道這孩子已經斷氣了。

  「不,他沒死,我要救他……」姚芝恩想掙開來繼續替大智施救。

  「夠了,你已經盡力了!」

  姚芝恩確實已經盡力了,她筋疲力盡,兩隻手累得抬不起來了;胡大娘見兒子一動也不動的躺在地上,撲了上去慟哭。

  姚芝恩看到胡大娘哭號著,看到四周人都鼻酸的啜泣著,這才意識到大智真的死了。

  大智死了……他死了……眼前一黑,姚芝恩昏厥了過去。

  「小姐!」雲娘和翠花都沖向了她。

  韓霄見姚芝恩昏了過去,雙手還留有被燙著的傷痕,將她橫抱起來,朝陳洋道:「你留下來幫忙,幫這孩子找一副好的棺材,處理好他的後事。」

  「是。」

  韓霄這才一個轉身將姚芝恩帶走。

  韓霄將姚芝恩帶回他的璟王府,讓府內的太醫為她看診,太醫說她沒什麼大礙,只是睡著罷了,讓她好好休息即可。

  韓霄怕她不習慣別人伺候,特地派人將雲娘和翠花接來照顧她,當然,他早差人回姚府向姚賢說一聲,這可是向來恣意妄為的他難得有的細心。

  隔天一早,姚芝恩醒過來了,要是平常的她,知道自己在璟王府過夜,早怕傳出什麼流言蜚語,吵著要回去了,但自她醒來後,她就悶不吭聲的,似乎不介意自己待在什麼地方。

  雲娘和翠花都當她心情哀傷,體貼的不打擾她,但漸漸地她們發現不對勁。

  用膳時,姚芝恩總是沒有胃口,都要她們好說歹說的勸著,才會勉強吃個幾口;帶她到花園散步,她會走,但總是心不在焉,沒人看著,肯定會一頭栽入池塘內。

  總之,她們說什麼她就做什麼,但眸底空洞無神,就有如行屍走肉。三天很快過去,這樣的情況也持續三天了,雲娘兩人都很擔心。

  「王爺,小姐真的好奇怪,明明是清醒的,但魂魄都不知飛去哪了……」

  「王爺,小姐她這是傷心過度嗎?可是,她完全不哭……」

  韓霄白天也有自己的公務,因此不能陪著姚芝恩,都是回到王府後再聽她們兩人稟告,這日聽到她們的話語,不禁沉下了臉。

  他原本也以為,姚芝恩只是因為那個孩子死了,傷心過度才不想說話,想說讓她好好休息養傷,幾天後便沒事了,然而如今事態比他想得更嚴重。

  她這個樣子,他真看不下去,她就像是……用牆把外界的一切擋住,活在她自己的心裡,她以為不面對現實,就可以當那孩子還活著嗎?

  韓霄想了想,隨著雲娘她們去了姚芝恩暫居的客院。

  他面對著她,揮手道:「姚芝恩,你看不到本王嗎?不會起身請安?」

  姚芝恩看向他,就只是把視線轉向他而已,卻神色漠然,彷佛什麼也沒看進去。

  韓霄心中的怒火登時被點燃,搖晃起她的肩膀,「姚芝恩,你醒一醒!你到底是怎麼回事?是在逃避什麼?你怎麼膽小到變成這副德性?本王真看不下去!」

  雲娘和翠花見小姐被韓霄粗暴對待,都想去勸阻,被陳洋阻止了,要她們相信韓霄。終於,姚芝恩瞥了他一眼,單單一眼,又沒反應了。

  但他卻受到了鼓舞,覺得很好,不是沒聽到他說話。

  韓霄捧住她的臉,感受到她的臉龐很冰冷,彷佛代表她的心有多哀傷,他不禁心疼她。他傾向前,非擊破她自我保護的牆,一字字對著她道:「聽好,大智他已經死了!他已經死了,醒過來吧!」

  他的大吼都快把姚芝恩的耳膜震破了,她怎麼還有辦法當作沒聽見。

  姚芝恩紅著眼眶瞪他,扯開他的雙手,生氣地道:「他沒死……他沒有死……你胡說!」

  韓霄見她還想逃避,殘酷地道:「他死了,已經斷氣了,你要面對事實!你以為像這樣行屍走肉的活著,就可以忘記這事實嗎?」

  「他沒死,他沒……」姚芝恩哽咽的流下了淚,她以為事實不被戳破就不會感到痛苦、當大智還活著,如今那面牆被韓霄擊倒了,她便在他面前崩潰了,泣不成聲,「都是我害的,我救不活他……我是大夫啊,我怎麼可以救不活他,讓他這麼可憐的死去……」

  韓霄看她哭喊的模樣心都軟了,伸出了手,想替她揩去頰上的淚,將她自深淵里拉出來,「聽好,這不是你的錯……」

  「是我、是我的錯……走開!你走開!」姚芝恩打了他靠過來的手,推開了他,她不想看到他,是他讓她想起大智死去的事。

  「小姐!」翠花抱住她,不讓她做出打王爺這種冒犯的事。

  雲娘朝韓霄歉疚地道:「王爺,請原諒小姐對您無禮,小姐她一直很疼愛大智,和大智感情很好,所以她才會承受不了大智死去的事情,為此自責。」

  她很疼愛那個孩子嗎?

  韓霄在心裡忖道,腦裡浮現了某個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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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九章 火燒博仁堂(2)

  姚芝恩在大哭一場後,是不像活死人了,但她懶洋洋的,做什麼事仍提不起勁,吃不下去,都是雲娘和翠花兩人好言相勸她才會多吃個幾口,哀痛仍寫在她的臉上,讓人看了心疼。

  姚芝恩住在璟王府第四天了,博仁堂失火的原因還不明,有很多人猜測是博仁堂近來異軍突起,生意扶搖直上,遭同行眼紅放火。

  也有人說,是大智自己不小心打落燭火引起火災的,李掌櫃和夥計們都很疼愛大智,再再聲明大智是個做事謹慎小心的孩子,這失火絕不是他造成的。

  而姚芝恩被韓霄帶到璟王府的事也被傳開了,在失火當晚,可有不少人撞見韓霄將她抱離現場,議論的人還添油加醋的添了幾分曖昧色彩。

  有人說道,難怪韓霄會這麼看重博仁堂,不只是看重姚芝恩的醫術,還有她的人啊!更有人說道,現在鬧出了人命,要是這是縱火,那個人膽子可真大,犯上韓霄這閻羅,恐怕是吃不完兜著走了。

  外面傳得沸沸揚揚,這璟王府裡倒是幽幽靜靜的,沒有人敢碎嘴。

  又到了用膳的時間,姚芝恩吃個幾口飯就沒胃口了,雲娘和翠花都無可奈何,這時韓霄來了,兩人朝他行了禮,順便告狀。

  「王爺,小姐又不吃飯了……」

  「王爺,您要想想辦法哪……」

  韓霄直接越過她們兩人,見姚芝恩坐在飯桌前發呆,伸手捉住她的袖子,一張俊美不凡的臉陡地堆滿稚氣,笑得可愛道:「姊姊,霄兒餓了。」

  雲娘和翠花都看得眼珠子快掉出來了,王爺怎麼又——變成小孩了?

  這句姊姊,讓姚芝恩生了反應,她瞪大眼眸的看向韓霄。

  「姊姊,霄兒餓了,喂霄兒吃飯。」韓霄又撒嬌的道,搖起了她的手臂。

  姚芝恩好不容易才說出一句話,「王爺,您怎麼會……」她困惑的望向在他背後的陳洋。

  陳洋一臉無奈地請求,「這我也不知道,大概是先前受的催眠術沒有完全解開吧,王爺早上醒來就成了這樣子了……姚大夫,你可以幫忙嗎?」

  幫忙……她能幫上什麼忙?她又解不了催眠……

  姚芝恩看著朝她笑得天真無邪的韓霄,心都軟了,無法不理睬他,「霄兒,你怎麼能要姊姊喂你飯,你都七歲了,要自己吃飯。」

  韓霄蹶著嘴,耍賴的道:「姊姊,你也要吃飯,霄兒才吃。」

  姚芝恩想起以身作則這個道理,但她哪有胃口?不,沒有胃口也要吃,韓霄變成孩子需要有人照顧,而他又那麼的依賴她,沒有她就不會乖乖聽話,她不能不管他,她得振作起來才行……

  「那姊姊也一塊吃吧!」姚芝恩努力擠出了笑,這是她四天以來第一個笑容。雲娘和翠花聽了大喜,陳洋忙朝下人道:「去多拿一副碗筷來!」

  姚芝恩和韓霄就這麼一起用膳了。

  「霄兒不愛紅蘿蔔……」

  「乖,小孩子什麼都要吃,不能挑嘴……」

  「姊姊喂。」韓霄拗著。

  「你真是的……」她在心裡歎道,都那麼大個人了,還要人喂,等他清醒來,不怕丟臉嗎?抱怨歸抱怨,最後她仍是喂他吃。

  「姊姊喂的菜好好吃!」韓霄一口吃下去,露出粲笑。

  雲娘和翠花看到這十足燦爛的笑,都被融化了心,就只有陳洋表情古怪,別開臉好似看不下去。

  就這樣,姚芝恩吃了快一碗的飯,這可是她這幾日來吃最多的一餐。

  「姊姊,外面天氣很好,陪霄兒去玩吧!」韓霄拉著她的手,頻頻看門外。

  姚芝恩渾身懶洋洋的,沒什麼精神,但又不忍拒絕,跟著他一起走出屋子,柔聲問:「玩什麼?」

  「來放風箏吧!」

  姚芝恩沒有意見,一行人到了花園之中,而主子有要求,陳洋立刻吩咐下人去準備風箏,沒多久就開始玩了。

  姚芝恩不知有多少年沒放風箏了,上一次是在國小吧,但現在陪著韓霄放風箏還挺好玩的,只不過她實在不像他活力充沛,在拖著風箏跑了幾圈後,她累得平躺在草地上動不了。

  韓霄躺在她身側,還在要求,「姊姊,再來玩嘛……」

  「不行了,我好累。」她真的動不了了。

  韓霄靠了過來,看到她流汗了,摸了一下她的臉,「姊姊,你流了好多汗,熱熱的,真好,昨天你的臉還那麼冷冰冰。」

  什麼昨天她的臉是冰的,他在說什麼?

  姚芝恩總覺得這番話哪裡奇怪,但又說不上來。

  一回過神,就見韓霄居高臨下的凝視著她,用袖子替她擦起汗來,頓時她感受到撲面的男性氣息,心顫動了下,覺得他看著她的眼神,不是個孩子,是個男人。

  韓霄替她擦好汗了,笑咪咪道:「姊姊,我們再來放風箏吧!」

  剛剛是錯覺吧?姚芝恩在心裡忖道,然後苦著臉求饒,「不行,我沒力氣了,跑不了了……」

  韓霄卻不管,拉著她的手,「快點快點!」

  姚芝恩實在沒體力陪他跑,只好對他說有更好玩的遊戲,就這麼改玩起一二三木頭人。

  姚芝恩當鬼,雲娘和翠花很快遭到淘汰,就剩下她和韓霄的對決,然而她每每趴在樹上數完一二三轉過去,就見他離她更近了,但她怎麼都捉不到他有一絲動作,真的像個木頭人一動也不動。

  「捉到了,姊姊,你輸了。」在她又一次回過頭趴在樹上時,韓霄瞬間來到她背後捉住她的衣領,得意地道。

  姚芝恩抱怨的道:「王爺,你有武功,這樣不公平……」

  「那再玩一次吧!」

  「嗯!」姚芝恩被激起了好勝心。

  陳洋憂心的看著這一幕,王爺的背部還有傷,這麼亂蹦亂跳的好嗎?

  再連玩了兩次後,姚芝恩真的認輸了。

  「姊姊,髒了,幫霄兒洗頭。」韓霄朝她撒嬌的道。

  姚芝恩想起他陪她躺在草地的事,無奈笑著想,真是個有潔癖的孩子。

  「好。」她點了點他的鼻子,朝他甜美一笑。

  姚芝恩為韓霄洗頭,已經有一次經驗的她,這回比較得心應手了,而且有雲娘和翠花當幫手,一點都不困難。

  沖去他頭上的泡沫,替他洗乾淨頭髮後,姚芝恩這才想到忘了帶乾淨的布進浴間來。

  雲娘回房去拿,翠花則到外頭等著陳洋帶衣服來讓韓霄更換,浴間裡只有他們兩人。

  韓霄披著一頭濕發,配著他這絕倫的容貌,姚芝恩真覺得好可口……不是,是好萌。

  「王爺,你忍忍,等等就幫你把頭髮擦乾。」

  韓霄也不知是不是等得不耐,盯著水盆看,竟二話不說的掬起水朝她一潑。

  「王爺,你這在做什麼啊!」姚芝恩忙用袖子擋下。

  韓霄笑得天真,「姊姊,我們來玩水吧,好好玩!」他又動手潑水。

  「王爺,不要玩了……」姚芝恩瞧他玩上癮,頻頻朝她潑水,說也說不聽,她生氣地朝他反擊,拿起瓢子潑他水,正中他的臉,「要玩就玩,誰怕誰!」

  韓霄被潑濕了臉,笑呵呵的道:「好涼快啊!姊姊,真好玩!」說著,他也毫不留情的朝姚芝恩的臉潑水,何只是她的臉濕了,頭髮濕了,衣裳也漸漸濕了。

  不到一會兒,兩人都濕答答了。

  姚芝恩感覺到冷,才發現她渾身濕淋淋的,他們似乎是玩得太過火了。

  望向韓霄,他也不遑多讓,一雙眸子還直勾勾看著她,讓她不太自在,直覺的想遮住自己因為衣裳緊貼而畢露的曲線。

  「好冷。」韓霄突然喊了一聲,在姚芝恩還來不及反應前,抱住了她。

  「王爺!」她嚇了一跳,想掙脫他卻推不開他有力的手臂。

  「姊姊,霄兒好冷……」

  姚芝恩聽到他可憐兮兮的聲音,心頭一軟,不忍拒絕的任由他抱住。

  現在的韓霄只是個七歲小孩,他是因為怕冷才抱住她的,不要胡思亂想!

  她如此告訴自己,可那抱住她的身體可是屬於一個成年男子才有的強健體魄,與她的身軀貼在一起,怎麼也無法忽視,實在太過親密了。

  明知道這是一種侵犯,但是奇怪的,被他這麼抱住,姚芝恩並不討厭,她只有害臊,只感覺到他與她之間的曖昧,灼燙了她的心……

  一直到門被打開,姚芝恩這才用力的掙開他,背過身搞住左胸處……真要命,她的心臟都快爆開了。

  雲娘和翠花看到她一身濕漉漉的都驚呼了,忙用布包裹住她,帶她回房更衣,把韓霄丟給陳洋照顧。

  姚芝恩打理好衣著後,便打發雲娘和翠花去休息,她也要歇一下,沒想到韓霄上門來了。

  她看他頭髮還半濕著,納悶地道:「王爺,陳洋沒幫你擦發嗎?」

  韓霄嘟著嘴,「不要,他好粗魯,霄兒要姊姊擦。」

  姚芝恩笑了笑,拍了拍床沿,「過來吧!」

  韓霄露齒一笑,奔向了她,乖巧的坐在床上讓她擦發,她細心的擦著,約莫過了一刻,她一邊擦,一邊半眯起眼來,手的力道自然就放輕了,也沒再動了。

  「姊姊困了嗎?」韓霄轉過頭看她。

  姚芝恩搖了頭,「都還沒到晚飯時間呢!」

  「姊姊,累了就睡吧!霄兒會看著你的。」

  看著她?姚芝恩瞧他說的認真,一雙黑眸熾熱的看著她,她不禁心跳加速,但定睛一瞧,他又是滿臉稚氣的看她。

  是她眼花了吧?她真的累了……

  「那我就睡一下。」

  「霄兒陪姊姊睡!」

  姚芝恩和韓霄大眼瞪小眼的,最後拗不過他,鬆口道:「那就一起睡吧!」

  「姊姊,快!」韓霄迫不及待的爬上了床,窩進棉被裡,再露出一雙黑黝黝的眼珠來。

  姚芝恩真覺得他這個模樣好可愛,掀起被子,躺在他身側,朝他一笑。

  「霄兒,謝謝你……」

  她很明白,與其說是她陪著他玩,不如說是他陪伴著她,讓她打起精神來做點事,忙碌到沒時間沉溺在失去大智的悲傷裡。

  韓霄凝視著她,突然伸長手臂環抱住她,將她摟入懷裡。

  姚芝恩是嚇了一跳,但她並沒有拒絕,許是她真的累了,或者是他的擁抱太溫暖了,她闔上了眼。

  韓霄輕輕拍起她的背,安撫著她,在她耳邊呢喃地道:「睡吧,讓本王來治治你的心……」

  姚芝恩置身在韓霄溫暖的懷裡,進入了夢鄉。

  姚芝恩一睡就睡到了隔天,連晚膳都沒吃,可見睡得有多熟,早上她一起床,精神奕奕,不過韓霄依然還是孩子行徑。

  姚芝恩想,他這樣雖然很可愛,但總不能這麼下去,她得想辦法讓他恢復正常,於是讓陳洋去準備各種大大小小的鈴鐺。

  「姊姊,這些鈴鐺是要給霄兒玩的嗎?」韓霄開心的不得了,雙手捉著鈴鐺跑來跑去,整間屋子頓時「鈴鈴鈴」鈴聲響徹不休。

  姚芝恩納悶的盯著他道:「怪了,為什麼沒辦法變回大人?當初明明響了幾聲鈴就醒來了……」

  雲娘和翠花見自家小姐傷腦筋的自言自語著,都感到高興,小姐總算有精神多了,還會積極的想辦法讓王爺恢復正常。

  玩了好一會兒的鈴鐺後,韓霄想到外頭玩,問姚芝恩,「姊姊,今天要玩什麼好?」

  姚芝恩想了想,道:「我們來玩躲避球吧!」

  「什麼是躲避球?」

  姚芝恩教導韓霄如何玩躲避球,韓霄聽得很感興趣,馬上要陳洋去準備一顆球來。

  陳洋苦了臉,想著王爺要是跑來跑去的,扯到背部的傷口怎麼辦。

  「陳護衛你怎麼了?還不快去找顆球來!」翠花看他遲遲沒有動作,催促的道。

  「我有苦難言行不行?」他長長歎了聲,找球去。

  就這樣,韓霄又陪著姚芝恩渡過了一整天,兩人一塊吃飯、一塊玩,做什麼都膩在一起,飯後他們來到花園散步,被王府內的下人瞧見了嘖嘖稱奇。

  這還是他們第一次看到王爺那麼親近一個女人,也覺得王爺變得怪怪的,像變成了一個天真活潑的孩子,當然他們都不敢碎嘴,當作沒看見。

  到了晚上,姚芝恩如往常一樣為他說故事,韓霄依然是提出了好奇怪的意見,讓姚芝恩哭笑不得。

  和個大男人同睡在一張床上不太好,但韓霄總是賴皮的窩在她被子裡,她趕都趕不走,只好隨他了,而且有韓霄的陪伴她也睡得很好,在她的夢裡,不再有悲傷的回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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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5-2-5 00:07:32 |只看該作者
  第十章 兩情相悅就分手(1)

  又渡過了三天,今天姚芝恩一大早起床,想親自做早膳,意外發現韓霄比她還早起床,床上只有她一個人。

  他人呢,那麼早跑去哪了?

  姚芝恩換好衣裳,在推開門前,聽到外面有人在說話。

  「王爺,您起的好早。」

  「姚大夫愛吃什麼,就跟陳洋吩咐下去,他會差人去買的。」

  「王爺,小姐胃口變好了,真的多虧您陪她用膳。」

  「是啊,有王爺在,小姐精神也好多了,還會笑了,真是謝謝王爺。」

  姚芝恩隔著房門都聽得清清楚楚,聽到韓霄喊她姚大夫,而不是姊姊,聽到雲娘和翠花說著感激他的話,登時愣住,一個猜想浮出腦海。

  難不成……這幾天以來,他都是假裝成小孩在騙她嗎?

  姚芝恩想到她什麼都不知道的每天照顧著他,將他當成孩子的哄著吃飯,陪他玩耍,還說故事給他聽,哄他睡覺,憤怒和羞惱同時湧上了心頭,教她忍無可忍的推開了房門,朝站在門外的韓霄喝斥出聲——

  「韓霄,你竟然騙了我!」

  姚芝恩的出現是令人措手不及的。

  雲娘、翠花和陳洋見她惱火到直呼王爺的名諱,又說王爺騙了她,想必是聽到了不該聽到的話,身為共犯的他們都心虛的不敢看她。

  唯獨韓霄老神在在的迎向她,「姚大夫,這還是你第一次喊本王的名字,感覺真不錯。」

  姚芝恩見韓霄沒有一點犯錯懊悔的樣子,竟還跟她開玩笑,胸口的怒火燒得更甚,朝他怒氣洶洶道:「韓霄,你太過分了,你怎麼可以裝小孩騙我!你害我以為你受到的催眠術還沒解開,讓我差人找來鈴鐺想幫你破除,還把你當成孩子,無微不至地照顧著,你簡直濫用了我的憐憫心,把我耍得團團轉,讓我看起來像個呆瓜……」

  「呆瓜?」韓霄上上下下的看著她,似笑非笑地道:「不,你看起來一雙眼都快噴出火了,兇狠極了。既然都那麼有精神了,就請回姚府去吧,有很多事等著你去做,你不能再賴在這裡逃避下去了。」

  姚芝恩聽了真不服氣,反駁道:「我賴在這裡?我逃避?明明是你把我帶到這裡的!」

  韓霄不再多說,揮了手下逐客令,「陳洋,送客。」

  「我真迫不及待離開這個地方!」姚芝恩聽到送客兩個字,氣炸了,拂袖離開。

  「小姐,等等我們啊……」雲娘和翠花都緊追在後。

  走了一段路,姚芝恩轉頭斥道:「你們這兩個叛徒!」

  「不是的,小姐,奴婢們也是前兩天才知道王爺裝小孩的事,和您一樣都是聽到他和陳洋說話才知道……」

  姚芝恩聽不下去,不說話的往前走。

  「小姐,您走錯路了,大門是往這邊……」雲娘在背後小聲的提醒道。姚芝恩停了下來,一張俏臉緊繃著,不得不跟著雲娘走。

  「小姐,我們沒有馬車,要怎麼回去,這附近不好雇馬車……」翠花膽怯的問她。姚芝恩瞪了她一眼,咬牙切齒地道:「用走的也要走回去。」

  結果倒是不必煩惱馬車的問題,璟王府門口早有輛馬車等著她,陳洋也來了,一臉歉然的陪笑道:「姚大夫,王爺只是看您悶悶不樂,飯也吃不下,病懨懨的,才會裝成小孩想轉移您的心思,為的就是讓您打起精神來……」

  「他是你主子,你自然替他說話。」

  姚芝恩冷淡地說完,越過馬車,一點都沒有搭馬車的意思,陳洋卻喊住了她——

  「姚大夫,您有所不知,王爺為了救您,他的背被火燙傷了!」

  姚芝恩一臉錯愕,她停下步伐,回頭一問:「你說,他……燙傷了?」

  陳洋苦笑地道:「那天王爺到姚府找您,您不在,他失望的在外頭兜了一圈,意外發現博仁堂失火了,見到您闖進火場,王爺當下不顧危險的學您淋了一身水,闖進火場救您,為了保護您,被著火的樑柱打中背,後來又捱了掉落的木塊,這傷還沒好,這幾天卻陪您又玩又跑的,恐怕更嚴重了……不是我要替王爺說話,而是從這些事都可以看出王爺的用心。」

  姚芝恩這幾天以來都活在自己的世界裡,接著她的心思都放在照顧假裝七歲的韓霄身上,全然忘了他沖去火場裡救她一事,此刻聽到震驚不已。

  天啊,她完全不知道當時他燙傷了,還讓他放風箏,玩躲避球……

  翠花跟雲娘雖然看得出韓霄的用意,卻也是第一次聽說韓霄受傷的事,不禁驚訝又擔心自家小姐對韓霄這麼不領情,會不會惹來韓霄的怒意。

  陳洋勸說道:「姚大夫,您就上車吧,其實王爺正在傷腦筋要不要告訴您,今天是大智出殯的日子。」

  最後這句話,敲進了姚芝恩的耳裡,讓她上了車。

  姚芝恩上了車就垂著頭,陷入了沉思,陳洋告訴她的事情讓她受到了很大的衝擊,腦海裡閃過一幕幕韓霄進火場裡救她的畫面,確實,當時好像有什麼著火的東西從上方掉了下來,她嚇得呆住,是他抱住她,用身體護著她,她才沒有受傷。

  姚芝恩更回想起這幾天以來韓霄的陪伴,她是那麼沉溺在自己的悲傷裡無法自拔,是他的陪伴,他的一聲聲姊姊,他那天真可愛的笑容,陪著她渡過最痛苦無助的日子。

  「姊姊,你流了好多汗,熱熱的,真好,昨天你的臉還那麼冷冰冰。」

  現在的她,已經明白這句話的意思了,他是那麼擔心她的身體……

  「睡吧,讓本王來……治治你的心。」

  她記得睡前耳畔邊聽見了這句話,為什麼她明明聽見他自稱本王,卻沒有推開他的擁抱?告訴自己或許是在作夢?

  她其實隱約有察覺到他是假扮成小孩的吧?是她太想要他的溫暖,他的擁抱,他的陪伴,寧可墜入他的謊言裡……

  那個男人,真的是治癒了她的心、她的傷痕,讓她從悲傷裡爬了出來,振作了起來,可她卻忽視了這一切,那樣對待他。

  「我真不該那麼罵他的……」姚芝恩懊悔的搗著臉,低低的道。

  她擔心他的傷,好想替他醫治,但她不能折回去,絕對會被他嘲笑懦弱的,她只能前進,不能再逃避了,不能讓他瞧不起她。

  現在的她,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姚芝恩望向同坐在馬車上的雲娘和翠花,她倆怕她生氣,都安靜著不敢吭聲,她率先開口道:「好了,我不生氣了,沒事了。」

  「小姐不生氣了嗎?太好了!」兩人都松了口氣。

  姚芝恩望向了窗外,說道:「先去胡大娘那裡吧,我要好好的送大智最後一程。」

  聞言,雲娘和翠花都相視一笑,太好了,小姐真的振作起來了。

  姚芝恩來到了貧民區,當她看到穿著喪服的胡大娘時,愧疚地紅了眼眶,要對她下跪。

  「對不起,我沒有救活大智……」

  胡大娘連忙拉住她,「不是姚大夫的錯,是那個天殺的放火燒了博仁堂的犯人的錯!」

  姚芝恩仍是自責,「可是我身為大夫,卻救不了他……」

  「這也是大智的命啊!」胡大娘眼淚飆出,哭得泣不成聲,「要說的話,是我這個娘的錯,大誠說了,大智會那麼晚跑去藥鋪子,是為了拿忘了帶回來的紅豆糕,大智知道我愛吃博仁堂對面攤子賣的紅豆糕,特地為我買……」

  姚芝恩看她陷入痛苦內疚,更為自責的道:「胡大娘,不是你的錯,是我的錯……或許我從一開始就做錯了,如果我沒說要讓他當大夫,帶他來博仁堂當藥童,他也就不會遇上這場劫難……都是我的錯……」

  胡大娘聽她這麼說,握住她肩膀道:「姚大夫,請別這麼說,大智待在博仁堂的這段日子,是他出生以來最快樂的日子,他每天說著姚大夫的好,說他長大後要成為像你一樣救人濟世的好大夫……一個窮人家的小孩能有什麼盼頭呢?長大後也只能做些低賤工作養家,永遠過著貧窮的日子,是姚大夫帶給他希望,讓他擁有夢想的,我感激您都來不及了,這怎麼會是您的錯?」

  「是啊,姚大夫,您不要自責,千錯萬錯都是那個縱火犯的錯!」

  「姚大夫,官府一定會捉到那個犯人的!」

  「對,一定會捉到那天殺的犯人!」

  周遭的人都紛紛安慰她,並沒有人怪罪她。姚芝恩流下了眼淚,還是被胡大娘牽著手才有辦法去為大智上香。

  送完大智出殯後,姚芝恩去了一趟博仁堂,去看看那被燒了大半的藥鋪子。

  它被臨時搭的圍籬圍了起來,裡頭有一些人,其中有李掌櫃和幾名夥計,看似在和工人商討重建事宜,姚芝恩並沒有上前去打招呼,她的心情還沒沉殿好,只是靜靜的眺望著。

  雲娘和翠花知道她心情不好,只默默地陪著她,然而看著這燒毀的已看不出原貌的鋪子,回想起往日門庭若市的樣子,心有感歎。

  「芝恩!」

  姚芝恩被這麼一喚,轉過了身,就見到葉宗輔朝她快步走來。

  「表哥,你也來了。」她不冷不熱的朝他點了頭,現在的她實在沒心情微笑。

  「嗯,我來看看有什麼需要我幫忙的地方。」說著,葉宗輔小心翼翼的探問,「芝恩,今天是那孩子出殯的日子,你去了嗎?」

  「嗯,去了。」姚芝恩輕應了聲。

  葉宗輔看她平靜的樣子,這才松了口氣,輕聲道:「我和李掌櫃早些時候也去過了。唉,那晚我太晚來了,要不興許可以幫忙救大智……」他及時停止這話題,不想影響到她的情緒,改問別的,「芝恩,那你的身體狀況還好嗎?那晚我看到你昏了過去,被璟王帶走……」

  原來,表哥也看到了。

  姚芝恩淡定地道:「我沒事的,我很好。」看葉宗輔一臉欲言又止的糾結模樣,她問道:「表哥,你還有話要說嗎?」

  葉宗輔有點難以啟齒地道:「那個……你知道你在璟王府裡住了好幾天,這事已經傳得京城人盡皆知了嗎?有好多人在揣測你和璟王的關係,說璟王除了看上你的醫術,還有你的人……」

  姚芝恩早有心理準備被傳出緋聞來,回答得雲淡風輕,不以為意,「王爺只是看到我昏過去了,才會把我帶去王府,請太醫醫治,讓我在他府裡休養了幾天,至於外頭的人怎麼想,就隨他們說吧。」

  聽她這麼說,葉宗輔頓了一下才道:「可是璟王的心思看起來沒那麼簡單,我聽別人說,他沖進火場裡把你救出來……」

  「王爺只是路過,順便救我而已,王爺武功很好,救一個人對他不是太難的事。」姚芝恩不打算跟外人談論這件事,以免流言擴大。

  葉宗輔的表情卻是難得的嚴肅,「芝恩,別輕易相信璟王,璟王接近你恐怕是有目的的,他似乎在幫著皇上查你爹。」

  姚芝恩聽得懵了,「表哥,你在說什麼?他在查我爹?」

  葉宗輔擔憂地道:「他有從你身上打聽過什麼嗎?或是有什麼奇怪的地方?」

  姚芝恩搖頭,「他從不曾跟我打聽過任何事,也沒有奇怪的地方……表哥,你怎會這麼問?」怎會突然關切起韓霄?

  葉宗輔發現他沒頭沒腦說了一大串太唐突了,尷尬一笑,解釋道:「是這樣的,我有個病人在朝為官,他說璟王最近好像在追查什麼案子,查到你爹身上,我怕他是想利用你才提醒你一聲,既然你覺得沒有奇怪的地方就好了。」

  頓了頓,他又囑咐道:「不過,芝恩,聽我的勸,你還是離璟王遠一點好,璟王他要什麼女人沒有,他現在不顧性命的闖進火場救你、看起來很在意你,恐怕只是一時貪新鮮罷了,再說他性格乖戾,私下替皇上處理一些骯髒事,當年也是沾了不少血才助皇上登基,不知道他哪天對你膩了,會不會對你做出殘忍的事……」

  「璟王不是那種殘忍的人!」姚芝恩聽他愈說愈過分,忍不住怒喊出聲。葉宗輔被她的反應嚇了一跳,抓了抓頭困窘地道:「抱歉,我不是故意這麼批評的,我只是擔心你……」他認真的說道:「芝恩,你是我唯一的親人了,我這個表哥也只能替你著想,可以的話,不妨多依賴我一點吧,要是璟王對你做出不好的事,儘管告訴我,我會替你出頭的!」

  姚芝恩見他說的這麼真誠,覺得自己剛剛的反應太激動了,語氣和緩地道:「表哥,謝謝你為我想那麼多,但我和璟王真的不是你想的那般,你就別操心了。」

  「知道了,我不會再跟你說這些話了。」葉宗輔歉然的道,說完後,從衣襟裡掏出幾個香包來,「我又做了新的香包,最近你的心情肯定不好受,這香氣可以安撫你的情緒,變得平靜些。」

  姚芝恩接過香包,感激道:「表哥,你的香包用來治頭疼真的很有效,我已經很久不曾頭疼了……」也很久不再想起過去的記憶了……這個念頭閃過,她微微一怔。

  「芝恩?」葉宗輔看她發愣,在她面前揮了揮手。

  「沒事。」姚芝恩搖了頭,不以為意,記憶這種東西本來就很謎了,也是有人一輩子都回想不起失去的記憶的,「表哥,我還得回去見我爹,先這樣了。」

  告別了葉宗輔,姚芝恩搭上馬車往姚府的方向前去。

  車上,翠花八卦的揣測道:「小姐,表少爺今天是怎麼回事,這還是第一次看他這麼正經八百地說話,真不習慣,看起來好像很在意小姐您。」

  雲娘不是個會說閒話的人,但也跟著附和道:「我也這麼覺得。」

  翠花卻嘀咕道:「可是我覺得璟王對小姐比較好,也長得比表少爺俊多了……」

  姚芝恩制止她們說下去,瞥了兩人一眼,「怎麼連你們都胡說八道,下次再胡說,我就用針縫了你們的嘴!」

  兩人忙將嘴巴閉得緊緊的。

  回到姚府,姚芝恩問了門房知道姚賢在家,便馬上請人通傳,前去見他一面。因為總號突發的變故,導致另兩家分號都暫汀業,連同在全國開分號的計畫也都跟著一併延後了,姚芝恩不知道姚賢會不會感到失望。

  所幸,姚賢並不在意計畫延後一事,還挺關心她的狀況的,叨念著她怎麼不在璟王府裡多休息幾天,又說韓霄為救她闖入火場,還請官爺查明這縱火案,有多在意她等話。

  姚賢這態度太明顯了,顯然是認為韓霄的舉動證明對她有意,期待韓霄趕緊納她作妾,攀上這皇親國戚,姚芝恩沒有回嘴,隨便他怎麼想了。

  最後,姚賢問了她的新藥品做的如何。

  姚芝恩其實早已經完成她的美容美膚藥品了,剩下最後的測試,這其中有塗在臉上的面霜面膜,不得不謹慎。

  她原本需要花上個把月找人試用,要趕上預定的推出日期是有點勉強,但也是來得及,如今全國開分號的計畫已經確定延後了,時間就更充裕了。

  姚芝恩想,反正都多出時間來了,乾脆再多找一些人來試用,讓藥品更加完美。想賺錢也得有良心,一分錢一分貨,讓客人覺得有價值,這生意才能做得長久。

  「爹,最後的試用,我會做到最完美的。」她信誓旦旦地道。

  然而,姚芝恩的新藥品試用結果還沒出來,她就聽聞有鋪子推出相似的商品。那間藥鋪子叫德安堂,在京城算是中上的鋪子,至少開了二十年,累積了一群老顧客。

  在過去,德安堂也曾推出補湯或各種藥丸,這次會推出美容藥品還真是讓人始料未及的,一推出就廣受到歡迎,幾天下來賣的很不錯。

  只是古怪的是,居然和姚芝恩計畫推出的美容藥品一樣,賣的是一系列的美容湯藥、美白麵霜和美膚面膜,吃的塗的敷都有,真有那麼巧合的事嗎?

  姚芝恩沒有自大到認為她所做的東西都是獨一無二、別人做不出來的,但在她差人去買回來試用之後,她可以肯定,對方盜用了她的藥方子。

  博仁堂裡出了內賊,讓姚賢震怒,「真是好大的膽子,在京城有誰不知道,博仁堂有璟王的關照,居然還敢偷藥方子!」

  可是縱使姚家父女對真相心知肚明,卻沒有證據是無法指控德安堂偷藥方,報官捉人的,更無法仗著韓霄的名號,要德安堂給個交代,那樣做只會讓人認為他們仗勢欺人。

  更甚者,德安堂比他們早推出這一系列的美容美膚藥品,博仁堂要是繼續推出的話,只會讓人認為是在仿效,這營利就沒那麼好了,搞不好還會被反過來指控,是博仁堂偷了德安堂藥方子。

  怎麼辦才好呢?

  想來想去,好像也只有捉到內賊再說了。

  姚芝恩為這事傷腦筋著,她太信任她的員工了,壓根兒沒想到會出了內賊。

  在姚芝恩窩在藥房中邊製藥邊想著該如何揪出內賊時,翠花把一個叫如意的丫鬟拉來讓她看看。

  「小姐,如意的臉出問題了!」

  姚芝恩將這一系列的美容藥品試用包,分送給姚府裡的人試用,不只是與她交好的江姨娘和唐姨娘,連其他姨娘們、小姐們,還有婢女嬤嬤們,人人都有份。

  她還仔細吩咐過,若用了有什麼心得或是有不適的情況都可以告訴她,尤其是後者,一定要趕緊跟她說。

  姚芝恩看了看如意紅腫的臉,「這是過敏現象,看來面霜和麵膜裡有導致讓人過敏的成分,膚質較特殊的人用了會引發過敏,我忽略了這一點。」

  她握住如意的雙手,感謝道:「如意,謝謝你告訴我這麼重要的事,幫了我很大的忙,我拿藥給你擦,你擦個三天就好了。」

  如意很祟拜姚芝恩,害羞地道:「可以幫到五小姐真是太好了!」

  如意離開後,姚芝恩花了一下午時間去研究藥方子成分,看看是哪個藥材出了問題,有個結論後再去見父親。

  姚賢對於新品的藥方子被偷一事很鬱悶,見到她來就問她是否有對策了。

  姚芝恩沉著地說:「爹,請您放心,德安堂偷了我的藥方子也不會大賣的,因為他們賣的是瑕疵品。」

  「真有此事?」姚賢眼睛一亮。

  「我花了一個月做試用的結果出來了,大部分人用了都沒有問題,只有一個丫鬟在試用後引發皮膚過敏,我發現其中有個容易導致過敏的藥材在,我只要將那藥材替換掉就能解決這個問題。但德安堂並不知道這件事,若是他們完全照著我先前的藥方子製作,那恐怕一段時日後便會出問題。」

  姚賢為之大喜,總算放下心裡這顆大石了,「那我就拭目以待,等著看好戲!哼,區區一個小偷鬥得過姚記嗎?等捉出內賊,就讓官爺去捉他們,這德安堂就等著倒閉吧!」

  說完,姚賢關切的朝姚芝恩詢問:「對了,你跟璟王……最近璟王怎麼沒來找你了?」

  他們都吵架了,他自然不會來。

  姚芝恩當然不能把心裡想的話說出來,敷衍地回道:「王爺平日很忙,不會一直惦著我這小女子的。」

  姚賢聞言搖頭笑道:「你在說什麼,璟王是這麼在意你。」他朝身邊的心腹僕人道:「女孩子家就是臉皮薄,對吧!」

  僕人也附和了幾句,璟王是喜歡五小姐的,很快就會找上門的話,讓姚賢聽了開心。

  姚芝恩沒有再多說什麼,她並沒有心思去想別的事。

  先是縱火案,再來是藥品被盜一事,一次次打擊著她,讓她感到身心俱疲,但她沒有休息的時間,一停下來就會退縮,又縮回自己的保護殼裡,她只能往前奔跑。

  她要捉緊時間改良這一系列的美容美膚藥品,且務必要做到最完美,好證明自家絕對沒有盜用德安堂的藥方,也並非跟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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