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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寒沁 -【美人救英雄】《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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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5-2-7 00:04:18 |只看該作者 |倒序瀏覽
寒沁 - 美人救英雄

她這青梅竹馬不愧是號稱“二十不葵”
隨便走幾步路就引得女生尖叫連連,男生醋盡不斷
累得她自己身邊的蒼蠅沒趕完,還要為他驅蜂除蝶
都怪他長了張“公主臉”,害她從小客串王子成習慣
現下人家愈來愈勇壯,遇上惡霸她還不忘站前頭
糊里糊涂什麼都允了他,當他冒牌女友做擋箭牌
連自個爸媽都被搶了,她壁邊蹲去成小媳婦沒人疼
沒關系,沒關系,只要她的英雄臉沒事
救他千百次她也吃苦當吃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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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5-2-7 00:05:09 |只看該作者
第一章

盛夏時分,午後三點的私立基德學園,沸騰灼熾的喧鬧嘈雜如熱浪般席捲了整個校園。

五十周年校慶暨北區私立高級中學聯合運動大會,讓身為北區私立高校龍頭老大的基德學園,全校師生上自理事長,下至掃地的歐巴桑,莫不為了此次大會而卯足勁,所謂群策群力,眾志成城,在此次活動獲得了最佳印證。

將近一學期的籌備規劃,大會前更是停課兩個禮拜做最後的準備,目的就是要讓活動臻於完美。

而在活動進行的這一個禮拜當中,全校百無禁忌,除可自由參加園遊會、社團表演、藝文活動及重頭戲的運動大會外,個人或團體想秀什麼、要什麼,學校一概不干涉不過問,但要在一個前提之下,那就是要表現出基德學園學生該有的青春與活力。

這項規定公布時每個學生反應不一,有人是高興賺了長假,有人則是發愁要表演什麼,但無論如何,大家還是在活動期間很努力的揮灑青春活力,畢竟是自己嘔心瀝血的結晶嘛,自己不捧場誰來捧場,是故大會進行到今天已經是第五天了,每個學生還是熱情有勁,氣氛也依然熱烈非常。

今天活動的最高潮應該就是下午三點在排球場舉行的男排冠亞軍爭霸戰了,冠亞軍賽自然是很有看頭,地主隊是兩雄之一,那更是非看不可,但讓所有人放下手邊的事前來觀戰,似乎就有點兒誇張了。

瞧排球場上一片黑壓壓、擠得水泄不通的人群,還有鄰近排球場邊的教室上一扇扇被人頭填滿的窗戶,這等陣仗讓客隊還沒開打,土氣就先被嚇跑一半。

「啪」地一聲,一記讓對方措手不及的殺球,地主隊再添一分。

「耶!」瞬間,沖入雲霄的歡呼聲淹沒了裁判吹出的得分哨音。

震天價響的歡呼轟地炸開,連隔了排球場一段距離的詠風樓也遭受波及,三道原本行走匆促的人影倏地在長廊停下——

「我還以為詠風樓怎麼突然變成廢墟了,原來——」帶笑女聲中揶揄之意不言而喻。

「這夏天葵可真是出風頭啊!」一旁的譚曉麗附和,話語中飽含笑意。

「可不是嗎?」

兩人的笑語其來有出口,因為豎起耳朵仔細聽,不難發現這些超高的頻率似乎是只有女生才會有的歡呼吶喊,而且都叫著同一個名字——

「夏天葵!夏天葵!」

「蔚藍,怎麼不發表一點意見啊?」譚曉麗撥弄及肩的秀髮,轉頭斜睨三人中始終不發一言的女孩。

「干我屁事?」淡然的冷哼回蕩在狹長空寂的走道上,隱約透露出一絲回話人的不耐與對同伴停步的不解。

窗外迤邐而進的燦陽,將沈蔚藍照了個無所遁形。

細緻清雅的五官,一頭利落的短髮,眉宇間自然流露出的勃發英氣,手裡拿把木劍,不見怪誕突兀,反顯一股折人豪情。

「關心青梅竹馬是天經地義的事嘛!」身材嬌小的紀婷湊上前來,一臉看好戲的興味表情。「對不對啊?蔚藍。」

這兩人也真奇怪,人家青梅竹馬都是兩小無猜、情同手足,甚至會談談小戀愛什麼的,偏偏他們像是對頭冤家似的,噢不!應該是只有沈蔚藍單方面地把夏天葵當仇人看,夏天葵是黏她黏得緊,三不五時就在她身邊繞來繞去,但她大小姐卻老是把所有人眼中的偶像視同癩蝦蟆一樣驅之別院,怎不教眾人心酸感嘆哪!

「青梅竹馬個頭啦!」沈蔚藍恨恨回道,壓根兒不想跟那種人址上關係。

想來她就怨,怪只怪八年前她不該大發慈悲心,雞婆地幫了那時剛轉學來的蠢蛋夏天葵一把,否則怎麼會惹禍上身,讓這個纏人精纏了她八年,別人當她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實際上她是有苦說不出啊!

從那時開始她就非常怨恨自己過於旺盛的同情心與正義感,要不然她早就把這個禍害一腳踢開了,哪由得這段孽緣延續至今。

可惜沒人將她的否認聽在耳中,譚曉麗和紀婷理所當然地踱到窗邊評頭論足起夏天葵來,「夏天葵不愧為咱們基德第一美少年,瞧瞧那些少女的德行!」

球場上那些尖叫女的口水都可以匯流成河了,看來要不了多久,此地將成為汪洋大海,夏大帥哥的魅力真是所向披靡,無人可擋。

「是啊!咱們學校的帥哥美女已經汜濫到在路上隨便抓就是一大把,不過最養眼的還是非夏天葵莫屬,我還沒看過有哪個女生可以逃出他的魔掌的。」

「有啊!你身邊不就站了一個。」譚曉麗努努嘴,指著一旁猛翻白眼,頻打哈欠的沈蔚藍。

「蔚藍不一樣啊!她這神力美少女身強體健、百毒不侵,我看她體內八成有什麼外星人品種的抗體,才可以對夏天葵這隻超級病毒免疫嘍!」

「說得也是。」譚曉麗寶同地點點頭,「成績優秀就不用說了,又是運動健將,再加上那一張連潘安看了都要自嘆弗如的帥臉,夏天葵堪稱為本世紀最生猛的頭號大病毒。」

「沒錯、沒錯。」兩人一唱一和,說得不亦樂乎。

什麼跟什麼啊?

沈蔚藍揉揉發疼的太陽穴,決定不再理睬這兩個無聊人類,才剛要舉步逃離現場,馬上被她們眼明手快的架到窗邊。

「別那麼快就走人嘛!反正離劍道比賽還有一段時間,就當是儘儘基德人的義務,為排球隊加加油吧!」

拜託,底下那一片人山人海,怎麼數也差不了她們三個。

「與其看勝負已定的無聊比賽,我寧願先去會會那些敢在比賽前找劍道部挑釁的文強高中小癟三們。」沈蔚藍挑明了講,根本不想把時間浪費在無意義的錦上添花上。

譚曉麗和紀婷互看一眼,「你就這麼確定我們學校會贏?」

「有阿葵在啊!」她答得極順口。

聽到這個回答,兩人同時低頭悶笑。

原來不是不關心,而是早知結果,根本不需費神去擔心,青梅竹馬間的默契真是讓人不得不佩服。

「這麼肯定?」

「阿葵在小學、國中都是排球校隊,我還沒看他輸過。」放棄了掙扎,沈蔚藍索性掛在窗邊,看著底下的萬頭鑽動,還有那一道剛封網成功,正在揮手致意,接受眾人歡呼的瀟洒身影。

這傢伙!以為自己是孔雀啊?就只會翹著屁股四處招蜂引蝶,無聊!

「他既然排球打得那麼好,為什麼不加入排球隊?」

譚曉麗還記得上學期初排球隊隊長來教室拉人的精彩實況,排球隊隊長苦苦哀求都快要跪下磕頭了,夏天葵卻依然抵死不從,說不答應就是不答應,一點都不顧念人家是他昔日國中學長的情面。

「不只排球,什麼籃球、足球啊,阿葵都玩得挺不錯的,以前也常被借去當槍手,至於他為什麼上了高中就不打了,這我就不太清楚。」

這件事阿葵從沒對她提過,她也沒問,反正又不關她的事,她哪有那個美國時間去管他那麼多。

「是嗎?」紀婷看著球場上那個縱跳自如的矯健身影,「那他現在上場又是為了什麼?」

「有利可圖啊!排球隊隊長用兩份什麼電影節的連票券賄賂他下場打球。」每次都利用這種事來圖利謀財,真是無恥。

不過,他會這麼拚命,大概是為了他的女朋友吧?

夏天葵有女朋友,這件事全基德知情的只有沈蔚藍一人而已,雖然她不覺得有什麼好隱瞞的,但也不會無聊到到處去宣傳。

就讓那些女生繼續對他抱持著幻想好了。

「懂得利用自己的身體來賺錢,那小子挺精的嘛!難怪他不肯參加任何一個社團。」紀婷吹了一聲讚許的口哨。

「嗶!」第二場比賽結束的尖銳哨音揚起。

震人耳膜的歡呼聲再度傳來,基德以欺敵的三角攻擊,漂亮地又贏得勝利。

沈蔚藍感到既無聊又無奈,她看著觀眾臉上為夏天葵而生的瘋狂與愛慕,莫名其妙地冒出一句,「你們不覺得他很娘娘腔嗎?」

聽到這一句,紀婷和譚曉麗的嘴霎時張得像塞了一粒雞蛋那麼大,「娘娘腔?你說夏天葵嗎?」這這這……這倒有趣了,跟夏天葵同班這麼久,她們還是第一次聽到有人把這三個字套在他身上,而且還是由蔚藍的口中說出。

「對啊!而且還是個跟屁蟲。」看兩人的表情就知道她們非常的不苟同,可是她是實話實說啊!「跟屁蟲!」兩人齊聲竊笑,難怪蔚藍對夏天葵的評語會如此不堪,對她來說,夏天葵的確是不折不扣的牛皮糖。

「蔚藍,這可就不是我們愛說你了,暴殄天物可是會遭天打雷劈的喔,你沒看底下那些色女發直的眼睛,她們多想被夏天葵沾惹啊!」

「或許吧!」沈蔚藍聳聳肩,她實在是不懂那些女生在想些什麼,怎麼會有人被黏還很開心的,尤其是被阿葵黏。

三人忙著抬杠,自然沒發現底下的群眾中似乎有著小小的騷動,且像漣漪般一波波往外擴散。「蔚藍學姐!蔚藍學姐!」

興奮而尖銳的呼喊喚起三人的注意力。

沈蔚藍低咒一聲,「該死!她們以為是在開演唱會啊?」會這樣喊她的當然只有國中部的小女生們,她已經不勝其擾了。

這些小女生不好好讀書,竟然組了一個什麼「擁藍親衛隊」,整天追著她跑,這又是她搞不懂的一群怪女生。

譚曉麗和紀婷咧開嘴,親切的揮手算是替沈蔚藍回應。

身為基德另一風雲人物的好友,有時也是挺累人的,唉!沒辦法,誰教蔚藍的魅力和夏天葵一般無遠弗屆,想想,基德有一半以上的學生都是她的迷呢!

沈蔚藍和夏天葵是完全不同的兩種偶像類型。

夏天葵呢,是那種典型的陽光男孩,女生心目中的白馬王子,加上他待人親切真誠,簡直可說是老少咸宜,大小通吃。

而沈蔚藍冷淡的外表,一開始或許會給人難以親近的感覺,但她坦率、大方又愛打抱不平,渾身散發著一股男歡女愛(男的喜歡女的愛)的中性美,真是教人不瘋狂也難啊!

親衛隊的吶喊引得所有人的目光都向詠風樓這方向移來,當然,球場中那個最顯眼的身影也看到她們了,他死命地向沈蔚藍揮手,還露出比陽光更耀眼的笑容,完全不顧比賽開打在即。

沈蔚藍見狀,心中的嘆息更深,「那大白痴!」

「什麼大白痴?」紀婷和譚曉麗同時不解地問。

「嗶!」比賽開始。

「哇!」

忙著揮手的夏天葵,沒留神地竟被對方球員的開球打個正著,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頓時,歡呼變成了驚呼。

看著底下的一片混亂,沈蔚藍動也不動,只是閑閑地說了一句,「看,這不是大白痴是什麼?」

譚曉麗和紀婷早已笑倒在地,無法言語。

沈蔚藍抓起竹劍,纖長的身影頭也不回地往前方移去。

「時間到,開扁了!」

「砰!」

隨著一聲巨響,一個黑色不明物體自三樓窗口咻地飛進保健室。

保健室護土谷茱萸推推臉上的黑框眼鏡,坐在椅子上好整以暇地等待著。

「茱萸姐。」

果不其然,一道利落身影緊跟著跳進,她發出第一百零一次嘆息,「跟你說過多少次了,不要像個小偷似的從窗口爬進來,萬一哪天把我給嚇死了,我可救不了自己。」

沈蔚藍不置可否地聳聳肩,從地上撿起剛丟進來的書包,隨手甩了甩背上,極少離身的竹劍輕輕架上肩頭。

「不從那裡進來,我根本靠近不了保健室大門。」

保健室外的可站空間已經被某人的仰慕者給擠得滿滿的了,她是萬不得已才會爬樹跳窗進來。

谷茱萸不苟同地搖搖頭,「你啊,一點女孩子的樣子都沒有。」

明明是個眉清目秀的漂亮女孩,她實在是搞不懂蔚藍為何要把自己弄得像個小男生似的。

沈蔚藍的臉上迅速閃過一個複雜的神情,澀聲道:「我爸媽就把我生成這樣,我有什麼辦法。」

「蔚藍……」

見谷茱萸還有話要說,她忙問道:「阿葵怎麼樣了?」

茱萸姐也真是的,每次看到她和阿葵,都要來一段三娘教子,平常有阿葵擋著也就罷了,現在那個擋箭牌在病床上睡得正香甜呢,為免耳朵長繭,她還是早早轉移話題為妙。

看著那雙說著「求你饒了我吧」的眼睛,谷茱萸只得按下說教的慾望,臉了眼在床上昏迷不醒的人,「頭上被打出了一個大包,不過沒什麼大礙,等會睡醒,又能生龍活虎地去泡妹妹了。」

沈蔚藍俯下身,盯視那張在睡夢中依然帥得讓人窒息的俊臉,「還好,臉沒有怎麼樣。」

「看來你還是挺關心他的嘛!」不愧是相識多年的青梅竹馬,即使嘴上說討厭,臉上的擔憂卻是騙不了人的。

她皺皺鼻頭,「才怪,我只是覺得那麼漂亮的一張臉,要是有了什麼瑕疵太可惜了。」

阿葵全身上下惟一可取的就是那張臉,從他們第一次見面起,她就以保護那張臉為職志,不然本想比賽完就直接回家的她,哪會又多此一舉地爬窗進來探傷,她今天可是有重要的事情待辦呢!「是嗎?」谷茱萸淡淡一笑,不作任何評論,「比賽贏了?」她轉開話題。

「當然!我把那些混蛋痛扁了一頓,那些人只會拿著劍亂砍,不過學了幾招,就以為自己天下無敵了。」她壓根兒沒將文強高中劍道部那些混混臨走前撂下的狠話放在心上。「好啦!既然阿葵沒什麼事,我要先走了。」

她說著就要躍過窗檯,谷茱萸忽地眯起眼叫道:「等一下!過來!」

糟糕!沈蔚藍心中暗暗叫糟,跨窗的姿勢依舊保持不變,只是回過頭含笑問:「這有什麼事嗎?」「問你啊!」谷茱萸站起身,走到她身邊抓起她的手,「這是怎麼回事?」在她的右手臂上,赫然有一條長達十公分的猙獰血痕。

她剛剛就一直覺得很奇怪,蔚藍拿著書包遮遮掩掩的不曉得在擋什麼東西,原來……

唉!還是被抓包了。「剛爬樹的時候不小心被小樹枝刮到了嘛!」沈蔚藍收回跨出一半的腳,無奈地被她拖回椅子坐下。

拿來藥品,她因她的不知愛惜自己,不悅地不發一語。

「這點小傷沒什麼,不用管它啦!」沈蔚藍還在做最後的掙扎。

開玩笑,她因為來看阿葵,已經耽擱回去的時間了,要是再被茱萸姐這樣又是擦藥又是包紮的搞,那她鐵定趕不及回去。

「啊!痛!」

「你還知道痛啊?」谷茱萸毫不心軟地在她傷口上抹上碘酒,之一點小傷要是不馬上消毒擦藥,就會發炎、流膿變成大傷,最後可能會截肢,你知不知道啊?」

「哪那麼嚴重?」沈蔚藍為她的誇大其詞感到好笑,「茱萸姐,我……」

「你再不乖乖坐好,當心我給你打消炎針喔!」她威脅道。

沈蔚藍一聽,果然不再蠢動,「好啦!」誰教她天不怕地不怕,只怕那細如牛毛的小針頭。

見她安分了,谷茱萸滿意地為她開始纏繃帶,眼角餘光不經意地瞥見床上夏天葵緊皺的眉頭,心中忍不住笑開。

這小子!

她決定裝作沒看見。「你啊!和天葵一樣,就是會給我惹麻煩!」

沈蔚藍嫌惡地扁扁嘴,「別把我和他相提並論,我們才不一樣哩!」

「是嗎?可是我聽說,他被搞成這副德行,你可是居功厥偉啊!」天葵被抬進來時,眾人的七嘴八舌可是讓她偷笑到腸子打結。

「關我屁事!」見谷茱萸眼神不善,她忙改口道:「好嘛!關我什麼事,是他自己打球不專心,怪不得別人。」

「是啊、是啊!」她輕笑,固定好繃帶。「包好了!」

「謝謝!啊,還有……別跟阿葵說。」她指著自己的木乃伊手臂。

要是給他知道了,他鐵定會大驚小怪的四處宣揚。她不想讓「他們」擔心。

「知道了,只要你們以後別老來增加我的工作量,要我做什麼都可以。」

這兩個人受傷是家常便飯,三不五時就來個擦傷、扭到,她實在是看不下去了。

「嗯。」沈蔚藍輕應,看了眼手錶,「茱萸姐,我真的要走了。」

「什麼事那麼急?你不等天葵一起走嗎?」

「不要!」她一口回絕。

「那好吧!別忘了明天來換藥喔!」谷茱萸交代,知道若不如此耳提面命,她鐵定會放著傷口不管。

「好。」她應一聲,輕巧地躍過窗檯,閃了。

沈蔚藍走後,谷茱萸踱到床邊。

她嘴角帶笑地觀看他一臉的恬淡平靜,驀地開口道:「喂,她走嘍!再不去追就來不及了!」

床上的人雙眸倏地睜開,夏天葵眨著一雙清亮有神的大眼睛,打著哈哈道:「茱萸姐,你早就知道啦!」

「想騙我?你還差一大截呢!快走吧,我這個醫療急救中心準備要收攤了。」她拍拍他的帥臉。「是!」他笑開滿室燦陽,也隨著沈蔚藍往窗口縱身跳下。

好像!真的好像!那眉、那眼……谷茱萸眼神微黯。

不可能,世界上相像的人那麼多,不可能會那麼巧的。

她甩甩頭,伸了個懶腰,開始在心中算計——

嗯,她是該殘酷點,跟外頭的人說她們心愛的人兒已然遠去的消息呢?還是委屈自己一點,也從窗口離開,讓她們繼續期待與等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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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5-2-7 00:05:32 |只看該作者
第二章

「藍藍!藍藍!」

夏天葵扯開喉嚨,腳下也沒閑著,急急地追趕前方那道愈走愈快的身影。

「藍藍!」他再次放聲大喊。

無視過往路人投來的異樣眼光,夏天葵一個勁地叫嚷,終於看到前方人兒停下急促的腳步,他帶笑連忙跟上,但還沒走到沈蔚藍身邊,前方巷子里突然閃出幾條人影。

一把把緊握在手中的長棍與眼神中的敵視,擺明了不懷好意,而且是沖著沈蔚藍而來。

他加緊腳步上前,正好接到她飛拋過來的書包。

擋住沈蔚藍去路的一群人在別見夏天葵身影后,原本兇狠的眼神閃過一絲不安。

沈蔚藍沉著一張俏臉,瞧也不瞧夏天葵,只是冷聲對他道:「別插手。」

「是。」他似習以為常地在唇邊綻開一抹笑,應答一聲后,還真的乖乖地抱著她的書包,蹲在路旁看起戲來。

那些人雖覺不可思議但都鬆了一口氣,可還有人不知死活地嘲弄,「這麼好的一個幫手不要,你是真的很想死在我們手中是吧?」

沈蔚藍架在肩頭的竹劍隨著手腕轉動改變了方向,她昂首淡淡地說:「對付你們這種貨色,根本不需要什麼幫手。」

可惡!真是麻煩透了!怎麼偏在趕時間的時候遇上這種倒霉事?雖然她早知道文強高中的這些小癟三不會就這麼善罷甘休,卻沒料到他們會來得這樣快,看來更是一群輸不起的傢伙。

「媽的!臭婊子,老子要撕爛你那張臭嘴!」其中一人沉不住氣,操起竹劍先砍了過來。

「對!我們要把下午那一筆賬連本帶利地討回來。」另一個人應和道。

沈蔚藍冷哼一聲,「有本事就來吧!」她揚起竹劍格開來人攻勢,順著那股力道猛踹對方一腳,將其踢飛出去。

一旁的夏天葵爆出一聲喝采,「好耶,藍藍,我愛你!」他除了對她猛拋媚眼外,飛吻也一個一個地未間斷,一點要加入戰局的意思都沒有,他這個觀眾扮演得可真是稱職極了。

「你給我閉嘴,不然我就先把你那張嘴給打爛。」趁著空檔,沈蔚藍回頭對他惡狠狠地吼道。打這場爛仗就已經夠教她煩的了,他還在一旁噁心至極的搖旗吶喊,更是讓她心火燒得更旺。

「是。」聽到那一句威嚇,夏天葵行了個舉手禮,隨即果真連屁也不敢放一聲。

這一幕看在文強高中那一掛人眼中,他們臉上的詫異更深了。

他們認得他,基德學園的夏天葵,他在所有北區高中里的名聲可謂如雷貫耳,任何重要的比賽場合中,都可以看到這名超級槍手的出現,挾著卓絕的運動技能及猶勝偶像明星一籌的俊秀臉孔,他所到之處皆成全場最引人注目的焦點,也因此,他們自然知道這個「小白臉」有多厲害。

而他們敢杠上有「基德煞星」之稱的沈蔚藍,卻怎麼也不願惹上夏天葵這麼一號人物,怎知這個人人聞之色變的極惡之魔在她面前,竟然會這麼的——

「喂!我說這幾位大哥,拜託你們要打也快一點好不好?我家藍藍在趕時間,沒那個閑工夫跟你們在這兒耗,我看得也挺累的說,呵……」夏天葵還打了個哈欠以茲證明。

沈蔚藍再度施給他一記殺人眼光,他擺擺手表示收到,瞧著那幾個人在他的挑釁之下攻向她。他並不怎麼擔心藍藍,畢竟這幾個傢伙還算不上是她的對手。他的藍藍從小到大不知經歷過多少陣仗,這種場面還算是小Case,根本用不著他出手。

果然,沒幾分鐘時間,剛說大話的幾個人都已經趴在地上喘了。夏天葵揚著笑站起,伸了伸懶腰,再掃一眼眼前幾乎已算是散場的滑稽戲碼,卻看到有個人偷偷從背後拿出預藏的扁鑽,他眼神一厲,腳底一顆小石子飛起,準確無誤地擊中那人的腦袋,那人當場悶哼一聲,暈死過去。

沈蔚藍也在此時解決掉最後一個人,她不高興地怒瞪夏天葵,「不是叫你別插手的嗎?」方才那一幕完全落在她的眼中,讓她極端不爽,她最討厭有人插手管她的閑事,即使那個人是阿葵。

夏天葵無辜地攤開手,聳聳肩,「沒有啊!我什麼都沒有做啊!」

「撒謊。」她啐了一聲,轉頭邁開大步地離開。

「等等我啊!藍藍!別生氣呀!藍藍……」他心中暗叫不妙,趕忙要追上,卻「不小心」地踩到躺在地上哀鳴的其中一人,他還涼涼地道歉道:「哎呀!對不起啊,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真的不是故意的呢,」

道歉末了,他還送了那人一嘴泥巴當作賠禮,才心滿意足地離開,原因無他,他正是方才對沈蔚藍口出穢言的人。

「藍藍!」總算是追上了,夏天葵喘著氣綻開笑容,卻在接收到她冰寒的眼神時猛然凍住。「藍藍?」

「叫啊!你再叫啊!想死的話就再叫啊!」她嘴唇緊抿,「跟你講過多少遍別這樣叫我,你怎麼還是……」

原來是這件事啊,他恍然大悟,他還以為她在為他插手的事生氣哩!「可是我覺得這個小名挺可愛的啊。」

「反正你不準再叫就對了。」她一直很討厭阿葵為她取的這個小名,那會讓她意識到自己是個女孩,而且還是個長不大的小女孩。「這有,以後不準再出手幫我,我自己的事自己會解決。」她怎麼能讓這個娘娘腔給看扁呢?

「是、是、是。」知道她的氣差不多消了,他一邊不甚有誠意地應話,一邊將手悄悄地環上她的肩,讓兩人看起來就像是正在逛街的情侶。

他喜歡這種感覺——她為他所有,為此,他還故意和幾個盯著他瞧的小女生打招呼,惹得小女生們羞紅了臉,咯咯笑地跑開。

沈蔚藍挑起眉,這阿葵不愧號稱「二十步葵」,招蜂引蝶的本事無人能比,靠近他二十步之內不會被吸引的女生,大概就只有她了吧?!

關於這點,她是有點小驕傲的。

「為什麼不等我?藍藍。」快到家門口時,夏天葵突地發問,還皮皮地加重最後兩個字。

「你!」瞪著那張無辜的笑臉,她投降了,轉頭撇開視線,以不看他來表示她的不滿,「我為什麼要等你?」

死傢伙,為什麼不幹脆被球K成阿達算了,那樣可能還會比較討人喜歡些,省得她還要浪費這麼多氣力與細胞去應付他。

火藥味十足的語氣,再加上那張氣煞扭曲的嬌顏,的確會讓人產生逃之夭夭的想法,可惜她發標的對象是夏天葵這塊牛皮糖,牛皮糖之所以為牛皮糖,就是它有超乎常人的韌性與黏性,而他的死纏爛打,更可被尊為牛皮糖之最。

「為什麼?」他故作驚訝地挑起濃眉,加深唇邊的笑意,「我想和你一起迎接乾爸、乾媽啊!」

「不用了。」沈蔚藍想都不想馬上拒絕,話出口后才覺得不對,「你怎麼知道?」難怪他剛會跟那些人說她在趕時間。

「今早媽咪跟我講的。」他頓了頓,才遲疑地問她,「他們這次回來會留多久?」

「大概一個禮拜吧!」

她父母都在國外工作,一年難得回來幾次,上一次回來是半年前,也只有停留短短的一個禮拜。想到這一點,她的神情蒙上了掩不住的落寞。

「是嗎?」他的語調突然變得怪怪的。

「你幹嗎?」她疑惑地盯著他。

夏天葵收起笑容,「藍藍,這麼重要的事情你都不跟我說,我很傷心你知道嗎?」他裝得可憐兮兮的,眸中掠過一道奇異的光芒。

又來了!沈蔚藍在心中呻吟,這世上除了針頭外,她最無法招架的就是他這張行「騙」天下無敵手的可憐嘴臉。「我也不是故意不告訴你的,只是……」

其實她自己也不甚清楚為什麼不跟他說,基於多年來養成的可悲習性,她所有的事情他應該都是第一個知道的。

他根本不讓她把話說完,「今天比賽時我一直跟你打招呼,你理都不理我,我已經很難過了,等被球打到昏倒,你也不來看我,想想,我可真是命苦啊!」他極盡所能地裝可憐。

「誰說我沒去看你!」聽他愈說愈不像話,沈蔚藍將方才的心虛完全捨棄,「為了你,我浪費了多少時間,手還被……」

「手怎麼樣啊?」他雙眼直勾勾地瞅著她。

「沒事。」她撇過頭,掩飾地將右手藏在背後。

看來葯還下得不夠猛,「反正你就是不關心我就對了,你看,這個包有多大。」他將頭湊到她面前,屏氣等著。

「好啦、好啦!我看看!」沈蔚藍本想隨便敷衍幾句,冷不防手被抓住,她才發現自己在不自覺中伸出受傷的手。

「這叫沒事?」夏天葵沒空去沾沾自喜於自己的詭計得逞,他沉下一張俊臉,「連這個你也要瞞我?」

「這又不關你的事。」她猶自嘴硬。

「什麼叫不關我的事?」他真的有點生氣了。

他多想大喊,你所有的事都和我有關!可是他不行,還不行。

無言的兩人索性就在自家門口互瞪起來。

「你們在大門口吵些什麼啊?」

一句疑問突兀地插進兩人的對峙中,他們同時抬頭。

「大哥。」

「天荻哥。」

一身西裝革履的夏天荻,顯然是剛下班回來。

「沒什麼。」兩人難得地異口同聲。

夏天荻攏起眉,「一天到晚就會鬥嘴,你們哪來這麼多架好吵?」

「這不都是他!」先告狀的先贏,沈蔚藍洋洋得意地睇著夏天葵。

夏天葵回她一笑,舉起她的手臂展示給他大哥看,「而這個呢,就是我們吵架的原因。」

夏天荻的眉頭皺得更緊,「小藍?!」

慘了!她心中暗暗叫苦。

天荻哥這樣的神情是她最熟悉的,當他臉上出現這個表情時,就表示若她不從實招來,一段長篇大論的訓誡是免不了的,而她呢,是寧死也不願享受這種地獄般的酷刑。

她忙將手抽回,「一點小傷算不了什麼,而且已經包紮過了。」

「是嗎?」夏天荻拉起她的手檢視,「你包的?」傷口包紮完美,一看就知道不是這兩個毛躁小鬼能處理得來的。

「不是,是學校保健室的護土小姐。」

「嗯。」那應該是沒什麼大礙才對,他從小看著小藍長大,早已將她當親妹妹看待,當然不希望她受到什麼傷害。

「大哥,你看夠了沒?」

一接觸到弟弟那帶有敵意的眼神,夏天荻向來不苟言笑的唇角忍不住微微上揚。他放開她的手,「以後小心點,上去吧!」

沈家和夏家是相識多年的對門鄰居,沈氏夫婦常年待在國外,將女兒託付給夏家照顧,因此沈蔚藍理所當然地成為夏家的長期食客,為了招待這位嬌客,夏母還特地為她準備了一個房間,將她視為一家人。

搭著電梯上到七樓,夏天葵拍了拍沈蔚藍的肩,「進去吧!」他指著沈家大門。

「可是你不是要……」她狐疑地盯著他。

剛才明明說要跟她一起等爸爸媽媽的,怎麼這會兒又……

夏天葵卻像是忘了那件事似的,只是淡淡地叮囑,「等會穿件長袖的衣服,別穿幫了。」

她拿出鑰匙開了門,又問了一句,「你真的不進來?」

阿葵一向是非纏她纏到達成目的,這次這麼輕易就放棄,實在是非常不尋常。

他拋給她一個笑容,「晚一點我再過來找你。」他將她推進門內。

等沈蔚藍關上門,將一切看在眼裡的夏天荻才道:「小葵,怎麼你追求的手法還是一點長進都沒有?」

「我只是不想傷害她。」夏天葵的臉上是難得的正經。

他了解有關藍藍的所有事情,包括連她自己也不甚清楚的情緒。

「我不想讓她覺得我在跟她搶爸媽。」

乾爸、乾媽難得回來一趟,他想讓藍藍多享受一點天倫之樂,若是他也在的話……

「所以每次他們回來,你都借故逃得無影無蹤,就是因為這個原因?」夏天荻從上衣口袋掏出煙,淡淡地問道。

兄弟倆不忙著進屋,就在樓梯口閑聊起來。

「你不覺得她有權利得到更多的關愛嗎?」夏天葵的嘴角微不可見地閃過一絲苦澀。他不要她的臉上再有那種表情,像被遺棄的小狗一般,藍藍不適合那種表情,偏偏每每帶給她那種表情的人,都是他……

果然是夏天葵式的體貼,夏天荻眼中帶著讚賞,徐徐地吐出一口輕煙。

想來小藍也是幸福的,雖然有一對吝於付出親情的父母,但她從小葵身上得到的眷寵,該能彌補一些她心中的憾恨。

「好好加油吧!」他輕聲鼓勵。

對這個親弟弟,他一向是父愛大於手足之情,他們差了十四歲,小葵甚至可以說是他一手拉拔大的,在小葵成長的過程中,他這個大哥的支持向來是他強而有力的後盾。

「看我的吧!」夏天葵對他眨眨眼。

他從八歲那年就下了決心要定藍藍了,努力了八年後,他當然不可能輕易放棄。「那大哥你呢?」

「我?」

「爹地、媽咪雖然嘴上不說,可是我知道他們想抱孫子已經想得快發瘋了,你不該儘儘當長子的義務嗎?」

大哥已屆而立之年,結婚的對象卻連個影子都沒瞧見,不只爹地、媽咪心急,連他都開始在擔心大哥是否就要這樣吃齋念佛他終老一生了。

「我不像你這麼幸運。」夏天荻雲淡風清地道,吐出的煙霧中卻隱然出現了一雙含恨帶怨的凄絕瞳眸,一雙在他睡夢中纏繞了七年的瞳眸。

「真的嗎?」

不知道為什麼,他一直覺得大哥說的不是真心話,依他的直覺,他認為他的心中一定停駐了一個影子,不然憑大哥名律師的身份,再加上那張讓女人趨之若鶩的臉蛋,怎可能到現在還是孤家寡人一個?

「你們兩個回來了不進家門,杵在那裡幹什麼?」

夏母的臉突然出現在鐵門后,「小荻,你又抽煙了!」她不悅地眯起眼,直盯著夏天荻來不及毀屍滅跡的證據,「拿來!」

「是。」夏天荻恭敬地以雙手將煙奉上,母親大人的命令還是少違逆為妙。

夏母順手將煙丟進玄關的垃圾桶,拉開門讓兄弟倆進屋,「咦,小藍呢?」她這才發現歸巢的倦鳥似乎少了一隻。

夏天葵笑道:「媽咪你的記性真差,今天乾爸、乾媽要回來,藍藍不會過來吃飯了。」他以為母親只是習慣性地詢問。

「不對啊!剛剛令婕打越洋電話來說,他們今天不回來了。」

「那藍藍……」

母子三人同時陷入沉默中。

「我去找她。」夏天葵說著就要去按沈家的門鈐。

夏天荻一把揪住他,搖了搖頭,「我不覺得她現在會想見你。」

「可是……」

夏母輕嘆,「別可是了,你們先進來吧!」

小葵!

小葵,來!小葵好可愛啊!

唉!如果小藍也是男生就好了。

是啊!如果小藍是男生的話……

「藍藍!」

低柔的呼喚,輕輕打破滿室靜寂。

一片闃黑中,夏天葵就著窗外灑落進來的微弱月光,尋到了在觀景陽台的椅子上,那一道蜷縮孤單的人影。

他躡足來到人影旁,「藍藍。」

「嗯。」將頭埋在雙膝中的人兒動也不動,模糊地輕應一聲。

「為什麼不開燈?」

一會她才回道:「忘了。」

夏天葵壓下被擰疼的心不再多言,將手邊東西放下后,小心翼翼地抱起她,擁入懷中。

沈蔚藍也不掙扎,只是靜靜地偎著他,汲取從他身上傳來的關懷與溫暖。

他知道,此刻她最不需要的就是言語上的安慰,他所能做的就是摟著她,讓她知道她的身邊還有個他。

兩人就這樣一言不發地依偎著,直到她在他懷中悶悶地冒出一句,「我餓了。」

聞言,他忍不住笑開,「早該餓了!」他將腳邊的東西拿到桌上,正好瞥到一份攤在桌面的傳真。「他們……不回來了。」她輕聲道。

「我知道。」他把傳真紙揉成一團丟開,故意用開朗的語調回應,「媽咪叫我帶了好多吃的東西過來,你看,有你愛吃的烤雞腿喔!」

袋子一打開,撲鼻的香味立即襲來,引得沈蔚藍飢腸轆轆。

「而且,我還偷渡了這個。」他從口袋裡神秘兮兮地拿出一包東西。

「巧克力!」她難掩興奮地大叫。

巧克力是她的最愛,可是夏母一直不太喜歡他們吃這種高熱量的垃圾食物,他們通常得躲起來暗自享用。

她開心地就要接過,他忙把它拿開,「不行,你得先吃完其他的東西再說。」他把雞腿遞到她嘴邊,「來,我喂你。」

「我可以自己來。」

「可是我喜歡喂你。」他俯首瞅看她,用誘哄的口吻道:「乖,吃一口。」

「我真的可以自己來。」嘴上雖這樣說,她還是聽話地咬了一口。她實在是餓壞了。

「Goodgirl!」他讚賞地拍拍她的頭。

「我又不是小狗,別這樣叫我。」她又咬了一口。

對沈蔚藍來說,這樣的親密舉動並無關乎男女之情,只能說是八年來被夏天葵訓練得太徹底了,對他的碰觸與摟抱,她早已習以為常。

當然,她自己並沒有意識到這一點。

「來,再喝口湯吧!」

「嗯。」她在他懷中乖乖地啜起湯來。

「藍藍?」

「幹嗎?」她嘴中塞滿食物,含糊不清地問。

「明天陪我去看電影吧!」他突兀地冒出這麼一句。

她嗆咳,「陪你去看電影?!你女朋友呢?!」看電影不找女朋友反而找她?有沒有搞錯呀!

他輕拍她的背幫她順氣,好半晌才吞吞吐吐地道:「呃她明天沒空。」

唉,想來他就慪,他的這個所謂的「女朋友」,可是拜她所賜。

起因在於他認為時機成熟的某一天,鼓起勇氣向她表白時,不過說了句「藍藍,我喜歡一個女生」,而下面那句「那個女生就是你」還沒來得及說出口,她就拍著他的肩膀直賀恭喜,外加指天指地發誓不會將機密外泄,壓根兒不知道她就是他口中的女主角,甚至還欣喜地雀躍著,以為可以擺脫掉他這個黏人精。

這樣的回應怎不讓他萬分沮喪,直想一撞死了事。而從此之後,他就多了一個女朋友,相信這號人物存在的就只有藍藍一個,在多次辯解無效后,他也就由著她這麼自以為是了。

無妨,反正他有得是耐心,他等著她開竅的那一天。

「那為什麼要找我?」她舔了舔油膩的指頭,從他上衣口袋中搶走巧克力,打開包裝吃了起來,「你從你那些仰慕者中隨便欽點一個不就得了。」

「藍藍,這不是可以隨便開玩笑的。」他眉峰聚攏,「你要我對我的女朋友不忠嗎?」

這是他的真心話,他心中的那個位置只留給她一個人而已。

「這倒是。」她點點頭。

她忘了阿葵對他的女朋友是非常忠心不貳的,至於阿葵會不避嫌地找她,大概是他把她當哥兒們看,他女朋友應該是不會吃醋才對。

「怎樣?好不好?」他擺出搖尾乞憐的姿態。

「好吧!」想想,浪費那電影票也挺可惜的,反正她明天也沒什麼事,這樣算來是她賺到,她何樂而不為?

「你答應了?」夏天葵開心得闔不攏嘴。哇!和藍藍的約會耶!

他此刻的心情就好像有幾百萬隻蝴蝶在心中飛舞般,只差沒放鞭炮外加舞龍舞獅了。

「明天禮拜六,雖然活動到傍晚,可是我們中午就先偷溜,吃過午飯後,先去壓壓馬路逛逛街,再去看電影,我會跟媽咪說我們不回來吃晚飯了。」他滔滔不絕地訴說著早就在心中勾勒多時的約會藍圖,愈講愈樂。

「隨便你。」沈蔚藍將吃剩的巧克力塞進他張大的嘴中,從他懷中站起身,「我飽了。」

夏天葵奮力將巧克力吞下,也跟著站起來。

「我想睡了,你可以回去了。」她打了一個哈欠。

這丫頭看來已恢復正常,他心中的一塊大石總算可以放下了。

「你不回家去睡?」他逗她。

她瞪他,「這裡就是我家啊!笨蛋。」這傢伙的腦袋裝的是漿糊嗎?怎麼盡說些笨話。

「要我陪你睡嗎?!」他對她拋了個媚眼,不怕死地捋虎鬚。

「免了!」沈蔚藍擺擺手,已經累得不想理他了。

他笑著將連路都快走不穩的她抱到床上,為她蓋好被子,「你好好睡吧!明早我再來叫你。」

「嗯。」一聲低喃飄忽傳出,就此無聲無息。

夏天葵嘴角盈滿淺笑,蜻蜓點水般在她額上印下輕吻。

晚安!

我的藍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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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5-2-7 00:05:51 |只看該作者
第三章

基德學團停車場內,一輛白色加長型凱迪拉克在艷陽下閃爍著刺目的光芒,而圍繞在它身旁一個個西裝革履、虎背熊腰的彪形大漢,更是突兀地顯得詭譎。

「救命啊!救命啊!」

隱隱約約,一陣細如蚊蚋的求救聲自車中傳出。

「救命啊!誰來救救我啊?救命喲!到底有沒有人聽到啊?」

站在車外的黑衣壯男們兩兩對看一眼,總算是有人按捺不住,輕咳一聲后,恭謹地對車內的人道:「小姐,請你別這樣,要是有人聽到了,我們會有麻煩的。」

聽到這句話,車內的哀鳴低吟陡地轉成尖酸刻薄,「就是要人聽到啊!不然我喊得這麼辛苦幹什麼!誰教你們把我關在車子裡頭不讓我出去,最好有人聽到之後去報警,把你們這些死豬頭統統抓去牢里關個一百年、一千年,這樣才能消我心頭之恨。」

「小姐,冤枉啊!這根本就不關我們的事,你也知道這是夫人的命令,我們只是奉命行事而已。」「奉命行事?!那是不是我媽咪叫你們去死,你們統統都要去跳樓?」車內人的話真可謂極盡刻薄之能事。

「那當然。」

怎料此問句一出,保鏢們的反應竟是毫不猶豫地齊聲稱是,還一個個抬頭又挺胸,顯然是對自己的忠貞驕傲得很。

車子里的人已經氣得說不出話來。

豬腦袋就是豬腦袋,她媽咪到底是從哪兒找來這群豬頭當她的貼身保鏢的?有了這群人護衛在身旁,只怕她沒給人擄走撕票,就先被這些白痴給氣到吐血身亡了。

嗯,該想個辦法來整治這些豬頭,不然她就快要被悶死在車裡了。

車內忽地沒了聲音,保鏢們暗自鬆了一口氣,想必是小姐喊累了,決定放他們一馬,不再折磨他們,哪知道又陡然傳出一陣痛苦呻吟聲,可把他們的三魂七魄給嚇走一大半。

「小姐,小姐,你怎麼了?」其中一名保鏢輕拍著車窗的玻璃問道。

「我、我肚子痛,好痛啊!快放我出去……」氣若遊絲的哀吟聲響起。

「肚子痛?」保鏢們面面相覷,對這番話半信半疑,他們實在是太了解也太害怕小姐的詭計多端了,讓他們不得不懷疑這是不是她為了脫困,故意施展的計謀。

「小姐,你別急啊!夫人就快回來了,等她一回來,我們馬上送你去看醫生。」他們決定先採取緩兵政策,以不變應萬變。

「等到她回來,我早就已經痛死了,哎呀,好痛啊!痛死我啦!」

車外一伙人又交頭接耳起來。

「怎麼辦?」

「這能怎麼辦,當然是能獲多久就撐多久嘍!萬一這又是小姐要的把戲,事後夫人追究起來,這責任我們根本就承擔不起。」

「可是小姐的叫聲聽起來不像是作假啊!萬一她真的是肚子痛而我們實之不理的話,夫人一定會砍了我們的。」

「這倒也是,那到底……」

「哎呀!」

車內一聲震天的哀鳴打斷了所有人的議論紛紛。

「救……救我!我真的好痛喔,好痛啊!」車內的人顯然正陷入極大的痛苦中,叫聲之哀戚,讓人聽了實在不忍心。

責了,管她是真是假,先把她放出來再說,我們這麼多人,還怕她跑了不成。」

說話的那名保鏢一咬牙地打開車門,自車內抱出一名約莫十三四歲的嬌小少女。

她紅撲撲的俏臉蛋上寫滿了鬼靈精怪,那一雙滴溜溜的大眼睛一轉,巧妙地將陰謀詭計隱藏在濃密的眼睫毛之下。

「哎呀!哎呀!」蘇可人使勁地呻吟著,小臉也努力地皺成一團,就怕這群笨蛋看不出她「真的」正在承受極大的痛苦。

「小姐,別怕,你再撐一下,我們馬上帶你去……嗯,那個——保健室!對,保健室。」慌成一團的保鏢們壓根兒沒看見她眼中閃爍的奇異光芒,著急地想隨便抓個路過的閑雜人等詢問保健室怎麼走。

「不、不用了,我……我去上上廁所就好了。」聽到保鏢們這麼說,她忙出聲「虛弱」地阻止。

開玩笑,要是去保健室,她千辛萬苦想出來的計謀不就泡湯了?

「不行哪!小姐,萬一你得了盲腸炎什麼的,夫人一問,我們就完蛋了。」

蘇可人這下子可急了,怎麼能讓這些個蠢蛋壞了她的大計呢?!她情急之下脫口而出,「這等到我媽來砍你們,不送我去廁所你們就先完蛋。」

「可是,小姐……」

「我警告你們,別再讓我聽到『可是』這兩個字,目標廁所,前進,動作快!要不然,哼哼,我一個不小心拉在你們身上,那我可不負責。」

狠話一撂下,抱著她的保鏢馬上飛也似的往最近的廁所狂奔,只因實在太清楚他們家小姐說到做到的個性。

「到這就好了,你們在外面守著,等我『解放』完了,我再出來找你們。」交代完,她抱著肚子,狀似無限痛苦地踉蹌著腳步,進入女廁。

幾個保鏢互看一眼,非常盡責地在廁所外站起崗來。

時間就這樣一分一秒地過去了,女廁內的寂靜無聲,讓愈等愈覺得不對勁的保鑣們,忍不住交頭接耳起來。

「嘿!小姐是在裡頭昏倒了嗎?進去已經十幾分鐘了耶,會不會久了點啊?」

「可不是嗎,我們該不會又被耍了吧?」

「這……」

問句一丟出,大家開始認真地思考起被要的可能性來。

「好了,別再猜了,要知道答案的方法只有一個。」有名保鏢打斷了大夥的議論紛紛。

「什麼?」

「那還用說嗎?當然是進女廁。」

「進女廁?!不會吧?老大,開玩笑也該有個限度。」

要他們以昂藏七尺之軀進女廁,無異是折損他們引以為傲的男性自尊。

「我像是在開玩笑的樣子嗎?別擔心,我們只是進去確定小姐沒發生什麼意外,沒啥大不了的,所以別廢話,進去!」

「是!」應答一聲,所有人皆吞了一口口水,硬著頭皮進了女廁。

幾分鐘后——

眾人齊聚於門口,臉上滿是驚恐。

「小……小姐真的不見了!」

「該死,又被耍了!快、動作快!一定要在夫人回來之前找到小姐。」

「遵命!」

雜沓紛亂的腳步聲逐漸隱去,就在那些個保鏢散去找人後,女廁內其中的一扇門緩緩地呀然開啟,門內那蹲在馬桶蓋上,比著勝利手勢的不是別人,正是方才被保鏢們宣告失蹤的蘇可人。

「嘿嘿,豬腦袋就是豬腦袋,早料到你們不敢打開門看了。」她皺皺小鼻子,跳下馬桶。「幸好成功了,也不枉我浪費那麼多的時間跟你們這些蠢豬玩遊戲。哼!奸計再度得逞,看來我蘇可人果然是個天才。」

她算準了那些大男人不敢打開廁所門查看,果然,他們只透過廁所門下的間績看裡頭是否有人而已,因此才沒發現到她,以為整間廁所沒人使用。

蘇可人施施然地走出廁所,聞了聞新鮮空氣,高舉雙手放聲大喊,「耶!Freedom!」她實在是悶壞了。

好不容易得來的自由,她當然得好好地利用才對得起自己,她眨著一雙大眼睛環顧四周,不遠處的五彩繽紛與鑼鼓喧天登時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哇!五十周年校慶啊!也好,那本小姐我就屈就一下,來去逛逛嘍!」

至於那些正在當無頭蒼蠅的保鏢們可就不關她的事了,她現在腦中可只有一個念頭,那就是,玩!玩,玩!

哈!去玩嘍!

「這件事情就拜託你們了。」男人深深地一鞠躬。

「安啦!我們辦事,你放心。」努力剋制著抽搐的嘴角,譚曉麗和紀婷挺起胸膛,拍著胸脯保證。看著這麼一個大塊頭對她們鞠躬哈腰,可真是人間一大樂事。

本來以為教練叫住她們應該是有重要的事情要交代,沒想到,嘻嘻!蔚藍的魅力真是無人能擋啊!

「可是教練,為什麼你自己不去說呢?這樣不是比較有誠意嗎?」紀婷故作不解的問道。

早知道這個新到任的年輕教練對蔚藍有意思,她們還在猜他什麼時候才會採取行動呢!看他現在一副壯士一去兮不復還的模樣,顯然是不知扯斷了幾根頭髮才痛下決心來拜託她們的。

魏漢霖搔搔他的小平頭,黝黑的臉孔上出現几絲赧紅,「我一看到她就什麼話都說不出來了,我……我怕她會……」

「拒絕你。」譚曉麗介面,和紀婷對望一眼。

嗯,可能性蠻大的,每次他和蔚藍講話時總是支支吾吾地連成不了完整的句子,而蔚藍肯定沒那個耐性聽他把話說完。

「所以你就找上我們了,教練,你也挺聰明的嘛!」紀婷拋了一個媚眼以示嘉許。

他只是嘿嘿傻笑,對她的恭維不表示任何意見。

「不過有一件事可能要先跟你講清楚,我們可是……」

譚曉麗的話還沒說完,魏漢霖馬上將話頭接過,「放心吧!我一定會請你們好好吃一頓作為報酬的,當然,如果你們還有另外的要求,儘管說,我能做到的一定做。」

喲,這傻大個還挺知道行情的嘛!譚曉麗讚許地吹了一聲口哨。

紀婷則是一臉笑,但隨即臉卻黑了。

天哪!連這傢伙都知道,該不會全基德上下都知道她和曉麗「惟利是圖」了吧?看來做完這一ㄊㄨㄚ之後要收斂一點,女人嘛,總得留一點給人探聽,要是以後嫁不出去,那就糗大了。

「婷婷,走了。」譚曉麗用手肘頂頂她,不明白她臉上的陰晴不定。

「喔。」她應了一聲,瞥向魏漢霖那幾乎快被他搔禿的可憐頭頂,眨了眨眼,「教練,要乖乖等我們的好消息喔!」

「我會的。」他挺起胸,發誓般地道。

嘻!

竊笑不約而同地從兩人口中逸出,她倆忙捂住嘴,交換一個心虛的眼神后,趕緊離開。

哇塞!再跟這傻大個交談下去,肯定會得內傷而亡。

跑了一段距離后,兩人氣喘不休地各自靠在一棵松樹上,又累想笑。

「喂!你真的要幫那個傻大個忙啊?」紀婷開口問,語氣中有些疑慮。

「為什麼不?你不覺得很好玩嗎?」譚曉麗玩笑似的回答。

「好玩?當心玩過了頭,被蔚藍亂棒打死,連我也跟著你一起遭殃。」她冷哼道。

「咦,可是剛拍著胸脯,說『我辦事,你放心』的好像是紀大小姐你喔。」譚曉麗向她吐舌頭。

「這個嘛——」

「好啦!別這個那個了,就當是做善事嘛!你不覺得教練挺有趣的嗎?看在他平常提供我們那麼多娛樂的份上,幫幫他有何不可。」

「這倒也是。」紀婷有點被說動了。

「而且,我想趁此機會確定一件事。」譚曉麗的眼中明顯地閃爍著邪惡的光芒。

「什麼事?」

「嘻嘻,不告訴你。」她故意賣關子。

「小氣!」紀婷非常不滿。

「反正等時機成熟時,你就知道了。」

紀婷怎肯接受這種敷衍性的搪塞,正待反駁,譚曉麗卻不給她機會。

「別浪費時間了,趕緊去找蔚藍吧!」

「為什麼?」

「唉,這種引誘蔚藍出軌的事情,當然得趁某人不在的時候展開行動。」

「你是說……」

「沒錯。」

豬朋狗友的默契可不是蓋的,紀婷一點就通。

「趕快走吧!」

燦陽下,就看兩道人影風一般地卷向詠風樓。

「喂!」

咦?怎麼沒反應?

蘇可人睜大杏眼,盯著前方那個高挑頎長的背影,懷疑對方是耳聾還是怎麼了,不然憑她挾著雷霆萬鈞的甜美聲音,他竟沒被嚇得彈跳三尺,真是奇也怪哉!

好啊!本小姐從千人之中挑中你,你不叩首謝恩也就算了,居然還無動於衷,氣死人了。

安撫完自己受傷的自尊心,蘇可人不信邪地再度扯開喉嚨,「喂!」

「你叫我嗎?」這次對方總算是有反應了,他停下動作,搖頭甩掉頭髮上的水珠後轉過身來。

「當然是叫你,不然……」在看清楚對方的長相后,她猛然倒吸一口氣,再也說不出任何話來。

她第一次看到長得比女生還漂亮的男生,漫畫中的美少年如果走出書本,長得大概就是這副模樣吧?

英氣逼人的劍眉,澄澈炯亮的瞳眸,襯上長而微卷的睫毛,俊挺的鼻樑與厚薄適中的雙唇,他簡直就是翩翩美少年的最佳寫照。

「叫我有什麼事嗎?」夏天葵笑看這個小女孩的目瞪口呆,一點都不覺得驚訝,實在是這樣的表情他已經看過不下千次萬次了。

「你好帥!」蘇可人對他的問話聽若罔聞,只是獃獃地說了一句風馬牛不相及的話。

「謝謝。」他眼中的笑意加深。

「我叫蘇可人,你叫什麼名字?」她看來還處在「驚艷」中,表情依舊是傻愣愣的。

「夏天葵。」他訝異地揚起一道眉,不是他自誇,全基德內沒一個女生不認識他的,她竟還問他是誰?「你是轉學生?」

「嗯。」

她如他預期中地點頭,看她的模樣,應該是國中部的學生吧?「你迷路了嗎?」

聽他這麼一問,她這才大夢初醒般地回神過來,差點忘記叫他的原因了,「我要去校長室。」

玩著逛著,直到日正當中肚子餓了,她才發現真的是玩過頭了,要是媽咪找她找到發了火,到時候遭殃的可就不只是那些傻大個兒了,她的小屁屁可能也難逃一劫。幾經認真的思考過後,她才心不甘情不願地想,乾脆自己去找媽咪,怎料自己不知在何時成了迷途羔羊,找不到路了,所以才想要找個人問問。

「校長室?」他皺眉,她說的應該是理事長室吧?「你要去理事長室做什麼?」基德只有理事長而沒有校長,學生一入學就知道了,難不成她是今天才轉學過來的?

「我要去找我媽咪。」

「是嗎?」果然跟他料想的一樣,「我帶你去找她好嗎?」平常他不會這麼多事的,但這個小女孩才剛轉學來,光口頭上跟她講,怕她是很難找到理事長室的所在位置。

「好。」蘇可人大力地點頭。

這大哥哥人長得帥,心地又好,老天爺真是太厚待她了,讓她一轉學過來就碰到這種好事。

「那我們走吧!」

她蹦跳地上前,親密地挽住他的手,賊兮兮地對他一笑。

這一笑,笑得夏天葵毛骨悚然,忍不住懷疑起他的好心到底是對還是錯?

幸好他不會讀心術,要是他知道蘇可人的小腦袋瓜里現在在想些什麼,難保不會嚇得休克昏倒。

唉!可憐的夏天葵,此後的日子恐怕跟平靜扯不上邊嘍!

在校園另一頭的理事長室內——

「總而言之一句話,理事長,我的女兒就拜託你了。」

緊繃的空氣中彷彿有股異於平常的波動,而從每個人戰戰兢兢的神情看來,這股不尋常波動的製造者,顯然就是居中那位雍容華貴的美婦。

「這是當然、當然。」理事長只剩三根毛的禿頂滲出豆大的汗珠,而手中那條幹菜似的方帕早已不敷使用,饒是如此,仍然掩不住他臉上的興奮之情。

他實在想放聲狂笑,做夢也料不到這麼有地位、有身份的高官政要,會將女兒送到他們基德學園來就讀,這下子學園的名望鐵定更提升不少,他這理事長的身價也會跟著水漲船高,怎不教他樂歪、爽呆了!

「我這個女兒個性很文靜,我怕她在新的學校會受到欺負,希望理事長能特別注意這個問題。」蘇夫人這話說得臉不紅氣不喘的。

「咳!」兩旁的保鏢忽地響起一陣不自然的嗆咳,隨即被蘇夫人丟過來的警告眼神給瞪得硬生生咽下。

「有什麼不對嗎?」理事長不明所以地愣看因憋笑而漲紅了臉的保鏢們。

「沒什麼。」蘇夫人優雅地攏攏頭髮,「我說的話你都記清楚了嗎?」

「蘇夫人,請你放心,我們一定會好好關照令千金的。」理事長低聲下氣地哈腰應對,生怕一個不小心得罪了貴客。

「那就好。」她滿意地點點頭,「當然,少不了貴校的好處的。」

理事長的大嘴笑得更開,表情也更諂媚了,「多謝、多謝!」

此時,一個身著黑色西裝、臉戴黑色墨鏡保鏢模樣的男人突地闖進,「夫人,不好了,小姐不見了。」

「不見了?!」蘇夫人霍地從椅子上站起,「我不是叫你們好好看著她嗎?你們是幹什麼吃的,怎麼會把小姐看丟了?!」

「小姐說肚子痛要去上廁所,我們只好讓她下車……誰曉得她就突然不見了。」

「借口、都是借口。」她著急到忘了要顧形象,「什麼時候發生的事?」

保鏢猶豫著該不該實話實說。

「說話。」蘇夫人沒耐心了。

「一、一個小時以前。」保鏢抱著必死的決心勇敢說出。

「一個小時以前?」她的模樣看起來快昏倒了,「為什麼這麼久才來報告?」

「我們想先找到小姐再來稟報夫人……」

「那小姐人呢?」

「我們找了一個小時,幾乎每個角落都找遍了,還是沒有小姐的下落,現在大家也還在找……」說起來他是最倒霉的一個,要不是猜拳輸了,他死也不肯走這一遭。

「找,再去找!就算把這個學校整個翻過來也沒關係,總之,你們一定要把可人給我找出來!」

這孩子前陣子才發生那件事,要是她再出什麼意外的話……

蘇夫人臉色死灰,握緊的雙拳指關節微微泛白。

「蘇夫人,你不要緊吧?」理事長怯怯地問了一句,他到現在還是一頭霧水,不曉得到底出了什麼狀況。

「你!你也去找!」她歇斯底里地指著他,「要是我的女兒在你的學校出了什麼事,後果你要全權負責。」

「我?」理事長不小心被流彈砸得滿頭包,心中直怨嘆,他是招誰惹誰了?

她再看向身後宛如雕像矗立的保鏢們,「你們還杵在這幹什麼?還不快給我找人。」她會被這群飯桶給氣死!

「是。」可憐的保鏢們逃難似的就要蜂擁而出,但腳還沒跨出門檻,就又以怪異的姿勢倒退回來,臉上還帶著不敢置信的表情。

「要找什麼人啊?」蘇可人挽著夏天葵,從容不迫地走進來,假裝沒看到母親一臉鐵青的神色。「可人!」蘇夫人忙上前一把摟住她,「你跑到哪裡去了?害我擔心死了。」不等女兒回答,她瞪大一雙布滿血絲的眼睛,直看向夏天葵,「你是誰?隨便把我的女兒帶走是什麼意思?」

好俊的小子,一看就知道是那種專門靠臉騙吃騙喝、誘拐小女生的貨色。

「夏天葵,你好大的膽子。」理事長也隨即跳出來指責,蘇家這個金主可是得罪不起的呀!

他當然知道夏天葵這個學園頭號風雲人物,但他萬萬料想不到夏天葵竟是這種人,學校的名聲都被他敗壞光了。

其他保鏢們也握緊拳頭蓄勢待發,就等蘇夫人一聲令下。

夏天葵好笑地看著眼前這等陣仗,敢情他是被當成誘拐犯還是什麼校園之狼了。看來這個小女生的來頭似乎不小,瞧她母親一身珠光寶氣,還有那一個個保鏢,她應該不是大官就是什麼有錢人家的千金小姐吧!

「媽咪,這個禿頭伯伯在幹什麼啊?他為什麼要對我的救命恩人這樣大呼小叫的?」蘇可人從她媽咪懷中探出頭來,故作不解地問道。

「救命恩人?」

所有人的下巴都掉了,尤以理事長的為最。

「對啊!」蘇可人點點頭,還露出甜美的笑容,「我肚子痛去上廁所,從廁所出來后就看不到他們了。」她指著身旁聽見她的話而臉色大變的保鏢。

「小——小姐。」那名保鏢面有菜色,已經可以預料到後果會是如何了,小姐擺明了就是要抓他們當替死鬼嘛!

「我一個人好害怕喔!」蘇可人一點辯解的機會都不給他,「我就一直走一直走,在學校裡頭走來走去找他們,可是就是找不到,後來我還迷路了。」她從眼角硬擠出幾滴淚水增加戲劇效果。

「是嗎?」蘇夫人摟著女兒,在心中暗自忖度她的話真實性有幾分。

「是啊!」蘇可人看向嘴角噙著笑,卻始終不發一語的夏天葵,「幸好碰到這位好心的大哥哥,我才能平安歸來。」

「就這樣?」

「沒錯。」

蘇夫人放開女兒,「哼,後面的話還有幾分可信,前面那一段可就是鬼話連篇了。」她可是這個惹禍精的媽咪耶,女兒有幾個心眼兒她怎麼可能不知道。「分明就是你把保鏢甩了,自己偷溜去玩,玩到不知道該怎麼回來對不對?」

聽主子這麼說,保鏢登時鬆了一口氣,感動得直想大喊,夫人英明!夫人萬歲!

「才不是呢!」糟!被拆穿了。蘇可人吐吐粉舌,決定來個抵死不認。

「不是才怪。」蘇夫人撂下她的威脅,「你要是再這麼胡鬧,我連學校都不讓你來了……」

「這怎麼行。」她連忙抗議,「我說的都是真的,你要是不信我的話,可以問他……」她指向夏天葵,可他人不知在何時失了蹤影,「咦,人呢?」

「什麼人?」保鏢們反問。

笨蛋!「剛送我回來的那個人啊。」

「走了。」

「走了?!你們為什麼不攔住他?」

「為什麼要攔他?」

#@場紜…蘇可人已經氣得罵不出任何話來了,她嘴一扁,使出最後的撒手鐧。「哇!我不管啦!我要他啦!」她開始嚎啕大哭,惡意地把鼻涕眼淚往旁邊的人身上亂甩。

「夫人!」眾人紛紛走避,哀求的眼光波波湧向蘇夫人。

蘇夫人輕輕嘆了一口氣,眼光轉向躲在射程之外的理事長,「理事長,你知道剛才那個學生嗎?」

「知、知道。」

「把他的資料調出來給我,我現在就要。」她實在是拿她這個女兒沒轍。

「是。」理事長趕忙吩咐秘書去調資料,滿臉不敢置信。

天哪!這就是那個「文靜」的大小姐嗎?他該去眼科還是精神科檢查檢查了。

而夏天葵早走遠了。

嗯,好戲看完了,等會回教室經過福利社時,順便帶點藍藍愛吃的巧克力給她,她今天的臉色似乎不太好。

他吹著口哨,想到待會的約會,腳步不知不覺輕快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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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5-2-7 00:06:09 |只看該作者
第四章

「夏天葵今天是怎麼了?」

一年A班的教室內,紀婷問出大家的疑問,質詢對象當然是正坐在椅子上閉自養神的沈蔚藍。

會這樣問當然是有她的原因,雖說夏天葵平常就像個過動兒似的,一刻也閑不下來,但今天他似乎是興奮過了頭,從他早上來到教室,臉上的傻笑就一直沒停過,也不怕會笑到抽筋。

「是有什麼好事要發生了嗎?」譚曉麗也湊過來。

「我哪知道!」沈蔚藍臉色不善地道。

今天一大早阿葵去叫她起床時,就已經是那副德行了,比起他的好心情,她只能以「諸事不順」來形容,低血壓加上「好朋友」來,她現在的身體狀況非常之差,頭痛、疲倦、渾身無力,害她鬱卒地直想放聲大叫。

紀婷和譚曉麗互相使了個眼色,自己找了台階下,「大概是排球比賽贏了吧!」蔚藍現在的心情顯然稱不上好,她們開始後悔來的不是時候。

「對啊、對啊!」譚曉麗也點頭附和。

失策,真是失策!本以為這正是打探消息的最佳時機,不料蔚藍臉色不善,讓她們碰了個釘子,而這麼一遲疑,夏天葵那纏人精就回來了。

昨天的排球比賽「因故延期」,延到今天早上開打,理所當然的,夏天葵被幾名排球隊的彪形大漢提著領子押去開球,以示謝罪,而比賽結果呢,基德排球校隊在一面倒的情勢下,輕鬆贏得比賽。「或許吧!」沈蔚藍胡亂地應了一聲,忙著和自己的頭痛對抗,沒空去搭理她們。

「藍藍。」夏天葵像抹幽靈似的飄過來,紀婷和譚曉麗見狀,馬上識相地離開。這種棘手的狀況還是交給專家處理來得專業有效率,她們在一旁搖旗吶喊就好。

看她依舊慘白著一張素顏,他伸手探了探她的額,「還是不舒服嗎?」

嗯,有點燙,不過應該還好,沒什麼大問題才對。

沈蔚藍揚起彎月眉,阿葵怎麼會知道她身體不適,她記得自己沒跟他說過啊?「還好。」他的手冰冰涼涼的,放在她額上的感覺舒服得讓她幾乎要呻吟出聲,一顆煩躁不安的心也因此而漸漸平靜下來。

「是手在痛嗎?」如果是的話,那他難辭其咎。

「不是。」她搖搖頭。

今天她穿著長袖薄外套遮掩傷口,平常煩人的事情就已經夠多了,她可不想再因為這個引來多事人的「瘋言瘋語」。

那就好。「我幫你買了這個。」夏天葵抽回手,從口袋裡掏出方才在福利社衝鋒陷陣得來的戰利品。

「巧克力!」沈蔚藍低嚷。她現在最需要的就是這個東西,阿葵真有一套,總是知道她要的是什麼。「謝謝。」

「跟我說什麼謝。」他溫柔地替她拂開散落在前額的一縷秀髮,看她開心地拆開包裝紙,小女孩般的嬌態是百年難得一見,「小心點,別噎到了。」

「嗯。」她開心地吃將起來,感覺活力一點一滴地回到身上。

教室另一頭,剛才轉移陣地的紀婷對譚曉麗耳語道:「我知道你想印證的事情是什麼了。」

譚曉麗睨她一眼,嘴角帶笑,「哦,是嗎?說來聽聽。」

「你是想看看夏天葵和蔚藍到底是單純的青梅竹馬還是……」

「耶?看不出來你還挺聰明的嘛!」她放作驚訝地張大嘴。

「那當然。」紀婷驕傲地昂起下巴,正好瞥到夏天葵將頭湊至沈蔚藍臉旁,「不過說真的,他們到底是感情好還是感情不好呢?」她不解地問。

雖然這兩人平時看來是大眼瞪小眼的情況居多,但這種看似兩情相悅的親熱鏡頭實在也不算少。

「這就是問題所在啦!」譚曉麗眨眨眼。

「怎麼說?」紀婷睜大雙眼,一臉興緻勃勃。

「你看,夏天葵的帥氣是眾所皆知的,他對每個女生都很溫柔體貼也沒錯,可是除了蔚藍以外,也沒看他和哪個女生出雙入對過,這不是很奇怪嗎?像他這種人啊,花才是正常的,如果不花呢,豈不是違反了上天造物的原則?」

「嗯、嗯。」紀婷連連點頭。

「還有蔚藍,每天那堆滿一柜子的愛慕信,小女生的我們就不說了,另外有一大半可都是男生寫的情書耶,這其中難道就沒有她『甲意』的嗎?」

「嗯、嗯。」

「蔚藍是個感情白痴,這個我們就不討論了,但夏天葵可就不同,既然有當花花公子的本錢,怎麼可能從沒傳過花邊新聞?所以啊——」

「你是在暗示說不定他們私底下是情侶,只是故意在別人面前表現得像仇人一樣以掩人耳目?」如果這是真的話,全校不曉得有多少痴情兒女將心碎而死。

「不、不、不!」譚曉麗推翻她的理論,「看來你的聰明才智還是稍遜我一籌。」她拿看白痴的眼神睇著紀婷。

紀婷握起拳頭在她面前舞動,威脅之意不言而喻,她咬牙切齒地道:「是嗎?那可否請教一下閣下的高見為何!」

好漢不吃眼前虧。譚曉麗忙說:「想也知道,蔚藍會做這種事嗎?她那個人一有什麼心事馬上就寫在臉上,有個動靜怎麼可能逃得過我們的法眼。」

「這倒也是。」蔚藍的個性大而化之,不可能會耍這種小手段。

「所以我覺得比較有可能的是,夏天葵有女朋友,而他……」

「利用蔚藍幫他掩飾。」紀婷也開始考慮起這個可能性。

「沒錯,就是這樣。」譚曉麗彈了下手指。

「可是這真有可能嗎?」紀婷想了半天,還是覺得不太可能,夏天葵看起來實在是不像會做這種事的人,況且蔚藍也應該不會傻到任他擺布。

「所以才要查清楚啊!我也希望事情真像你所想的那樣,而不是我想的這樣。總之為了蔚藍著想,我們只好委屈點,噹噹小人嘍!」

「哼!說穿了,你還不是在想教練的大餐。」紀婷毫不留情地截住譚曉麗自認感人肺腑的長篇大論。

「哎呀!這種事情你知我知就好了,幹什麼還要說出來呢?說出來就傷感情了。」她摸摸鼻頭,一點懺悔之意都沒有。

「不過話說回來,有個青梅竹馬真的不錯對吧?」紀婷再看向斜前方正低頭交談的兩人。

「對啊!有個像夏天葵那樣帥的青梅竹馬更好。」

兩人再對看一眼,鬨笑成一團。

忙著啃巧克力的沈蔚藍,渾然不知自己和夏天葵已成為旁人討論的重點。這時夏天葵突然將頭湊近。

「幹嗎啊?」她奇怪地瞟他一眼。

「啊……」瞧他像黃口雛鳥般地張口,敢情是想來分點甜頭。

「自己不會買自己的啊,每次就只會跟我搶。」她嘴上這樣抱怨著,一雙手還是非常習慣地將吃了一半的巧克力遞給他。

沒辦法,被壓榨慣了嘛!

夏天葵咬了一口,還沒來得及咀嚼,從門口傳來的驚呼聲嚇得他巧克力梗在喉頭,一口氣差點換不過來。

「你、你在對我的男朋友做什麼?」

跟著驚呼聲飛撲過來的是,他不久前出手幫忙的蘇可人。

「男朋友?!」

抽氣聲此起彼落地響起,教室里霎時陷入一片沉寂中。

「怎麼了?」蘇可人眨著一雙天真無邪的大眼睛,看著眾人的目瞪口呆。這些人是見鬼了嗎?不然怎麼眼睛都像是要掉出來似的。

「你……你剛剛說什麼?再說一遍。」夏天葵咽下巧克力,顫抖著聲音道。

她在說什麼啊?他聽錯了嗎?對,一定是他聽錯了!他覷眼偷瞧著沈蔚藍,她臉上也是一片愕然。

「什麼?還要再說一遍啊!」蘇可人嘟起嘴,但既然是夏天葵的要求,她樂得照做,而且這回不但照做,還加了點戲劇演出。

就見她一手難掩激動地捂著嘴,一手指著沈蔚藍的鼻尖,眼中還不忘摻著淚光點點「「你……你在對我的男朋友做什麼?」十足的唱作俱佳。

這一次,所有人都聽清楚了,「男朋友」三個字清清楚楚地敲進他們的耳中。

夏天葵有女朋友!天啊!青天霹靂還不足以形容眾仰慕者心中所遭受到的強力震撼。她們長久以來的故作矜持究竟有何意義呢?本以為他喜歡溫柔婉約的女生,她們才遲遲不敢對他下手,噢不!是表白,想不到現在竟然被這樣的女生捷足先登,真是教她們扼腕哪!

紀婷為方才的一語成懺感到震驚不已,倒是譚曉麗在驚嚇中眯起了眼,忽地冒出一句,「等等!這個女的我好像見過她喔。」

「什麼?你認識她?」紀婷眼中的驚愕加深。

「別吵,讓我想想……」她仔細在腦中搜索記憶,這個小女孩眼熟得很,可是既不是在學校見過,那張臉也不是大眾臉,那到底是在哪兒看過她呢?

「我是你的男朋友嗎?」饒是在震驚中,夏天葵還是保持他一貫的笑容,「這件事我怎麼沒聽說過?」其他人他不管,要是藍藍誤會了,那他以後不是沒戲唱了。

「因為是我自己剛剛才決定的啊!」蘇可人撒嬌地賴在他身上,一雙明眸卻是滴溜溜地在沈蔚藍身上打轉。

好帥氣的大姐姐,漂亮和美麗實在不足以形容她所散發出來的獨特氣質,尤其是那雙大眼睛,似乎有一種安定人心的魔力,讓人不自覺地產生一種依賴感。

沈蔚藍也細細審視著蘇可人。

這是阿葵的女朋友嗎!怎麼跟她想象的不太一樣,阿葵喜歡的應該不是這種類型,她還記得他說過他的女朋友有一百六十五公分,跟她一樣高,眼前這嬌小的小女孩顯然資格不符,那她到底是誰?

兩個人就這樣對看著,腦中各有所思,最後是蘇可人決定先下手為強,打破沉默。「你是誰?和我的天葵哥哥是什麼關係?」

從剛才她和他的親密舉動看來,這個大姐姐難不成是她的情敵?這怎麼行,她可得好好問個清楚。

「沒關係。」想也不想,這三個字就從沈蔚藍口中迸出,快得幾乎要讓夏天葵淌下一把男兒淚。「藍藍……」夏天葵訥訥地道,傷感於心上人的無情無義,心灰意冷之下,也就忘了對蘇可人的話再做抗議。

「真的嗎?」蘇可人大樂,壓根兒沒看到夏天葵一臉槁木死灰,興奮地大嚷,「你沒騙我?」

「嗯。」沈蔚藍應了一聲,繼續啃起她的巧克力,不再發表意見。她想這小女孩應該不是阿葵的女朋友,最有可能的狀況是,阿葵那張臉又犯桃花了。

管他的!反正阿葵會有辦法處理,她再多說只是浪費自己的口水罷了。

雖然這樣想,心頭還是沉甸甸的,怎麼樣也輕鬆不起來,她恨恨地咬了一口巧克力。

藍藍生氣了!夏天葵看著她緊抿的紅唇和含怒的瞳眸,低頭試探性地喚一聲,「藍藍。」

「別叫我,自己的事自己解決。」她背轉過去不理他。

「是。」他心中大嘆,看向那個製造出這一場混亂的小惡魔,「你、呃……」她叫什麼名字去了?

蘇可人看出他的遲疑,她愛嬌地對他一笑,「天葵哥哥,你也真是的,怎麼連自己女朋友的名字都忘了呢?我叫蘇可人啊!」

「蘇可人!」譚曉麗聞言霍地站起,「我知道她是誰了。」

「誰?她是誰?」不只紀婷,所有人的目光都一起轉過來。

「蘇可人哪。」譚曉麗秉持著好東西只跟好朋友分享的信念,壓根兒不理身旁那一干閑雜人等,小聲地附在紀婷耳邊道:「就是那個某某部長的女兒。」

「我也記起來了。」紀婷擊掌,興奮之餘音量不自覺大了一點,「就是不久前鬧自殺的那一個嘛!報紙上登了好大一篇,電視新聞也有報道,我還記得。」

流言就此散開,譚曉麗不由得低頭嘆息。

「原來她就是蘇可人啊!」

「怪不得,你看她手上的紗布,一定是割腕自殺。」

教室內的眾人竊竊私語起來。

蘇可人依舊是笑嘻嘻的,顯然流言對她不造成任何影響。

夏天葵則是盯著她手腕上纏繞的紗布,這小女孩自殺過嗎?所以她才會轉學來基德學園?

自殺?!沈蔚藍停下吃巧克力的動作,這小女孩小小的身子哪來這麼大的勇氣?又是為了什麼?「哎喲,好恐怖喔,這種女生怎麼可能會是夏天葵的女朋友?」

「就是啊!」

「咦?她怎麼會在我們學校呢?」

「你是白痴還是笨蛋,出了那種事當然要轉學避風頭啊!」

流言持續地紛擾著,夏天葵濃眉緊皺,覺得該說些什麼或做些什麼,即使這小女孩自作主張地稱是他的女朋友,但她並沒有義務要承受這些蜚短流長,畢竟她才不過是個小孩而已。

可他還來不及動作,沈蔚藍已早他一步從椅子上站起來,拍著桌子就是一聲大喝,「你們有完沒完啊?」

眾人登時傻眼,當然也包括夏天葵和蘇可人。

沈蔚藍拉起衣袖,指著自己的傷臂,「她那樣是割腕自殺,那我這樣不是早死了十次八次了?」

他媽的,身體不舒服就算了,這些人還在她耳朵旁邊嘰嘰喳喳,惹得她現在的心情很不好,非常之不好。

所有人不知是被她難得的狂怒嚇呆了,還是意識到自己說得的確太過火了,個個閉起嘴不再講話。

「藍藍。」不愧是他的藍藍,夏天葵感動得想不顧一切在大庭廣眾下好好地摟摟她、親親她,但是,這次又被別人捷足先登一步。

「大姐姐,我喜歡你!」蘇可人眼中閃著崇拜的光芒,決定琵琶別抱,而抱的對象自然是適才行俠仗義的沈蔚藍。

帥!真是太帥了!肯為一個素昧平生的人出頭,這個大姐姐實在是讓她佩服得五體投地啊!

「放開我!」沈蔚藍不自在地想掙開蘇可人的摟抱,除了阿葵外,她非常不習慣外人對她有身體上的碰觸。

可是蘇可人像只八爪章魚死巴著她,她所有的掙扎皆宣告無效。

「喂,你快點放開她。」夏天葵將沈蔚藍拉過來,手忙著把蘇可人緊纏的兩隻手拽開。他不喜歡有人對藍藍毛手毛腳的,即使對方是個小女孩。

「不要!」

一個堂堂七尺以上的男兒漢,就這樣和一個不滿一百五十公分的小女孩演起爭奪戰——為了沈蔚藍。

「看來夏天葵遇到對手了。」

紀婷的評論引起眾人一致的贊同,他們已經搞不清這出鬧劇的重點到底是什麼了,反正有戲可看,他們也就捧場地看下去。

「我不管你們了。」幾番嘗試掙脫無效后,沈蔚藍放棄了,她索性在暴風中心吃起巧克力來,恍若事不關己。

「你為什麼要跟我搶?」蘇可人瞪著夏天葵。

「是你在跟我搶!」他不甘示弱地回瞪。「你到底是來幹什麼的啊?」

「我是來……」蘇可人一愣,手上勁道跟著放鬆,「對啊!我是來幹什麼的……」

就這麼一鬆手,沈蔚藍順勢跌入夏天葵懷中,他把她摟得更緊,生怕蘇可人又來跟他舍。

「阿葵,我喘不過氣來了。」

「啊!對不起。」他放鬆懷抱一點點,一雙利眼警戒地直盯著蘇可人,以便隨時應付她的輕舉妄動。

「我到底是來幹嗎的呢?」蘇可人對他的舉動視若無賭,好半晌后她才霍地大喊,「對了,我是來找你陪我玩的啊!」

「陪你玩?」

「對啊!」她雙眼一亮,「啊,我知道了,天葵哥哥,你一定是怕我移情別戀,所以才放意跟我搶大姐姐的,對不對?」

夏天葵聽得差點沒口吐白沫昏死過去,這小妮子的腦袋裡究竟是裝了哪些稀奇古怪的東西啊?「不!我……」

「哎呀!你就別裝了,沒想到你這麼喜歡我。」蘇可人一把抓住他,「走吧!陪我去逛逛。」

「我不……我……」他死命地搖頭,哀求的眼波射向沈蔚藍,「藍藍,救我!」

「大姐姐,拜拜。」蘇可人在拉人的同時還不忘和沈蔚藍說再見。

「藍藍……」悲切的哀鳴已遠在門外。

沈蔚藍拿起桌上剛擦過嘴的衛生紙,隨手揮了揮,「一路順風啊!」

本以為兩人走後就此天下太平,但沈蔚藍顯然錯估人類的好奇心了。

這會兒,紀婷和譚曉麗賊頭賊腦地走過來,身後還跟著一群好事者,「蔚藍?」

「幹嗎?」她毫不畏懼地迎視那一雙雙寫滿好奇的眼睛,暗自在心裡頭盤算,反正不管他們問什麼,她都一問三不知就對了。

「你認識蘇可人嗎?」

「不認識。」

「她是夏天葵的女朋友嗎?」不愧是新聞社社員,譚曉麗問得單刀直入。

「不是,阿葵的女朋友沒有那麼……」沈蔚藍說得極順口,猛然抬頭髮現所有人的眼睛像聚光燈似的打在她身上,下面的話還來不及阻止就這麼溜出了口,「矮!」

「哦……」所有人動作一致地點頭,眼中閃爍著了悟還帶著一絲曖昧。

什麼什麼?她說錯什麼了嗎?

「意思是蘇可人雖然不是夏天葵的女朋友,但夏天葵有女朋友是千真萬確的事情嘍?」譚曉麗做了個總結。

「我沒這麼說。」沈蔚藍馬上辯解。她答應阿葵不說的,怎麼可以泄他的底。

「你有。」眾人齊聲指著她的鼻子道。

「我沒有。」

譚曉麗揮揮手示意眾人稍安勿躁,她低下頭與沈蔚藍平視,「夏天葵的女朋友沒蘇可人那麼矮?」

「對!啊,不對!」她終於知道問題出在哪了。

「哼哼!」譚曉麗驕傲地從鼻子哼出聲,要擺平蔚藍還不簡單,她根本藏不住話,隨隨便便一套就套出來了。

沒辦法,惟今之計看來只有逃走一途了。

沈蔚藍眼神一閃,假意地伸伸懶腰,吞下最後一塊巧克力,起身順手把包裝紙扔進垃圾桶,手指著窗外一喊,「看那邊!」待眾人分神之際,趁隙閃過層層包圍拔腿就跑。

「蔚藍!」

「我什麼都沒說喔!」這句話傳來時她的人早已不見蹤影了。

大夥只能望著空空的走廊興嘆。

哎!什麼事情只要一跟阿葵址上關係就絕對沒什麼好下場。

沈蔚藍甩甩頭,甩掉心中突然生起的煩躁感。

身子還是有點虛弱無力,但是管他的,說不定去練練劍、流流汗就會好了。

心下打定主意,她往劍道館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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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5-2-7 00:06:36 |只看該作者
第五章

「哈哈哈!」

操場邊,一個小小的身影隨著鞦韆盪得好高好高,清脆悅耳的笑聲也流竄在風中。

「小藍、小藍!」有個小女孩搖晃著她肥短的身軀,急急忙忙地跑過來。

她氣喘如牛地跑到架鞦韆旁停下來,抬頭看向那個還在空中晃蕩的小女孩。

「小——藍!」胖女孩用盡全身力氣大喊。

「幹什麼?」鞦韆上的小女孩也回她一聲大叫,顯然沒有要下來的意思。

「陳志偉他們又在欺負人了。」

「什麼?」搖晃鞦韆的力道陡地減輕,鞦韆還在擺動,她卻已等不及,蹦地就這樣跳下來,輕鬆著地。

她自己覺得沒什麼,旁人可是看得心驚膽戰,胖女孩已嚇得兩腿發軟,在地上癱成一攤泥了。

「小琪,你幹嗎啊?」小蔚藍無奈地拉起友伴,「你剛說什麼?陳志偉他們又在欺負我們女生了嗎?」身為女生的首領,發生這種事她不會坐視不管。

「不、不是,是轉學生。」小琪的一口氣還沒順過來呢,

「轉學生?」一聽,她疑惑地搔搔自個兒的短髮。「我們班有轉學生,我怎麼不知道?」

「因為你偷溜出來盪鞦韆啊!上一堂課老師才把他介紹給大家呢!」小琪突然神秘兮兮地靠近她,「告訴你喔,他長得很漂亮!」

「長得很漂亮?」小蔚藍跳腳,「你還說她不是女生。」

不行,人家才剛轉學過來就被欺負,那她這老大的臉要往哪裡擺?

「他們在哪兒?我們快去!」不等小琪回答,她已往前衝要找人去。

「他真的不是女生啊!他是……」小琪猶站在原地自言自語地納悶著,等她回神過來,小蔚藍的身影已在遙遠的另一端了。「小藍,等等我,不是那裡啊!你跑錯地方了。」她連忙追上去,好不容易才追上腳步放慢的她,喘吁吁地告訴她陳志偉他們在男生廁所前,話還沒說完,她又像支火箭炮似的跑走了。

這時在男生廁所里的一群小男生圍成圓形,一雙雙不懷好意的眼睛皆盯看著中央那個漂亮得不像話的小孩。

「不準進去!」說話的是一個看起來肥滋滋的壯小孩,瞧他說話的神情,顯然是把自己當成什麼頭目級的人物了。

「為什麼?」小天葵抖著聲音道,好像快要哭出來了。

「這裡只有男生才能進去,你是女生,你不能進去。」陳志偉拔起腰,努力要表現出老大的派頭。「你是女生!」其他小嘍也學著他的動作,異口同聲地叫著。

「我是男生。」小天葵哽咽道,他再也忍不住心中的害怕,眼角已淌出淚來。

「才怪,如果你是男生的話,那你有小雞雞嗎?我爸爸說只有男生才會有小雞雞。」

「對啊、對啊!」小嘍們非常配合地齊聲鼓噪。

「我我有。」他輕聲啜泣,聲音低得讓人幾乎聽不清楚。

「你有?!那給我們看哪!有的話我們就讓你進去,對不對啊?」陳志偉一臉賊笑,用眼神向其他人示意。

「對啊、對啊!」應聲蟲似的回話剛落,一群小男生就要撲過去。

「走開!」小天葵見狀大駭,尖叫著大哭出聲,「走開啦,嗚……」

「你們在做什麼?」隨著一聲大喝,沈蔚藍天神似的降臨在眾男生面前。

頓時一群小男生嚇得不敢動,連原本在哭泣的小天葵也張大嘴,忘了繼續掉眼淚。

小蔚藍不理他們,徑自轉過身來。哇!好漂亮的小女孩,好可愛唷!

她眨了眨眼,還伸出手去摸了他一把,以證實自己所見非虛。

她看了這個「小女孩」后,才明了何謂真正的漂亮,瞧她的睫毛好長好密,臉頰又紅通通的,真的好像故事書上所說的白雪公主喔!

難怪這些臭男生會想欺負她,小蔚藍義憤填膺地想。

「你別哭,我會保護你。」她拍胸脯保證,替他抹去臉上的眼淚。公主總是要有王子保護的,雖然自己不是真王子,但也一定會誓死保護她。

原本淚眼汪汪的小天葵,臉上的驚恐被呆愣所取代,他透過被淚水模糊的雙眼,痴看面前這個救命恩人。

「沈蔚藍,又是你!」陳志偉最早從失魂狀態中清醒過來。

小蔚藍霍地轉身,一雙眼睛瞪得比銅鈴還大,好像要噴出火似的,「對,就是我,你想怎樣?」

陳志偉和一干嘍吞了口口水,試圖抬頭挺胸與她平視,可惜小女生的發育在這個階段比小男生好,她又比一般女生來得高,他努力了半天,還是只能看到她的下巴。「是你、你想怎樣?」他盡量不讓聲音顫抖,但看來成效不大。

「我想怎麼樣?我想扁得你媽認不得你!」她揮舞著拳頭道。

「你、你……你敢!」連續試了三次才終於說完一句話,陳志偉再努力擠出他的威脅,「我、我去告老師喔!」

「告老師?哼!」她從鼻腔里哼出她的不屑,從她和這個小混蛋同班以來,這樣的台詞她已經聽過不下千百次了,真是一點創意都沒有。

「去告啊!看老師會聽我的還是你的。」她將拳頭握得更緊,「就只會欺負弱小,真不曉得你媽生你是幹嗎的,我以前不是警告過你,女生都是我置的,你要是敢再欺負她們,我就會打得你滿頭包,看來你是真的很想被我扁是不是?」

「什麼女生?他才不是……」

「你還說,再說啊!」小蔚藍把指關節弄得嘎嘎作響。

「怎……怎麼辦啊?沈蔚藍打人很痛的吶!」

「對啊!聽說她會武功喔!」

嘍們開始竊竊私語,頗有臨陣脫逃的意味在。

陳志偉其實也是害怕得要命,只是礙於他是老大,要有老大的樣子,怎麼能隨隨便便就被一個臭女生嚇倒。所以他鼓起勇氣,安撫眾兄弟道:「別怕,有我在,這男人婆沒什麼好怕的。」

「你敢說我是男人婆?」小蔚藍真的動怒了。

她一張俏臉漲得通紅,摩拳擦掌地一步步向他們逼近。

「逃啊!」哄然一聲,所有小男生登時做鳥獸散。

等到逃得夠遠,陳志偉才回過頭來對她做鬼臉,指著她嘲笑,「母老虎,醜八怪,恰北北,沒人愛。」說完,他一溜煙地逃走。

「你才沒人愛啦!」小蔚藍氣得大嚷,這胖子真的不想活了,下次要是再被她抓到,一定要他好看!按捺下揍人的慾望,她綻開笑靨,對著一直不吭聲的小天葵道:「沒事了,我已經把那些臭男生給趕跑了。」

小天葵一雙漆黑烏眸中已找不到恐懼,滿眼儘是對她的崇拜與信賴,還對她甜甜的一笑以示感激。

真的好可愛喔!那一笑讓她像在瞬間被奪走了呼吸般。

唉!怎麼會有這麼可愛的小孩呢?自己一定要好好保護她,讓她的臉上永遠都有這種公主般的笑容。

「我叫沈蔚藍,就是天空很蔚藍的那個蔚藍,是二年二班女生的老大,你呢?叫什麼名字?」

「我叫夏天葵,葵是向日葵的葵。」

夏天葵,夏天的向日葵!公主果然連名字都那麼好聽,她笑起來真的就像向日葵一樣,讓人看得心頭暖洋洋的。

「小藍。」小琪拖著兩隻小短腿,這時候才趕到。

「小琪,你很慢吶!陳志偉他們早就被我打跑了。」小蔚藍擰起兩道秀眉。

「是你跑得太快了。」她喘著氣道。

小蔚藍由著她去喘,自己再低下頭對夏天葵叮囑,「阿葵。」不管人家答不答應,就擅自替人家取了昵稱,「以後那些人要是再欺負你,你就來跟我說,我一定會救你,因為我是我們班女生的守護神。」她雙臂環胸,非常地不可一世。

「我是男生。」小天葵訥訥地說了一句。

「什麼?」小蔚藍豎起耳朵。

「他說他是男生!」小琪實在看不下去了,跨起腳在她耳邊大喊。

「什麼?她……」小蔚藍指著她眼中的小公主,在呆愣三秒后開始搖頭,一直搖頭,「不會吧?」

她的小公主回給她一個肯定的微笑。

到了當天晚上她才知道,這個漂亮的小男生不單是她的同班同學,還是她家新搬來的對門鄰居,為此,在那段日子裡,她一直對自己辨別男女的能力感到懷疑。而這只是夏天葵帶給她的第一個災難——

她就這樣被纏了八年。

在這八年中,沈蔚藍已經數不清有多少次要扮演護「草」使者的角色,「英雄救美」這齣戲媽每隔兩三天就得上演一次,從小學二年級一直演到國中,跟她演對手戲的也從同班的臭男生轉變成對街的小混混,受傷挂彩是家常便飯,挨打挨罵也是常有的事,而這全為了夏天葵那張臉,那張專門生來招蜂引蝶的臉。

她其實也可以放著他去自生自滅,但她就是看不得那張公主般的臉蛋上有一丁點損傷,這樣的習性就已經夠悲慘的了,偏老天爺還錦上添花地讓他們從小學同班到現在,這不是擺明了她可能到老都甩不掉這個黏人精嗎?

這個事實,早在她國一的時候,她就已然覺悟了。

只是不知在什麼時候,那個只會牽著她的衣角,跟在她身後哭哭啼啼的小可憐,已經長得比她高、比她壯了,而那張臉雖然還是如同小時那般無可挑剔,卻日漸少了點中性的柔媚,多了些男性的剛毅,以前那個膽小懦弱的阿葵,在不知不覺中成了現在這個萬人迷的阿葵,再也不需要她的保護了,甚至他還有了女朋友……

她該慶幸上天垂憐,讓她這麼早就脫離苦海,但為什麼她心中湧起的竟然是失落和……寂寞呢?

不、不對!她才不會寂寞呢,沈蔚藍揮著竹劍,死命的要把心中那股愁緒和著汗水一起排出。她是沈蔚藍,堅強獨立的沈蔚藍,她才不會感到寂寞呢!

阿葵要跟誰在一起是他的事,她管不著也不想管。

「啊!可惡!」對空猛地劈出一棍,她虛脫地扛著竹劍喘氣,無力去想這聲咒罵罵的究竟是夏天葵還是自己。

腹中又生起一陣不舒服感,她努力調勻呼吸,想將那股疼痛壓制住,心情不由得愈來愈煩躁。從有思想開始,她就非常痛恨自己身為女兒身,雖是已極力將身上屬於女生的特質剔除,但每個月都會來向她報到的生理反應卻總是一再提醒她,這個她無可否認也無力改變的事實。

為什麼?為什麼她要是個女生?若她和阿葵一樣是個男生的話,或許他們就不會……

「沈、沈蔚藍。」

遲疑的叫喚鑽進她耳中,抬起頭看見來人。「教練。」她躬身行禮。

「在練習嗎?」話一出口,魏漢霖直想咬掉自己的舌頭,這問的不是廢話嗎?在劍道館拿著竹劍,除了練習還能幹什麼?

「是。」

「嗯,那個……要我……我陪你嗎?」

他實在是搞不懂,自己對別的女生講話正常得很,惟獨碰到沈蔚藍,他的舌頭就會不聽使喚,結結巴巴的說不出一句完整的句子。

「啊?」她挑起一邊眉。

「不!我是說……」意識到自己的用語過於曖昧,他忙解釋,「我是說,我來當你的對手,順便可以指導糾正你的動作。」

「是!」也好,有個人陪著練習,那她應該就不會想東想西的了。

她漠視腹中的疼痛,操起手中的竹劍……

「天葵哥哥,這是什麼啊?」

踩著輕快的步伐,蘇可人蹦跳著一路前進,發出她第N個疑問。

跟在她身後的夏天葵顯然沒聽到她的問話,兀自低頭沉思著。

再被這小妮子纏下去還得了,剛才這樣一路走過來,他都快要被路人眼中的疑惑與驚嚇給淹沒而死了,要不了片刻,流言鐵定會鬧得滿城風雨。

藍藍已經在生氣了,要是再聽到那些風言風語,難保她不會氣到暴斃,忠實是他身上她惟一看得入眼的美德,若是讓她抓到背叛「女朋友」的小辮子,別說下午的約會無望,說不定他還會被打入冷宮,從此深閨無人問。

世界末日也不過如此,他怎麼可以讓自己陷入如此不堪的絕境呢?嗯,他得好想想……

「天葵哥哥!」蘇可人等了半天聽不到迴音,她踅回來才發現他的魂早已不知神遊到何方了。她嘻嘻賊笑,驀地大喊一聲。

「什麼?」夏天葵的魂魄咻地歸位,這次他可是結結實實地被嚇了一跳。

「你在想什麼?」她一臉甜笑,很開心終於嚇到他。

他抹抹臉,掩飾地道:「沒有,對了,你剛問我什麼?」他技巧性地轉移她的注意力。

「我在問你,這些木箱子是幹什麼用的?」

「木箱子?」他這才發現在不知不覺中,他們已走到劍道館這裡來,而蘇可人問的就是,那一個個沿著劍道館外牆堆放的箱子。

「這間大屋子長得奇怪就算了,外面還放了這麼多箱子,學校是吃飽了沒事幹是不是?這樣又不會比較漂亮。」日式建築物在蘇可人眼中看來是怪異至極,而她以為那些箱子是裝飾用的。

「這是劍道館。」夏天葵微笑著解答她的疑問。

「劍道館?」她偏著頭,「啊!就是漫畫里一堆人穿著怪怪的衣服,然後拿著木頭做的長棍在那裡揮來揮去的劍道是不是?」

「嗯。」他點點頭。「至於這些箱子呢,不是學校放的,而是學生們放的。」

「學生們放的?!放這幹嗎啊?」真是沒事找事做。她不以為然地扁扁嘴,「而且還放了這麼多個。」這放眼望去,還真的是「綿綿無絕期」呢!

夏天葵唇邊的笑容壙大,「你站上去看看。」

「站上去?」蘇可人依言照做,站上木箱子,「哇!看得到裡面耶!」她一站上去,剛好構得到窗戶,透過木格窗的縫隙,劍道館裡面是一覽無遺。

「所以嘍,這些箱子是偷窺用的。」

「偷窺?!這裡頭有什麼東西好看的?」她看半天看不出個所以然來,就一堆榻榻米嘛!咦?那裡好像有人?

他失笑,「不是看東西,是看人……」劍道社練習時禁止外人參觀,這些箱子自是擁藍親衛隊的傑作,別看現在是有點冷清,平時劍道社練習時,劍道館外擠滿的圍觀者還真的可以用人山人海、滿坑滿谷來形容哩!

「他們是要看藍……」

「啊!是大姐姐。」蘇可人看清楚裡頭那兩道晃動的人影,其中一個人赫然就是適才幫她解圍的大姐姐。

「大姐姐?」夏天葵湊過頭來,她說的該不會是……不會吧?藍藍應該在教室等他的。

「就是剛剛救我一命的大姐姐啊!」她睨他一眼。

「藍藍!」他也看到了,而且看得更清楚,他看到沈蔚藍慘白的一張臉,「這笨蛋!她以為她是女超人嗎?」

那樣的身體狀況,她竟然還跑來練劍?

蘇可人被耳邊的怒吼轟得一陣耳鳴,她看著臉色大變的夏天葵飛也似的跑進道館里,「發生什麼事了嗎?」

劍道館內突地倒下的人影適時解決她的疑惑,她趕忙跟著跑進去。

「沈蔚藍?」魏漢霖看著手中的竹劍。

他什麼都沒做啊!這一棍都還沒擊下為什麼她就這樣倒下去?突如其來的變故嚇得他不知該做何反應,等回過神來時,夏天葵已沖了進來。

「藍藍!」夏天葵抱起她,心疼地望著她蒼白的容顏與毫無血色的嘴唇。

「阿葵。」微抬起幾乎看不清的雙眼,一見是他,沈蔚藍緊繃的心情稍稍放鬆。

「我在這,我馬上帶你去找茱萸姐。」

「嗯。」她雙手環住他的頸項,將頭靠放在他的肩上。

好痛!這股疼痛來得那麼突然,難道是她太逞強了嗎?

夏天葵怒瞪魏漢霖一眼,抱緊沈蔚藍即衝出劍道館。

「喂!」

魏漢霖在他後頭大喊,也想追出去,冷不防一個小小的身影擋住他。

蘇可人張開雙臂,毫不畏懼地仰視面前這個大巨人,她踮起腳尖指著他的鼻子,「大塊頭,我警告你,要是大姐姐有個什麼萬一,我會叫你吃不完兜著走!」

開什麼玩笑啊?大姐姐可是她蘇可人的救命恩人吶!她怎麼能眼睜睜看著大姐姐被欺負而置之不理。不過這大塊頭長得還真高,害她頭仰得好酸,腳也路得好累。真是的,長那麼高幹嗎,上面的空氣會比較新鮮嗎?

魏漢霖低下頭看著眼前還不到他肩膀的小人兒。

她威脅他?這個身高不滿一百五十公分的小丫頭竟然威脅他!

「想叫我吃不完兜著走,等看過沈蔚藍的狀況如何再說吧!」

他拎起她的領子,就這樣把她提了出去。

「放我下來、放我下來!」

可惡!她要把這個大塊頭殺了,等她……等她腳能著地的時候。

「茱萸姐!」

當保健室的大門被一腳踹開,緊跟著衝進來兩男兩女時,谷茱萸還以為保健室遇劫了。

夏天葵把沈蔚藍放到病床上,看了眼還呆站在原地的她,他心急地大叫,「茱萸姐,你還站在那裡幹嗎?趕快過來看看藍藍怎麼了!」

「好。」谷茱萸應答一聲走過去,一雙眼睛卻是在夏天葵身後的那一對男女身上打轉。這是打哪兒來的搞笑二人組啊?其中一個她認得,就是新來的劍道教練,叫魏什麼霖的,據小道消息透露,這傢伙似乎對藍藍有不良企圖,至於他手上拎著的小女生,她可就沒見過了。

「我叫你放我下來!」蘇可人在半空中拚命地踢腿掙扎,兩隻手也沒閑著,小拳頭兩點般地落在魏漢霖胸膛上,可惜對方無動於衷,連眉毛也沒抬一下。

倒是谷茱萸在一旁看得都快笑出來了。

「藍藍到底怎麼了?」谷茱萸的輕鬆自在與夏天葵打得死緊的眉頭形成強烈的對比。

藍藍從剛才就陷入昏迷狀態中,無論他怎麼叫都沒有回應,這是以前從來都沒有過的情形,教他怎麼能不擔心。

「別慌。」仔細地檢視過沈蔚藍之後,谷茱萸拍拍他的肩膀安撫他,「只是老毛病加上一點中暑,休息一下就好了。」

「真的嗎?」他握緊從剛才就一直沒放開的小手,還是有一點不放心。

「什麼老毛病?」魏漢霖忽地冒出一句,心下鬆了一口氣。原來是沈蔚藍的老毛病啊,跟他沒關係具的是太好了。

「大塊頭,你現在心裡是不是在慶幸好險跟你沒關係?」蘇可人盯著那張倏地漲紅的方臉,「你這人真不要臉,我告訴你,你別想推卸責任,大姐姐一定是看到你這張醜臉才會昏倒的。」

聽她這麼說,魏漢霖懷疑地摸摸自己的臉,「是嗎?」從小到大還沒有人說他丑過,他知道自己雖然稱不上俊秀,但跟丑應該還扯不上邊。

「本來就是,跟我的天葵哥哥一比,你丑到連替他提鞋都不配。」她一點都不留口德,誰教他要這樣持著她,嚴重地刺傷了她小小可愛的自尊心。

「你是不想下來了嗎?」這小女孩小小年紀,怎麼說起話來如此毒辣?

他看著蘇可人在他的威脅下停止掙扎,以為她屈服了。

「哼!」怎知她冷哼一聲,索性就在空中怡然自得地晃蕩起來,「你要麼就一直把我這樣持著,你要是敢放我下來,我一定會開台起重機來,把你吊個三天三夜,讓你嘗嘗當空中飛人的滋味!怎麼樣啊?大叔。」

「大叔?」魏漢霖怪聲怪調地低嚷,「我才二十三歲。」

「我十歲,果然是大叔。」蘇可人環起雙臂,理所當然地點點頭。

「你……」

病床邊傳來兩聲嗤笑,發聲者是夏天葵和谷茱萸,夏天葵還只敢捂著臉低頭悶笑,而谷茱萸則是早已笑到無力,趴在病床上猛喘氣。

果然是搞笑二人組!這兩個人堪稱是繼天葵和藍藍之後,對話好笑程度可列入世界金氏紀錄的最佳拍檔。

「沈蔚藍到底是生了什麼病?」魏漢霖決定不再理睬蘇可人,再跟她胡謅下去,沒心臟病也會被她氣得心臟病發作,想來還是關心意中人比較要緊。

「呃,這個嘛……」谷茱萸和夏天葵互看一眼,她忽然收起笑臉,一本正經地對他道:「魏教練,保健室的礦泉水沒了,我還得喂藍藍吃藥,可不可以請你幫我跑一趟?」

「可以啊!我很樂意。」魏漢霖沒注意到谷茱萸的答非所問,他放下蘇可人,隨即消失在保健室門外。

「大蠢豬!」蘇可人落地后,趕緊甩手搖腿的,舒活一下筋骨。

谷茱萸走向葯櫃,眼角餘光瞄到蘇可人躡手躡腳地走過來。「有事嗎?」她先下手為強。

蘇可人輕拍著撲通狂跳的心口,這位阿姨實在很不簡單,居然能嚇倒整人無數的她,「這位漂亮阿姨……」

她嘴角輕揚,「漂亮是不敢當,可是請別叫我阿姨好嗎?雖然我比你那位大叔大了五歲,我還是比較喜歡別人叫我姐姐,我叫茱萸,你可以和天葵一樣叫我茱萸姐。」

「好,茱萸姐姐。」蘇可人神秘兮兮地靠近她,低聲問道:「你和天葵哥哥還有大姐姐很熟對不對?」

「這好。」谷茱萸揚起秀眉,「你想問什麼嗎?」

蘇可人瞠大雙眸,厲害!真的是太厲害了,茱萸姐姐是有什麼特異功能嗎?不然怎麼知道她在想什麼?

「別太佩服我,我可沒什麼特異功能。」谷茱萸屈起食指,敲了她額頭一記。

又被猜中了!蘇可人心中驚疑不定。茱萸姐姐好高的段數啊!

想不到這間學校真的是卧虎藏龍,天葵哥哥和大姐姐姑且不論,竟然連小小的一個保健室護土都有這樣高深的修為。

耶!她又找到了一個可以崇拜模仿的對象。

「茱萸姐姐。」她一臉諂媚相,連聲音也嗲了不少。

谷茱萸忍不住雞皮疙瘩竄滿身,不過表面上還是含笑以不變應萬變。

「天葵哥哥和大姐姐究竟是什麼關係,他們真的不是男女朋友嗎?」那兩個人怎麼看怎麼像是一對,天葵哥哥對大姐姐強烈的佔有慾,大姐姐對天葵哥哥顯而易見的信賴,說他們沒關係,她著實懷疑大姐姐是不是在誆她。

像現在,天葵哥哥的眼中只有躺在病床上昏迷不醒的大姐姐,對她可連看都不看一眼。

「為什麼會這麼問?」

「因為我很喜歡天葵哥哥啊!我要他當我的男朋友,可是……」蘇可人回答得直接。

喲!這可有趣了。「你問過他們兩個嗎?」

「嗯。」她點點頭。

「那他們怎麼說?」谷茱萸停下拿葯的動作。

「天葵哥哥沒說什麼,可是大姐姐說他們兩個沒有關係,所以我才……」

谷茱萸的嘴角忍不住微微抽動。哈,果然跟她料想的分毫不差,這兩個人還真是一點長進也沒有,唉!她是不是該幫他們一把呢?

「茱萸姐姐,你別只顧著笑啊!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蘇可人嘟起嘴。

她故意低下頭假裝認真地思考了半天,最後才面有難色地道:「我很想回答你,可是我不能說。」

「為什麼?」蘇可人不依地大嚷。

「噓!小聲點。」谷茱萸示意蘇可人噤聲,然後用細如蚊納的聲音附在她耳邊說:「因為這是秘密。」

秘密?那就是真的嘍!

劈啪!恍如青天霹靂,蘇可人呆立原地。

谷茱萸忙轉過身,不敢讓蘇可人發現她唇邊的竊笑。

怎麼會這樣啦?

蘇可人難過地想大哭,她有種被欺騙的感覺。

她看向杵在沈蔚藍身邊半步也不肯離開的夏天葵,對他眸中的含情脈脈是愈看愈不順眼、愈看愈生氣。

「天葵哥哥!」她跑過去,不由分說地拉起他就往門外沖。

「喂!你幹什麼啊?趕快放開我!」

魏漢霖抱著兩大瓶礦泉水回來,看到夏天葵被蘇可人拖著離開,他心中暗自竊喜,閑雜人等都走光了,他就可以和沈蔚藍獨處,這可是個千載難逢的機會,他一定要好好把握。

「護士小姐,我把水帶回來了。」他心情愉悅地敲敲保健室的門。

「謝謝。」谷茱萸探出頭來,接過兩瓶礦泉水,再把門「砰」地關上,所有動作一氣呵成。

被拒於門外的魏漢霖好半晌才意會到自己吃了閉門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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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5-2-7 00:06:55 |只看該作者
第六章

「爸爸他……還是不答應嗎?」

說話的是一個女人,細緻柔美的臉蛋上帶了一絲局促不安。

「嗯。」回應她的男人掛上電話,倦極地抹抹臉跌坐在床上,顯示剛才經歷過一場激烈的抗爭。十年了!這個不被認同的婚姻持續了將近十年,他就是不懂,為了一個「門不當戶不對」的理由,一手扶養他長大的爸爸竟可以狠心地否決他所深愛的女人,爸爸怎麼能這麼殘忍?

「唉——」長長的嘆息之後,兩人相對無語,窒人的沉默充塞整個空間。

「對不起!」一聲哽咽打破滿室寂靜,聶令婕捂住臉,淚水一顆顆從指縫間滾落,「對不起、對不起……」

「小婕!」沈培生嘆息著將她輕擁入懷,「這不是你的錯。」

「不、是我!」她在他懷中啜泣,「要不是我不小心,我們的孩子也不會……是我殺了他。」

「夠了!我們不是說好不再提了嗎?」他溫言低哄,緊皺的眉卻不小心泄露出他心中的痛。

「可是我們盼了那麼久,好不容易盼到這個孩子,我卻把他……」不止歇的淚水愈流愈凶,這次意外,她不單失去了個孩子,甚至以後再也沒有辦法生育,老天爺為什麼要這樣捉弄她,她好怨,真的好怨。

他們將所有的希望全寄托在這個未出世的男孩身上,若他能平安出生的話,她便能得到公公的認同,解決他和丈夫長久以來的苦惱,而她的夢想卻在跌下樓梯的那一剎那完全粉碎了,碎得那麼徹底,那麼無可挽回。

「別想那麼多了,我們不是還有小藍嗎?」

「是,我們是還有小藍,但是爸爸他……」

「唉!如果小藍是個男生就好了,要是她是男生的話……」輕擁著妻子,沈培生又是一聲長嘆。他能了解爸爸長久以來希冀他傳宗接代的心愿,沈家血脈的承續與否就看這第二個孩子了,而爸爸卻只痛心於驟失孫子,卻不明了他們做父母的所承受的是更為深沉的哀慟,執意地將所有過錯怪罪於他的妻,他無辜可憐的妻啊!

跌入悲傷中的兩人都沒發現,微啟的房門外有一道小小的身影,在聽完兩人對話后,無聲無息地離開。

媽媽,別哭!別哭啊!

對不起,都是小藍不好!

如果小籃是男生的話,媽媽就不會哭了。

媽媽,對不起……

「藍藍!」小天葵興高采烈地跑過來,來到小蔚藍的身邊后才發覺情況不對。「藍藍……你在哭嗎?!」他遲疑地問出口。

縮成一團的小蔚藍不理他,徑自將頭埋在雙膝中,不停抽動的肩膀卻告訴他答案了。

「藍藍,」他蹲下去抱住她,聲音逐漸轉成哭調,「藍藍,你別哭,是誰欺負你,你告訴我,我去……」他說到一半停下來,在腦中努力地思索接下去該說些什麼,他不會吵架更不會打架,那他可以幫她做什麼?

她掙開他的擁抱,帶著鼻音道:「別管我!」

「藍藍,別這樣嘛!」他鍥而不捨地再抱住她,「你跟我講誰欺負你,我……我告訴老師去罵他。」又來了,真沒創意!她嘟囔一聲,抬手抹去臉上的淚痕,「我不是叫你別管我嗎?」真討厭,竟然被他看到。

「還是,你剛剛打針了?」他搜尋自己腦中少得可憐的記憶,依稀記得藍藍只有前幾天生病時,被護士阿姨拿針打屁屁的那一次有哭。

「才沒吶!你走開!」她紅了臉,不願去想起那段難堪的回憶。

「不行啊!你是我最喜歡的人,我怎麼可以不管你?」他還是抱著她不放。

「誰是你最喜歡的人啊!不要臉!」

「你啊!你就是我最喜歡的人,比喜歡爹地、媽咪和大哥還喜歡。」夏天葵很認真地回答她。

「哼!騙人。」她當他在說蠢話。

「我是說真的。來,這個給你。」為了證明自己所言不假,他一雙小手在口袋裡翻來掏去,最後拿出一個東西獻寶似的送到她面前。

「這是什麼?」她好奇地接過。

「我最愛吃的巧克力啊!每次我哭的時候,媽咪就會買巧克力給我,我吃了之後就不會哭了,所以我把我的巧克力給你,你也不要哭了。」

「真的要給我?」

「對啊!藍藍,我跟你說,我以後一定會變強,然後我會一直保護你,讓你不再哭,好不好啊?藍藍。」

好不好?藍藍。

藍藍——

「阿葵?」

沈蔚藍眨眨眼,彷彿這樣就能看清在眼前晃動的模糊人影。

「不,是我,你醒了?」

出現在眼前的笑臉是谷茱萸,她睜開眼睛,表情還有點呆愣。

「茱萸姐?我還以為是……」

「以為是天葵是嗎?」谷茱萸笑著將葯和一杯水遞給她,「吃下去吧,會覺得舒服一點。」

「才不是呢!」她接過葯,將身子半撐起來。

雖是這樣說,但她明明記得在失去意識前看到的是阿葵擔憂的臉,而現在,她也似乎還能感覺手心殘留著他的淡淡餘溫。

「我還在想你怎麼還沒來換藥呢,哪知道你就被天葵抱進來了。」谷茱萸看著沈蔚藍吞葯的動作停頓了一下,她微笑道:「沒錯,是天葵送你來的,可是他又被一個小女孩拖走了。」

「是嗎?」小女孩?!應該是蘇可人吧?本想告訴自己不要在意的,可是嘆息就這麼不聽使喚地從她喉間逸出,她震驚地捂住嘴。

為什麼她要嘆氣?這明明就不關她的事啊!

谷茱萸聽到了,她憐愛地拍拍沈蔚藍還有點蒼白的臉頰,「怎麼了?」

「沒什麼。」她將空杯子交給她。

「沒什麼幹嗎無緣無故地嘆氣呢?」谷茱萸坐到床邊,「昨天晚上沒睡好對不對?」

「嗯,有一點。」豈只沒睡好,她昨天一整晚幾乎都在做噩夢。

她到底是怎麼了?連最不願去想起的事情又再度從記憶深處翻起。

「告訴你多少次了,不要太逞強,尤其好朋友來的時候,更是要安分一點,你自己的身體你應該最清楚,為什麼你總是……」

「這樣的身體又不是我自願要的!我……」話語猛地打住,沈蔚藍咬住嘴唇,「對不起,茱萸姐,我今天有點不太對勁。」

「沒關係。」雖然說得不多,但總算是說了。谷茱萸欣慰地想。

這女孩堅強得惹人心疼,從認識蔚藍以來,她總是以一副開朗活潑的面貌示人,所有基德的學生都知道,有什麼問題或困難,找沈蔚藍准沒錯。可她卻總會在不經意間,看到她眼中的脆弱與孤獨,天葵也看到了,不然他也不會時時刻刻守在她的身邊,靜靜地做她的支柱與後盾。

天葵一定知道些什麼,偏每當自己想向他打探時,那小子卻是一反常態地三緘其口,只是露出他那騙死人不償命的笑臉,一個勁地對她傻笑著。

她並不是要探人隱私,而是很想為這兩個小弟弟、小妹妹做些什麼,她所有的親人都不在了,從這兩個人身上,她尋到了一點所謂親情的慰借,她不能讓他們白叫她一聲茱萸姐。

「茱萸姐,你還在生氣嗎?」見谷茱萸臉色陰晴不定,沈蔚藍以為她在生氣。

「沒有,我幹嗎生氣?」谷茱萸對她溫柔一笑,「我只是在想一些事情罷了。」

「哦?什麼事?」沈蔚藍裝出一副很感興趣的樣子,只希望谷茱萸別再對她疲勞轟炸,她不以為自己現在的身體狀況承受得起。

谷茱萸哪會不知道她在打什麼主意,也罷,就先放過她吧!反正天葵那一關就有她受的,也不差自己這一頓嘮叨,「我在想過幾天去相親該穿什麼衣服啊!」

「相親?」什麼?她沒聽錯吧?「茱萸姐你要去相親?」

她頷首,「正確的說,是代替別人去相親。」

「為什麼?」沈蔚藍不懂,「相親還可以找人當槍手的啊?」

「所以嘍!這件事告訴我們,挑朋友比挑老公重要,萬一誤交匪類,你的一生可能就這樣毀了。」「嗯。」沈蔚藍心有戚戚焉地點頭附和,她和阿葵可能就是這種狀況吧?在還不知道「一失足成千古恨」是什麼意思之前,她就已經嘗過它的滋味了。

「可是,茱萸姐,你自己難道不想結婚,找個好歸宿嗎?」如果沒記錯的話,她今年已經二十八歲了,條件也不差,卻從沒聽她說過這一檔子事。

「我嗎?!」谷茱萸淡然一笑,「我在很久以前就已經喪失結婚的資格了。」

「什麼?」

「沒有啦!」她站起來,岔開話題,「十二點了,你肚子餓了嗎?」

「十二點了?」

「對啊。」谷茱萸將她的驚訝收入眼中,「怎麼,你真的很餓嗎?」

「不是。」中午了,阿葵還沒出現,看來他已經忘記昨天說過的話了。沈蔚藍眼神微黯。本來嘛!有那麼漂亮的小女孩纏著他,他怎麼還會記得她這個青梅竹馬!

「還是,」谷茱萸細細審視她臉上的落寞,「你在想天葵怎麼還沒來?」

「才沒這回事哩!我等他幹什麼?」

這番辯駁在谷茱萸眼中看來簡直就是欲蓋彌彰,她臉上帶著淺笑,出口的話卻是語重心長,「藍藍,我知道你不愛聽我說教,可是茱萸姐還是有些話想跟你說,你就捺著性子聽一下好嗎?」

「好。」人家都這麼說了,她再怎麼心不甘情不願,也只能豎起耳朵聽著。

「有些事不是你一個人就能承擔得起的,試著把肩上的重擔分點給別人好嗎?」

「我……」

「你比我幸運多了,因為你有天葵,當全世界的人都背棄你時,我相信,天葵一定還會守在你身邊,所以,別盡把事情往心裡藏,學著傾吐心事也是很重要的事,知道嗎?」

沈蔚藍搖搖頭,「茱萸姐,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我跟阿葵只是單純的朋友,阿葵他……已經有女朋友了,他不可能永遠跟在我身邊的。」她忽視心中無來由生起的酸楚,不想去深究為何提到阿葵有女朋友時,她居然有一點心痛。

「天葵有女朋友?!不會吧?是剛剛那個小女孩嗎?」就她所觀察到的,那小女孩應該不構成威脅啊!

「不,是另外一個女孩。」

「另外一個女孩?長什麼樣子?你見過嗎?」谷茱萸還是有一點不相信。

「我沒見過,不過阿葵跟我描述過她的樣子。」

「是嗎?說來聽聽。」

「他說那女孩跟我一樣高,身材削瘦,短髮,大眼睛,笑起來唇邊有小梨渦。」一聽就知道是屬於那種夢幻少女型的,是阿葵應該會喜歡的那一種。

短髮,高高瘦瘦,大眼睛,笑的時候唇邊有梨渦……

谷茱萸的腦中閃過無數個人影,但想不出誰和她說的相符,難不成那個女孩不是基德的學生?「小藍,你確定……」她的問話戛然中止,然後她的臉孔開始怪異地變得扭曲

「茱萸姐,你沒事吧?」沈蔚藍被她的怪模怪樣嚇到。

「我……我沒事。」不行,她快笑出來了!這位沈大小姐難道都不照鏡子的嗎?要不然怎麼可能不知道這種種特徵說的就是她本人?喔!她開始同情起天葵來了,蔚藍感覺之遲鈍的確堪被列為世界一絕。

老天爺!真的快憋不住了!

「藍藍!」夏天葵的頭突然出現在窗邊,他小心翼翼地張望一番后再跳進來。

「阿葵。」他沒忘記,他來找她了!沈蔚藍忍不住在唇邊綻開一朵微笑。

「你好多了嗎?」他伸手探她的額頭,眼中有掩不住的擔憂。

「嗯。」

「那就好。」藍藍沒事了,可是這茱萸姐怎麼反而變得怪怪的?「茱萸姐怎麼了?」

「我也不知道啊,」沈蔚藍回他一個莫名所以的眼神,「我跟她講完你女朋友的特徵后,她就變成這個樣子了。」

「我女朋友的特徵?」夏天葵明白了,他暗嘆一聲,「我們快走吧!」

要是他們再不走,茱萸姐恐怕會因憋笑而成神經病,他還是慈悲一點,就當是解救她吧!

「走?!那蘇可人呢?」沈蔚藍這才發現蘇可人沒纏著他。

「就是趁她還沒追來的時候趕快走啊!」他從床上拉起她,「茱萸姐,我們先走了,你自己好自為之啊!」

谷茱萸蜷縮著身子痛苦地對他們揮揮手,看情形是真的快憋不住了。

夏天葵帶著沈蔚藍爬下三層樓高的大樹,保健室的窗口驀地傳出一陣狂笑。

「茱萸姐為什麼要笑成那樣啊?」沈蔚藍不解地問道,太奇怪了嘛。

「等會再跟你說,趕快走吧!」他可是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甩掉蘇可人的,當然得趁還沒被逮到的時候逃離危險區域才是。

他拉著她往校門口飛奔而去。

「你不追嗎?」

在三樓,谷茱萸問著站在窗邊為兩人送行的蘇可人。

「我不知道啊!」蘇可人苦著一張臉,「我剛剛考慮了好久,我雖然喜歡天葵哥哥,可是我也喜歡大姐姐啊!要是我把天葵哥哥搶走了,那大姐姐一定會不快樂,她不快樂,我又怎麼會快樂得起來呢?唉!好煩陪!我該怎麼做才能讓三個人都很快樂呢?!」

聽起來這小女孩還有得救嘛!她本來還想利用這小女孩來小小刺激一下蔚藍,現在看來后勢頗有可為,如果她肯配合的話。

「你不知道該怎麼辦嗎?我倒是可以提供你一個好方法喔!」

「什麼好方法?」蘇可人迴轉過身,眼中閃閃發亮。

「想玩一個遊戲嗎?這個遊戲不但很好玩,還會讓你們三個人都快樂。」谷茱萸露出誘哄的微笑。

「要!我要玩。」

唉!談戀愛嘛!總是要有點小刺激才會讓人回味無窮,所以啊,天葵、蔚藍,你們可別怨茱萸姐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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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5-2-7 00:07:18 |只看該作者
第七章

「好不好嘛?藍藍,你就答應我嘛!」

燦陽普照,鳥鳴啁啾,該是個神清氣爽的美麗早晨——至少,沈蔚藍原來是這麼想的,偏偏當她從酣夢中甫一睜開眼,一隻黏人的大蒼蠅登時躍入她的眼帘之中,讓她忍不住為自己悲慘的命運致上無限哀悼,連原本的好心情也破壞殆盡。

像這會兒,她本想躲進廁所圖個清靜,怎知那隻蒼蠅竟還是亦步亦趨地硬湊上來,壓根兒不把男女有別的那一套給放在眼裡。

而她這次也學乖了,不像平常那般施展河東獅吼的神功,反倒是將夏天葵視為無物,睬也不睬他,盡量不要讓他礙到自己的眼。

她旁若無人地將牙膏擠上牙刷,開始刷起牙來。

可她若以為能如此輕鬆簡單地就把夏天葵這號牛皮糖給打發掉,那可就是大錯特錯了!

「藍藍……藍藍……藍藍……」夏天葵百折不撓地隨著沈蔚藍東躲西藏的臭臉移形換位,他的藍藍從今早一起床就不再將他放在眼裡,著實讓他傷透了心。

從她的眼神中就可以知道她心中打什麼如意算盤,而他才不會讓她就這樣得逞。

「煩死人了,你到底要纏我纏到什麼時候?」老是看見個龐然大物在眼前晃來晃去,她屈指可數的耐性終於宣告用罄,一聲怒吼自充滿牙膏泡沫的口中含糊吐出。

他暗笑在心中,早料到她憋不了多久,他等的就是這一刻,「誰教你不肯答應我。」拿手的哀兵政策立即展現。

「我幹嗎要答應你啊?這種事情叫你的女朋友出來露個臉不就什麼都解決了嗎?」沈蔚藍不耐地回應。

她實在是搞不懂阿葵到底在想什麼?一向自認聰明絕頂的他,竟會想出這種爛到不能再爛的計謀,說什麼要她假扮他的女朋友以杜絕滿天謠言及驅退蘇可人,她又不是吃飽了撐著沒事幹,況且她跟他根本一點也不配,站出去誰會相信他們是情侶啊?他當天下人都瞎了眼是不?

「我不是跟你說了嗎?她有點苦衷,所以現在沒辦法出來見人。」夏天葵臉上的表情認真得很,一點都不像是在開玩笑。

啐!這是什麼狗屁理由?她才不相信阿葵的女朋友會這麼見不得人哩!「她有苦衷,那我也有苦衷行不行?」說穿了還不就是要保護他的寶貝女朋友,以免被他那些愛慕者給生吞活剝了。想著想著,她的心中竟有點兒酸了起來。

「藍藍也有苦衷啊?什麼苦衷說來聽聽好嗎?」他猶不知死活地詢問。

沈蔚藍眼一瞪,這傢伙,明知道她是隨便說說的,這樣再三追問擺明了就是要拆她的台嘛!「夏天葵,你想嘗嘗從廁所被丟出去的滋味嗎?我很樂意助你一臂之力。」她最後一次威脅道,不想再與他瞎攪和下去。

夏天葵卻聽若罔聞,還毫無預警地一把抱住她,一臉正經地說:「藍藍,你就別再跟我客氣了,有什麼苦衷說來聽聽,我一定會幫你解決的。」

「放開我!」她咬牙切齒地冷聲道。本想就這麼一腳把他給踹出去,可抬頭看到他臉上的擔憂,她的動作竟稍稍遲疑了一下。

「藍藍?」

似乎沒料到她會如此輕易地就範,他有點驚訝地低頭看向懷中的人兒。

在他的懷抱中,沈蔚藍忽地沒了聲音,好半晌—她才悶悶地問:「為什麼一定要我?你難道不能去找別人嗎?」

夏天葵一愣,眼中閃過一絲迷惘。

他碰觸不到藍藍的心!他竟然碰觸不到藍藍的心,怎麼可能?

這是從來沒有發生過的事,往常只要她的一個眼神一個動作,他就能馬上知道她心中在想什麼,可是現在他完全不解她為何會有此一問。遲疑了一會兒,他有點避重就輕地回答,「別人不行,因為她們都沒有像藍藍這麼……強!」

「是嗎?是因為……我很強嗎?所以你才……」話尚未說完,她突地嘆了聲,掙開他的懷抱。

「藍藍?」夏天葵的心中浮現一股不好的預感,可是他無法確切地抓清楚這股預感究竟暗示的是什麼,他不喜歡這個樣子,他想問個明白。

她卻不讓他有發言的機會,昂起頭,怒瞪他一眼,「只要我答應了,你就會從這裡滾出去是不是?」

「這是當然,可是……」

「好,那我現在答應了,你可以開始動作了。」她手腳並用地想把他給擠出門外。

「你答應了?」原本該覺得欣喜若狂的,可是他此刻卻一點也高興不起來,他的藍藍有點不對勁,而他竟然一點都不知道原因何在。

他伸出手,輕撫著她的粉腮,慣有的嘻皮笑臉悄然隱逝,「藍藍,怎麼了?!為什麼你會……」

她撥開他的手,乘機把他推出門外,「我……沒事,你也該去準備準備要出門了,不然就趕不上電影了。」

夏天葵沒有再嘗試強行闖入,他只是無言地盯著那扇阻隔了他和她的門,未了輕嘆了聲。

沒關係的,他一定有辦法查出發生了什麼事,對!他一定有辦法的!

一直以來都是如此的,不是嗎?

「怎麼?要去約會嗎?」

夏父從報紙里抬起頭來,看著夏天葵幫正忙著綁鞋帶的沈蔚藍戴上鴨舌帽。

禮拜天早上的夏家,夏天荻因有些事情尚未處理完,一大早就到律師事務所去,現在夏天葵和沈蔚藍又要出門,只剩下夏父和夏母兩個孤單老人在家裡大眼瞪小眼,夏父想想,還真是有點感傷。

「是啊!」夏天葵的燦爛笑容昭顯他的好心情,而沈蔚藍則是不發一語,對夏父的用語不表示任何意見。

夏父皺了皺眉,似要說些什麼,最後卻只是輕輕叮囑他們,「好好玩吧,小心點。」

「OK!」夏天葵揮了揮手,又轉頭對正忙著收拾餐桌的夏母道:「媽咪,我們走嘍!」

「早點回來,別玩太晚了,還有……」

「知道了。」

似乎預料到將會有一番臨別訓誡對他們襲擊而來,夏天葵忙抓了沈蔚藍的手奪門而出,完全不給他媽咪一點面子。

留下兩個大人在他們身後搖頭苦笑。

走入電梯,夏天葵看了一眼臉色不是頂好看的沈蔚藍,濃眉微擰,卻仍是由著她去,不再多說什麼。時機還未到,他必須再好好想一想……

「天葵哥哥!蔚藍姐姐!」

甫踏出電梯,才剛跟警衛伯伯打過招呼,連大廈的鐵門都還沒跨出一步呢,一聲猶如從地獄傳來的呼喊當場把兩人嚇得僵在原地。

不——不會吧!

兩人臉色發白地停下腳步互看一眼,然後非常有默契地同時舉步向前,決定對這聲叫喚不予理會。

但叫喚聲的主人豈會讓他們如願,一顆小小的頭顱不識相地鑽進兩人中間,蘇可人那一排閃閃發光的白牙正刺眼地對他們笑著。

「天葵哥哥、蔚藍姐姐,你們沒聽到我在叫你們嗎?」她天真無邪地笑問,一手一個,擒住兩人的手臂。

沈蔚藍丟給夏天葵一個眼神,示意這個大麻煩由他解決,她概不負責。

夏天葵迫於淫威,只得在俊臉上擠出他的招牌笑靨,「找我們有事嗎?」他盡量顯得和藹可親,不讓蘇可人察覺他的不耐。

「不是找你們,而是找她!」蘇可人放開原本攫住夏天葵的手,改而兩手緊緊環住沈蔚藍的胳膊。

「找我?」沈蔚藍眨眨一雙美眸,直覺認定她找錯對象了。

「是啊!」蘇可人很用力地點頭,理所當然地道:「昨天是天葵哥哥陪我玩,今天當然換你嘍!這樣兩人都有玩到,很公平不是嗎?」

公平?!這小妮子對這兩個字的定義可真是讓人不敢苟同啊!

不行,他美麗的禮拜天,他盼了好久的約會,昨天要不是看藍藍不舒服,他也不會把約會延到今天,所以說什麼也不能讓她就這樣破壞了去。

思及此,夏天葵忙拍開鉗住沈蔚藍的兩隻小雞爪,將她拉到身旁,遠離蘇可人的魔掌,「不行,你又來跟我搶!你沒看到我們兩人正要去約會嗎?」

蘇可人不以為然地嗤笑,「天葵哥哥,你真的很小氣喔!蔚藍姐姐又不是你的女朋友,你怎麼能說是我跟你搶呢,是你跟我搶才對吧?」

「我跟你搶?」他氣結地反問,「咱們姑且先不論什麼叫做先來後到,你是聽誰說藍藍不是我女朋友的?」

蘇可人故意拿一種同情的眼光盯著他,狀似無限惋惜地搖搖頭,「天葵哥哥,你不單很小氣,還年紀輕輕的就患了少年痴呆症,這樣怎麼當我的男朋友呢?昨天蔚藍姐姐明明就說她跟你沒關係的,你忘了嗎?」

「昨天是昨天,今天是今天,如果你不信的諸,可以再問藍藍一次。」

「再問幾次也還是一樣的答案,哪可能昨天才說的,今天就變了,對不對啊?蔚藍姐姐上她看向沈蔚藍,小臉滿是期待。

「那個嘛——我……」事情怎麼會演變到現在這個地步?答應阿葵假裝他女朋友不過是上一秒的事,怎麼下一秒狀況就來了,她還沒做好心理準備啊!

「藍藍,告訴她。」夏天葵抬起兩道劍眉,彷彿勝利已然在望。

「蔚藍姐姐?」

在兩道眼波夾攻下,沈蔚藍不自在地低下頭,好半晌才囁嚅出一句,「是。」

「是什麼?」蘇可人仰起小臉,豎起耳朵。

「我是阿葵的女朋友啦!」沈蔚藍豁出去了!一陣紅潮從腳底板直往她的腦門上沖,她將頭垂得更低。討厭!就說和阿葵扯上關係准沒好下場,她現在的頭昏腦漲、滿身燥熱,鐵定是老天爺對她說謊話的懲罰。

她說了!她終於說了!

夏天葵感動得幾乎要痛哭流涕,即使是假裝的、是心不甘情不願的,好歹是從藍藍口中說出來的!他活了十六年,第一次覺得人生是如此的有意義,啊!這世界是多麼的美好啊,老天爺果然沒遺棄他。

「騙人!」蘇可人一張燦如春花的笑顏在瞬間崩裂。

「看吧、看吧!」夏天葵環住沈蔚藍的肩頭,昂起下巴示威道。

這時候管他什麼風度不風度的,誰敢跟他搶藍藍,他就不給那人好臉色看。

蘇可人無言地垂首,瘦小的肩膀開始有規律的抽動,「哇!我不管啦!我決定了,不管你們到哪裡,我都要跟你們去,你們要是不讓我跟,我就、我就哭給你們看!」威脅剛說完,水氣馬上在她眼底積聚,看情形要是沈蔚藍或是夏天葵說個「不」字,水庫的儲水就會傾閘而出。

「這……」他們面面相覷,終究是忍不下心將她棄之不顧,趕緊思量起對策,也就沒發現她眼中的黠光點點。

夏天葵臉色稍緩,搬出他誘哄拐騙的拿手絕活,俯身好言好語地對蘇可人道:「乖,別哭喔!我們不是不讓你跟,而是你沒聽過嗎?破壞人家姻緣的人在英國可是會被馬踢的喔!你想被馬踢嗎?」這是什麼令人噴飯的笑話!沈蔚藍翻起白眼,蘇可人會信這一套才有鬼哩!

果然,蘇可人邊吸鼻子邊抽氣說:「這裡又不是英國。」

對喔!他搔搔頭,「可是在台灣更恐,當電燈泡的下場就是下十八層地獄,然後被閻羅王吊起來打屁屁喔!」嗯,這樣的嚇阻夠有力吧?

「嗚……我不管啦!」斗大的淚珠還是一顆顆地滴落地面。

唉!這怎麼辦才好!他最見不得女孩子哭了,可是他和藍藍的約會……

「讓她跟吧!」

「啥?」兩人的目光登時聚焦在沈蔚藍臉上。

「我說讓她跟吧!」她撫著太陽穴,將話再重複一遍。

這兩個人是中邪了還是怎麼的?眼光獃滯成這副德行。

「可是藍藍……」完了!他忘了算上藍藍的軟心腸了,看不得女孩子掉眼淚的可不只他一個啊!「耶!蔚藍姐姐最好了。」蘇可人的眼淚像開關自如的水龍頭,說關就關,她吸了吸鼻子撲上去,給沈蔚藍一個大擁抱。

哈!茱萸姐姐說得沒錯,只要一使出哭功,這兩個人就沒轍了,不過她精湛的演技也功不可沒,才能把天葵哥哥和蔚藍姐姐唬得一愣一愣的,再次印證她果然是個不可多得的奇才啊!

蘇可人心中得意萬分,趁兩人不注意時偷偷扮了個鬼臉。「我們走吧!」她甜笑著,拉著沈蔚藍就往前走,完全不管夏天葵在她們身後跳腳。

「藍藍——」唉!也罷!誰教他每次也利用藍藍同情弱者的弱點對她強取豪奪,這次就當作是因果報應,他認栽了!

夏天葵趕忙追上去。

「喂!你離藍藍遠一點!」美好的兩人約會被破壞也就算了,連藍藍她也要霸佔,那可就太過分了!

他開始強制執行驅離的工作,將蘇可人拉離沈蔚藍身邊。

「那邊不行,那我到這一邊好了。」蘇可人帶著甜美的笑容,從容換到沈蔚藍的另一邊。

「那一邊也不行。」他也跟著挨到另一邊。

「這邊不行,那邊也不行。」蘇可人重重地嘆了一口氣,「天葵哥哥,所有的男人都像你這樣小家子氣嗎?」

「我……」他百口莫辯。

「嘻!」沈蔚藍忽然噗哧一笑,想不到阿葵也有說不出話的時候,看來紀婷說得沒錯,阿葵這回是真的遇到對手了。

兩個牛皮糖的世紀大對決,蘇可人顯然稍勝一籌。

「哇!蔚藍姐姐笑了耶!」蘇可人目不轉睛地盯著沈蔚藍唇邊的小梨渦,不自覺看得呆了。這實在不能怪她大驚小怪,打她和沈蔚藍照面以來,沈蔚藍都好巧不巧地處於情緒低潮期中,這是她第一次看見她的笑容,「你笑起來真好看。」

夏天葵臉部線條放柔,為了這朵笑容,他願意做些讓步,「好吧!你可以拉我的手,但是就是不能碰藍藍。」

「早說嘛!我就知道你喜歡我對不對?」蘇可人將小手放進他的厚掌中。

「哈、哈、哈!」沈蔚藍笑得更大聲了,這小女孩真有趣!

「是,大小姐,我們可以走了吧?」夏天葵仰天長嘆,希望他們作的不是錯誤的決定。他看了一眼猶帶笑意的沈蔚藍,柔聲道:「走吧!」無妨,只要藍藍開心就好。

「耶!起駕!」蘇可人帶頭往前衝去。

他們都沒發現,在七樓的窗口,有兩雙擔憂的眼睛正目送著他們——

「老公啊!這樣做真的好嗎?」

「這是我們惟一的選擇。」

「可是培生和令婕會這樣做或許有他們的苦衷……」

夏父搖搖頭,「他們不能只顧著自己逃避,而老是將小藍置之不理,這對她來說並不公平。」

「話雖這麼說,但我看小藍並沒有受到什麼影響啊!她還是一樣很堅強,個性也很開朗,會不會是我們太杞人憂天了?」

「就是這樣才讓人擔心不是嗎?」他擰起眉頭,「她就是太獨立、太堅強了,才讓我們忽視她心中究竟在想什麼,這一點,小葵就比我們強太多了。」

「是這樣的嗎?」

「你就相信小荻吧!他想的計謀不會有錯的。」

夏母一臉不舍,「我……」

「外人總是比不上自己的親生父母,這麼好的一個女孩子,我們硬霸佔著不是太自私了嗎?」

夏母無言了。

是啊!總是該把她還給人家的——

兩人世界成了三人行,要想有什麼浪漫氣氛簡直就是天方夜譚。整天下來,就看蘇可人像只翩翩彩蝶,忙碌地在兩人身邊穿梭飛舞,看什麼電影由她選擇,吃什麼午餐由她決定,連座位都要由她安排,過足了當電燈泡的癮。而沈蔚藍也沒說什麼,夏天葵就任由著她去。

藍藍雖然一直板著一張俏臉,但唇邊不經意綻出的淺笑即泄露她正處於一種愉悅的心情之中,所以,他怎麼忍心破壞她的好心情呢?他知道,她是以一種姐姐式的寵溺去對待蘇可人,這種感覺對她來說是新奇的,也是他沒辦法給她的,就當是讓蘇可人隨行的惟一好處吧!

美麗的禮拜天轉眼間就過了一半,現在是下午兩點,夏天葵一行人正滯留於喧囂的台北街頭,只為了蘇大小姐頒發懿旨,欽點了鄰近一家頗負盛名的冰淇淋店,做為她的飯後甜點。

「天葵哥哥、蔚藍姐姐,好不好嘛?那家店的冰淇淋真的很好吃喔!」蘇可人又在施展百試不爽的纏功。

夏天葵不理她,蹙起眉將沈蔚藍摟進他身旁,不知是不是病體初愈的緣故,半天這樣壓馬路下來,她的臉頰不自然地泛紅,呼吸也急促不少,他擔心地垂首問:「又不舒服了嗎?」

沈蔚藍秀眉微皺,「我沒事。」可惡!她到底是怎麼了?這麼快就累了,一點都不像平常的她。她挺起胸,擺明了不承認。

又在逞強了!夏天葵的眉頭皺得比她更緊。

「天葵哥哥。」蘇可人扯著他的衣角叫道,壓根兒沒發覺沈蔚藍的不適。

藍藍這麼不舒服,她竟然還有臉吵著要吃冰淇淋!

他眯起眼,正要發作,沈蔚藍拉住他,「你帶她去吧!」

「藍藍……」

「不是跟你說我沒事嗎?」她掙開他的雙臂,眸中浮現一絲不耐。

又是那種眼神,那種充滿同情與憐憫的眼神是她最不想看到的,每當阿葵這麼睇她,她就覺得自己似乎成了弱者,她不喜歡這種感覺,她沈蔚藍的心是鐵做的,強硬得很,不需要這種施捨。

夏天葵暗嘆,欲言又止的將一番話硬生生的吞下肚,「那好吧!我帶她過去,你自己小心點,我馬上回來。」她又在鬧彆扭了,為避免觸到她心中的隱痛,他還是把蘇可人帶開,讓她自己一個人靜一靜好了。

沈蔚藍不語,頭輕輕點了一下。

「乖乖等我,我一會兒就回來。」他不放心地再叮囑一句,帶著蘇可人在轉角失去了蹤影。

晃著沉重的腦袋,沈蔚藍輕輕吁出一口氣,故作堅強的面容澤出一絲脆弱。

好累啊!身體好累心也好累,是她太逞強了嗎?或許她並不如自己所想的那麼堅強,尤其是阿葵在她身邊的時候,她竟然會想依著他、靠著他……

不行!不能有這種想法,阿葵已經有女朋友了,他沒義務要一直做她的支柱,她不能再妄想了。他不是也說了嗎?她很強的,所以,她自己一個人也可以撐得下去,她無所謂的。

「喂、喂!曉麗你看,那不是蔚藍和夏天葵嗎?」

「咦?蘇可人也和他們在一起?」

坐落於街角的一間咖啡廳內,有兩雙雷達眼正隔著玻璃窗向外窺視。

「這麼說來,蘇可人真的是夏天葵的女朋友嘍?」

紀婷看向譚曉麗,說出她的偵察心得,同時也詢問好友的意見。

事實擺在眼前明顯得很,若蘇可人不是夏天葵的女朋友的話,那兩個人怎麼可能讓她跟他們一起逛街呢?

要知道,蔚藍和夏天葵這兩個怪胎,只要一放了學,任何人想要介入他們之間,那可是比登天還難。

蔚藍極端厭惡那無意義的偶像崇拜,平時她無力制止,因為人實在是多到讓她疲於應付,不得已也就只好由得他們去,但在學校以外的地方還讓她看見有人對著她尖叫和流口水,那她可是會當場發標的,而為了讓她有個清閑的空間,夏天葵自然而然地一肩負起驅離群眾的使命,不讓任何人靠近他倆一步。

此刻,蘇可人竟然還能夾在他們之間而安然無恙,真的可以算是天方夜譚。

「不,我倒不這麼認為。」譚曉麗的眼光一直追隨著那引人注目的三人未曾稍離。

「為什麼?」紀婷不解地睜大眼睛。

「你再看仔細一點,夏天葵那表情能算是開心嗎?如果說他真的是在和女朋友一起逛街的話。」她努努嘴,要紀婷把觀察重點擺在那三人的臉部表情上。

「是嗎?」紀婷聞言,狐疑地一瞧,「咦?真的吶!」

果然,那三人表情能算得上是興高采烈的,可能就只有蘇可人了吧?夏天葵的眸光一直停駐在蔚藍的臉上,壓根兒沒看向那小不點。

「在我看來,他們就好像是大哥哥、大姐姐帶著小妹妹一同出遊,如此而已,沒別的了。」譚曉麗再分析道。

紀婷連連點頭稱是,愈看愈覺得她分析得有理。

「而且,你還記得嗎?上次蘇可人說她是夏天葵的女朋友時,蔚藍一臉不敢置信的表情,連夏天葵也是一陣愕然,所以我覺得,所謂『夏天葵的女朋友』可能只是她自己說的。」

不愧是新聞社社員,譚曉麗看得可透徹了。

雖覺她所言甚是,但是紀婷仍覺得有些疑點,「那你又怎麼解釋蘇可人為何能跟他們一起出來而沒被夏天葵趕走呢?還有,他真正的女朋友到底是誰?」

「這個嘛——你問我,我怎麼會知道?我又不是他們肚子里的蛔蟲。」譚曉麗沒好氣地答道。這三個人身上仍有一些謎團待解,可嘆她手上現有的資料過少,無法好好探個究竟。

「唉,真可惜,我好想看看夏天葵的女朋友到底長得是什麼樣子喔!」紀婷的話語中儘是惋惜。譚曉麗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三別再在那裡做白日夢了,有時間怨嘆,倒不如好好想想該怎麼把教練交代我們的事給完成才是。」

「對喔!」經她一提醒,紀婷才想起還有這一檔事,「你想怎麼做?」

「我本來是想等夏天葵不注意的時候,偷偷把蔚藍給拐走的,可是看樣子,這個方法可能不太行得通。」

「要想從夏天葵的緊迫盯人中把蔚藍給帶走,的確是不太可能,那該怎麼辦才好?時間若是拖得太長,咱們的信用不就至毀了嗎?」

譚曉麗賊笑著,「所以嘍,我們也只能盡人事聽天命了,如果夏天葵硬要跟,那我們也沒辦法不是嗎?反正……」

紀婷搶著接下她的話,「魏教練也沒說不能讓別人跟啊!」

「賓果!」兩人出手擊掌,同時低下頭吃吃偷笑。

「那該什麼時候跟蔚藍說呢?」

「選日不如撞日,我看就明天吧!事情早一點結束我們也早點輕鬆。」

「贊成。」這種苦差事還是早早脫手才是。

看著三人的身影消失在遠方的街角,譚曉麗和紀婷同時舉杯慶賀,開始享受起下午茶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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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一顆小小的頭顱自樹叢中探出來,鑲嵌於其上的一雙大眼睛,緊張兮兮地直往後頭窺視著。

蘇可人瞧了半天,確定後方無人跟上后,這才綻開唇邊的甜笑,挺起胸驕傲地擺出勝利的姿態。「哼!早說你們鬥不過我了,偏偏還不信邪,這可是你們自找的,怨不得我。」她想到那幾個黑衣保鏢在校園裡亂鑽亂竄的景況,就覺得好笑。

每天例行性地和那幾隻大蠢豬玩躲貓貓,雖然得不到什麼成就感,但藉此開發開發新的脫逃戰術倒也挺不錯,她可以說是還蠻樂在其中的。

抬眼看了看四周,心中不停地思索著,嗯!雖然現在還算安全,但要不了多久一定會被抓到的,可得想個辦法逃到校外去才行,他們一定想不到她會跑出學校,嘿嘿,那她又有時間可以去玩了。

蘇可人愈想愈樂,腦中忽然靈光一閃。

依稀記得有人跟她說過,這附近似乎有處傾圮的圍牆,是基德學生們蹺課出遊的腳踏板,想來她個子雖然嬌小,但憑她靈活矯健的身手,那小小的圍牆應該難不倒她才是。

心下主意這麼一打定,她開始在圍牆邊梭巡起來。

到底在哪裡呢?啊哈!找到了!

前方不遠處果然有一段傾倒的圍牆,她開心地摩拳擦掌,準備好好大顯身手。

可是還輪不到她表現,一顆人頭搶先出現在不該有人的對面牆頭上。她看著那顆人頭四處張望了一會,朝下面使了個眼神,緊跟著一道接一道的人影翻牆而入。

蘇可人一愣,心中那股猛然冒出頭的逃跑慾望被更強烈的好奇心給強壓下去,她就這麼獃獃地站立在原地,一雙眼瞪得老大地直盯著這些不速之客。

哇!今天學校有要辦化裝舞會嗎?不然這一個個美少女戰士和香港古惑仔是怎麼一回事?

翻牆進來的人里有男也有女,女的清一色身穿水手服上衣及超短迷你百褶裙,頭髮則是五顏六色,男的則是緊身牛仔褲搭上寬鬆花襯衫,而襯衫扣子的扣法不知是否有規定,每個人都只扣到從上數來第三顆,有意無意地露出胸前那一塊比白斬雞還白的贅肉。

蘇可人不禁搖頭嘆息,她閉上眼,唉!真是傷眼啊!看來得找個時間去洗洗眼睛才對,這些人照鏡子的時候難道都不會被自己給嚇到嗎?如果不會的話,也許她該對他們表示一下崇高的敬意才是。

那些怪模怪樣的男男女女正忙著,整理方才因翻牆而稍稍凌亂的儀容,壓根兒沒發現在他們前方不遠處站了一個小女孩。

「那個,可不可以請問一下,依各位的裝扮看來,你們應該就是那鼎鼎有名的癟三和太妹吧?」

等到清脆的嗓音自前頭傳來,他們這才發現眼前站了一個不相干的路人甲。

「你站在那裡幹嗎?看戲啊?小心我扁你喔!」居中一個頭髮染成彩虹,大姐頭模樣的女生率先發難,再看到同行的男生們似乎都被這個嬌俏的小女生給吸引住,心中更不爽了。

「沒呀!我只是覺得各位癟三哥哥和大妹姐快的裝扮挺有趣的,所以想討教討教。」蘇可人揚著甜笑,虛情假意地說。

「什麼癟三、太妹,你嘴巴給我放乾淨一點。」大姐頭眼一瞪,拳頭也跟著高高舉起,耀武揚威地在她眼前揮舞著。

「這樣啊!那我應該怎麼叫你們才比較適當呢?」

「你要叫我們酷哥辣妹。」旁邊有個理平頭的男生回話,還故意撥弄了一下他頭上稀疏的幾根毛,對她施了一個媚眼。

蘇可人忍住胸中那一股想吐的衝動,強顏歡笑道:「好吧!那各位酷哥辣妹大駕光臨本校,不知有何貴幹?」

聽她這麼一提起,文強高中的小混混們總算是想起,他們潛入基德學園可不是來找小女生閑話家常的,他們還有要緊事待辦哩!

大姐頭與眾嘍對看一眼,嘴中發出奸笑聲,「這倒好,有個現成的人可以幫我們領路,就可以不用浪費那麼多時間去找沈蔚藍了。」

蔚藍姐姐?蘇可人怔忡,這些人找蔚藍姐姐做什麼?來尋仇嗎?嗯,怎麼看怎麼像,茱萸姐姐不是說過嗎,蔚藍姐姐常常幫基德的學生打抱不平,所以在外面結了不少仇家,這些人不可能是要來找她敘舊的,所以最有可能的就是他們要來找她晦氣。

這個想法一兜上心頭,蘇可人表面上雖然還是笑笑的,暗地裡卻提高了警覺,想看看這些人在打什麼鬼主意。

「小鬼,你認識沈蔚藍嗎?」大姐頭趾高氣昂地看向蘇可人。

她甜甜地回道:「認識啊,不但認識,我們還很熟喔!」

「是嗎?那真是太好了!你快點帶我們去找她。」

「你們找蔚藍姐姐做什麼啊?你們是她的朋友嗎?」她眨眨她那一雙靈活生動的大眼睛,故作無知狀。

聽到她這麼問,所有人登時鬨笑。

「對啊!我們是她的好朋友,我們是來送禮物給她的,哈哈哈——」大姐頭笑到一邊喘著氣一邊說。

「禮物在哪?我沒看到你們有帶什麼禮物啊?」對蘇可人來說,要扮演一個白痴小女孩可謂輕而易舉。

「別急,我們這個禮物要等到見到沈蔚藍的時候才會拿出來,你趕快帶我們去找她吧!」

「大姐,別忘了,還有夏天葵。」混混中突然有人冒出這麼一句。

「放心吧!根據我的調查,有沈蔚藍的地方,夏天葵就一定會在那裡,這一次,我一定要他好好見識一下我的美貌,然後讓他拜倒在我的石榴裙之下。」這是她此行另一個重要的目的。

「大姐,什麼石榴裙?你今天穿的是百褶裙啊?」旁邊有人不識相地問。

她馬上回身給那位仁兄一個爆栗,「你是白痴還是智障啊?這叫成語,成語你懂不懂?叫你念書就不念書……」拳打腳踢外加叨念了一大串,她才心滿意足地回過頭來,卻發現蘇可人蹲在地上不知道在找什麼東西。「喂!你在幹嗎?」

「沒有啊!」蘇可人虛應一句,拍了拍屁股站起身來。

天哪!這些人真是一點文化水平都沒有,那麼唔心的話也說得出口,害她雞皮疙瘩掉滿地,哼,這麼沒水準,還想也日想她的天葵哥哥,她才不會讓他們得逞呢!

「喂!你發什麼呆啊,快帶我們去。」

「沒問題,跟我來吧!我剛剛好像有在那邊看到他們。」撂下這麼一句,她領頭帶著一群人往前方縱跳而去。

想找天葵哥哥和蔚藍姐姐?再等個一百年吧!光她蘇可人這一關他們就過不了了,等著吧,她一定會好好地伺候他們的!

「蔚藍,該走了喔!」

譚曉麗和紀婷神秘兮兮地靠近沈蔚藍,一人一邊,挾持了她就急忙往校門口狂奔而去,還不時地四處張望,像是怕有什麼人會突然蹦出來似的。

「走?!走去哪?」被強拖著向前疾行的沈蔚藍猶一頭露水,不明了到底發生什麼事了。

「你怎麼會忘了呢?我早上才跟你說過的,魏教練今天晚上要請我們吃飯啊!」紀婷瞠大眼,看著沈蔚藍的一臉呆樣。

「喔。」沈蔚藍總算是想起有這麼一回事了,她面露難色地蹙起眉,「可是你們又回答不出他為什麼要請我們吃飯,我就想你們應該是隨便說說而已,所以就跟阿葵約好了。」

「嚇!你跟夏天葵約好了?」譚曉麗和紀婷同時驚叫出聲,對看的雙眼中寫滿「大事不妙」四個字。

「不行啊!是我們先說的,所以你一定要跟我們去才行。」譚曉麗向紀婷便了一個眼色,表示先把沈蔚藍拖離危險地區方為上策,要是被夏天葵那傢伙給「贓」到,那就無論如何都沒辦法脫身了。沈蔚藍臉色一沉,「可是我又沒有答應你們。」她就是搞不懂為什麼她們硬是要拉她去跟教練吃晚飯,她的立場不是表明得很清楚了嗎?

「可不是嗎?」

譚曉麗和紀婷正想好好地說服沈蔚藍就範,冷不防從身後傳來的催命魔音,讓她們倆忍不住大嘆為時晚矣!

夏天葵的雙手環住沈蔚藍的脖頸,頭靠在她的頭上,對著兩人露出他那一口亮眼的白牙。

「阿葵!」沈蔚藍看到他真的是鬆了一大口氣,她本來就對要跟教練吃飯這件事沒什麼興趣,他的適時出現正好成了她的最佳擋箭牌。

「你們要帶藍藍去哪裡啊?」夏天葵看著做賊心虛的兩人,臉上依舊是笑咪咪的。

「沒有啊!」紀婷的臉別向一邊,不敢看他。

譚曉麗卻是眸光一閃,據實以告,「魏教練請吃飯嘛,我們本來以為蔚藍有空,所以想拉她一起去吃一頓的,可是既然她跟你約好了,那就不用了。」她小心地不讓夏天葵和沈蔚藍發現她臉上的算計。

「曉麗?」紀婷張大嘴,不知她葫蘆里賣的是什麼葯,竟這麼輕易就自曝內幕。

「哦,原來是有人請吃飯啊!」夏天葵笑了笑,別有深意地點了點頭。

「就是啊!」譚曉麗假笑地附和。

「阿葵?」沈蔚藍不解,幹嗎要和她們扯那麼久,她的肚子早已經餓扁了,急需馬上補充能量。她拉拉他的手,示意該走人了。

紀婷見狀,也向譚曉麗使了個眼神,準備來個溜之大吉。

譚曉麗卻視若無睹,不知在想些什麼。

夏天葵拍拍沈蔚藍的頭要她稍安勿躁,隨即笑容可掬地道:「藍藍會去的,你們別擔心。」

「阿葵?」沈蔚藍訝異地挑起了眉,不解他異常的行徑。他一向不太喜歡兩人放學后還受到打擾的,怎麼會……

夏天葵看到她眼中的疑惑,卻沒有多說什麼,徑自對也是一臉驚訝的兩人說:「不過,我也要參一腳,行嗎?」

他早就知道魏教練對藍藍有不良企圖,不過對方一直沒採取行動,他也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當作沒這回事,但對方現在竟然派了人找上門來,他當然得先下手為強,去探探敵情才是。

「當然可以。」譚曉麗擊掌,眼中也迸出興奮的神采。

紀婷本要反對,但轉念一想,眼中也出現了一抹了悟,「是啊,我們快走吧!教練應該已經在校門口等我們了。」

「那我們可不能讓他等太久嘍!」

「阿葵,我不……」

夏天葵無視沈蔚藍的不樂意,擁著她就率先往前走去,留下一臉奸笑的兩人。

「曉麗,我知道你在打什麼主意了。」紀婷用手肘碰碰她。

「知道了還不快走,好戲可是不會等人的。」

這下不僅完成了魏教練的託付,又可以看到夏天葵和他的交手,真的是賺到了,這一次她們一定要好好地查清楚,蔚藍和夏天葵究竟是什麼關係?

「大叔,救命啊!」

魏漢霖捧著一束紅玫瑰,滿心愉悅地向校門口走去。

身後驀地傳來的呼救聲讓他手中的玫瑰差點掉落於地,不好的預感登時兜上心頭。

不……不會吧?老天爺不可能會跟他開這種玩笑的,今天對他來說可是人生中最重要的一個日子,老天爺不可能會那麼殘忍的。

可惜老天爺顯然沒有接收到他的禱告,隨著求救聲一道小小身影竄入他懷中,粉碎了他原有的好心情,還將他手中的花束撞落,灑了一地。

「噢不——」他抱著頭仰天長嘯,一雙火眼金睛直射懷中的小小人兒,「你你你——你在幹什麼?」

蘇可人昂首對他粲然一笑,非常正經地回答,「逃命啊!」

相較於魏漢霖的一臉鐵青,蘇可人現在的心情可是好得不得了,逃亡之際看到救星出現,怎可能有人會不開心的,雖然她還不太確定這個救星到底好不好用,但有總比沒有好嘛!她不會介意的。

魏漢霖氣得根本聽不進去她到底在說些什麼,忍不住對她怒吼,「我管你在幹什麼!看看你做的好事,你說,你要怎麼賠我?」

她看了眼那一片片隨風飛舞的花瓣,再望向他一副咬牙切齒、欲將她除之而後快的模樣,不由得在心中暗暗叫糟,她應該不會衰到剛逃離了狼口,又落入虎穴吧?看來得想個辦法轉移他的注意力,讓這隻笨虎去對付那幾匹蠢狼才是。

只見她鼻頭立即泛紅,嘴一扁,淚花開始四濺,「對不起啦!我不是故意的嘛!有人在追我,我好害怕,所以才……」

「鬼才會相信你被人追哩!」不是他沒有憐香惜玉之心,而是上次才吃過她的虧,在沒確定真假之前,這小丫頭的話最好還是不要相信。

「真的嘛!不信你看後面。」蘇可人抽抽噎噎地指向他背後。

魏漢霖回頭,果然看到一群奇裝異服的男男女女往這邊奔來。

他嚇了一跳,連忙低頭問:「這是怎麼一回事?你是不是又做了什麼?」

雖然跟她還有一筆賬要算,但身為基德學園的教師,豈能任由外校學生在校園裡橫行無阻,還欺負本校學生呢?

見他的注意力成功被轉移,蘇可人故作姿態地吸吸鼻頭,「我也不知道啊!可能是我剛好撞見他們從圍牆爬進來,所以他們才想殺我滅口吧!」她說得可無辜了,真實情況是,她帶著這群蠢蛋繞校園繞了將近有一個小時之久,他們才後知後覺地發現自己被耍了,吞不下這口氣之餘再加上她嘲諷的訕笑,才冒著行蹤暴露的風險,追殺起她來。

「哼!是嗎?」魏漢霖眉頭一擰,將她推到身後,交代她一聲,「在這邊待著,別動。」

他順手撿起地上一根樹枝,擺好架式等著。

哇!好帥!

看著他的英勇之姿,蘇可人愣在當場,突然覺得他和她的天葵哥哥比起來,好像也沒有差到哪兒去。

「識……識相的,就把……就把那個女的……交出來!不然,連你一起扁!」那個大姐頭邊喘著氣,邊指下她那聽來沒什麼威嚇效果的威脅。

魏漢霖不為所動,反而大聲叫喝,「你們是什麼學校的?進來基德學園做什麼?」

「關你屁事!兄弟姐妹們,大家上!」大姐頭擺足了派頭,吆喝眾嘍想把這兩人海扁一頓。

「可、可是,大姐,他是基德學園劍道社的教練耶!」旁邊突然有人冒出這麼一句,所有人的攻勢登時停了下來,不知所措地看向她。

大姐頭本來也有點遲疑,但一看到蘇可人從魏漢霖背後探出頭,耀武揚威地對她扮了一個鬼臉,最後一絲理智馬上從她腦中消失,她凸眼一瞪,破口罵道:「管他什麼教練不教練的,我們連沈蔚藍都不怕了,還怕這個歐吉桑做什麼?不管了,上!我一定要把那個女的嘴巴給撕爛!」

歐吉桑?!魏漢霖的火氣也上來了,蘇可人叫他大叔也就算了,這群人竟然叫他歐吉桑,看來真的是不想活了。

他眯眼,正待好好問個清楚,卻發現那群人當中有幾張臉孔好像似曾相識,「喔!我知道了,你們是上次來比賽的那個文強高中的學生,你們該不會是因為比輸了,所以才想來找沈蔚藍報仇的吧?」

對方的臉色證實了他的猜想,他忍不住搖頭嘆息,之前就聽說過沈蔚藍常遇到這種事,他本來還半信半疑,沒想到竟然是真的。

原來還有這等內幕啊?蘇可人頻頻點頭,鄙夷地說:「輸了就要來找人家麻煩,真是小心眼。大叔,這種人你一定要好好地教訓教訓,別怕!我給你靠!」

魏漢霖哭笑不得,這種話她說得出口,也不想想剛剛是誰哭著來求救的。

「哼!那又怎樣?」

大姐頭隨即一吆喝,混混們遂圍攻上來。

魏漢霖也沒閑著地迎了上去。

蘇可人一瞬也不瞬地看著眼前的打鬥,不由得對魏漢霖的身手佩服起來。

莫怪基德學園劍道社能在此次聯合運動大會列強環伺之下,一舉奪金,除了有蔚藍姐姐這個鎮社之寶外,想來大叔的指導與臨場調度也是功不可沒的。

嗯!人家為她這麼拚命,看來她也得貢獻一點力量才行,免得事後他拿著這個人情要她還,那她不是賠大了嗎?

心中念頭這麼一轉,她開始搜集地上的小石頭,看準目標后往敵陣丟去

「哎呀、哎呀!」的慘叫聲登時此起彼落的響起,她可樂了,丟得也更加起勁。

她雖然成功地達到了擾敵的效果,卻也將敵人的注意力轉移到自個兒身上。魏漢霖正想警告她別玩得太過火了,就看到一個男的操著扁鑽朝她沖了過去。

他想趕過去救援,卻苦於被一群人重重圍住,根本就分不開身,只能放聲大叫,「小心!」

蘇可人聽到了,卻來不及躲開那人,她尖叫地以手護住頭蹲下身,以為這次可能玩完了,卻沒想到「砰」地一聲,天外飛來一腳,把要襲擊她的人給踹飛出去。

蘇可人愣愣地抬頭,隨即開心地嚷叫,「天葵哥哥!」

出現在她眼前的,正是一臉帶笑的夏天葵,他盯著前方的廝殺,吹了聲口哨,「怎麼?在拍電影嗎?」

他們在校門口等了老半天,放學的學生們也都散得差不多了,魏漢霖卻遲遲沒有出現,在譚曉麗的建議下,一行四人本想到他所住的宿捨去抓人,好巧不巧地,竟會在半路上碰上這場鬧劇。

少了人氣的校園有些冷清,不過也幸好如此,才沒引來人群圍觀,這樁可鬧上警局的大事才可化小化無。

魏漢霖見蘇可人安然無事,便放心地繼續打自己的仗,忽地耳邊傳來一聲清亮的女聲,「教練,我來幫你。」

待看清來人之後,他的雙眼不由得瞪得老大,「沈蔚藍!」

只瞧她冷著一張麗顏,操起手中竹劍,氣勢非凡地向敵方砍去。

看到敵陣中那幾張有點印象的面孔,她已大概猜出發生了什麼事,既然事情是自己而起,晾在一旁看戲好像不怎麼說得過去。

「咦?天葵哥哥,你不去幫蔚藍姐姐嗎?」蘇可人疑惑地看著夏天葵杵著不動的身影。

他搖搖頭,淡笑道:「她處理得來,沒事的,倒是你,為什麼會捲入這場麻煩中?還有那個魏教練怎麼也在……」

經他這麼一提起,她趕忙將方才的所見所聞加油添醋地說了出來。在一旁觀戰的譚曉麗和紀婷也將頭湊過來。

「是嗎?」在蘇可人比手划腳的說明之後,夏天葵沒有說什麼,表情也沒什麼太大的改變,看得蘇可人是百思不得其解。

「天葵哥哥,你不會生氣嗎?」她不解地問道,若依茱萸姐姐所說,天葵哥哥對蔚藍姐姐有特殊的感情的話,他聽到有人要對蔚藍姐姐不利應該會很憤怒啊!可是他怎麼一點反應都沒有?真是奇怪了。

「生氣?!為什麼?」他揚起劍眉,皮皮地說出這麼一句。

其餘三人登時陷入一片沉默當中。

不會吧?!難道她們都猜錯了嗎?他們真的不是那種關係?

三人驚疑不定,卻見他眸中閃過一道奇異光芒,在她們還處於錯愕之中時,飛奔至沈蔚藍身邊,將一個想趁她分身乏術時偷襲的癟三給摔出去,那混混「砰」的一聲撞到樹榦,就此不省人事。

心狠手辣兼乾淨利落的手法,讓眾人包括魏漢霖皆看傻了眼,只有沈蔚藍柳眉一餐,不滿地叫道:「誰教你插手的?」她順手解決掉最後一個人。

大姐頭看情況不對,哪還管勾不勾引夏天葵,逃命最要緊哪,她忙吆喝著手下撤退,還不忘撂下一句狠話,「你們給我記住,我會再回來的!」

可惜沒有人甩她,大家的目光都停留在沈蔚藍和夏天葵兩人身上。

夏天葵聳了聳肩,迎上前去環住沈蔚藍的肩安撫她,「偶爾總得讓我活動活動筋骨嘛!」

「哼!」她冷哼一聲,不再理睬他,自顧自地往其他人那裡走去。

「沒事吧?」

魏漢霖想藉此機會獻一下殷愍,怎料身旁的那個小人兒搶先了一步,「哇!蔚藍姐姐、天葵哥哥,你們好厲害喔!一下子就把那些混蛋給打跑了!」她故意忽略另一個功臣。

譚曉麗和紀婷互看一眼,胸中已然有了結論,兩人趁隙悄悄溜走。

既然已經得到了答案,再留下來對她們並沒有什麼好處,至少教練和夏天葵的怒火就不是她們所能受得起的,尤其是夏天葵,如果他知道她們兩個是他「情敵」的幫凶的話,那她們鐵定吃不完兜著走。

夏天葵看在眼裡,只是笑了笑,沒多說什麼。

「你們怎麼會來這裡?」魏漢霖問。

「來找你啊。」沈蔚藍不以為意地說。

「找……找我?」一遇到她,他結巴的老毛病又犯了。

夏天葵接話道:「對啊!你不是要請我們吃飯嗎?現在總算可以走了。」

「我要請你們吃飯?!不對啊!我只有……」他轉頭想找譚曉麗和紀婷問個明白,卻發現那兩人早已不知在何時逃得無影無蹤了。

「大叔請吃飯啊?我也要去、我也要去。」蘇可人湊熱鬧地喊,假裝沒看見魏漢霖的一臉死灰。「那麼走吧!」夏天葵眨眨眼,一邊一個,擁著沈蔚藍和蘇可人帶頭邁開腳步。

而魏漢霖在原地呆立了好一會,在一聲長嘆之後,將方才撿起的殘敗花束丟進身旁的垃圾堆,頹喪地跟上三人的腳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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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5-2-7 00:08:02 |只看該作者
第九章

「大叔,看不出來你還挺慷慨的嘛!」

古色古香的「惜園」是港式飲茶餐廳,因其裝潢一流、服務一流,價錢也一流,所以會來此消費的客人水準也差不到哪裡去,可就在那清一色的西裝革履與珠光寶氣中,突兀地摻雜了幾張青嫩臉孔,當然,如果不算上居中的那一張「結屎面」的話。

「你給我閉嘴!」魏漢霖一邊伸手捂住那張塞滿燒賣與河粉的油膩小嘴,一邊忙著向鄰桌被蘇可人的大嗓門給驚擾到的客人點頭致歉,嘴上猶自叨念,「又不是請你吃的,還好意思說那麼多廢話。」

悶啊!真是悶透了!今天原本該是他向沈蔚藍表明心意的重要日子,怎想到會半路跑出這兩個程咬金兼超級大燈泡,這下可好,所有苦心經營預想的場景與對白完全無用武之地,讓他的心情著實悶透了。

夏天葵和沈蔚藍忙著吃自己的,夏天葵偶爾還會抬起頭來和他閑聊幾句,沈蔚藍則是埋頭猛吃,只有在夏天葵幫她擦嘴的時候才會稍微停一下動作,連看都不看他一眼,這也就算了,他竟還要分神去應付這隻吱吱喳喳的小麻雀,這才是讓他最頭大的。

唉--

他又嘆了一口長氣,把臉別過一邊去,不想看到那張會令他生煩的臉。

蘇可人怎麼不知道他在想些什麼,她偏故意將自己那張滿嘴食物的臉湊過去,含糊不清地道:「大叔,你在減肥嗎?不然怎麼什麼都沒吃?這樣浪費食物是會被雷公劈的,不然這樣,我幫你吃好了。」也不管他答應不答應,話一說完,她就把他的食物全盤掃到自己的碗中。

魏漢霖一張臉氣到扭曲,他狠瞪著她,瞪到眼珠子都快掉出來了,但人家卻一點也不以為意,還對他一個勁地傻笑著。

他投降了!他實在是對她沒轍,他再度氣鼓鼓地別過臉去,在心中發下第一百零一次的重誓,他,魏漢霖,絕對絕對不要再跟蘇可人說話了。

蘇可人暗笑在心中,大叔真好玩,隨隨便便說幾句話就可以讓他氣成那個樣子,她相當滿意這個可供娛樂的對象。

她開心地再將一口蘿蔔糕叉進嘴裡,眼角餘光卻不小心掃到一道人影,「茱萸姐姐?」她脫口喊出。

「茱萸姐?」忙著進食的沈蔚藍與夏天葵聽到這個名字猛地停下動作,同時抬頭,連魏漢霖也把目光調過來。

「對啊!你們看,她就在那裡,咦?她旁邊還有一個男人耶!」

坐在他們身後不遠處的人的確是谷茱萸,她雖然戴著墨鏡,但那掛在唇邊的招牌笑容讓人無法錯認。

「她怎麼會在這裡?」夏天葵問出了大家的疑問。

「啊!對了,她跟我說過她今天要來相親。」沈蔚藍腦中突然蹦出谷茱萸前幾天跟她說過的話。「相親?!這可有趣了。」夏天葵撐著下顎,一臉興味盎然。

依茱萸姐的性子,會答應來相親,還真是不可思議。

「可不是嗎!讓我看看對方長得什麼樣。」蘇可人興奮的站起身來探頭探腦,那男人剛彎下身不知撿什麼東西,現在才又坐好。「嗯,長得還不錯呢!」高大英挺,相貌堂堂,看來似乎是個不錯的對象。

「是嗎?可是為什麼茱萸姐臉上一點高興的表情都沒有,甚至比平常更冷漠?」沈蔚藍不解地說。

「嗯。」夏天葵贊同地點點頭,今天的茱萸姐沒了平常的談笑風生,就好像變了一個人似的。

兩人愈想愈好奇,亦探出頭想看看她相親的對象是誰,這一看,頓時驚訝的對視一眼,「天荻哥!」

那卓爾不凡的身影以及一張波瀾不興的冷淡臉孔的確是天荻哥--

夏天葵烏眸中的訝異更甚於沈蔚藍,大哥今天早上出門時還交代他要早點回家,說什麼有話要跟他說會在家等他,可是為什麼這時候他會在這裡,還跟茱萸姐在相親?

「誰呀?你們在說誰?難不成,你們認識那個男的?」蘇可人更好奇了。

「算是認識。」他們以眼神交換了一下意見,決定還是早走為妙,萬一要是被精明的天荻哥發現,那可就大事不妙了。

「那他是誰?告訴我嘛!好不好?」蘇可人央求道。

夏天葵為難地搖搖頭,「其實我們跟那個男的也不太熟,所以可能沒辦法提供給你正確的資料,對不對啊?藍藍。」

沈蔚藍用力地點頭,要是被她發現他們和天荻哥真正的關係,那不被煩死才怪;有時候適當的謊言也是必要的。

蘇可人雖然半信半疑,卻也不再追問,她心中自有算計,臉上忽地出現甜笑,緊接著說:「無所謂啦,反正以後我和天葵哥哥、蔚藍姐姐和大叔,茱萸姐姐和那個無名氏叔叔,三對一起出來逛逛街、吃吃飯什麼的時候不就知道了嗎?」

正在想該以何種理由離開的夏天葵和沈蔚藍以及一臉無聊透頂的魏漢霖聽到了她的話,全都愣在當場。

「啊?」魏漢霖張大了嘴。

蘇可人睨他一眼,「你啊什麼啊啊?!你不是要追蔚藍姐姐嗎?」

「我是要追她,可是……」

夏天葵一口截住他的話,乾笑地提醒蘇可人,「藍藍是我的女朋友你忘了嗎?不是有跟你說過?」看來這小妮子還搞不清楚狀況,他以為他們應該已經說得很明白了。

蘇可人伸出手來晃了晃,還對他吐吐舌頭,「哎呀!你們就別再裝了,茱萸姐姐都已經跟我說了,蔚藍姐姐根本就不是你的女朋友,你的女朋友另有其人,這是你自己親口跟茱萸姐姐說的不是嗎?」

「不可能,我從來就沒有……」

「真的嗎?你說的都是真的嗎?」

這次話被打斷的換成夏天葵了。

魏漢霖高興地一把抱住蘇可人。本來他以為自己今生跟沈蔚藍是無緣了,沒想到夏天葵和她竟然只是障眼法而已,這不就表示他又有希望了?!

「當然是真的嘍!不信你問蔚藍姐姐嘛!是不是啊?蔚藍姐姐。」蘇可人笑得好天真、好無邪,期待的小臉看向沈蔚藍。

兩個男人的眸光也同時盯向她,不過其中眼中閃爍的光芒各代表了不同的意思。

她低下頭沉默不語,過了許久,才像豁出去了般地昂起頭,深吸了一口氣之後傲然回答,「沒錯!我--的確不是阿葵的女朋友。」

「藍藍?」夏天葵一向自信的臉龐上充滿不敢置信。

藍藍的回答不該是這樣的,既然她已答應了他,就不可能說出相反的答案,因這她一向是信守承諾的,可是為什麼會……

「看吧、看吧!」蘇可人得意地挺起胸,對魏漢霖眨了眨眼。

沈蔚藍看了夏天葵一眼,瞳眸中儘是哀戚,「我早就跟你說過行不通的--」

他一怔,措手不及地看著她的身影自他的視線中逃離,他忙追了出去,「不!藍藍,我……」

蘇可人一臉高深莫測地看著她預期中的這一幕。

「你是故意的吧?」魏漢霖突然冒出一句。

「你在說什麼啊?」她故作無知地反問。

他不再說話,一臉若有所思。

喲!看不出這大叔還挺機靈的嘛!不過話說回來,茱萸姐姐的計謀還真的是有效,她本來還在擔心蔚藍姐姐不會說她想要的那個答案的說。

接下來,就要看天葵哥哥的嘍!

心思各異的兩個人都沒發現,在沈蔚藍和夏天葵離開之後,有另一道人影尾隨著他們離去。

「藍藍!」

沈蔚藍一路狂奔回家,對身後的呼喚完全充耳不聞。

一股突如其來的憤怒正在她的心中洶湧澎湃著。

她不懂這股憤怒究竟從何而來,更不懂她生氣的對象是阿葵還是失信的自己,抑或是……阿葵的女朋友?!

阿葵的女朋友?

她一愣,然後失笑地甩甩頭。

他的女朋友跟自己又沒有關係,自己生對方的氣做什麼?何況她早就知道對方的存在了不是嗎?現在連蘇可人都知道這件事,那不再是阿葵跟自己之間的秘密了……

真是的,她到底在想些什麼啊?

阿葵的女朋友跟她沒有關係,阿葵也跟她沒有關係,她幹嗎生他們的氣?對,沒有!她沒有生他們的氣,她根本就沒有生他們的氣……

可奇怪的是,她愈是這麼想,心中的怒火就燃燒得愈猛烈,腳下的步伐也愈走愈快,就像是要藉此把那股鬱悶給排解掉似的。

呀!不管了!反正她現在就是不想看到阿葵就對了,更不想跟他說話。對了!最好一輩子都不要跟他有所牽扯。

算了,今天還是不回夏家了,她需要好好的冷靜一下,然後好好地想想今天的她為何會如此地反常。

回到大廈,她沒搭電梯就直接爬樓梯衝上七樓,剛要掏出鑰匙開門,猛一抬頭卻發現自家的鐵門是虛掩的。

門怎麼會是開的呢?是乾媽進去打掃嗎?還是……有小偷闖空門?

就在她驚疑不定時,忽地從虛掩的門縫中探出一顆頭顱,適時解答了她的疑惑。

「媽媽!」她驚喜地嚷叫,臉上寫滿了不敢置信。

「還有我呢!」緊接著聶令婕身後又出現了一個人。

「爸爸!你們什麼時候回來的?」沒說過要回國的兩個人卻出現了,沈蔚藍在欣喜之餘也摻了一點迷惑。

他們看到她的表情卻不能算是開心。

沈培生首先發難,「現在幾點了?早過了放學的時間吧?這麼晚才回來你是野到哪裡去了?」也不知道這樣家人可是會擔心的。

「沒有啊,我……」

聶令婕則是看了她一眼,皺起眉頭道:「還有,看看你這是什麼德行,一點女孩子家的樣子都沒有。」

「我……」沈蔚藍有一籮筐的話想說,卻怎麼也說不出口,她只是睜著一雙驚懼的眼睛看著父母。她不懂,為什麼他們一回來就要這樣說她,難道他們不想見到她嗎?還是,她又做錯了什麼?

她張開嘴想問個明白,身後的呼喊卻阻斷了她。

「藍藍!」夏天葵喘著氣從樓梯口出現,看到眼前的景象后登時愣在當場,「乾爸?乾媽?」他的口氣也是充滿疑惑的。

「小葵,回來啦!」聶令婕含笑地向他揮揮手,招呼他過去。

沈培生則是乾脆迎上前去,給他來個熱情的大擁抱,臉上也是闔不攏嘴的笑容,「好小子!又長高了,看來也結實了不少啊!」

兩人的表現都跟剛才有一百八十度的轉變。

夏天葵一臉哭笑不得,開始責怪自己出現得不是時候,現在正是藍藍和乾爸、乾媽團圓的時間。「乾爸、乾媽,你們怎麼回來了?」

沈培生大笑地送他一拐子,「廢話,當然是想看你才回來的啊!」

「是嗎?」夏天葵虛應一聲,心中奇怪怎麼藍藍一點聲音都沒有,他轉頭望向她,卻發現她瑟縮地躲在角落,臉上的表情看不出她心中在想些什麼。

不好的預感又襲上心頭,他眉心緊攏,遲疑地問道:「藍藍怎麼了?」

「沒事的,她這孩子從小到大就是這樣,一點都不討喜,我們別理她!小葵,你跟乾媽來,乾媽買了好多禮物要送你,你來看看喜不喜歡?」聶令婕拉著他進門,卻把自己的女兒冷落在一邊。

夏天葵的眉頭皺得更緊了,他不懂他們為什麼要這麼對待藍藍,難道他們不知道她會很傷心嗎?才眨眼間,沈蔚藍孤絕的身影已消失在樓梯口。

「為什麼?為什麼--」悲慟的狂喊彷彿似自靈魂深處傳來,回蕩在樓梯間久久不散。

「藍藍!」夏天葵駭然大叫,轉身就想去追,沈培生卻一把拉住他。

「別管她!就讓她去吧!」他不帶感情地說,彷彿那個傷心的人是一個陌生人,而不是他的女兒。澎湃的怒火瞬間在夏天葵胸中引爆,他雙手緊握,自齒縫中迸出聲音,「你們別太過分了!」

他再也受不了了!沒有人可以這樣傷害他的藍藍,他不允許,絕對不允許!

「小葵?」他們不解他突然的態度轉變,同時出聲問道。

「不是男生又怎麼樣?她可是你們的親生女兒啊!你們怎麼忍心這樣傷害她?」他難掩傷痛地低啞抗議。

藍藍內心的痛他都看在眼裡,她的強顏歡笑,她的故作堅強,在在讓他於心不忍,他就是不懂,為什麼生她、養她的父母可以這麼狠心地去糟蹋她,無視女兒渴望親惰的呼求!

沈培生和聶令婕又愣住了,心中同時浮起那通把他們召回來的電話--

「你們曾經失去了一個兒子,現在你們還想失去惟一的女兒嗎?」

沈培生聞言一驚,蔚藍怎麼了嗎?「喂,你倒是說清楚呀!我女兒怎麼了?」語氣中的焦灼之意不言而喻。

身旁的聶令婕也駭了一跳,急忙湊到丈夫身邊,「怎麼回事?!女兒發生了什麼事?」

電話那頭遲疑了一會,才緩緩道出,「伯父、伯母,我是天荻……」

話還未說完-就馬上被沈培生給打斷。

「天荻,你在搞什麼?怎麼開這種玩笑來嚇我們!」在鬆了一口氣的同時,他不免也惱怒起來。「我沒嚇你們,我是說真的,你們再不回來,恐怕更要失去惟一的女兒了……」

沒給他們反應的時間,電話「啪」一聲就掛斷,沈培生和妻子面面相覷,撥電話回夏家卻沒人接,稍後再打是夏母接的電話,她什麼都沒說的只是直嘆氣,一個勁地要他們夫妻倆快回來。

他們愈想愈不對勁,多年來忽略女兒並非不愛她,而是……不再理那諸多逃避的理由,他們決定還是趕緊回去看看。

而方才在見到女兒平安無事時,他們放下一顆懸著的心,卻也氣惱她一個女孩家這麼晚才回來令人擔心,口氣略嫌兇惡地說了她兩句,夫妻倆心中同時浮起一個念頭,若蔚藍是男娃兒,他們就不必擔這麼多心了……

「嗚……」一聲啜泣忽地自聶令婕口中逸出,她突然明白天荻打那通電話說失去女兒是什麼意思了,她哭倒在丈夫懷中,「培生,我們究竟對我們的女兒做了什麼啊?」

這是怎麼回事?

「乾媽?」夏天葵微愣地看向沈培生,發現他臉色也變了,眼神中似有無限悔恨,隨即他們身後出現了一道人影,「大哥?!」

夏天荻沒有看他,他來到沈氏夫婦面前,「如何?都清楚了吧?」

沈培生沉痛地點了點頭,聶令婕則已哭到不能言語。

「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誰能為我解說一下嗎?大哥。」夏天葵一頭霧水。

夏天荻睇他一眼,悠然地掏出上衣口袋中的香煙點上,緩緩吐出一口煙后說:「小葵,你怎麼還在這裡?還不快點去追小藍。」

「可是我……」他不喜歡被蒙在鼓裡的感覺,想問個明白。

「我導的這齣戲就完全看你這個主角的表現了,別讓我失望啊!」夏天荻沒有回答他,只是淡淡地叮囑。

「什麼意思?」大哥在打什麼啞謎?

「別問那麼多,別再杵在這兒,趕快去就對了。」夏天荻催促道。

夏天葵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而後轉身離去。

「你知道該去哪裡找她嗎?」

只聽樓梯間飄來帶笑的一句,「你說呢?」

一抹淡笑飄上夏天荻的唇角。

加油啊!老弟!

接下來,該是由他向沈氏夫婦解釋清楚的時候了,尤其是小藍所受的苦,他會好好發揮聞名律師界的流利口才,讓他們知道自己對於女兒的虧欠……

喑黑的公園裡,人群的喧鬧早已散去,遊樂場的隨風微微擺盪,發出嘎吱嘎吱的聲音,在寧靜的偌大空間中,聽來更顯孤寂。

沈蔚藍蜷縮在上,讓自己的身子隨著有一下沒一下地晃蕩著,她奔流的淚水潸然滴落,隨著清風飄散。

「為什麼?為什麼……」

她無意識地喃喃出口語,空洞的眼神沒有焦距地落在前方。

沒有了,她什麼都沒有了!沒有爸爸,沒有媽媽,甚至……連阿葵都失去了!

是的,她知道為什麼當她聽到蘇可人說阿葵有女朋友時自己會氣憤難平了,因為在那個時候,她才確切地感受到阿葵不再是屬於她的,那個允諾會一直保護她的阿葵已經消失,不見了,再也尋不回來了。

她真真正正的變成一個人,再也沒有人會陪在她身邊,為什麼老天爺要在這個時候才讓她認清這個事實?在她終於發覺她喜歡上阿葵的時候--

「嘎吱!」

身旁的上多了一個人,她卻毫無所覺,仍是沉湎在自己的哀傷之中。

「藍藍。」

近似耳語般的低語傳來,沈蔚藍的身子震了一下,訝異地轉頭,「阿葵?」

他溫柔地看了她一眼,輕咳一聲后裝模作樣地道:「你在哭嗎?」

這傢伙是怎麼了?她是不是在哭他自己不會看啊!還要多此一舉地問她,無聊!

她停止了哭泣,眼睛睜得大大地想看他到底在搞什麼鬼。

他起身走到她面前,忽地一把抱住她,還帶著真音道:「藍藍,你別哭,是誰欺負你?」

拜託!都幾歲了還在講這種蠢話,她忍不住開口問:「你幹嗎?」

他卻擰起眉,煞有介事地搖頭,「不對啊!藍藍,這時候你應該說『別管我』才對。沒關係,我們再來一次喔!」

沈蔚藍傻了眼,怎麼連她講什麼話他都要管?「你到底是怎麼一回事……」話說到一半,她忽然閉上嘴,也想起往事。

夏天葵卻仍是笑笑的,「再來一次,好嗎?」

在他期盼的眼光之下,她竟然不由自主地受到牽引,乖乖地應聲,「別管我!」

他滿意地笑咧開嘴,接著說:「藍藍,別這樣嘛,你跟我講誰欺負你,我……我告訴老師去罵他!」

頓了一會,她接著道:「我不是叫你別管我嗎?」

「還是,你剛剛打針了?」

「才沒吶!你走開啦!」

他專註地盯著她,「不行啊!你是我最喜歡的人,我怎麼可以不管你?」

「誰是你最喜歡的人啊!不要臉!」沈蔚藍又開始淌起眼淚。

「你啊,你就是我最喜歡的人,比喜歡爹地、媽咪和大哥還喜歡。」

「哼!騙人。」她的眼淚愈流愈凶。

夏天葵輕柔地拭去她眼角的淚水,「我是說真的。來,這個給你。」他從口袋中翻出一塊巧克力,遞給她。

「這是什麼?」

他笑著說:「我最愛吃的巧克力啊!每次我哭的時候,媽咪就會買巧克力給我,我吃了之後就不會哭了,所以我把我的巧克力給你,你也不要哭了。」

「真的要給我?」

「對啊!藍藍,我跟你說,我以後一定會變強,然後我會一直保護你,讓你不再哭,好不好啊?藍藍。」

驀然想起一件事,她強壓下心頭竄升的喜悅,別過臉去,低語著,「騙人!當你長大之後,你會有女朋友,你會保護你的女朋友,然後你就不要我了!」

聽到她這麼說,夏天葵的腦袋有好一陣子無法思考,然後一股狂喜在他臉上點燃,他回道:「不會啊!因為我的女朋友就是你,一直都是你。」

「騙人。」聞言,她呆愣了好久,最後卻只能吐出這兩個字。

不可能!怎麼可能?他說的不可能會是真的……

「不信你看!」他笑領著她來到公園的小水池邊,「削瘦的身材,短短的頭髮,大大的眼睛,笑起來唇邊有小梨渦……」他一邊說,手指也在她臉上游移著,最後停在她唇邊,「來,笑一個吧!」

「阿葵……」沈蔚藍泣不成聲,可嘴角卻是上揚的。

「我要你的,一直都要你,相反的,是你不要我,不是嗎?」他將她擁入懷中。

「因為我一直不知道我是喜歡你的,我也不知道原來你要的是我,不是別人。」她在他懷中悶悶地道。

「藍藍。」他將她摟得更緊,她終於想通她對他的感情了,盼了八年收夢終於在今天成真。他心中有說不出的喜悅。

「你要我,可是為什麼我的爸爸、媽媽不要我呢?」她內心的傷口被阿葵修復了一點點,可那麼一大塊一直以來存在著的憾恨,又有誰可以來幫她填補呢?

「要的、要的!我們要的!」

聞聲,沈蔚藍愕然地抬頭,越過夏天葵的肩膀,發覺出現在他背後的竟是她的父母,「爸爸、媽媽?」

「我們從來就沒有說過不要你啊!」沈培生一臉慈愛地,「你是我們最引以為傲的乖女兒,我們怎麼可能不要你?」

聶令婕的臉上則是布滿淚痕,她攤開手,渴求的眼神望向女兒。

他們已了解自己竟讓女兒如此憂鬱,如此缺乏親情,決定日後將雙倍……不,是付出全部的愛,來彌補她這些年的寂寞。

沈蔚藍不知所措地看向夏天葵,他低頭在她眉間親了一記,給她一個鼓勵的微笑,然後放開她,輕輕地推了她一把,讓她投向母親的懷抱。

聶令婕擁緊她,輕撫她的秀髮低喃,「對不起、對不起……」

「嗚……」沈蔚藍的喉間逸出一聲哽咽,再也忍不住地放聲大哭,宣洩她心中深埋已久的委屈與哀痛,「我……我一直很想問你們為什麼,為什麼你們從來就不看我一眼,是不是我做得不夠好或做錯了什麼,所以你們才不要我……」

沈培生搖搖頭,「不,就是因為你做得太好了,我們才能夠了無牽挂地去國外工作,沒想到,我們或許在事業上是成功了,卻是一對最失職的父母。」

「小藍,請你原諒我們,原諒我們這對自私的父母。」聶令婕哭著道。

「爸爸、媽媽……」沈蔚藍哽咽得說不出任何話來,感覺心中的傷口正在慢慢地平復。原來他們並沒有不要她,他們還是愛她的。

「小藍,我們只是想讓你知道,我們從來沒有後悔生了你,你是我們最珍貴的寶貝,沒有任何人能取代你的,知道嗎?」

「嗯……」她猛力地點頭,心中再無一絲缺憾,她的父母還是要她的,這就夠了,真的夠了!

夏家兩兄弟在一旁靜靜地看著這一幕,臉上都有著欣慰。

「原來,這一切都是你策劃的。」大哥稍一點,夏天葵就全明白了。

「我只希望他們看清楚事實,別再逃避下去了,不然,小藍真的是太可憐了。」夏天荻淡淡地回答。

「這次算我欠你,大哥。」夏天葵突地冒出一句,「至於你和茱萸姐的事,需不需要我幫忙啊?」若他猜得沒錯,茱萸姐就是大哥遲遲未交女朋友的原因。

夏天荻微覺訝異地看了他一眼,輕笑說:「小葵,你長大了喔!不過我和茱萸的問題在於我們之間有一些誤會尚未解開,這得靠我自己去努力。」

他笑笑地沒有多說什麼,眸光轉向眼前那個不再散發出孤獨氣息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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