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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鈞蝦逵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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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幻奇幻] [雲芨] 仙子不想理你 (連載中) [複製連結]

天使長(十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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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5-4-11 07:46:25 |只看該作者
第一百九十九章 寫話本

  想起前世,白夢今順口問了一句:「說起來,你以前想過把你叔父踹下來,自己上位嗎?」

  說到這個,凌步非可來勁了:「當然有了,以前我不能修煉的時候,經常看那些話本。有那種突然奇遇得了多少年修為,然後縱橫修仙界的;有一開始資質很差然後得了個什麼寶貝,然後嗑藥嗑成仙的;還有……」

  百里序送藥進來,順口說道:「姑娘你不知道,公子不但會看,他還會寫呢!那個叫……」

  凌步非撲過去捂他的嘴:「別說!住嘴!」

  百里序掙扎:「唔唔……修仙傳,就是他寫的……賣得可好了……」

  「真的?」白夢今笑眯眯,「賣了可多錢了?」

  「藥!小心藥!」百里序喊道,「我看了一個時辰的火,小心灑了!最後一服了!」

  凌步非悻悻地停下來,一邊接過藥碗,一邊用眼神殺:「不許說,說了扣你月錢!」

  於是百里序做了個閉嘴的動作,向白夢今攤了攤手:「白姑娘,你看到了,不是我不肯說,是公子不讓我說。」

  「我不問內容,」白夢今興致盎然,「掙了多少錢,這能說嗎?」

  百里序瞟了眼,看凌步非沒有反對的意思,就說了:「可不少呢!老板給我們抽成,每個月總有千把靈石。」

  千把靈石,對尋常人來說可是一筆巨款!還每個月都有!算下來,宗門內要金丹以上才有這個數吧?

  白夢今震驚了:「寫話本這麼掙錢?」

  凌步非喝完了藥,見她沒有笑話的意思,終於敢說了:「沒想到吧?這玩意兒不起眼,其實看的人不少,如果每個州都大賣,能掙好多呢!我拿的分成不高,老板才是最掙錢的。」

  「公子,吃這個。」百里序為了將功贖罪,剝了葡萄遞過去,接上後面的話,「要不是白姑娘你來了,公子說不準自己搞個攤子出來,收別人的稿子來賣。我都打探過了,印書不難,最主要還是賣書的渠道……」

  「那你們怎麼沒做啊?」

  「這不是你來了,後面就沒時間了麼……」凌步非道,「以前被惹毛的時候,我還想過另立門戶,就靠寫話本的錢過活……哎,也就是無聊隨便想想。」

  「公子不寫以後,還有好多書友來催。我們把聯繫地址放在碼頭的茶館,每次去都能收到老板的傳訊。」百里序嘻嘻笑道,「公子封筆,可是被無數書友引為憾事的,那本書到現在還是經典,至今有人苦苦等著公子重出江湖。」

  「其實現在可以接著寫啊,」白夢今說,「你現在經脈好了,只需要一點點把體內強灌的修為轉化為自己的就行,不需要每時每刻都撲在修煉上,培養一兩個自己的愛好很有必要。」

  「是嗎?」這麼一說,凌步非還挺心動。十幾年沒寫,攢了好多梗呢!

  「你看高階修士基本都有自己的愛好。師伯祖喜歡種花,雖然種得不怎麼樣;師叔祖時常搗鼓他那些串兒;元師伯作為劍修,練劍夠專注了,還到處收材料煉器;你叔父那麼個人,卻喜歡喝茶下棋……一則歲月漫長,需要打發時間,二則也是防止自己在修煉上鑽牛角尖,引發心境問題。總之,多個愛好沒有壞處。」

  凌步非一邊聽一邊點頭,忽然問道:「那你呢?你有什麼愛好?」

  「我……」白夢今卡了下。

  前世她在丹霞宮的時候,爭強好勝埋頭苦修。沒到元嬰,就因為體質問題與師父師兄翻了臉。等她走了魔修的路子,一路浮浮沉沉,醫卜星相奇門傀儡都算得上宗師級別,但這些是為了生存,談不上愛好。他這一問,竟把她問住了。

  不過白夢今很快笑了:「我不是也才元嬰嗎?之前日日苦修,都沒來得及,可以跟你學一下。寫話本我不行,不過能幫你看呀!」

  凌步非立刻警覺:「繞了一大圈,原來你就是想看我寫的什麼!休想!」

  白夢今哈哈大笑:「你寫都寫了,還怕人看?大不了我到市面上找,剛才百里透露了不少信息,十幾年沒寫,一本封神的話本,我就不信找不到!」

  凌步非惱羞成怒,又不敢對她發火,就沖百里序喊:「阿序,你這個月的月錢沒了!」

  百里序一臉冤枉:「公子,你怎麼能遷怒人?剛才我說的時候,你也沒阻止啊!」

  三個人吵吵鬧鬧,應韶光和姬行歌回來了。

  白夢今招招手,給他們一人倒了杯茶:「怎麼樣?」

  應韶光坐下來灌了一大口茶,方才開口:「雁城雖然不大,但攤子鋪得挺開。我剛剛聽了一耳朵,又讓人拿了賬本來對,發現這些醫修真能掙錢,我都看心動了!」

  這個白夢今有些許了解,笑道:「應師兄想接手也不是不行,回頭叫個心腹過來,花幾年時間,重新把藥王谷扶植起來,還不就你說了算?」

  應韶光有點心動,但是仔細一思索,搖了搖頭:「算了,無極宗已經夠大了,總要給別人留點餘地。再者,我清楚自己的性子,太過放縱容易養出權欲,對修行有礙。」

  白夢今就笑:「其實應師兄很適合掌權,今日若換成別人在宗主位上,說不準我會支持你上位。」

  應韶光也笑:「白師妹也適合啊!李掌門故後,整個藥王谷都在看你的臉色。我麼,借的也是你的威風。」

  兩人交換了一個眼神,心照不宣地笑了。

  凌步非不樂意了,互相看來看去,跟眉目傳情似的。他插進來道:「所以應師兄打算把他們都收服了嗎?」

  應韶光搖頭:「鞭長莫及,沒這個必要。回頭等他們互相消耗鬧出個結果,就把該滅的火苗給滅了。藥王谷以後縮著尾巴做人,熬個十幾二十年,大概就能穩住了。如此,也算對得住藥王前輩。」

  白夢今點點頭:「應師兄決定就好。」

  既然已經交給了應韶光,那就乾脆放手。伙伴之間要交付信任,這也是她需要學的功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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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5-4-11 07:46:38 |只看該作者
第二百章 又是他

  在藥王谷這段日子,白夢今過得挺舒服。

  凌步非一天天好起來,還解決了絕脈的問題。勾心鬥角的事交給應韶光,她有了更多的時間去思考未來。

  別說,這段時間的經歷讓她有了新的體會。

  之前她一直以為,李雁聲是無辜的,還想著從他這裡拿到驅魔丹,救他一回算是還報。沒想到真相和她認為的不一樣,他一點也不無辜,甚至是罪魁禍首。

  前世認為的好人並不是好人,那前世認為的壞人就一定是壞人嗎?是不是有些東西她不清楚,以至於做了錯誤的判斷?

  這個念頭一起,她又否決了。

  別人可能是,岑慕梁和寧衍之怎麼可能是?一個親口對她提出那種要求,另一個親手把她抓回去。

  整整一千年,如果真的是誤會,寧衍之怎麼就任她誤會?

  不過,此事她確實未知全貌,譬如他們師徒到底是怎麼打算的,岑慕梁到底因何坐化——世人都說,岑慕梁是為了救寧衍之導致修為大損而坐化,她總不相信。

  但這已經是前世的事了,今生她沒去丹霞宮,恐怕這將成為永遠的秘密。

  罷了罷了,多想無益,她與他們以後不再有交集了。

  日常修煉結束,藥王慢悠悠飄進來了。

  「前輩,今日課上得如何?」

  藥王不緊不慢答道:「還可以,雁聲這些年沒怎麼管,弟子們能學到這個程度,天資其實不差。我給他們打好基礎,料想會有一番前程的。」

  「他們之中,能出元嬰嗎?」

  藥王想了想:「有兩個有希望,反正金丹應該不難。」

  白夢今含笑點頭:「有了金丹修為,差不多就能在雁城站穩腳跟了。我們走之前,給他們留個令牌,若有難處就找無極宗的分院,雖然不能幫他們搶地盤,但撐個腰還是可以的。」

  「謝謝。」藥王感嘆道,「雁聲算計了你,你還願意幫助他的弟子,你真是個善心人。」

  忽然被人稱讚善心,白夢今心中梗了一下,不禁苦笑。其實兩輩子的她做的事差不多,就因為前世有個魔頭的名號,便成了修仙界的公敵。現在隨手而為,反倒被人稱讚善心。

  「我不是為他,是為了前輩。」白夢今道,「這段時間,前輩幫步非解了毒,又給我們調養身體,丹方之類的更是傾囊相授……我不喜歡欠別人人情。」

  藥王看出她的不自在,寬容地笑道:「我也是為了還你的人情。你讓我免於魔化,這是其一,不管將來我轉為鬼修,還是重新投胎,都需要你的幫助,這是其二,所以我們只是在互幫互助。」

  這個說法讓白夢今舒服多了,她點了點頭:「前輩說的是,能互相成就,又何必為敵呢!」

  事情說完,回陰陽傘休養之前,藥王想起來。

  「對了,我發現了一件事,不知道你有沒有興趣。」

  「什麼?」

  「我找到了雁聲的手札,發現他誤入歧途,可能是被人引導的。」

  白夢今蹙起眉頭:「竟有這樣的事?」

  看她還挺重視,藥王問:「手札就在他平日鑽研醫術的診室裡,你要不要去看看?」

  白夢今當即起身:「走。」

  兩人回到診室,掛起月光石燈。

  白夢今依照藥王的指點,從隱蔽處找到手札。

  這手札記錄了李雁聲平日鑽研醫術的心得,其中大部分內容很晦澀,偶爾穿插著他的個人想法。從手札內容可以看出,他前期痛苦但相對平和,中期找不到方向,逐漸迷惘,內容從這裡開始變得潦草。

  「就在這裡。」藥王點了點,「你看,他說遇到一位高人,告訴他換魂之法,還有一些剋制魔氣的偏方。」

  白夢今越看眉頭蹙得越緊。李雁聲這時已經逐漸癲狂,他從此人手中得知一些偏方,便著手開始驗證。為此,入魔之人不夠,他開始用藥讓人入魔……

  她合上手札,深吸一口氣。

  「弟子們可有見過此人?」

  藥王答道:「我已經問了,大概三十年前,谷中確實來了一位客人,與雁聲一見如故,抵足而眠,暢談醫術。大概逗留了個把月,他便離開了,此後再沒來過。」

  「那人長什麼樣子?」

  「只說是個中年人,樣貌普通,沒什麼特徵。」

  白夢今當即決定:「把他們叫起來,我仔細問問。」

  藥王沒想到她這麼鄭重,便問:「怎麼,你看出疑點了?」

  白夢今神情沉重:「我覺得不簡單。」

  多的話她也不說了,只讓侍者去叫人。

  弟子們聽說她傳召,不敢怠慢,很快便在診室時聚齊了。

  白夢今問了一遍,和藥王說的別無二致,於是她道:「你們還記得那位客人長什麼樣子嗎?能不能畫下來?」

  幾名弟子互相看了看,說道:「白仙子有命,我們自當遵從。不過已經三十年了,我們有點記不清了,若有錯誤,還請原諒。」

  白夢今點點頭:「我知道,請。」

  於是弟子們紛紛提筆畫像。學醫需要畫經絡圖,他們畫技雖然不高,但還是能應付的。最後全部交上來,白夢今一張一張看過去。

  藥王見她臉色越來越凝重,不禁問:「怎麼了,有問題?」

  她看這些畫像一點也不稀奇啊,此人長相實在大眾,扔在人堆裡都未必找得出來。

  白夢今揮手讓弟子們退下,方才說道:「這個人,我見過。」

  藥王愣了一下:「三十年前……」她還沒出生吧?

  白夢今續下去:「在別人的記憶裡見過。」

  藥王哦了一聲,皺了皺眉:「你確定是這個人嗎?他做過什麼事?」

  「不確定,他長得實在太平凡了。」這個長相,很容易跟別人撞臉,實在是那件事太重要,所以她記憶深刻。

  方栩誠記憶裡,那個挑動他說謊,散播凌雲舟背叛仙盟消息的人。

  如果僅僅只是長相,也許她會懷疑自己認錯。但加上時間,不由她不多想。

  三十年前,那個人挑動方栩誠正是在三十年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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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5-4-11 08:20:17 |只看該作者
第二百零一章 暗查訪

  「誰啊!」凌步非剛躺下來,意識都要沉下去了,忽然被敲門聲驚醒,火氣都上來了。

  「我。」外面飄來冷幽幽的聲音。

  他那股火一下就被澆滅了,起來打開門:「你怎麼來了?」

  白夢今關了門,又開了隔音結界,才一拂衣袖,將那幾張畫像擺到桌上。

  「你來認一認,畫像上的人記得嗎?」

  凌步非很雀躍:「什麼人啊?還勞你大半夜的過來,其實你想來就來,不用……」

  後半句話沒說出口,他臉上的表情便凝固了。

  白夢今看著他拿起一張畫像,仔仔細細看過去,接著是第二張,第三張……

  好一會兒,他終於放下畫像,問:「這是誰畫的?」

  「李掌門的弟子。」白夢今看他臉色沉得可怕,便知道自己沒有認錯,將剛才的事說了一遍。

  凌步非靜靜聽完,低聲道:「三十年前,那豈不就是……」

  「就是溟河之變發生之時,你父母過世之期。」白夢今補上後面半句話。

  凌步非極力平復氣息,問她:「此人現在何處?有什麼線索留下?」

  白夢今回道:「弟子們說,他叫吳友,李雁聲稱呼他為吳兄,除此之外,沒有任何線索。此人博學多才,於醫道十分精通,引經據典,通達古今,李雁聲佩服之至,將其引為知己。」

  她每說一句,凌步非的眉頭就緊上一分。

  這個吳友,和方栩誠記憶裡那個挑撥離間的人完全不像。方栩誠是在溟河戰場上認識那人的,兩人能說到一處去,便是因為他們性格相似,都是營營苟苟的小人,在戰場上渾水摸魚撈戰功,遇事為了推卸責任胡編亂造。

  按藥王谷的弟子所言,這個吳友卻是一派高人風範,連李雁聲這樣的醫修宗師,都為其傾倒。這兩人,怎麼可能會是一個人?

  「等下,」白夢今忽然想起了什麼,「那個人叫什麼?」

  凌步非搜尋了一遍記憶,回道:「好像叫……杜子虛。」

  兩人眼神一對,都露出驚愕來。

  吳友,烏有,子虛烏有?

  「別急,我們慢慢查。」白夢今安撫他,「凡在世間出現過,必留下痕跡。」

  凌步非知道自己急也沒用,已經是三十年前的事了,人早就失蹤了。

  現在得耐下心來慢慢查,此人既然在雁城出現過,說不準能找到什麼蛛絲馬跡呢?

  ——

  姬行歌昨晚忽然領悟了一張陣圖,興奮地修煉了一整夜。太激動的後果就是,第二天早上頂著兩個黑眼圈,活像抽了那種用來麻醉的叫大煙的東西。

  她打了個呵欠,迷迷瞪瞪往廳堂走,差點跟白夢今撞個正著,忙收了腳問:「白師妹,你們去哪?」

  她身後就跟著凌步非,兩人一副要出門的樣子。

  「出去打聽點事。」

  「帶我一起去唄!」見有熱鬧可湊,姬行歌立刻打起精神。

  白夢今看她這樣,問:「你撐得住嗎?」

  「哎呀,我先前想著很快就睡了,所以才沒管。要跟你們出門,運一遍功不就得了?」

  「姬小姐,不如你跟我一起吧!」百里序從後頭過來,「我這兒還有點事,辦完了也要出門。正好你在這運行一遍,誰也不耽誤。」

  其實姬行歌更想跟白夢今去,但是他們倆剛剛和好,強行插進去,好像有點礙事?

  「我們辦的其實是同一件事,一樣的。」百里序補充。

  姬行歌猶猶豫豫地答應了:「那好吧……我到隔壁行個大周天,你好了來叫我。」

  三十年前的事,說久也不是很久,藥王谷附近住了不少凡人,四十歲以上的中老年人,多半還記得一些。

  四個人分兵兩路,一路去城裡查府志,一路到周邊打聽。

  白夢今不想跟人打交道,便去查府志。兩人懶得跟官府打招呼,掩了氣息遁進府衙。

  一府雜事甚多,雁城的主政官又疏於打理,她和凌步非在書閣裡連找了好幾天,都一無所獲。

  百里序和姬行歌則到周邊尋人打聽,凡是家中有四十歲以上長輩的都問了一遍,沒想到真讓他們問出線索來。

  「公子,你們說的神秘人,還真有人記得。此人今年四十,三十年前是個十歲幼童,給大戶放牛。他說有一天他在放牛的時候,看到個仙人從山上下來。」

  「仙人到了他的面前,忽然停下來,上下打量了他一番,說他資質甚好,可惜了。他雖年幼,但也知道去修仙能改變命運,便苦苦求他。那仙人哈哈一笑,說遇見得不是時候,等他事情辦完,若是無事再來接他。」

  「從那天起,此人一心苦等,足足三十年,至今未娶妻生子,可惜一直沒能等到那位仙人回來。」

  凌步非問:「你把畫像給他看過了?確定沒認錯人?」

  百里序點點頭:「我反復問了數遍,確定是他沒錯。那人一直追問,我們與那仙人是什麼關係,能不能接他走。」

  「白師妹,」姬行歌迫不及待接下去,「這事聽起來是有些稀奇,但你知道最稀奇的是什麼嗎?」

  「什麼?」

  「此人根本談不上資質。」說到這裡,姬行歌帶了幾分氣憤,「我們給他測了好幾遍,體內留存不住靈氣。你說那個人不是害人嗎?當初要不是他胡說八道,此人就能好好當個農夫,不至於蹉跎這些年,無兒無女,沒著沒落。」

  「竟有此事……」白夢今與凌步非交換了個眼神,說,「那人呢?我們去見見他。」

  「我們帶回來了,就在外面。」百里序辦事還是很妥貼的,方方面面都想到了。

  於是白夢今讓人帶他進來。

  此人身穿粗布衣裳,行止卻很斯文。頭髮整整齊齊綰著,臉上也收拾得乾乾淨淨。想來當年的事改變他良多,雖然條件不好,但已經盡力向仙師們靠攏了。

  他走進來,臉上也沒有底層凡人的卑怯,而是像模像樣地行了禮。

  「見過諸位仙君、仙子。」連稱呼都很貼近仙門中人。

  凌步非對他和善地笑了笑,說道:「這位大哥,冒犯了。」

  他探出手去,一道靈光纏上此人脈門,很快臉上露出訝色,收了回來。

  百里序說的沒錯,他毫無資質可言,靈氣過體一點反應也沒有。這種情況,在無極宗別說入門,連雜役也當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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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二章 潛伏久

  「沒錯吧?」姬行歌傳音,「靈氣過他體內,半點截留不住,哪裡有資質可言?」

  凌步非應了聲,換他來測,也是資質極差。

  「我來試試。」白夢今說著,抬手放出靈光,纏上那人手腕。

  隨即她眉頭微微一蹙,默默收回。

  「怎麼樣?」姬行歌忙問。

  凌步非看出她神色有異,心跟著提起。

  果然,白夢今道:「他修仙的資質確實很差,但修魔的資質卻是一等一的。魔氣過他體內,完全不會引來反抗。」

  魔氣對人體有腐蝕作用,所以入體之時,人會不自覺反擊。白夢今剛才故意把一縷魔氣混在其中,此人的經脈卻毫無反應。這說明,他的經脈對魔氣耐受能力很好,若是修魔的話,必定很容易突破,也不容易瘋魔。

  她這話一說出來,其他三人立時變了臉色。

  那個吳友到底是什麼人?居然一眼看出修魔的資質,難不成他也是個魔修?

  這些年來,出現在修仙界的魔修少之又少,一旦出現,就會被仙盟通緝,很快被抓起來。便有漏網之魚,因為九州地界難以生存,便想盡辦法去往溟河,穿過封魔結界的隙縫邊緣去往魔界。

  像吳友這般,堂而皇之出現,還與仙門中人來往密切的,真是從沒見過——不,李雁聲應該不知道他是魔修,所以他應該披了一層皮。誰知道以前是不是也有魔修像他這般,偽裝成修仙之士呢?

  「靈修大會……」凌步非輕聲說道。

  其他人也想到了。他們參加的那屆靈修大會,最終的結論是有人背後作怪。此人暗中與魔頭勾結,潛伏在修仙界中,和吳友的狀況何其相似?

  「我們要不要寫信回去告訴宗門?」姬行歌問。

  白夢今點點頭:「茲事體大,必須要說。我們力量薄弱,有宗門乃至整個修仙界幫我們找,才好抓出來。」

  她當初為什麼想搭上凌少宗主?不就是想借大宗門之力麼?現成的勢力,不用白不用。

  三言兩語說完,百里序問:「那這個人怎麼處置?就這樣放他回去,是不是不太好?」

  這是當然的,此人修魔的天賦如此之高,誰知道放在外面會不會被別的魔修盯上。

  他們四人一直密語,這漢子聽不到,不免忐忑起來。自從十歲那年仙遇,他一心想入仙門,村中多少人嘲笑都矢志不移。眼看著年紀一天比一天大,原來那位仙人八成忘了他,這說不定是他最後的機會。

  「幾位仙君、仙子,可是小人有什麼問題?」和剛開始的不卑不亢相比,他明顯氣弱了很多。

  「我來。」凌步非撤了隔音,對他說道,「這位大哥,可能我們才疏學淺,看不出來你的資質。」

  此人惶恐起來:「這不可能有錯啊,那位仙人就是從藥王谷出來的,我問了,谷中仙師對他十分恭敬,稱為前輩。」

  「確實如此,不過,這些年你應該試過拜入其他仙門,對不對?」

  此人默然片刻,點了點頭。

  每次各大仙門收徒,他都會抱著希望過去,每一次都失望而歸。他一直認為是那些負責收徒的仙師修為不高,才看不出來。

  眼前這幾位明顯不一般,聽藥王谷的仙師說他們來自仙門大派,連李掌門都不如。要是連他們也看不出來,那自己這三十年豈不是空等?這一輩子的時光都浪費了……

  「仙君,你們能不能再看一看,」他哀求道,「我肯定有仙骨的,不可能沒有!」

  看他如此模樣,姬行歌和百里序都心生不忍。因為那人一句話,他空耗了三十年,人生全都錯過了,現在說都是假的,委實殘忍。

  那人「撲通」跪下來,再無剛開始的矜持,苦苦相求:「仙君,拜托你們,我等了三十年,不可能錯的,說不定修煉了會有效果呢?」

  見他們默然不語,旁邊侍立的藥王谷弟子忍不住插話:「我們哪一個不是通過重重考驗才進仙門,就這麼讓你修煉,也太輕易了。再說,凌少宗主和白仙子是什麼人?他們才不可能看錯!」

  「不會的,不會的!仙君,請你給個機會!仙子,求求你了!」此人大受打擊,人生的信念都要崩塌了。

  姬行歌猶豫著開口:「凌步非……」

  凌步非給了她一個眼色,做出同情的樣子:「按說你這種資質,是不能收入仙門的。不過,你情況特殊,確實可憐……這樣吧,你暫且留在藥王谷,我給分院去一封信,等他們過來辦事,順便將你帶回。」

  此人驚喜:「謝謝仙君,謝謝仙君。」

  凌步非擺擺手:「這麼做我已是用了私人人情,只能將你留在分院,也不能算是正式子弟,最多當個雜役……願不願意你自己選。」

  不等他做出表態,旁邊的藥王谷弟子已是滿臉羨慕,忍不住道:「你運道真好,能去無極宗,哪怕是個雜役都是求不來的。哎,我們想去都去不了呢!」

  此人聽他這麼說,再無疑慮,連忙叩謝:「多謝少宗主,多謝少宗主。」

  他改口倒是快,確實是個機靈的性子。

  凌步非讓人將他帶下去,過了會兒應韶光處理完事務回來了,問他:「聽說少宗主給分院收了名雜役?什麼時候這種事你也管了?」

  他不問凌步非也要說的,於是將整件事講了一遍。

  應韶光震驚,他被打發去幹雜活的時間裡,居然發生了這麼重要的事。

  「這事太大了,得馬上告訴宗門,我去寫信。」停頓了一下,他硬生生拉扯回來,「哦,少宗主你來寫。」

  姬行歌忍不住:「應師兄,這還用你說嗎?我們沒那麼不靠譜,信已經寫好了。」

  應韶光這才緩下來,仔細思量了一番:「靈修大會,藥王谷,還有當年的溟河之變……這些人埋伏得很深啊!如此說來,外頭一直傳凌師伯是叛徒,竟是被人陷害!真是豈有此理,動到我們無極宗頭上來了!」

  凌步非臉色淡淡,語氣卻堅決:「總有一天,我要將這些事查清,還父親一個公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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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三章 收網時

  在應韶光的操弄下,不出半個月,雁城的各大醫修門派就打起來了。

  一開始大家還很謹慎,你商我量地分著地盤。然而財帛動人心,應韶光擺出一副扔燙手山芋的樣子,各大話事人漸漸放鬆了警惕,開始互相談條件、爭利益……爭著爭著,不就打起來了嗎?

  袁如許、尹七月其實都頗有心機,奈何被裹挾進去,漸漸身不由己。

  等鬧到無法收拾,甚至出現了傷亡,應韶光說:「行了,可以動手了。白師妹,是你去,還是少宗主去?」

  白夢今這幾天在跟藥王研究改善驅魔丹,便看向凌步非:「你說呢?」

  凌步非自覺答道:「那我去吧!」

  藥王殿裡,和上一次相比,氣氛劍拔弩張。袁如許沉著臉色在喝茶,孟青山面上掩不住的怒氣,尹七月陰冷冷地看著眾人。其他人也沒好到哪裡去,甚至還有人帶著傷。

  「來了。」收了他們錢的守門弟子鑽進來報信,「少宗主親自來了!」

  眾人一個激靈,孟青山忙問:「凌少宗主好了嗎?」

  那弟子答道:「凌少宗主本就沒什麼傷,早就好了。聽說他在青雲城因禍得福,徹底治癒了絕脈,修為大進呢!」

  又有人問:「凌少宗主好說話嗎?」

  弟子想了想:「還行吧?少宗主不太出來,也不為難我們。」

  眾人稍稍放心。外界關於凌步非的傳聞,主要在他天生絕脈又一鳴驚人的傳奇事跡,至於他的性子如何,提得不多。

  尹七月還有點擔心:「早年風聞,凌少宗主脾氣暴躁,極愛擺架子……希望不是真的。」

  說著,凌步非到了。

  百里序和應韶光都跟在他身後,一個抱著劍十足冷酷,一個袖著手規規矩矩。

  「凌少宗主,應仙君。」眾人起身。

  凌步非面無表情從他們面前經過,一拂下擺,大馬金刀在主位坐下了。

  百里序往他身邊一站,氣勢迫人。

  應韶光停住。他不是侍衛,但又沒有別的座位了。好在弟子機靈,立刻搬了把椅子來,讓他坐在凌步非下首。

  「你們有什麼事啊?」凌步非開口,「李掌門的後事,應師兄不是都處理好了嗎?」

  他語氣不算好,聽得眾人心中惴惴。

  最後還是孟青山先忍不住,站起來告狀:「凌少宗主,應仙君之前說,讓我們自行商議,接手藥王谷的一些事務。孟某也就好聲好氣,跟他們商量怎麼分。沒想到岐黃山仗著自己勢力最大,想把訂單獨吞了,真是豈有此理!」

  袁如許到底年紀大些,修為也高些,沒有像他這麼急吼吼的,起身有理有據地辯道:「凌少宗主,孟堂主這話有失公允。慈心堂擅針灸外傷,不擅長煉丹,所以我們打算用病人換煉丹單子。誰知孟堂主以為我們欺負他,竟然打上門來,傷了我醫館中的弟子,袁某這才反擊。」

  「你那叫換?」孟青山冷笑,「在我堂中安插奸細,把我們的賬本偷出去,撬了我家的單子,這也叫換!」

  袁如許被後輩當面質問,不禁拉下臉來:「什麼安插奸細,跟我們有什麼關係?這是污蔑!」

  「怎麼就是污蔑了?那人分明跟你們岐黃山有關,尹閣主親眼看到他進了你們醫館!」

  尹七月原本不想摻和,沒想到被孟青山拉扯進去,不禁變了臉色:「我只是湊巧看到,孟堂主分明答應不將我供出來,怎的……」

  「尹閣主,你還想置身事外?」到了這地步,孟青山才不會放她坐收漁翁之利,直接道,「你們百藥閣送去飛翼城的車隊,就是被岐黃山劫了,你不知道吧?」

  「什麼?」尹七月看過去,「袁掌門,這是真的嗎?」

  袁如許當然不認,隨後孟青山當場爆出證據。接著又有其他門派加入,指責岐黃山想獨吞,又或者誰家假意聯合其實暗地裡跟別人勾結,誰家挑撥離間,誰家背地裡劫人……

  小小一個雁城,七八個門派,加起來都沒有無極宗一個分院大,勾心鬥角一點也不比凡人國家爭權奪勢簡單。

  凌步非越聽眉頭蹙得越緊,眼看大家當場又要打起來,一道劍光飛出去,在殿內繞了一圈,所有人的袖子都被割下一截。

  藥王殿內頓時鴉雀無聲,眾人轉過來,看著面沉似水的凌步非。

  「凌少宗主……」袁如許氣勢也弱了。李雁聲死後,他本以為自己是雁城唯一的元嬰,將來整個雁城都是自己說了算。沒想到這凌少宗主一出手,讓他意識到元嬰和元嬰之間差別巨大,根本沒有一爭之力。

  「我聽明白了。」凌步非質問,「你們每個人都在坑害別人,對不對?」

  「凌少宗主!」有些自覺吃虧的話事人不服,「我們家可賠大了,那個……」

  「那是你玩不過別人!」凌步非冷聲打斷,「你故意給百藥閣傳信,又告訴慈心堂,然後投靠岐黃山,我沒聽錯吧?」

  那人啞口無言。

  「哼!一群小人!」凌步非罵完,轉過去呵斥應韶光,「應師兄,你就是這麼辦事的?我讓你把該分的分了,快點了結這裡的事,現在弄成這樣,我們怎麼上路?」

  應韶光低聲下氣:「少宗主,我也沒想到會變成這樣,幾位掌門看起來挺仗義的……」

  「仗義?人腦子都打成狗腦子了!」凌步非轉回來,冷笑,「既然你們一個個不講道義,那就別怪我不給臉面!藥王谷的單子爛了也不給你們!」

  他劈頭蓋臉一頓大罵,最後帶著百里序拂袖而去。

  眾人面面相覷,圍著應韶光七嘴八舌。

  「應仙君,這真不怪我,是他們先算計我的!」

  「應仙君,我才是為了自保啊……」

  應韶光被吵得耳朵嗡嗡直響,大喝一聲:「行了!」

  眾人急忙收聲。

  他想了想,說道:「少宗主已經發話,我也不能違逆他的意思,怪只怪你們沒有分寸,鬧成這樣!這樣吧,我可以偷偷漏一點給你們,但只有一點,不然我瞞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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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四章 可選擇

  凌步非和應韶光打了個天衣無縫的配合,雁城的各大醫修門派被狠狠收拾了一頓,有苦說不出。

  白夢今聽說了當日的情形,好笑之餘,頗為感慨。

  想來前世他們就是這麼幹的吧?果然臭味相投的人,即使一開始互相看不順眼,最後還是混到了一起。

  這裡的事差不多了,白夢今決定啟程。

  應韶光問:「不能再遲半個月嗎?分院的人很快到了,交代給他們才放心些。」

  「我有一件事要辦,半個月後太遲了。」白夢今說。

  「這樣啊……」應韶光有點為難,他後面還有個計劃,只有徹底把這些門派摁下來,才能放心離開。

  「白師妹要辦的事難嗎?」姬行歌問,「需要很多人手?」

  「這倒不用。」白夢今回答。憑她今時的實力,足以應對。

  「那就兵分兩路吧!」姬行歌一拍掌,「你去辦事,應師兄留下!其他人各選各的。」

  凌步非毫不猶豫:「我一起走。」反正該他出場的戲份都演完了。

  百里序道:「那我肯定跟著公子啊!」

  應韶光無語了:「合著就我一個人留下?」

  姬行歌看看這邊,看看那邊,說道:「我、我留下吧!」其實她也想走,但是把應韶光一個人留這兒也太不厚道了。

  應韶光欣慰:「還是姬師妹心地善良。」

  凌步非瞟了眼白夢今,踢了踢百里序:「阿序,你也留下唄!那袁掌門修為頗高,好幫把手。」

  百里序心說,反正都收拾過了,還需要他幫什麼手?瞥到凌步非的表情,默了默,答道:「是,公子。」

  公子不樂意讓他跟,他也只能應了。

  應韶光倒是挺高興,管他為什麼留下的,反正留下了:「行,那就說好了。」

  姬行歌一看,有點後悔,早知道應師兄有人陪,她就跟著白師妹走了,現在也不好改口。

  晚上,藥王沒有回陰陽傘,而是飄在半空,靜靜地俯瞰整個藥王谷。

  白夢今身影一閃,出現在屋頂:「前輩,喝酒嗎?」

  藥王向她看過來,慢悠悠飄到她身邊。

  白夢今便打開瓶塞,虛虛向她敬了敬,仰頭灌了一杯。

  酒水入喉,清甜的滋味混雜著果香,她不由點了點頭:「這酒好喝。」

  藥王目中流露出懷念:「這青梅酒,是我第一年在此落腳,帶著雁聲摸索出來的配方。此谷原來叫青梅谷,長滿了野生的青梅,又酸又澀,很不好吃。我花了幾百兩銀子跟官府買了它,準備在此定居。」

  說著,她抬頭看著四周:「哪裡建屋舍,哪裡做藥田,哪裡種花木……都是我細心規劃的。青梅雖不好吃,釀酒卻別有風味,青梅谷也一點一點變成了我想像中的樣子。」

  「百年過去,除了名字改成藥王谷,它和我記憶裡的沒有分別。雁聲很認真地經營著它,將所有的一切都保留在我離開的時候。」

  白夢今輕聲道:「李掌門對我們來說是個壞人,對前輩而言,卻是個再好不過的徒弟。」

  藥王笑了笑,聲音不無惆悵:「你不用安慰我,這孩子太容易鑽牛角尖,心裡只有小義而忘了大道,哪怕做徒弟也是不合格的。我懷念他,只是因為他是我在這個世上最親的人。」

  白夢今輕輕點頭。藥王的內心很強大,不用她多管閒事。

  「在棺中困了百年,看著雁聲在我面前死去,現在又要離開這裡,不免有些惆悵。」藥王歉然道,「所以就有點多愁善感,望你不要嫌棄。」

  「怎麼會?」白夢今搖頭,「前輩這樣,才是人該有的樣子。」

  藥王怔然半晌:「我……還算人嗎?」

  「身體不是,但心是。」白夢今說,「如果前輩希望,我送你去投胎,很快就能重新做人了。」

  藥王半晌沒動,最後搖了搖頭:「我還沒想好。」

  「那就不想了。」白夢今接得很快,「先跟著我,看看這個世間吧!」

  「這個世間?」藥王笑了,「嗯,我對這個世間還挺懷念的。」

  看到白夢今慢慢飲著酒,她好奇地問:「你呢?我總覺得你有一點憤世嫉俗,偶爾會冒出來,彷彿對世間的一切都看不順眼。」

  白夢今沒有迴避:「前輩很敏銳啊!」

  「為什麼?」藥王追根究底,「你年紀輕輕,修為又高,還身居高位,不應該啊!」

  白夢今喝了一會兒酒,才說:「因為我見過它最醜陋的樣子,盡管現在對我很友善,但總不願意相信它。」

  藥王若有所思:「這樣嗎?」停頓了一下,接下去,「但你其實很想相信它。」

  「嗯。」白夢今淡淡笑了笑,「因為我又遇到了值得相信的人……真是矛盾啊!一邊想毀滅它,一邊又告訴自己,它沒那麼壞。」

  「它當然沒那麼壞,你遇到了好人,它就是好的樣子。」藥王慢聲細語,「當然,它有壞的一面,會讓人懷疑活著的意義。但我們可以選擇,讓它變得更好,成為自己想像中的樣子。」

  白夢今還是第一次聽到這樣的話,不由問道:「前輩也見過醜惡嗎?」

  藥王笑了:「我是宮廷女官出身,你說呢?」

  那裡充斥著權勢、野心、陰謀……她什麼都見過。

  「成為修士後,我遊歷四方,就是想憑自己的能力,讓這個世間更多一些美好,我還是很熱愛它的。」說到這裡,藥王有點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彷彿自己是什麼不知世事的孩童,做著天真的美夢。

  但這些話讓白夢今定住了。原來一個人可以見過世間所有醜惡,但仍然熱愛著這個世界。

  她自問沒有這樣高尚的情操,可藥王有一句話擊中了她。

  她也可以選擇。

  是讓這個世間變得更好,還是厭煩地將它毀滅。

  天道讓她回到一千年前,等於給了她選擇的機會。如果她放任不管,那一切會順著前世的軌跡,重新到達滅世的邊緣。但如果她不想……

  「其實,你已經做出選擇了對不對?」藥王忽然道,「你還是想看看它美好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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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五章 雙人行

  從雁城轉道,繼續往西北而行,大概五六天時間,就能到天佑城。

  應韶光留下了,姬行歌好心陪他,百里序被一腳踢開,於是這次只有兩人同行。

  凌步非不想自己駕車,乾脆放出消息,很快雁城一個門派找上門來,說自己有貨要運去天佑城,可以順道同行。

  ——開玩笑,這段時間大家打得不可開交,各家送貨很有可能被劫,要是有凌少宗主和白仙子這樣兩尊大神在,必定平平安安,傻子才不要呢!

  問過白夢今的意見,凌步非答應了。

  於是隔天一早,他們在應韶光三人的歡送下,離開了雁城。

  「公子,路上小心啊!」百里序已經領會過來了,什麼留下幫忙,根本就是公子嫌他礙事,說這句話時就有點咬牙切齒。

  他在公子只有一丁點大的時候就陪著,照顧他保護他,到頭來被嫌棄,真是沒良心!

  「你們倆悠著點,可別翻車。」姬行歌也明白了,她還想著應韶光有人陪,自己跟著一起走呢,原來凌步非這小子根本就是想把所有人都踢掉!過兩人世界!豈有此理!

  只有應韶光無所謂,他本來就要留下來的,只說:「你們倆到了天佑城,可別再亂跑了,最多一個月,我們就去會合。」

  「好咧!」凌步非應得歡快,一個月呢,他和夢今兩個人單獨相處呢!百里序和姬行歌兩個不懂事的,他之前失憶的時候,把人得罪狠了,現在可不得好好討她歡心嗎?這都不明白了!

  「走了走了,回見啊!」凌步非一臉春風得意。

  白夢今走之時,將一本書遞過去。

  應韶光訝異:「給我的?」

  她點點頭:「藥王前輩說,你辛苦了,我們幾個人裡,在醫術上最有天分的是你,所以她把畢生所學記載於此,就當謝禮了。」

  為了讓藥王谷傳續下去,應韶光忙前忙後,是付出最多的人。

  然而這份謝禮是他從來沒有想過,不免驚喜:「啊……還請白師妹幫我謝過藥王前輩。」

  兩人上了車,眾人目送車隊緩緩遠去。等到他們變成一個小點,應韶光意氣風發地一揮手:「走了,回去幹活!」

  馬車上,凌步非問:「藥王前輩真的說過那些話嗎?我怎麼記得,她只是把秘籍給了你,讓你替她選個人傳下去?」

  白夢今笑眯眯:「這樣說不好嗎?你看應師兄多高興。」

  凌步非明白了:「你就是想讓他賣命吧?嘖嘖,真狡猾!」

  「能者多勞嘛,我看你用他也挺起勁。」

  「呵呵,不用白不用。」

  兩人對視一眼,笑容分外相似。

  回到藥王谷的應韶光莫名打了個噴嚏,看了看天。奇怪,今天不冷不熱,天氣挺好的啊!——

  去天佑城這一路,凌步非過得那叫一個開心。

  礙眼的都不在,車夫又有眼色,兩個人天天膩在一塊兒。他自知前陣子失憶,在白夢今那裡表現不佳,越發殷勤。

  今天要看楓葉,明天要賞山花,後天非得在半山腰喝茶……

  同行的護衛被他折騰得不輕,卻一句話也不敢多說。這位可是個祖宗,整個雁城都得罪不起。再說了,跟著他不愁被劫貨,這點小事就忍了!

  這日午後,兩人沿著山道漫步。旁邊有一條斜坡,下面是一片花林,漫山遍野的粉紫色,蜿蜒成一條花的河流。

  「怎麼樣,這裡風景好吧?」凌步非笑嘻嘻,「以前我可喜歡看遊記了,哪裡花開得好,哪裡樹長得奇,看山去哪,看水去哪,我都知道。我都想好了,等宗門不再拘著我,我就帶著阿序遊山玩水去。反正每個月都有寫話本給的靈石,足夠了。」

  不能修煉的曾經,這就是他對未來全部的規劃。實在是那些前途,跟他一點關係也沒有。

  白夢今問他:「那現在呢?有沒有想做什麼?」

  凌步非不假思索:「沒想太多,反正先跟著你,你做什麼我做什麼。」

  他忽然想起一件事,說:「我前陣子在話本裡看到,最近女孩子們喜歡問情郎一個問題,『假如你是皇帝,會封我做什麼』。我知道你肯定不會問我,但你要問我的話,我就答,『我會把皇位傳給你,然後讓你封我當皇后』,怎麼樣,這個答案你滿不滿意?」

  白夢今「撲哧」笑了:「所以你以後會把宗主之位傳給我嗎?」

  「也不是不可以啊!」凌步非漫不經心回道,「你知道我對掌權沒太多興趣,只要長老們不反對,就讓你當好了。」

  無極宗宗主之位,比凡間的帝位更讓人眼紅,但白夢今知道他說的是真心話。

  他在鳳凰山的樹洞裡答應她的時候,就已經把少宗主這個身份代表的權力交出去了。

  山路到了盡頭,山花更加爛漫。

  粉紫色的花林揚起漫天的花瓣,如同一場春天的雨。

  凌步非正想讚嘆兩句,忽然後背一涼,立時把白夢今拉到身後,抬手揮出一道劍氣。

  「轟——」

  劍氣凝成一堵牆,漫天花雨重重撞了上來。一道黑影緊隨其後,本想滅殺兩人後從這方位遁逃,沒想到會踢到鐵板,不禁愣了一下。

  這一愣神,追兵到了。

  「哪裡跑!」一個年輕人出現在黑影身後,長刀拖出火紅的影子,向黑影重重斬下。

  那黑影魔氣彌漫,顯然是個魔物,而且還是個修為不低的魔頭。

  前有凌步非的劍氣,後有年輕人的刀光,它身形一扭,化出一道虛影,竟然就這麼遁了出去。

  這是一個擁有空間之力的魔頭。

  年輕人見狀大急,他追了此魔許久,每每讓它走脫,這回還抓不住,又要有人遭殃了。

  「道友,煩請攔住它!」他高聲喝道,「若能抓獲,我願以一半戰功相贈!」

  他本是病急亂投醫,隨口一說,沒想到其中那名女子聞言,抬頭淡淡看他一眼,手心化出一片濛濛之氣,「轟」地一聲擊向那魔頭。

  瞬時,那魔頭被雪花般的碎玉圍住了,生生止住去路。

  年輕人隨後一躍,火紅色的刀光再現,這一刀終於將那魔頭斬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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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5-4-11 08:21:20 |只看該作者
第二百零六章 師兄弟

  那魔頭發出一聲悲鳴,身軀被斬成兩半,露出魔氣縈繞的魔心。

  年輕人扔出一個口袋,將那魔心一套,牢牢裹了起來。

  他長出一口氣,露出欣慰的笑。隨後一拍腦門,想到後頭的兩個人,急忙過來見禮。

  「兩位道友,多謝出手相助。在下玄炎門冷秋風,不知怎麼稱呼?」

  此人樣貌二十出頭,但實際年齡應該不止。他有元嬰修為,正常來說,怎麼也有四五十了。不過他目光清澈,笑容憨厚,看起來很是可親。

  凌步非沒聽過這個名字,正要說話,被白夢今搶了先:「我姓花,這是我的道侶,姓江。」

  凌步非眨了下眼,順勢點頭:「對。」

  「原來是花道友和江道友。」冷秋風豪爽地抱了抱拳,「剛才要不是兩位出手,又要讓這魔頭逃過去了。回頭我將魔心上交,換得戰功,便給你們一半。」

  凌步非和白夢今沒來得及說話,後頭有人遁光飛至,氣喘籲籲地落下來:「冷師兄,你跑得也太快了嗎?那魔頭呢?又丟了嗎?」

  這也是一對男女,都是金丹修為,男的樣貌比冷秋風略大一些,油頭粉面,舉止帶著輕浮。女的倒是年輕,大概吃了定顏丹,甚是貌美。

  不等冷秋風回答,這青年立刻數落上了:「這是第幾回了?又讓這魔頭跑了,回去要怎麼向師父交待?還說冷師兄你是宗門這一代最優秀的弟子,我看是白擔名頭了!現在沒了戰功,你讓我和崔師妹怎麼辦?」

  他一頓責難,凌步非都聽愣了。

  他記得,玄炎門是無極宗的下宗,門內也就三位化神,冷秋風是元嬰,看起來實力也很強,應該排得上號,怎的被一個金丹弟子這麼數落?

  冷秋風竟也不生氣,摸了摸頭,陪笑道:「谷師弟,你別急,我抓到了……」

  「你看看你,師父這麼信任,我們對你抱著這麼大的期待,結果你……什麼?」這位谷師弟沒反應過來了。

  「我抓到啦!」冷秋風提起裝魔心的口袋晃了晃,又指向魔軀掉落之地,「看到了嗎?所以谷師弟你不用擔心了。」

  他語氣輕快,分明是喜悅的語氣,這谷師弟卻猛地拉下臉來,說道:「抓到就抓到了,這麼顯擺幹什麼?你身為師兄,本應該照顧我們,這麼炫耀,是瞧不起我們嗎?」

  凌步非聽得目瞪口呆。這都什麼跟什麼,要是姬行歌在的話,肯定已經罵人了。從頭到尾冷秋風就沒做錯什麼,怎麼這位谷師弟跟罵龜孫子似的罵個不停?玄炎門的門風就是這樣的?還有一點長幼尊卑嗎?

  「沒有。」冷秋風還好聲好氣地解釋,「我剛才追到這裡,差一點又讓它逃了,還好這兩位道友幫我攔了,這才順利把它拿下。我沒有顯擺的意思,谷師弟你別誤會。」

  提到外人,這位谷師弟終於收斂了,往這邊看來。

  他先前知道旁邊有人,但沒細看,猛這麼一瞧,不覺目眩神迷,說話也客氣起來了。

  「在下玄炎門谷致遠,兩位道友怎麼稱呼?」

  這名字凌步非也沒聽過,畢竟玄炎門在他眼裡是小派,也就知道掌門和幾位長老。他順著剛才的話答道:「我姓江,這是我的道侶姓花。」

  聽到道侶兩個字,谷致遠的眼神冷靜了一些,笑道:「原來是江道友和花道友,多謝兩位幫了我師兄。他這個人,實力不錯,就是毛毛躁躁的,經常惹一些麻煩,我就忍不住嘮叨了些,怠慢了兩位。」

  這谷致遠在外人面前倒是彬彬有禮,還為剛才的事描補了一翻。

  但他越是這樣,凌步非對他的印象越差。此人禮數分明沒有問題,就是故意這麼對冷秋風的。

  雙方互相通了姓名,另外那位崔師妹就是崔掌門的女兒,叫崔心碧。

  她的性格和兩位師兄又不同,頗為冷傲,不管是對兩位師兄還是對凌步非和白夢今,都是如此。

  等知道冷秋風許出一半的戰功,谷致遠臉色又變了變,這回總算忍住了。不過,想也知道,回去以後冷秋風肯定又要挨一頓罵了。

  谷致遠擠出笑容:「此魔實力非凡,我們已經追蹤它數月之久,一直沒抓住。兩位道友實力非凡,不知是哪門哪派?我竟想不出哪家有兩位這麼出色的弟子。」

  白夢今淡淡道:「我們無門無派,非要說的話,與蒼陵山有些淵源。也是好多年沒有出過門了,出來透透氣。」

  蒼陵山!

  三個人恍然大悟。就說這對夫妻實力強橫,怎麼沒有聽聞呢,原來是蒼陵山門下的精靈。說不準以前在哪個山野修煉,幾百年才出一趟門,所以不為人知。

  「原來兩位是出門遊歷的,不知去向何處啊?」

  「天佑城。」這倒沒什麼不能說的,白夢今直接答了。

  冷秋風高興地說:「這可太好了。我們也要回天佑城,不如兩位道友一起?」

  「不錯。」谷致遠接道,「兩位不嫌棄的話,可以到我們分堂做客。冷師兄不是答應給你們分戰功了嗎?這樣也好聯繫不是?」

  凌步非看了眼白夢今,笑著答道:「我們在天佑城沒有落腳之地,能去玄炎門自然是好,不過,這樣會不會太打擾了?」

  「不會不會,求之不得。」

  在兩人的盛情邀請下,凌步非應下了。

  於是冷秋風著手收拾掉落的魔軀,這三個人也是怪,全程都由冷秋風動手,谷致遠和崔心碧只在旁邊看著。

  他們準備的功夫,凌步非小聲問:「你來天佑城,目標不會就是玄炎門嗎?」

  白夢今含糊地說:「我算了算,有機緣在此,去了就知道了。」

  凌步非點點頭:「回春堂那邊怎麼辦?他們還在等我們呢!」

  白夢今拿出一道傳訊符,悄悄地放出去:「這不就好了?」

  「行。」趁著最後一點時間,凌步非趕緊問,「你為什麼不告訴他們真名?」

  「隱藏身份才有意思啊!」白夢今笑眯眯,「凌少宗主名頭多大,一喊出來,什麼魑魅魍魎都得退避,可就看不著好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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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七章 天佑城

  周圍的魔氣清理完畢,一行人上了青騅拉的馬車,冷秋風一甩鞭子,馬車飛快地往天佑城駛去。

  車廂裡,谷致遠好奇地問東問西。

  「兩位道友原來住哪裡?怎的選了天佑城遊歷?」

  「我們原來住在鳳凰山。」凌步非開始胡說八道,「那裡有梧桐木,你們知道吧?」

  「鳳凰山上梧桐木,是天下禽鳥的歸處,誰人不知?」

  「對,我們在那住了很久,最近覺得無聊,就出來走走。也沒特意選地方,一路走過來,便到這兒了。」

  谷致遠「哦」了一聲,又熱切地問了一堆問題,比如原身是樹還是花,平時都是怎麼修煉的,認不認識仙門中人……

  問著問著,他感覺不對勁了。

  「江道友方才不是說,原身是樹嗎?怎麼又變成藤了?」

  凌步非睜眼說瞎話:「我有說嗎?可能是因為我平時纏在樹上,所以讓你們誤會了吧?」

  「哦……」他特別理直氣壯,弄得谷致遠也懷疑自己的耳朵了。

  崔心碧聽不下去了,向谷致遠使了個眼色。

  怎麼了?谷致遠遮住嘴,以口型問。

  人家在糊弄你,聽不出來嗎?崔心碧無語了。

  谷致遠不太相信,這位江道友看著挺友善的,不像啊……但他還是聽勸地住了嘴,因為凌步非已經跟白夢今討論起路上的景觀,沒功夫理他了。

  不過半天功夫,馬車進了城。

  天佑城是西部有名的仙城,它是玄炎門的重要產業,供養著成百上千的弟子,其規模無論雁城還是青雲城都遠遠不及,和鳳梧城相當。

  冷秋風的馬車一路暢行無阻,直到玄炎門的分堂停下。

  凌步非下了車,探身扶白夢今下來。兩人抬望去看,發現分堂建得十分雄偉,看來玄炎門在這裡賺了不少錢。

  冷秋風把馬車交給守門弟子,過來招呼:「兩位道友,這裡就是我們的分堂了,請。」

  眾人進了大門,還沒到大堂,就聽到裡頭傳來不滿的聲音:「你還捨得回來!一走走這麼久,分堂事務也不打理,像什麼樣子!冷秋風,你以為翅膀硬了,就要恩將仇報了嗎?」

  凌步非抬頭看去,堂中坐著個中年男人。金丹修為,長相和崔掌門有幾分相似,瞪著冷秋風的眼神陰冷冷的,讓人很不舒服。

  看到他,三人上前拜見。

  冷秋風和谷致遠都是喊的師叔,崔心碧則是叔父。

  見過禮,冷秋風辯道:「師叔,我走之前已經將事務安排好了。再者,此魔騷擾我天佑城許久,再不收服又要有人遭殃。還有,谷師弟和崔師妹很需要這份戰功……」

  「冷師兄,你這話什麼意思?」谷致遠一聽,搶過話頭,「都怪我和崔師妹,拖累你了是嗎?去除魔是你提議的,怎麼還把黑鍋往我們身上甩?」

  「不是……」

  冷秋風剛想辯駁,又被打斷了,那崔氏師叔不善道:「我才問一句,你就這麼多理由。又是驅魔,又是需要戰功,你想說我們玄炎門根本離不開你是嗎?」

  「沒有,師叔……」

  後頭的凌步非聽得頭都大了,這玄炎門到底在搞什麼,谷致遠是這樣,這個什麼師叔也是這麼個鬼德性,全門派逮著冷秋風一個人薅是吧?又要用人家,又要瞧不起。

  「冷師弟回來了?」後頭傳來一個柔和的聲音,打斷了這場毫無必要的爭辯。

  一個眉眼溫柔的女子從後頭過來,笑著打招呼:「谷師弟,崔師妹,你們還好嗎?沒有受傷吧?你們去除魔這幾日,沒音沒信的,叫我好生擔心。」

  看到她,冷秋風三人都露出笑容來:「陸師姐。」

  崔心碧第一回主動回答:「我們沒受傷,而且魔物已經伏誅了。」

  「太好了,」這位陸師姐露出讓人如沐春風的笑容,「有了這筆戰功,你和谷師弟應該能升階了。」

  她不提還好,提起來谷致遠又想到分出去的那一半戰功。正要暗戳戳告個狀,陸師姐的注意力已經轉移到白夢今和凌步非身上了。

  「這兩位是客人嗎?」

  冷秋風反應過來,急忙道:「忘了介紹,花道友、江道友,這是我師姐,姓陸名傲霜。陸師姐,我們能順利除魔,多虧了兩位道友幫助,他們是鳳凰山的精靈,早年在蒼陵山進過學……」

  陸師姐眼中閃過異色,蒼陵山雖名列上三宗,但精靈們多數與世無爭,很少能在外頭見到!

  「原來是這樣,能邀請兩位來我玄炎門做客,當真榮幸。還望兩位道友不要拘束,就把這兒當成家一樣。」

  聽到蒼陵山三字,堂中那位師叔面色也緩了下來:「分堂竟來了貴客,倒是我招呼不周了。秋風,你怎麼也不早說?怠慢貴客真是不該!」

  冷秋風一回來就被他劈頭蓋臉一頓罵,哪有機會說?想來他習慣了逆來順受,應道:「是我的不是。兩位道友還請稍坐,這就替兩位安排客房。」

  「哎,安排客房之前,不應該安排洗塵宴嗎?真是一點不懂事。」那師叔又習慣性說了一句,隨即反應過來,「對了,在下崔十九,天佑城分堂理事,家兄便是玄炎門的掌門。」語氣帶出一點驕傲。

  其實凌步非早就不耐煩了,沒想到玄炎門這麼不著調,要只是他自己,早就扭頭走人了。但他現在不是凌少宗主,只能耐著性子周旋:「原來是崔理事,幸會幸會。我們夫妻久未到人間走動,疏於禮儀,還望不要見怪。」

  「豈敢豈敢!我們招待不周才是。」崔十九轉頭呵斥,「秋風,你還愣著幹什麼?趕緊安排洗塵宴啊!」

  「不必麻煩了。」凌步非拒絕,「我們久居山中,習慣了清淨,這洗塵宴著實有些……」

  崔十九點頭:「哦,太吵鬧了是吧?能理解能理解,那就趕緊安排客房讓兩位休息吧!秋風……」

  冷秋風其實早就說過了,這會兒被使喚得跟狗一樣,連聲應道:「知道了師叔,我馬上去。」

  旁邊那陸師姐,陸傲霜無聲嘆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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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5-4-11 08:21:43 |只看該作者
第二百零八章 前世友

  好一番折騰下來,兩人總算住進了客院,耳邊清淨了。

  凌步非設下結界,往床上一攤,終於不用忍了:「這個玄炎門是怎麼回事?一個兩個強詞奪理,真不像話!」

  白夢今一邊倒茶,一邊回道:「他們在別人面前可不失禮,只對冷秋風一個人這樣。」

  無論谷致遠還是那崔十九,招待他們時說的話都沒毛病,可見並非不知道禮數。

  「為什麼?」凌步非爬起來,「要不我們去打聽打聽。」

  「不用,我知道。」

  凌步非奇了:「你什麼時候打聽的?我們不是一直在一起嗎?」

  白夢今笑而不答,慢聲告訴他:「這一切的事端,要從冷秋風的父輩說起。他父親冷硯之是玄炎門上一代掌門的首徒,也就是現在這位崔掌門的師兄。原本,上代掌門坐化,應當由冷硯之繼任掌門之位。誰知道,冷硯之在前途最光明的時候犯了錯,與一個女魔頭有了首尾……」

  凌步非吃了一驚:「冷秋風不會是那女魔頭之子吧?那怪不得……」

  「這倒不是,冷硯之早就娶了妻,冷秋風是正經的婚生子。」白夢今繼續說下去,「事情敗露後,冷硯之就被玄炎門除名了,還受到了仙盟的通緝。據說他的妻子當時剛剛生產,被氣得一命嗚呼,冷秋風就這麼成了孤兒。」

  凌步非想到自己的身世,不免同情:「原來是這樣,上一輩的恩怨其實與他無關,他也是個可憐人啊!」

  「話是這麼說沒錯,可世上有幾人能做到不遷怒呢?玄炎門還算厚道,把冷秋風撫養大了,但他這個身世,勢必受人白眼。要不然憑他的資質,必是玄炎門下一代第一人。」說到這裡,她想了想,「現在也是第一人,只是沒人願意承認。」

  凌步非見過冷秋風出手,刀法確實出神入化,要是金丹時他有參加靈修大會,必定一舉成名。

  「那他父親呢?後來怎麼樣了?」

  「我也不知道。」白夢今頓了下,「說起來,跟你父親有點像,仙盟好像沒有抓到他,就這麼失蹤了。」

  前世,冷秋風一直沒找到父親的下落。他在玄炎門受盡冷待,被逼到死路,終於步了父親的後塵,憤而入魔。世人稱之,刀魔,與她這個玉魔並列為仙盟通緝的三大魔頭。

  後來有一次,他為了淬刀而找上她,兩人因此結識。

  那時的冷秋風,和現在截然不同。兩人交情不深,但他已經是白夢今少有能稱得上朋友的人了。

  有一次兩人意外在天佑城碰面,冷秋風請她喝酒。酒後,他告訴了她這段往事。看得出來,他其實並不想入魔,能夠在入魔時熬過心魔的吞噬,沒有變成無理智的魔物,反而成為頂尖的魔修,可知他心中的不甘。

  重生回來,白夢今就決定想辦法挽救他,也算全了前世的情誼。

  「你來天佑城,就是為了他,對不對?」凌步非突然湊過來問。

  白夢今沒好氣推開他:「不早了,休息吧!」

  凌步非不滿她扯開話題:「幹嘛不告訴我?怎麼說我們也是道侶……咦!」

  他轉頭看向床,露出微妙的笑容:「好像只有一張床,我們是不是……」

  白夢今翻了個白眼,把他踹到外間去了:「不是有榻嗎?你去睡那!」

  「喂!」凌步非不死心地拍門,「你不是說我們是道侶嗎?怎麼能分床?」

  「我說是道侶,只是方便行動而已,你不要給臉不要臉。」白夢今的聲音從裡面傳出來,「你失憶的賬,我可還沒跟你算呢!」

  說到這個,凌步非頓時萎了:「好吧……」

  他就知道沒那麼容易過去,只能繼續好好表現了。

  ——

  一個多月沒回來,冷秋風忙得焦頭爛額。

  玄炎門內部不待見他,可他的修為是實打實的,便把他打發到分堂,管理天佑城。

  他名為堂主,事務全擔在肩上,實際上誰都能爬到他頭上。那崔理事不過是崔掌門一個不成器的堂弟,安插在分堂混吃等死,可對著他想呵斥就呵斥。

  谷致遠是崔掌門的弟子,自身在師兄弟中不起眼,來了分堂對他呼來喝去。

  崔心碧倒不會這麼折辱他,但也從沒給過一個好眼色,讓他幫著除魔搶戰功,沒有半點不好意思。

  但冷秋風知道這些是自己該受的。父親有通魔之嫌,他生來就是待罪之身,玄炎門把他養大已經是天大的恩情,他不能不還報。那些辱罵和責難,他從小就受慣了,大不了不理會就是。

  正忙著,外頭有人傳話:「堂主,陸師姐來了。」

  冷秋風停下來,露出笑容:「請進。」

  陸傲霜進來,看到他快步上前迎接,不禁道:「你別忙,我就是來看看。」

  她把手上的東西遞過去:「在外頭折騰了個把月,辛苦了吧?我給你熬了藥膳。」

  盅蓋打開,藥材的香味撲鼻而來,冷秋風感動:「師姐,你對我真好。」

  陸傲霜笑起來:「跟崔師叔、谷師弟他們比起來,誰對你不好?」

  冷秋風也笑了,到旁邊吃藥膳去。

  陸傲霜看他吃著,不由道:「這日子你還要過多久?其實憑你的本事,外頭海闊天空,哪裡都能去得。」

  冷秋風擱下湯勺,認真說道:「師姐,你說的我都明白。不管我父親做了什麼錯事,這些年我所受的屈辱也夠了。不過,掌門對我有養育之恩,我想幫崔師妹結嬰,讓掌門放心,這樣也算還報了恩情。」

  陸傲霜無聲嘆了口氣:「你啊!怎麼就確定崔師妹一定會結嬰呢?那丫頭資質是不錯,但結嬰本就不容易……」

  「是,」冷秋風不否認,「但我還是想這麼做,為了讓自己更安心。對不起,師姐,讓你等我這麼久。」

  說這句話時,冷秋風目光轉柔,伸手去握她的。

  陸傲霜微微一笑,與他視線相對,溫柔如水。

  「我知道,也理解。你不要有太大的負擔,我會等你做到準備,然後一起離開這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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