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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葉雙 -【摧蘭折玉~小春秋(珠聯璧合之一)】《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天使長(十級)

演蝦是裝瞎的最高境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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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5-6-8 00:00:47 |只看該作者 |倒序瀏覽
葉雙 - 摧蘭折玉~小春秋(珠聯璧合之一)

她只是個小小史官之女,還是個長相很普通的女人,
雖然皇上以先皇的玉佩做為信物,將她指婚給奉家大少爺,
但她在路上偷偷看過他,他果真長得比女人、比天仙還美,
身為御醫的他,怎麼可能會娶平凡如小草的她為妻?!
所以,她早早立志窩在家里,做個小春秋,用筆記下當代歷史,
沒想到,皇上突然下旨立即成親,而他還真的親自娶她進門!
雖然他們新婚之夜同床共眠,但他嚴禁不準踫他一根寒毛!
她了解他的苦衷,且樂意掩護他和皇上那見不得光的“戀情”,
只求他給她一個小小的院落,讓她自力更生,
她的好心成全,他听了卻氣得不想理她,奇怪的是──
他不時用那雙迷死人不償命的眼眸瞅著她,他沒那個意思吧?
一定是她會錯意!因為連家僕們都看懂主人臉色,聯手欺負她,
那他現在突然一把抱起她,往他院落直奔是要干麼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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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者恆信乎

天使長(十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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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5-6-8 00:02:00 |只看該作者
楔子

金碧輝煌,雕樑畫棟的大殿,主位那張刻著一條宛若要翻飛上天巨龍的耀眼金椅上,坐著一個年僅十歲,身穿黃袍的男孩,明明享有榮華富貴,此時此刻卻變成看不見的沉重壓力,重重壓在大殿上的兩人身上。

「皇上!」令人窒息的沉默過後,太傅奉長行抬起頭,望著金椅上那張猶顯稚氣的臉龐,心中暗嘆。

太早了!

雖然小小年紀就已顯露出了不凡的氣勢,可終究他還是個孩子。

都怪自己太沉不住氣,急著想搜羅攝政王的罪證,替小主子保住他的皇位,沒想到不慎走漏了風聲,造成如今迫在眉睫的危險情勢。

「奉太傅!」端坐龍椅上的龍威麟低喊了聲,聲音里卻有著與稚嫩外表截然不同的沉穩。

「臣在。」短短三個字,卻讓年近不惑的奉長行渾身一凜。

他相信,如果再多幾年的時間,眼前這個有著皇族血統的孩子一定能成為一個明君!只可惜……

「你擔憂嗎?」那雙眸子迸射著完全不符合他年紀的銳利眼神。

「是!」攝政王︱羅多親王龍霸天怕東窗事發,最近動作頻頻,就連麾下長駐西疆的軍隊,也火速東移直往京城而來。

如今只是暴風雨前的寧靜。

「看來皇叔這回是吃了秤砣鐵了心。」男孩氣定神閑,彷佛即將壓境的大軍只是棋盤上無足輕重的兵卒般,不值得擔憂。

「皇上,如今局勢不可不防啊!」羅多親王早已掌握朝中大部份的兵權,要是他執意篡位,那麼年幼的皇帝也只能任人宰割。

「要防,當然要防。」唇角勾起一抹篤定微笑,似乎一切早在他的掌握之中。

「皇上胸有成竹,已經想好對策?」瞧見主子的模樣,奉長行突然不再心亂如麻。

很難想象十歲的娃兒能帶給他這般影響,但是龍威麟做到了。

「對於皇叔的躁動,朕只需要給他一個保證。」

龍霸天不是笨蛋,若非真到了萬不得已,他不會去背奪朝篡位的千古罵名,所以只要讓他相信自己無害,他依然能保有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尊貴地位,他便不會輕易冒險。

「皇上是打算……」

「如果朕要以你的命來換我雷霆皇朝未來十年的安定,你可願意?」龍威麟目光炯炯望著太傅。

皇上要拿他祭旗,好讓羅多親王暫時沒了造反的借口吧。

奉長行拱手,朗朗地道:「只要是皇上吩咐的,臣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只要能保住皇朝血脈,只犧牲他一人,真是太值得了。

「嗯。」輕頷首,那皇冠上的珠簾撞擊聲宛若奉長行的喪鐘。

奉長行神色未變,只是心中仍有難以放下之事。

「皇上,臣為保萬世江山,死不足惜,可臣……」

話未道完,龍威麟已先一步地抬手打斷他的話。

「你要朕保你奉氏血脈吧?」即使才十歲,可是他的思慮卻讓人皆難望其項背。

他很清楚,太傅是一個忠心耿耿的人,唯一讓他掛心的就是他那三個兒子。

「是!」

龍威麟點了點頭。「放心,朕不會虧待你的兒子。」

他輕拍手,只見一個太監捧著一個精緻的托盤現身,上頭躺著三塊通透碧綠的玉佩。

「這是?」奉長行臉上布滿狐疑。

「這是朕將先皇賜給朕的玉璧,命工匠切割鑲嵌成的三塊玉佩。」龍威麟頷首示意,要太監將玉佩送至奉長行面前。「這三塊玉佩等同是先王所賜,朕相信任何人都不敢對三塊玉的主人輕舉妄動。」

「皇上的意思是……」聽到這裡,奉長行還是不能參透皇上的想法。

「朕將下旨把這三塊玉佩賜給你三個兒子,並為他們擇了三門好姻緣,這三塊玉佩就當成信物吧!」

「……」謝主隆恩四個字硬是卡在奉長行的喉頭,因為他還是不懂,皇上葫蘆里究竟賣的是什麼葯。

「這三塊玉佩裡頭藏著你那日呈給朕的證據,既然目前皇叔還握有大權,朕只好借著這個法子保存這些證據,待朕親掌大權之後……」

奉長行恍然大悟。

原來如此!他望著皇上的眼中沒有一絲怨懟,只有濃濃的讚賞和欣慰。

他願意相信,皇上的心裡除了濃濃的算計外,還會照拂他們奉家。

激動的雙膝一跪,奉長行喊道:「臣叩謝天恩!」

「這是朕欠你的。」

當日,奉長行就被人發現在官宅中,飲酖自盡。

理由是害怕自己侵吞皇朝要南運的糧餉東窗事發。

至於他的三個兒子,因皇上憐憫他們幼年喪父,在朝堂之上,為他們指婚三大世族,並且親賜信物。

為此眾人深感不解,揣測也許是因為奉長行曾為皇上的太傅,皇上念情吧。

但無論如何,皇上將先皇的玉璧當成了信物賜給奉家三子,將來他們在皇朝的地位可想而知,將極受榮寵。
信者恆信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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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5-6-8 00:02:21 |只看該作者
第一章

時而清亮悠揚,時而幽遠綿長的簫聲飄出高聳圍牆之外,吸引許多路人駐足聆聽。

「這該是奉家長公子奉絕世在吹簫吧?」良久,終於有人開口說話。

「應該是吧!」有人出聲,就有人附和,眾人就這麼你一言、我一語了起來。

「聽說奉家大少是個藥罐子,所以不能像兩個弟弟一般為皇上效犬馬之勞,所以總是待在宅子里吹簫自娛。」

「咦,不是聽說奉家大少是聖手神醫?不論皇上有什麼大病小痛,第一個找的人就是他?」

「呿!這話絕對是道聽塗說,要他真是聖手神醫,怎麼自個兒會像個病癆子一樣?」質疑聲四起,甚至有人爭得面紅耳赤。

「要我說啊,柔美得像是女人的奉家大少與皇上之間搞不好有什麼……」

話沒說清楚,可話語中暗示的意味已經十分明顯。

「可能嗎?」話總是有人信,有人不信,不信的一方自然提出質疑。

「怎麼不可能?奉家大少男身女相,比女人還美,若非皇上對他別有居心,依奉長行的罪行,怎會只因他的自盡而讓奉家不需充公,且其它人平安度過呢?」

「……說的也是。」這樣的解釋顯然說服了某些人,剎那間眾人又開始議論紛紛。

突然間,奉府那扇沉沉大門被人推了開來。

不過是一聲極平常的聲響,卻讓那些正忘情談論是非的人驀地一鬨而散。

因為奉家在皇上眼中的特殊地位,在背後議論是一回事,卻沒人敢當面觸怒他們。

「嘖!膽子這麼小還敢道人是非?算你們跑得快,要是被我逮著了,哼哼哼……」開門的是老三奉覆雨,他對著空無一人的府前空地發著牢騷。

「做什麼在這邊喃喃自語?」不算太低沉的聲音,來自一個長得過份陰邪的男人。

轉頭望著自家兄弟,奉覆雨忙不迭的告起狀。「方才大哥吹了簫︱」

他話都還沒說完,老二奉翻雲像是親眼見著似的,接著說:「那簫聲太動人,所以咱們家門外又聚集了一群人,一開始是欣賞簫聲,接著便是一陣議論紛紛,先說大哥的長相,然後又說咱們家的是非,最後討論咱們大哥和皇上是不是有斷袖之癖,是嗎?」

「二哥,你昨晚是不是卜了卦,知道今天會發生這件事?」

一聽到二哥的猜測,奉覆雨連忙用極為崇拜的眼神望著他。

奉翻雲伸手拍了拍小弟的肩頭,小弟真是太過天真,有時他都忍不住為他的少根筋而捏把冷汗。

「不用卜卦,這種事從來就沒停過。」

自從他爹不名譽的走了之後,儘管他們韜光養晦,以低調到不能再低調的行為處世,卻依然引起旁人的注目。唉!

「愈想愈氣人,他們又不認識大哥,憑什麼說三道四?」

「他們愛說就任他們說去,與咱們何干呢?」

別人如何他不想管也懶得管。當初他爹就是管太多了,所以才落了個身敗名裂的下場。

所以除了兄長與弟弟的事之外,他對任何事總是視而不見,聽而不聞。

奉覆雨依然滿臉不悅。他就是不服氣!「可是……」

難道他們不知道那種卑劣的臆測,對一個男人造成多大的傷害嗎?

「別可是了。大哥呢?」他匆匆下朝返家,就是有事要同大哥通風報信,可沒時間和覆雨站在這兒閑磕牙。

「大哥在他的院落啊!」

這還需要問嗎?

平時要是沒事,大哥除了窩在他的院落,種植奇珍異草外,還能幹么?

「是嗎?」奉翻雲冷冷應一聲。

大難都要臨頭了,大哥還有心情蒔花弄草,真是好心情!

他像是一陣風似的朝著後院走去。

望著二哥的背影,奉覆雨連忙三步並兩步地跟了上去。

好久沒瞧見二哥急急忙忙的模樣,想必有什麼事情就要發生了!

嘿嘿,得趕緊跟去瞧個熱鬧。

藍天,白雲,輕風徐徐。

一身儒裝的奉絕世這才放下手中的簫,便動手整弄那畦他還未整理完的葯田。

小心翼翼、仔仔細細地伸手撥開了雜草,然後移除,即使艷陽曬得他額際滑落滴滴汗珠,但他整個人卻沒有一絲焦躁。

「大哥……」

不遠處傳來了幾聲急呼,奉絕世驀地微皺眉頭。

尋常人也許聽不出來,可他本是個非常細心之人,雖然翻雲只是尋常的喊著,但他卻已經感覺到他聲音中的不平常。

是宮裡發生了什麼事嗎?

他抬頭,肌膚白皙賽過雪花,雙眸燦亮宛若天邊星子,再配上精巧細緻的五官,整個人活脫脫一如他的名—絕世!

美得絕世,艷得絕世。

徐徐起身,奉絕世靜待大弟的到來。

「大哥,那傢伙已經開始行動了。」匆忙地來到大哥面前,奉翻雲還沒來得及站定,就急急地開口說道。

「喔。」相較於奉翻雲的著急,奉絕世的反應簡直太過平淡。

「大哥……」明知道會是這種反應,奉翻雲還是不能接受。

「我聽到了,你說皇上準備收網了。」聲音柔柔、淡淡的,雖然不似女人般嬌柔婉約,卻自有一股能夠安定人心的味道。

這幾年,靠著他爹當年留下來的資源和他這個心腹,龍威麟小心翼翼的在暗地裡收編任何一個可利用的勢力。

當外界將皇上當成一個昏庸且無能的傀儡時,只有他們這幾個人知道,其實皇上早已由小貓搖身一變,成了一隻噬人的猛虎。

猛虎出柙,只不過是早晚的事情罷了。

他不懂,為何向來行事平穩的翻雲竟會因為這種事情而亂了心緒?

「大哥,你到底懂不懂啊?」難得揚高了聲調,奉翻雲敢打賭,大哥絕對不知道事情的嚴重性。

要收網,就代表有餌,有餌誘魚,魚才會上鉤。

而他們奉家三兄弟恰好就是那些餌。

「我懂,皇上打算下旨讓咱們三兄弟擇日完婚吧。」

除非將那些他爹用生命換來的證據掌握在手中,皇上才能大刀闊斧的除去大患,而不會落得濫殺大臣的臭名。

「你……」原來大哥都知道,既然知道,至少也應該表現出同仇敵愾吧。

他們奉家為了皇上犧牲得還不夠多嗎?

現在連他們的婚姻都要賠進去,他愈想愈嘔,心中的怨懟也跟著快速飆升。

不行,就算是天皇老子也不能拿他們兄弟的姻緣去做買賣!

「我一向知道皇上的打算。」

奉絕世永遠不會忘記幾年前的那一夜,爹將他叫進書房,父子倆秉燭夜談。

爹說,皇上對他們家有著天一般的恩情,要他們三兄弟無論如何都要替皇上分憂解勞。

所以爹早早安排他習醫,要他成為在那詭譎宮廷之中,守護皇上生命的第一道防線;安排翻雲習得五行八卦之術,讓他精通兵法,也精通陣法,好替皇上掌握兵權;更讓覆雨習商,希望他將來有朝一日,當皇上大刀闊斧之際,沒有任何經濟上的後顧之憂。

他卻不懂,皇上對他們家究竟有著怎樣的恩情,需要賠上他爹的性命,而他們三兄弟也成為皇上的棋子,任由他擺弄。

為了皇上,他們失去了爹,也失去了選擇自己生活方式的權利,這一切的一切,只是為了龍威麟那個皇上。

對於這一切,他其實甚感厭煩,卻不能任性的說不,因為他希望自己終有一天能夠替爹洗刷冤屈,還爹清白。

這是他為人子女唯一能為爹做的事。

「那……」瞇眼望著平靜無波的大哥,奉翻雲覺得自己應該要好好同自家兄長談一談。「大哥願意聽從皇上的安排娶妻?」

「嗯。」毫不猶豫的點頭,奉絕世的臉上沒有一絲不悅或抗拒的神情,好像事情合該就是這樣似的。

「即使你連那個女的長得是圓是扁都不知道?」

雖說是自幼訂親,可問題是這幾年羅多親王當道,而他爹不巧又是得罪羅多親王最深的人,雖然在皇上的力保之下,他們三兄弟活了下來,還訂了親,可那些親家對於他們,可說是能閃多遠就閃多遠。

就怕一個不小心,會被他們奉家給連累了。

在親家眼中,只怕他們三兄弟宛如牛鬼蛇神般可怕。

「無所謂。」奉絕世毫不在意地聳了聳肩。他真的不在意自己未來的娘子長得是圓是扁,就算她滿臉麻子,他也無所謂。

他唯一在意的是,宇文家的那枝筆。

宇文家世代為史官,皇朝最為人所推崇和相信的史籍,都是出自於宇文家之手。

他不願那個已經為皇朝鞠躬盡瘁的爹親在死後還落得一身臭名,所以他願意迎娶宇文家的姑娘,任何一個都可以。

只要成了親,他會用盡一切方法,就算是最卑劣的手段也不打緊,他就是要宇文家將他爹自亂臣賊子中除名。

「大哥,你可得想清楚啊!」奉翻雲好言相勸。

聽說宇文家這一代只出一女,那女的飽讀詩書,長相卻貌似無鹽。

他可不想眼睜睜瞧著大哥葬送自己的一生。

「我已經想得很清楚了。」望著大弟那擔憂的神情,奉絕世只是勾起一抹淺笑。

「大哥,你可別像爹那樣愚忠,只一味的替皇上著想。」

家裡出了一個「鞠躬盡瘁,死而後已」的人已經夠了,他們家不需要再出第二個忠臣。

聞言,奉絕世伸手拍了拍大弟的肩頭,也朝著隨後趕來的奉覆雨勾起一抹溫柔的笑容。

饒是打小看到大,可是每每瞧見,奉翻雲和奉覆雨兩兄弟還是會因為大哥那笑容而一時犯傻。

「我何必要為皇上設想呢?這輩子,是他欠我們奉家,不是嗎?」

那句話撞進兩兄弟的心坎里,造成強烈的激蕩。

他們一直以為,大哥願意長時間待在宮裡照顧皇上,甚至被人說成勾引皇上的狐媚男寵,是因為他同爹爹一樣愚忠。

直到現在他們才知道,事情跟他們想的完全不一樣。

「大哥……」奉翻雲張口,還想追問他的想法,奉絕世已經先一步說出他的決定。

「今夜,我會進宮覲見皇上,然後儘速將你們大嫂給娶回家。」

婚事,已成定局。

瞧著大哥那燦亮眸子里的堅定,明知自己說再多也無用,可為了自己兄長的幸福,奉翻雲還是忍不住地開口。

「大哥,別娶,她的命運我看不透。」

他是個上知天文、下知地理的卜者,能看命,亦能知運。

偏偏皇上替大哥指的那個姑娘,他卻完全無法看透她的命,這點讓他更加憂心。

「看不透嗎?」奉絕世那紅若桃李的唇兒勾笑,讓人完全摸不透他究竟在想些什麼。

看不透,不是很好嗎?

凡事都看透了,這世間還有啥好玩事呢?

他勸大弟,「你別想太多,對於這樁婚事,我並無任何期待。」

只要能達成他的目的,其它的……他一點都不在意。

皇宮內院,守衛森嚴。

奉絕世才往前邁了一步,霍地兩把閃著寒光的刀已經交錯在他面前,「匡當」一聲地阻擋他的去路。

望著眼前刺眼的刀光,奉絕世依舊不甚習慣的皺起眉頭。

他靜靜亮出腰間的令牌,再次察覺那些禁衛軍望著他的目光轉為濃濃的曖昧,心中驀地竄起一股作嘔感。

他勉強抑下,抬頭挺胸自那帶著曖昧與臆測的視線中走進宮中。

他的腳步不急不躁,可是人才步至御書房門口,饒公公已經忙不迭地迎了上來。

「奉御醫,您終於來了,您可知道……」好像見著了救星一般,饒公公那一顆原本高高吊著的心終於稍稍放下。

皇上不知為啥突然大怒,嚇得他們這些伺候的下人全都手足無措,不知道如何才好,只好急急派人出宮找來奉御醫,這世間恐怕也只有奉御醫能夠澆熄皇上心頭那把無明火。

奉絕世一向少言,所以面對饒公公劈哩啦的長篇大論,他只是微微頷首,然後在他的領路下,步入御書房。

就像是變戲法似的,原本還在盛怒中的龍威麟一見著奉絕世,立刻緩下臉色,甚至紆尊降貴地從雕著飛龍的龍椅上走了下來。

那種熱切的模樣,自然又讓隨侍在側的太監宮女們眸中多出許多的揣測。

見狀,奉絕世雖然處變不驚,但眸中卻閃過一抹不悅,他勉強抑下心頭的不滿,中規中矩的行禮,眼看雙膝就要跪地︱

「微臣叩見皇上,皇上萬歲……」可他的話都還沒說完,龍威麟已然伸出雙手扶起他。

「免了、免了!」他恣意地擺了擺手。「就憑咱們的情份,還需要行這種大禮嗎?」

他一邊說著話,一邊揮退了隨侍的下人們。

那親昵的姿態剛好落入一乾魚貫步出的隨從眼中。

奉絕世隱忍著,直到饒公公闔上御書房大門,這才不悅地拂去了龍威麟還放在他手臂上的手。

「皇上。」雖然聲音四平八穩,可額際微微躍動的青筋卻已經充份說明了他的憤怒。

「嘖嘖嘖,沒事發那麼大的火,告訴朕,是誰惹你了?」對於奉絕世大不韙的舉動,龍威麟既不惱也不怒,只是一臉笑意的說道,一副要為他出氣的姿態。

「皇上,人都走光了,你可以不用再演了。」

水媚的眸子一掃,似是美人發嗔,可其中閃耀著的怒火卻是讓人無法忽略。

「怎麼了,你的火氣倒比朕來得大?」

怎麼會不知道他在氣什麼,可是龍威麟一丁點也不在乎,繼續裝模作樣逗弄他,直到︱

「砰!」地一聲,奉絕世的手落在一隻小几上,小几應聲而裂,龍威麟這才收手。

嘖嘖,這傢伙的忍耐度真是愈來愈差了,只不過兩句話而已,他就活像是頭頂冒煙似的怒氣騰騰。

「皇上,有事快說!」雙眸不帶感情的望著眼前那已支離破碎的小几,奉絕世的語氣明顯帶著濃濃的隱忍。

「看來你今兒個脾性也不小。」知道見好就收,龍威麟停止了他的逗弄,語氣舉止不再曖昧。「我只是在宮裡悶得慌。」兩手一攤,他說出自己想要見他的原因。

「你……」是可忍,孰不可忍。

奉絕世腳跟兒一旋,就要走人。

就知道皇上沒個正經樣,他就不懂,為啥他爹會寧願為了他連命都不要了。

聖君?龍威麟只怕連邊兒都沾不上。

「站住!」好任性的男人,朝中的文武百官雖然明知道他其實有名無權,可至少見了他還會做出誠惶誠恐的樣子,就只有他,連做樣子都嫌懶。

所以這群臣子里就屬他最好玩,那他無聊時,不玩他要玩誰?

「皇上還有事嗎?」站住是站住了,奉絕世卻連頭也不回,抿著薄唇緩緩開闔問道。

「聽說宇文家的小姐近日會上京,你就擇日迎娶她進門吧!」龍威麟神色一整下令。

「……」

要不是他的背脊微微一僵,龍威麟真要以為自己是在跟空氣說話呢!既然他有聽到,他便繼續說:「你也到了該成家立業的時候了,如果你能順順利利的成了家,那麼朕對奉太傅也算有了交代。」

「皇上何必說的這麼好聽?」對於龍威麟的有感而發,奉絕世嗤之以鼻,甚至毫不留情的戳破他的虛假。「皇上是想收網了吧!」

為了想收網,所以才急著要他成親,也好名正言順地拿回當初賜給他們三兄弟的訂親信物。

那信物中藏著的可是羅多親王一直想要找回的物證。

皇上只要將三塊玉佩合而為一,便能用罪證將羅多親王和他的同黨們一網打盡。

他早已從爹口中知道實情,心中也很清楚當時的皇上之所以這麼做,是在為自己留後路。

那時羅多親王絕對不會察覺小小年紀的龍威麟竟有如此心思,對於他賜玉佩給他們的舉動,只會當成是在緬懷太傅,而對於被他欽點的三個無論在朝堂或是在民間皆有著極大影響力的家族,也不致生疑。

但其實龍威麟除了想要保住他們三兄弟的性命外,更想借著三大家族牽制想要輕舉妄動的羅多親王。

眼前的皇上,在那看似放蕩不羈的外表下,擁有最深沉的心思。

「果然是知朕者,奉絕世也。」

即使被戳破心思,龍威麟依然面色不改,甚至還喜孜孜地開口讚揚。

完全不理會讚賞的言語,奉絕世徑自說:「臣可以為了皇上迎娶宇文千金為妻,也可以為皇上取回那塊玉,但希望皇上能答應臣下,一旦完成這些事後,讓臣辭官。」

等完成所有的事,他就再也沒有待在這裡的必要了。

這幾年,他受夠了旁人對他的異樣眼光,奉家為皇上已經付出得夠多了,他認為自己的要求一丁點也不過份。

「這……」他的要求讓龍威麟遲疑了。眼前的男人看似陰柔,但他很清楚他是一個治國良材,如果不想累死自己的話,他絕對不能答應這樣的請求。可是……

「愛卿,關於你的這個要求,朕會好好考慮,你還是快快擇日將宇文小姐給迎回奉家吧!」

好含糊的說法,奉絕世對於龍威麟閃躲的原因亦心知肚明。

顯然皇上不想放人。

與他周旋了那麼多年,他不會看不出皇上的盤算,但他默不作聲,相信自己總有法子可以擺脫這一切。

怕是要委屈宇文小姐了。

宇文家世代為史官,皇朝最為人所推崇和相信的史籍,都是出自於宇文家之手。

他不願那個已經為皇朝鞠躬盡瘁的爹親在死後還落得一身臭名,所以他願意迎娶宇文家的姑娘,任何一個都可以。

只要成了親,他會用盡一切方法,就算是最卑劣的手段也不打緊,他就是要宇文家將他爹自亂臣賊子中除名。

「大哥,你可得想清楚啊!」奉翻雲好言相勸。

聽說宇文家這一代只出一女,那女的飽讀詩書,長相卻貌似無鹽。

他可不想眼睜睜瞧著大哥葬送自己的一生。

「我已經想得很清楚了。」望著大弟那擔憂的神情,奉絕世只是勾起一抹淺笑。

「大哥,你可別像爹那樣愚忠,只一味的替皇上著想。」

家裡出了一個「鞠躬盡瘁,死而後已」的人已經夠了,他們家不需要再出第二個忠臣。

聞言,奉絕世伸手拍了拍大弟的肩頭,也朝著隨後趕來的奉覆雨勾起一抹溫柔的笑容。

饒是打小看到大,可是每每瞧見,奉翻雲和奉覆雨兩兄弟還是會因為大哥那笑容而一時犯傻。

「我何必要為皇上設想呢?這輩子,是他欠我們奉家,不是嗎?」

那句話撞進兩兄弟的心坎里,造成強烈的激蕩。

他們一直以為,大哥願意長時間待在宮裡照顧皇上,甚至被人說成勾引皇上的狐媚男寵,是因為他同爹爹一樣愚忠。

直到現在他們才知道,事情跟他們想的完全不一樣。

「大哥……」奉翻雲張口,還想追問他的想法,奉絕世已經先一步說出他的決定。

「今夜,我會進宮覲見皇上,然後儘速將你們大嫂給娶回家。」

婚事,已成定局。

瞧著大哥那燦亮眸子里的堅定,明知自己說再多也無用,可為了自己兄長的幸福,奉翻雲還是忍不住地開口。

「大哥,別娶,她的命運我看不透。」

他是個上知天文、下知地理的卜者,能看命,亦能知運。

偏偏皇上替大哥指的那個姑娘,他卻完全無法看透她的命,這點讓他更加憂心。

「看不透嗎?」奉絕世那紅若桃李的唇兒勾笑,讓人完全摸不透他究竟在想些什麼。

看不透,不是很好嗎?

凡事都看透了,這世間還有啥好玩事呢?

他勸大弟,「你別想太多,對於這樁婚事,我並無任何期待。」

只要能達成他的目的,其它的……他一點都不在意。

皇宮內院,守衛森嚴。

奉絕世才往前邁了一步,霍地兩把閃著寒光的刀已經交錯在他面前,「匡當」一聲地阻擋他的去路。

望著眼前刺眼的刀光,奉絕世依舊不甚習慣的皺起眉頭。

他靜靜亮出腰間的令牌,再次察覺那些禁衛軍望著他的目光轉為濃濃的曖昧,心中驀地竄起一股作嘔感。

他勉強抑下,抬頭挺胸自那帶著曖昧與臆測的視線中走進宮中。

他的腳步不急不躁,可是人才步至御書房門口,饒公公已經忙不迭地迎了上來。

「奉御醫,您終於來了,您可知道……」好像見著了救星一般,饒公公那一顆原本高高吊著的心終於稍稍放下。

皇上不知為啥突然大怒,嚇得他們這些伺候的下人全都手足無措,不知道如何才好,只好急急派人出宮找來奉御醫,這世間恐怕也只有奉御醫能夠澆熄皇上心頭那把無明火。

奉絕世一向少言,所以面對饒公公劈哩啦的長篇大論,他只是微微頷首,然後在他的領路下,步入御書房。

就像是變戲法似的,原本還在盛怒中的龍威麟一見著奉絕世,立刻緩下臉色,甚至紆尊降貴地從雕著飛龍的龍椅上走了下來。

那種熱切的模樣,自然又讓隨侍在側的太監宮女們眸中多出許多的揣測。

見狀,奉絕世雖然處變不驚,但眸中卻閃過一抹不悅,他勉強抑下心頭的不滿,中規中矩的行禮,眼看雙膝就要跪地——

「微臣叩見皇上,皇上萬歲……」可他的話都還沒說完,龍威麟已然伸出雙手扶起他。

「免了、免了!」他恣意地擺了擺手。「就憑咱們的情份,還需要行這種大禮嗎?」

他一邊說著話,一邊揮退了隨侍的下人們。

那親昵的姿態剛好落入一乾魚貫步出的隨從眼中。

奉絕世隱忍著,直到饒公公闔上御書房大門,這才不悅地拂去了龍威麟還放在他手臂上的手。

「皇上。」雖然聲音四平八穩,可額際微微躍動的青筋卻已經充份說明了他的憤怒。

「嘖嘖嘖,沒事發那麼大的火,告訴朕,是誰惹你了?」對於奉絕世大不韙的舉動,龍威麟既不惱也不怒,只是一臉笑意的說道,一副要為他出氣的姿態。

「皇上,人都走光了,你可以不用再演了。」

水媚的眸子一掃,似是美人發嗔,可其中閃耀著的怒火卻是讓人無法忽略。

「怎麼了,你的火氣倒比朕來得大?」

怎麼會不知道他在氣什麼,可是龍威麟一丁點也不在乎,繼續裝模作樣逗弄他,直到——

「砰!」地一聲,奉絕世的手落在一隻小几上,小几應聲而裂,龍威麟這才收手。

嘖嘖,這傢伙的忍耐度真是愈來愈差了,只不過兩句話而已,他就活像是頭頂冒煙似的怒氣騰騰。

「皇上,有事快說!」雙眸不帶感情的望著眼前那已支離破碎的小几,奉絕世的語氣明顯帶著濃濃的隱忍。

「看來你今兒個脾性也不小。」知道見好就收,龍威麟停止了他的逗弄,語氣舉止不再曖昧。「我只是在宮裡悶得慌。」兩手一攤,他說出自己想要見他的原因。

「你……」是可忍,孰不可忍。

奉絕世腳跟兒一旋,就要走人。

就知道皇上沒個正經樣,他就不懂,為啥他爹會寧願為了他連命都不要了。

聖君?龍威麟只怕連邊兒都沾不上。

「站住!」好任性的男人,朝中的文武百官雖然明知道他其實有名無權,可至少見了他還會做出誠惶誠恐的樣子,就只有他,連做樣子都嫌懶。

所以這群臣子里就屬他最好玩,那他無聊時,不玩他要玩誰?

「皇上還有事嗎?」站住是站住了,奉絕世卻連頭也不回,抿著薄唇緩緩開闔問道。

「聽說宇文家的小姐近日會上京,你就擇日迎娶她進門吧!」龍威麟神色一整下令。

「……」

要不是他的背脊微微一僵,龍威麟真要以為自己是在跟空氣說話呢!既然他有聽到,他便繼續說:「你也到了該成家立業的時候了,如果你能順順利利的成了家,那麼朕對奉太傅也算有了交代。」

「皇上何必說的這麼好聽?」對於龍威麟的有感而發,奉絕世嗤之以鼻,甚至毫不留情的戳破他的虛假。「皇上是想收網了吧!」

為了想收網,所以才急著要他成親,也好名正言順地拿回當初賜給他們三兄弟的訂親信物。

那信物中藏著的可是羅多親王一直想要找回的物證。

皇上只要將三塊玉佩合而為一,便能用罪證將羅多親王和他的同黨們一網打盡。

他早已從爹口中知道實情,心中也很清楚當時的皇上之所以這麼做,是在為自己留後路。

那時羅多親王絕對不會察覺小小年紀的龍威麟竟有如此心思,對於他賜玉佩給他們的舉動,只會當成是在緬懷太傅,而對於被他欽點的三個無論在朝堂或是在民間皆有著極大影響力的家族,也不致生疑。

但其實龍威麟除了想要保住他們三兄弟的性命外,更想借著三大家族牽制想要輕舉妄動的羅多親王。

眼前的皇上,在那看似放蕩不羈的外表下,擁有最深沉的心思。

「果然是知朕者,奉絕世也。」

即使被戳破心思,龍威麟依然面色不改,甚至還喜孜孜地開口讚揚。

完全不理會讚賞的言語,奉絕世徑自說:「臣可以為了皇上迎娶宇文千金為妻,也可以為皇上取回那塊玉,但希望皇上能答應臣下,一旦完成這些事後,讓臣辭官。」

等完成所有的事,他就再也沒有待在這裡的必要了。

這幾年,他受夠了旁人對他的異樣眼光,奉家為皇上已經付出得夠多了,他認為自己的要求一丁點也不過份。

「這……」他的要求讓龍威麟遲疑了。眼前的男人看似陰柔,但他很清楚他是一個治國良材,如果不想累死自己的話,他絕對不能答應這樣的請求。可是……

「愛卿,關於你的這個要求,朕會好好考慮,你還是快快擇日將宇文小姐給迎回奉家吧!」

好含糊的說法,奉絕世對於龍威麟閃躲的原因亦心知肚明。

顯然皇上不想放人。

與他周旋了那麼多年,他不會看不出皇上的盤算,但他默不作聲,相信自己總有法子可以擺脫這一切。

怕是要委屈宇文小姐了。
信者恆信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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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日出東方,遠遠的雲靄還透著一絲絲似橘還紅的艷彩。

「小姐……小姐……」紫情大老遠的就直嚷著,呼喚早已打破了寧靜的清晨,卻敲不進宇文慕蝶的耳里。

只見她依然不停的在桌案前振筆疾書,一字字、一句句,不曾稍作停歇。

「小姐,你怎麼還在寫啊!」粗魯的推開門,眼前的一切讓紫情傻眼。呆愣了好半晌,好不容易回過神來的她快步上前,一把搶下主子手中的毫筆。

「都這個時候了,等會兒迎親的隊伍就要來了,你……」

長串的叨念似乎慢半拍才能鑽進宇文慕蝶的耳中,只見她先是困惑不解地眨了眨眼,待思緒中的史料消失之後,這才慢條斯理的開口。

「紫情,你這是幹麼?」

宇文家世代為史官,史官在朝廷的地位雖然重要,但是薪餉有限,所以宇文家稱不上是富豪人家,頂多算是小康之家。

宇文慕蝶打小就不是那種茶來伸手、飯來張口的千金小姐,紫情和她雖然名為主僕,但其實更似姊妹情深。

「我幹麼?!」紫情吃驚得瞪大眼。

怎麼能不著急呢?奉家花轎再過不久就要來抬人了,可是她這個寶貝小主子還沉浸在她的史料中,弄得一臉黑墨不說,就連嫁衣也還被晾在一旁。

面對這一切令人抓狂的景象,請問世間有哪個丫鬟見了會不著急的?

「小姐,你等會兒就要上花轎了,還不快準備,難道你真想穿著這身像是掉到墨汁里的衣裳出嫁嗎?」

沒好氣的拉過宇文慕蝶,紫情快手快腳的褪下她身上那墨汁點點的衣裳,然後替她換上大紅嫁衣。

「這樣行了吧?」任紫情急驚風似的替她換上嫁衣后,宇文慕蝶想也沒想的就想旋身回到案桌旁。

她還有好些東西還沒記錄呢,要是不趁這個時間整理,就要趕不上進度了。

「小姐!」紫情眼明手快地拉住想要「落跑」的小姐,毫不客氣地將她揪回,整個人按進椅子里。「今兒個你可是新嫁娘,能這麼隨隨便便的嗎?」

雖然她家小姐沒有明眸大眼,也不艷若桃李,大街上一眼望去,比她美艷的姑娘隨手一捉就是一大把,但至少還有一個可取之處,就是她那滑膩誘人的凝肌,有時甚至讓同為女人的她忍不住想偷摸一把。

所以即使相貌平凡,小姐也不能夠自暴自棄啊!

好歹今兒個是她的大喜之日,至少該用炭筆好好描繪柳眉,用胭脂點染櫻桃小嘴,讓自己成為一個美麗的新嫁娘才是,偏偏小姐完全不當一回事……

紫情愈想愈有股仰天長嘆的衝動。

聽說,未來姑爺長得美艷動人,肌若白雪,唇似紅櫻,見過他的人莫不為他的絕美丰姿傾倒。

就要嫁給這麼美麗的夫婿,小姐怎麼可以少根筋似的,不做一點兒努力?至少得把自己最完美的一面呈現出來才是。

「你……」望著丫鬟臉上那種想要大力整頓她的模樣,宇文慕蝶本想婉拒,可是她很清楚,紫情絕對容不得她拒絕。

她只好努力忽視案上那些不斷在朝著她招手的史料,勉強自己暫時坐著不動,任憑紫情在她臉上塗上一層又一層的脂胭。

可再怎麼妝點也沒有用吧?

聽說,未來夫婿是一個美得賽過天仙的男人,甚至傳言說他其實是皇上的男寵,能夠讓擁有後宮佳麗三千的皇上動心,可想而知,其美絕非凡人能及。

所以,紫情又何必浪費時間呢?

既然身子動彈不得,宇文慕蝶任由腦中思緒翻騰。

奉絕世究竟是個什麼樣的人?

一個絕色的男人,為何甘心屈就於她這麼一個貌似無鹽的女人?

啊!突然間,一種可能性閃進她的腦海。

她知道為何奉絕世願意屈就她了!他應該是受夠了眾人的閑言閑語,想要以成親來掩飾他和皇上的曖昧之情吧?

嗯,一定是這樣沒錯!

完全沉浸在思緒中的宇文慕蝶,像個人偶般任人從椅子上拉起,蓋上蓋頭,再任由人在她手中塞進一顆大紅綵球。

等到回過神,被紅蓋頭遮住臉的她,只能從頭巾下方瞧見新郎衣袍。

面前就是她未來的夫婿嗎?

腦袋瓜昏沉沉的,好像頓時被塞滿東西,無法運轉。大概是昨夜沒睡飽的緣故。

由於是皇上賜婚,婚禮自然盛大,原就不知該如何反應的宇文慕蝶,更是被那些不間斷的鞭炮聲給炸得七葷八素,完全無法思考,只能愣愣地讓人牽著、扶著,跟著那條連繫於她和奉絕世之間的紅線,聽著禮官的口令,一拜天地、二拜高堂……然後夫妻交拜。

說時遲,那時快,就在有人將她的頭往下按壓時,突然間一陣暈眩兜頭朝她襲來。

她雙腿一軟,纖細的身子眼看就要癱軟在地,突然一雙手及時握住她的手,穩住她的身軀。

是他吧?

不知怎地,她就是知道支撐住她的雙手是屬於奉絕世的。

心驀地跳亂了節奏,再加上那股暈眩似乎仍不想放過她,所以即使有了那雙手悄然扶持,她卻無法控制自己的身子。

終於,在禮官喊出送入洞房的那一刻,宇文慕蝶只記得眼前一黑,整個人彷佛墜入無底深淵般不斷下墜。

「啊!」她輕呼一聲,但聲音卻完全被此起彼落的恭喜聲和鞭炮聲淹沒。周遭沒有人發現她的不適,除了奉絕世。

本來他不打算驚動大家,希望能撐到拜堂結束,偏偏新嫁娘不肯合作,他雖然討厭流言,卻也不能見死不救。

於是,就在她昏厥那一刻,奉絕世鬆開手中的紅色彩帶,一個箭步上前,險險接住了她癱軟的身軀,而原本罩在她鳳冠上的紅帕也跟著滑落在地。

「我……我……」待暈眩過去,在眾人的驚呼聲中,宇文慕蝶還來不及弄清楚發生了什麼事,睜開雙眸,就撞進了一雙漂亮得不像話的黑眸中。

好美!

她看傻了眼,怔怔地望著新郎倌,四周的嘈雜和驚呼聲全都被她拋在了九霄雲外。

「你還好嗎?」又是那種迷戀的眼光!

不顧眾人的竊竊私語,奉絕世雖然看似若不禁風,卻輕鬆的一把抱起宇文慕蝶,即使此刻他心中飄過一絲嫌惡,卻沒讓這種負面心緒泄漏一絲一毫。

一直以來,他厭惡在別人眼中看到驚艷的目光,那對於他而言,是一種污辱,提醒他,在世人眼中他是皇上的男寵!

皇上想藉著他,讓大臣們認定他是一個昏庸且可以輕易操控的昏君,為了皇上的大計,他只能隱忍,盡量對這目光視而不見。

「……」望著那宛若幽潭一般的深眸,宇文慕蝶著迷了,彷佛世上只剩下她與這雙眼眸。

「你一定活得很辛苦吧。」震驚過後,她終於找回自己的聲音,脫口而出的卻是這句令人摸不著頭腦的話。

一股莫名的心疼竟然在她心裡萌了芽、生了根。

好簡單的一句話,卻令原本迫不及待想要結束這一切的奉絕世有了片刻的怔沖,但他很快回過神。

「咱們回房。」

「嗯。」宇文慕蝶輕輕頷首,直到周遭響起了不容忽視的喧鬧聲,這才發現自己鬧了怎樣的笑話。

巴掌大的小臉驀地臊紅了起來,她下意識將臉埋進奉絕世的胸懷,任由他不顧眾人的叫囂將她抱進新房。

紅紅燭火映案頭,也將那一桌子帶著吉祥意味的乾果染上一層紅光。

在喜娘的吉祥話中,他們用過紅棗、桂圓、花生……等食物,一切行禮如儀。奉絕世用賞銀打發了滿嘴吉祥話的喜娘和丫鬟們,終於喜房剩下一室寧靜。

親手斟上兩杯酒,他緩步走向新嫁娘,將其中一杯遞給了她。

太安靜了!儘管一再告訴自己不要緊張,可是一望見他那俊美無儔的臉龐,宇文慕蝶的心還是不爭氣地卜通卜通直跳,她彷佛能聽見自己的心跳聲。

「你還好吧?」端著酒,奉絕世不急著飲盡.,只是居高臨下地望著她,那認真的眼神,讓她紅了雙頰。

被細細描繪的紅唇終於開口。「對不起!」

這天外飛來的致歉讓奉絕世挑眉,不能理解她為何道歉。

他神色未變,宇文慕蝶卻已經看出他的困惑。

明知直勾勾地盯著人看很不禮貌,可不管她再怎麼努力,雙眸就是無法自他的臉上移開。

她只好紅著臉,吶吶地解釋。

「對不起,讓你娶了一個無鹽女就算了,還在拜堂時鬧了笑話。」她知道自己不美,可從不曾在乎過。

可一面對他,她很難不自慚形穢,他是那麼美好,配她這個其貌不揚的女人真是浪費了。

聽聞她的話,奉絕世忍不住挑眉,詫異她竟會這麼說。

她的外貌不似天仙美女,但也不到她所說的貌似無鹽,只能說是長得平凡罷了。

沒再就她的話題繼續下去,因為她怎麼想不是他該關心的事,可卻又不能任由寂靜蔓延,所以他才開口。

「你的身體怎麼了?」

「沒事,大概是昨兒個熬夜看了些史料,今兒個一早又被紫情要求這要求那,身體有些吃不消。」

她誠實回答,但答案再次讓奉絕世訝異。

今兒個要上花轎的新嫁娘,昨晚竟一夜沒睡在看史料?

這表示她並不在意這場婚姻是嗎?

望著眼前女人,方才她看他看得如痴如醉的眼光,和她秉燭夜讀的景象在他的腦海里交錯、翻騰著。

望著抿唇不語的夫婿,宇文慕蝶陡地皺起眉頭,眯眼瞅著面前的美男子。

彷佛著了魔似的,她伸手輕撫上他的眉間,輕聲說:「這樣的你,其實活得很辛苦吧?」

即使擁有皇上關愛的眼神,有著不愁吃穿的生活,可是他眉宇間的刻痕卻充份說明了他不快樂。

面對她的觸碰,奉絕世想也沒想的打開她的手,那防衛來得又急又快,宇文慕蝶根本來不及反應,原本白皙的手頓時紅腫一片。

「對、對不起!」被他激動的反應嚇了一跳,她跳了起來,顧不得手背上的疼痛,連忙為自己的唐突道歉。

「別隨便碰我!」

他的聲音好沉,宛如一塊重鉛似的撞進宇文慕蝶的心中,讓她的心一緊。

「我不知道你不喜歡人家碰你。」她吶吶地為自己解釋,想乞求他的諒解。覷了一眼她那內疚的表情,他沉聲交代,「以後別再隨便碰我。」

即使他可以清楚的感覺到,她的觸碰沒有任何惡意,但他就是不能忍受任何人隨意碰他。

「是!」宇文慕蝶忙不迭點頭允諾,只差沒舉手對天發誓。

望著她認真的模樣,奉絕世原本鬱悶的心情又透出些許陽光。

朝她招招手,拍了拍方才她坐的位置。「坐下。」

聞言,宇文慕蝶卻遲疑了,手背的紅腫此刻還隱隱作痛,令她不敢太靠近他。「我站在這兒就好。」雖然今兒個是兩人的洞房花燭夜,但她可沒天真的以為這夜會發生什麼事。

他可是皇上的人,他們的婚姻只是為了掩人耳目的手段而已。

「過來吧,咱們還沒喝合巹酒。」深邃的眸子緊鎖著她,他輕聲說。

才一會兒的工夫,像是變戲法似的,奉絕世臉上原本的陰鬱完全消失不見蹤影,嘴角甚至微微勾起一絲笑意,宇文慕蝶簡直看傻了眼。

這男人變臉的功力恐怕無人能及。

方才還一副想要殺人的模樣,這會兒卻能笑著催她喝合巹酒W「那個……不用暍了啦!」

反正又不是真的,而且新房裡也沒人看得見,幹麼要喝?

「為什麼?」奉絕世不懂。這不是剛成親的夫妻都要做的事嗎?

「作戲不用作得那麼足啦!」

她可是體貼耶!他幹麼逼問她。

「作戲?!」什麼意思?

重複著這兩個字,奉絕世那雙漂亮的陣子里寫滿了濃濃的不解,盯著她。

「呃,這……」被他望得頭皮發麻、心頭輕顫,宇文慕蝶不由自主地扳弄起自己的纖纖十指。

實話說出來太傷人了。

寂靜在龍鳳對燭的紅光中蔓延,她尷尬的不知道該怎麼開口,而他則是好整以睱的瞅著她,大有一副她若不說清楚,今晚大家都別睡的意味。

這詭異的氛圍像是一隻蟲子,不斷啃蝕著她的心,讓她更加手足無措。

終於自己再也無法佯裝鎮定,宇文慕蝶索性心一橫,眼一閉,視死如歸的說道:「其實我知道,像你這麼出色的男人會願意娶我,是有苦衷的。」

聞言,奉絕世眸兒微眯,還是不應聲,靜待下文。

「我知道皇上和你.所以為了保住你們的名聲,也只好委屈你娶我了。」

否則,以她一個沒權沒勢,屈屈小小史官之女,相貌又平凡無奇,何德何能可以嫁給這麼一個不但俊美無儔,且被當今聖上另眼相看的男人呢?

當年皇上賜婚,她的年紀尚小,倒也沒啥感覺,直到這幾年她年紀漸長,又聽聞許多的傳言,才終於認清這樁婚事的真相。

事實上,要不是奉家突然派人來談定了婚期,她還以為他們的婚約早已作罷,畢竟皇上怎捨得放手?

「你……」聞言,奉絕世的眸子倏地黯了下來。

但他還來不及發飆駁斥,宇文慕蝶便忙不迭地又接話。

「如果你們真認為我可以成為一個好的擋箭牌,我倒是無妨。」

說實話,像她這種整天只愛窩在書堆里,又長得其貌不揚的女人,本來就不可能引起男人的青睞,也不在意嫁不嫁人,所以她真的不介意幫他的忙。

「所以你是真的不在意?」

沒有女人會不在意,除非她真的不在乎,又或者她是另有所圖?

長年在爾虞我詐的宮廷里進出,他早已不再相信任何人,所以當她這樣大剌剌展露出她的不在意時,奉絕世反而更加懷疑她的用心。

「如此犧牲自己,你想要什麼?」

榮華富貴,功名利祿?

如果真是這樣的話,倒也好辦,他們可以各取所需。

「我想要什麼?!」被他這麼突然一問,她愣住了。

為什麼在他的眼神里或言談中,她感覺到他的鄙夷?

她……有得罪過他嗎?應該沒有吧,那大概是她想太多了。

她直率回答,「我什麼都不要,只要給我一個小小的院落就行。」

打小到大,唯一能勾起她興趣的,便是家中那一櫃又一櫃的藏書,所以只要有個院落能夠讓她看書寫史,就足夠了。

「就這樣而已?」

帶著濃濃的懷疑與不相信,奉絕世欺近宇文慕蝶,居高臨下的睨著她,想從她眸中分辨她話中的真偽。

這世上絕對不可能有這麼無所%的人!她的「犧牲」必有目的。

「對啊!」真的只要這樣啊!

嗅,是她眼花了嗎?

為啥他明明就看似弱不禁風,卻能像鬼魅一般眨眼間「飄」到她的身前?

望著陰晴不定,渾身散發寒冷氣息的他,宇文慕蝶憑著本能,當下認定眼前男人不是「恐怖」二字能夠形容的。

伸手勾起她的下頷,奉絕世的語氣依然冰冷。

「既然你已是我的妻,我的院落就是你的院落。」

他竟摸不透她的心思?!她的眼眸太清澈,居然找不著一絲絲虛偽。

既是摸不透,只好就近看管了。

「呃……可不可以不要啊?」

聞言,宇文慕蝶頓時垮下臉,神情如喪考妣。

如果他不是那麼的陰晴不定,她還會對自己能擁有這麼美艷的夫婿感到竊喜。就算明知道配不上他,但能時不時瞧見美麗的人,也是一種享受。

可問題是,他美則美矣,脾性卻捉摸不定,才不過幾刻鐘的時間,她已經被他的陰晴不定嚇得一身冷汗,如果真的必須跟他共處一室,只怕她得早早去見閻王了。

誰教她天生膽子小,不想為了「養眼」而冒這種風險,她比較想留著小命完成她的史作。

再說,要是皇上知道她「染指」了他的人,就算有九顆腦袋瓜子也不夠被砍啊!

想到這裡,宇文慕蝶眸中帶著濃濃的希冀望著他,期望他能放過自己。

「不行。」

自他口中吐出的兩個字,輕易就滅絕了她心中的小小希冀。

瞧她那聽到否決而皺成一團的苦瓜臉,奉絕世的心意更堅定了。若是沒做虧心事,她何必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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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5-6-8 00:03:02 |只看該作者
第三章

縮縮縮,她再縮縮縮……

生平第一次,宇文慕蝶恨不得自己的體型只有耗子那麼小。

可是不論她怎麼縮,都依然能感受到身邊人的存在,和他的灼熱氣息。

小心翼翼的將自己的眼睜開一條縫,在確認他真的睡著之後,她才放心的將雙眼睜開。

望著那張像是天仙似的臉龐,宇文慕蝶又是一陣迷炫。

美色當前,誰能不心動?

可一想起他那恐怖的脾性,原本蕩漾漣漪的心湖瞬間又急速凍結成冰。

這樣的男人,不是她能沾染的。

再說,天底下,也沒人敢去碰皇上的男寵吧?她只有一顆腦袋,要是讓皇上知道她和他獨愛的男寵同榻而眠,下場怕是想到這裡,一股寒意竄上她的背脊。

悄悄再悄悄的挪移,「無聲無息」間,她下了榻。

呼!

不敢再多瞧床上人一眼,她躡手躡腳地朝著自己帶來的書箱爬去。她要看書,書中自有黃金屋、書中自有顏如玉,而且是不會讓她掉腦袋的「顏如玉」。

「幹麼這麼堅持?就說願意和他做挂名夫妻,反正有了我這個擋箭牌,他愛怎麼同皇上f滾來滾去」,應該也不會有人敢再多說什麼了嘛!」

拿著好不容易翻到的書冊,宇文慕蝶就著小小燭光捧著書看,第一次,那些字全都入不了她的腦袋瓜子。

即使不看他,即使他沉睡,她依然清楚的感受到他的存在。

這件事很怪!

她爹常說,她只長了看書的腦子,卻少了認人的腦袋瓜,通常一個人沒讓她瞧個十次八次的,她壓根記不起那人的長相。

就連紫情,都會在她沉浸書香之時,被她徹底遺忘。

想不到這麼短短的時間,奉絕世那張艷麗的臉龐,就已經深深刻進她的心坎里。

即使不看他,那宛若深潭的美眸,還有那貌比潘安的臉龐,她都能在腦袋瓜子里輕易的描繪出來。

是因為太美的關係吧,因為她不曾見過長得那麼美的男人,所以才會牢牢的記住他。

應該是這樣的吧……

想著想著,瞌睡蟲大舉入侵,捧著書的她,腦袋開始不住地點啊點的,最後終於以極其不雅的姿勢睡癱在躺椅上,渾然不知有雙美目在暗夜中倏地睜開,直勾勾地望著她……

竊竊私語,外加如影隨行窺視刺探的眼光,真的讓人不舒服。

就算宇文慕蝶的反應向來超遲鈍,還是很難忽略那一道道打量的目光。

「喂,你等一下。」

宇文慕蝶的思緒早就飛到九霄雲外,壓根沒聽見叫聲。

突然,一道纖細的身影張狂地橫擋在她身前,要不是她及時回神,真的會一頭撞上去。

愕然抬頭,她差點被那人一身的金光閃閃給閃花了眼。

「你是誰?」杏眸瞪得比銅鈴還大,鐃是宇文慕蝶再遲鈍,也很難不發現來者不善。

「我是誰,你不用管。」嗆辣的一句話,讓她當下傻愣了下。

既然人家對她並無善意,她也不會自討沒趣,腳跟兒一轉,想要繞過眼前的刁蠻女。

「想走嗎?」

冷冷的言語加上橫亘過來的縴手,再次成功的阻擋了她的去路。

「你究竟是誰?想怎樣?」看她的穿著打扮,不似一般尋常百姓,眉宇之間的高傲氣質更讓人想要退避三尺。

面對宇文慕蝶的問題,風輕煙重哼一聲。

「憑你這個無鹽女還不配問我是誰。我來,是要你知道——」

蔥白食指直指宇文慕蝶。「像你這樣不起眼的女人,壓根配不上奉絕世這樣傲然的男子!」

「好。」這個她很清楚,應該不用她這樣張牙舞爪的來提醒。

聽她爽快承認,而且沒有一絲受傷的表情,風輕煙有些訝異,但仍續道:「還有,我要你立刻搬出絕世的院落,不准你再有染指他的行為!」

「好!」關於這點,她可是舉雙手同意,尤其經過昨夜,她更確信若是再繼續與奉絕世同榻而眠,她早晚有一天會因為睡眠不足而早早走上奈何橋。

雖然像她這樣的女人引不起奉絕世任何慾念,但睡在他身邊,她難免會「心猿意馬」,今晨當她睜開眼,發現自己像八爪章魚般攀著他,當場嚇得她三魂七魄少了一大半,只差沒從榻上跳起來。

幸好奉絕世還在睡,沒發現她的「暴行」,否則她真要挖個地洞鑽進去了。

所以,就算眼前這個頤指氣使的女人沒說,她其實也打算想方設法搬出他的院落。

「還有,瞧瞧你一身寒酸的模樣,有哪點像官夫人的樣子?雖然是皇上指婚,違抗不得,也平白無故讓你撈了個好處,但你最好是有多遠躲多遠,省得污了奉家的名聲。」

想奉絕世好歹也是個三品御醫,結果卻被迫娶了個像是村姑的女人,真是替他叫屈。

「好。」

雖然她向來神經大條,但被人這麼指著鼻子數落仍覺得不是滋味,可她從一開始就有自知之明配不上奉絕世,所以她再次點頭答應。

「你在敷衍我?」連得了三個「好」字,風輕煙終於發現不對勁,燦亮的美眸瞪著宇文慕蝶,微微眯起。

「沒有啊!」她眸中布滿疑惑。太好說話也是一種罪過嗎?

只不過湊巧她的要求和自己的想法相同,她當然很樂意點頭同意啊!

「所以我剛說的你都會去做?」

「嗯!不過……」宇文慕蝶點了點頭,但隨後像是想起什麼似的想要開口,風輕煙已經板起臉少先一步斥責。

「你想反悔嗎?」

對方的反應活像只被踩著尾巴的貓兒般,宇文慕蝶簡直是哭笑不得。

「你說的那些我是很樂意去做。」她本來就不是貪圖享樂的人,也知道自己最適合恬淡平實的生活,只要能夠終日與書為伴,替宇文家留下一些能讓後人稱頌的史籍,對她來說比較重要。

「那你還想說什麼?」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風輕煙的表情一緩,一副施恩的語氣問。

「我想知道的是,請問你是用什麼身份來命令我做這些事?」

初來乍到,她完全不了解奉家的人、事、物,所以不恥下問。

誰知道,最簡單的問題卻引起風輕煙的勃然大怒。

「你不用管我是誰,只要知道奉絕世是我的,這樣就足夠了!」

聞言,宇文慕蝶的眼兒睜得既圓且大。

哇,她那個挂名夫婿真是不簡單,不但有個皇上幫他撐腰,還有一個如此美艷的女人為伴,享盡齊人之福!

不過,這些都不關她的事。

她也不想嫁來奉家好嗎?要不是皇上指婚,她還樂得在家裡繼續當個小春秋,悠遊在諸子百家、春秋戰國里。

「喔。」所以,她毫無異議的接受這份宣告,然後定定的望著風輕煙,彷佛在問她說完了沒。

「你……」她的不在乎,令風輕煙心中再次浮現怒氣。

本來,她壓根不用在這兒拚命宣告自己的主權;本來,她可以成為奉絕世的妻子,本來……

有太多的本來,都因為宇文慕蝶而被破壞了!

再次惡狠狠地瞪她一眼,風輕煙拂袖而去。

唇角輕勾,卻不見笑意。

那張絕艷的臉上,只見一片的清冷。

望著奉絕世那張完全摸不透心緒的臉龐,洛子陽無言的替自己斟了杯酒,酒香撲鼻,他不自覺地貪起杯來。

幾杯黃湯下肚之後,他這才發現奉絕世陷入沉思,似乎被什麼事困擾著。

是方才不經意乍見的那一幕嗎?

「大師兄,在想你的新嫁娘嗎?」洛子陽與奉絕世打小便一起在天山跟著醫絕「天山老人」一同學習醫術,雖非親兄弟,但他一向敬重奉絕世,當他宛若親生大哥一般。

所以這次大師兄娶親,他很樂意代替師父下山祝賀,再加上大師兄心中的大計,只怕需要一些幫手,所以不等大師兄開口,他便決定留下。

今兒個大師兄興緻好,兩兄弟帶著一些小菜和燒酒,就在奉家一處隱蔽的庭子里喝了起來。

偏偏找人喝酒的幾乎沒喝,而他這個作陪的已經好幾杯美酒下肚,憋到最後他才忍不住開口問。

以大師兄的性子,面對他的問題,絕對會揚起一抹含著譏諷的淺笑,然後淡然否認。

因為女人對大師兄而言,向來都是可有可無。

由於他常進出皇宮,看多了爭名逐利的女人,所以心思是不會放在女人身上的。

「是啊。」出乎洛子陽意料之外,奉絕世承認的好乾脆。

他在想她,一個很奇怪的女人。

即使身為他的妻子,但既不穿金也不戴銀,甚至比他府里的丫鬟都不如。

愛美應該是女人的天性,就算她長得很平凡,若多花點心思打扮,仍能突顯她的優點,可是她卻完全不在意。

唯一在意的,是想要搬出他的院落。

「你竟然在想她?!」

從沒將大師兄成親的事放在心上,是因他早認定這次的婚事不過是權宜之計。讓皇上能夠得回三分之一塊的玉佩,也讓大師兄有機會「說服」宇文家更改史籍上的「事實」,好還他爹一個清白。

這是一個一箭雙鵰的好法子,也是為什麼大師兄願意聽從皇上的聖旨娶那個其貌不揚的宇文慕蝶的原因。

既然只是為了達到目的,自然不會在乎身為棋子的女人。

沒想到大師兄現在竟然為了那個棋子在發獃!

為什麼?

「對。」方才他看到了風輕煙找宇文慕蝶的麻煩,原本他無心理會女人間的戰爭,所以刻意隱身不出,但原本平靜的心,卻因為那三個「好」字而激起了陣陣不該出現的漣漪。

她居然一點也不在乎他?!

就像那夜她大方的願意「成全」他和皇上,甚至還提出想要一個小院落,與他分居的想法,在在顯示她處心積慮想要將他推開。

為什麼?

「你怎麼會想她?」他的直接承認讓洛子陽好奇的瞠大眼。

「因為她是我的棋子,但一顆總是想要逃開的棋子,對我而言是沒有任何用處的。」相較於內心的不悅,奉絕世的回答很冷靜,一字一句讓人感受到的是全然的算計。

「這……倒也是啦!」果然。心中的詫異頓時消失無蹤。

他就知道大師兄還是他所認識的大師兄,外表看起來好像美艷無害,其實心思縝密,絕對不可能感情用事。

「那你打算怎麼辦?」他好奇的追問。只要是大師兄想要做的事,天底下沒有他做不到的。

因為他夠有耐心,一天、兩天、一年、兩年……只要他認定了,就不會放棄。

就像他願意讓皇上的指婚束縛,一切只為了能替他爹洗清罪名。

「你說我該怎麼辦?」抬眉,奉絕世突然用很認真的眼神望向自己的師弟。對女人,他從來不在乎,所以不曾對她們花過任何心思,但師弟可不同。外表陽剛又不失俊美的他,向來悠遊於花叢間,這種事當然要問他。

「你應該要……」對於大師兄的不恥下問,花叢浪子洛子陽略略沉吟,沒多久果然有了對策。「先要她的心,再讓她變成你的人,那麼她就會對你死心塌地。」

「心和人嗎?」

「沒錯。反正她已經是你名正言順的妻子,事情絕對會簡單很多。」

「這樣好嗎?」不知怎地,聽到師弟的話,向來果斷的奉絕世竟猶豫了。如果說,宇文慕蝶也是那種為了富貴權勢而不擇手段的女人,那麼他可以掠奪得問心無愧。

可一個即使在成親前夕還在振筆疾書,埋首書本中的女人,能有多麼不擇手段、工於心計?

對一個單純的女人來說,用掠奪身心做為手段,著實太過份了。

是他眼花了吧?洛子陽驚詫地瞠大眼。他好像在大師兄的眼中看到了一絲絲猶豫?這怎麼可能?!

向來為達目的不擇手段的大師兄,竟然會為了他的建議而猶豫不決?

難道說……腦海中驀地閃進一種可能性,但隨即被洛子陽給抹去。

不可能!相貌平凡,又小家子氣的宇文慕蝶,怎麼可能入得了大師兄的眼?是他大師兄不要,否則就算是皇室的天仙公主,相信他也能輕易娶得。

「大師兄,她是一顆任你操弄的棋子,更何況她已經是你明媒正娶的妻子,你只不過是對她好一寫做些為人夫婿應該做的事,就算色誘也是天經地義的事吧!」

其實,要愛上大師兄這樣的男人太容易了,只要他有心,他可以輕易讓任何女人對他掏心掏肺。

色誘嗎……奉絕世的心思轉了轉,莫名的,一張帶著迷糊的臉龐不期然地躍進他的腦海,耳朵彷佛又響起她那毫不猶豫的三個「好」字。

那個看似天真,但腦袋瓜子不知道轉著什麼的女人,行為處事總是透著古怪的女人,她會是一顆好棋子嗎?

如果,將她當成棋子本就是他的初衷,那麼現在他又在遲疑什麼呢?

「大師兄,你在猶豫嗎?」洛子陽終於問出自己的疑惑。

迎向師弟那略帶驚訝的眼神,奉絕世的唇畔立時勾出一抹虛無的笑容,語氣很堅定。

「我不會猶豫的。」

這件事從他爹死後,一直是他的心愿,就算傾盡一生,甚至用盡各種卑鄙的手段,他都要達成!

因為史官是世襲,所以他早就知道,宇文大興打算把記下當朝史事的重責交給獨生女,他也才會心甘情願讓她成為他的妻子。

可人算不如天算,誰知道就在他與宇文慕蝶成親的第二天,宇文大興為了收集史料南下,讓他昨日的造訪撲了個空。

他當然知道自己既然已經等了十年,自然可以再等一陣子,原本他也是這麼打算的。

偏偏方才宇文慕蝶的表現,讓他清楚的知道她有多麼不在乎。

不僅是對他不在乎,就連身為他妻子的身份她都不在乎。

這種不在乎可能危及到他原本的計劃,所以,他不能再漠視不管。

「既然如此,還需要考慮什麼嗎?」

師弟的一句話點醒了他。是啊,就這麼辦,他還要考慮什麼?

想到這裡,奉絕世的心湖回復成往日一般的清明。

還有什麼好想的?這是早就已經決定的事。

他要的只是不讓爹在史上留下惡名,這點皇上為了自己的私心,一直不願替他爹完成的事,就讓他這個兒子來做吧!

奉絕世燦亮的眸里不再閃爍猶豫神色,直直地望著師弟說:「怎麼樣才能勾弓像宇文慕蝶那樣的女人?」

等到她愛上他之後,就會是他最忠實的妻子。

可他不需要她的忠實,他需要的是她的筆真實的記下爹的一切。

爹的忠肝義膽,怎能被埋藏在翻滾的歷史洪河之中?

「勾著她,纏著她,膩著她,寵著她。」

洛子陽幾乎是不假思索的就說出這十二個字。卻讓從來不曾在女人身上花心思的奉絕世聽得一頭霧水。

勾著、纏著、膩著、寵著?

除了最後那個寵著他稍稍懂得之外,其他的他全都不知道該怎麼做。

「不懂?」看到他滿臉不解,洛子陽洋洋得意的解釋。「勾嘛,就是用你那無堅不摧的眼神,隨時隨地痴痴地望著她;纏,就是你無時無刻都得待在她身邊,讓她無法擺脫你;膩著她就是要讓她習慣你的親近,至於寵,就是你得讓她覺得你恨不得將天上的星星都摘給她,懂了嗎?」

就像私塾里的夫子諄諄教誨一般,洛子陽耐性十足地解說。

但他愈解釋,奉絕世臉上愈有難色。

這很難吧!尤其對他而言。

「你自己看著辦吧。」沒有忽略大師兄臉上的那抹難色,洛子陽很沒義氣地勾起唇角。

沒想到他向來清心寡欲的大師兄也有「為情所困」的今天呵!

反正秘訣都已經對他說了,結果如何,端看他自己了。

宇文家人口簡單,身為小姐的宇文慕蝶身邊也一向只有紫情隨侍,所以在自家小院里自在清靜慣了的她,現在常常被奉家眾多像幽魂一樣突然出現在她身側的家僕嚇到,尤其女僕眼中的那種嫉妒、羨慕的表情,更是讓她不自在,所以她自然地躲在屋子裡,不願出門。

至於她的挂名夫婿,好像也挺忙的。聽紫情說,他總是在宮裡忙到三更半夜才回府,然後便在書房睡下。

不知道是不是皇上纏上他了,不過這樣也好,她樂得輕鬆,被他那雙幽深的眼盯上,她反而顯得不自在,心跳總會莫名加快。

「砰!」地一聲,門被人從外頭重重推開,讓宇文慕蝶輕蹙柳眉。

望向站在門口,一臉氣呼呼的紫情,她不解地問:「怎麼了?」

不是去廚房取午膳嗎?怎麼回來卻是兩手空空?還氣呼呼的?

「小姐,他們很過份,明明該替你準備午飯,卻說用膳時間已過,爐火已熄,所以不讓我取用。」

「喔。」聞言,宇文慕蝶只輕應一聲。

果然,從那些丫鬟望著她的眼神,她就知道往後的日子不好過。

輕嘆口氣,她認命的起身,走到榻旁,從陪嫁過來的矮櫃拿出一個紅漆已斑駁的木盒,自裡頭拿出銀兩,遞給貼身丫鬟。

「去買一些吃的,還有一些種子回來。」昨兒個她在奉府里閑逛一圏,發現有些僻靜的地方人煙少至,或許她可以在那兒種種菜、養養雞,日子也許會過得比陶淵明的採菊東籬下還要愜意許多。

「小姐!」聽到主子的交代,紫情幾乎傻眼。

就算再沒脾氣,也不能這樣吧!

好歹她也是皇上指婚的奉夫人,怎能這樣被委屈對待!

「去吧。」她了解紫情心中的不平,但是人家若是存心刁難,就算去爭,又有什麼意思呢?

「小姐怎麼能……」

「沒有什麼能不能的。」相較於紫情的不服氣,宇文慕蝶心平氣和的說道。雖然這樣的生活會忙碌一些,可至少安穩的很。

下回見著奉絕世,她乾脆央求他給她一個僻靜的小院落好了,少了那些仆佣來來去去,倒也清心自在。

「小姐……」紫情很生氣,但她了解自家小姐固執的性子,一旦決定的事難再更改,她只得取過錢,可是嘴裡卻不住地咕噥。

「怎麼說你也是皇上指婚嫁進奉家的,他們這些刁奴敢這樣欺負你,簡直就是爬上了天,結果小姐自己還掏銀兩買吃食、買種子,這樣像話嗎……」

一長串的嘀咕,聽得宇文慕蝶不覺難受,只覺得有趣。

紫情什麼都好,就是愛嘮叨了些。有時真搞不懂到底誰才是主子?

她的燦爛笑容在目送紫情離去后,才微微斂下,整個人陷入深思。

她很清楚,若是沒人在背後撐腰,就算這些下人們再不歡迎她這個新主子,也不可能明目張胆到要她餓肚子。

那麼是誰呢?

突然間,腦海中浮現一抹美艷而張狂的身影,那個在園子里把她攔下來的女子。

是她嗎?

如果是的話,追根究底都是俊美的奉絕世惹的禍。

唉,她究竟嫁了個什麼樣的大麻煩?

不僅皇上虎視眈眈,現在再湊上一個美艷的女人,而且她相信,那女人未必是最後一個。

面對這樣的情況,除了無言之外,她唯一能做的,似乎只有處之泰然了。
信者恆信乎

天使長(十級)

演蝦是裝瞎的最高境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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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5-6-8 00:03:21 |只看該作者
第四章

那是誰?

奉絕世不動聲色盯著眼前那個鬼祟的身影,悄悄跟在那人身後。

只見那人和府里的丫鬟及蔚娘們竊竊私語,一般人很難聽個明白,偏偏他向來耳聰又目明,聽得一清二楚。

愈聽他的臉愈沉,眼神也愈加銳利,最後拂袖轉身往自己的院落走去,卻遍尋不到那女人的身影。

他四處尋找,見著丫鬟仆佣就問,卻沒半個人知道她去哪。

如果成親當日不是他將她迎過門,也拜了堂,甚至還同床共枕過,他真要以為奉府里根本沒有宇文慕蝶這個人存在。

生平第一次,向來氣定神閑的奉絕世像只無頭蒼蠅,在偌大的奉府里四處奔走。

「小姐,太陽那麼大,小心晒傷了,要是你真有個萬一的話,老爺會怪我的。」

「哪有你說的那麼嚴重,我只不過種種菜。」

望著眼前自個兒翻整的地,宇文慕蝶一點也不覺得辛苦。

聽說,這兩天奉絕世都在宮裡忙著治療嬪妃們的身子,幾乎都沒回家。

沒見著他,自然不能跟他提及她要搬離主宅的事情,雖然還不能搬,但她已經盤算好往後要怎麼在奉家過日子。

不讓她吃飯,她可以自己種菜,然後讓紫情拿去街上同人換些米啊肉的,日子雖然辛苦些,但她相信一定能自給自足。

「小姐,你不覺得自己受委屈嗎?」

紫情只要一想到那些下人愈來愈過份的嘴臉,就火冒三丈。

「其實,也沒啥委屈。」宇文慕蝶真心這麼認為,雙手忙碌地撿拾方才從土裡翻出來的石子,紅潤的嘴兒倒沒停過。「想來那些下人們也是在為他們的主子抱不平吧。」

「這是什麼道理?」紫情皺眉不解。

為什麼有時她聽不懂她主子說的話?

「他們認為主子這樣優秀,竟然被迫娶我這個要家世沒家世』要臉蛋沒臉蛋的女人成為他化的當家主母,他們當然不樂意啊!」說這話時,她臉上沒有一絲不悅。

「這又不是你願意的。」紫情沒好氣的嘀咕。

嫁來奉家有啥好的?竟然連三餐都得自己張羅。

「很多事,人們不會去看過程,他們只看結果。」

「就算是這樣,再怎麼說小姐也是姑爺明媒正娶的妻子,她們可以不搭理你,但不給飯吃就太過份了!」說到這事,紫情仍憤憤不平。

「他們沒有不給,是咱們吃不慣奉家的食物。」宇文慕蝶平靜說道,明知那些下人們是刻意的,卻仍然為他們說話。

「小姐,你……」紫情聽了傻眼。

小姐就算再怎麼沒脾氣,也不能任人這樣欺負!

不行!她一定得寫信去跟老爺告狀,否則她真怕小姐豐豐潤潤的嫁進奉家,結果卻因沒飯吃而躺著被人抬了出去。

「這事沒那麼糟,至少奉家給了我能遮風避雨的地方,至於種菜就當作是勞動筋骨。」語氣輕輕柔柔,不帶一絲氣憤,她是真心這麼以為。

她……真的怪怪的!那串話順著輕風飄進奉絕世的耳里。

對於她的逆來順受、不惹是生非,他應該開心的讓人去買串鞭炮回來施放,好生慶祝一番才是。

但沒有,這番話反而在他心裡掀起滔天的怒氣。

雖然娶她從沒想過與她相愛到老,但他也從來沒打算要齡待她,至少奉家供得起的衣食珍寶,他毫不介意讓她享有。

可現下……搞不好她以為那些仆佣不敬的行為全是出自於他的授意,他是卑劣無恥之人!

種種疑惑與不悅在奉絕世的心裡四竄,複雜的情緒終於衝破了他向來冷靜而自持的臉龐。

他想,很多事該向她當面說清楚!

艷陽高掛,火熱的溫度一如他胸臆間燃燒的無明火。

瞪著眼前對專心種菜、揮汗如雨的主僕,他冷聲喝道:「我要知道這是在幹麼?!」

他的突然出現,讓宇文慕蝶和紫情結結實實嚇了一大跳。

兩人四眼直瞪著他那張俊毅的臉龐,驚愕的活像是見了鬼,好半晌仍不能回神。

瞧她那傻愣愣的模樣,奉絕世的心奇異的稍微平衡了一點。

從洞房花燭夜到現在,她總是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樣,遇見任何事都能平靜以對,反倒是一向平靜的他,一再亂了手腳,這會算是小小扳回一城。

「你……你怎麼在這兒?」好不容易找著了自己的舌頭,宇文慕蝶說起話來仍是一副結結巴巴的蠢樣。

「這兒是奉家的府邸,難道我來不得嗎?」奉絕世挑眉反問。向來平靜無波的俊臉上,竟然能輕易地窺見他的不悅。

他當然不會告訴她,為了找她,他幾乎踏遍了奉府的每一寸土地。

「我當然不是這個意思。」在不斷深呼吸,調適好心情之後,她終於不再結巴。

「那你的意思是?」雙陣一瞬也不瞬,奉絕世顯然沒打算放過她,一副打破砂鍋問到底的模樣。

「我的意思是……」就算宇文慕蝶再遲鈍,也能感受到他那隱忍未發的怒火,腦袋瓜子不斷尋找一句不會觸怒他的話。

「難不成你的意思是……咱們奉家養不起你這個大少奶奶?」

就在宇文慕蝶猶豫著該怎麼解釋自己的行為之際,奉絕世的話像團火球般擊向她,轟得她來不及反應,倒是一旁早已滿肚子火的紫情衝動地開口諷刺。

「本來就是養不起嘛!要真養得起,我家小姐幹麼還得辛辛苦苦自己張羅吃的?」

老爺一生清廉傲骨,能給小姐的嫁奩本就不多,這幾日小姐天天差她上街買東西,早晚捉襟見肘,縱使奉絕世是姑爺,也算是她的主子,但對小姐的心疼,讓她顧不得一切將滿肚子的不滿全宣洩出來。

「紫情,別胡說!」宇文慕蝶連忙低斥,畢竟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

「小姐,我又沒說錯。」說實話還挨罵,紫情臉上布滿委屈。

「好了!」她當然知道紫情是在為她抱不平,可是奉絕世的心性想法,她並不清楚,她可不希望唯一的伴被奉府掃地出門,所以只能硬聲阻止。

「你先退下,我跟……」抬眼望向奉絕世,一時之間,宇文慕蝶竟不知道該怎麼稱呼他。

喊夫君?太過奇怪。

喊老爺,又覺得好像生疏得過份,所以她直瞅著他,向他求救。

面對她為難的眼神,他只是雙手環胸回望著她,沒開口的打算。

「我跟……他還有事要談。」

「他」字一出,就見奉絕世不悅地蹙眉。

「小姐……」紫情還要再說,但見自家主子以厲眼掃向她,她只好委屈的低應,「是的,小姐。」

望著紫情的背影遠去后,宇文慕蝶隨即收回視線,她知道自己此刻最大的難關的是——如何面對生氣的奉絕世。

敵不動,我不動——這句話頓時成了兩人的最高指導原則。

終於,宇文慕蝶受不了這彷佛永無止境的靜默。

「奉大少……」她試圖打破這令人室息的沉默,但才開口就被打斷。

「夫君。」奉絕世的糾正,震得她整個人僵在原地。

這個喊法未免太過親昵,宇文慕蝶登時渾身不自在。

「我們成過親、拜過堂,所以我是你的夫君。」向來不解釋的他,見她一副驚愕的模樣,言簡意賅地道。

「可是……我們都知道那不是真的。」只不過是作戲罷了,不用做到這個地步吧?

「究竟是誰說不是真的?」雙手環胸,奉絕世好整以暇的追問。

「那只是個幌子。」她一直是這樣認為。「當不成真,再說無論如何我都該顧及皇上的心情。」

會將情人擺在她身邊,應該認定是安全的。

她可不敢染指、也不敢搶皇上的情人,雖然她沒有令人稱羨的外貌,但還有點腦袋,知道口水流一些可以,若是妄動可就不明智了。

「這又是誰告訴你的?」深吸一口氣,奉絕世咬牙再問。

他生平第一次這樣恨那些流言蜚語!

可更教他不悅的,是她提及他和皇上的曖昧時,雲淡風輕的表情和態度。

他不喜歡被她徹底忽視的感覺,又想起那色誘的計劃。

他可沒忘了師弟對他說的,想要一個女人對自己言聽計從,得要擁有她的身和心。

見她遲遲不願回答,沒關係,這事稍後再討論,先解決兩人的疏離感。

「你先試著叫我夫君。」

「呃……」明知他是皇上的男寵,她實在喊不出口啊!

「夫、君。」見她一臉為難,他再次重申。

看多了後宮那些嬪妃為了爭寵而互相算計,妯那單純的想法壓根就逃不過他的眼,只是一開始他很難相信她真是如此單純。

「我……」真的喊不出口,她索性跳過稱謂,直接說:「我想搬離主屋。」

「為什麼?」俊眉挑了挑,從他的表情看不出喜怒哀樂,但他的聲音明顯變得緊繃。

一種危險的感覺驀地襲來,宇文慕蝶強忍住想要轉身逃跑的心情,為了自己的將來,大著膽子與他對峙。

「我知道娶我委屈你了,你愛和皇上如何,我絕對不會管,只希望你讓我在奉家的僻靜處有個安身之所,我便可以自給自足,從此絕對不會去打擾你。」見他臉色愈來愈難看,她連忙開口保證。

「你倒是很替我著想啊!」向來泰山崩於前而面不改色的奉絕世,竟然有股衝動想要一把掐死她!」

沒想到皇上歪打正著,竟替奉家娶進一房賢妻,而且很懂得退讓,連一丁點想要爭取的念頭都沒有,直接將他雙手奉送給別人,而且還是個男人!

顯然他在她眼中根本不值一哂呵!

「這是應該的。」既然已經開了頭,宇文慕蝶只能涎著笑臉繼續說下去,「我想,若要和平共處,自然要替對方著想。」

望著他,她的背脊忽地泛起一陣涼意。

「那我應該感恩嘍?」奉絕世怒極反笑,唇角勾勒出一朵魅惑的笑花。

望著那抹笑,即使努力告訴自己不能再被他的笑容蠱惑,宇文慕蝶仍是看痴了,對於他那帶著譏諷的話語完全忘了該怎麼反應。

「我該感謝你的大方,這樣樂意把我讓給皇上,也該感謝你息事寧人,得在奉家自己張羅吃食?」

「我……」她倏地回神,卻突然被攔腰抱起。

這動作來得又快又急,她來不及阻止,只能任由他抱著她,筆直地往他們的院落走去。

沿途,她瞧見了對他們指指點點的仆佣們,以及他們臉上的氣憤難平,很無奈的知道,自己往後的日子必定會更難過了。

「你……到底想幹麼?」奉絕世看似弱不禁風,沒料到力氣卻大得很,即使抱著她,仍可以健步如飛。

他身上散發的乾淨氣味和沉穩的心跳聲,不斷擾亂她的心緒。

「放我下來!」向來個性溫婉的她,忍不住激動的低吼。

「不。」想都沒想,他立刻拒絕。

瞪著他,宇文慕蝶除了慌張之外,還有一肚子的不解。

他究竟怎麼了?怎麼突然抱起她?

「你……」她張嘴想問,但話才到舌尖,他卻先一步一口。

「我從來沒打算把你當擋箭牌。」

娶她的確是別有用心,但卻不是為了遮掩他和皇上的「姦情」。

他是個男人,這點絕對不容旁人誣衊,今天,他就要向她證明這件事。

聞言,宇文慕蝶眸中明顯露出懷疑眼神。

「我愛的是女人,現在我就可以證明給你看!」

他那認真的語氣和神情,讓她冷不防倒抽一口氣。他的意思該不是……

腦海中驀地想起在出嫁前,因為娘親早逝,所以由喜娘代為解釋洞房花燭夜那羞人的情事。

怎麼可以?

一想到他要做的事,宇文慕蝶又驚又羞,開始劇烈掙扎,顧不得自己的舉動可能會害到自已。

奉絕世防備不及,真讓她掙扎落了地。

「你……」他伸手想要拉住她,卻落了空。

就在宇文慕蝶以為自己有機會可以逃開時,突然一個人影衝上來,她還未看清來人,一個巴掌就往她細膩的臉龐用力甩去。

「啪!」地一聲,紅紅五爪印頓時印在她雪白的肌膚上,也打得她的腦袋瓜子嗡嗡作響。

就在風輕煙還想揮下第二掌時,她的手已經被人牢牢握住,那力道甚至讓她痛得低吟一聲。

「你在幹什麼?」奉絕世低斥,望向她的眸中閃過一股狠勁。

「你.陝放開我!」忍著痛,風輕煙咬牙命令。

見他為宇文慕蝶出頭,她胸中怒火更熾,用盡吃奶的力量掙扎,就算傷了自己也不在乎。

「你憑什麼打她?」說著,他將宇文慕蝶給拉到身後。

這般維護的舉動,更讓風輕煙怒紅了眼。

「她不自量力,妄想賴在你身邊!」

說得好像他是她的,那佔有的模樣,讓奉絕世的臉上倏地飄過一絲嫌惡。

「她是皇上親自為我指婚的妻子,當然有資格站在我身邊,而且她才該是奉家的當家主母,不是嗎?」無畏風輕煙的怒氣,他理所當然的說。

既是他的妻,怎麼會沒資格待在他身邊,待在奉家?

真正沒資格待在這兒的人——是她吧!

「你……」風輕煙一臉錯愕。

以前的奉絕世不是這樣的,雖然他總是不冷不熱,但對於她住進奉家,沒有一絲不悅,甚至還親自交代管家要好生伺候。

就算有時她在奉家撒潑,他也不曾對她說過一句重話。

因為他的態度,所以她一直認定自己總有一天會成為他的妻子,就算她早知道他有個未過門的未婚妻,也從不曾在意。

她深信,憑著自己的美貌,只要她願意,世上沒有男人能夠逃離她的手掌心。可如今,他卻一副理所當然地承認了宇文慕蝶的身份一奉家的當家主母?」這個上不了枱面的女人究竟憑什麼風輕煙愈想愈氣。這世間沒有她得不到的東西,就憑她的身份和身後的勢力,只要她想要的,就絕對會得到手!

「我命令你不準再接近他!」當著奉絕世的面,她對著宇文慕蝶命令。

「……好。」宇文慕蝶搗著臉答應,因為她本來就這麼想。

她一向清心寡欲慣了,極少有事情能夠紊亂她的思緒。

可自從嫁進奉家之後,妯竟三番兩次為了奉絕世亂了心緒,這絕對不是一件好事,還是離他愈遠愈好。

「你……」真是好樣的!竟然再次毫不猶豫地就想將他打包送人,這該死的女人!是可忍,孰不可忍。

看來有必要讓她好好認識他。

主意既定,奉絕世視風輕煙的憤怒如無物,腳跟一旋,在宇文慕蝶愕然至極的眼光中,傾身狠狠吻住她的唇。

陌生的氣息,陌生的味道在她的檀口中交纏,惹得她一陣慌亂,不知所措。

即使試圖推開他,可看似痩弱的男人卻像座山,撼動不了分毫。

終於,那味道和氣息沁入她的心、她的骨,也迷惑了她向來引以為傲的理智。她不由自主地闔眼,只能任由他的氣息在她四肢百骸瘋狂竄流著。

望著眼前的一切,風輕煙氣極,想也沒想地衝上前,伸手想扯開被禁錮在奉絕世懷中的宇文慕蝶。

可手還沒碰到她,奉絕世的黑眸已經惡狠狠地瞪過來。

壓下對於這一吻的驚艷,帶著被打擾的不悅,他勉強退開那張好似擁有魔力的小嘴,冷聲對著風輕煙說:「千萬別做會讓自己後悔的事。」

「你……難道不知道我的身份嗎?」在他的冷眼盯視下,她雖然不敢輕舉妄動,卻仍傲然地提醒。

再怎麼說,她可是羅多親王的外甥女,也是他心頭上的一塊肉。正因為她身後的勢力讓很多人對她多所忌憚,也養成了她跋扈的個性。

她當然知道奉家是舅父的眼中釘,肉中刺,他就不怕她一狀告到舅父那,讓他們奉家面臨巨大災難嗎?

還是他以為,有皇上撐腰,便天不怕、地不怕?

這天下早已是她舅父的天下,就連皇室那些公主、郡主們見了她,都還得要禮讓三分。

他是什麼東西?竟敢不顧她的青睞,當著她的面親吻這個無鹽女,這對她來說無異是最大的打擊與屈辱。

「我當然知道你的身份,不然你以為我會讓你在奉家如此放肆嗎?」相對於她那奔騰的怒火,奉絕世的心緒因為方才那甜美的一吻而獲得些許平復。

「那你還敢……」

風輕煙更氣了,瞪著宇文慕蝶的目光更顯凌厲。

「為什麼不敢?宇文慕蝶是我明媒正娶的妻子,吻她是天經地義的事,不是嗎?」

「你……」變了,他真的變了!

以前的他對待她溫文而有禮,所以她一直認定自己在他心上有特殊的地位。

可如今他卻用這樣冷淡的語氣同她說話,這一切的罪魁禍首……都是她!

恨恨的眼光再次射向宇文慕蝶。

她不會就這麼算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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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抱也讓他抱了,親也讓他親了,現在還被挾持進了房……

也許是太過震驚了,所以即使已經端坐在房內,一杯熱茶也已下肚,宇文慕蝶還是那副傻不隆咚的發愣模樣。

見狀,奉絕世失笑。

那聲音低低沉沉的,甚是悅耳好聽,與他平日那種刻意拉出的笑容不同。

笑聲讓她悠然轉醒,望著面前那張好看到沒天理的臉龐,她問:「為什麼?」瞧剛才那姑娘傲慢的模樣,想也知道她的身份非比尋常,得罪了她,想必對奉家不會有好處。

他壓根沒必要為了她去招惹這樣的麻煩不是嗎?

「什麼為什麼?」是為什麼吻她?為什麼挾持她進房?還是為什麼為了她觸怒風輕煙?

這些問題,他其實全都沒有答案,只是……想做就這麼做了。

不該在意的女人,對他而言只是一顆棋子的女人,卻擾亂了他向來宛若明鏡的心潮。

「為什麼要這麼做?對你而言,我不過是皇命難違,不得不娶的人。」

一個小春秋,除了寫史,什麼都不會,既無貌亦無恆產權勢,甚至連女紅中饋都差勁的可以,她很清楚像她這樣的女人別說是成為奉家的當家夫人,連一般尋常人家只怕也難以接受。

「你真的這麼認為嗎?」迷離的眼光再次成功地讓她臉紅心跳,無法直視。

「我……」當然是啊!

她挺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配不上他,所以除了欣賞之外,再不敢有其他遐想。

「可是我卻認為你很重要,值得我這般護衛。」

嗅,天地顛倒了嗎?

他的話讓宇文慕蝶呼吸一室,心跳更是瘋狂得像是脫了韁的野馬。

面對這樣失序的自己,她只能拚了命在心底說服自己。

假的吧!像他這樣的男人怎麼可能會認為她很重要呢?

「你不必安慰我,我沒關係的。」

她習慣當小草,不會也不願搖身一變成為需要人家嬌寵呵護的牡丹。

奉絕世生平頭一回想要寵某個人,卻被她直接拒於千里之外,這樣的滋味著實不好受。

這妮子還真有惹火他的本事。

既然用說的她不聽,那麼就用做的吧!

他不斷告訴自己,他必須擁有她的身與心,她在歷史上才會還他爹一個清白。伸手挑勾她頰畔那一小簇從髻里跳出來的發梢,然後輕卷再放開。

其實是一個很無聊的動作,但他卻樂此不疲的玩弄著。

他……竟在幹什麼?

為什麼她總是摸不透他的心思?明明是一件很簡單的事,碰上了他卻變得複雜了起來。

「呃……頭髮可以還我了嗎?」帶著」些心慌和粗魯,她伸手搶回自己的髮絲。

「還你可以,但……

他輕柔的聲音飄進宇文慕蝶的心中,讓亂了心跳的她更加慌亂。

「我……我該離開了。」落荒而逃從來不是她面對問題的方式,可是此刻的她卻只能這麼做。

眼眸往門的方向輕瞟,彷佛在衡量自己逃出生天的可能性。

但似是看穿她的心意,奉絕世悄然地用自己頎長的身形,擋住她的去路。

「想逃嗎?」

「我……哪有!」她仍不放棄,不住的四處張望找出路。

她有預感,若是她再不快逃,只怕事情的發展就不是她所能控制的了。

「既然沒有要逃,為何坐立難安?」奉絕世臉上的表情驀地多了一點點邪氣,此刻的他就像是一隻逗弄著耗子的貓,享受著捕獵的快感。

他討厭她凡事胸有成竹的冷淡模樣,這樣帶點慌亂和不知所措的她可愛多了。

「我……孤男寡女不適合共處一室,我看我還是……」不知為啥,他的氣息愈來愈清晰,擾得她手足無措。

「咱們是夫妻,本該共處一室,不是嗎?」

原來逗人竟是這樣美妙的滋味呵!

又或者是因為對象是她這個只懂得沉浸在書海中的小春秋,所以他才會覺得有趣。

修長的腿驀地往前跨了一步,意識到他的貼近,宇文慕蝶下意識地又往榻里縮了縮,直到把自己捲成小蝦米,抵著牆壁。

「你怕我嗎?」伸手卸下她的髮髻,讓她那一頭長發宛若黑瀑一般的落下。

「我……」望著他那魔魅般的凝視,她只覺得自己快要喘不過氣來。

「別怕,我會好好待你。」

「可是……」不行啊!他是皇上的!

一想到這,所有被他迷惑的三魂七魄又全都回籠,宇文慕蝶想開口阻止,奉絕世卻像是吃了枰砣鐵了心似的大手一扯,她胸前的盤扣竟然全都應聲解開。

她手忙腳亂地想要遮住自個兒艷紅的肚兜,他卻怎麼也不肯讓她如願,手一伸,她那兩隻小手已經牢牢的箝制在他的大掌之中。

「不可以!」為什麼執意要弄亂他們之間的關係呢?

他不是她能愛上的人,如果只是名份上的關係,她當然可以雲淡風輕的看待。就算他是男寵,她也可以不在乎。可如今他執意弄亂彼此的關係,往後她該何去何從?

未知,讓她激動的掙扎著,奉絕世卻不為所動,褪去了鞋襪,一把將她攬進懷裡。

想要擁有她的念頭來得那麼急、那麼快。

他們是夫妻啊!一手輕拍她那白皙的背安撫著,另一手則快速地褪去她胸前的那抹艷紅。

當一片滑膩的雪白映入眼帘,奉絕世忍不住倒抽一口氣。

美,真是太美了!

「咱們是夫妻,不是嗎?」聲聲的讚歎之後,他俯身在她的耳際輕吟。

「可是……」說不意亂情迷是騙人的,面對他的步步進逼,宇文慕蝶張口想要抗議,卻總被他俯身含住她那豐潤的甜唇,吞噬掉她的拒絕。

當兩人氣喘吁吁,他才不舍的離開她。「既是夫妻,雲雨本是自然,你難道不期待?一個像你這樣的女人,和我這樣的男人能夠創造出什麼樣的曰子嗎?」

他的手恣意在她的紅梅上揉捻出一簇簇炙人的火焰,那燙人的溫度更是讓宇文慕蝶難受地發出嚶嚀。

「別怕,不論發什麼事,我都會保護你的。」停下他手上的折磨,強壓下下身吶喊著想要解放的慾望,他望著她那染著迷離的眸子,認真的說。

這話像是一記響鐘,硬生生穿過了迷離,筆直撞入了她的心坎里。

她直勾勾地鎖著他深邃的黑眸,想要看到一絲絲玩笑的意味。

但不論她怎麼瞧,那眸子里除了認真,還是認真。

心驀地窒了下,彷佛有一隻手,緊緊地握住她的心房,讓她喘不過氣來。可以相信嗎?

打小,她爹總是沉浸在書冊史籍之中,連帶著也將她帶進了書海里,讓她從小立志成為春秋,載盡天下之事。

從沒想過有朝一日會有一個男人成為她的天。

結果皇上的一道聖旨,讓她有了夫婿。

但自從在街頭不經意的見著他之後,她就知道這樣的男人不是她能擁有的。

再加上眾人的竊竊私語,讓她聽著了他與皇上之間的曖昧,自然更不再對這件婚事抱持任何的期待與幻想。

因為知道自己的位置,所以從不奢望,沒了奢望,她才能夠怡然自得的面對奉家那眾多仆佣鄙夷的眼光。

可如今他的一句話,打破了她向來牢固的認定,讓她慌亂得不知所措。

「相信我!」這本該是他作戲的一部份,但心頭卻驀地湧出一股渴求,他是真心希望她能相信他。

在世人的眼光中,她也許真的不美,卻能夠吸引住他的目光,尤其是她的不求。

這世間能凡事不求的人太少了,因為不求,所以安安份份的過日子,即使嫁來奉家,也學不來頤指氣使。

他終於懂了為何自己對她漠視他會不滿,見她受委屈會生氣又心疼,原來全是因為心動了!

突然間,一抹翠綠色的光芒吸引了他的注意,那纖細的頸項上掛著的,不就是皇上御賜的信物嗎?

她……其實不是真的那麼不在乎吧?

否則又怎麼會將信物這般貼身擺放?

這樣的發現,讓他不自覺的勾起唇。

「我能嗎?」宇文慕蝶啞然開口,望著那彷佛帶有魔力的眸子,真的很想要相信他的話。

相信這樁荒謬的姻緣或許沒有那麼不堪。

「可以的。」俊逸的臉上帶著鼓勵的笑容,奉絕世點著頭,像是一種保證。

「真的可以嗎?」其實她很清楚,此時此刻,她心中的渴求絕對大於她的猶豫與懷疑。

「相信我。」斬釘截鐵的三個字,成功的徹底拂去她心中所有的不安。

就試試吧!

或許……她真的可以。

「……嗯。」雖然不似他的篤定,但宇文慕蝶終究屈服於心底的渴望。

一等到她的首肯,奉絕世體內張狂的慾望再也無法剋制。

俯首再次銜住她的紅唇,雙手更像是在膜拜什麼似的,溫柔地在她那賽雪的柔肌上撫觸,烙下他的印記。

「嗯……」未解人事的宇文慕蝶在他的撫弄下,即使勉強壓抑,仍阻止不了聲聲嚶嚀自她的口中流泄而出。

「你真美!」他覆在那柔軟潔白的身軀之上,著迷的讚歎。

在那一刻,向來認定自己不美的宇文慕蝶,因為他的眼神和話語,相信了自己的美麗。

這是一個什麼樣的魔魅男子啊!

即使已經在心底告誡過自己一百次、一千次,絕對不能沉淪在他的凝視之下,但,她就是沒有辦法。

雙手像是有自己的意志般,直接勾上了他的頸項。

她攀著、附著,相信他真是自己往後的依靠。

這就是書里那種風花雪月的愛情嗎?

愛情就是心兒會像小鹿一般的亂撞,所有的理智都不復存在嗎?

或許是吧!

面對他那宛若狂風般席捲的熱情,初經人事的她,唯一能做的就是無助的跟著燃燒,然後沉淪……

愛情嗎?

她從來不以為自己這輩子會有遇上愛情的機會,自從讓皇上莫名其妙的指婚之後,她就知道自己的未來再也不屬於她自己,更不屬於任何人。

可如今,她的心裡、腦海里,卻通通塞滿了他……

冷眼看著。

儘管四周的人來來去去,奉絕世卻仍只是靜靜的看著。

沒有一般醫者的仁愛之心,更沒有一絲絲應該存在的焦急,彷佛此刻他所經歷的,不是一場生死交關的事。

「你倒是想想法子啊!」龍威麟鐵青著」張臉,在這密室之內走來踱去的,焦躁的心情溢於言表。

「沒救。」他的態度就像是手持生死簿的判官一般,不帶一絲情緒。

「就算沒救,你也得想想法子救啊!」向來工於心計、氣定神閑的龍威麟急了,氣結地瞪著彷佛事不關已的臣子命令道。

「他中的毒是九仙絕。」

「然後呢?」等了好半晌卻等不到自己想要的下文,龍威麟只好自己開口問。

「凡中了這個毒,就是大羅仙丹也難救。」不是他見死不救,而是就連他也無法解這種毒。

「所以咱們要眼睜睜看著這幾年的所有努力全毀於一旦嗎?」

「那是皇上,從來不是我。」冷冷的幾句話,將所有已發生的一切推得一乾二淨。

他是御醫,被皇上召來救人,這個人與他既非親亦非故。

救不活是他的命,與他何干?

「你……難道不知道他是死於羅多親王之手嗎?」

眼前這個死士的死只代表一件事,那就是羅多親王終究還是按捺不住,準備要出手了。

「那又如何?」他不是他爹,誰做皇上與他無關。

若非心心念念著想要替爹平反冤情,他也不會待在這個吃人不吐骨頭的皇宮之中那麼久。

「你……」龍威麟氣得吹鬍子瞪眼睛,卻對鐵了心置身事外的人毫無用處。

眼看那密探終於斷了氣,奉絕世立即稟告。「皇上,若是無事,臣要先告退了。」

責任已了,他不等龍威麟有任何反應,腳跟兒一旋,就要走人。

「你真以為自己與朕不是同條船上的人嗎?」不愧是九五至尊,很快整理好自己思緒的龍威麟,就在奉絕世的手剛觸及開門的機關之際開口。

「微臣不過是一名微不足道的御醫,怎麼能與尊貴的皇上同搭一條船呢?」頭也不回,奉絕世冷然說道。

再說,與皇上搭同一條船的後果通常不太好,他不是他爹,沒有那麼忠心耿耿的情懷。

忠臣,奉家出一個就夠了。

精通五行八卦的翻雲也替皇朝瞧過命脈,國運尚稱昌隆,所以他不認為自己需要為了這些事而費心。

「你真以為能置身事外嗎?」龍威麟突然伸手,指向已經斷氣的屍身說道:「他的死,只代表了一件事,那就是即使經過了這麼多年,羅多親王終究還是沉不住氣了。」

聞言,奉絕世的手依然置於機關之上,沒有打消離去的念頭。

「羅多親王對於當年被竊的證據一.直很掛懷,所以這些年來,一直處心積慮的想要找到它們。」

依然無言,奉絕世僵硬的背脊透著一股濃濃的不耐煩。

這個集權勢富貴於一身,足以號令天下的位置真的有那麼吸引人嗎?

冷不防地,一張無所求的臉蛋兒躍進他的腦海。

與其在這兒攪和煩死人的事,還不如回去瞧瞧他的小春秋來得有趣。

「他死了,便代表著某些秘密泄漏了,你敢保證這些事不會波及到奉府,也不會波及到當年朕為你們奉家三兄弟所指婚的三位姑娘嗎?」

羅多親王不單單是個野心家,還有勇有謀不是笨蛋,雖然這些年他這個皇上一直以荒淫無度、胸無大志的模樣見人,但他敢肯定對方心中依舊存疑。

要不是他還無法探聽到證據在哪,只怕早已興兵竄位了。

他相信,為了這個皇位,羅多親王絕對會不擇手段,眼前這個密探的死就是最好的例子。

如果羅多親王決定扯破臉,那麼奉家三兄弟的安危絕對首當其衝。

「我相信翻雲和覆雨絕對有能力保護自己。」

對於自家兄弟的能力,奉絕世從來不曾懷疑過。

皇上若想要以他們做為驅策他的籌碼,只怕他真要失望了。

「就算他們真有自保的能力,那你的妻子呢?還有他們未過門的媳婦呢?」

這輩子命令慣了,龍威麟從來不知道要說服一個人這麼難,還得他絞盡腦汁,說得口乾舌燥卻仍不得其法。

只是就在他即將放棄的時候,忽然瞥見原本一臉平靜的奉絕世驀地皺了皺眉頭。

那細微的舉動彷佛天降甘霖一般,讓他原本打算放棄的心又興起了一絲絲希望。

他努力回想,想要弄清楚究竟是什麼打動了宛若頑石一般的奉絕世。

難道是……

「你們三兄弟會武功,能夠保護自己,但你怎麼不想想你剛迎進門的妻子呢?要是龍霸天知道了那三塊玉佩的秘密,你想,最先遭殃的人是誰?」

這話其實只是一種試探,龍威麟沒想到會成功,可從奉絕世那愈來愈漢的臉色,他就知道自己找對方向了。

當初在逼奉絕世娶宇文慕蝶的時候,他壓根就沒想過這個冷麵臣子會在乎一個被迫迎娶的女人,真是歪打正著啊。

「我若是龍霸天,第一個找的就是宇文慕蝶,畢竟她已經嫁進奉家,那塊玉佩離朕最近,他若真是得知一切,當然得先從她身上下手。」

這是一種威脅!奉絕世那原本不帶絲毫情緒的眸子倏地圓睜,裡頭漾滿清晰可見的憤怒與不悅。

望著他的怒容,龍威麟不無驚詫。

這個忠臣之子,自從他爹死去的那」天起,就學會了斂起所有的心緒,不論他怎麼擺弄,就算他的心裡再恨,卻從來不曾見他這般生氣的神情。

他變了!

為什麼?

難道真的是因為那個史官之女嗎?

眯著眼,龍威麟快速盤算著。如果事情真如他所臆測的那樣,那麼宇文慕蝶的存在,絕對是他能否驅策奉絕世為他賣命的關鍵。

原本以為胸有成竹的事,如今全因這個密探的死而變了調,他敢肯定,羅多親王或多或少已經有了驚覺,困獸的可怕,就在於他能夠不顧一切,而如果真是這樣的話,那麼奉家三兄弟的存在便異常的重要。

「那又如何?」一見皇上那深思的模樣,奉絕世便在心中暗叫一聲糟,臉上的表情沉了又沉。

每當這隻狐狸露出這樣的表情時,就代表了他心中在盤算著什麼,是他大意了,竟因一時的情緒反應而置慕蝶於危險之中。

腦海中不期然浮現她巧笑倩兮的模樣,他的雙拳倏地收緊,憤怒與憂慮在胸臆之間交相纏繞。

這就是掛心嗎?

從來不曾有過這種牽牽挂掛的感覺,卻獨獨在意那個其貌不揚的女人。

人一旦有了牽挂,真的就很難再洒脫起來了。

「你氣朕、恨朕,不願幫朕,朕可以理解。」

畢竟當年是他為了自己的皇位而犧牲了奉太傅的性命,他欠奉家一個爹。

「既然理解,就別逼我!」既然打開天窗說亮話,他也沒必要再遮掩自己心中的憤怒。

想當年,他爹為了他這個小皇帝盡心儘力,可到頭來,第一個被放棄的就是他爹!

就是因為不想攪和在這冷血無情的朝綱之中,若非為了洗刷爹的冤屈和照看著弟弟們,以他的心性,是絕對不可能還留在這宮中,飽受流言之苦。

「我不是逼你,就算你真的不幫朕,朕亦無話可說;但狗急會跳牆,要是你們之中,甚至你那剛進門的妻子有了個什麼閃失,將來九泉之下,朕要拿什麼臉去見太傅呢?」

冠冕堂皇的一段話,卻說得奉絕世的眼皮直跳,咬牙切齒。

瞧他說得好聽,可其中威脅之意並沒有少掉半分。

「你……」胸臆中翻騰的怒氣讓奉絕世再也顧不得什麼,直接殺到龍威麟身前,做了一件從他爹死後他就很想做的事。他結結實實地揍了當今天子一拳!

真痛!

抬手撫著自己發疼的臉頰,對於奉絕世的以下犯上,龍威麟倒也不惱,只是比較傷腦筋的是,他該如何告訴眾人,他的頰傷從何而來……

「這一拳是替我爹討的!」

理智上,他知道皇上所說的都是事實,羅多親王處心積慮了這麼些年,如今要他放手已是不可能的事,勢必傾盡所有的力量反撲,而他們奉家一向是羅多親王的眼中釘、肉中刺,首當其衝的一定是他們。

他不擔心翻雲與覆雨,相信不論面對任何事,他們絕對都有自保的能力。現在唯一教他掛心的,就是那個只懂得讀史、寫史的小春秋了。

瞧她那總是傻乎乎的模樣,要她懂得自保,只怕是難上加難。

「答應朕,助朕一臂之力吧!」

身為皇上,竟然哀求臣子……奉絕世望著他,不得不承認,其實撇去心頭的不滿與不平后,龍威麟會是一個比羅多親王更好的皇上。

對老百姓來說,他會是一個明君。

「事成之後,我要辭官。」

心終究因為妻子的安危而放不下。

對奉絕世來說,這是一個不得不為的決定,因為不得不,所以他若只是傻傻的去做,豈不是虧大了?

他得替自己找一個有利的位置,談一個對自己有利的條件。

雖然他已經用實際的情況讓小春秋大抵上相信了他的「清白」,相信他不是男寵……

但這還不夠!

他要的是再也沒有流言的日子。

「這……」這怎麼行!

原本龍威麟想要這麼說,但他很清楚,這臣子既然都敢毆打皇上了,只怕沒啥事是他做不出來的。

若他不答應,搞不好現在奉絕世就會帶著他的新婚小妻子遠走高飛享福去,留下他獨自一人面對那難搞的羅多親王。

「……好吧!」

看來也只能先答應,再找機會「說服」他留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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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5-6-8 00:04:01 |只看該作者
第六章

原來,這就是幸福的滋味。

由著紫情將被折騰得全身虛軟的她從榻上扶起,替她穿戴妥當,宇文慕蝶紅著臉,又羞又喜的想。

昨夜激狂的記憶清晰得彷佛剛發生一般。

她知道,關於他的一切——他的身段、他的說話方式,他的點點滴滴,正以極快的速度在她心裡堆疊著。

就因他的一句「我是你的天」,就算整日埋首書堆,經過了昨夜,宇文慕蝶的一顆心也徹底地纏纏繞繞在奉絕世身上了。

「小姐,姑爺……對你好嗎?」昨天,要不是姑爺的侍從拉住她,她可是急得想要破門而入,「拯救」小姐。

焦急、憂慮了一夜,好不容易等到姑爺被皇上急召離去,她連忙入屋,一心只想瞧瞧自己的主子是否安好。

掀了簾,就見小姐整個人癱軟在床,她驚呼一聲,想也不想的就要去找奉絕世算帳。

敢把她主子折騰成這樣,就算她只是一個小小丫鬟,也不會輕易放過他!「紫倩,我沒事。」嘴角揚起一抹嬌羞的笑,一夜之間,她從一個不懂情事的小姑娘,成了一個嬌羞的人妻了。

「怎麼可能會沒事?!姑爺究竟是怎麼折騰你的,竟讓你渾身上下布滿了紅斑!」以為主子在安撫她,紫情氣急敗壞的控訴。

「這是……那是……」面對丫鬟大剌剌的指控,宇文慕蝶一時情急,竟不知該怎麼回答。

見小姐羞紅了一張臉,紫情這才慢半拍地驚覺是怎麼回事。

「你們圓房了!」

低著頭,她輕點頭,證實了丫鬟的猜測。

「他逼你的?」如果是的話,她這輩子最大的心愿就是剪了姑爺的命根子,讓他當個道道地地的男寵!

打小,無家可歸的她要不是遇著小姐和老爺,早就不知道流落到何方,她可是把主子看得比自己重要得多。

所以,不論奉絕世多麼的有錢有勢,只要他敢勉強或欺負小姐,她都不會放過他!

「不是!」宇文慕蝶急急抬頭,忙不迭為夫婿解釋。「他沒逼我,這一切都是我心甘情願的。」

那句「心甘情願」已經讓紫情明白一切。

看來,向來只懂得埋首書中的主子這次是栽了。

「小姐,你考慮清楚了?」

以前的小姐比她還理智,所以對於這樁婚姻,她不曾多說什麼。如今眼看小姐已經沉淪,她忍不住開口提醒。

「他——是我的天。」這是他的許諾,也是她從今往後的唯一認定。

「好吧。」既然如此,她也無話可說了。但為何望著一臉嬌羞幸福的主子,她的心卻隱隱躍動著一絲不安呢?

罷了,不該胡思亂想的,或許小姐真的會幸福,要不,那一早就成堆成堆被搬進偏書房的書又該怎麼解釋呢?

那是一個男人寵溺女人的方式。

因此,姑爺應該也是傾心小姐的吧?

一定是這樣的。

滿室的金碧輝煌,羅多親王龍霸天望著攤在眼前的兵力圖,濃眉緊蹙。

若是皇上願意安份守已,繼續讓他權掌天下,或許他會為了流傳後世的名聲,按撩下自己的野心。

但昨兒個被他逮著的密探卻讓他發現,皇上雖然外表頹廢,玩弄男寵女妃,不理朝中大事,暗地裡卻是處心積慮想拉下他。

甚至,手裡還握有當年他意圖弒君的證據!

所以皇上不能留,知曉一切的奉家小子們,更不能留。

只是該怎麼做呢?

雖然他們的力量尚不足以與把持朝政十幾年的他相抗衡,但奉家三兄弟在皇上的寵愛下,在朝廷中的力量已經不可小覷。

早知當年應該一鼓作氣的拿下皇朝,坐穩皇位,如今是養虎為患了。

「舅父!」

婀娜身影宛若彩蝶般撲進龍霸天的懷中。

「你怎麼回來了?」臉上帶著慈藹的笑容,龍霸天一掃平素的霸氣,望著風輕煙的眼神帶著寵溺之情。

這丫頭,以往不論他怎麼三催四請,就是不肯回來一趟,如今竟自動回來,肯定有事。

領著她坐下,龍霸天不等她開口告狀,便開門見山的問:「說吧,是誰讓你受委屈啦?」

「還不是奉絕世?」風輕煙嘟著嘴抱怨,一想起他對她的冷然和對宇文慕蝶的保護,心就泛起一陣陣痛。

「又是他!」

聽聞奉絕世的名字,龍霸天原本和藹的臉色驀地一沉,兩道濃眉幾乎雛得連成一線。

他就不懂,輕煙這丫頭誰不愛,為何偏偏愛上奉家那空有皮相的臭小子?

「是啊!他娶了宇文慕蝶之後,就對我好凶,舅父,你一定要替我做主啊!」

從小就被寵著、慣著,養成了她想要的就一定非得到不可的個性。

那日遭奉絕世屈辱,對她來說是奇恥大辱,無論如何,她都要成為他的妻子,才能一吐她心中的怒氣。

「做主?!」輕撫過大鬍子,龍霸天頭疼的望著自己最寵愛的外甥女。

他其實一丁點兒也不希望自己寵愛的外甥女和奉家那小子扯上任何關係,當奉絕世娶妻的時候,他不知道有多開心。

原以為自己的小丫頭會死心,沒想到她竟然還不肯罷休,真是令他頭疼啊!「你想要舅父怎麼做?」

「舅父,在這雷霆皇朝中,你可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難不成你能眼睜睜看著輕煙得不到自己想要的男人嗎?」

說著,風輕煙亮燦燦的眸子竟浮現淚水。

那委屈的模樣惹得龍霸天心疼不已,連忙開口哄道:「別哭啊你!舅父膝下無女,把你當成親生女兒一般疼愛,你要啥,舅父哪一次不是雙手奉上?」

「那奉絕世呢?」她仰首輕問,眼角垂掛著豆大淚珠,她一向知道要怎麼讓舅父心疼。

「這……」面對寶貝外甥女的要求「龍霸天真是進退兩難,他總不能直接告訴她,再過不久,他就會要了奉絕世的命吧?

想不答應,可又不舍她這般難過,突然間,他靈光一閃。

若那死士的口供無誤,鐵證在三塊玉佩中,那麼他只消得到那三塊玉佩即可,沒了證據,諒龍威麟也不敢輕舉妄動。

他可以藉此多爭取些時間,好調動旗下的兵力,以備不時之需。

既然輕煙早已賴進奉家,自是替他完成這件事的最好幫手。

一轉念,一個歹毒的計謀成形。

「你也知道奉家一向是皇上的心腹,那婚又是皇上親自指的,舅父也沒法子。

但是……」

「但是如何?」風輕煙急急問道。

「雖然這婚是皇上指的,可據我所知,奉絕世之所以這般心甘情願迎娶那個無鹽女,目的是當年皇上下旨賜婚時御賜給宇文慕蝶的信物。據傳那信物關乎一批價值連城的寶藏,你想,若是你能取得玉,那宇文慕蝶對奉絕世而言就再無用處,你也可以名正言順的讓奉絕世聽命於你,不是嗎?」

「原來如此。」

她就說嘛,憑那平凡的女人,怎麼能夠擄獲奉絕世的心,甚至還為了她對她這般不善。

原來,其中還有這番曲折,而且顯然玉佩還在那女人手上。

如果她能拿到玉佩,那麼奉絕世的心一定會轉到她身上。

「舅父,謝謝你!」一掃方才委屈兮兮的模樣,此刻的風輕煙笑得甜蜜蜜,渾然不知自己已成了別人的棋子。

「輕煙啊,你要記得,一旦拿到了玉佩就直接拿給舅父,這樣我才能逼奉絕世儘快娶你,知道嗎?」

「嗯,我知道了。」

她滿心歡喜,已經可以想見奉絕世用那日對待宇文慕蝶那樣小心呵護的態度對待她了。

不過就是一塊玉佩嘛!

為了她心愛男人的自由,她一定會拿到手的,絕對。

被騙了!

當愈走愈偏僻,甚至雜草叢生、毫無人跡時,宇文慕蝶才驚覺不對勁。

她頓住步伐,擰眉看向那個領她前來的丫鬟。

「你家大少爺呢?」

是她說奉絕世在林子里不小心被蛇咬了,要她趕緊隨她前來的。

一個人在另一個人心裡落地生根的速度有多快,她不知道,只知道當她聽到他受傷時,一顆心就慌得難受,沒有多想就隻身隨著這丫鬟前來。

「大少爺不會來了。」反正人已經如主子的命令騙來了,落雪乾脆直言坦白。

方才是她太過心慌,所以沒有發現,如今想來,這丫鬟她是見過的,那日她終於知道那傲慢女子叫風輕煙,是奉府的貴客。而每回只要見到她,就能見著這丫鬟隨侍身旁。

她是風輕煙的貼身丫鬟。

「你這麼做的目的是什麼?」

女人必定要很愛一個男人,才會這樣不顧尊嚴和身份的做出這種騙人的事來。

「我家小姐有事要同你說。」順著那丫鬟的目光,她果然瞧見風輕煙從大樹後走出來。

客氣地斂裙為禮,宇文慕蝶笑問。「風姑娘找我有事?」

「當然,若是沒事,我幹麼見你?簡直傷我的眼。」

刻薄的話語似利刃,但卻不能傷及宇文慕蝶分毫。

「風姑娘有事請說。」她本就是一個心胸開闊的姑娘,並不會因為對方的嘲諷而受傷。

「我要你把玉佩交給我。」瞪著她,風輕煙直接命令。

「玉佩?!」沒頭沒腦的索求,讓她滿眼困惑,完全不懂眼前人在說什麼。

「對,就是玉佩,識時務的就快把玉佩交給我,我不能眼睜睜看著你拿那塊玉佩要脅奉絕世。」

宇文慕蝶疑惑地望著她。為什麼她說的每句話,她都聽不懂?

她哪有什麼玉佩,又幾時曾拿玉佩去要脅夫婿?

「我說的就是當年皇上御賜給你的信物。」認定她在裝傻,為了不浪費時間,風輕煙索性挑明了說。

終於弄懂了她要的東西,但宇文慕蝶絕不可能給她。

莫說這玉佩乃是皇上欽賜之物,哪裡可以輕易轉讓,單憑它是她與奉絕世的訂親信物,她也不能給啊!

「哼!我就知道你這丫頭心機深沉,你剛進門時,我還以為你是個和善而沒有脾氣的女人,所以對你手下留情,沒想到你的心思比狐狸還要狡詐!」

「你究竟在說什麼?」

「別再裝傻了!你明知那塊玉佩是絕世急於得到的東西,只要擁有那塊玉佩,就能坐穩奉家大少奶奶的位置,還能讓他明知你長得醜陋,仍然虛與委蛇,佯裝出愛你的模樣。」

對,一定是這樣,國色天香的她才會因此敗給了無鹽女。

「我沒有!」對於這樣惡意的指控,明知自以為是的風輕煙聽不進去她的解釋,但她仍忍不住反駁。

她不想自己與奉絕世之間的情感被說得這樣不堪,好像他對她的好全是虛假的。

「卑鄙的人通常不會承認自己卑鄙。」

一如她所料的,風輕煙完全聽不進她所說的話,一逕認定是她以卑鄙的手段威脅奉絕世。

可她從來都不知道那塊玉佩對奉絕世很重要,又怎麼可能用這點來威脅他呢?

但如果她說的是真的,那塊玉真的對夫君很重要……她一震。

雖然他不曾開口索討,但會不會他……其實真的是委屈了自己?

那些承諾與溫柔,只不過是他的一種手段,怕她不願給,所以只能耍手段來讓她心甘情願交付?

愈想愈不安,即使很想相信丈夫,可懷疑仍是在她心中埋下種子,心裡因為這樣的念頭隱隱作痛。

就在宇文慕蝶被自己心裡的臆測揪扯得快要喘不過氣來時,風輕煙對丫鬟使了個眼色。

落雪立刻上前拽住了她,手勁之大,讓習慣拿筆的宇文慕蝶根本掙不開。

「交出玉佩!」

「不能給你!」就算他真的需要玉佩,她也想要親手交給他,然後親口問他,是不是真為了這塊玉佩而委屈了自己……

「快拿出來!」瞪著掙扎不已的宇文慕蝶,風輕煙冷聲喝令。

「你來,這裡是奉家,要是我出了什麼事,你想夫君會放過你嗎?」望著她那幾乎狂亂的眼神,宇文慕蝶心中驀地泛起一陣不祥的預感。

「若是我親手奉上玉佩,讓他知道我替他解決了一個大麻煩,你想……他還會怪我嗎?」

她既然敢做,自然不認為奉絕世真心在意宇文慕蝶的死活。那日舅父的一席話,深刻在她心中。

像是著了魔般,她現在一心只想拿到宇文慕蝶身上的玉佩。

「就算夫君不在意,那王法呢?」殺人是要償命的啊!

「王法?!我可是羅多親王的外甥女,他疼我像是在疼親生女兒,你當真以為我會害怕王法嗎?」

她相信在舅父的庇蔭之下,就算她親手殺死宇文慕蝶,也不會有人敢拿她怎麼樣。

「你……」瘋了!

這就是愛嗎?

愛一個人可以這麼瘋狂,可以為達目的不擇手段嗎?

被風輕煙的執念嚇著,一時間,宇文慕蝶竟呆了,等她回過神,才發現已經被丫鬟扯至湖邊。

望著平靜的湖面,她的心頓時涼了半截。

看來,風輕煙這回鐵了心想要除掉她。

「我再給你一次機會,交出玉佩!」

「不!」

她不是不怕死,而是這塊玉佩若真對奉絕世那麼重要的話,她又怎能輕易將它拱手讓人?

誰又能保證風輕煙定會交給他?

「很好!」她的拒絕正好給了她除掉她的理由。「敬酒不吃,那就吃罰酒!」

她冷眼瞟向落雪。「把她扔進到湖裡,要是不說出玉佩的下落,就不拉她起來,我倒要看看她硬撐到什麼時候。」

「小姐,這樣不好吧……」威脅是一回事,真要做又是另一回事。

她只要想起奉家大少那冷冽的眼神,背脊就竄起一股駭人涼意。

「怕什麼?」大眼一瞪,風輕煙伸手一把抄過了她手中的繩子,將宇文慕蝶的雙手結結實實綁了起來。

「推她下去!」綁完人,她再次不耐的命令。

「這……這……」看看湖面,再瞧瞧自家主子,落雪很彘楚自己若再拒絕下去會有怎樣的後果。

於是她深吸一口氣,心一橫,閉上眼,雙手朝宇文慕蝶用力一推,登時纖細身子失去平衡,整個人栽進湖中。

「把繩子的另一頭綁在樹上,就這麼吊著她,要是這賤丫頭不說出玉佩的下落,就不準讓她起來,聽見沒有!」

突然被人推下湖面,宇文慕蝶硬生生地吞了好幾口冰涼的湖水,渾身被凍得打顫,就在她驚恐的以為自己就要葬身此處時,又倏地被人給扯出湖面。

她大大喘了一口氣,就見風輕煙好整以睱地坐上早就備妥的椅子,纖指優雅地拈起一塊糖糕塞進嘴裡品嘗,一副看好戲的模樣。

宇文慕蝶不停地打哆嗦,知道再這樣下去,自己必死在這兒。

只是面對死亡,她竟然沒感到害怕,只是想知道真相。

她想知道事情是不是真如同風輕煙所說的——奉絕世對她的好,只不過是一種手段,就為了拿到玉佩。

為了玉佩,他派人去把宮裡的藏書全都搬到家裡來?

為了玉佩,他不許下人對她不敬,若是有人不經意對她露出不敬的眼神,他就會立刻沉下臉,要管家把人給攆出府去?

他為她做的這一切,全是假的嗎?

那些她曾認為的愛,只不過是鏡花水月?

不,她不相信!

為了能親口問他,她不能死在這兒。

「救命啊!」她扯開嗓子狂喊。

她失道這裡是奉家最僻靜的地方,平時人煙罕至,自己的呼救未必能讓人聽到。

可是她不能放棄!

一旦放棄了,這輩子將永遠得不到答案。

「救命啊!救命啊——」

奉絕世雙腳才一踏進奉府,一顆心就突然像是被措住似的難過,一股強烈的不安來得又急又快。

那對好看的眉硬生生地皴起。

「大哥,你怎麼啦?」才下朝,剛進家門,便見兄長一臉陰鬱的站在大門旁,奉翻雲連忙上前關心。

「我心神不寧。」

也不知道是不是前幾天皇上在密室里所說的話在他心裡發酵,不安的感覺與日倶增。

「怎麼了?」

「不知道,好像有什麼事要發生似的……」

話落,他像是想起什麼,神色一凜,沒命地往自己的院落奔去。

乍見此狀,奉翻雲微愣,掐指一算,臉色一沉。

「該死,只怕要出事了!」

「二哥,怎麼了?」他才剛算完,甫談完一樁生意的奉覆雨也跟著踏進家門。「大嫂出事了!」

「大嫂好端端地待在咱們府里,能出什麼事?」

相較於奉翻雲沉凝的臉色,奉覆雨完全沒把二哥的擔心當一回事。

如今的奉家雖然稱不上是什麼銅牆鐵壁,可是只要大嫂人在府里,就沒人能動她分毫,否則他花大錢請來武功高強的護院是幹什麼吃的?

「是真的出事了,當日大哥聽從皇上的命令娶嫂子時,我就曾替他們卜上一卦,可是卻怎麼卜也卜不出一個所以然來,今兒進門便見一臉不安的大哥,我又算了一次,大凶啊!」

聽到這番話,原本還弔兒郎當的奉覆雨也不由得緊張起來。

別人不知道二哥的本事,他可是清楚的很,看相、斷命、卜卦,他樣樣頂尖。只要他說的事,沒有一件不準的。

「快找!嫂子今日沖水,快自咱們府里有水的地方尋去,而且要快,要是遲了,我怕……」

兩兄弟擔憂的對視一眼。

他們都很清楚大哥的性子,以往他總是什麼都不在乎,可自從宇文慕蝶入府之後,大哥臉上真誠的笑容就變多了。

有時,他們甚至還會撞見大哥因為在遠處瞧見嫂子的身影,便發傻似的咧開一抹大大的笑容,那笑不是以往大哥為了隱藏自己的心思而掛在臉上的虛假笑容,而是發自心底的微笑。

原本他們擔心聽從皇上旨意娶了大嫂,是委屈了大哥,畢竟大嫂的容貌普通,家世也普通,唯一可取之處,就是知書達禮,不忮不求。

這樣的女人與他們心目中想像的大嫂大相逕庭,他們自然覺得委屈大哥了。誰知看似其貌不揚的宇文慕蝶,卻勾住了大哥全部的心思。

若一向內斂的大哥真的失去大嫂的話……不!他們絕對不能讓這種事發生啊!
信者恆信乎

天使長(十級)

演蝦是裝瞎的最高境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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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5-6-8 00:04:23 |只看該作者
第七章

好冷好冷!

即使宇文慕蝶再努力地想要讓自己清醒,可是在冰冷的湖水浸漬之下,她的眼皮凍得快要睜不開來,身子像是結成冰。

一陣陣的惡寒與黑暗席捲向她,隨時要將她淹沒。

「救……救……」即使在意識快要背叛她的此時,她仍努力發出細微的求救聲。

如果前來拘提的黑白無常願意讓她許下生前的最後一個心愿,她想見他!

她想親口問他,他是否真如風輕煙所說的,疼她、寵她全是別有目的。

「小姐,我看她的樣子不太對勁,要是真弄死她……」

「怕什麼?再怎樣,還有舅父讓我靠。」沒好氣地睨了沒用的丫鬟一眼,風輕煙像是看戲似的,看著宇文慕蝶從大聲呼救到如今的奄奄一息。

「可是……」

「沒什麼可是,那賤丫頭的呼救聲像是小貓在叫,你以為真能讓人聽見,跑來救她嗎?」

就算真弄死人,只要解開繩子,然後將她往湖裡頭一扔,世上也不過是多了一個失蹤的女人罷了。

「就算沒人來救,但這女人一旦死了,你想奉家大少爺能不追究嗎?」

落雪總覺得主子小覷了奉絕世的脾性,那人雖然生著一副難麗的臉龐,骨子裡卻還是個道道地地的男人,而且是個做事果決的男人。

要是有朝一日他知曉他的妻子其實是小姐弄死的,就怕王爺想保住她的性命都不容易。

偏偏忠言逆耳,不論她好說歹說,她家小姐就是聽不進去,執意要這麼對待宇文慕蝶。

落雪愈想愈不妥,就在風輕煙專註地盯著宇文慕蝶之際,她悄然地往綁著繩子的大樹移去。

就算自己的做法只是亡羊補牢,但她不能眼睜睜看著宇文慕蝶死去,要是她有個三長兩短,絕對會為她自己惹來滔天大禍。

正想解開繩子,好將湖中人拉上岸,突然一片青翠的綠葉夾藏著凌厲的勁道,在她的手背上劃出一道血痕。

她放開手,愕然地回頭一瞧,頓時臉色發青。

「小……小……小姐……」她幾乎要發不出聲音,牙齒直打顫。

此刻奉絕世的面容哪裡是天上謫仙?根本就是地獄來的修羅!

被他的冷眼一掃,落雪頓時嚇得三魂七魄全都飛了。

她還來不及反應,奉絕世的手已經掐上她的頸項,然後毫不留情的使勁,她驚駭得瞠大眼,眨眼間,她已經斷氣。

敢傷她的人都得死!

憤怒來得又急又狂,即使見了血,憤怒與瘋狂卻不曾稍稍退離奉絕世的胸口。

他從來就不是膽怯之人,但如今卻只能用力掐著已經香消玉殯的丫鬟,彷佛只有這樣,他就不用去看那個他不想要也不敢面對的結果。

她死了嗎?

心為什麼像是破了一個大洞兒似的,彷佛什麼都留不住?!

「大哥,快救人——」

大弟這一喊,終於喚回狂亂的他,回過身,他火速朝泛著碧綠波光的湖水奔去,毫不猶豫地跳下水。

他要救她!

他不會讓任何不想要的事發生,絕不!

幽幽暗暗……她死了嗎?

這便是人家口中常說的陰曹地府嗎?

若是,為何不見恐怖的牛頭馬面,也見不著奈何橋和孟婆呢?

她想忘卻那些讓她懷疑的一切,不想讓抽疼她心頭的疑問跟著她到來世,那種痛……太過,嘗一次就足夠。

想要遺忘,所以宇文慕蝶努力地在這一片黑暗中睜大眼,想要尋著孟婆,同她索討一碗湯,好讓她忘去心頭沒有勇氣面對的疑惑。

其實,這樣的痛,是她自找的。

明知像他那樣的男人不可能傾心於她這樣平凡的女子,偏偏卻還是不受控制的動了心、動了情……

突然間,在伸手不見五指的幽暗中,她聽到一記熟悉的嗓音,幽幽地喚著她,不願她離去。

是誰在呼喚她?

是他嗎?

不可能吧……風輕煙的話言猶在耳,讓她連期待也不敢了,所以,不可能。

那麼,聲音的主人又會是誰?

迷迷濛蒙間,她竟想不起那熟悉又令人渴望的聲音是誰的。

因為想不起,所以她好認真、好認真的傾聽,將那聲音一點一滴全都收入她的耳里、心裡。

宇文慕蝶溺水的事情發生得太過突然,令人措手不及。

但龍威麟不愧是一國之君,事情發生后的第一時間就微服來到奉府。

他輕易越過一大堆人,走到奉絕世寸步不離的床榻旁。

嘖嘖嘖!還真是狼狽。「你……」

他還沒來得及說上一句話,奉絕世已搶先一步喝道:「閉嘴!」

拜託,誰才是皇上?這間屋子裡唯一有命令權的人是他耶!

「朕聽說……」

龍威麟再次開口,可是卻被驀地射來的冷冽目光駭得住了口。

「不要再說任何一句話!」

就算眼前的人是皇上又如何?

為了他的千秋大業,他爹背著千夫所指的臭名、罵名,含冤九泉。

現在,就連唯一能觸到他心的女人,也要為了這個皇朝而死去,這讓他怎能不怨、怎能不恨?!

「其實,朕今天來是想救她。」

「你救不了。」他苦澀地道。

是皇上又如何?在閻王面前,也得俯首稱臣,就像他一樣,明明想著不會讓壞結果發生,可看著床上人兒出氣多入氣少的模樣,他才知道人終是無法勝天……

可笑啊!

枉費他擁有一身醫術,試過各種方法,卻只能暫時留住她一口氣,眼睜睜看著她在生與死之間掙扎。

「朕可以!」龍威麟斬釘截鐵地說。

聞言,奉絕世整個人猛然跳起來,伸手揪住他的衣襟。

「既然能救,快救!」

「你知道眹其實很不希望你辭官回鄉一」

「我不辭官!」

「你也知道多羅親王虎視眈眈,再加上這回你將他的心肝寶貝嚇得得了失心瘋,他要是一氣起來,調集所有他所執掌的兵力,絕對會危及朕的江山啊!」

「我保你皇朝無事!」

「宰相?!」龍威麟得寸進尺。

「你……」咬牙切齒也不足以形容奉絕世此時此刻的怒氣,但他就算再想宰了面前這狡猾男人,為了心愛的女人,就算要剁去雙手,他也會忍下。

「行!」他毫不猶豫的點頭應允。「那做我的男寵呢?」

他的回答是收緊自己的手掌,勒得龍威麟就要喘不過氣來。

「好……好……好……我不玩了!」識時務者為俊傑,再說他的目的已經達到了。

他自懷裡掏出了一個瓷瓶,遞給奉絕世。

「這是九轉續命丹。」

「你該知道耍我的下場。」

奉絕世會這麼說,是因為身為大夫,他很清楚這葯其實只是一個傳說。

聽說,不論受了多重的傷,只要服下此葯,就算已經沒氣了也能活過來。

但這是真的嗎?

「你該知道騙我的下場。」他又說了一次。

「眹當然知道!」被他的冷眼一射,龍威麟下意識伸手探了探自己的頸項,彷佛想要確定自己的頭和身子還連著似的。

一個連皇上都敢威脅的男人,誰敢騙他啊!

見他一臉認真,不似以往輕浮,也許這葯真的有效。

絕望的奉絕世,重燃起一線希望。

他顫巍巍地倒出瓶子里的藥丸,往宇文慕蝶的嘴裡遞去。

可早已失去意識的她,怎麼可能吞得下那麼大顆的藥丸?

心急如焚的奉絕世試了幾次,怎麼也無法讓她順利吃下藥,最後顧不得眾目睽睽,他將葯扔進自己口中。

那葯極苦,他卻毫不在乎地咀嚼幾下,然後低下頭,以口哺喂,可昏迷的宇文慕蝶仍是咽不下去。

在希望與絕望的折磨下,奉絕世的眼角驀地浮現一層水光,跟著那淚珠兒「啪」地一聲,落在她的眼皮上。

「拜託……」即使明知她可能聽不見,他仍軟聲乞求。

見狀,龍威麟忍不住咕噥。「奇怪了,明明只想要騙人家替你爹寫點好話,好流傳後世,偏偏現在卻表現得那麼在乎,你要知道男兒有淚不輕彈,這事要是傳了出去,有損你身為男人的顏面,你還要不要做人……」

他的嘮叨都還沒說完,像是發生奇迹,宇文慕蝶竟然真的將葯給吞咽下去了。眾人皆屏息以待,奉絕世則是忙不迭扶起她,盤腿坐在她身後,雙掌貼上她的背肌,用自己的內力,讓那藥效運行得更快。

終於,一聲輕了從宇文慕蝶那緊很的唇邊逸出,原本虛無的氣息也變得沉穩。眾人高高懸起的心,終於可以放下。

醒了、活了,卻不見笑靨。

就連那些總是能讓宇文慕蝶驚呼連連的史冊亦引不起她的興緻。

她陣日獃獃望著窗外,一望便是一整天。

只是一顆棋子啊……

無論他要的是玉佩,還是想藉她的手,為他爹在歷史上洗清不白之冤,她之於他,終究只是一顆棋子而已。

傻啊!怎麼會相信像他這樣俊美的男人會真的傾心於她?

呵呵!蒼白的唇瓣掀了掀,勾起一抹凄愴的笑。

昏迷時,儘管雙眼睜不開,但床邊的一切動靜她都聽得清清楚楚,在聽見皇上的話時,她悲哀的印證了風輕煙說的一切。

即使皇上沒有提到玉佩,但奉絕世娶她別有居心仍是事實。

所以,一切真的都是假的,假的……

「蝶兒,喝葯了!」修長雙腿跨入門檻里,望著蒼白卻毫無生氣的人兒,心泛著疼。

他不知道她究竟怎麼了?

是嚇著了嗎?

於是他更小心翼翼的對待,細心的呵寵,褪去鞋襪,上了榻,然後將毫無反應的她挪移至自己的懷裡。

一手環著她,另一手拿了湯碗,一匙又一匙,不厭其煩細心的喂著。

「其實,我可以自己來。」突然,她幽幽地開口。

即使那聲音比蚊子的叫聲大不了多少,但奉絕世卻絕不會遺漏。

只要是有關她的事,他比誰都在乎、都計較。

手中的碗因為驚喜而滑落,就算漆黑的葯汁潑了他們一身,他也不在乎。

一雙深邃黑陣直勾勾望著她,但他那發自心底喜悅的模樣卻讓宇文慕蝶覺得可笑。

這戲,他作得極好,好到她幾乎以為自己不過是受了風寒,而一切的真相只是惡夢一場。

如果是惡夢,多好!

爹從小就教她遇事要勇敢面對,逃避了這麼些天,冷眼看著他為自己忙進忙出,他的細心呵護卻全化成一根根細刺,往她的心坎兒扎去。

他對她愈好,她愈覺得諷刺。

所有的,切都該停止了,所以她開了口。

「你願意開口說話了?」

迴避他眸中乍現的驚喜,宇文慕蝶逼自己將視線眺向窗外,望著天上高懸的孤月,覺得自已很孤單。

她很想爹,也很想念還未嫁給他時,那種單純的快樂。

「你……」不看他,心卻依然陣陣抽痛著,但就算再痛,她知道有些話還是得說。

不論他想要的是玉佩,還是希望藉著她的手來為他爹正名,含有目的的姻緣不是她要的。

「你想說什麼?」即使心窩處的躍動依然瘋狂,但奉絕世仍溫柔地問道。

面對他的輕聲追問,她閉上眼,不看他。

「我要你寫放妻書。」深吸一口氣,宇文慕蝶終究鼓起勇氣要求。

她要離開奉家,離開他,不要再被人當成一顆棋子。

既然感情已不再純粹,與其讓她整日陷入強烈的懷疑之中,不如求他放自己一條生路。

「你說什麼?」向來氣定神閑的奉絕世因為她的話,露出一副呆蠢的可笑模樣。

「我要放妻書或休書。」這次她更堅定地說。

要求他寫放妻書,只是希望彼此好聚好散,若他不願意一寫休書也成。

「給我一個理由。」望著她那面無表情的臉龐,奉絕世的心「咚地」一聲沉進無底深淵。

為什麼?他不懂,為何她突然提出這般的要求?「既然不是真心,何必糾纏,彼此折磨?」

「你憑什麼這麼說?」瞧出她的認真,他一改方才的溫柔,怒聲質問。

是他不是真心?

還是她不是真心?

不論她口中所指為何,都成功地挑起他的怒火。

聽到他的質問,宇文慕蝶將目光從窗外收回,定定地凝視在他身上。

望著那張依然絕美的臉龐,她的心仍舊不爭氣的漏跳一拍,但她選擇忽略這樣的情緒。

伸手將自從皇上賜婚就一直系在頸項之上的玉佩解開,突然失去的重量,讓她一時之間好不習慣。

「這是你要的吧。」玉佩靜靜的躺在她手心上,散發著溫潤的光芒。

「這是什麼意思?」

的確,這東西他一直還來不及向她索討,雖然皇上每每見了他,總會問上幾句,但他在見了她的巧笑倩兮后,就將這件事忘得一乾二淨。

可這和她方才說的究竟有啥關係?

「風姑娘說,你是因為這塊玉佩,才勉強忍受我這張醜陋的臉龐,現在我將玉佩給你。」

「那個該死的女人!」自己真該在第一時間就殺了那歹毒的女人。

這一切風雨全都源自於她,她就算死上十次百次都不足以償還她的罪衍。

他沒有否認……宇文慕蝶飄忽一笑。「她說的並沒有錯。」

「你不醜!」雖無令人驚艷的臉,卻有著令他愛戀的溫婉,讓他愛不釋手。

「你不用再安慰我了。」這幾天,她已經想清楚了。

他說再多的謊言,都不能再打動她的心。

離開,是唯一的選擇。

「我不要它!」伸手揮掉躺在她手心的上等涼玉,他對待它的方式粗魯得讓宇文慕蝶心疼。

「你不需要再作戲了。」這場戲再演下去,不只他累,她也累得無力再應付。分不清真實或虛假的感情,她不能要,也不敢要。

「你究竟在想什麼?」面對她一再疏離的言行,奉絕世氣極,一改先前小心翼翼的溫柔,激動地朝著她吼道。

若不是顧念她剛走了一趟鬼門關,身子還虛弱,他真想用力搖她,看看能不能搖醒她。

她不是一向很聰明嗎?竟然會分不清楚他的對待究竟是虛情,抑或是真心實意?

被誤解的憤怒在他心裡回蕩,讓他整個人像是置身於火團之中。

那玉佩從來就不是他要的,要不是玉里藏著的秘密,他們奉家也不會飽受磨難,如果可以,他寧願將那玉佩扔進湖裡,讓它永不見天日。

望著他的激狂反應,宇文慕蝶可以理解。那應該是計謀被拆穿后的難堪吧!

深吸口氣,她試著不受他的影響,直視著他,語氣平穩地道:「好,就算你的目的不是這塊玉佩,但你敢說娶我進門,沒有別的目的嗎?」

「我……」他頓時語塞。

他有預感,只要他一承認,那麼一切都再也回不到從前。

他該否認,可是望著她的眼,謊言卻怎麼也說不出口。

「你看中的是我爹的史官地位,想用我來影響我爹,讓他在史冊上為你爹正名,或是要我之後去做這件事,是吧?」

那日雖然她醒不過來,但他們的一言一語、一字一句都深刻在她的心間。有一件事風輕煙並沒有說錯——他其實不愛她,那些讓人欣喜的嬌寵,不過是他達成目貨的手段罷了。

如果今天她爹不是史官,那麼像他這般絕美傲氣的男人,連瞧也不會瞧她一眼。

以前的她太天真了,竟然相信他是看透她的心,才會不在乎她的外貌,傾心儘力地嬌寵、呵護她。

所以,這事該怪他嗎?

其實她不怨的。

要不是他,平凡的她,也許一輩子也嘗不到情竇初開的甜膩滋味。

「我……不是……」面對她那一副瞭然的平靜眼神,奉絕世生平頭一次感到深深的恐懼。

就像那日瞧見她在湖中載浮載沉,他的心彷佛被人緊緊掐住,無法喘息那般。

「我……不怪你。」

即使他是有目的的接近她,但至少他曾經讓她感動。

瞧那滿室的書冊,還有三番兩次驅趕對她不敬的家僕,他所做的一切,她全都點滴在心頭。

如果可以,她也想要裝作一切都沒發生過,繼續生活在美好的謊言中。

只是……她也有她的驕傲,不純粹的愛,她不能要,也不敢要。

苦澀在奉絕世俊逸的臉上快速蔓延開來。

她嘴上說不怪他,卻選擇要離開他!

他能放手嗎?

那種椎心的痛,他還能再承受嗎?

「不!我不會讓你走!」因為不想再失去,他堅決拂逆她的願望。

「寧為蘭摧玉折,不作蕭敷艾榮。」她沉重的道出心中的決定,眼神中有著不容撼動的堅定。

蘭摧玉折?!她在威脅他嗎?

若他不答應她的離去,她就會香消玉殞在他的眼前嗎?

她怎麼能?怎能就這樣定了他的罪?!

一開始他是將她當成棋子,可後來他真的用了心啊!

愛上她是出乎意料,卻甘之如飴的事,那愛來得又急又快,就連自持如他,亦不能抵擋分毫。

他毫無異議的接受了這個事實,但她卻在得知他的初衷時,堅持斬斷他們之間的一切。

不——他不能放手,絕不!

風依然那麼輕,天依然那麼藍。

是誰說的,一切總會過去?

心結不開,什麼都過不去。

眼前的一切,彷佛什麼都沒變,奉絕世依然是她未發生意外前的他,可是她卻已不再是她。

自那日她開口要求離去后,他們院落的護衛就變多了、丫鬟也多了,時時刻刻都有許多雙眼睛在盯著她。

生怕一個不注意,她就會憑空消失一般。

這樣的情況讓宇文慕蝶領悟,若他不是心甘情願放她離開,那麼她斷不可能離開這裡。

自她說出「蘭摧玉折」四個字之後,就不再開口。

奉絕世也不逼她,只是守在她身邊,任她清醒時定定地望著他,用眼神逼迫他放她離去。

當他不在時,她只是靜靜地仰望天空,若不是胸前清楚的起伏,就連紫情也要以為她家小姐其實是一尊木偶了。

眼看著小姐愈來愈虛弱,彷佛生命力正一點一滴的流逝,她焦急不已。

「小姐……」像是怕嚇壞她似的,紫情輕聲喊道。

可是不論她怎麼喊,都得不到回應。

愈喊,紫情愈心驚。

漸漸的,輕喊和輕聲哽咽交纏,要是以往,小姐一瞧見她哭,一定會主動關心她,不會不理她。

可如今小姐彷佛靈魂出竅般,置若罔聞,這樣的情況愈來愈嚴重,也愈來愈讓人害怕。

雖然不清楚小姐和姑爺之間究竟發生了什麼事,但從姑爺愈來愈陰沉的臉色,她也明白,只怕連他也拿小姐沒轍。

她打小就陪伴著小姐,紫情很清楚小姐一旦固執起來有多執拗,若是她執意讓自己這樣沉默不語,只怕直到死去她都不會說一句話。

不能再任由小姐這樣下去,她會死的!

想到這裡,一陣寒意爬過她的背脊,紫情霍地起身,瞪著呆坐不動的宇文慕蝶,出言恐嚇。

「小姐,你若再這樣,我就請老爺回來嘍!」

就怕等到老爺回來,小姐已……

她以為這樣說,向來體貼父親的小姐會開口阻止,孰料,她除了輕顫眉頭外,沒有半點反應。

「小姐……」

不行,她得趕緊聯絡老爺!
信者恆信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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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5-6-8 00:04:41 |只看該作者
第八章

「怎麼辦?」

嘀咕聲不停擾人清靜,正專心看著醫書的奉絕世卻置若罔聞,雙眼定在那成堆的醫書中。

見狀,奉翻雲聳了聳肩,給了小弟一個無言的答案。

「這是什麼意思?」

意思是連向來老謀深算的二哥也沒轍了?

意識到這點,奉覆雨更焦急,忍不住激動的催促。

「二哥,你不是向來最足智多謀的嗎?快想想辦法啊!_|「無法可想。」

他就知道會這樣!

當初告訴大哥,他算不著他們的未來,看不見這樁姻緣的結果,要大哥別娶,偏偏大哥不聽,非娶不可。

現在好了,娶了她,還不爭氣的連心也雙手奉上。

可本該是皆大歡喜的事,偏偏途中殺出個程咬金,將大哥心底的盤算全掀了。說起來,宇文慕蝶倒也是個烈性子,不識「認命」二字。

本來嘛,嫁都嫁了,是好是壞,認命就是,初衷很重要嗎?

再說雖然起初大哥的立意不善,但後來待她卻是真心真意,上次她被風輕煙那個瘋婆子丟進湖裡,大哥那瘋了似的模樣,他還記憶猶新,要說大哥對她沒有真心,騙鬼去吧!

可偏偏兩個人鬧僵了,她一個勁的往牛角尖里鑽去,弄得現在這樣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樣。

他家大哥也是可笑至極,手足無措的只能在湯湯水水上作文章,完全不思怎樣解決問題。

看看看,這樣看醫書就能醫好嫂子的心病嗎?

身為醫者,他難道不知道心病還要心藥醫的道理?

心思打了結,解開就是了,這麼沒日沒夜的看醫書,有用嗎?

「二哥,你幹麼?」見奉翻雲臉上一陣青、一陣白,口中還念念有詞,奉覆雨緊張地搖了搖他。家裡大哥大嫂失常已經夠了,他可沒有能力再應付第三個。

「覆雨,我問你,你若是做生意遇見了困難,又無法解決,你會怎麼做?」

奉翻雲心中已經有個底,可……又怕玩得太大,會弄巧成拙,所以他謹慎的先問道。

有些事,他一個人看或許不準,還是問問他這個奸商弟弟比較準確,至少到時若是出了什麼事,也還能拉個墊背的。

「置之死地而後生。」奉覆雨毫不考慮的說。

這一向是他奉為圭臬的一句話。

他做任何事都秉持著破釜沉舟的精神,所以才能把奉家商行遍及皇朝各地,讓那亮晃晃的白銀源源不絕的進到他們奉家。

「那你說……咱們讓大哥大嫂來個置之死地而後生如何?」

「咦?!」不懂。

「我的意思是,大哥既然不敢玩,咱們來替大哥玩一把,你說如何?」

望著二哥臉上那種賊兮兮的笑容,奉覆雨心裡頓時起了一股不好的預感。這種事能拿來玩嗎?

要是一個不小心出了岔,造成無可挽回的後果,責任誰擔得起?

「這……不好吧?」身為商人的直覺,再加上二哥賊兮兮的模樣,奉覆雨直覺不妥。

「不賭這一把,難道你要眼睜睜看著大哥和大嫂這樣永無止境的互相折磨下去嗎?」他挑眉逼問。這事他一個人辦也成,但更清楚若是真那麼做了,事成之後,大哥可能會不開心,也許會氣得想殺人……

所以,用逼的也要逼覆雨加入,畢竟他們可是親兄弟,當然應該要有難同當啊!

「你想怎麼玩?」

「我要……」正所謂解鈴還需系鈴人,這一切的紊亂既然是由風輕煙製造出來的,自然由她解決。

「嚇!」聽完二哥的話,奉覆雨硬生生倒抽一口氣,臉上轉瞬間布滿驚駭,完全一副「你瘋了」的模樣。

有人玩那麼大的嗎?

這種事一個弄不好,只怕不只大嫂真要「摧蘭折玉」,就連大哥也要瘋了。

「要解決這事,非得要有破釜沉舟的精神。」奉翻雲已經下定決心。「可是……」

「你別再可是了,大嫂再這麼不吃不喝消沉下去,要是真的死了,你想大哥會如何?」

「瘋了!」

「你想要一個瘋狂的大哥?」奉翻雲挑眉。

這個答案連想都不用想,奉覆雨連忙搖了搖頭。

「既然如此,那就這麼辦吧!」

閉著眼,如果可以就此沉睡,多好。

不用面對惱人煩心的事,只要這麼睡著就好。

宇文慕蝶閉著眼,突然間感覺到軟榻往下陷了陷,接著一股熟悉的味道朝她鼻尖襲來。

是他來了!

即使鐵了心要與他一刀兩斷,可是他的氣息依然讓她的心一室。

她屏住氣息,不讓那乾淨好聞的氣息擾了她的心思,但很難,真的很難,只能任由他像擺弄一個沒有生命的布娃娃般,將自己密密實實兜進懷裡。

她想掙扎,可是長期的不進食,讓她一點兒力氣都沒有,只能任由他擺布。此刻,她連睜眼見他都不敢,她怕,怕看到他的眼,自己又會一頭栽進那雙深邃的眸中,從此以後一輩子只能活在猜疑之中。

幽黯眸光望著懷中依然不言不語,甚至沒有半點反應的人兒,奉絕世忍不住長嘆口氣。

「傻丫頭,你怎麼就那麼死心眼?」大手捨不得的撫著那蒼白的臉龐,撫過她的眉、撫過她的眉,最後停在她的唇。「初時不愛,難道就代表永遠不愛嗎?」是啊!宇文慕蝶在心裡回應。

因為立意不善,他們之間的愛早已不純粹了。

「我承認,當初是為了心底那份為爹的私心和不平,所以才心甘情願聽從那狡猾皇上的皇命娶了你。」

看吧,風輕煙說的一點也沒錯。

像她這樣的女人,憑什麼讓他這種天之驕子傾心?

要不是他心中的盤算和皇命,她敢保證,若是走在大街上,就算她與他擦肩而過,他連瞧都不會瞧上她一眼。

每聽他一句,她就忙不迭在心中駁斥。

「打小,我就知道我爹是個正直的清官,身為太子太傅,他一向把皇上看得比自己的親生兒子還要重要,那年,羅多親王意圖造反被爹知道,為保住皇上的皇位,他將證據呈給了皇上,不料錯估情勢,羅多親王的黨羽比我爹想的還要多,最後為了顧全大局,他自己向皇上請命,用他的命暫時穩住危急的情勢。」

嗅,是真的嗎?

還是他說來騙她的?

反正騙人是他的強項,騙人又騙心的事,他做的可多了。

「這些話,你一定不相信吧。」彷佛聽得到她心裡的話似的,奉絕世輕易將他的自言自語變成了兩人的對話。

當然不信……

她爹身為史官,從來沒說過這件事,可見得這事也許是他說來唬弄她,好教她原諒他的。

「但你想想,如果不是這樣,皇上為什麼要選在我爹死後,立刻為我們三兄弟賜婚?這三樁婚事不但保住了他的皇位,也是為了保我們三兄弟周全。」

咦,他們宇文家有那麼厲害嗎?

為何雀屏中選?

「為了牽制羅多親王,皇上選了你,因為你爹是史官,羅多親王為了怕留下惡名,自然不敢對你家輕舉妄動;至於二弟的娘子司徒酒檜,則是江南出了名的釀酒世家,是個權傾半邊天的商人;而覆雨那失蹤的小娘子,則是威遠大將軍之女斐笑竹。你說,皇上奸不奸詐?」

嗯,是挺奸的。

這話,宇文慕蝶倒是心有戚戚焉。

她以為當年那三樁莫名其妙的指婚是皇上一時心血來潮,卻沒想過後頭的算盤與計量竟是這麼深、這麼沉。

「是,你的確不美。」奉絕世承認她沒有美艷的面容,也不在意在她面前直言。

「我的確很美,那又如何?就連你也以為我是靠著美色迷惑皇上的,這樣有比較好嗎?」

這幾年飽受異樣的眼光,他早已養成清冷的個性,要不是她的出現,他都快要忘了活著是何等快樂的滋味。

宇文慕蝶耳邊聽著他的話,心驀地不爭氣地發著酸,因為他話里的苦和澀。「傻丫頭,原諒我好嗎?」他真心誠意的乞求。

她被騙的那麼苦,結果隨隨便便一個阿貓、阿狗就可以戳破她的幻想,這種由天堂墜地的滋味他嘗過嗎?

哪能這麼輕易就原諒他!

愛,太磨人,經歷了這一次,她寧願絕情斷愛,她會離開奉家,游遍三川五嶽。

如果硬是要繼續這麼糾纏下去,那就讓她繼續沉睡……睡著了就不會在意那些異樣的眼光和心痛了吧!

「你不說話,我就當你原諒我了。咱們一起睡,等你睡醒,再做對恩愛夫妻。」像個耍賴的孩子,奉絕世一副自己說了算的模樣。

哪有這種便宜的事!

宇文慕蝶心中不服氣的咕噥,一股氣直往頭頂衝去,讓她忍不住想睜眼,把硬是纏上來的男人給推下榻去。

可是……當屬於他的溫暖和氣味撲天蓋地的向她席捲而來,她那原本用巨石築起的心牆驀地掉落了一小角,然後再一小角……

意識到自己堅定的心竟變得軟弱,她連忙強自鎮定。

不行!她不能那麼不爭氣。

這男人以為憑他的美色就能擺布任何人嗎?

天底下可沒那麼便宜的事。

那日紫情說要去找爹,等爹來了,她要讓爹帶著她去遊歷世界,她要寫出一部曠世的史書,她要……

想著想著,意識逐漸迷濛,宇文慕蝶忍不住挪了挪自己的身子,然後深吸一口氣,鼻間再次充滿他的氣息。

之後,夜夜不能成眠的她竟然沉沉的睡去……那微微往上勾的嘴角,竟悄悄地、一點,滴拂去了她心中的哀傷與不平。

「丫頭……丫頭……別再貪睡了。」

蒼老的嗓音帶著不舍,輕輕在她耳際響了起來。

咦,是爹嗎?

爹來了!

一夜好眠,讓虛弱了許久的宇文慕蝶竟覺得自己的精氣神好了許多。

「傻丫頭,你再貪睡,爹可要走了喔!」

帶著寵溺的威脅字眼,直接穿透了籠罩著她的迷濛,讓原本還身陷紊亂中的她,頓時整個人清醒了過來。

眼皮努力地跳動著,因為太想看看向來疼她、寵她的爹,宇文慕蝶終於願意從迷境中醒來。

睜開眼,當她發現端坐眼前,正一臉憂慮瞧著她的父親時,眼淚便不受控制地滑落。

一顆、兩顆、三顆……

無數顆的淚水彙集成一個水窪,那可憐兮兮的模樣,徹底揪痛了宇文大興的心。

他轉身惡狠狠瞪了身後的奉絕世一眼。身為他的丈人,對於他將自己好端端的女兒弄成這副狼狽而虛弱的模樣,完全不能諒解。

當初皇上賜婚時,他其實想過抗命的,畢竟慕蝶是他唯一的女兒,他從沒指望她能大富大貴,只盼她會巨幸福。

奉絕世成為女兒的夫婿本來就不是首選,要不是女兒信誓旦旦的保證自己有能力處理這一切,他是打死也不會讓女兒嫁過來的。

結果,他貼心又乖巧的女兒變成什麼樣了?

要是他再晚一步回京,再見著女兒時,是不是只剩下一堆白骨?

愈想,他的臉色愈沉。最後倏地起身,拖著歷盡風霜的身子在女婿面前站定。

一抬手,就是使儘力量的一拳。

奉絕世既不閃也不避,知道這是自己應得的,為了他初時的欺騙。

「岳父,我……」

「不要這樣喊我!」這聲岳父他承擔不起!

「可是……」絕望悄悄在奉絕世的心中蔓延。

宇文大興的到來,曾讓他的心燃起無限希望,他相信事情絕對會好轉的。

結果的確,他的慕蝶是醒了,但岳父顯然卻不原諒他。

「我好端端一個女兒,竟然讓你弄得如今這樣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模樣,我不能再讓她留在這兒!」

「不行!」聽到岳父的話,奉絕世怎麼可能會答應?

即使她恨他、不理他,可是只要她還能待在他身邊,他的心就還在,如果見不著她,他的心空空洞洞的,要怎麼活?

「不行也得行,難不成你要我拖著老邁的身軀替我女兒收屍嗎?!」

怒眸一瞪,宇文大興年紀雖老,卻仍是老當益壯,整個人硬生生地往榻前一站,隔絕了女兒與奉絕世膠著的目光。

「等她好了,我就帶她走,你能耐我何?」

任何人都不能將慕蝶自他身邊帶離,即使她爹也不行。

「你不要逼我。」深邃的幽陣一瞪,奉絕世的決心頓時展露無遺,那凌厲殺氣就連甫清醒的宇文慕蝶都無法視而不見。

為了她,真到萬不得已,他不惜玉石倶焚。

就算明知道他的激狂會讓慕蝶恨死他,但無論如何,他就是不能眼睜睜的看著她離開。

他狂了!亂了!

只要能留下她,他甚至不在乎自己將來會如何。

「……你走吧。」淚眼婆娑,透過那層水光,奉絕世的臉龐在宇文慕蝶的眼中不斷重複、交錯著。

她不想再見他。

做錯事的人是他,憑什麼他還能這般理直氣壯的威脅她爹?

「我……可以走,但你們父女倆休想離開奉家一步。」

既然岳父能讓慕蝶轉醒,那麼有他的陪伴,慕蝶應該不至於繼續放任自己萎靡下去。

旋身,奉絕世忍著被排拒的心痛,落寞離去。

只是在修長雙腿跨過門檻的那一刻,他不舍地回首,就見妻子埋首在岳父的懷裡,像個孩子似的放聲大哭。

此刻的他多想是她爹,讓她埋首哭泣。

難道就真的不能原諒他嗎?

他發誓願意用一生的愛去細細呵護、疼寵她一人啊。

為什麼不肯再給他一次機會?

為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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