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梵 -【查封倔才女(花漾年華之一)】《全文完》

鈞蝦逵人

范梵 - 查封倔才女(花漾年華之一)

她是走了什麼運!?怎麼會有一堆趕不走的蒼蠅來煩她?就連
走路都能撞到一個"價值不菲"的鄰居，不但替她保住飯
碗、還大方地讓她欣賞他的"被底風光"，更要她記住一
句爛"咒語"一一"只要數到三，我就會現身來救你!"
切!他以為自己是superman啊?……難得主動告白卻被這女
人削了一筆，沒搞錯吧?他不過是說了一句"我喜歡你"，
竟要付出十萬塊的代價，他又不是凱子，    只好想辦法騙她
償還羅，首先︰一次專訪換得她每日供應三餐，再來︰一
場英雄救美換來她的初吻，接著︰他便要"查封"她的人

鈞蝦逵人

楔子

窗外鳥兒啁啾，陽光灑落大地。這個風和日麗的天氣，讓一切都顯得美好。

早上八點整，餘姍姍才剛起床不久，此時，正面對着卧室裏頭的大片落地鏡攏攏長發，滿意地搔首弄姿。那一身CHANEL的黑白套裝不但貼身，且層次感明顯，強烈地烘托出她姣好的身材與臉蛋。

她轉個身再重新檢視自己，确定一身的裝扮完美無缺之後，她套上那雙黑得發亮的長筒馬靴，愉快地蹬出門。

呵呵呵……她在心裏頭笑着；轉彎就繞出自己的家門。

自己果然是個衣架子，不管穿什麽都好看，尤其是這一款CHANEL秋冬新款，搭在她的身上是再适合不過。看來上周末到百貨公司狠心砸下去的幾萬元，不算白花。

她笑得正開心，卻在走出家門，看到眼前的那個畫面時，她的笑容逐漸放大、放大，變得更為燦爛。

沒想到對面人家的房子又有人進駐了?

餘姍姍看着自家對面，那棟原本擱着沒人住的透天別墅，現在竟然停了幾輛搬家公司的大卡車，,心裏不由得一樂。

這回住進來的鄰居，不知道會為她帶來什麽樂子?

上回，是一位帥氣又自以為是的先生，好像是個小開，對她吹了幾聲口哨、送了幾朵玫瑰後，就以為可以将她拐上門，沒想到計謀沒得逞，反而惱羞成怒成了拒絕往來戶；後來……就搬走了。

再上上次，一位漂亮美眉，身材辣得很，可不知怎地穿衣服就想要跟她較勁，什麽都要比。沒想到，後來跟男朋友大吵一架，被甩了。聽說，分手的原因還是因為她男朋友多看了她幾眼呢!

不久之後，也是搬走了。

唉!天生麗質易遭人妒。

餘姍姍蹙眉，輕聲嘆了口氣。

正想着，她冷不防地撞上一堵肉牆。

“啊!”一道滾燙的液體就潑灑在她身上，雖然冬天衣服穿得厚，她沒被燙着，但突如其來的情況還是教餘姍姍驚慌失措，尖叫出聲。

她擡頭，想知道始作俑者是誰，而一名極高大英武的男人就這樣落人眼底。可惡!他怎麽這樣高，陽光被他遮去了大半，看起來好駭人。

你、你怎麽……”她開口正要罵人，可話卻哽在喉嚨裏說不出來。

抱歉，你沒有燙着吧?”

餘姍姍眼前那名好看的男人，正微微低下身，滿臉漾着關心，誠摯地看着她。

接着，她就對上一雙迷人的眼睛。

她不禁倒抽一口氣。

天啊!這個男人怎能長得如此好看?他的臉龐、深邃的眼眸、微卷的黑發，在在吸引着她的目光。

餘姍姍的美眸又溜過他的身材，訝異于這樣澶長健碩的身段。

真是完美!

轟的一聲，不知怎地，餘姍姍平時面對數十個男人也能面不改色的臉蛋，這時竟不受控制地泛起紅潮。

“小姐?”男人拍了拍她的肩。“你沒事吧?”這女人是怎麽回事?一副神色呆滞、雙頰發紅發熱的模樣。

餘姍姍回過神，快速的退了三步。不行，這男人竟然這麽危險，讓她失神好一段時間。都怪他那張過分好看的臉……還有那會放電的眼。

羞愧地猛一低頭，她瞥見自己身上的那片污漬。

“啊!”倏地，餘姍姍又是一聲尖叫，瞠目結舌地看着眼前的男人。“你……我……”天哪，她的CHANEL!她省吃儉用存了幾個月薪水才好不容易買下的，何況這款還是秋冬限量，說不定已經沒得買，就算要賠也不成了。’．

她想着想着，眼前一陣發黑，一陣腳軟。

“小姐?”男人的語氣很是疑惑。

“先生，你……看你怎麽賠我!我的CHANEL!”餘姍姍氣憤地掄起繡花拳頭，露出兇光的眼裏還帶着淚光。“這是我存了好久的錢才買到的，近十萬、又限量的，就被你、你的咖啡……”到最後，她氣極的說不出話。

男人挑眉，一臉好笑地看着她。

你怎麽這麽不要臉?弄髒我的衣服還不道歉!”她發怒道。“還有，你走路都不看路的嗎?端着咖啡到處跑幹嘛?要喝不會在家裏喝，沒聽過好狗不擋路嗎?你……”

她怒罵着，怨氣還沒消。

忽然，男人俯下身子，嘴角勾出一抹笑，兩眼直直地看着她。

“你幹嘛?”可惡，被這樣好看的眼睛望着，讓她倍感壓迫的退了一步。

男人跟着往前一步。“你罵完了，嗯?”他絲毫沒有歉意。“這是舌頭被貓咬去了?”

“你……你說，你要怎麽賠我?”她不禁口吃，但依然頑固地不放棄作困獸之鬥。

“我有什麽理由要賠你，你說?”男人簡單說道，一口回絕她。

餘姍姍猛地一驚。“你說什麽?”

“小姐，請你搞清楚。”男人笑着說，“從一開始，你就像潑婦罵街一樣說個不停，讓我沒機會辯解，但是我想，你是不是弄錯了?我剛才一直站在這裏，撞到人的是你，可不是我!請問，我有必要負什麽責任?”

什麽?餘姍姍的怒容頓時僵住，她開始感到不妙，不太管用的腦袋開始回想。

嗯嗯，她記得，嗯……

倏地，她的小臉通紅。

真……真的耶，好像撞到人的是她，而不是這個男人。

“你想清楚了?”男人嘲笑着。

可惡，她不喜歡他那抹戲谑的笑，教她心慌。

“而且，我還沒要你賠償喔。我這件米色襯衫是在義大利的ARMANI精品店買的，現在好像也沾到咖啡，如果我沒記錯的話，這件衣服也是好幾萬，去年的，現在恐怕也買不到。”男人壞壞地笑着。

“我、我——”餘姍姍呆若木雞的愣住，完全沒料到這男人的口才好得很。

慘了!

“怎麽?”

“沒。”她低低地埋怨一聲。方才被他搶白一番，現在眼眶裏竟然帶點淚光。

“好吧，我幫你拿去洗衣店洗吧，洗不掉的話就雙倍賠償。這樣可以嗎?買不到一樣的，我很抱歉。你……唉，為什麽吃早，餐不在自己家裏吃?”說着說着，她嘆了口氣。

“你說什麽?我家?”男人扯出一個笑容，對于她所提議的賠償方法，反而充耳不聞。“抱歉，我現在回家恐怕更不方便吃早餐，裏頭一片亂，有些地方也還在裝潢，這點請你要多多包涵。他意有所指地看了那棟空着的透天別墅。

“你?”餘姍姍猛一擡頭，望着那棟正在敲敲打打趕着裝潢的別墅，一臉驚駭。他……該不會就是要搬進去的那位……

“很高興認識你，美麗的芳鄰。”男人很紳士地對她行了個禮。“希望我們以後能相處愉快。”

男人說罷，兀自哈哈大笑；而餘姍姍的腦袋瞬間糊成一團，望着他有些邪氣的笑臉，一陣不安就這麽襲了上來。

鈞蝦逵人

第一章

今天的“花漾雜志社”，因為餘珊珊的關系而凝聚了一股低氣壓籠罩着整間辦公室，人人都小心防範；要是不注意掃到臺風尾，恕不負責。

只是，隸屬餘珊姍麾下的小編丁香，從來就不懂得看人臉色的道理；再加上，她在稿子上又捅了一個無法彌補的大摟子。這讓公司裏頭的同事們特別給予兩人注目禮，人人皆是看好戲的模樣。

“姍姍姐…—”推開餘姍姍辦公室的門，丁香絞扭著小手，不安地扯着自己上衣下擺的碎花，臉色蒼白，嘴唇微徽顫抖。

有誰知道，她……她真的真的真的好害怕啊!

姍姍姐應該已經知道這件事了吧?唉，怎麽辦?現在她就像在等死一樣，心頭仿佛有一顆大石正七上八下地晃呀晃，随時都會砸到自己，讓她好不安啊!

今天一早到公司，她偷偷把稿子丢了的事情告訴打工小妹，結果，好像被別人聽到，這件事就這樣一傳十、十傳百，最後想必也傳到姍姍姐的耳裏了。人們傳播八卦的能力，果然是不能小觑。

‘姍姍姐。”看到餘姍姍沒有反應，丁香低低地又喚了一次，內心毛毛的。

緩緩地，正專心辦公的餘姍姍終于擡起頭，愛理不理地掀了掀塗了睫毛膏的長翹睫毛，臉色陰陰的，顯然沒有很好看。

“嗯?”餘姍姍發出了聲音，很輕，但教人毛骨悚然。

這就是暴風雨降臨之前的寧靜嗎?嗚嗚……

“姍姍姐……”糟糕，稿子弄丢的事情，她害怕到說不出口。“我、我要告訴你，我…”

“你把稿子弄丢了，是嗎?”餘姍姍頭擡也沒擡，還優雅地拿起自己桌上的杯子，輕輕地啜了一口咖啡。

我……”丁香天真無邪的眼眸裏開始泛出無辜的淚水，然後不安地大力點了點頭。

“你——”餘姍姍輕啓紅唇。這回，她真正的擡起頭，銳利的，眸光直直地射人丁香的心坎裏。

“呃，對不、對不起……我、我會努力工作補償的。”丁香開始打哆嗦，渾身顫抖得厲害。

“嗯?”，

“我會加緊寫稿。”她再添一句。

“嗯?”

“我以後會小心，這種事……不會再發生的。”

“還有?”]

“我以後、以後……”丁香偏着腦袋，很害怕、很努力地擠着說辭。“以後，我還會主動幫你端茶、煮咖啡、按摩、馬殺雞、做便當、叫外燴……全都一手親自包辦!”

“呵呵。”聽到這句，餘姍姍笑了。

“呵呵。”丁香以為自己說對，也很高興地笑了。

“呵呵呵呵。”兩個人的笑聲很不協調，感覺起來，就是特別的……奇怪。1

“呵個頭啦!”終于，餘姍姍忍無可忍，積壓許久的怨氣都在此刻傾瀉而出，她怒吼一聲，拍了下桌子。“丁香，你以為公司花，錢請你來當打工小妹啊?有沒有搞錯!還端茶水按摩叫外送呢!我請你是來寫稿子的，寫稿子懂嗎?一個字一個字，用電腦打或用手寫随你便，重點是要有內容!要你寫，你就要給我乖乖的寫!寫到吐、寫到睡不着覺、寫到作夢都夢到還沒寫完的部分!那樣才行，懂嗎?”

丁香看着發調的餘姍姍，戒慎惶恐地退後幾步。

她好害怕等一下姍姍姐忽然——個理性全失，拿着桌上筆筒裏的剪刀美工刀來追殺她，那她的小命就要嗚呼哀哉，一命歸天了。

她才正逢二十出頭，大好年歲、花樣年華正等着她。雖說糾顏自古多薄命，但是她不要啊!

“你知道這回代志有多大條?”餘姍姍勾起一抹詭谲的笑望着她。

“呃，我……”丁香苦笑着，內心十分害怕。

其實，她是知道的，她怎麽會不知道?這篇可是要放在下期雜志的頭條，專訪香水大師的特別稿，相當重要。她還特別帶着筆記型電腦飛到法國進行采訪，裏頭還有葛拉斯一帶香水廠的分析……

喔!天啊!

千錯萬錯都是她的錯!誰教她不聽話，不把檔案回傳到公司，還把存了檔的磁片亂丢，結果，好像不小心被打掃客房的清潔人員當成垃圾丢了……

嗚嗚嗚……

思及此，她情何以堪啊!

“你趕不出新的給我?”餘姍姍修長的手指輕敲桌面，詢問着。

“可是……我存在電腦裏的檔案，全都一起弄丢了，只剩下手寫的草稿而已。”丁香支支吾吾地說着。

餘姍姍撫了撫額，重重地嘆了口氣。

今天的運氣，似乎不太好。

從一大早碰到新的惡鄰居開始，她就有預感自己在社區裏作威作福的好日子快要過完了；還有，親愛的CHANEL第一次穿，還來不及被稱贊就報銷之外，還要賠償人家更貴的AR-MANI；現在，馬上要交的稿子又出了纰漏。這……

看來，若是沒有奇跡發生，那下期花漾的特搞肯定要開天窗了。頂頭上司會如何責罵，自己擔下的罪狀有多嚴重，還有對讀者的信用破産……這些林林總總的，光是想她就覺得內心沉重。

“姍姍姐。”丁香輕聲喚她。

“算了。”餘姍姍忽地松了口氣!整個人癱在椅子上，眼底寫滿了喪氣。

“呃……”丁香傻了眼，原本以為會受到暴風雨般的摧殘，

“你——”好吧，她得承認這個男人實在很番。不管她怎樣拒絕，他就是可以找到理由說服她。

而且，可以用一頓飯來賠償那筆天價，她覺得劃算極了。這讓餘姍姍頗為心動。

“怎樣?”他看見她考慮的神情，随即漾出得意的笑。

其實，他自己也不知道是怎麽搞的，仿佛就像中了毒一樣，對這位親愛的鄰居特別感興趣。尤其今天早晨的美麗邂逅，更是勾起他的好奇心。他想知道，她迷人的外表下，到底藏有怎樣特別的故事。

“好吧，我答應你。”終于，她推開門，承認自己的意志力在最後一刻挫敗；并且對他回道。

“你想要換衣服?不用了，這樣就很美麗。”他誤以為她想回家整理一下自己憔悴的儀容。

“誰要換衣服!”餘姍姍沒好氣的說。“我不想再開車到餐廳去。進來吧，我下廚，這樣滿意了沒?”她決定下不為例。

從來沒有任何男人能進到她住的地方，這回只是個意外。她這樣思忖着。

“你下廚?”他頗感詫異。

“你對我的手藝有疑問?”她冷哼一聲，睥睨着站在門外不肯進來的他。

這男人恐怕以為現代的新女性都是遠庖廚的吧?可惜，她守舊，仍然保有傳統的觀念。

“沒有。”他立即辯解，大方地跨入她的家門。“我只是以為，你會寧願選擇到外頭找一家好餐廳。”

“吃餐廳太撐了，晚上我通常都吃不多。”要不然，那可愛的丁香老早就約過她好幾回，總希望兩人下班之後也能好好的培養情誼，增進彼此的感情，但通常都只有被回絕的份。

“好吧。”他點頭，尾随她進人家門。

實際上，他對這場意外的邀約，感到驚奇無比。沒想到這女人在善于裝扮自己的外表下，也有娴淑的一面。

看來，兩人的游戲剛剛開始；而他，已經要等不及。

餘姍姍在廚房裏忙碌着，而那個男人則對屋內的裝演擺飾進行評價；顯然，她的品味在他的眼裏是絕對高分過關的。

簡單大方，以深褐色木頭作為基調，佐上雅致的小裝飾；桌上的玻璃瓶，甚至還插着放送清香的百合……

她絕對懂得如何善待自己。這點，他給她的個人評價加分。

正想着時，撲鼻的香氣忽然湧來，他看到她端着菜上桌。

“你在想什麽，竟然還賊笑?”餘姍姍不客氣地損他。

“賊笑?”他翻了個白眼。“我那是迷人的微笑好嗎?你當我是什麽人，沒正當職業，還賊頭賊腦的?”他笑着問，真搞不懂這女人是在想什麽。

“還什麽人呢?某某公司的總裁可以了沒?夠教我甘拜下風了吧!”餘姍姍輕笑着，随便回應着他。

他挑起眉毛，頗不以為然。看來，這女人果然是小看他了，他雖然不是什麽公司的總裁，收人也不固定，但也絕對不是泛泛之輩。’

不過，現在就先別讨論這個話題，他餓了。

“你煮了什麽好料?”他瞪着眼前幾道簡單的菜色，問道。

陣陣香氣迎面而來，令他食指大動。

“檸檬嫩雞、蘋果燴雙荔……還有羅宋湯。”她一一點出菜名。

他瞠目結舌的說：“你可以考慮開家餐館了。”他恭維她，但絕對是出自真心。沒想到她對料理還真有兩把刷子。

“沒那麽大本領。”她糾正他的說法。“這些不過都是按照食譜做的而已。”只不過受到稱贊，她的眼底依然有了笑意。

“啧啧……”他拿起碗筷，對于眼前的萊色頗為心動。

“且慢。”餘姍姍抽走他的筷子，指了指廚房。

“幹嘛?”他皺眉，對于她的這項舉動不太滿意。明明美食當前，他就要送人嘴裏，難道這麻煩的女人還有什麽額外開出來的條件?

“洗手。”她堅持地說道。“還沒洗手前不準動筷。”她說着，又不自覺地露出迷人自信的巧笑。

“唉!真受不了你。”男人站起身，望了一眼遠在天邊、近在眼前的佳肴、，嘆了一口氣。

這女人，還真不是普通的難搞定。

他暗自下了評論。

然而，幾分鐘之後，他便發現為了這桌美食，要他起身去洗手而損失的那幾秒鐘，簡直不能說是值得，而是，太、值、得、了!

那些菜肴劃人他的嘴裏，溫潤的進入食道，最後抵達他的胃，這個過程，真教他一輩子都無法忘懷。

這些菜色，比起有些餐廳，實在是有過之而無不及。

“我叫季曜然。”他夾起一塊雞肉，滿意地對她說道。為了感謝她，他決定主動告訴她自己的名字。

以前，這種事從未發生過。

餘姍姍擡頭，有些疑惑的問：“嗯?季‘一厶’然?哪個‘一厶’?”怪哉，這名字好耳熟，她不知道在哪裏聽過。

“曜，日字旁的。這樣寫——”用講的太麻煩，季曜然随手抓來小茶幾上的紙筆，龍飛鳳舞地寫了曜字給她瞧。

“喔……好特別，這個字很少人取吧。”餘姍姍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但随即低頭，繼續優雅地品嘗自己碗中的食物。

耶?季曜然有點小失望，沒料到這個女人的反應竟然跟其他人不太一樣?她好像……過于冷靜一點喲?

有一回，有位小姐一聽到他的名字，馬上驚聲尖叫，立即撲過來抱住他，活像餓狼要捕殺獵物一樣，讓他吓出一身冷汗。從那次的教訓以後，他再也不敢輕易地把自己的姓名公開給不熟悉的人知道。

結果，這女人卻連一點感恩的心都沒有表現出來。這還真教他有點失望。

看來，她對時尚、對流行，是不怎麽熱中羅?

“我叫餘姍姍。”她漫不經心地接口，也報上自己的名，然後，優雅地挑起盤中的一塊蘋果。“‘姍’是姍姍來遲的姍。”她附注解釋道。

“嗯，我是做插畫的。你呢?”季曜然冷靜地又接口。

“插畫的，恐怕賺錢不易吧?我是雜志編輯，現在競争激烈，臺灣市場又不大，而且……”她碎碎念着，音量忽然提高八倍：．“什麽?你——你!插畫?”她猛然放下碗筷，雷地站起身，兩眼直勾勾的看着他。

他首先訝異，然後笑了出聲。

“你會不會太驚訝了點?冷靜些，我是畫插畫的沒錯，但你也不用……”這女人真是教他啼笑皆非，有時優雅自信，有時又直爽大方，令他充滿了新鮮感。

“你叫季曜然?”

他點頭。

“你畫插畫?”

他又點頭。

“是不是還有做設計的工作?”

“有時候是有。”他再次點頭。

“Cod!”餘姍姍戲劇性地倒抽了好大一口氣。“我……我還以為只是剛好同名……你、你、你……”她瞪大眼，手指着他的鼻頭，說話開始口吃。

“我怎樣?”季曜然好整以暇地看着她，将她那些激烈反應全都看在眼底，繼而他笑了。

真鮮!

“我、我……”她忽然改變錯愕的神情，态度正經地說：“好吧，我以花漾時尚雜志總編輯的身分，請你接受我們公司的專訪。”她再次回複到那個自信并且靈黠的餘姍姍。

因為這個男人，這個讓她頭疼的惡鄰居，居然能讓丁香弄丢特稿的事情再次有了轉機。

喔，神啊!這是你特別給予的恩典嗎?

她感動到幾乎要痛哭流梯了。

“你是花漾的總編?那個很有名、銷售量排第一的時尚雜志?”季曜然似乎對于她的職業有所質疑。

“怎樣?你懷疑我的專業?”餘姍姍不悅地瞪他。

“沒有沒有。”他立刻澄清。“我只是很敬佩、很敬佩，你果然是女中豪傑、巾帼英雌。呵呵呵……”他傻笑用以抵禦她淩厲的目光。、

他剛剛還以為這女人絲毫不關心時尚，只知道無謂地崇尚名牌，這下才知道是自己誤會了。

因為他的贊美過于虛僞，餘姍姍送給他一個白眼。

箅了，私仇可以慢慢報，現在先忙公事要緊。

“拜托，先生，你就接受我的采訪吧。”她開始動之以情、誘之以利。“看在這麽可口又色香味俱全的飯菜上。”

“呃……”季曜然開始嘴角抽搐、眼角抽筋。“大小姐，你可別忘了，這一開始是因為我的上衣被你——”．

“那，要不然，看在我們以後要和平共處，要共同為美麗的社區、善良的社會大衆服務的份上，你說是不是?我不想在你一搬來的時候就跟你交惡，萬事就拜托了。”餘姍姍開始胡言亂語。

“小姐——”天，這女人現在是怎樣?

“接受我的采訪吧!Please，我這個總編絕對親自下海操刀幫你寫稿，從草稿、初稿、修稿、潤稿、過稿全都親自出馬，你覺得怎樣?我絕對把你寫得活靈活現、生動優雅、盡善盡美……還會叫美編組用你最帥、最秀色可餐的照片，保證整個版面大方精致，讓人有煥然一新、絕對是不同于以往的全新感受!”她看着季曜然，眼神很熱切專注。

“你當我是什麽?賣色啊?還活靈活現、秀色可餐咧!”

“喔，你真挑剔，你知道我說什麽……”她嘈聲說着，水亮的眸子猛放電。這種軟嫩語氣要是讓一般的男性朋友聽見，早就不支倒地俯首稱臣了。只可惜，季曜然是個異數。

“好吧好吧，受不了你，要我接受采訪，那不成問題。”他笑着舉手投降。

“只可是呢……”他還有但書。

“可是什麽?”

“我們私下做個交易吧。”季曜然使壞，露出了邪氣的微笑。

“嗯?”餘姍姍忽然覺得心底有點毛。

“我喜歡你的食物。”他坦言說道。“我答應讓你采訪，不過你得照顧我每天的三餐,直到我房子施工結束,如何?沒辦法，她的食物太誘人，對于他這種饕客而言，有好吃的豈能輕易放過!

“你!”她瞪着他。

他說什麽?這算什麽交易!這樣一來，吃虧的都還算是她.

“當然，如果你答應，我可以付你夥食費。”

“你這個瘋子!”她不缺錢，只是覺得這個提議實在過于荒謬。

“你不答應?”他看着她，正等待答案。“要不我就拒絕你的專訪。”

“我——”她轉念一想，考量頂頭上司的壓力、讀者的壓力、同行的競争…老實說，她實在沒有什麽退路可以選擇。

更何況，花漾每期的內容，都是主打時尚的幕後推手，而那些名設計師、化妝師對談的特稿，往往是雜志的最大賣點；而丁香，又犯下這個幾乎無藥可救的錯誤。

離交稿的日子，只剩下四天了。

季曜然的出現，對她而言無疑是個奇跡。如果她不懂得把握這個機會，那她就太笨了。

“好吧!”嘆了口氣，餘姍姍坐回椅子上。好奇怪，最近她怎麽老是需要和人妥協。“我答應你，但你一定要配合我們雜志的專訪。”

“真的嗎?要配合啊，沒問題、沒問題。”季曜然笑了，得意地笑了。“那，請問我可以先指定明天早上要吃的東西嗎?”

“你——”餘姍姍瞪着他。可惡，這死男人笑得可正開心!而她，有那麽一瞬間，竟然湧起一股不安。

說不出是哪裏不安，也許是他的笑吧!那抹笑，不管怎麽說都太醉人了……

鈞蝦逵人

第二章

隔天早晨，餘姍姍臉上不施脂粉，紮着馬尾，身穿休間T恤、長褲，手中提着紙袋，在早上八點半準時按下季曜然家中的門鈴。

叮咚、叮咚……

她倚在門口，等待着季曜然來應門。但是，慢慢的，五分鐘過了。

她挑起眉，有些不滿的在心中埋怨着。搞什麽，這男人不用上班嗎?這時候還不起床?不來應門到底是在做什麽?

好吧，再按一次。叮咚、叮咚…．．．

十分鐘過了。

十五分鐘過了。

二十分鐘也……

“季、曜、然——”優雅的假面具此刻被撕下，美麗的臉龐誇張地扭曲，餘姍姍終于抓狂了!

她不顧形象報複性地踹了門一腳，沒想到砰的一聲，理所當然緊緊地鎖着的門，卻被她順利的踢開了。

餘姍栅當場傻了眼，兩眼直直地瞪視着那輕易被踢開的門，心裏思忖着，她剛才應該沒有太暴力吧?要怪就怪這門，它是不是太脆弱了點啊?呵呵……

蹑手蹑腳的進入，才走沒幾步，餘姍姍望着裏頭的髒亂景象呆愣了幾秒，由于工程尚在施工當中，木屑、釘板扔得到處都是，她得小心行進以免受傷。季曜然住在這種地方，還真是辛苦他了。

更糟糕的是，眼前所及的一樓，連半個人影都沒有。那家夥，該不會真的還在睡覺吧?她的臉上不由得冒出了數條黑線。

“季——曜——然——”拖長了音，餘珊姍繼續喊着。

但，還是沒人回應。

“季曜然……可惡!”昨天明明就跟他約好八點半，沒想到這家夥竟然墩約。搞什麽!連門都被她不爽的踢開了，夠誇張。

找到樓梯，她往二樓走去。一面走，一面嫌棄自己竟然“自甘堕落”，跑到這好比豬窩的地方，不但弄髒了鞋，還搞得一身灰頭土臉。

二樓有兩間房間，很快地，餘姍姍就從一扇半開的門，從門縫順利窺見季曜然那張臉，以及——

轟!臉蛋忽然燒紅起來，她感覺到自己渾身燥熱莫名!就因着剛才看到不應該看到的——

因為，那可惡的季曜然不但睡姿不佳，竟然還……裸睡!

幸好他還記得拿棉被把重點部位都蓋住，要不，她真的可能會腳底抹油，趕快走人為妙。從此以後，雞犬相聞，卻老死不相往來。

思及此，餘姍姍忽然埋怨起自己，昨天為什麽不記得跟他要手機號碼，才省得今天在這邊忙得焦頭爛額，還要充當老媽子叫他起床。

深吸一口氣，餘姍姍先平靜自己的心情，然後推開門，往前走到那男人的床邊，對着睡在床上的人大喊：

“季——曜——然——你給我起床!馬上、現在!”

只見季曜然低低地呻吟一聲，接着，翻了個身又沉人夢鄉。

餘姍姍眼裏冒出火花，卻又莫可奈何。誰教這家夥竟然裸睡，害她完全不敢翻動他。這下該怎麽辦才好?，

“季曜然!”她低吼，突然心生一計，擰住季曜然裸露的健壯手臂，再狠狠地扭轉。

只是，他并沒有如想像中的立即驚叫起身，反而再次翻了個身，輕輕低吟一聲，然後才悠悠哉哉地睜開朦胧的雙眼，縮回手拉着被，稍稍的起身，映人眼簾的就是這氣急敗壞的小女人。

“你——”他有些不解的問。

她那幾招花拳繡腿，實在對他起不了什麽作用，還以為是什麽蟲子在咬他，沒想到，接着又聽到她不滿的嘶吼。不過，他對于這種起床的問候方式，感到有趣無比。

“你在做什麽?”季曜然臉上帶着戲谑的笑，說着，他準備起身。

“啊——”沒想到，他的起身反而換來餘姍姍的驚叫。她瞪着他那條即将滑落地面的棉被，說話開始打結：“你、你的棉被……”

她邊說，腳步邊往後退，內心開始哭泣。為什麽這男人老是給她找一些意想不到的麻煩?她在公司裏精明幹練、人人生畏的模樣，在他的面前，竟莫名其妙的消失無蹤。'

季曜然不慌不忙地拉起棉被，嘴角還很自然地勾出一個微笑。

“抱歉，我的習慣似乎吓到你了。”

“天，你……我給你一分鐘，你趕快把你的衣服穿起來。要說的話待會兒慢慢說。”餘姍珊驚慌失措地退到門口，唯恐等一下季曜然忽然起身，那情況就不像現在這個樣子了。好歹，到現在她都還是清清白白的。

說完，她砰的一聲自動幫他關上門，松了口氣。摸摸自己發燙發熱的臉頰，感覺到自己的心跳得好快。

太危險了，那男人……況且，剛剛那短短幾分鐘，就教她輕易地發現他……健壯的結實肌肉，過于完美得教人難以直視；讓她這個追求者數不清的公認美女，也感到束手無策。

天啊!怎麽會這樣?她餘悸猶存的喘着氣。

她正想着，門赫然打開。'

“早安，美麗的芳鄰。很高興今天一早就能看到你。”季曜然醇厚的嗓音在餘姍姍耳畔響起，見她猛地倒抽一口氣。“只是，'我沒想到你竟然會為了叫我起床而動用暴力。”雖然，那一點都[不痛。

“你……”餘姍姍為之氣結，話說到這兒卻又吞了回去。算了，她不想與他一般計較。'

餘姍姍轉頭看他，發現他已經套上一件灰色T恤，還有黑色長褲。光用看的就知道這兩件衣服一定又是價值不菲。

有錢人……

“你今天穿得真‘清爽’。”季曜然打量她一眼，話中有話地說道。

“要不?”怪了，她難道就不能穿T恤、長褲嗎?

“沒有，第一次看你穿休閑的衣褲。”不過，她還是一樣引人注目。尤其是那頭光滑的黑發，就算束起也是披垂如黑瀑，還有她誘人的身段。“不過，我很好奇你今天是怎麽順利進來的。”他說着，兩人并肩走下樓。

餘姍姍不禁翻個了白眼瞪視他。“我不要問你家的門怎麽這麽脆弱，我才……呃……”說到這兒，她猶豫了一會兒，不過，還是打算先把美女的形象置之事外。“我才踢了一下它就自己開了，你到底有沒有上鎖?”

“你說鎖啊，喔，我想起來了。”他無所謂的笑了。“我的确是還沒裝。”

他攤了攤手。“昨天裝潢工人原本已經裝上，但我嫌太沒有美感，跟整體不搭調，所以就叫他們先拿下來。”

她瞪大眼望着他，對于這個答案感到吃驚。

“你是不是太吹毛求疵了點兒?”這個理由，怎樣說都太牽強了。

“這是職業病，對于美麗的東西總是要求嚴格，而且，這也表示我相信社區的治安。”他發出飒墩的笑聲。“再說，我這裏現在亂得很，東西也都還沒搬過來，沒什麽好擔心被偷的。看吧，果然沒事。”

餘姍姍對于他的想法，沒好氣的不予理會。

“還有，你……”說着；她忽然想到一件事，轉為怒容。“你為什麽今天沒準時起來?你明明知道今天要工作，我們約好采訪時間。你看，現在這麽晚了，你卻還沒刷牙梳洗，連早餐也都還沒吃，這樣根本就會延看到我的工作時間。”而且，她還特別向公司請了外出假。

別急。”季曜然笑着欣賞她輪廓深刻、五官分明的臉龐。

“我一定會讓你的采訪稿順利寫完。”

他喜歡看她那張風情萬種的臉，時而氣憤、時而開懷；不知道為什麽，對于這樣純真卻又妩媚的女人，也許是他太久沒有遇到，也太久沒能這樣相處，才會讓他如此輕松自在吧。

“好吧，如果你這麽擔心我們接下來合作的日子，那，要不然我再多打一副鑰匙給你，怎麽樣?”見她不信任的神色，季曜然突發奇想這樣提議道。不知怎地，他私心希望她能答應。

“什麽?你為什麽不自己早起，還想要我每天都來催?”餘姍姍愣了幾秒，瞪着他回道，但又對于他的建議，開始仔細地考慮。

這似乎也不失為一個好辦法。

“我習慣在家工作，沒有上班時間，即使睡晚一點也是理所當然。”季曜然這樣替自己辯解，卻換來她啤睨的眼神。

“好吧，你就打一副給我。不過，沒必要的話最好不要讓我用到。”她嘆了口氣。

“沒問題。”季曜然笑着說，沒來由的對接下來的日子，開始期待起來。“今天就拿給你。”

“但、但你以後，不準裸睡!”餘姍姍忽然想起方才尴尬的場面，迅速的又補上這一句，臉蛋也驀地紅了。

他不知道，她為了他的裸睡困擾了多久?

“好吧，為了你我破例，看在你的早餐份上。”他大笑，伸手想去取她手中的紙袋。“這是我的早餐吧?我從昨晚就開始觊觎了。”

她露出笑，把袋子交到他手裏。

“我只弄了普通的蛋餅和豆漿，豆漿還是外面買的，但是這家的口味很醇，相信你應該也會喜歡。我第一次喝的時候，覺得好感動。”

“感動?”這是個可愛的形容詞。

季曜然聽着，有些迫不及待的抓了袋子，就把裏頭的食物都擺到地上，自己也席地而坐。

“連餐桌椅子都沒有，實在很糟糕。”他苦笑一下。”就将就這麽一天也罷，反正下午我訂做的家具就會送來了。”他毫無顧忌的拿起豆漿插入吸管，準備要喝。，

餘姍姍看了一眼髒亂的地面，嘆了口氣。

“算了，你還是起來吧。”

“嗯?”他一臉疑惑。

“到我家吃好了，你這條長褲弄髒了，連我都覺得可惜。”她打量他那件黑色長褲，淡淡的說着。

“真的嗎?”他喜歡這樣的提議，他更喜歡她家裏那份優雅精致的氣氛。“你的寬宏大量我感激不盡。”

“不過等你吃完，我們就得馬上開始工作。我很忙，稿子真的要快點交，要不然我對上頭很難交代。所以拜托你也要全面配合，懂不懂?”

“盡量。”他笑了，笑她總是擔心這擔心那的。然後，他推着她走出門。

半小時之後，餘姍姍家裏的餐桌上一片杯盤狼藉。她一手撐着下巴，看着季曜然滿足的神情，不由得感到驕傲。

第二次讓男人進入自己的領地，這種感覺，竟然不太壞。況且，季曜然的言談風趣、學識豐富，兩個人坐下閑聊也不怕冷場。

她不讨厭他，相反的，竟然還頗為……呃，喜歡?

她想着，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

搞什麽?竟然會想到“喜歡”這兩個字。她從來沒有喜歡上任何男人，反而是身邊的蒼蠅看到她的美貌，就全部繞着她打轉；她一向善于應付這些，所以也從沒對誰動了心。

可是怎麽會這樣?好奇怪……

算了，先別想這個傷神了，工作要緊。餘姍姍匆匆收走季曜然吃完的杯盤。

“你在想什麽?怎麽臉忽然紅了?”季曜然帶着笑的聲音忽然在她耳邊響起。”

被看到尴尬的表情，餘姍姍冷不防地吓了一跳。

“沒什麽。”她随口打發他，一邊洗了杯盤，放人烘碗機。

“你說的是實話?可是你看起來好慌張，真的。”他笑她，看着她手足無措的模樣，他覺得格外有趣。

從第一次見面開始，他就對這個傲氣的女人産生了難以言喻的感受，尤其是她不分青紅皂白就破口大罵的那一次，更是勾起他的興趣。

“不用你多管。”餘姍姍慌忙地離去，企圖遮掩自己的失态。

他喜歡看紅着臉的她，讓她驕傲自負的臉蛋上多了一些小女人的味道。這一切都很新鮮，不同于以往，和又喧相處的那種感覺不一樣。

此刻，餘姍姍搬來手提電腦，插上插頭、開機，一切就緒後，她才正經八百地在季曜然面前坐下。

好了，我會發問，你要給我詳盡的答案，包括那些專業上的知識。有那些材料，我才有辦法把你的專訪寫得有聲有色，你要相信我的專業，可以嗎?”她說着，打開電腦的WORD，開始輸入标題——“跨行插畫大師——季曜然專訪”。

“這一次，看在你這麽誠懇的份上，就先答應你。”他看着她充滿自信的臉，微笑允諾。

其實，季曜然忘了說，這還是看在她溫暖的早餐份上。

雖然以前他因着工作，常常三餐不正常，但不知怎地，他已經開始期待以後每天的三餐，就像期待着驚喜一樣。

今天餘姍姍的工作格外順利，編輯部因此一片和樂融融。

季曜然的專訪稿完成得差不多了，她的心情不由得愉快起來，還在中午外出吃飯的時候替工作同仁買了可口的提拉米蘇，大家感激不已；尤其是丁香。

“姍姍姐最近對我們真好。”辦公室裏，丁香心滿意足地用銀叉叉起一塊甜點，幸福在瞬間漾滿了整張小臉。

“還好啦，這沒什麽。”。

餘姍姍一面修改稿件，一面微笑應答。。“哪有，我是說真的。”丁香若有所思，用手支起小臉，很認真地說道。

“最近姍姍姐心情都比較好，工作的時候沒有大呼小叫，情緒也沒有晴時多雲偶陣雨，也不會随便挑剔別人的小差錯：真的喲!好好喔。”說完，她不知死活地咬了一小口的提拉米蘇。

“呃一”餘姍姍從電腦前擡起頭，聽到丁香這樣形容自己，她的俏臉頓時黑線布滿，嘴角抽動。難道她之前真的這樣糟糕嗎?這是不是叫情緒管理太差?

“而且，每次你跟季先生通電話時，都會又叫又罵，但是講完之後心情都特別好，一直笑一直笑。這個大家都看得出來哦!”

“唉!”這是因為工作需要，她得常常和季曜然通電話讨論寫稿內容，而這人損人的功夫實在太厲害，但總是懂得适可而止，談話風趣又有內容，她才會在講話時顯得時晴時雨。不過，有這麽……明顯嗎?

天．這到底是什麽情況?

不過，真好。”丁香又補了這句。“像今天你們出去吃午餐，回來還記得買提拉米蘇給大家吃。真好吃，這是哪一家的?以前沒吃過口感這麽好的，姍姍姐你真厲害。”不甜不膩，人口即化，分量也剛好。

“這個……”老實說，這家提拉米蘇專賣店是季曜然推薦的，她才會特地繞路去買。在和他相處的這幾天，她發現這個男人根本就是個美食專家。

“啊，真好真好……”丁香咀嚼着，甜點塞滿嘴，字句含糊不清地道。

“我說丁香啊。”餘姍姍用力在電腦鍵盤上敲下幾個字，然後猛地擡頭，正眼看着她。

“咦，幹嘛?”丁香傻傻的笑着。

“你到底是萊這兒幹嘛的?”這小家夥，進了她的辦公室後，吃東西就吃了快二十分鐘，講話卻完全沒有重點。“編輯工作很忙，你知道嗎?不認真的話要扣薪水，別忘了你之前犯了滔天大錯，現在亟須将功贖罪。”她故意恐吓地說道。

“欽——”單純的丁香顯然被吓到，連忙辯解：“沒有啦，姍姍姐，是提拉米蘇太好吃，所以我才一時忘記。呃，其實我是要通知你，後天星期日在皇品飯店舉行的晚宴，不要忘了參加，那很重要。”

“我沒忘記。”餘姍姍立即接口。“我還比較擔心你會忘了要出席。”她随口潑下一盆冷水。

“不會不會，我保證。”丁香随即說道。

“不會就好。然後，就這樣?”

“嗯，就這樣。”

“那你快滾吧!”餘姍姍獰笑着。“混了半天只是要跟我講這無關緊要的事，你小心工作不保。”

“姍姍姐。”哇咧，看到情況不對，丁香狼吞虎咽地吞下提拉米蘇，腳底抹油速速退到門口。“別這樣，呵呵、呵呵呵……”

待丁香退出之後，餘姍姍才忽然垮下一張臉。

慘了，最近和季曜然相處得太愉快，害她幾乎要忘了還有這場不愉快的晚宴。到時候，一定又會有粘人的蒼蠅在她身邊色迷迷的到處亂飛，那還不打緊，偏偏有一只蒼蠅特別大，趕都趕不走。唉!

啊，對了，她還跟季曜然約好每天都要一塊兒用餐的，這會兒豈不是要爽約了?不知怎地，異于以往興致高昂的情緒，她忽然有種想要舍棄前往赴宴的念頭。

不悅的神情，緩緩地爬上餘姍珊的眉頭。

最近姍姍姐心情都比較好。

你跟季先生通電話時，都會又叫又罵，但是講完之後心情都特別好，一直笑一直笑……、

丁香的話；一次又一次地在腦海裏回旋缭繞，讓餘姍姍心煩意亂極了。

怎麽會這樣?她沒注意到自己已經開始依賴季曜然了。這太詭異了……他們不是只是鄰居而已嗎?不過是每天一起用餐罷了、不過是和他在一起特別輕松，所以每回聊天，她都放棄自己的淑女形象，大聲的有說有笑。不過……

天知道，這些面貌在別的男人面前，她從未展現過。

自己到底是怎麽了?餘姍姍自問着，卻沒有答案。

“所以……就這樣羅!很有趣吧?”季曜然隔着餐桌，在餘姍姍的對面比手畫腳、講得口沫橫飛，好不高興。

“嗯。”餘姍姍無意識地應答，完全沒聽進他說的話。

“咦?”他發現了不對勁，擡起頭仔細且專注地看着她。卻發現這女人心不在焉，魂魄不知飄到哪個地方去了，眼神呆愣、手拿着筷子無心地撥弄着碗中的食物。

一會兒沒反應。

“嘿!”他再叫一聲。

沒動靜。

“我美麗的芳鄰!”音量稍微提高。

依舊沒奏效。

“餘姍姍!…’季曜然冷不防地伸出手，抓住她的。“你有心事啊?你今天的腦袋是鈍掉了嗎?到底怎麽回事?”

“啊!”餘姍姍驚叫一聲，猛然回神，終于開始有了意識。“幹嘛啦?你吓了我一大跳。”她看着他，很氣憤地質問。

“小姐，你搞清楚，你今天自從下班之後，就很不對勁。剛才我叫你叫了半天都不回應，還怪我吓到你。你是怎麽啦?思春叼?”他調侃地道。

“思……思你的大頭鬼啦!”她氣瘋了。搞什麽，她剛剛一直在想着他的事情，他卻說她在思春，這……

她的臉倏地漲紅了。

“天，你該不會真的是吧?”季曜然挑眉，對這個話題毫不放棄，甚至很感興趣。

“是才怪。”她連忙回嘴撇清關系。

“那要不然是怎麽一回事?”他開始詢問。”你今天很怪異，菜煮的不對味，講話也絲毫提不起精神。到底是怎麽回事，說來聽聽。”他直直地看着她。

呃……”她在他坦率的眼神下無所遁形，不知該如何開口。

“說吧。”

“我、我只是……”

“只是什麽?”

“我只是……我只是在想，禮拜日晚上的活動!”

“什麽活動?”

“這是公司的例行晚宴，慶祝公司滿五周年的宴會。這個活動，我一定得去參加。”她說完看着他，眼神竟然有些退縮。

“你不是很愛好社交活動嗎?”他不解地看着她。“哪一次聽你說要去參加活動，不是興致勃勃的?”他開始追根究柢。

“可是……”

“可是什麽?”

“你的晚餐怎麽辦?”她蹙起眉頭，認真地想這個問題。“我答應了你，卻又臨時變卦，這樣你一定會覺得我很不守信用，對D巴?”

唉，怎麽辦?

“小姐，我說你該不會是在煩惱這個吧?”季曜然聞言，開始放聲大笑，這舉動卻換來餘姍姍的一記強烈白眼。

“要不然咧?我可是很認真的在想你的問題。’’她嘟起嘴，不高興地說道。

他看着她美麗的臉孔在生氣時依舊誘人的模樣，強迫自己鎮定，依舊保持微笑。“妨很擔心我們的約定?”他開始細細的詢問。老實說，他對于這個答案，不但沒有不高興，相反的還有些得意。

因為，這證明了這女人從一開始輕視他、兩人交惡的情況之下，現在已經慢慢轉變，把他看得重要了。

這教他感到滿意。

因為，他似乎也開始認知到她的重要。莫名其妙的，他開始期待每天的早晨都有她呼喚的聲音，開始期待和她一起享用的每一餐，就算她在公司上班，他都可以借這個名義，大搖大擺的邀約她出去用餐，而無視于其他男職員的妒忌眼光。

這種感覺前所未有，他在慢慢體驗。

“唉!”她嘆了口氣，心煩極了。

“你很在意失約?”

“廢話。”她毫無遮掩地直接說出感受。

“真的?”他為此而高興。

“要不然咧?”她幹嘛沒事垂頭喪氣，又不知如何是好?

“姍姍。”他叫她，第一次這樣直率地喚她的名。

“呃?”她擡頭，有些吃驚地看着他。

“我很高興。”

“什麽?”聰慧的腦筋一時轉不過來，她突然感到氣憤。“你說什麽?你很高興不用跟我一起用餐?”聽到這話，她有些生氣。“你這個人怎麽這樣?我可是每天都費盡心思在幫你準備每一餐的……”-

“不是。”他打斷她的話。這女人就是這樣，聰明的時候比誰都還要機伶，要耍笨的時候也實在是笨得可以。

她難道聽不出他的話意有所指嗎?

“要不然是怎樣?”她微張着嘴，愣愣地看着他。眼前這張好看的臉，教她感到目眩神迷。

“珊姍。”他又喚了一次她的名。他喜歡她的名字，優雅……就如同他每天早晨等待她開啓他家的門，輕聲被喚醒的時候o“我很高興你在乎我。”

“呃?”她發出了一個音，而且還有些迷惑，雙眼正直勾勾地看着他，不清楚這是怎麽一回事。只是，這男人溫柔低沉的聲音，讓她有些迷醉。

“我喜歡你每天來叫我的時候。”．

“還有你每天幫我準備的每一餐。”他望進她的眼底，發現她的眼神很困惑，這讓他覺得好笑，難道她聽不出來，他現在可是很認真的在告白?．“然後?你、你……”天啊，在他大膽的暗示之下，她開始迷眩且不知所措。他的話，該不會是要說……

“我喜歡上你了。”空氣凝定，他坦白的眼睛直勾勾地望着她。

她屏息，并且慌亂，這種感覺以前從來沒有過。以往，她總是大方回絕別人的告白，原因很簡單，就是沒感覺、不來電；可是，季曜然和以前那些人都不一樣，她是在認真考慮了嗎?

她喜歡他嗎?好像有，要不然她為什麽每天要像義務性一樣的去開他的家門，要他起床工作，然後和他一樣，期待每一餐相處的時光。

“我不知道……”但是，她依然有疑惑。

“什麽?”

“我不知道這種喜歡，會不會只是一時的喜歡。”餘姍姍吶吶地開口。“我好像也喜歡你，可是，我真的不知道，我以前沒有過經驗，我……”她說着，整張臉竟然無可抑制地豔紅嬌羞起來。

“姍姍。”匡唧一聲，季曜然手裏的筷子滑落。他看着眼前這女人無措慌張的模樣，開始感到昏惑；這女人絕對有蠱惑他的能力，那雙水汪汪的無辜大眼、天使般的純真神情、誘人的身段。

季曜然繞過桌子，抓起她的手，這柔若無骨的纖長雙手，就這樣輕易地被納入他的掌心中。

“你介意嗎?如果我這樣做。”他看着她的臉詢問道，因為她誘人的唇，正對他無心的挑逗着。

“什麽?我、你……”

她看他的臉越來越逼近，卻沒有心思逃開。她不确定自己是不是真的喜歡，但至少這種感覺不令人讨厭。

緩緩地，他的唇落下，輕輕地印在她的櫻唇上。

冬天，外頭微寒，但室內的溫度卻陡然增高了。

鈞蝦逵人

第三章

室內，寂靜到只聽見兩人微喘的聲息。

激烈的吻，方才結束。

“你——”餘姍姍輕輕擺脫季曜然雙手的箝制，酡紅了一張臉，雙眸晶亮。然後，她突兀地起身倒退幾步，選擇距離他數公尺之遙。

餘姍姍完全無法理解自己的舉動，自己竟然……天啊!怎麽會?

他喜歡她?是的，他親口說的，但是她呢?他吻她，她不讨厭，所以，這該不會表示……

轟!

她的腦袋驀地燒了起來，雙頰直發燙。

難道，她也……

“你——”這下，換季曜然訝然，他望着她駭人的神情，回想她剛剛生澀的回應動作。該不會……“你是第一次?”他因為這個發現而感到自信又興奮。他喜歡的女人，竟然把珍貴清純的初吻給了他。

餘姍姍因他露骨的話而漲紅了臉。

“真的?我沒猜錯?”看着她赧然的表情，季曜然更加篤定。

“你——”她不禁氣結，哪有人會把這種事情大大方方地拿出來講的?這男人，得了便宜還賣乖，真是可惡。

“我說對了，是嗎?”季曜然下了結論，眼裏閃着攝人的耀眼光芒。

“你還說，你這人真是得寸進尺!”沒想到她竟然嘴一扁，水亮的眼眸立即湧出驚吓的淚水。

她竟然哭了。

沒緣由地，餘姍姍就覺得心情很亂，完全沒辦法确定自己的感情，而這個家夥，竟然還在對她得意洋洋地炫耀；而炫耀的戰利品，還是她從未給過別人的初吻。這教她怎能不氣憤呢?

“姍姍。”他想安撫她，她卻轉身背對他.

“我不想跟你說話。”她孩子氣地開始任性。

“我抱歉，我不知道你是——”

“你常常這樣嗎?你什麽都沒說清楚，我也還弄不清楚，你就……”餘姍姍失去理性地胡亂逼問。“随便吻你看對眼的女孩子，是嗎?原來你是這種人，季曜然!”差點，她的眼淚又要奪眶而出。

“我不是。”天，要怎樣才能解釋得清楚?“姍姍，我真的喜歡你!我很喜歡你才會這樣做的，絕對不是什麽随便的人。”

“你甜言蜜語最厲害。”她故意這樣說。

“不是……”季曜然不想她誤會，急忙辯解。“我是真的喜歡你才會這樣效，況且，你剛剛、剛剛……”該怎麽說，他要如何才能說清楚自己無法抵抗她的誘惑。

她依舊背對他不打算說話，但是有股甜蜜的滋味在心頭慢慢升起。聽着他亟欲辯解的慌張模樣，她有些自負地偷笑。唉!怎麽會這樣?又不是第一次被別人告白，自己真是反常，竟然會感到高興。

“姍姍。”季曜然柔聲地道：“原諒我，以後我都會對你很好,真的。”

這男人太厲害了，竟然開始對她撒賴。

“花言巧語。”她嘟起嘴，放作不悅。

“我以後也可以做飯給你吃。”

“你還要我叫起床。”她又接着道。，

“我會乖乖配合你工作。”。

沒反應。

“你要什麽我買給你。”唉，他也沒轍了。

女人囑女人，沒見過這麽難理解的。

“真的嗎?”忽然，餘姍姍的聲音拉高幾度，興奮地轉身，兩眼直看着他。“你說真的假的，你要買東西給我?”她方才的不悅，在一瞬間完全抛諸腦後。

“這……”

“假的?你唬我?”她眉一蹙，臉蛋湧上一股郁悶。

“真的。”看了她美麗的臉龐一眼，季曜然嘆了口氣。

“太好了!”餘姍姍愉快地沖上前，臉色瞬間由哀轉樂，大力的擁住季曜然，她可是頭一次對男人這樣熱情。“你恰好解決了我一個大煩惱!禮拜天的晚宴我沒适合的衣服可以穿，上次那件CHANEL又被你的咖啡給毀了，我才正在煩惱呢!你說好買給我東西的，我要一件新的套裝或禮服，不準食言。”

“等等，你……”他怎麽有種誤上賊船的感覺?

“既然你都這麽說了，那我就大人不記小人過，晚餐快點吃一吃，我們要買的話得趁早，我怕店家都要打烊了。”餘姍姍愉快地坐下，重新拾起碗筷。

好吧，這女人的神經要大條也是可以很大條的，但是，這卻成了兩人心照不宣的謎題。究竟是誰愛上了誰，尚未厘清。

一小時後，餘姍姍瘋狂地在百貨公司裏血拼，而一旁的季曜然只能搖頭加嘆息。

這就是女人啊!

完全不曉得自已是怎麽掉入她的美麗陷阱裏，感覺自己就像花蝴蝶一頭撞上蜘蛛網，死得不明不白。

一切就是這麽回事；，僅僅只有“荒謬兩個字可以解釋一切。

“你覺得這件怎樣?我好喜歡它的款式。”餘姍姍從更衣室走出來，急于得到季曜然的贊美。

無疑的，這套深色的名牌禮服，V領加上合身的剪裁、及膝的長裙，将她胸前一大片的嫩白肌膚完全暴露出來。

簡直是……可口無比!

他将極度嫉妒在星期日的晚宴上看見她貌美模樣的那些男人!’

“你覺得怎樣?配上剛剛的那條絲巾，整體很搭調，對吧?”餘姍姍抓着他的手，心急且分外興奮地問着。

“小姐穿起來很适合。”見錢眼開的專櫃小姐馬上強力推薦。拜托，這件價值不菲的套裝要是賣出去的話，業績不知道可以增加多少。“真的很好看，而且小姐的皮膚白皙幹淨，身材又這麽好，真少見。”

我覺得很好。”季曜然冷冷地吐出一句話，口氣有點酸。

但餘姍姍沒有察覺。

“真的嗎?憑你這種超級挑剔的眼光也會說好看，那一定是真的很好看了!”她心滿意足地在大面鏡子前轉了幾圈

“你不管穿什麽都很好看。”他低聲說了這麽一句，但她沒有聽見。

“季曜然，你好棒，真是太感謝你了!”她說着便退人更衣室，把衣服換下來，準備打包。

“沒什麽。”他知道這整套衣服買下來要十萬元起跳，但他絲毫不心疼的接下帳單。如果她高興的話，那就無所謂了。

“小姐要不要看看其他的，我們這裏還有春季限量特賣的新品，穿出去很有質感也不怕撞衫，色系還是今年最流行的，專櫃小姐一面打包一面推銷，笑得兩眼彎彎。“何況小姐的男朋友對你這麽好，一定會舍得。”

聽到這一句話，餘姍姍雙頰忽然頰紅。

“呃，不是、不是的!我們不是……”他們才不是什麽男女朋友。

“不用這麽害羞嘛，我覺得你們兩個好幸福，很羨慕你呢。

要不要再來試試看這件?”說着，她又抓出另外一件上衣。“這件衣服跟剛剛那套是同一款的，但是比較休閑，平常上班也可以穿，很好搭。”’

“不用了，謝謝!我們要回家了!”季曜然的兩眼忽然冒出兩蹙火光，一把抓過紙袋以及自己刷好的信用卡，另一手強硬地牽起餘姍姍，拉着她往外頭走。’

“你幹嘛?”餘姍姍對他強悍的态度感到吃驚。“你不想多花錢也不用這樣，你明白告訴我就好，我平常也很省錢的。”

“別吵，我們回家了!”季曜然冷哼一句。

她呆愣了一下，不打算繼續追究。她完全弄不懂這男人在想什麽，心情時好時壞，真難拿捏。算了，反正他沒對她怎樣就好。

“好吧，回家就回家，我原本還想順便去看看別的東西。”餘姍姍咕哝着。但她卻忘了自己的手還被季曜然牢牢地抓在手裏。

季曜然領着她一路沖向停車的地點。

可惡，絕對不能白白讓其他男人觊觎她的美色!這幾天來，她都屬于他，她的一颦一笑全都收在他的眼底，但他忘了她會有自己的社交圈，會有自己認識的“男性好友”。

他剛剛想着，就越想越妒忌。無論如何，他會想辦法出席禮拜天的晚宴!還有，他會想辦法讓她知道，他是真的喜歡她。而她對他的感受呢?他真想确定。

弄不懂季曜然今天的心情，當她很不放心地多看了他幾眼，表示要去參加晚宴時，他竟然很心平氣和地揮手跟她說拜拜，還祝她玩得愉快。

這幾天他一直陰暗不定，情緒時好時壞，教她擔心。

摩卡色手工長禮服，襯托她白皙的皮膚洽到好處，只是她微微裸露的胸前雪白肌膚，就算有絲巾稍作遮掩，他也感到格外的不安；還有她那塗了唇彩的櫻桃小嘴、纖細腰身，無不誘人。

“真的不要緊嗎?”離去之前，餘姍姍背對着他問道，而季曜然正熟練地梳理着她的烏溜秀發。“一個人吃晚飯不介意嗎?你最近脾氣不穩定，我覺得好奇怪。”她有些猶豫地說出心底的狐疑。

“要不我等你晚宴回來再一起吃飯?”季曜然故作輕松地開着玩笑。“我沒事，不用擔心。”一切都已經計劃好，他也毋需再牽挂。

“其實，我也沒有很想去，每次去參加宴會，東西都太油膩，

又有很多事情要應付，我都吃不飽。”她說出心底的話。“我……”而且，最近都有只大蒼蠅死纏着她不放，讓她困擾不已。

“那我幫你準備宵夜如何?”他輕輕用指腹幫她按摩頭皮。

“放輕松點，別緊張。這樣有沒有好一點?”

“我沒有緊張，只是……”唉，算了，不知道要怎麽說。

“只是怎樣?”他詢問她未竟的話語。

“只是……呃，沒事啦。”她雖煩心，卻還是不願将私事說出。

“好吧。”他不介意，反正他遲早會知道。“快去吧，頭發梳好了，這樣很美，保證你今晚全場驚豔。”

“神經。”餘姍姍輕斥，卻露出得意的笑。

不知道為什麽，他們的關系自從季曜然告白之後，就變得更加親昵，但她并不在意，也就任由關系這樣自在地發展下去。事實上，她甚至挺享受這種被人寵愛呵護的感覺。

忽然，外頭有車子的喇叭聲響起。

“丁香來載我了。”餘姍姍說道。

別太想我。”季曜然嘻鬧的說着，捏了捏她的臉。

“誰想你了。”她嘴硬地道。

“想我的時候就數到三，包準我立即出現在你面前.”他并沒有理會她斥責的話語，相反地，很認真地對她這樣交代。

“你——”她笑岔了氣。難道他是神燈精靈，能随喚随到?

“快去吧，遲到了不好。”季曜然推着她出門。

餘姍姍只好坐上了丁香的車離去，而看着他的身影逐漸縮小，她忽然感覺到一陣空虛。如果這時候她留在家裏，或許還可以和季曜然一起讨論今天晚上要吃餐廳還是自己煮，自己煮的話要煮些什麽好。但是現在……

很想念很想念的滋味，忽地：湧上心頭。

會場二片衣香鬓影，暈黃的巨大水晶吊燈，長桌上擺滿五顏六色的特調雞尾酒，還有各式精致糕點，紳士名媛互相敬酒問安，攀談交際。．

餘姍姍卻是眉頭微蹙。

她懷念上次和季曜然開車殺到天母，瘋狂地付了兩百元便，把蛋糕吃到飽的樂趣。縱使現在會場上的糕點精致多了，但她卻想念當時的那種氣氛。

真不知道這個時候季曜然在幹嘛?最近他有些忙，常工作到很晚，早上起來也有些沒精神。這些，她都看在眼裏。

只是……她怎麽又想到他了?怪哉!

“姍姍姐。”丁香推推她，在她面前反反覆覆地看了好幾回。

“嗯?”餘姍姍的神情這是很飄忽。

“姍姍姐，你怎麽啦?”丁香認真地看了她一眼。奇怪，姍姍姐怎麽像是失了魂一樣，叫了半天也不回應一下。

“呃，什麽怎麽了?”餘姍姍還在恍神中。

“我說……”丁香不耐地提高了音量。“你在發什麽呆啊!剛剛跟你講話你都沒聽進去，臉上也完全沒有表情，活像在想誰一樣。”

被說中心事，餘姍姍猛地吃了一驚，立即否認道：“哪有，我只是在想點事罷了”。

“沒有嗎?該不會是在想季先生吧?”丁香賊賊一笑，卻換來餘姍姍狠狠的一個白眼。

“亂說話。”她低怒道，臉卻紅了起來。

“哪有!”丁香退後幾步，冤枉地喊着。啧啧，又來了，姍姍姐那種眼神好恐怖，最近安逸的日子過太久，好久沒看到那種目光了，現在竟然又再次看到，效果實在驚人。“我說的有憑有據，只是你自己沒察覺到而已。你斡嘛這麽兇?好可怕!”嗚嗚……丁香受挫的心開始啜泣。

“什麽這麽兇?”

忽然，一個突兀的聲音插進她們的對話。

餘姍姍擡頭，開始埋怨自己太不小心，竟讓這男人在她沒注意之時靠近了自己。明顯地，她的眉頭蹙得更緊了。

“藺總編，好久不見。”餘姍姍勉強扯出一個笑，面對距離不到三十公分的男人，禮貌性地伸出手。

兩人互相握手後，她迅速抽開。

“好久不見，餘小姐。”藺京棠聽見美人的問候，立即笑開了，細長的眼睛立即眯起。

“藺總編好。”丁香微微笑了一下，依舊天真無邪。

藺京棠，同一集團旗下另外一家科技雜志社的總編，嚴格說起來兩人算是同事。但是，工作方面卻是風馬牛不相及，一人走時尚，另一人專跑理工研發。

可是藺京棠似乎對餘姍姍格外有興趣，自從兩人第一次見面之後，就展開猛烈追求，三不五時送花、邀請吃飯、出席晚宴，大膽且毫無禮貌可言；十足是“趕不走的大蒼蠅”，令她厭惡。

尤其，她不喜歡這男人細長如狐貍般狡猾的臉，還有那故意留長的黑發，以及笑起來過度邪惡的臉龐。套句話是，賊頭賊腦，非我善類。

“丁香越來越可愛了。”藺京棠非常熟練地獻上贊美，眼光瞟過她的身上。那是略帶異色的眼光，就算是站在一旁的餘姍姍也難以忍受。

“謝謝。”毫不知情的丁香開心地應對着。

“剛剛餘小姐怎麽這麽不高興，該不會是身體不舒服，還是哪裏不開心?我有為美人效勞的機會嗎?”說着，他伸出手作勢想扶住她的身子。

“沒什麽，我沒事，身子也沒虛弱到需要別人攙扶，”餘姍姍露齒一笑，機伶地閃開。這男人就是這樣，只要有機會就對她毛手毛腳，令她作嘔。

“真的嗎?還是要喝點無酒精的飲料，該不會是雞尾酒喝太多了?這酒有些還挺烈的，要不要坐下來休息?”他說着，轉頭望向丁香。“丁小姐，請你幫忙倒杯柳橙汁過來好嗎?在那邊，我來陪餘小姐聊聊天。”

“OK”丁香大聲允諾，完全聽不出藺京棠話中暗藏了玄機。“不會讓你等太久，我馬上回來。”

“我說過我沒事，只是工作忙，壓力有點大而已。”她看着丁香離去，然後退到角落一隅，用稍稍不悅的口氣說着。

她明白藺京棠只是想支開他人單獨跟她聊天罷了，至于她身體舒不舒服、情緒好不好，這些他哪時候真正在意過?

“那我陪你聊天解悶，不也很好?”說着，他的目光轉向遠處，望着舞池。“要不，跳支舞也好?”

“不了，我只想休息。”餘姍姍說着，依舊文風不動。

就知道今天來參加晚宴，十足是個大錯誤，她早料到藺京棠會費盡心機、千方百計地靠近讨好她，而她卻毫無知覺，完全感覺不到喜悅，只責怪自己當初應該選擇乖乖待在家，和季曜然共進晚餐。

“要不，有休息室，去裏頭休息休息也好。”

“呃……”她猶豫了一下。去休息室也好，現在有一只蒼蠅纏身就夠了，要不然再待一會兒，說不定還有第二、第三只，後果哪堪設想。或許，待會兒找機會把藺京棠支開，這也不失為一個好方法。

她思忖着，點了點頭。

“我來領路。”藺京棠微笑了一下說道。

于是，餘姍姍尾随着他進入休息室，裏頭單單只有他們兩人。

藺京棠小心瞧了瞧外頭無閑雜人等後，就小心翼翼地關上門。思忖着這是個好時機。

“呃，藺先生。”她看了看房間覺得設備還不錯，還有雜志可以打發時間。她轉頭，打算打發藺京棠。“可以請你出去告訴丁香，說我在這裏休息，她不用……”瞬間，她的聲調拔高，忽然放聲尖叫了起來。

因為蘭京棠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使出強大的蠻力，擁住餘姍姍織瘦的身子。

“啊!”餘姍姍驚恐地想逃脫，卻不受控制地被摟在他懷裏。她擡頭看見他色欲薰心的邪佞眼神，心中駭然。他，竟然抱住她!

“你答應我來這兒，不就是為了這個嗎?”藺京棠笑着撫上她的嬌美臉蛋，手指輕輕地劃過。

“你胡扯?放開我，你這個瘋子!”餘姍姍吓得整張臉慘白，慌亂中推着藺京棠的手臂。無奈，他的體型雖然瘦高，但力氣過人，她無法掙脫。

感覺到他緊緊地把她扣留在懷裏，她忍不住驚叫，卻又絕望。她知道這裏的人不多，但是拜托，就讓個路人恰好經過，聽到她放聲吶喊救命的聲音也好。

拜托!

誰來救救她吧!

他究竟想幹什麽?

“放開我——放手!啊——”

藺京棠的祿山之爪移到她裸露的香肩及胸前，瞬間，她的眼眶泛滿了淚水。

此刻，她的腦袋中竟然浮現季曜然英挺的身影。

她記得那時候他似乎像是開玩笑般地說着——想念我的時候就數到三，包準我立即出現在你面前。

這種戲言，會是真的嗎?

季曜然，沒想到自己竟然在這種要緊的時刻，第一個想到的人是他……

“你們女人就是這樣，我看多了，以退為進，不是嗎?”

“胡說!我叫你放開我!”

餘姍姍掙紮着，踢翻了身旁桌上的花瓶，瓶子落到地毯上卻無聲。

“你會喜歡我疼你的，等嘗完之後再說也無妨。”他邪笑着欲将唇湊上她的臉龐。

“一…”

餘姍姍暗暗地數着、掙紮着，臉上挂滿了淚水。好像這樣數算着，就會讓她擁有更多勇氣。

“給我吧，女人。”

看着她掙紮的意願減弱，藺京棠得意極了，慢慢露出像狐貍一般狡猾的笑容。

“二”…．”

她繼續默念着，想着季曜然。他真的會出現、不食言嗎?

終于，藺京棠的手伸向她的柔軟，她放聲尖叫，并且懷念那溫柔風趣的男人，然後，數到三——

砰!門被猛力推開，發出巨響。一切如阿裏巴巴與四十大盜一般，她念出了那個咒語，奇跡就真的應驗了。

“放開!”一道冷凜的聲音驟然響起。

餘姍姍擡起她幾近絕望的容顏，驚異的看見了他!

竟然是他!

鈞蝦逵人

第四章

沒想到他真的來了。餘姍姍原本以為只是一句戲言，可季曜然卻将它變成真的了。

“放開她!”季曜然的目光不同于以往的溫柔，相反的，眼眸裏進裂出的火花足以教人發顫。“你這男人，在做什麽?”

藺京棠的動作戛然停止，完全沒料到自己的好事會被打斷。只見他的臉因尴尬而轉為豬肝色，再過幾秒旋即惱羞成怒。

他悻悻然地放開餘姍姍。“你管這麽多?”

餘姍姍驚慌地理好衣衫不整的衣服，慌亂地退到房間的另一個角落，愣愣地望着季曜然，吓得說不出一句話。眼眶紅了。

季曜然眼裏燃起一道猛烈兇狠的火光，說着，快猛的一拳就送往藺京棠的肚子上。

“曜然——”餘姍姍虛弱地喚他，想要阻止他。

但他沒有回應，再一拳揍在藺京棠的胸口。“這是替姍姍打的!真想一拳把你打醒!”

藺京棠也火了，他向前了幾步想要反擊；但季曜然更快地撲向他，反手把他扣在休息室的沙發上。

不大的空間裏，只剩三人凝重的呼吸聲。

“你走吧!”沉默了幾秒，季曜然抓着他走到門前，倏地打開門。“你敢再動她，我絕不饒你!你最好先弄清楚我是誰!”

藺京棠男人發着抖任由他抓着。

“季曜然!”他勾出邪惡的微笑，恐吓地在藺京棠耳邊說道，聲音很輕，卻教人毛骨煉然。“聽見了嗎?季曜然。”

藺京棠瞬間呆愣。

沒想到自己惹毛的對象，竟然是大名鼎鼎的名商業設計師，傳說中月人百萬，Csse接不完，各大商品公司超級搶手争着要的人才。

“很好。”季曜然冷笑。看來，他明白他是何許人物，惹上他簡直是不自量力，只要他動用人際關系，他就連公司裏的職位都要不保。

“你滾吧!”他開門把藺京棠狠狠地扔出去。這男人，留在這裏連看了都覺得過于礙眼。

竟然動他的女人，而且，還做出這種失心瘋、讓人不屑的事。那，姍姍呢，她有沒有事?

季曜然着急的轉頭尋她，卻赫然發現餘姍姍瑟縮在牆的一角，全身顫抖并且哆嗦着，整張臉害怕地埋在雙腿之間。

他心疼的急急忙忙沖上前，溫柔地蹲下，拉着她的手。

餘姍姍掙紮一下，就讓他緊緊地握着，嗚咽聲卻越來越大。他撫着她随着抽噎而輕輕晃動的肩膀，溫柔的摟她人懷。

“沒事了，姍姍。”他輕聲說道，比誰都還要溫柔，心卻比誰都還要痛。“真的沒事了，我保證。”

“我……”餘姍姍害怕地擡頭，眼中依然盛着滿滿的淚水，并且不斷地滑下，如斷了線的珍珠一般。

“你乖，我之前不是說過了，我一定會及時出現的。你看，這下我不就在你面前，你剛剛一定有數到三。”他還有心情跟她開玩笑。

“我、我……”她淚落得更兇。

“別擔心，姍姍，我答應你，我一定會保護你的。”這個讓他真正動了心的女人，就算付出再多，也還是值得。

因着這句話過于動心，餘姍姍再也無法克制的撲向季曜然的懷裏，臉藏進他的胸膛，瘋狂地哭着，哭得聲嘶力竭、柔腸寸斷。

“他摸我……”她逞哭泣邊無力地控訴着。“好可怕，他……他還抱住我，力氣好大……我逃不走。”

“沒事了，真的，都過去了。”季曜然摟着她!輕聲哄着，讓她哭個夠，她真是受苦了。

她悲傷的抽噎聲讓他心疼極了，他只能撫着她的頭、她的臉，輕輕拍着她的背，只求她能少一點悲傷……

就在啜泣聲逐漸減弱後，餘姍姍猛一擡頭，臉上浮現出一種難以形容的神色，是篤定、是确切的表情。

她看着他，良久。

她望進他的眼裏，眼睛瞬也不瞬。然後，她抓着他發，對準他的唇，狠狠地獻上自己的吻，一會兒才放開他。

在這件事過後，她終于發現除了這男人的吻，她誰也不想要。只有這男人的吻，她才不覺得惶恐，不感到惡心。

“姍姍——”季曜然有點吃驚，連話語都顯得無力。

吻我，拜托……”她帶着哭音這樣哀求着。“別讓我想起這種不美好的回憶。請你吻我，答應我。”

他看着她，感到為難。“我不想趁人之危。”他壓抑着自己的欲望，用僅存的理智說道。

“我知道自己在做什麽，請你吻我，我是認真的。”說着，她的淚又落下。

“姍姍……”終于，他在她渴望的眼神下棄械投降。身為一個男人，他無法拒絕這樣誘人的邀約。

季曜然吻了她，用他濃得化不開的愛吻去她的悲傷。

他試探性地吸吮着她柔軟的唇瓣，她微微顫抖着，但卻把他抓得更緊。她嘤咛一聲，熱烈地回應。

“嗯……”她逸出一聲呻吟。

這動人的聲音，更加鼓舞季曜然的動作，他探索着她口中的甜美，把自己一古腦兒的熱情往她嘴裏送。

他撫着她的臉龐，捅開她的唇，舌順利地進入她口中；兩人唇舌交纏，他幾乎想在此刻就把她整個人的甜美都親自嘗過。

兩人燃起了火花，餘姍姍覺得自己渾身燥熱，不像以往的自己。

片刻過後，季曜然放開她。

餘姍姍的眼睛迷蒙，帶着一種幻變的色彩，定定看着他。她喘息着，胸前的起伏未歇。

“你真美麗。”他抹去她臉上殘留的淚，并發自內心地贊美。

“曜、曜然……”她第一次這樣親密地喚他，以往她總是連名帶姓地叫他，可今天破了例。

“怎麽?”他看着她，她的水亮美眸直直地望着他，微腫的唇依舊閃着誘人的水澤，他一陣心動，忍不住又擁她人懷。

“我覺得……我好像……喜歡你。”在他懷裏，餘姍姍低低地說道。

季曜然的手倏地收緊，因她突如其來的告白而顫動。

這女人是認真的嗎?她終于喜歡他了嗎?

“我想念你。”她繼續傾訴。“我一整晚都想着你，不知道為什麽。我讨厭來這個宴會，真的，但是又必須要出席。”

“你想我我很高興。”他梳理她微亂的發，溺愛地道。

“我覺得很厭煩，不知道為什麽就厭煩了。以前我很喜歡這種宴會，但是，最近忽然都對這些提不起興致了。我覺得好奇怪……”她微微掙紮，瞬間紅了臉，然後又吐了長長的一口氣。“我想，那會不會是……因為你?”

“你說呢?”他笑着，不答反問。

“我…”她答不出來，繼續說道：“我不知道，我好像厭倦了那種到處被人贊美的生活。我習慣被捧得高高的，有人在我的身邊疼我，我會覺得很幸福，但那又跟愛不同，說不出來。”她嗫嚅着，聲音轉小。

“不用着急，總有一天，你會真正知道的。”他溺愛的順手摟緊了她。他說的是實話，真的一點都不急。事實上，他有絕對百分之百的信心，相信此刻的餘姍姍已經是愛上他了，只是遲鈍如她尚未發覺而已。“你真可愛，姍姍。”

“我……”她羞紅了臉。

此時，在別人面前說風是風、說雨是雨的她，卻青澀得像個初戀得純真學生，惹得季曜然更加憐惜。

“宴會是不是已經開始了?又要聽總裁唠叨了。我們在這裏待太久，要出去了是嗎?”餘姍姍滿心不願意。

“你沒興趣?”季曜然從她多變的表情上臆測到她心底想的事。

“是沒有。”餘姍姍坦白地說。忽然，饑腸辘辘的肚子哀叫一聲，她不禁赧然。

兩人對看，忍不住相視而笑。

“有這麽多東西還沒吃飽，真有你的。”他笑着她。

“又不是故意的，心情不好哪裏吃得下東西。”她喊冤的辯解。

“真是辛苦你了。”他挪揄地說着。想着她以往胃口都很好，一向标榜美食主義的她，是很難讓自己餓着的，沒想到竟然會有這麽一天。

“你這算同情嗎?”餘姍姍聽出他話裏得意的味道，忍不住回以睥睨的眼神。

“你說是就是。”他打啞謎，不做正面回答。

她嘟起嘴，不滿意他的答案。

“生氣啦?”季曜然一把又摟住她，寵溺地問着。

“我是真的肚子餓了，你還笑我。”她抱怨地說着。只有在戀愛中的女人，才能擁有這種撒賴的口氣。

“別生氣，帶你去吃東西，高興了沒?”．

“找什麽理由早走?那樣不好也不夠敬業，而且我又是總編。”

“受了驚吓沒理由還繼續留在這兒，我去跟你們上司說，就說你身體不适好了。我開口，誰還敢說不。”他看了她一眼。“更何況，你臉色還真有些蒼白，裝病絕對不成問題!”他說着，伸出大拇指，比出“肯定”的表示。

她翻了白眼。

“別這樣，我們今天去吃點特別的。”’

“現在都已經快九點了，哪裏來的餐廳?等別人要收了才去光顧?”餘姍姍毫不客氣地推翻他的話。

“今天不一樣。”他給了一個安心的笑。

她不予置評。

“別這樣，開心點。”季曜然摟着她，試圖逗她笑。“別為了剛剛的小事壞了待會兒值得期待的好心情。”

她瞪了他一眼。“哪有……”她咕哝一聲.

“壞女孩，對我就這麽苛刻。”他的手稍稍使力，餘姍姍整個人就落人他的懷裏。

她驚叫一聲，望着他。

“幹嘛?”她在他懷裏掙紮，但有如鷹爪下的雉雞般，絲毫無用。

“沒什麽!”她微張的豔麗紅唇一開一合，如銀鈴般動聽的話語流瀉而出，仿佛在進行一場邀約，他登時俯下臉，低低的揚起一抹笑。

“你幹嘛?”她止住話瞪着他，忽然進人戒備狀态。

“沒什麽，我只是想吻你。”

“晤——”來不及抗議，她的唇就又再一次被掠奪。

季曜然的吻帶着安撫作用，将兩人雙雙卷人情欲的世界。

餘姍姍起先稱作掙紮，但不到幾秒，即放棄了，反而羞澀地回吻他。

正當季曜然因着她的回吻而感到亢奮不已，雙手撫上她圓潤的肩，兩人的激喘聲轉大時，沒想到——

砰!門突然被猛力推開了。

“姍姍姐!”丁香軟嫩卻又氣急敗壞的聲音傳了進來，她直直地沖進休息室，然後便了眼。

這突兀的叫喊聲讓熱吻中的兩人迅速分開，餘姍姍詫異且羞赧地掙脫季曜然的懷抱，接着望向丁香。

丁香的小臉迅速漲紅，原本淩厲的氣勢頓時消失。她露出勉強的笑容，讪笑道：“呵呵呵……呵呵呵……你們、我……姍姍姐……”慘了慘了，現在到底是怎麽一回事她怎麽都弄不清楚，可是她非常确定的是：她、又、搞、砸、了!

不管在工作上，或是基于友好而想要幫助朋友的立場，她總是弄得一團糟，只因為她那顆迷糊且從來不曾開竅過的腦袋。唉!

這下可好了吧，壞了人家的好事，爛攤子也得自己收拾。

她委屈的望向眼前的兩人。“我只是……看到藺京棠氣急敗壞的跑出去，還以為他跟姍姍姐吵架了，所以想來，看看是怎麽回事，可是……”可是情況怎麽跟想像的差這麽多，她是真的不知道啊!

她的眼裏頓時湧出兩泡淚水。

“丁香。”餘姍姍沒好氣的說：“這沒什麽好哭的。”真是的,尴尬的是她耶，她卻還要安撫別人，這是什麽情況!

“我們出去吧!”季曜然冷靜地接口。真是的，這迷糊出名的小編輯他已經從餘姍姍口中聽過不知幾回，只是沒想到會搞笑到這種程度。

幸好剛剛只是在親吻而己，要不然……

“姍珊不舒服、我要帶她離開，這裏的冷氣太強了。她有點感冒。”他把剛剛編好的謊言臉不紅、氣不喘的說出來，架勢十足。

“嗯嗯…”丁香煞有其事地觀察着餘姍姍的臉龐，發現真的有點慘白。“好吧，枉費姍姍姐今天穿得很美，剛剛有好多人問我說你跑到哪兒去了，我都回答不知道。”

餘姍姍暗暗喘了口氣。幸好這小家夥還知道放聰明點，沒透露她在哪裏，要不然，若看到剛剛那一幕的是別人，她可真要無地自容了。

接着，季曜然領着兩人出去。

望着他的背影，驚吓過後的餘姍姍這才開始有了疑惑。為什麽?

這男人不該出席這個宴會的，但是他竟然來了，還這般适時的出現。這……為什麽?

她尋思不己，陷人迷惑。

，

完全沒想到季曜然竟然把她帶到士林夜市。就算在熙熙攘攘的人群裏頭，兩人身着正式的服裝依然是非常的突兀。

“你不覺得我們太顯眼了嗎?”穿着低胸禮服的餘姍姍沒好氣地說着。

看了季曜然一眼，發現這男人也是西裝筆挺，只可惜他胸前的那片白襯衫被她方才的淚水弄髒了。

“別擔心，我們去換衣服。”季曜然忽然玩心大起，拉起她的手就往一般的平價商店走去。“跟我走。”

“要幹嘛?”

“聽我的就對了。”他自信地說着。

他們直直沖進NET，挑選、付賬、更衣。

半小時後，兩人已經一身休閑地混雜在人群裏，攤販叫賣、人潮洶湧，她的手被他拉着，穿梭在擁擠的人群中，她感到安心。

但是想到今晚宴會的事，她還是有疑惑。

“為什麽?”兩人在生煎包的攤子前排隊等候時，餘姍姍忽然轉頭用手指戳戳他，很認真地詢問。

“什麽?”季曜然被這沒頭沒腦的問題弄得一團霧水。

“為什麽你會出現在宴會上?餘姍姍打算追根究底

“呃。”他傻愣一下；才微笑道:我自己要到邀請函的，這并不難，所以也不是好大驚小怪的事情。”、

“自己要到?”

季曜然點頭。“你們集團的總裁跟我有點交情，我随便開口就成了。”他有些得意的笑着。“更何況，我是你們這期雜志的重點人物，出現在會場上也不算什麽太奇怪的事。”

她不笑反而瞪他。“你說什麽?你什麽時候要到的?”

“邀請函昨天才寄到家的。”他老實回答。

“你什麽時候計劃好?”

“幾天前。”他依然照實回答。

“難怪——”她忽然氣了起來，柳眉很明顯地挑起。“你這個可惡的人，竟然騙我!”害她一天到晚都在煩惱他會不會生她的氣，因為她一直擔心答應過他的事情沒有全數兌現，結果，這男人根本一開始就做好打算了。

也難怪他近日的心情陰晴不定。

“不想見我嗎?”他笑着哄她。“我還以為你會很高興看到我。”

“但是你耍我!”

“唉!我還以為你會很高興見到我，結果竟然不是。”他裝作嘆氣的模樣。

“早知道就不準備這個Surprise了!”

“季、曜、然——”他、他這個無賴!

“別生氣了。乖，我請你吃東西。”哎啊，這女人的火氣可真大，得趕快滅火，免得待會兒自己被燒得體無完膚。

“誰希罕你請我!你真是超可惡，每次都這樣害我替你擔心你都不知道，竟然還在那邊洋洋得意，你……”餘姍姍抱怨着，沒察覺季曜然的臉越來越靠近。

瞬間，她的話凍結了，冰封在她的口中。

她的臉蛋燒起了一把火，小小的耳根也随之通紅。

“唔——”她掙紮一聲，手抵住他的胸。

這男人，竟然用吻堵她的話，而且還是在大庭廣衆之下。天啊!

離開她的唇之後，季曜然帶着邪氣的微笑間着她：“話說完了嗎?”他揚起得意的笑，撫着她玲珑的下巴，深情款款地望着她。“還有什麽要抱怨的，牢騷小姐?”

說真的，他喜歡剛剛那個突如其來的吻，也喜歡看她害羞的模樣。

“你!”唉，她好想鑽個地洞把自己埋進去。瞧瞧，擦身而過的路人甲乙丙都在看他們了。

“不錯，至少你有進步。”

“什麽?”她的腦袋還在暈眩的狀态，着實跟不上他的思考速度。

“要是以前的話，你一定不管我的死活，可現在竟然惦念着我不能跟你一起用餐的事。真不錯。”他為了這個新發現而沾沾自喜。

“瘋子。”她投以睥睨的眼神。

“別這樣，我可是真的很高興。”這女人就是這樣，明明就在意得緊，偏偏不敢說出口。

“哎啊，這就是年輕人啊!臉皮薄，呵呵呵呵……”

有個陌生的聲音忽然插入，兩人擡頭看，原來是攤子的老板娘。

餘姍姍的臉紅了。

“都是你。”她小聲埋怨。

“不要害羞啦，小姐。”老板娘的聲音又響起，手中的鏟子還不斷地翻動生煎包，四、五十歲不算年輕的臉上，竟然浮現了了解的笑容。“年輕人談戀愛就是這樣，也沒什麽不好的，男女朋友就是要把愛表現出來嘛，這才是青春!我在這裏都看多了，情侶都這樣的啦!”

“我、我們……”什麽情侶嘛，八字都還沒一撇呢。餘姍姍急急忙忙的想要辯解,卻被季曜然給打斷.她就是這樣害羞,沒辦法,我會好好開導她的。”他仿佛看穿她的心事。

這女人竟然想否認自己是他的女朋友，他們明明就相愛着，那這樣不叫情侶叫什麽?還是有什麽原因?

只是，她竟然不想承認。

思及此，季曜然的臉色倏地一沉。

“開導你的頭。”她附耳狠狠地、咬牙切齒地說道，沒注意到他的臉色很難看。可惡，他怎麽老是占她便宜?

“呃，真的啦，我們沒有……真的……”

“你覺得我們不是男女朋友?”他忽然語氣咄咄逼人。

“我們……呃……”好像是吧，要不然為什麽他們牽着手，可是……

季曜然聽到這番遲疑的話，忽然負氣的大掌一使力，她就又落人他的懷裏。

“你看，她又這樣，不好意思了。”他對着看好戲的老板娘說道。

“你——”倚着他的胸膛，餘姍姍忽然覺得一陣無力.

“小姐不要這樣啦，祝福你們有好結果，真的啦，愛就要表現出來，要不然，到時候機會錯過了，目屎直直流也來不及羅!”

老板娘國臺語摻雜地說着，忙了一陣才遞上他們的食物。“來，你們的，三十五元，好……謝謝，下次要再來喔!”

餘姍姍接過食物，順手推推他。

“付錢啦，你不是說要請我?”她毫不客氣地邊說邊擡頭看他，卻忽然發現季曜然那張好看的臉布滿不悅的神情。

耶?她忽然感到毛骨悚然。

季曜然生硬地掏出皮包，拿了一張百元鈔票遞給老板娘，抓着餘姍姍的手便往車子的方向走去。

“不用找了。”他丢下這麽一句。

老板娘狐疑的皺眉。生氣啦?發生了什麽事?哎啊，年輕人就是這樣，這麽容易就動怒了。

至于餘姍姍，她望着他那張好看的臉，原本滿臉笑意的季曜然忽然像換了個人似的，冰冷如霜。她好害怕啊!

沉默在兩人間彌漫開來，餘姍姍毫無頭緒地看着季曜然的一張臭臉，百思不得其解。

到底是怎麽了?

他剛剛的蠻力大得吓人，拖着她離開士林夜市之後，便把她拽到車上，買好的食物丢到車子後座，然後自己坐回駕駛座，猛力地開上門；接着發動車子，也不知道要開往哪裏，車速還快得吓人，一路也不說話，她完全弄不懂到底是怎麽了。

這教她恐慌，除了他無故的沉默之外、尤其是……車子的速度。．

她看着儀表板上的速度藏到将近一百一十，她的頭已經開始暈眩。，

為什麽沒有警察呢?誰快來攔攔他，這男人已經快要瘋了?天，她快要受不了!誰來救她啊?、

她從沒有告訴過這男人，她對于狂飙的速度是會……嚴重暈車的。

終于，在餘姍姍頭暈目眩到快不行時，季曜然把車子駛到陽明山，找了個位置停下車，他霍然打開車門。

“下車。”他冰冷的說道，并且努力抑制着自己不斷高張的怒氣。

只有在這種人少的地方，他才有辦法平複。

“我……”她的臉色不好看，聲音虛弱無比。

“下車。”他依舊抛下這麽一句。

餘姍姍推開車門，勉強自己站穩，忽然踉跄了幾步。天啊!她頭昏眼花的，不知道自己身在何處。

他看她一副虛弱的模樣，感到不對勁。“姍姍?”他終于察覺到異狀，皺起眉倏地沖到她身邊。“你怎麽了?”

“我、我沒……”忽然，她猛力推開他，沖向一棵大樹，椅着樹幹當場就吐了起來。

鈞蝦逵人

第五章

季曜然一臉的不可思議，仿佛是在看外星怪物的眼光仔細地瞧着餘姍姍，“你竟然會暈車!”他一改剛剛的冷漠稍稍走向她，驚奇地說道。

看來他對她的認識還是不夠多。

“怎樣，暈車不行嗎?你真是沒良心，竟然還一臉看好戲的樣子。”餘姍珊慘白着臉，卻還有力氣反駁他。“誰教你沒事車子開這麽快，我都快要被吓死了。”她低低地抱怨了幾句。

他看着她驚魂未定的模樣，心軟了一半，迳自開了車門，找了一瓶礦泉水扔到她手裏。

“喝點水。”他有些生硬的說着。

她開了礦泉水漱口，又灌了好幾口水才稍稍覺得好些。

“謝謝。”她道謝。

“沒什麽。”語畢，他忽然拉起她的手。

她訝異，但無語地跟着他。

兩人來到陽明山的一角，角度剛好可以順利望見大臺北地區的燦爛夜景。

“美……”她幾近無聲地贊嘆道。然而面對他，她依舊不了解他為何會帶她來到這種地方，甚至，情緒似乎糟到不行。

在月光的映照下，季曜然臉上的線條十分立體，那深邃的眼眸，教她心中不由得一陣悸動。

季曜然忽然拉住她的腰，她低呼一聲就輕易的落人他的懷中，正當她屏息不知所措，卻赫然發現他高大的身子竟然在輕輕顫抖着。

為什麽?她擡起頭，一臉迷茫地盯着他。

“為什麽不願意承認?”他低下頭很專注地看着她。

餘姍姍的身子不由自主地瑟縮了一下，心思卻在他炯炯的目光下無所遁形。

她知道他在問什麽。

“和我在一起很丢臉嗎?”有了開頭，要再說下去竟然沒有那麽困難了。季曜然的語氣變得堅定。“為什麽你不正視自己的感情?告訴我!”．

“我……”餘姍姍不敢正眼看他，卻望向眼前光輝交錯的夜景。“你……該不會，是在生這個氣吧?”她不由得嘆了口氣。

他不悅的挑眉。何止生氣，簡直是非常生氣!

這小女人的每句話幾乎可以左右他的感情，心像綁了一條弦線，時而抽緊、時而放松。他原本以為自己有耐心可以慢慢等待，但沒想到當她在別人面前否認自己時，他的自制力也就在瞬間消失無蹤。

餘姍姍下意識地抓緊他的衣角，而另一只手則被季曜然緊握在手裏。

她擡頭看着他，發現他很認真的在等待她的答案。

她掙紮了一下，發出一聲輕嘆，整個人更加縮人他的懷裏，而被握着的手也收緊了。

“是的，我必須承認，我是真的喜歡你，真的。”餘姍姍倚在他的懷裏，輕喃一聲。她青澀純真如十七、八歲的少女對着初戀情人告白，心裏有些忐忑不安。“就是因為我真的喜歡你，但是，這是我的第一次，所以我有點不知道該怎麽辦才好。”

季曜然抱緊她，因她羞澀的告白而心悸。

“好吧!”突然，她大大的喘了口氣。“我要告訴你一個很無聊很無聊的故事。”她看他，決定向他坦誠。“這是一個很平常的故事，而且很八股、很老套，更有可能發生在別人身上，卻偏偏發生在我身上的故事。但是，我還是決定要告訴你，如果你真的是值得我信任的人。”看着眼前的夜景，她的視線忽然模糊起來，慢慢失去焦點。

“姍姍……”看着她柔弱無助的模樣，他疼惜的低喃一句。

“我很小的時候，爸媽就死了，是車禍。除了童年裏稀薄印象之外，我沒有體會過真正的愛。小時候住在親戚家，寄人籬下日子不好過，生活費也都靠自己打工賺錢。一直到我出了社會，才發覺自己有點病态，因為我希望能幸福，卻又沒有得到，所以我會使出渾身解數來要求別人陪我、逗我笑；但是，那些都太短暫了，不是真的愛，除了你，不是只愛上我的外表。所以，第一次發現我喜歡上你時，我不知如何是好，只能逃避。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她說完，旋即陷入沉默，而當她擡頭想要看他，淚卻如雨般地不斷落下，模糊了視線。她的堅強都是假的，她的強勢都是自我保護。這些；只有他才看得到，所以她才惶恐的急着要逃避。

他擁着她，輕輕吻去她的淚，沒有出聲。他讓她哭完，讓她把這些憂傷都一次宣洩；然後，等到這事過後，一切都會雨過天青。

季曜然忽然深深痛惡起自己方才的自私，他不清楚緣由就随意發脾氣。

幾分鐘之後，他們相擁望着夜景。人夜，氣溫逐漸下降，他抓了件大衣外套，兩人一同披着，互相取暖。

要聖誕節了。”餘姍姍看着燈火交織的景致，忽然有感而發。“每次看見聖誕樹，就算是在寒冷的冬天，仍舊覺得好溫暖。這是我最喜歡的節慶之一了。”

他幽黯的眼眸忽地閃過一抹微光，若有所思。

“曜然。”她忽然低喚一聲。，

他俯下頭，揚起溫柔的笑不解地望着她。冰釋誤解後，他只有滿腔的熱情急于表現、急于說出口。

“謝謝你……”她深深望進他的眼底，緩緩的說道，而後，她緊抓着他的衣角，似乎一輩子都不願意放手。

突然，倚着他的胸，餘姍姍的哭聲再次傾瀉而出，她瘋狂地落着淚，累積多年的悲傷終于毋需再隐藏了，在他的面前盡情釋放自己的情緒。

只因為——

他愛她!

一如往常，餘姍姍清晨喚醒季曜然之後，他心滿意足地吃完她替他特別準備的早餐，然後他開車送她到公司上班。中午，他又特地開車來載她，兩人一起尋覓好餐廳再一起用餐。

車停在辦公大樓前面，在餘姍姍下車之前，他這樣叮咛着：“不要太想我。”他笑着，然後作勢送給她一個飛吻。

其實，嚴重想念她的人，是他。但他願意忍耐，只要每個中午、每個晚上能夠跟她一同用餐，他就感到無限滿足。

“發什麽神經,誰想你了。”她啧笑着，心頭卻驀地捅起一股甜蜜，這就是熱戀吧。她思忖着，不由自主地又露出了微笑。

“拜拜，”

“拜拜。”道別之後，季曜然将車子駛離大樓。

車子開進市區，季曜然侵聞地看着路邊琳琅滿目的聖誕裝飾,忽然有股莫名的沖動迫使他停下車。

聖誕樹讓我有溫暖的幸福感……她曾經這樣說過，他一直記在心裏頭。

季曜然下了車直奔每家店裏頭，看着大大小小的商品。原來，聖誕節也可以這麽溫暖，他第一次體驗到。

一小時之後，他手裏提着大袋子，裏頭全都是大小不一的聖誕樹及擺飾。

他準備給餘姍姍來一個Surpdse!

他拿起手機，按下了幾個號碼，不久電話通了。

“喂,Jason，是我。我決定要接下你們的案子，我已經有很好的Idea，一切就看你們的意願。”

幾分鐘之後，季曜然回到家。他一如往昔地要将車子駛進車庫，卻發現自己家門前站了一位……

他搖下車窗：，看着那人熟悉的身段、臉孔，很遲疑、卻又有幾分确定地微微蹙起眉，他喊出那人的名字。

“又暄?”

原本側身背對車子的女子轉過身，一張美麗的臉龐立即染上光彩。她興高采烈地沖上前，大喊一聲：“季大哥，我好想你!”

季曜然将車子停好之後，提起紙袋下了車，對于眼前女子的出現，有些不解與詫異。

“你怎麽會知道這裏的地址?”他記得自己沒給過她。

“你才知道!”那尚可稱為“女孩”的稚氣臉龐，立刻浮現出不滿的神情。

“季大哥，為什麽你搬家都不告訴我，害我找你找得好辛苦，還連電話都改了，打過去都空號，好讨厭……”她埋怨着。“還好，我找到你之前的房東，她告訴我你好像住在這一帶，所以我就來找找看羅。”

“不是有我的手機，怎麽不打?”季曜然微笑地接口。

他們小時候一起長大，因此他一向對這個女孩很好，只是相差了六、七歲；他已經工作多年，而秦又暄大學畢業在即，預備考取碩士班。

“弄丢了。”她吐吐舌，一臉俏皮樣。

“自己不小心還說。”他搖搖頭，領着她進屋。“待會兒我再抄一張給你，小心收好，聽到了沒?”

“好。”甩着一頭馬尾，秦又暄點點頭，臉上浮現紅紅的笑靥。“季大哥，我幫你拿吧，什麽東西這麽大包?”她瞥見那紙袋，伸手就要去取。

“呃。”季曜然愣了一下。“沒什麽，看起來很大一包其實不很重，我自己拿就好，謝了。”他立刻說道，緊緊把東西護好。也不知道是什麽心理，反正要給餘姍姍的東西，他不想被其他人先碰過。

秦又喧也沒多疑心什麽，踩着快樂的步伐就進了季曜然家的大門。

“哇!”一聲發自內心的驚嘆。她非常新奇地東張西望着，還不住地稱贊室內的擺設。“好漂亮，而且……”瞥了季曜然一眼，她笑了起來。

“而且怎樣?”他看見她賊頭賊腦的眼神，忍不住追問。

“好難得，竟然這麽整齊。”秦又暄坦白地說，接着大笑。

季曜然再度愣了下。

“之前季大哥的家裏總是亂七八糟，東西老是堆得到處都是，現在雖然東西都還沒有完全整理好……”看了一眼地上有些還沒開封的紙箱，她繼續說：“但是，地板幹淨得沒灰塵，東西也都擺得很整齊。”

“這是、這是……”其實是姍姍。

每天早晨他埋頭專心吃早餐時，吃完早餐的餘姍姍閑着沒事，就幫他收拾尚未整理好的東西。

想着，他忽然嚴重的想念起她。

“季大哥，你在想什麽?”秦又暄清脆的聲音打斷了他的思緒。

他回神一笑。“沒什麽，想到一點事。”

她挑起眉，年輕的臉上露出一統不信任。忽然，她又像是發現新大陸一樣地叫出聲：“我、知、道、了!”說着，她很認真地盯着季曜然的雙眼。

季罐然一頭霧水。

“是不是……女朋友喔?”她啧啧了幾聲，直勾勾地看着他。“我說的對不對?季大哥你交女朋友喔!都不告訴我還要我猜，真是可惡!”

季曜然微微一笑，英俊的臉上有些窘困的表情。

“被我猜中了吧!”她得意地笑着。

“随你去說。”他沒好氣地道。真是的，交男女朋友也不是什麽太奇怪的行為，幹嘛這麽大驚小怪。“先坐吧，要不要喝點東西?果汁還是牛奶?”

“不要轉移話題，季大哥。”秦又暄倒在長沙發裏大笑着。

“唉!”他看着她，真有些沒話說。“你到底是來幹嘛的?千方百計的問到地址，是來問我這個嗎?”說完，他沒等她回答，就從冰箱裏倒了一杯果汁給她。

“沒有啊。”拿起玻璃杯，秦又暄輕啜了一口。“最近很忙，難得來看你還被你嫌棄。其實，我是真的有點事情啦。”說着，她的臉上浮現猶疑不定的神色。

“什麽事?”看見她有話想說，季曜然緩緩地跟着坐下，等着她自動開口。

“這個……”

“說來聽聽，說了我才知道要怎麽幫忙。”

她絞着手指，眉心微微擰起，不知該如何開口，氣氛登時凝重了。

“其實、其實……”深吸一口氣，她好不容易定下心，終于說了出口：“上個禮拜，我收到美國舊金山藝術學院的入學通知單。”

季曜然挑起眉。“恭喜你，又喧]”只是他不解，這是件值得高興的事，但她的臉上并沒有高興的神态。

“可是．．．．．”

“怎麽?”

“可是，那個……學費……”說着，秦又暄的眼裏竟泛出了些許淚光。“我不知道該怎麽辦才好，家裏不可能支持我讀外國的學校。光是學費，一年就要好幾十萬，好貴。”說了半天，這才是重點。

“學費怎麽了?繼續說。”季曜然拍拍她的背，安撫她。

這女孩就像他的妹妹一樣，從小兩人的感情就很親近，如果有辦法的話，他一定會幫忙到底。

“你知道的嘛…”她哽咽地說着。“我好想去念，可是學費負擔不起，我家裏的人不可能答應的；而且，我又忘記去申請獎學金，現在…淚終于順着臉滑落。

“怎麽這麽胡塗，連獎學金都忘記申請?老是忘東忘西的個性，長這麽大也這是沒改。”他搖頭嘆息。

“所以，怎麽辦?季大哥……”秦又暄說着，淚掉得更兇。

“別擔心，我幫你想辦法、如果可以助學貸款那就用貸款的，可是……利息太高還是行不通的話，要我借你也是可以的。”他下了承諾。“你這麽熱中于藝術，要是有心的話，我一定會幫你的。”

聽到這番話，秦又暄擦擦眼角；的淚，擡頭看着季，曜然，眼中伺着感激的神色。“季大哥，真的嗎?你要借我，你真的願意借我?”’

“我們是一起長大的，又暄。這樣的小忙，根本沒什麽，不用跟我客套半天，懂嗎?”

“季大哥最好了!”終于，她破涕為笑，抓着他的手又叫又笑。

“真是的，又哭又笑，你高興就好。先坐一下，我去放一下我剛買回來的東西。”他拎起剛才丢在桌上的紙袋，就往二樓的房間走去。

“那到底是什麽?”秦又暄好奇地追問。

“工作用的。”季曜然丢下這麽一句話，不願多說。這是他要給餘姍姍的驚喜，怎麽樣都不能在事情辦成功之前說出來。“這是機密。”說着，他露出莫測高深的笑。

“喔。”一聽到是關于工作，秦又暄的興趣大減。“那，季大哥你真的交了女朋友嗎?”話鋒一轉，又問到這上面。

季曜然的腳步瞬間慢了下來，不由自主地握緊紙袋，想到這時正努力工作的餘姍姍，然後，他輕輕地、慎重地點了點頭。一想起她，他揚起一抹對其他人都未曾露出的溫柔笑容。

秦又暄的心跳登時快了起來，小小的臉蛋愣了幾秒，笑容也微微的收斂。她的手握成一個小小的拳頭。

“真……真的嗎：”雖然方才就有預感會得到這個答案，但她還是有些訝異。

“當然真的。”季曜然笑着說。“拿這種事哄你開心幹嘛?”

“交往多久了?為什麽之前都不告訴我，還要等我自己來問?”她不高興地嘟起嘴。

“小女孩，這麽關心大人的事做什麽?”他并沒有直接回答，反而四兩撥千斤地随口說道。

“誰說我是小女孩了：!”一聽到這話，秦又暄的臉頰立即因生氣而鼓脹了起來，她不滿地抗議着。“我已經二十二歲了，都要文學畢業，哪是什麽小女孩!”

“當小女孩沒什麽不好；”放了東西就出來的季曜然，聽到秦又暄這樣大聲嚷嚷着，忍不牲笑道。。

“老是把我當小女孩。”她不高興地撇過頭。

“當小女孩沒什麽不好，季大哥還資助你去舊金山念大學，這樣還有什麽好不滿意的，嗯?”他說着，走下樓梯。

“我才不想永遠當小女孩。”忽然，她的聲音變小。她從沙發上站起來，背對着季曜然。“小女孩不可能永遠都是小女孩，小女孩還是會有長大的時候，都已經過了這麽多年。”她喃喃地說着。

“怎麽，不高興啦?”季曜然對着她不滿的态度，嘆了口氣，笑道：“才這樣就不高興了還說不是小女孩，這麽孩子氣。”

“我……”她一時詞窮。

“又暄——”他拍拍她的背，露出為難的笑。真是的，現在的女孩都是這樣嗎?這樣情緒化?才說幾句就要掉淚了。

“唉!算了，不跟你說啦。”她閃開他的手。“廁所在哪裏?我想上廁所。”她慌張的找着可以躲避的理由。

“那邊。”他手指了一個方向。

秦又暄見了，就咚咚咚頭也不回地奔向化妝室。

她關上門，扶着洗手臺，兩行眼淚就這樣掉了下來。她不斷地擦着淚，但淚卻是越擦越多。

真沒想到，生性開朗又自信的她，竟然失戀了，而且還讓她這樣措手不及，就在今天……

原本她告訴季曜然她考上舊金山大學的消息，是希望他挽留她，反正她也沒有足夠的生活費能夠去那裏念書；但是，沒想到……親愛的季大哥竟然交了女朋友，還願意花錢讓她去念書。

季大哥這個笨蛋，竟然不知道她偷偷喜歡他這麽多年。

美國，這麽遠的地方，要繞到地球的另一端，若真去了還不知道什麽時候能回來。這麽長的時間，她行嗎?

想着，她又狠狠地抹去淚水。

不行，她不行哭了，她還是有機會的。她要知道那個女人是誰，到底是誰搶了她的季大哥。她不甘心，不管怎樣就是不甘心!

她一定要讓季大哥還是屬于她，沒有人能跟她分享。

望着鏡中的自己，她整理好自己的儀容，再次露出自信的微笑。只是，這個微笑，變得不再保有女孩該有的純真。

“又暄，你上廁所上那麽久，該不會是肚子痛吧?”季曜然半開玩笑的聲音忽然在門外響起。

秦又暄霍地開門，一副若無其事的模樣，此時的她，已恢複自然。

“我哪有肚子痛，只是頭發亂了，稍微整理一下嘛。季大哥你真是沒耐心喔!”秦又暄露出甜甜的笑。

季曜然松了口氣，她還笑得出來，沒事就好。他還擔心她會不會在裏面哭得淅瀝嘩啦不肯出來呢，看來是自己多心了。

“你難得來，就帶你出去晃晃吧。”他說着，拿起車子鑰匙。“家裏沒什麽好玩的，我帶你去吃點好吃的吧。”他以前和餘姍姍去過的店。

“季大哥最好了。”秦又暄笑開了，很親呢地拉起季曜然的手，把頭靠在他肩上。“我們走吧!”

季曜然對于她的動作有些小吃驚，但随即又想：就這麽一次吧，難得又暄來這麽一回，更何況，這小女孩恐怕都有男朋友了，只是他自己不知道呢，那就別多心吧!

餘姍姍和季曜然陷入熱戀，讓花漾雜志的編輯部氣氛良好，随着總編的高昂情緒而鬥志激昂，全員情緒佳，戰鬥力更是激增百倍。

尤其是丁香。

“真好吃。”丁香伸出粉嫩的小舌将嘴巴舔了一圈，小小的臉蛋上露出再幸福不過的滿足微笑。

最近兩人的感情可好，每天中午季曜然會特地開車到公司和餘姍姍一同用餐，他不厭其煩，她則心花怒放。

而餘姍姍還會不時買些點心，替大家帶來提神的糕點，有難忘的提拉米蘇、抹茶蛋糕、起司派……

這讓季曜然在花漾編輯部裏頭名聲遠播，印象加分不斷。

今天呢，餘姍姍又拎着美味的泡芙出現，說是昨天晚上在回家的路上看到時買的。甜食的愛好者立刻飛奔而來，趕緊将美食甜點分一分以免向隅；至于丁香，這個老是慢手慢腳的小家夥永遠都有份——因為餘姍姍會預先替她留下。

窩在總編專屬的辦公室沙發裏，丁香心滿意足的笑着。

啊，姍姍姐對自己這麽好，頓時讓她覺得自己擁有的幸福實在是難以承受。不過，受到多方照顧自然也要懂得知恩圖報，她不但沒有再闖下滔天大禍，寫稿速度更是一等一的快。

“姍姍姐真好，季先生也真好。”丁香下了評論。“啊……”又是一聲幸福的嘆息。

“吃完了就快點回去校稿。”餘姍姍提醒道。

“是。”丁香大力點頭。

忽然，餘姍姍的手機響了，她看了一下來電顯示，是季曜然。

“喂?”

(喂，姍，是我。)

“嗯，我知道，怎樣?”她勾起淺笑。“有事嗎+怎麽突然打電話來?”

(我剛剛出去，在關渡這邊塞車了，恐怕趕不回去接你下、班。)他有些心急帶着歉意的說。(抱歉。)

餘姍姍一愣，但随即開明地說；“沒關系，我可以請公司的人載我：回去，要不就坐計程車，不用擔心。”

(那,晚餐……)

她旋即接口道：“晚餐我會先準備，我等你回來吃。”

(好，那就這樣—”)季季曜然放心了。

“你小心慢慢開車，我要工作了。拜拜.”她知道他開車其實不該講電話,所以、就快速結尾.

(拜拜。)他收了線。

餘姍姍拿着挂線的電話，呆愣了幾秒鐘。因為，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她剛剛似乎聽到季曜然的旁邊有其他女聲……怪哉!她忽然有那麽點小小的不安。

沒事的，別多想。她安撫着自己。

“丁香。”她擡頭喚住正要離去的丁香。“等一下可以麻煩你送我回家嗎?曜然忽然有事，所以……”

“沒問題。季先生在忙工作的事啊?”丁香笑着允諾，然後順手推門離去。

只剩她一人的辦公室裏，餘姍姍的思潮不斷翻湧；直到下班之前，她還是感到微微的不安。不知怎地，就是有不好的預感。

氣溫，驟然降低了幾度。

鈞蝦逵人

第六章

下了車，餘姍姍下意識地拉緊自己的大衣，今天外頭的天氣有點冷，她有點疲憊。想起季曜然，這男人現在不知道在幹什麽?她竟意外地想念他。

“姍姍姐，拜拜。”丁香搖下車窗，笑着揮手。

“謝謝你載我，拜!”這個小編之于她，已不是上司與下屬的關系了，兩人的友誼，早就超越工作的同事。

看着丁香的車開遠了，餘姍姍掏出鑰匙，走進自己家門，心裏開始盤算今天要吃些什麽。雙鮮燴面吧，前幾天她跟季曜然從食譜上看到這道菜，上頭的圖片教兩人垂涎欲滴。冰箱裏頭應該還有鯊魚肉、義大利面條，或許加點奶油起司也不錯，啊，還有蒜泥……

她心裏思索着，進了卧室換了輕便的居家服。

曜然，不知道什麽時候回來?

走進廚房，她撈出做飯的家夥。

餘姍姍感到有些莫可奈何的苦笑了下。

真是的，什麽時候自己竟然嚴重地依賴他了，以前她一個人随便弄着吃也很自得；但自從多了他，吃飯似乎變成了不得的大事，兩人一起讨論，她下鍋煮，他幫忙洗菜切菜，氣氛再好不過了。

真糟糕，自己真的愛上他了。這，算不算是代價?

甜美酸澀的代價……

現在一個人在廚房裏弄東弄西忽然覺得寂寞起來，她有些不習慣的走出廚房，扭開客廳裏的音響，法式香頌緩緩流瀉而-出；她才又走回廚房。

真的什麽都不對勁。

一個人弄着鍋碗瓢盆、瓶瓶罐罐，手腳一時之間竟然笨拙

蝦仁不小心炒過頭；鹽、黑胡椒、蒜泥的比例怎樣放就是不對，她試了N次，口感還是很怪。

忽然，她提起鍋子，有些負氣地把面條全都扔進垃圾桶。面條乖乖地躺在裏頭，她的眼眶不知怎地就紅了。自己心情不定的原因,一定是和曜然講電話的時候,那隐約傳來的女聲......一定都是那聲音害的。

季曜然一向很守時，準時接她上班、接她吃午餐、接她回來，兩人共進晚餐；但是，今天的秩序大亂，他說有事，她沒多問，但是沒想到這“有事”，竟然還耽擱到了晚上。

她好想弄清楚到底是怎麽一回事，要不然，心裏頭的那個疙瘩是怎樣都不會放下的。

重新炒了盤兩人份的面，她盛好擱在桌子上，自己也不吃.她想等他回來，就像執意等着丈夫歸來、守着門的妻子。

她窩在沙發裏，覺得頭有點暈眩，恐怕是因為工作的關系吧.最近雜志又有新活動,趕完這期的稿子,她還是沒得放松，還是一個字——“忙”。

她看着時鐘一分一秒滴滴答答地過去，突然倦意襲來，聽着慵懶調調的法式香頌，她強迫自己合上眼、身體放輕松，就這樣在沙發上沉人了夢鄉。

“姍姍……”

不曉得過了多久的時間，有個熟悉溫暖的聲音，輕輕地在餘姍姍耳畔叫喚。

餘姍姍轉了個身，摟緊懷裏的抱枕，嘴裏喃喃了幾個破碎的音。啊，四肢竟然有些酸痛，定是因為窩在沙發上睡着的關系。

“姍姍，醒醒，你睡在這兒會感冒的。”忽然，醇厚的聲音又響起，有雙手很溫柔地抱起她。

她迷迷糊糊地睜開眼，借着眼睛微微眯起的那一條小縫看見了一個人……她等待的那個男人。

她的睡意登時醒了大半。

“曜然?”餘姍姍的聲音因着剛睡醒而有些幹澀，她輕輕地咳了幾聲，卻發現自己正坐在他的腿上，身上還蓋着他的外套。“你怎麽在這兒?”她記得她還沒給過他家裏的鑰匙。

她掙紮了一下，臉一紅，但不打算起身。

這樣的感覺，很安全、很舒适。

“你的門怎麽忘了鎖，還有，怎麽睡在沙發上?”剛剛看到她窩在沙發上打盹的可愛模樣，他真忍不住想要一親芳澤。

門沒鎖，一定是因為自己心不在焉。

我……”她擡頭看着他，不答反問：“現在幾點了?”她竟然在無意間就這樣睡着了。

“八點半。”他看了一下表，回答道。

“你剛回來?”她愣了一下。

季曜然點點頭。，

忽然，她的眼睛開始模糊了，鼻子有些酸澀。

“我在等你……都不打電話給我，我哪知道你什麽時候會回來吃飯，現在都八點半了，菜都涼了，我肚子好餓。”倚在他懷裏，她抱怨着。

“肚子餓了怎麽不先吃?”這傻女人。

“我……”她微微一赧。“我想等你回來一起吃嘛，平常不都是一起吃的。”這可是兩人約定好的，不是嗎?

“有朋友來找我，我帶她出去晃晃，所以就耽擱了點時間。對不起。”他帶着歉意的說着。

“下次去哪裏要先跟我說。”餘姍姍有些任性地道。

“好好好。”季曜然疊聲地答應着。“看看你，睡覺也不拿一條毯子蓋着，手腳這麽冰冷，真是的。”

“我哪知道自己會睡着，等你就等到睡着了，又不是故意的。”她縮緊了身子。

季曜然忽然握住她有些冰涼的手，感覺到她縮了一下，他忙不疊地翻看着她的手掌。

“怎麽有傷口?”他忽然問道。

“剛剛切魚肉不小心就切到了。”她老實的回答，卻換來一個更緊的擁抱。

“怎麽不專心呢?下次小心點。”他叮咛的說道，忽然執起她的手掌，臉越來越貼近，就……

轟的一聲!

她的小腦袋登時停止運轉。

這男人，竟然用唇舌輕輕吸吮着她那小小的、不太重要的傷口。

她閉上眼，整個腦袋如同一團無法思考的漿糊，只感到有一股微微竄起的火苗從手掌那兒開始延燒，自己的反應變得無法掌控，一切都亂了秩序。而且，她竟然不想要他停下來。

但是，過了幾秒鐘的熾熱，季曜然登時放下她的柔莫。

“瞧你臉都紅成這樣了。”他摟住她的腰，聲音劃過她的耳畔，輕輕地取笑說道。

餘姍姍害羞地轉過頭。

“吃飯吧，我還買了一些鹵味回來配菜。”方才，他差點就要進一步的動作了，但是她說她肚于餓，總不能在這時就不顧一切地……

“嗯。”她掙紮的站起身，冷空氣頓時讓她起了一身疙瘩。

“外套穿着吧!”他替她重新披上外套。

她微笑着，喜歡他給的溫柔。她溫馴地拿起桌上冰冷的面，放人微波爐裏頭加熱；但是，卻忘了問他，那個模糊的女聲究竟是準?

她以為自己真的是多心了，卻不知風暴正要開始。

星期六的早晨，餘姍姍再次準時打開季曜然的家門。

拎着替他煎好的火腿蛋餅，放在桌子上，然後依照往常的慣例，溜上二樓準備叫他起床。

在經過無數次經驗之後，餘姍姍終于摸清楚季曜然的性子。

這男人平時沒有制式的上班時間，晚上不是工作到很晚，就是有了靈感就忽然開電腦敲敲打打，時間觀念全無。因此，要他在固定時間就寝、起床，實在比登天還難。

不過，現在有了早餐的誘惑，他就聽話多了。

推開寝室的門，餘姍姍依舊有些臉紅心跳。這男人雖然聽了她的話，不再堅持裸睡，但是只多加了件褲子，他精壯的上半身，依舊落人她的眼簾，實在教她不知如何是好。

果然，他還在呼呼大睡。

“曜然。”她一屁股地坐在床邊，推推他。“起床時間到了。

季曜然翻了個身，又再次睡去。

“曜然，起床了。”她輕輕地拍拍他的臉頰，不規矩的手停在他的下巴邊緣。她凝視着，發現他不知多久沒刮胡子了，下巴竟然留着短短的胡須。她摩挲着，掌中竟然有股奇異的感覺。

好奇怪，這跟那天他吻她的手時，竟然有着一樣的酥麻感覺。

“你好像玩得不亦樂乎?”寂靜了幾秒，季曜然忽然睜開眼眼裏全是笑意，毫無遮掩地看着她水汪汪的眼眸。

他一翻身，就把她擁人懷裏。

餘姍姍的柔軟身軀，也就跟着被拉到床上。

他的臉離她很近，她的心正不受控制地跳動着。兩人的姿勢太暧昧，她不知道要發生什麽事……

他吻了她，封緘了她的唇瓣。這是一個細膩的吻，他傾注所有的熱情來愛她。“早安，我親愛的芳鄰。”幾秒之後，他不舍地離開她的唇畔，嘴角噙着得逞的笑向她道早。

她的眼又因這個吻迷蒙起來，兩頰通紅。整個身子陷人柔軟的床褥裏，烏溜的頭發散亂，雙頰微泛紅潮，嘴裏還輕輕吐出媚人的氣息。

他好想吻她，想有更進一步的接觸，但是靜默了幾秒嘆氣了。

季曜然選擇了抽身。他翻身起床，順勢将她從軟綿的床上拉起。沒辦法，今天有正事要做，要不，他真想在床上再跟她磨蹭好一段時間。

這女人的甜美，他是一輩子都要不夠的。

“今天我有工作要做。”他說道，打開衣櫃，挑出一件燙得筆挺的Valentino襯衫。

“嗯?”她看着他，因着剛剛的親密舉動，心跳依舊亂了節拍。

“我接了新的Case，今天要去簽合約。”他解釋道，然後把西裝穿好。她點點頭表示了解。

“乖乖待在家等我，今天中午換我下廚，好嗎?”季曜然寵溺地給了她一個深深的擁抱。

她擡頭看見他迷人的眼，嘴角不住揚起一朵再燦爛不過的笑靥。

幸福的感覺，在一瞬間盈滿了心頭。

只不過，暴風雨來臨前，總是難得的寧靜。

送走了季曜然，餘姍姍依照往常慣例，在他的屋裏忙碌着。這男人的習慣就是有些小差勁，東西亂扔，室內亂了也不太在意，全部要靠她收拾。更何況還有角落的那幾口大紙箱還沒拆封，裏頭的東西還沒放好。好.就好好利用這個假日來替他整理吧。

她掃了地、拖了地，不知還有什麽事可以做時……她的眼光掃到地上的那好幾口大紙箱，心裏有個計劃。

她決定幫他把裏頭的東西拿出來放好。

費盡力氣拖了一口大紙箱到面前，找到剪刀俐落地把紙箱的膠帶劃開，她赫然發現裏頭是一本本厚重的精裝相本。她無意間發現這個寶藏，忍不住露出了賊兮兮的笑容。

有了這些相本，想要一窺季曜然的過去，也就不會是難事正當餘姍姍興致高昂地想要抽起其中一本觀看時，門鈴忽然響了。她蹙起眉，有些許的不解。

這時候，會是誰登門拜訪呢?就算有，拜訪的人她一定也不認識。

猶豫了一下，她依舊站起身，走到門口開門。

忽然，一個高昂的女聲直直入耳，身影就直撲了進來。

“季大哥，我來---”目光掃到她身上，秦又暄的聲音頓時減弱。

那伶俐的目光掃了她一圈，令餘姍姍感到渾身不自在。

這女孩的眼神過于沉重、過于成熟。

“曜然出門了。”她打量着眼前的女孩。束着馬尾、臉龐清秀，一身輕便的T恤牛仔褲，而她口裏喊着的季大哥，不難推測就是季曜然。“你是他的朋友吧。”她揣測着，然後讓女孩進門。

“我是他的青梅竹馬。”秦又暄單刀直人地開口，眼裏閃過一抹銳利眸光。“你是誰?季大哥的女朋友嗎?”

餘姍姍愣了數秒，沒想到這女孩竟然認識她，她臉微紅，點頭表示承認。“你怎麽會知道?”

“季大哥前幾天提過。”秦又暄冷冷地回答。

“前幾天?”她一愣。那是……

“我前幾天來找過季大哥，你不知道嗎?”她露出得意的笑。

“進來坐吧。”她搖搖頭，不想繼續這個話題。“我記得冰箱裏頭還有果汁，還是你會比較想要喝汽水?我幫你買。

“汽水。”她立即接口，語氣有些敵意。“我要加鹽的沙土。”她接着又補充的一句。好.餘姍姍點頭.我出去買，待會兒就回來。”不知怎地,她總覺得這女孩有意無意地想要找她麻煩，但是她并不希望彼此起沖突。'

不過，她卻疑心那天季曜然車上的那道陌生的聲音……會是她嗎?她思忖着,胸口忽地湧上一股不好的感受那個女孩的眼神不時透露出敵意,教她難以忍受,全身不自在。

唉!真希望季曜然這時在家，要是他在的話，氣氛恐怕不會這樣糟糕了。那女孩……唉……

拿起皮包，餘姍姍走出門，出了社區到便利商店替女孩買了瓶飲料，然後又返回。

當餘姍姍進人家門時，發現女孩正坐在沙發上，拿起紙箱裏頭的相本翻閱着。

“哈哈哈哈……”

猛地爆出的笑聲今餘姍姍冷不防地吓了、跳。

“你的沙士我買回來了。”她把飲料罐放到桌上。“有加鹽的。”“啊，謝謝。哎啊，好可愛!你看你看!”秦又暄繼續笑着，搶過飲料打開就咕嚕咕嚕地灌了好幾口，笑得好不開心。“你看，快看這張——”說着，她就拉着餘姍姍，手指着一張照片。

“嗯?”她過于親密的舉動令餘姍姍有些吃驚。

“你看看這張，我想到我們小時候去海邊玩，回來之後季大哥就曬成了大黑人，我們還照了相留念，哈哈哈……”

餘姍姍定睛一看，發現相本裏頭有張童年時候的季曜然，看着他全身黑得發亮，還有……身邊這女孩。她愣了下，不知要怎麽接話才好。

兩人的笑容燦爛，女孩追逐着他，背景是她不知道的地方。那是他們共同擁有的記憶，她無法介入。

“還有這張，你看你看，季大哥小時候好可愛對不對?這張不知道是在哪裏拍的，不是他家，也不是鄰居阿姨的家裏，到底是哪兒呢?等季大哥回來了我再找機會問他。”她不斷地說着，無視于餘姍姍的窘況。“對了，大姐姐，你有看過這些照片嗎?”

餘姍姍搖搖頭，據實回答：“沒有。”

“沒有?”秦又喧做出很訝異、很不可思議的表情。“這些都是季大哥小時候的照片，意義非凡，你竟然沒有看過?你們一定交往沒有很久吧?多久了，告訴我?”說着，她仰起一張臉，期待着答案。

“呃……”餘姍珊傻住。

“唉，一定沒有很久，我就知道。”她迳自又接了話。“要不然，大姐姐你要一起看嗎?這些相片很有趣的呢。”說完，她還做出思考的模樣。

“不過，季大哥沒有說要給你看，你随便這樣翻好像也不太好，我是沒差，這些我早就都看過了。”

一瞬間，餘珊姍的臉色黯下許多。

接下來，秦又暄自顧自的說着，邊說邊笑得很爽朗。

餘姍姍默默地退開，她不知道該應和些什麽，也無法插人這個話題。她的話一字一句，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多心了，總覺得那是針對着自己而來的。

若有似無的嘲諷意味，讓她不知該如何抵禦。

這女孩讨厭她嗎?為什麽?她耀武揚威的态度實在很可疑。

忽然間!手機像是知道她的窘境，救命似地适時響起，餘姍姍飛快地接了，退到客廳的角落講電話。

“喂?”

(姍姍，是我。)季曜然好聽的聲音立即傳人她的耳朵。聽到是他的聲音，她不太舒服的心情登時好了許多。

“嗯，怎樣?”她回頭看了一眼女孩，發現她正盯着自己看，(聖誕樹，你喜歡哪一種吊飾?)他忽然沒頭沒腦的問了這麽一個問題，餘姍姍有片刻的呆滞。(你喜歡星星還是天使?)他又說道。

“為什麽忽然問這個?”她有些不解。

(商業機密。)電話的另外一端傳來他飒爽的笑聲。(你只要回答我的問題就可以了，要知道謎底嘛，到時候自然會揭曉。)

她眨了眨眼，開始思考這個問題。過了幾秒，她回答道：“星星。”接着，她用很認真的口氣說明原因：“我想念那天我們上陽明山看見的星星。”大臺北的光害太強，星子稀少，但是那時候她卻覺得無比滿足。

(好。)他記住這個答案。

“喔，對了，曜然。”她在他準備要挂電話的時候喊他。

(怎麽了?)

“你的、你的……”她回頭看了看那女孩，忽然發現自己不知道她的名字。好吧，就套女孩方才說的話。“你的……呃!青梅竹馬，她來找你，現在人在客廳裏。”

(你是說又暄?)

“我不知道她的名字。”她有些尴尬地道。

(是又暄吧，綁着馬尾，臉白白淨淨的，對嗎?)

“對；”她回答着，不自覺地點着頭。

(她是我小時候的鄰居，也可以算是玩伴。)他向她解釋。(好好招待她，我很快就要回去了，待會兒順便買菜回去。你喜歡壽司嗎，我做給你吃?)

“嗯，好。”餘姍姍微笑，聽到他的允諾，不知道為什麽心情又開始飛揚，臉上又有了光彩。

(乖乖等我，拜拜。)

“拜拜。”

電話挂斷了，餘姍姍依舊緊緊握着手機，臉上的笑不自覺的漾開來了。她忽然覺得女孩不太友善的态度算不了什麽，季曜然要回來了呢，他說他要親自下廚做壽司給她吃，她覺得好期待好期待…”

然而，她卻估錯了。

另外一邊秦又暄銳利的目光掃射而來，她卻毫無知覺。

火苗已經點燃，暴風即将引爆。

鈞蝦逵人

第七章

陽光無私地從窗子灑進，光線盈滿了整個空間。天氣良好舒适，室內的氣氛卻不是如此。

餘姍姍在季曜然回來之後，很快地判斷出一個事實：秦又暄的一舉一動，根本就是沖着她來的。

因為，她幾乎可以肯定，她定是偷偷地暗戀着季曜然。

她不介意有人跟她一起分享季曜然親自做的午餐，也不介意有人在他們兩人講話的時候充當電燈泡；但是，如果有人根本就無視于她的存在，若有似無地對着她的男人放電，那她就覺得——無、法、忍、受!

餐桌上，她閉着頭吃壽司，壽司雖很美味，但老實說，她就是沒什麽胃口。秦又喧像是刻意似的，不斷提及兩人幼時共同的往事，她無法插入這個話題，就只能不斷地吃着東西。

唉，好難受!

“喔，對了。”忽然，秦又暄像是想起什麽重要的事情，擡頭看了看兩人,口氣很是嚴肅。

“季大哥，在我要到美國之前，可以來臺北玩幾天嗎?”她眨了眨眼，很期待地看着季曜然。“在離開臺灣之前，我想要把臺北玩透透。我要去淡水、去土林，還有西門盯……”

“當然可以。”他不疑有他的說道；

“那我可以住在這裏嗎?”打蛇随棍上，秦又暄順勢問道，然後，她若有似無地把視線放到餘姍姍身上。

“這——”季曜然有些遲疑。雖說兩人是小時一起長大的玩伴，但現在她已經二十二歲，他也都二十八歲了，更何況還有姍姍，恐怕.....“曜然一定會答應的。”忽然，原本一言不發的餘姍姍很負氣地接口。“你們是好朋友，一定沒問題的。”

“姍……”他有些吃驚她說的話。

“你們兩個不用介意什麽，不是嗎?”餘姍姍佯裝若無其事地又塞了一個壽司到嘴裏。可惡，其實她知道自己非但不是不介意，而是超、級、介、意!“反正曜然的房子這麽大，也不怕沒地方住。”

“對嘛對嘛，季大哥。”秦又暄的眼裏露出了得意的笑。“讓我住這兒好不好?拜托你嘛，我就要去美國了……”

“你就答應吧。”餘姍姍再接口。她簡直是氣瘋了，所以口不擇言。

“這……”季曜然為難着，看着餘姍姍的眼神有些異樣。

“拜托啦，季大哥，你小時候就對我最好了，對不對……”

“我……”

“季大哥……”

“好、好吧。”唉，真弄不懂現在到底是怎麽一回事。

他知道，這女人肯定是吃醋了。但是，又暄是他自小長大的朋友，他待她如親妹妹，感情好是自然的，姍姍也用不着負氣說這些話來表示不滿。

“我吃飽了，出去散步一下，你們慢慢聊。”

正當季曜然想要開口詢問的時候，餘姍姍赫然推開椅子匆匆地丢下這句話，就抓起自己的皮包跟手機往外走。

“姍姍?”

她聽到季曜然喊她，但她不想理會。拿起手機，她按下幾個熟悉的號碼，響了幾聲之後，電話接通了。

“喂，丁香嗎，是我……”

她毅然推開門離去，徙留尴尬的氣氛給兩人。

幾分鐘之後，在丁香租賃的小公寓裏頭，餘姍姍哭得梨花帶淚，教人好不心疼。偏偏，那惹她傷心的禍首目前不在場。

“哎啊，季先生再怎麽說也太遲鈍了吧!”丁香的小腦袋晃啊晃的，眼睛瞠得老大，一臉惋惜。

餘姍珊狂點頭表示附和，淚卻也跟着不停地掉下來。

可惡的季曜然，為什麽他看不出來呢?秦又暄…根本就是喜歡他。

眼淚撲簌簌地掉了好一陣子之後，餘姍姍抽了張面紙抹了抹臉。唉，這樣下去也不是什麽好辦法，總不能一直賴在丁香這裏吧；況且，這是她自己的問題，別人就算想幫忙，也是心有餘而力不足罷了。

“我要回家去了。”她從軟軟的沙發裏站起身，抱枕乖乖地放回原位。

“這麽快?不慢點再走嗎?”丁香小吃一驚。

“沒辦法，還有工作得趕呢。”餘姍姍随意搪塞了一個理由，看到丁香有些不放心的眼神，忍不住又多添了一句：“沒關系的，我沒事了。”

“好、好吧!”丁香見挽留不住餘姍姍，便起身為她開門。

“不用送了。”她說道，旋即轉身離去。

離開丁香的公寓，餘姍姍一個人在街上晃着。忽然看見了花店，她豪不猶豫地就走了進去。

店裏頭的聖誕節氣氛濃厚極了，她很喜歡。看了看那些紅的白的聖誕紅，忽然就想買幾盆回去種。

“我要兩盆。”她對店員說着。

小姐幫她包好了，交給她一個提袋。

“知道聖誕紅的花語嗎?”店員露出和藹的微笑，詢問着她。

餘姍姍呆愣了幾秒，看了看袋子裏頭開得很鮮紅的聖誕紅，倒是沒想過這種略帶中性氣息的植物也有專屬的花語，就像玫瑰、百合一樣……

“心在燃燒。”店員輕輕地說了。“聖誕紅的花語是——心在燃燒。”

心在燃燒。

餘姍姍在心裏頭默念了一回。

她看着聖誕紅，忽然發現這植物的紅，竟然深深紮入她的眼。只是，這一時的燦爛，究竟可以維持多久?

這，就像她跟季曜然的愛情。

只要有一方的眼睛被遮蔽、看不見了，那麽，就算另外一方奮力燃燒着熱情，又有什麽用呢?

所以，聖誕紅果然要兩盆一起帶較為合适!

她想着想着，心都揪在一塊兒了，淚，不知怎地就不斷地滑了下來。

餘姍姍無聲無息地回到家之後，就把聖誕紅擱在窗口，看着對面季曜然的家，她心有些疼，也有些懊悔。

她愣愣地看着聖誕紅，該怎麽說呢……其實她買了兩盆，不就是希望另外一盆能放在季曜然家裏嗎?可是，她現在卻連他家都不想踏入一步。

她真不應該順口說那些氣話的，現在可好，秦又暄大大方方地進駐他家，接下來不知道還有多少風風雨雨。真是蠢斃了!這一切，不都是她自己搬石頭砸腳的下場嗎?

電話響了，她知道那是季曜然打來的。畢竟沒有人會在假日的時候打電話給她，而且打得這麽勤，除了那男人之外。他打來幹嘛?問她為什麽忽然就發了脾氣?問她今天晚上要去哪家館子?還是要下廚?又或者……

但是，餘姍姍就任憑電話吵着也不接。過了幾秒，電話聲響停了，室內頓時陷人寂靜。

唉，就是不知道該怎麽面對這個男人。她嘆了口氣。

她跌坐到沙發上，抓了抱枕，頭埋在裏頭像是一只鴕鳥，好像只要用這個姿态就可以躲過外頭一切的風風雨雨。

終于，電話第N度響起，她不耐煩地接了。

“喂……”聲音懶懶的。

(姍姍，是我。)季曜然的聲音一樣飄人她的耳裏。

“我知道。”

(我打了好多次了你怎麽都不接?)他說着，口氣有點焦急。(你剛剛跑到哪裏去了，說要去散步，可有人散步這麽久的嗎?整整兩個半小時，你是逛到哪兒去了?)

餘姍姍暗暗地又嘆了口氣。

唉!這男人還是不曉得她在意的究竟是什麽啊!遲鈍、遲鈍、遲鈍……真是遲鈍到了家。

“沒有啦。”她意興闌珊地看了看那兩盆聖誕紅，決定胡谌。“我剛剛去了園藝店，想去買幾盆盆栽回來放。聖誕節到了，我是想要讓屋子裏頭有點聖誕節約氣氛。”

(園藝店?)

“我買了兩盆聖誕紅。”忽然，她看着那兩盆植物，心頭一熱，驀地有句話就不受控制地沖出口：“你要不要一盆?”

(好。)季曜然低低地笑了。(你拿過來嗎?還是我過去?)

她想了幾秒，不知要做哪個決定。

(你過來好了，我有話想跟你說。)還來不及等她決定，季曜然就挂上電話了。

幾分鐘之後，餘姍姍手裏捧着一盆聖誕紅，內心有些忐忑不安地按了按季曜然家的門鈴。

雖然她有鑰匙，但是他就在家，她也不好意思大刺刺地直接進入。

季曜然替她開了門，她捧着的盆栽遞給他之後，轉身就想要走人，沒想到他卻一把拉住她。

“又暄已經走了。”他解釋。“你進來吧!”

“我……”呆了半晌，她原本是想要說不的，但不知怎地，腳步不自覺地還是進到了室內。

“姍，你吃醋了，是嗎?”季曜然一把摟過她，好聲好氣地問道。

她點點頭，紅了眼眶，算是默認了。

“傻女人。”他輕輕地微笑。想到這女人竟然跟一個小女孩争寵，他就覺得好笑。“你是我的最愛，懂嗎?又暄怎麽比得上?她是妹妹，我待她如親妹妹般。”他耐心解釋着。“要不，我們從小一起長大，要愛上她早就愛上了，哪裏還等到這個時候。”

“可是……”她在他懷裏掙紮了下，想問季曜然：難道你看不出秦又暄是喜歡着你的嗎?

“沒有可是。”季曜然迅速打斷她的話。

“我——”

瞬間，他封緘了她的唇。她甜美、嬌豔欲滴、教他魂牽夢萦的柔軟唇瓣，他吻她，用一個熱烈的法式熱吻。

她低低地嘤咛一聲，抓着他，兩人跌到沙發上。

“你讓我擔心極了。”他說着，吻着她敏感的頸子。她縮了縮，忍不住發出了一聲微小的嘆息。“以後要告訴我你跑去哪裏了，好嗎?”

她點點頭，低低地呢喃一聲，算是允諾。

季曜然忍不住又吻了她，細碎纏綿的一路延續到她的鎖骨。

她喘氣，手抓着他，緊緊的不願放開。

忽然，他擡頭看着她。“我……可以嗎?”他呼出濃重的氣息，噴拂在她的臉上，她忍不住一陣略嗦。

然後；她點了點頭。

于是，就在這個天氣微涼的日子裏，兩人相擁、雙軀交纏，他們彼此相愛，內心各自尋找着關于愛着對方的理由，然後，企圖在彼此的身上烙下印記……

他的眼睛沁出和煦的溫柔，她的眼神迷蒙；她的一聲聲喟嘆、一次次顫抖，都成為他無法抑止的熱情，于是，他将這個熱情付諸實現，化為她身上的烙痕，轉化為一個又一個綿密的吻。

終于，他們屬于彼此了……

時序推移，快要到聖誕節。季曜然的工作開始忙了起來；花漾雜志下一波的稿子開始動工，餘姍姍常常加班到很晚，有時季曜然沒空。她便拜托丁香送她回來。只是，寄居在季曜然家裏的秦又暄，卻成了餘姍姍胸口的一個疙瘩，她怎樣也無法忽略這小女孩的存在，以及她對自己的威脅性。

從她的眼裏，餘姍姍可以清楚知道，這小女孩的确把她當敵人看待。只是，她想着季曜然，心一軟也就步步退讓了，直到現在兩人還沒起過什麽正面沖突。

這一天，秦又暄一個人窩在沙發上轉電視，從第一臺轉到最後一臺，覺得心裏頭很煩悶。

再過幾天，她離開這裏的日子就要到了。從這幾天的觀察，她發現自己要從中介人季大哥和餘姍姍，實在是不太可能。因此，她得使出非常手段，替自己記憶中最愛的季大哥，索求點什麽作為珍貴的紀念。

看了看牆上的鐘，啊，六點半了。

她純真的目光裏，再度閃過心機。

“季大哥!”啪的一聲關掉電視機，她從沙發上站起來，揚聲對二樓喊道。

“你在幹嘛?季大哥——”

正在奮力工作的季曜然從工作室裏頭走了出來，從二樓往一樓望去。

“怎麽，什麽事?”

“季大哥，你下來一下。”她說着，臉上忽然閃過一抹羞怯的嫣紅，雙手扭成數個白玉小結。

季曜然有些疑惑，但仍舊依言走下樓。“什麽事不能大聲講?現在只有我們兩個人，沒什麽關系。”

“季大哥……”秦又暄走到他面前，仰起一張臉。

“嗯?”

“季大哥，你對我最好了對不對?”

“嗯，什麽事快說?不要拐彎抹角的。”季曜然疑惑的心緒更加深了。“季大哥，我……我們很要好的對不對?”

他點點頭。

“季大哥……不管我說什麽，你都會答應的，對不對?”她撒着賴，說着，竟然牽起了季曜然的手。

要牽就給她牽吧，反正只是個小女孩。他想着，也沒打算拿開。

“要看是哪樣的事。”季曜然很理性地回答道。

怪了，又暄到底想說什麽?她這樣引導式的對話，讓他覺得莫名其妙。

“那……季大哥、我再過幾天就要走了，你會想我嗎?”秦又喧的眼裏閃過期待的神色，她很認真地看着季曜然。

季曜然毫不避諱地看着她的眼，覺得她……今天很奇怪!她的眼神有說不出來的不一樣!

“會的。”但他仍據實回答。“又暄，你知道我當你是親妹妹，我一定會記挂着你的。”

沒料到，他的話一說出口，秦又暄馬上紅了眼。

“親妹妹、親妹妹、親妹妹!”她終于煩了，忽然大吼一聲。

季曜然被她頓時轉變的情緒狠狠地吓了一跳。

“又暄?”他詫異地道。

“我才不要你當我是親妹妹!”她忽然很生氣，雙眼登時湧出了淚水，她猛力的甩開季曜然的手。“我讨厭當你的親妹妹，超級讨厭讨厭讨厭讨厭，最讨厭最讨厭了!你懂嗎?”

就在這一瞬間，季曜然忽然了解到什麽。

又暄看你的眼神不一樣……

餘姍姍曾經說過的一句話，瞬間閃過他的腦海。他那時候一笑置之，說她想多了，但該不會……

“我才不要當你什麽鬼親妹妹!季大哥，我超喜歡你的!偷偷喜歡你快四年了你知不知道?你、你……”她說着一陣氣結，話就接不下去了。

他皺起眉，終于發現這整件事情的不對勁。

“我還以為我這次來找你，你會很開心，可是你卻談了戀愛!真是讓我傷心到了谷底，季大哥，你怎麽可以這樣?我已經等你等了那麽久，你卻背叛我，我、我要怎麽辦，我就要去美國了。”

秦又暄一聲聲的指控都敲人他的心坎裏，但他無能為力。

他能怎樣呢?他從來沒有喜歡過她，也從來沒想過自己會讓她會錯了意。原來，姍姍說的都是真的，而遲鈍如他，卻一直沒有發現。

姍姍呢?想着，他的腦海裏忽然浮現出她的情影。她今天定又不知道要加班到幾點了，好想念她，他可愛美麗的芳鄰。

“又暄，我從來沒有背叛過任何人。”他開口，決定說明一切。“我從來沒有喜歡過你，這都是事實。我很抱歉，但是我真的什麽忙都幫不上，我…”

“季大哥!”聽到這番話，秦又暄忽然變得激動無比。她猛地沖向前，奮力抓住季曜然的衣領。

“又暄!”他有些要動怒了。

秦又暄哭了出來，她大吼大叫，完全失去了理性。“季大哥，我恨你!我恨餘姍姍!我恨你、恨你們——”

說着，她一個使勁，冷不防地兩人都跌人沙發裏。

她猛地抱住季曜然，想要獻上自己的初吻。因為，只有這樣，她才能保有初戀最美好的記憶，憑着這個吻，她才能留下些什麽……

就在秦又暄的唇要碰到季曜然的前一秒鐘，門忽地打開了。

正在動作中的兩人舉動戛然中斷!

餘姍姍的身影立即出現在兩人面前。很快地，她一張溫潤俏美的臉龐立刻轉為慘白。

“你們……”她的聲音很小，小到幾乎聽不到。

這到底怎麽一回事?忽然間，她的頭好痛。

兩人身子纏在一塊兒倒在沙發上，如果她沒看錯的話，秦又暄剛剛是不是……恰好想把自己的吻，送給季曜然?

任憑她再怎麽寬宏大量，這種事情，依舊無法忍受的。

她轉身，冰冷的口氣讓自己都覺得詫異。

“抱歉打擾到你們，我先走一步了。”說完，她轉身猛力帶上門，把這一場鬧劇都丢到腦後。

再也沒什麽，是值得她煩心的了……

“姍姍!”季曜然掙開秦又暄的手，想沖上前攔住她解釋這一切，但是跑沒幾步，秦又暄又哭喊着拉住他。

“季大哥，我不要你走，你留下來陪我。”她哭鬧着，眼淚和鼻水全都混在一塊兒了。

“又喧!”

“你要是走的話，我就死給你看!”她忽然目露兇光，沖向櫃子裏頭拿了一把剪刀出來，刀口狠狠地比向自己。

季曜然莫可奈何。“你有話好好說，不要這樣。”他知道她并不是真的想尋死，只是打擊太大需要別人的關注。可是，姍姍呢?她跑到哪兒去了?一定不是回家了吧……“又暄，聽季大哥的話，乖，把剪刀放下，不要亂來。”他好聲好氣地哄着，向前走幾步。

“你說你愛我我才放下，要不然我不甘心!”她很任性地喊着。

“又暄，不要這樣。”他緩了緩語氣，不着痕跡地向前走了幾步。“我真的很喜歡你，但是我不喜歡任性的又暄，懂嗎?你一直是我很重視的人，就像家人一樣，不要這樣随便尋短，大家都會傷心的。”

聽到這番話，秦又暄哭得更厲害，握緊剪刀的手頓時松動了。

“可是……”她哭泣着。“我、我該怎麽辦，我真的很喜歡你，真的真的，從大一的時候，你救了在西子灣溺水的我，那時我就喜歡你了，真的，我……”

他回想起那件很久以前的往事，嘆了口氣，他都快忘了，沒想到她還記得那麽清楚。’

“那是崇拜，不是喜歡，懂嗎?”他開導地說道。“我們一直像哥哥和妹妹一樣，你忘了嗎?”唉!這女孩一開始就弄錯了感情，才會導致今天這個局面。

“真、真的嗎?”瞬間，剪刀從手中滑落，秦又暄愣愣地看着他，眼中有殘餘的淚水。

“真正成熟的愛不會是無理取鬧的，你才二十二歲，青春才正要開始，不急于一時，你一定會有機會知道的。”說着，他抽了張面紙遞給她。“來，擦一擦眼淚，眼睛都哭腫了。”

“季大哥，對不起……”接過面紙，秦又暄吶吶地開口。

“沒關系，能夠回到原來的又暄就好。”他無所謂地笑了。

“對不起，還有……我不該對姍姍姐那麽壞，你不注意的時候，我都故意刁難她，對不起、對不起……”

季曜然一愣，心猛地揪緊。“刁難?”他怎麽沒注意到?姍姍也沒告訴他，想當然耳，這女人一定是自己窩藏了心事，難怪最近她看起來心情都不太好，問她，就只說是工作累。

“嗯…．”她點點頭，面有愧色。“我常常故意給她找麻煩。”說着，她觑了眼季曜然。“季大哥，你該不會……生氣了吧?”她有點擔心。

他有些心不在焉的搖搖頭。“我出去找姍姍，馬上就回來。”說完，他留下詫意的秦又暄，心神不定地跑了出去。

他要找餘姍姍回來，問問她到底怎麽一回事，原來這些日子裏頭她默默地受丁這些委屈，他卻渾然不覺。他忽然強烈地埋怨起自己，最近因為忙于工作；很多事情都在無意間給忽略了。

沖出門外，冷風吹在他身上，他赫然發覺自己着急到連外套都忘記帶出來，那姍姍呢?她最近也常常咳嗽，身體不太好。

心頭一寒，季曜然的眉擰得更緊了。

鈞蝦逵人

第八章

餘姍姍一路跌跌撞撞，揮手招了部計程車，她來到丁香的小公寓。

“姍姍姐?”丁香聽見門钤聲，咚咚咚地跑了出來，開了門卻發現一臉慘白的餘姍姍虛弱地靠在家門口，臉頰上淚痕斑斑。

丁香很焦急地拉了餘姍姍進門坐下。

“要不要喝點花茶?會有安神的效果。”看到她這個模樣，定是又跟季大哥有關了。丁香煩惱地皺起眉。

該怎麽辦才好呢?唉，不管這麽多了，先把姍姍姐照顧好再說。

丁香很快地翻出自己私藏的花茶，抓了一大把就用熱水沖開。

忙了一陣，丁香捧着茶壺，拿了兩個精巧的瓷杯往客廳走去。

“姍姍姐，我花茶泡好——”咦?忽然，丁香整個小臉的表情都僵住了。

餘姍姍倒在沙發上，雙眼緊緊的閉着，身體一動也不動的蜷縮成蝦米狀，雙頰泛紅。

她飛快地放下茶壺沖上前，小掌先放在自己額頭上，然後又放到餘姍姍的額上。一比較之下，她忍不住驚呼出聲。

“天啊!姍姍姐，你、你感冒發燒了!我、我的媽啊，該怎麽辦?”她的小腦袋拼命地轉啊轉的。“姍姍姐，你還能夠自己起來走嗎?”她想要帶餘姍姍去看醫生，只是，這恐怕有困難；而且，這還是五樓高的小公寓，連電梯都沒有，她又不可能背人。

餘姍姍虛軟地吐出一個聽不清楚的字，然後又陷人半昏迷狀态。

看這個情況，她一個人肯定是不行的!

“啊，對了!”丁香急中生智，腦袋靈光一閃。“就……就他吧!電話才剛給我的!我記得電話號碼被我放在這裏。

丁香手忙腳亂地找出自己白天上班的外套，翻了翻口袋，果然順利找到一張小紙條，紙條上面寫了個號碼。

她找出手機，按了號碼。

“喂?易烯臣，是我，丁香，可以請你現在到我住的公寓這裏來嗎?這個……有個忙要拜托——”

就在丁香挂上電話十分鐘之後，一個霸氣十足的男人出現在丁香過于狹小的公寓裏頭。

二十分鐘之後，餘姍姍順利的被送到醫院的急診室裏。

姍姍，會跑到哪兒去了呢?季曜然在外頭開車繞了半天，像無頭蒼蠅一樣四處的找人，但就是找不到餘姍姍。

他一顆心懸在胸口七上八下，不知如何是好。

電話撥了也沒人接，他不死心地打到公司去，可大家早就下班，值班小姐說不知道她會去哪裏。

現在，到底該怎麽辦?、

找了半天，季曜然很挫敗地又回到住屋。

秦又暄匆忙地跑過去。“怎樣，有找到姍姍姐嗎?”

他搖搖頭，嘆口氣。

或許很快就會有消息了，或許……

他不斷地安慰着自己。

但是，直到隔天清晨，他在慌亂中清醒，錯愕地發現早晨沒有姍姍的呼喚聲，自己就胡裏胡塗地睡到十點多。這一切，全部亂了秩序。

姍姍，來遲了……

不，應該說，她不會來了。

他的心情惡劣到了極點，他強迫自己工作，卻無法好好構思商晶內容，設計圖畫了N張，就是畫不出滿意的；上回買來的聖誕樹丢得床上到處都是，亂七八糟，不堪人目

看到聖誕樹，他就想到她……

陽臺上擺着的聖誕紅開得很紅豔，但是他想到買它的主人不見了，就又一陣不知所措。

“季大哥，你……真的沒事吧?”秦又暄上來看他，對于房間裏頭的髒亂有些吃驚。“姍姍姐呢?找到了沒?”

季曜然揮揮手，拜托她不要來吵他。

下午，他送秦又暄離開之後，整個人就癱在沙發上，找不到姍姍他無心工作，實在不知該如何是好。

他一向是個很理智的人，每當碰到問題總能挑出要害，然後迎刃而解。但是這回……感情的事，他再也無法冷靜下來‘

“姍姍、姍姍……”他喊着她的名，每喊一次，心就糾結一下。

不管了，先到她辦公的大樓去看看吧，像她這麽敬業的人，該會乖乖準時去上班吧。季曜然不安地揣測着。

于是，他開着車一路狂飙，而一路上他不斷安撫着自己不安的情緒。

季曜然沒想到竟然在進門的時候就被攔了下來。

“總編啊?總編今天沒來上班。”接待小姐說道。

季曜然內心喊了一聲，慘!自己的運氣怎麽這麽背呢；

“那你知道她為什麽請假嗎?”他穩住情緒，耐心詢問着。

“不知道，請問你哪裏找?”接待小姐很制式的回答。看來他辛辛苦苦跑到這兒找人，是要無望了。

“我是、我是她的朋友。”季曜然想一想，又立刻補上一句：“是很好很好的朋友。”

接待小姐皺了皺眉。“可是總編今天沒來上班，我實在也沒辦法幫你。”她看了看季曜然帥氣的臉龐。老天，這男人長得還真不是普通的帥，活像時裝雜志上走秀的男模，只可惜一時之間實在想不出有什麽辦法可以幫他，要不然她肯定是義不容辭。“不然你留個電話姓名怎樣?等總編來上班了我再告訴她。”

季曜然鎖起眉，沒有答應。

留電話號碼跟姓名，這……跟沒有留一樣。餘姍姍要是願意找他的話，她早就自己打電話過來了。

偏偏，兩人現在有了争執。

就在尋思之際——

“咦?”有個親切柔軟的聲音在季曜然身後響起。“你是、你是……季先生嗎?”這個聲音，他有點印象。

季曜然轉身，不出所料，映人他眼簾的是丁香可愛的小臉。這時的他宛如落海者抓到了一塊浮木，無論如何他也要跟她說點話。

這個小編跟餘姍姍的感情非比尋常，昨天他也想過要找她，只是他既沒電話，也不知道她住在哪裏，所以……

“嗨，丁小姐。”他好不容易扯出一個笑——一個憂心的笑。

“我叫丁香。”她報上姓名。

“呃……丁香，你知道你們總編跑到哪裏去了嗎?我正在找她，有急事。”季曜然說着，故意加重“急事”二字。

丁香看了他一眼，發現這男人臉上焦急的神色再明顯不過了。“你要找姍姍姐啊?”可是，無論如何，害姍姍姐傷心成這樣，也不能太輕易就幫他，一定要給他一點苦頭嘗嘗。“可是，姍姍姐今天很忙的……”

“很忙?”季曜然眉頭一擰。他不懂，姍姍會在忙什麽?

“你想要找她?”丁香故意裝作無知的模樣。

季曜然用力點頭。

“為什麽?”她明知故問。

他抓了抓有些散亂的頭發，不知該怎麽回答這個有點難解釋的問題。“我跟她，呃……你知道我們在一起，但是，昨天出了點小誤會，可是我來不及解釋誤會，她就不見了，所以……”

“喔!”丁香做出恍然大悟的表情。“所以說你們是吵架羅?喔!原來就是你啊，我猜得果然沒錯!”然後，她丢給他一個非常厭惡的表情。

“就是你啦，害姍姍姐傷心到一直哭一直哭，停都停不下來。”

季曜然一聽,心都揪痛了。“她哭了?你怎麽知道?”老天，他現在好想見她，就算花再大的代價也無所謂。

“她昨天搭了計程車到我住的公寓，然後就莫名其妙的哭了起來，害我吓了一大跳，就是因為你啊!你怎麽可以這樣?”她擺明了就是質問的口氣。

“我……那個……我說不清楚，反正都是我的錯，我一開始沒有注意到才讓她吃了一些苦。”他嘆了口氣，然後苦苦央求丁香：“拜托你快告訴我她在哪裏，我會好好跟她說清楚，那些都是誤會，真的。”

丁香眉一挑。“可惜喔——”她故意拉長了音。“雖然都是誤會，可惜姍姍姐現在恐怕沒辦法聽你說太多話!”

他一驚，趕緊迫問：“為什麽?”她緊拉着丁香的衣袖央求她給答案。

“她生病了，人在醫院裏。”丁香看看季曜然不安的神色全數湧上他那張過分好看的臉，她終于決定适可而止，不再玩弄他。捉弄人實在太有趣了，她抿着嘴偷偷地微笑。

在醫院?怎麽會忽然在醫院了他都不知道?季曜然的心又是一緊。，．

“她感冒發高燒，昨天晚上送急診室，現在還在休息。”說完，丁香又補上一句：“她頭昏到站不起來，還是我請我朋友送去的。”

“送急診室?告訴我，她在哪家醫院?”現在他先把誤會擱一邊去，最重要的是她的病情。她到底好點了沒，情況怎樣了?

丁香看了看他，做了個決定。看在季曜然常常送東西到編輯部給工作同仁分享的份上，她決定要效一個人情來回報他，他應該會感激得痛哭流涕吧!

“好吧好吧……”丁香嘆了口氣。“我現在剛好要拿炖好的補品到醫院給她吃，你要不要一塊兒來?”

“要。”季曜然忙不疊地接口。“哪家醫院，我開車載你去!”他一把拿過她手中的東西，一只手掏出車鑰匙，動作很迅速。

姍姍……

他心中默念着她的名。

希望她好好的。

醫院裏映入眼簾的全是一成不變的白色，仿佛是無止境的等待一般，這一切，教他不住的發慌。

季曜然已經等了将近二十分鐘。

丁香進去病房已經有好一段時間，他不敢貿然進去，只好在外頭等着，拜托丁香先代為轉告。只是沒想到，等待的過程會是這樣的漫長。

唉!

這女人不知道有沒有怎樣，怎麽不好好照顧自己的身體?他想着想着，心都沉重了，眉也不知不覺地緊鎮起來。

待會兒一定要好好念念她……他想着。可是，丁香呢?這小編怎麽還不出來，這麽久了，真是的!．

天啊，他的心亂極了。

過了半晌，正在煩躁之際，見丁香推門出來了，季曜然旋即站起身，盯着那張小臉，急切地詢問：

“她好點了沒?現在怎樣了?”

丁香看着他微笑。“好很多了，只是感冒而已，不用太擔心，很快就可以出院了。”她笑着觑着這男人的臉，發現他是真的很關心姍姍姐。

希望兩人的誤會能夠冰釋，姍姍姐有這麽一個在意她的人，一定會幸福的。只是很可惜，現在兩人竟然鬧成這樣，真有一發不可收拾的可能性，太糟糕了!

“她有說什麽嗎?”季曜然繼續追問。“我想進去見她。”

她看了看他，很抱歉地發布壞消息：“我告訴她你想見她，但是她的心情很糟，好像不太想見你的樣子。我在裏面勸了半天，她就是不聽，一直搖頭、搖頭。”還有，一直哭、一直哭……不

季曜然英俊的臉上立即添上幾抹黯然的神色。姍姍始終都不肯釋懷，他該拿她怎麽辦才好。人找了半天好不容易找到了，她卻不肯見他，這……

他頓時又陷入愁雲慘霧之中。

“不行，我一定要見到她，要不然這件事情只會越鬧越嚴重。”他握緊拳，語氣異常的堅定。

“你——”丁香看着他堅持的神色，有些遲疑。事實上，她也認為這件事要是兩人不攤開來講明白的話，誤會終究會橫梗在那裏，永遠無法消弭。只是，這件事并不是她能做主的。

而且，剛剛姍姍姐講話的口氣也是任性得可以，沒想到平時很開明的她在感情上就是這麽莫名其妙地執着。

感情的事情，難說啊!

忽然，季曜然颀長的身子俐落地越過丁香，直直往病房走去。

他決定不要當被動的一方，既然她不想見他，那他就直接找她談。

“季先生!”丁香沖向前想要阻止，但是，來不及了，季曜然已經快速的打開病房大門。

“姍姍——”

裏頭的陳設簡單，是間雅致的病房，白色的牆、白色的天花板，幾張給探病的人休息的椅子，還有張小茶幾，茶幾上有花瓶，瓶中插了數朵百合……還有病床，床上的枕頭安安穩穩地擺着，燙得槳白但有些淩亂的床單……

喔!不，等等——

病房裏空無一人?

季曜然的眉頓時擰住了，眼眸中閃過幾抹幽黯，接着，他飛快地沖向床邊，手摸了摸被褥。

還有些殘存的餘溫，但稍嫌冰冷了。看來，她離去有段時間，就在他跟丁香對話的那段時間。

這裏是一樓，病房的大片窗戶正對外開着……

丁香似乎也了解到整個逃跑的過程，她沖向窗前張望，挫敗的神情很快地浮現在臉上。

“慘了，姍姍姐一定是從這邊溜走的，你看，這邊的灰塵還留下她的指紋。”丁香指了指窗臺逃跑的痕跡，失望地跌坐椅子上。

季曜然蹙起了眉。

“真糟糕，這下可就真的不知道姍姍姐會跑到哪裏去了，怎麽辦?唉……”丁香的小臉皺成一團。她真的無計可施了，沒想。到姍姍姐竟然“出賣”她，自己偷偷跑掉。只是該如何是好?

這時，季曜然的手機竟然無巧不巧地響了起來。他慌亂地掏出手機．，一看來電是她，立即就接了。

(我在醫院外頭。)餘姍姍的聲音竟然格外冷靜。

“我知道。”季曜然苦笑了一下，然後低聲下氣地說：“姍姍，我想見你，拜托。”

(我想要一個人清靜清靜。)餘姍姍只是冷冷的說了這麽一句。

“好吧。”他一咬牙，決定就算見不到她也要把話給說清楚。“我只是想告訴你，你誤會我和又暄了。那時只是又暄一時弄不清楚狀況。”

(然後?)

“她只是崇拜我，你了解嗎?”他再度苦笑，不知道該怎麽說才能讓餘姍姍的口氣稍微和善一點。“我小時候對她很好，她會錯了意，現在我們兩個都已經說清楚，她也已經安安心心的到美國去了。”

(但是你知道你對我的傷害多大嗎?)餘姍姍忽然低低地吼出這麽一聲，話裏有着哭音。(我一直信任着你，也相信你會知道我受了委屈，但是，你卻在這段時間任憑又暄予取予求，我不斷地忍氣吞聲，你卻什麽都不知道!你……)她的話哽咽住。(你真是眼睛瞎了你!)她狠狠地罵道。

季曜然怔愣，卻不打算回嘴。

這陣子他忙于工作，卻忽略了這個。

“那……好吧……”他終于投降放棄，不打算再多說什麽讓餘姍姍回到他身邊。“那，你身體好點了沒?”他只想确定這個，只要他得到他要的答案，他就會選擇暫時離開她的生活圈。如果，這樣對她比較好的話，那他，真的無所謂……

(好!廢話，當然好，我現在再好不過了!)她對着話筒咆哮，說着說着又哭了出來。

“你好就好。”他嘆了口氣。

啜泣了幾秒鐘，餘姍姍忽然又開口：(我想要跟丁香說話，她應該在你身邊，對吧。)她知道，這時候這小編一定跟這男人一樣焦急，有些話她要交代給她知道，要不然她不會放心。

季曜然将電話交到丁香的手裏。

(丁香，不用擔心我。)餘姍姍在話筒另一端笑了笑，只是那笑聲聽在耳裏，竟然感覺特別凄涼。

“姍姍姐，你到底跑到哪裏去了?”丁香握緊電話，話中有微微的顫音。

(別擔心，我年假還沒請完呢。)餘姍姍很輕松地說着。(我想要放假，日子忙久了也要休息，要不然會老得特別快。)說完，她還自若地笑了出聲。

“你竟然挑這時候要放年假?”丁香一聽，小臉馬上爬滿緊張的神情，差點沒驚聲尖叫出。

老天，現在是什麽時候?底下的編輯采訪、寫稿、校稿……忙都要忙翻了，結果，這個堂堂總編竟然丢着繁重的工作不管，不知道要跑去哪裏，只說是要休息休息，要給自己放個幾天的年假?

這樣推算下來，下期的雜志不開天窗才怪呢!

姍姍總編，你頂着這個頭銜，拜托不要在這時候随便在工作上鬧情緒啊!丁香內心哭喊着，不斷地祈禱姍姍姐回心轉意。

(放心。)餘姍姍一句話又丢了過來。

她難道還不夠盡責嗎?她知道該怎麽做，一切只要聽她的指點，絕對不會有什麽大問題。

(你把工作全部存成電子檔寄到我的信箱，我會把我接下來這幾天出國的行程都告訴你，沒什麽的好擔心，一個禮拜而’已。)

丁香一聽，差點沒翻白眼。

老天……出國……

“出國?會不會太誇張了?”她嘴角不斷抽筋。

她還以為親愛的總編只想在臺灣島任何一座高山上找個清幽敞亮、蟲鳴鳥叫，出門看得見高山綠水的好地方，好好的靜養而已；結果，她竟然說要跑到外國去。

(總而言之，你要負責電子檔這回事，我審核過後全部會回傳給你，每天都要收信，不準出什麽意外，聽到了沒?)

“是是是……”丁香立即答覆，頭還不斷點着。

“嗯，那太好了。”餘姍姍這時才真正開心地笑了。“我要去德國度假了，我可愛的新天鵝堡、蓊郁的黑森林、浪漫的海德堡巧克力。”說着說着，她還自我陶醉了起來。

丁香聽了，卻是心驚膽跳的。

現在可是有重責大任降臨到她身上，一切都不能馬虎。姍姍姐出國，編輯部要真正進人備戰狀态了。

丁香拍拍自己的腦袋，深深地吸了口氣。

希望自己老是出錯的腦袋，這回可要真正開竅點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