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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方芊心 -【只想和你談戀愛】《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天使長(十級)

演蝦是裝瞎的最高境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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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活智慧王勳章 哥哥你好色 藝術之星 旅遊玩家勳章 西方宗教達人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玉石玩家勳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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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5-6-9 00:00:41 |只看該作者 |倒序瀏覽
方芊心 - 只想和你談戀愛

沒見過有人像她這麼不知感激的
好心拯救她免于被色狼迷奸的惡運
她卻錯把救命恩人當成摧花狂魔
不道謝就算了,反而厚著臉皮硬是賴上他
這個磨人精真不是普通的會惹麻煩
生性愛錢不說,還該死的膽大包天
為了賺錢,她不惜下海大跳脫衣艷舞
酒名不識一個也敢莊征酒保工作
唉,向來理智的他到底是著了什麼魔
怎會看上運行事不按牌理出牌的丫頭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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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者恆信乎

天使長(十級)

演蝦是裝瞎的最高境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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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5-6-9 00:01:04 |只看該作者
第一章

經濟不景氣,天災不斷、生命無常,更要對自己好一點!

買盒春藥送給自己,讓心愛女人取悅自己。

女性亢奮藥品、口服春藥、日本原裝神仙速幻氣體、快樂液、同仁堂激情膏、神仙水、西班牙正宗金蒼蠅淫蕩液、花癡強力催情液、俏美眉迷情膠囊、激情莎莎巧克力、強效安眠藥……本站應有盡有!

促銷期間買二送一,另外再加送一盒數位持久型保險套,欲購從速

那人緊盯着電腦螢幕,厚厚的眼鏡鏡片反射出螢幕上一幅又一幅AV女優欲求不滿的畫面,然後那人移動滑鼠點選訂購單。

下了線,關掉浏覽器視窗,電腦桌面出現一名靓女的照片——

削短的秀發突顯出女子白皙的鵝蛋臉,一雙秋瞳若有所思的遙望遠方、小巧挺直的鼻梁、上薄下厚的唇瓣襯托她桀骛不馴的個性.

那人伸出手,撫摸螢幕上女子清麗的五官,湊上前舔吻着螢幕——

宏禹,我愛你……

砰地一聲,任宏禹連人帶椅的跌到地上。

頓時,全班一百多雙眼睛一致瞟向教室最後一排,正七手八腳從地上爬起來的高挑女孩。

“任宏禹!你又上課打瞌陲!”老師氣急敗壞地吼道。

“你昨天又沒睡啦?”坐在隔壁的同學柯昭蓉連忙幫她将椅子扶正。

“老師,我這次沒有打瞌睡。”任宏禹索性站起身,大刺剌地伸着懶腰,前搖後擺做着柔軟操,安撫酸疼緊繃的肌肉。

“那這次又是什麽?”老師皺着眉無奈的問,被這名上課老打瞌睡,卻總能維持全班前三名的學生氣白了好幾根頭發。

“我的腳好酸,想要伸伸腿,結果重心不穩跌倒了。”任宏禹坐回椅子上,支着下颚閑閑地回道。

一句話惹來全班一陣哄堂大笑。

身高一百七十三公分的任宏禹是全班最高個,連班上唯一身高超過一百七十公分的男同學都比她矮。

“你的作業交了沒?”老師氣鼓鼓地問道。

她先漾出一抹無辜至極的笑容,偏着頭撫摸右耳,緩緩回道:“我忘了。”

老師呼出一口長氣,“開學才一個月,你自己說,已經是第幾次忘記交作業了?”

據任宏禹的班導師說,任宏禹自小由外婆撫養長大,讀高中開始到現在念大學了,她都獨自在外生活,學費、生活費都得靠打工賺來,小小年紀不僅要負起生活重擔,還要兼顧課業,最難能可貴的是,她的功課還能保持班上前三名,這樣上進的好孩子實在太難得了,他怎能因為她交不出作業而狠心苛責呢?

“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任宏禹傻笑裝無辜。

“好吧,放學之前放到我桌上。”老師搖搖頭,再次拿她沒轍。

“是,老師。”任宏禹低頭竊笑,無辜的眼神立刻換回奸計得逞的皮相。

嘿嘿!又逃過一劫了。

下課鈴響,任宏禹書包一收,長腿一邁,帥氣地往外走。

“宏禹,等等我!”後頭傳來同學的呼喚。

是坐在她隔壁的柯昭蓉。

任宏禹心中暗嘆,回頭漫應了聲,腳下仍快步往車棚方向走去。

“小蓉,有什麽事明天再說,我打工來不及了!”

“唔!”柯昭蓉小跑步跟上她的步伐,交給她一張卡片。

“這是什麽?”瞄了矮她一個頭的柯昭蓉,任宏禹疑狐地接過,打開一看,是一張邀請函。

“生日舞會的入場券,星期六我生日耶!”柯昭蓉興奮地解釋。

“可是星期六我要打工。”任宏禹眉心攢緊,她不可以再遲到、請假,否則就領不到全勤了。

“好啦,拜托嘛!人家上個月就跟你預約好了,你也答應人家要去的嘛!”柯昭蓉嘟起嘴。

“有這回事嗎?”任宏禹歪着頭回想,完全沒印象。

“有!”柯昭蓉趕緊提出證據。

“就是上‘國際投資學’那一天呀,你跟我點頭說好的,坐在你後面的YOYO也看到了。”

任宏禹朝她翻了翻白眼,繼續往前走。“小姐,‘國際投資學’是我補眠時段。”

“國際投資學”是早上第一堂課,加上老師又是出了名的愛點名,跷課不得,坐在任宏禹左右的同學都知道她去上課的目的就是打瞌睡、等點名;可能那天小蓉詢問她時,她正巧在打瞌睡,因此被誤認她點頭答應了。

“不管啦,你一定要去啦!”柯昭蓉軟求不成,開始死纏爛打。

“為什麽我非去不可呢?”一高一矮的兩人來到一輛摩托車前。

“因為我的朋友都好想認識你,拜托嘛!”柯昭蓉整個人巴在她摩托車車頭上。

“我又不是什麽名人。”任宏禹自顧自發動摩托車,準備走人。

“我希望你能參加我的生日舞會。”柯昭蓉抓着她的手臂,傳達對她的愛慕之情。

柯昭蓉正值少女夢幻時期,對同性有一種介于欣賞與戀慕的暧昧情懷,由于任宏禹長相清麗、個性灑脫,再加上身材高挑,是全校公認宜男宜女最佳中性人代表。只是她平常忙于打工,渾然不覺自己同時囊括全校男女學生票選心目中的“夢中情人”第一名,人氣超強,擁有一票愛慕者。

“小姐,快讓開!我上班要遲到了。”任宏禹考慮着要不要直接把這粘人的女人輾過去。

“不然這樣好了,我付你一萬塊,請你參加我的生日舞會!”

錢!任宏禹眼睛一亮,迷糊的腦袋立時精明起來,酷酷的面容變得和藹可親,眼角、嘴角上揚成彎彎的弧度。

“呵呵,有錢好說話。”她笑咪咪地關掉引擎。一萬塊耶!她房租有着落了。

“你答應了?!”柯昭蓉好意外,原以為會有一番折騰,沒想到她答應得這麽爽快。

“盛情難卻咩!”沒必要跟錢過不去嘛!

“星期六晚上七點,在‘悶騷’開舞會。”柯昭蓉立刻說出時間地點。

“悶騷?”任宏禹皺着眉頭問。什麽怪店名啊?

“我家開的PUB。”柯昭蓉從皮夾裏抽出一張名片遞給她。

“喔。”她接過名片,随手塞進牛仔褲口袋。

“你一定要來喔!我安排了很特別的表演。”柯昭蓉露出神秘兮兮的神情。為了讓生日舞會如期舉行,她可是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說服爺爺和姑姑把工作狂的經理表哥緊急召回臺中老家。

“先說好,我沒錢送你生日禮物喔。”任宏禹先把話說在前頭。

“沒關系、沒關系,只要你肯來,就是最好的禮物了!”柯昭蓉笑得合不攏嘴。

“你高興就好,反正付錢的是老大。”任宏禹搞不懂富家女的心态,随即催動引擎絕塵而去。

柯仲凱叼着煙,掃了眼低頭縮肩、一臉委屈模樣的表妹,“小蓉,我說過,未滿二十歲前不準來店裏。”

“表哥,你行行好嘛,若是開不成舞會,這樣人家很沒面子耶。”她早在一個月前就跟同學撂話,要在“悶騷”開生日宴會,若被迫取消,她會顏面盡失,再也沒勇氣到學校了。

為了這次意義非凡的二十歲生日,她計劃了好久,死纏着爺爺和姑姑想辦法讓表哥星期六回臺中一趟,讓她如願在店裏開生日舞會,沒想到人算不如天算,被精明的表哥識破詭計。

“你可以在別的地方開生日舞會。”小蓉自小嬌生慣養,予取予求慣了。

去年他被母親急召回臺,接手瀕臨倒閉的“悶騷”,作風強悍的他不顧母親和舅舅反對,改變營業方式,加入時下最流行的變裝秀,短短幾個月,營業額突飛猛進,每晚光是争睹變裝秀的客人就将店裏擠得水洩不通。“悶騷”一天不營業,等于損失數十萬的營業額。

“嗚……可是,這是我二十歲生日耶!拜托嘛,表哥,人家都跟我爹地說好了,他說沒問題的。”柯昭蓉發動淚水攻勢,祭出大股東的議員老爸。

“你還真是無所不用其極。”柯仲凱又好氣又好笑的看着哭得慘不忍睹的表妹,吸了最後一口煙,将煙蒂摁熄,起身來到她面前。“你打算跟同學慶祝到幾點?”

“悶騷”平常開店時間是八點,但依照往例,十點以後客人才會陸續進店,店裏客人龍蛇混雜,三教九流都有,若這群小鬼頭可以趕在九點半前結束慶祝,便可避免不必要的麻煩。

“哇!太好了,謝謝表哥!”柯昭蓉尖叫的跳了起來,雙手摟上柯仲凱的頸子。“我跟朋友說七點開始。”

柯仲凱沉吟一下,“九點半以前可以結束嗎?”

“可以、可以!”她大拍胸脯保證。

“嗯。”柯仲凱點了下頭,見她還不肯離去,又問:“怎麽了?”

她笑得谄媚極了,“呃……表哥,我們可不可以見識一下店裏最有名的specialshow再走呢?”她最想要跟同學“現”的就是這場。show!

柯仲凱的回答是直接把她轟出去。

任宏禹騎着摩托車在東區的巷弄裏鑽來鑽去,才找到“悶騷”PUB。

“悶騷”位于大樓地下室,大門設計成一張鮮豔欲滴的紅唇。她從“紅唇”的自動門進入,拾級而下,一股煙酒味撲面而來,伴随着異國情調的音樂,讓她忍不住皺起眉頭。

雙眼一時不習慣黑暗,她愣在階梯上好一晌才适應黑暗的環境,瞧清PUB裏面的景物——

煙霧缭繞的室內占地極廣,右邊靠牆是吧臺,正中央是一座大型舞臺,約三、四十張桌椅呈放射狀圈圍在舞臺四周。

此時舞臺上布置成阿拉伯宮殿,十數個身着阿拉伯長衫的女郎跳着煽情的舞蹈,五光十色的燈光和幹冰營造出異國風情,搭配适當的回教音樂,仿佛真的走進了阿拉伯國王的後宮。

“歡迎光臨!”一名身着黑色削肩長禮服的女服務生用着十分低啞的嗓音向她招呼。

“紅禹,快過來!我在這兒!”柯昭蓉興奮地向她招手。

“小蓉,生日快樂!”雖然口口聲聲說不送生日禮物,但想到來這麽一趟就有一萬塊進帳,任宏禹仍是買了生日禮物表示謝意。

“謝謝!我好擔心你不來呢。”柯昭蓉踮着腳尖給了她一個吻,忙不疊拆開禮物。“哇!這是我最喜歡的‘歡沁’香水耶!”

“你喜歡就好。”任宏禹滿臉堆笑,給坐在對面的YOYO一個感激的眼色——這是她昨天請YOYO代買的。

舞會現場好多人,任宏禹搞不清楚誰是誰。她因為自食其力,同時兼了好幾份工作,鮮少與班上同學打交道,除了左右鄰居,誰也不認識。

“來!”一名同學遞給她一杯調酒。

她笑着伸手接過,跟柯昭蓉幹杯。“小蓉,祝你生日快樂!”

這時舞臺上的表演正好結束,大夥鼓掌叫好。

“謝謝大家。”其中一位表演者走上前說話,她的容貌豔麗,可是聲音卻異常的低沉性感。“我們請今天的壽星柯昭蓉小姐上來說幾句話。”

衆人鼓噪起來,歡呼聲不斷,柯昭蓉被同學拱上舞臺。

“各位同學,謝謝大家參加我的birthdayparty!!現在,我敬各位一杯。”

“小蓉,生日快樂!…”衆人舉杯向她祝賀。

任宏禹随手拿起桌上的飲料,跟着起舉杯,突然,她兩腿一軟,跌坐回椅子上。

好暈!她搖搖暈眩的頭,兩手撐着桌沿站起身。

舞臺上的節目持續着,柯昭蓉蹦蹦跳跳地跑回座位,興奮的對她說:“怎樣?我表現得如何?”

“很棒呀!”任宏禹努力擠出笑容,全身卻熱烘烘的,虛軟的雙腳好像踩在雲朵裏,這是怎麽回事?難道喝醉了嗎?

“謝謝!”柯昭蓉心情異常亢奮,忍不住勾住她的脖子,啵了下她的右臉頰。

好熱!任宏禹輕輕掙脫她的雙手。

“我、我去一下洗手間。”她決定去洗把臉,這裏好像一個大火爐,讓她呼吸變得困難。

“快回來喔,等一下要切蛋糕。”柯昭蓉提醒她。

“好、好……”她随口漫應,腳步不穩的往洗手間走去。

轉角處,一道人影擋住她去路,随即一股古龍水的氣味溢入她鼻端。

“對不起……”她搖頭試圖凝聚渙散的神智,傳人鼻端的味道似麝非麝,淡雅不刺鼻,讓人聞了很舒服。“請問,洗手間在哪兒?”

那人扶住她搖搖欲墜的身子。

“小姐,你沒事吧?”

是個擁有低沉嗓音的男人,那聲音穩重有力,想必是個有魄力的男人,她暗暗地想。

“唔……可能喝多了,去洗把臉就沒事了……”她渾沌的腦子裏不斷幻想窩進這男人有力的懷抱。

“直走右轉第一間。”那男人不放心,仍握住她的雙手,穩住她搖晃的身軀。“小姐,你沒問題吧?”

“嗯,謝謝你。”她努力回給對方一抹善意的微筍,一路跌跌撞撞地來到洗手間。

任宏禹打開水龍頭,拼命将冷水往臉上潑灑,但仍是驅不散來自心底深處的熱。

好熱!她整個人飄飄然地,好想扒光衣服泡到冷水裏……

外頭氣氛到達最高點,她聽到大夥為柯昭蓉唱生日快樂歌。

任宏禹緊閉眼深深呼吸,沒想到自己毫無酒力,才兩杯下肚居然醉成這副德行,等一下還是找個藉口開溜,回家睡大頭覺算了……只是,照她目前四肢酸軟無力的窘境,她開始擔心自己會不會昏死在洗手間裏。

霍地,背後傳來一個男聲叫着她的名字——

“宏禹……”

“誰?”她透過洗臉臺前的鏡子望向後方,竄進腦中的第一個念頭是——這兒是女化妝室,男生怎麽可以進來?

“呵呵……宏禹……”詭異低吟的男聲,讓她全身泛起雞皮疙瘩。

她急速轉過身,兩手撐在洗臉臺上,不讓虛軟無力的身子往下溜。

“你是誰?”

一道黑影掠過眼前,那男人突然摟住她,将她強行拖往其中一間廁所。

“不……”她努力掙紮,用盡吃奶力氣奮力踢踹,無奈所有力氣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

救命……她感到前所未有的恐懼。

她腦子一片空白,全身燥熱不堪,但又很清楚自己正慘遭侵害……

天!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任宏禹拼命抵抗,所幸她身材高大,對方只能抱住她上半身,狼狽地往前拖行。

“救命!”她微弱的聲音被外面傳來柯昭蓉的感謝之詞所淹沒。

她使勁地踢,卯足力氣地踹,終于讓她踢中一只垃圾桶。

匡唧聲大作,那人滿口髒話,咒罵連連,但仍不死心地将她強行拖進廁所中。

“不!”她雙手亂揮,不意間抓住廁所門板,像攀住救命浮木,死也不放。

“放手!”那人使勁扯着她頭發,痛得她眼淚鼻水直流。

嗚……好痛!但她死不松手,知道自己這一放手,她的人生就毀了,只能不斷在心中祈禱有人進來。

“放開她!”忽地,另一道聲音響起。

是剛才在走道巧遇的男人!任宏禹認出男人的聲音,淚眼婆娑的望向聲源,卻只看到扭曲模糊的景物……嗚……她頭好暈!

一陣悶哼,在她身上施壓的力量不見了,她整個人癱軟在地,緊接着響起好幾記重拳打在物體上的聲音。

“救命!我不敢了!”冒犯她的男人痛。苦的呻吟着。

“小姐,你還好嗎?”

任宏禹睜眼想看清恩人面貌,只是模糊的視線讓她看到的是張五官扭曲的臉,她擠出一抹笑,道謝的話還沒說,猛地被一個力量硬生生拉扯起,接着,她感覺自己似乎騰空,連尖叫也來不及發出,便沉人黑甜的夢鄉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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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5-6-9 00:01:25 |只看該作者
第二章

嗯……好柔、好軟、好舒服!

任宏禹緩緩地伸着懶腰,迷迷糊糊睜開雙眼,映人眼簾是一片天空藍,仿拂飄在雲端似地,她定睛一看,才發現置身于一間裝滿雅致的陌生屋子裏。

咦,這是哪兒?

她作勢起身,頭傳來一陣刺痛,忍不住呻吟出聲。

“嘶——”她雙手按壓住疼痛的腦袋,祈求減輕要命的痛楚。

“你醒了?”一道低音頻的男聲在她右後方響起。

“我在哪兒?”她用手壓着太陽穴,連自己發出的聲音都覺刺耳。

男人扶着她的頭,将一顆藥丸塞進她口中,并遞上一杯白開水。熟悉的古龍水味襲人她的嗅覺神經……是那個擁有好聞味道、好聽聲音的男人救了她!

任宏禹咕嚕咕嚕一口氣将水連同藥丸吞進肚裏,喝完不忘道謝,“謝謝……”

“你覺得身體怎樣了?”那男人詢問她。

“不好。”她好累、好累,全身不舒服,筋骨酸痛、頭也沉甸甸的……

“你再睡一下。”男人動作輕柔的讓她重新躺回枕上,低沉嗓音在她耳邊交代着,嗡嗡的聲音仿拂有回音似地。

她打了一個呵欠,意識渾沌的腦袋瓜子再度陷入夢鄉中。

不知過了多久,當任宏禹努力從一個又一個沒有結局的連環夢中掙醒時,倏地從床上彈跳起來。

“你醒了?”是先前那個好聽的男低音。

她習慣性地伸了伸懶腰,但身上怪異的感覺,讓她下意識地拉開薄被,低頭一探,登時吓得臉色煞白——

被子下的自己居然未着寸縷!

“我……我……你……你……”她吓得語無倫次,腦中極力搜索記憶,這到底是怎麽回事?她被強暴了嗎?

“我姓柯,柯仲凱,柯昭蓉的表哥。”男人超前一步,高大的身軀遮住窗外唯一光源,自我介紹着。

“呃……我叫任宏禹。”

她有些疑惑表兄妹怎麽會同姓氏?但這個念頭只在腦中閃過,就被自己一絲不挂跟陌生男人自我介紹的詭異書面搞得心亂如麻。

柯仲凱走到床前,矗立的身影宛若天神。

直到這時,任宏禹終于仔細看清對方的長相¨艮前的男子有一張剛毅方正的臉,濃眉大眼熠熠有神,寬額挺鼻薄唇,具備了少女心目中白馬王子的形象。

“請問……這是怎麽一回事?”

她努力保持鎮靜,命令自己不可以胡思亂想、自己吓自己,至少要聽完這男人說了什麽,再決定自己該哭還是該笑……或是把他給殺了!

“你被下藥了。”柯仲凱幫她迅速尋回喪失的記憶。

“啊?”

她杏眼圓睜,兩手緊緊抓着被子無法思考。

“你完全沒印象嗎?”

沒想到小蓉的表哥長得一表人才,居然是個斯文敗類!居然趁她不省人事時欺負她!

任宏禹一臉兇狠地瞪着他,鄙夷的态度令他失笑。

“你誤會了,是我救了你。”他勾起淺淺的笑紋,這小妮子錯把救命恩人當摧花狂魔了!

“我記得在舞會上多喝了幾杯酒,接着頭昏昏沉沉的,我去洗手間……”她蜷縮成球,抱着仍有點昏沉的頭努力回想。“然後好像有個男的闖入洗手間……”

“嗯,幸好我聽到垃圾桶被踢倒的聲音,進去查看,那時你已經昏迷了。”柯仲凱點點頭,斜靠着床頭櫃,身上一股淡淡好聞的氣味鑽人她鼻間。

她記得他身上的古龍水味道,是他救了她!

哦,天!她差點就在廁所失身了!難怪她現在全身乏力、頭痛、肌肉酸軟無力,全身上下無一處不痛,就連五髒六腑都像重新錯置了一樣。

“那個人是誰?”任宏禹氣得恨不得将那人抓起來毒打一頓,再閹了他!

“應該是你班上的同學。”他揣測。

“應該?”她聽出他的語病。“你沒看到那人的臉嗎?”

“他頭上戴着絲襪。”他皺着眉。

“哎呀!你怎麽沒把他抓起來?”她氣炸了。

柯仲凱兩手一攤,無奈地呼出一口氣,“小姐,那個人把你丢到我身上,我不但要接住你,還得注意那人接下來的舉動。再說,當時你臉色慘白如鬼,兩只眼睛倒吊,就差沒口吐白沫了,你說,我該抛下生死不明的你追出去嗎?”沒見過有人這麽不知感激的,連聲“謝謝”也沒有,還責怪救命恩人辦事不力。

“可是我現在好好的,沒事呀!”她氣他沒逮到色狼。

他凝視她不語,決定不跟蠻女鬥。

“那我現在身體狀況如何?”她氣憤難當,卻也沒忘記詢問自己身體有沒有不對勁的地方。

“狀況還好,不過暫時不宜進食。”他回答。

她偏着頭,百思不得其解。“到底是什麽人要致我于死地?”

“他并不想致你于死。”他更正她的說法。

“那他想怎樣?”

“他想劫色。”柯仲凱一針見血。

任宏禹吓得說不出話來,若非柯仲凱及時趕到,她就慘遭蹂躏了,忍不住機伶伶打個冷顫,不敢再往下想。

“在還沒抓到歹徒之前,我希望你自己特別小心。”柯仲凱關心道。

“我怎麽會被下藥呢?”她皺着眉,覺得事有蹊跷。

“我懷疑那個人在你喝的飲料裏下藥。”

“當時現場鬧烘烘的,誰也不曉得哪個酒杯是誰的,那人應該不是針對我,而是看哪個倒楣鬼喝到下了藥的酒就下手吧?”

“也許。”他聳聳肩,“總之;還是小心為上,以後別随随便便喝來歷不明的飲料。”

“謝謝。。”她誠心感激他。

柯仲凱微挑一眉,勾起唇角,似乎很訝異她會道謝。“那我不打擾你休息了,等你睡醒,我再送你回家。”說完,他轉身準備開門離去。

“等等!”任宏禹想到一件事,連忙喚住他。“我有一事末明。”

他手擱在門把上,回頭看着她,“請說。”

“我現在人在哪兒?還有,為什麽我沒有在醫院裏呢?”依照常理,柯仲凱應該在事件發生後,先打電話報警,然後直接送她到醫院,再不然也該通知小蓉才對,怎麽會帶她來到這間看起來像是私人住宅的地方呢?

“你在我家,因為你被下的是禁藥;我不想因為你惹來不必要的麻煩。”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最近警察查得緊,若非有當議員的舅舅罩着,店裏不知要被臨檢多少次了。

“換句話說,就是你不想影響店裏的生意。”她聽出來他話裏的含意。

他撇嘴一笑,露出一個“孺子可教”的表情。

“你沒有帶我去醫院?”她眯着眼質問。

柯仲凱以微笑再次默認。

任宏禹深深吸一口長氣,平息幾欲爆發的憤怒。“想來也沒有報警了……”

“不好意思。”他相當坦白。

“你草菅人命!”她氣急敗壞,要不是全身赤裸,真恨不得跳到他身上,招死這個罔顧人命的家夥。“要是我挂了怎麽辦?”

“放心,死不了的,看你的症狀是被下了FM2,也就是所謂的強奸藥,等藥性過了就沒事。”他還是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樣。

“你——”她氣得說不出話來,原本稍微減輕的頭疼又開始猛力敲擊她脆弱的腦神經。

“睡一覺吧,有力氣了才能開罵。”他邊說邊打開門。

“等等!”她再次喚住他。

“還有什麽疑問?”他瞄了眼手表。

“呃……請問我的衣服呢?”一絲不挂地躺在陌生人的床上……實在太引人遐思了,雖然那個男人不在床上,可是她還是覺得渾身不自在。

“我請歐巴桑拿去洗了。”他解釋。“昨晚你在洗手間裏昏倒,弄得衣服又濕又髒,到了半夜又吐得全身都是,我不得已,只好脫下你的衣服拿去洗。”

“那我……你……”她很難啓齒,好歹人家救她免于狼吻,她怎可質疑救命恩人的人格呢?

“嗯?”他聽不到她聲若蚊蚋的話。

“是誰脫我的衣服?”話說完,她的臉已埋進棉被底下。

“是我。”柯仲凱笑得很陰險,趕在任宏禹發飙之前撤離暴風圈。

“氣死我了!氣死我了!”任宏禹眼神噴火,手用力拳握,啪地一聲,又折斷一支原子筆。

“奇怪,今天變天了嗎?”坐在後座的YOY0忍不住拍拍她的肩膀,難得宏禹上“國際投資學”沒睡着。

任宏禹氣呼呼地回頭瞪她一眼,警告她,“你少惹我,本姑娘今天心情不好!”

“宏禹,你怎麽了?”旁邊的柯昭蓉也輕聲關切。

任宏禹遷怒于人,狠狠瞪了柯昭蓉一眼,“還不是你表哥!”

“我表哥?”關她表哥啥事呀?

“哼!沒人性的冷血動物!”任宏禹不正面回答,兀自嘀咕。

“到底怎麽回事?”柯昭蓉一臉哀怨。“那天找你都找不到,你怎麽不告而別呢?害人家好傷心喔。”

滿腹怨言,正想大吐苦水,但想到事情實在太丢人,任宏禹重嘆一聲——

“唉,沒事。”算了,這件事一傳開沒得成為全校笑柄,可糗大了。

“啐!”YOYO吐她,原以為會聽到什麽爆炸性話題說。

滿腹怨言無處訴,任宏禹感到窩囊極了,一股氣找不到宣洩管道……啪!第七支原子筆又宣告“腰折”。

要不是柯仲凱将她扣在家裏,沒送她去醫院,害她拿不到醫生證明,她也不會被老板以無故曠職為由開除;更慘的是,一回家,房東太太居然限她三天內把積欠兩個月的房租交出,否則立刻搬家!

嗚……她真是流月不利呀!先是碰到意圖強暴她的人,然後又被人脫個精光,甚至即将被掃地出門,流落街頭。

可是……任宏禹心念一轉,若非他伸出援手,她早被人給x了!再怎麽說,柯仲凱也是她的救命恩人,雖然他很不要臉地脫光她衣服,還下流地把她全身看光光,卻無法抹殺他救了她的争實。

咦?對啊!柯仲凱!

她靈機一動,嘿嘿奸笑,笑得好得意。

決定了!她要找柯仲凱負責!

“經理,吧臺有位女孩要找你。”服務生阿奇敲門走進經理辦公室報告。

柯仲凱埋在財務報表裏,頭也不擡的詢問:“什麽人?”他不記得今天有約人談公事。

“她說是你表妹的同學,姓任。”

“哦?”柯仲凱擡起眼,露出難得的笑靥,顯然猜到來者何人。“請她進來。”

“是,經理。”

柯仲凱停下手連工作,揉揉酸澀的眼,好整以暇地舒展肩背。

一晌,門扉開啓,露出一張小臉蛋,亮麗的五官叫人見過一眼便難以忘懷,只是這張秀麗的臉蛋此時正涎着笑臉,一副別有居心的模樣。

“請坐。”

“謝謝。”任宏禹維持笑臉走到辦公桌前的椅子,與他面對面坐定。

“身體還好嗎?”他向後一靠,舒服地靠在椅背上。

“呵呵……托福、托福。”太好了!沒想到柯仲凱這個大忙人,居然還認得她一介平凡小女子。“沒想到柯先生還記得我。”

“咱們見面方式頂特殊的,想忘也忘不了。”柯仲凱輕扯嘴角,似笑非笑。

“呵呵……”她傻笑以對,從他平淡的語調中聽不出對她是褒是貶,不過接下來一句,她倒是聽懂了。

“畢竟我也是第一次帶被下藥的女孩回家過夜。”一句話勾起任宏禹最最不願回想的記憶。

“你!”果然狗嘴裏吐不出象牙!她咬牙切齒,不斷在心裏告誡自己,絕對不可意氣用事。

“你今天來是……”他起身來到桌前,居高臨下俯視她。

任宏禹深吸一口氣,在心裏痛罵他祖宗十八代,才穩住想一刀桶向他的沖動。

“我來找你負責的!”

如果柯仲凱被她這番出人意表的話吓到,她得承認,這男人掩飾得很好,臉上絲毫看不出受到驚吓的神情,不愧是久經社會歷練的“大人”。

“不知道我做了什麽需要對你負責的事?”他揚起一邊眉毛反問。

“因為你罔顧人命!”她痛陳罪狀。

“還有呢?”他感興趣地一屁股坐在桌上,長腿不經意碰觸到她右小腿,霎時,一股電流傳導,她感到全身一陣酥麻,像觸電似地,雙腳迅速縮到椅下。

“還有……還有你害我兩天沒打工、曠課……哎呀!反正你要對我負責啦!”她擺出一副無賴嘴臉。

“好吧。”柯仲凱兩手一攤,爽快接受她的指控,不想計較他才是她的救命恩人。

“你要我怎麽為你負責?”

“我要在你店裏打工!”任宏禹提出要求。

柯仲凱啞然失笑,“你覺得我店裏有适合你的工作嗎?”

“當然有!”她理所當然回答。

他做個手勢,“請舉例。”

“呃……”她眼珠子滴溜溜地轉了一圈。

“那個……呃……”

“嗯?”柯仲凱嘴角含笑,等着她回答。

“服務生!”她身材高挑勻稱,穿起制服肯定很出色。“我可以當你店裏的服務生。”

“哈哈哈!”柯仲凱哈哈大笑,露出一口大白牙。

任宏禹愣了愣,被他噴笑的誇張動作吸引住。想不到看似嚴謹的酷哥笑起來竟然有說不出的好看,他應該多笑的,柯仲凱的右臉頰有個小梨窩,讓他一下子年輕了五歲。

“我們店的員工,除了會計之外,所有人都是男性。”他拼命忍住笑,揭開謎底。

“不會吧?”任宏禹受到好大驚吓,聲音不自覺顫抖。“都……都是……男的?!”

那麽千嬌百媚,個個都是女人中的女人,居然是男人?!反觀自己大刺刺的,像個男人婆似的,站在他們之中,搞不好還會被誤認為男人呢!

“沒錯。”他強調的點頭,再次笑不可抑。

“天!”好糗!任宏禹癱軟在椅子上感嘆道:“無性別時代果然來臨了。”

“Sorry!”柯仲凱一臉愛莫能助。

震驚過後,任宏禹懊喪地揪着眉心。仔細想想,還真的沒有适合她的工作耶!店裏清一色男服務生,她又沒有調酒經驗,不能當bartender……

“會計!”她腦海閃現藏在櫃臺底下那張晚娘臉孔。

“我可以當會計!”

”不好意思,店裏的會計也是柯家親戚,我沒有權力随便開除她。”他戳破她的美夢。

“拜托,讓我當服務生!只要你不說我不說,沒有人會看出我是女的。”事到如今,先拗到工作再說,否則她可得露宿街頭了。

“本店不用女性服務人員。”他堅持店規。

不論她怎麽苦苦哀求,冷血的柯仲凱就是不肯破格錄用她,連商量的餘地也沒有。就被“請”出辦公室,只能瞪着門板跺腳。

真傷腦筋,難道真的得去拜托小蓉嗎?不知為何,一想起小蓉對她超乎友誼的親熱行徑,就讓她全身起雞皮疙瘩。

任宏禹重重嘆口氣,垂頭喪氣地走着,忽聽到前面包廂傳出嘈雜聲,好奇心起,來到門口瞧個究竟。

只見室內有一整面鑲着鏡子的牆壁,裏面坐着五、六個打扮奇特的人,華麗的造形和誇張的濃妝看得她眼花撩亂,她猜想這兒應該是變裝藝人的化妝室。

“怎麽辦?飛機誤點,優莉趕不回來表演!”身穿回教服飾的男人緊張萬分。

“愛玲不能代替優莉跳嗎?”打扮成武士的演員建議道。

“可不可以換舞碼?”另一位正在描眼線的舞者也提供意見。

“不行,舞碼都排好了,布景也搭了,一時半刻哪能說改就改!再說客人就是來看優莉跳舞的,若是臨時換角,後果可不是我們能承擔的。”打扮成埃及豔後的演員插話。

任宏禹驚豔地望着埃及豔後,若非先前由柯仲凱那兒得知表演者全是男人,她真會覺得眼前這位豔光四射的演員是個不折不扣的女人!

唔,看來今天的變裝秀出狀況了。她一聳肩,想說不關她的事,舉步要走,突然肩頭被人用力一拍——

“優莉?你在這裏做什麽?”

任宏禹吓得整個人彈跳起來,轉身一看,原來是店裏的服務生。

門內的演員也察覺走廊上的異狀,裏外十數只眼睛全盯着站在門口的她。

“呃……我不是……”成為目光焦點的任宏禹尴尬的傻笑。

“對不起、對不起!你的背影很像我們店裏的人。”那名服務生發現認錯人,連連道歉。

“嗯嗯……背影真的很像優莉耶!”衆人竊竊私語。

任宏禹臉上挂滿黑線僵笑着,雖然不知道優莉是誰,但肯定是男人,被入說長得像男人實在不是值得驕傲的事。

“咦,這位小姐不就是剛剛來找經理的嗎?”其中一位演員認出了她。

“呵呵,是呀,我走了,大家拜拜!”她急着開溜。

“請等一下!”忽然有人叫住她。

她停下腳步回頭,是扮埃及豔後的演員。

埃及豔後搖曳生姿來到她面前自我介紹,“你好,我叫愛玲,是‘悶騷’的舞臺總監。”

“呃……我姓任,任宏禹。”

“你會跳舞嗎?”愛玲問她。

任宏禹搖搖頭,滿頭霧水。

“嗯……的确很像。”愛玲繞着她打量着。

“連身高體型也像。”在場所有人頻頻點頭,紛紛朝她聚攏過來。

任宏禹被衆人團團包圍,覺得自己像透明人似的,渾身不自在。

幾個人交頭接耳商量了好一會兒,不時還偷眼望向她這兒,似乎正在對她評頭論足。

“任宏禹,你想不想賺外快?”愛玲露出燦爛的笑容詢問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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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好吧,她承認她瘋了!她不該貪圖五千塊,不顧後果接下這個工作。

“現在落跑還來得及嗎?”任宏禹瞠大眼,問着正為她描眼線的愛玲。

“你一定行的!”愛玲勾擡起她的下巴,替她撲上金色亮粉。“記住!什麽都別想,只要記住我剛才教你的三招,左右搖晃一、二、三、四,前後擺蕩一、二、三、四,雙手要像這樣撫摸自己……”愛珍不厭其煩示範給她看。

“我怕我會忘記……”她口氣顫抖,手腳開始冰冷。

“放心,我會在你旁邊給你打Pass,你只要跟着我跳就成了。”愛玲加強她的信心。“彩虹的顏色是什麽?”

“紅橙黃綠藍靛紫。”她雙腳抖個不停,快站不住了。

“寶貝,你太棒了!”愛玲為她戴上頭套。“只要記住每換一個顏色你就脫一件,很好記的。”

舞臺音樂響起,愛玲急忙拉她坐進軟轎,放下垂在轎子四周的紗簾,四名裸着上半身的猛男将她擡進場。

即使透過紗簾,舞臺燈光仍刺得任宏禹睜不開眼,她只覺胃部抽措,全身酥軟地坐在軟轎中。

猛男将轎子擡到舞臺中央,前面的兩位猛男掀開紗簾扶她走出軟轎,她腳步蹒跚、如履薄冰的就定位,舞臺下掌聲四起,歡呼聲不斷。

緊接着,猛男退出舞臺,紅色紗缦從天而降籠罩她全身,燈光集中在她身上,任宏禹禹心中一凜,随着音樂搖晃身軀。

這可是她的處女秀,希望五千塊值得她如此犧牲色相……

紗缦外的舞群來到她身旁,隔着紗缦瞧不清外面的情形,依稀可見愛珍站在她右邊賣力舞蹈,她趕緊跟着愛玲的舞步跳起來。

任宏禹!你一定可以辦到的!屏住呼吸!就像剛才愛玲教的,就當自己正在洗澡,一件一件脫……

旋律一轉,愛玲對她打Pass,第二層紗缦降下,是橙色紗,她顫抖着手指解開披風,接着黃色紗要卸下長裙、綠色紗拿掉假發頭套,藍色紗要褪下長衫……最後一層紫色紗缦,是馬甲

随着馬甲解開,舞臺下驚呼連連,瞬間燈光一暗,任宏禹趁着黑暗蹲下身拾起早已放在舞臺的大型羽扇。

下一秒,投射燈大亮,數十道光線齊聚她身上,勻稱的身材若隐若現,她雙手各執羽扇,一前一後将她身子護住,舞臺下群情激動,衆人情緒high到最高點,營造出的效果驚人。

其實她并非全裸,而是穿上膚色的緊身衣,透過層層紗缦遮掩,仿佛是全裸的模樣。

任宏禹心髒蔔通蔔通的跳,執羽扇的手或前或後擺動,舞臺下客人們被她煽情的舉動惹得心癢難搔,紛紛發出呻吟,嘆氣聲四起。

曲音終止,現場一片沉寂,驀地,數名埃及武士配合鼓聲隆隆的旋律,一片大型淺黃布疋席卷登場,仿佛漫天的風沙将她卷起,在衆人驚嘆的眼光中退場。

全身裹着紗缦被擡進後臺的任宏禹腦中一片空白,猛地,舞臺下爆出如雷的掌聲。

“安可!安可!”

“哇!優莉!你太棒了!”

“優莉!我愛你!”

此起彼落的贊嘆掌聲充塞在室內各個角落。

“哇!寶貝,你表演得太棒了!”愛玲興奮地擁抱她。

任宏禹吓得四肢無力,任宏禹玲将她連抱帶拉的拖回化妝室。她全身乏力,心跳聲大力敲擊她的耳膜,阻隔外界聲音,只見眼前的愛玲嘴巴一張一合,不知道說些什麽。

衆人七手八腳将她從紗缦中解救出來,任宏禹掙紮着轉圈圈,一晌才突破紗缦重圍。

“太好了,我真是冰雪聰明呀!”愛玲好得意自己想到用紗缦的妙招。

“沒想到這樣也能蒙混過關,實在太幸運了廠集體犯罪的感覺讓衆人加倍開心。

“宏禹有沒有興趣加入我們呀?”愛玲揚起蓮花指,詢問被轉得頭暈腦脹的任宏禹禹。

“你們要造反了嗎?”一道低沉的聲音打斷衆人歡樂的氣氛。

室內一陣肅靜,衆人靜止不動,只有任宏禹眼冒金星、身子還搖搖晃晃。

“呃……柯經理,我們去準備下一場表演了,你們倆慢慢聊,呵呵……”沒想到愛玲這個罪魁禍首居然畏罪潛逃。

大夥一哄而散,休息室裏只剩柯仲凱及任宏禹面面相觑。

“你以為你在做什麽?”柯仲凱坐在桌上俯看她,握緊的拳頭似乎正考慮将她的骨頭拆了。

任宏禹下巴昂揚,倔強的瞪着他,盡量不去想自己衣不蔽體的窘況。

“你有沒有想過事情的嚴重性?”真是反了!變裝秀是店裏的重頭戲,尤其是優莉的演出更是佳評如潮,有口皆碑,很多客人遠道而來專程看優莉表演。沒想到大夥膽大包天瞞着他,若被客人發現優莉是冒牌貨怎麽辦?

“我需要工作!”一想到流落街頭的慘狀,任宏禹激動得跳起來與他對峙。

由于柯仲凱坐在桌前,兩人的高度恰好眼對眼、額頭碰額頭,鼻尖相距不到十公分。

“我們不需要女性員工。”他仍固執已見,絲毫不讓步。

任宏禹瀕臨歇斯底裏,管不了那麽多,沖口就道:“我已經走投無路了,我兼差的兩份工作因為提不出醫生證明,被老板以無故跷班為由炒鱿魚,現在兼差工作不好找,如果再找不到工作,房東就要把我趕出去了!你說,這不都是你害的嗎?”

“你家人呢?”他以為現在大學生都靠家裏資助。

任宏禹瞅着他好一晌,才緩緩回答,“我是外婆養大的。”

柯仲凱眉心輕皺了下,無言以對。

好一會兒,兩人就這樣僵持着,大眼瞪小眼。

有一股騷動不安的因子在室內蕩漾着,任宏禹鼻端盈滿柯仲凱身上古龍水的味道,那是一種全然的男人味,她困難地咽下一口口水,仍不甘示弱,努力維持怒目相向的僵局。

“說來,我的确得負起責任。”柯仲凱盯着她越來越紅的臉頰,終于改變初衷。

“這樣吧,在你找不到合适的兼職工作前,先在店裏當服務生。”

“可以嗎?”她不敢置信。

“誰教我害你被炒鱿魚呢!”他又想笑了,這個女孩實在很有趣,心事全寫在臉上,讓他忍不住逗逗她,又想将她捧在手裏好生呵護。

“謝謝!柯經理,你是我的再造恩人!”任宏禹大聲歡呼,趕緊拍新主管馬屁,猛然想到身上還穿着緊身衣,剛剛氣急攻心忘了要害羞,現在工作有了着落,心情一放松,開始不好意思起來了。

“不客氣。”柯仲凱見狀,體貼地脫下西裝外套披在她肩上。不知道為什麽,他發現自己很容易感染到她的喜怒哀樂,每多見一次面、多說一次話,對她的好感便倍增,如此真性情的女孩實在不多見了。

“不過,變裝秀時段千萬不要接近舞臺。”他随口叮囑道。

雖然不知道緣由,但任宏禹還是聽話地點頭,“是。”

“還有問題嗎?”見她杵在那兒,他擡眼詢問,眼角嘴角猶帶笑意。

“請問……我可以立刻上班嗎?”任宏禹支支吾吾問道,她亟需用錢。

他點點頭,“嗯,等一下你直接去外場找陳組長報到,他會跟你說明工作內容及公司規章。”

“謝謝經理!”她擔心他改變心意,忙不疊地倒退出門。

YA!YA!YA。她不用露宿街頭了!

嗚……她的命怎麽這麽苦呀?

她當然知道自己的胸部只有ACUP,被客人毛手毛腳、誤認為男扮女裝她也認了,可是,居然有客人趁她送飲料時,猝不及防塞了張千元大鈔到她胸口,她想也沒想,反射性一記左鈎拳将那名客人揍倒在地,引來全場騷動。

此刻,任宏禹又站在經理辦公室,面對一臉莫測高深的柯仲凱。

“對不起……”她扁嘴,好不委屈,明明是受害者,卻得向加害者道歉,這世界還有天理嗎?

“聽說你剛剛把一位客人揍昏。”柯仲凱努力克制自己不讓嘴角上揚。

“我被性騷擾耶!”她可是為自己的貞操奮戰哪!

“我之前不是警告過你,表演時不要接近舞臺嗎?”說不上理由,他有點生氣她的迷糊。

老實說,他還挺欣賞她的,大部分的女人被性騷擾,都是默默吃悶虧,很少有人像她這麽強悍的。

“我忘了嘛。”她忙得暈頭轉向,早忘了他曾交代不可以靠近舞臺的事。

“這是娛樂場所,你要有被吃豆腐的自覺。”他當然知道她受到的委屈,但站在公司經營者的立場話還是得訓。“服務業的最高原則,客戶永遠是對的。”

“我知道呀,只是……只是我的拳頭來不及做好心理準備嘛。”她哀怨地替自己辯駁。

他啼笑皆非,“這裏是是非之地,不适合你,其實你可以請小蓉的爸爸幫你介紹工作。”

“我不想靠小蓉的關系。”她當然知道小蓉的父親是現任議員,只要一通電話就能幫她搞定打工的事。只是,為了莫名的自尊心,她寧可自己争取工作機會,也不願欠她人情……雖然硬賴在柯仲凱手下做事也不見得多麽光明正大,但自從下藥的意外促成兩人相遇,渴望再見他的想法就不曾間斷過…

是的,她想再見到柯仲凱,毫無道理也無法解釋,就是想再看到他!

“嗯。”他不想多問,只覺得這個女孩子行事頗不按牌理。

“好啦,打人是我不對,我現在就去跟他道歉。”雖然不甘心,但動手打人就是理虧。

“有沒有怎樣?”柯仲凱一句話問得沒頭沒腦,任宏禹愣了一下,才搞清楚他在關心她。

“呵呵,還好,我也沒吃虧。”被揍的客人後來發現他摸的不是變裝藝人,而是貨真價實的女人後,就塞給她小費當賠禮,事後一算,總共拿了兩千多塊小費,多少彌補她受創的心靈。

“你要記住,你是本店唯一的女性服務生,加上你的身高,客人很容易誤認你是男扮女裝。”他修長的手指在辦公桌上輕叩了幾下,似乎正為安排她職位而苦惱。

“誰教我的臉長得太中性了。”任宏禹皺着鼻頭,對于自己長相如此也挺無奈的。

“你不要做外場了。”他下達指令。

“不!你不可以見死不救!”她哀叫。

見她一副想撲上來撕咬他的模樣,柯仲凱隐忍許久的笑意終于逸出唇畔。

“那你覺得我該如何處置你呢?”這女孩個性像座火車頭,只要添加足夠的燃料,就能引起熊熊大火。

“經理,請再給我一次機會,這次我一定謹記在心,不會再靠近舞臺了。”她粉淚含眶,盈盈波光滿載乞求。

他沉吟片刻,老實說一個晚上兩次驚吓已經超過他負荷了,他還想“悶騷”繼續經營下去。

“你有吧臺經驗嗎?”

“嗯……”她摸摸耳朵,遲疑地點了一下頭。

“這樣吧,吧臺缺一位助手,你試試看。”說完,他按了內線交代。

進吧臺不到十分鐘,任宏禹就錯誤百出,連最基本的調酒都調不出來,酒保Roger被她搞得快腦充血。

“SingaporeSling?GinTonic?Margarita?BloodyMary?Manhattan?Screwdirver?LonglslandlceTea’PinkLady……”Roger一口氣說了一大串調酒名稱,看着她幾乎垂到胸口的腦袋,他的臉已呈現豬肝色。

”OhMyGod!小姐,請問你到底會哪一樣?”

“我……呵呵……”她試圖以傻笑蒙混過去,無奈Roger不是學校老師這麽容易瞞騙過關。

Roger氣呼呼地拿她沒轍,人家可是柯經理破格錄用的呢!天曉得是啥暖昧關系。

“那你總會切水果吧?:

“會會會。”她忙不疊點頭,天真的想,切水果應該比調酒容易吧?

“喏,那你去切‘迎賓水果’”Roger揮揮手,趕蒼蠅似地要她去吧臺另一邊,巴不得趁早擺脫她。

“好!”任宏禹重燃信心,很高興自己不用跟一大堆不認識的洋酒打交道。

十分鐘後——

“啊!”

第一聲尖叫,任宏禹把自己手指頭當成水果削了一層皮,登時血流如注。

“啊!”

第二聲尖叫則是Roger抓狂的怒吼。

于是,柯仲凱第三度召見她。

“任宏禹小姐,你不是說你有吧臺經驗嗎?”他哭笑不得,親自為她上藥。

任宏禹則是哭喪着臉,望着包着紗布的食指,嗚……她果然是家事白癡。

“看來你不适合吧臺工作。”他做出結論。

“你打算辭掉我嗎?”她小嘴一扁,準備他一開口說YES就哭給他看。

只見柯仲凱輕輕點了一下頭,任宏禹立即揚起高分貝的哭聲。

柯仲凱觀了她一眼,重重嘆着氣,“唉,你先別哭嘛。”

“哇!啊……”回應他的是媲美孟姜女哭倒萬裏長城氣勢的鬼哭神號。

“我幫你介紹正常工作好不好?”這兒的環境太複雜,他見過太多為了金錢出賣靈肉的例子。

“嗚……”她哽咽,心中百般不願意,臉上的淚珠随着搖頭的動作紛紛落下,有幾滴墜落在他手背,滲進他毛細孔中;手背、心上有些微麻癢的悸動,很淡,淡到他輕易便将這個念頭抛到腦後。

唔……看來這小妞賴上他,自己無端招惹上麻煩了。

“好吧。”他拍手,下了一個決定。

“嘎?”她打了一個嗝。

“咱們今天來個特訓。”他咧嘴笑道。

“特訓?”任宏禹皺起秀眉,沒發現自己活像個應聲蟲。

“給你做個吧臺特訓,讓你明天可以調出簡單的雞尾酒。”他解釋道。

“謝謝你!經理,你真是個大好人!”哇,太好了!她沒被炒鱿魚。

“不過——”柯仲凱不忘将醜話說在前頭。“若你今晚沒有通過特訓的話,別怪我無情。”反正他已仁至義盡了。

“經理,我會努力的。”任宏禹快樂得大聲回應,同時給自己加油打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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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廣義來說,任何酒調和、或和其他飲料混合調制都可稱為雞尾酒……許多着名的雞尾酒,皆有世界公認的配方……”總而言之,只要所用材料在兩種以上,都可統稱為雞尾酒。”

柯仲凱口泊橫飛地詳加解說雞尾酒的六大基酒,一旁任宏禹埋頭勤做筆記。

“等、等一下!我來不及寫……可不可以請你講中文呢?我聽不懂雞尾酒的英文啦!”她忙不疊打斷他。

“你不需要記,等會我會拿書給你,現在注意看我的動作。”他有些幸災樂禍看她手忙腳亂。

“啐!”任宏禹瞄了他一眼,怎麽不早說嘛,害她緊張得要命,深怕記不住這麽複雜的調酒方法。

接下來,柯仲凱一一介紹調酒使用的酒杯、量杯等工具,不厭其煩地解說四種粗略的雞尾酒調制法。

“應該有些概念了吧?”說話間,他又調好一杯酒。

任宏禹目不暇給的欣賞他優美流暢的調酒身手。

“有點霧沙沙!真搞不懂,雞尾酒就是雞尾酒,跟時下的泡沫紅茶沒兩樣嘛,怎麽會那麽麻煩咧!”

“慢慢來,今晚就先學這幾樣應急。”柯仲凱走出吧臺,在高腳椅坐了下來,點燃一根煙。

PUB偌大空間只剩吧臺這個角落亮着燈,幽暗燈光掩映下,柯仲凱右手支頤;左手夾煙,吞雲吐露的模樣性感中帶着一股慵懶,宛若雕刻出來的五官有一半隐在黑影中。

整個晚上,任宏禹被他身上散發出的古龍水味道所惑,雙眼不受控制地頻頻溜向他的唇,幻想着吻上那兩片唇瓣是什麽感覺?

這個男人除了俊帥到不行的外形,還擁有一種難以言喻的魔性魅力,讓她強烈意識到男女之間暖昧的氛圍——這對将男性友人視為哥兒們的她而言,是全新的體驗——她困難地咽下一口口水。

“嗯?”柯仲凱捕捉到她癡傻的目光,擡眉詢問。

偷窺的眼光被逮個正着,她一時心慌,随手抓起酒杯一飲而盡。

猛然,嗆辣的滋味灼燒上她的喉嚨,“咳咳咳……”

“你不适合喝這些。”他拿走她手中的酒杯。

“咳咳咳……哇!好辣!”好難喝!這是什麽鬼東西?她還以為雞尾酒應該都是甜甜苦苦的滋味。

“班森酒很烈。”他公布被她一口飲盡的酒名。

“咳……經理怎麽會調酒的呢?”任宏禹好不容易止住嗆咳,趕忙轉移話題,好奇問道。

“念書的時候在PUB打過工。”他拿起一杯調酒啜飲一口。

“經理看起來好像歷經滄桑呢。”不知道為什麽,任宏禹總覺得抽着煙的柯仲凱看起來好落寞,讓她潛藏的母性油然而生,她願意何出一切,只要他展露笑顏……哇!她到底在胡思亂想什麽呀?居然對柯仲凱産生绮想,她不禁紅暈滿頰。

柯仲凱眼光一閃,吐了一口煙,狀似嘆息又像輕笑,雙眸定定望着她被酒氣熨紅的小臉。

“等我一下。”他走進辦公室,出來時,手上拿着幾本書。“唔,這些是基本調酒的書,你帶回去研究。”

“謝謝!經理放心,我會加油的!”抱着書,她對明天充滿信心。

“0K!”他彈了彈手指,“現在,驗收成果。”

“噢,現在就要驗收呀!”她垮着一張臉。

“調一杯Martini給我。”他點基本調酒。

“呃……一又二分之一杜松子酒、三分之一淡苦艾酒……”任宏禹口中念念有詞,照着他的教法加冰輕調,滬去冰塊,将調好的酒置放于馬丁尼冷杯中,再加上一顆小橄榄。

呼,完成了!

“請。”她心中忐忑,萬分緊張地觀察柯仲凱的反應。

柯仲凱輕啜一口。

“怎樣?”她整個人巴在櫃臺上,大眼裏寫滿期待。

柯仲凱表情凝重,盯着她緊張兮兮的臉一言不發。

任宏禹沮喪慘叫:“不會吧?!”她調得這麽差勁呀!

“呵呵……”柯仲凱被她誇張的動作惹得輕輕一笑,促狹地捏捏她小巧的鼻頭,伸指比了個OK。

“哇哈哈,太好了!”任宏禹興奮大叫,個性直率的她動作快于想法,她不假思索,傾身貼上他的唇。

這是個很生澀的吻,甚至稱不上吻。

她冰涼的紅唇貼合上他的,一整個晚上的绮想驀地成真,各種情緒紛亂而至,陌生的情懷在她心底蕩漾,令她着了慌……

柯仲凱并不打算有所行動,似乎想看她究竟能做到何種地步。

時間似乎凝住,她不知所措,只能緊閉雙眼,傻傻地抵在他的唇上,嗅聞他唇上淡淡的煙草味和身上好聞的體息。

不知過了多久,她輕輕一嘆,正打算撤退,柯仲凱右手扶住她後腦勺,制止她後退的動作,另一手撫上她火紅粉頰,在她還沒意識到什麽時,頭一低,吻上她微張的小嘴。

轟!

任宏禹霎時天旋地轉,喪失了視力聽覺,只能感受柯仲凱加在她身上的撫觸與氣息,她不知不覺輕吟出聲……

唔……這就是吻了……這是任宏禹唯一塞得進腦中的想法。

柯仲凱靈活的舌探人她口中,混合着酒與煙的氣味挑逗她。任宏禹感覺自己要融化了,全身骨頭軟綿綿,使不上力氣……

忽地,牆上的時鐘發出整點音響,在空蕩寂靜的空間裏更顯得撼人心魄,兩人一震,理智瞬間回到腦子裏。

“呀——對不起!”任宏禹輕呼,迅速彈開。糟糕!一時忘情,不小心将潛意識的想法給表現出來了。

“沒關系。”柯仲凱拼命忍住笑,這是他有生以來第一次被襲吻,老實說,感覺還不賴。

“那……我先回去了。”她羞紅了臉,不敢擡頭。“經理,明天見。”說完便一溜煙跑了。

柯仲凱望着她的背影消失在門口,好一會兒,緩緩點了一根煙,望着呼出的煙霧袅繞,散場後的舞臺,有一股蒼涼的況味。

任宏禹輾轉反側無法成眠。

嗚……真是羞死人了!沒想到她居然主動親吻柯仲凱,今天上班該如何面對他才好呀?

她煩躁地抓着頭發,瞄見床頭時鐘的螢光指針指向淩晨五點半。好樣的!今天早上得頂着熊貓眼上課了……她重重嘆着氣,又翻了個身。

初相見,柯仲凱出手救她免于狼吻,在那瞬間,她對這個男人便有種說不上來的好感,仿佛有一種磁力,吸引她渴望靠近他、了解他……

真不知自己是哪根筋不對了,為何會對僅有一面之緣的人産生如此強烈的感覺;這波如潮湧的陌生情懷叫她慌了陣腳,于是下意識選擇逃避,刻意用憤怒忽略剛剛萌生的好感。她罵他草營人命,心裏打算恨他人骨,老死不相往來,可當走到窮途末路時,卻立刻想起他,還惡劣的藉機找上他、賴上他,順理成章進入他的生活圈。

不識情滋味的她,第一次對異性産生好奇,只要一想起柯仲凱,便忍不住臉紅耳熱、心跳加快,尤其是今晚的吻——天啊!她腦子又開始重播初吻畫面……

老實說,她一點也不後悔主動親他,甚至挺喜歡他的味道;以前她總認為男人都有很重的體味,尤其是運動過後的汗水酸臭味叫人不敢恭維,可是他聞起來像是初春的草原,還帶有一股濃淡适中的麝香,不重,味道剛剛好。

似乎是對了味,她喜歡柯仲凱聞起來叫人心安的味道,像吸食鴉片般,越接近他,越無法自拔……

唉……到底該怎麽辦啦?她好像迷戀上柯仲凱了!

任宏禹懊喪地将頭埋入棉被裏,用手腳夾住枕頭,陷入天人交戰中,嗚……她不可能假裝什麽事都沒發生呀。

好!她決定聽從上天的安排。

她起身開燈,打開錢包挖出一枚十元硬幣,閉着雙眼在心中默念——

如果是“人頭”,明天就厚着臉皮繼續上班。

她深吸口氣,将十元硬幣高高丢出,屏息以待……

“啊!”她手一偏沒接住,硬幣彈落地板,滾進床底下。

“#%#@!”忍不住口出穢語,她運氣可真不是普通的背,連枚硬幣都來欺負她。

她轉念一想,不成!房東太太已經下了最後通牒,後天再交不出房租就得搬出去,就算硬着頭皮也得去上班。

“啊——”她像鴕鳥般,躲進棉被裏悶頭大叫——

煩呀!

任宏禹頂着兩泡黑眼圈上課,第二堂專題報告被逮列地呼呼大睡,氣得老師當場發爽,限她明天把報告交出,否則殺無赦!任宏禹爹喊娘都融化不了老師的鐵石心腸。

幸好柯昭蓉、YOY0,以及班代林彥彬夠義氣,趁着下午沒課,三人自願幫她找資料,總算趕在上班前将資料整理好,由林彥彬帶回去打字列印。

解決一件麻煩事,還剩下最棘手的,于是任宏禹懷着忐忑不安的心情,抱定為五鬥米折腰的決心來到“悶騷”。

一進門就見到陳組長沉着臉地來回踱步。

“組長好!”她有禮貌的打完招呼,便要去員工休息室換制服。

陳組長一見到她急忙走上前。“宏禹,昨天你跟經理什麽時候回去的?”所有的人都知道柯仲凱把她留下來做特訓。

“呃……”她側頭想了一想。“大概兩、三點吧。”

“欽。”陳組長點點頭。

“發生什麽事了?”她追問。

“經理還沒來上班。”

“搞不好他有事耽擱了。”她在心中大聲祈禱,希望柯仲凱最好不要來!

“這種情形不常見,經理不會像今天這樣失去聯絡。以前就算臨時有事耽擱了,也會打電話來店裏交代一聲。”服務生小高也憂心伸仲。

哇!經理還真敬業耶!任宏禹暗自咋舌。

“有沒有打電話給他?”服務生阿寬問道。

“他手機沒開,這更奇怪了,經理從來不關手機的。”陳組長神情愀然。

“要不要打去經理家籲?”任宏禹多此一問,心想陳組長應該也打了。

“也沒人接……”陳組長眉心已經堆起一個小山丘。

呃……該不會是昨晚她那杯調酒出了問題吧?可是她是按照柯仲凱所說的比例去調配的,而且他還比了個OK的手勢,在她離開前,他也沒有出現哈異狀呀。

嗯,應該不是她的緣故。任宏禹心神不寧地暗忖。

“我剛打電話給大樓管理員,管理員說他的車子還在地下室,他現在上樓查看,等一會兒回我電話。”

就在大夥紛紛揣測時,陳組長的手機響了。

“經理!你怎麽了?嗯……這樣呀,嗯,好,我馬上派人過去拿。你保重身體。”結束通話後,陳組長公布真相。“經理身體不舒服,今晚有廠商要來店裏拿合約,他要我派人過去他家拿資料。”

他一手搔着下巴沉吟一會兒,随即指派人選。“宏禹,你去經理家一趟。”

“我不要!”任宏禹下意識大喊。全世界最不想面對的人就是柯仲凱,她才不要自投羅網哩。

此話一出,衆人一陣嘩然。

柯仲凱破天荒錄用女人當服務生,讓任宏禹成為店裏員工側目的焦點,大夥私底下都在猜測她與柯仲凱的關系。

“可以派別人去呀,幹嘛要我呀?”她打算抗命到底。

Roger插話,“大家有事要忙,只有你沒事。”

“我要幫你調酒啊!”她想也不想地說。

“不用了,沒你在吧臺搗蛋,我樂得輕松。”Roger皮笑肉不笑的回道。

“Roger!”任宏禹大受刺激。

“對呀,Roger”陳組長看不過去,跳出來說話。“你也不用說得這麽誠實嘛!”

這話一出口,衆人登時哄堂大笑。

吱!還以為組長站在她這邊,沒想到一樣沒口德。

“好啦、好啦。”她心不甘情不願的問:“經理住哪兒?”上回她是躺着進去,離開時也是搭電梯直達地下停車場,當時恨不得永世不見這個男人,壓根沒想到記住址,只知道柯仲凱住在天母一帶。

現場一陣尴尬沉默。

任宏禹疑惑轉頭,發現所有人一致瞟着她,神情充滿揶揄。

“怎麽?”不告訴她柯仲凱住哪兒,她怎麽去呀?

“呵呵……”陳組長笑得一臉暖昧,拼命朝她擠眉弄眼。“你愛說笑,快去、快去。”

“我真的不知道呀!”她無辜極了。

Roger狠狠瞪了她一眼,恨不得把她一腳踢出去似地。“快去啦!別裝了!”

“裝什麽啦!”這些家夥怎麽這麽“番”呀!

“呵呵呵……”大夥表情一致。

“哼!”辯不過衆人,任宏禹氣呼呼地扭頭就走。

任宏禹向大樓管理員說明來意,管理員按下對講機向柯仲凱通報,再尾随管理員穿越富麗堂皇的中庭花園,搭乘電梯,抵達柯仲凱所住的樓層。

電梯門開啓,是獨門獨戶住家,看到這扇镂金鐵門她便有印象了,她按了門鈴。

大門開啓,露出柯仲凱委靡不振的臉龐。

“經理,你還好嗎?”他胡碴未刮,發絲垂落臉頰,看起來好憔悴。

“進來。”柯仲凱看了她一眼,迳自走進客廳,在沙發上躺平。

任宏禹跟着走入客廳,一臺四十寸電漿電視及全套家庭劇院音響組合立即吸引她的目光。哇,這男人可真會享受!上回怒氣沖沖的跑出去,沒留意到屋裏的裝潢擺設,只知道屋子挺大的……她好奇的雙眼忍不住四處打量着。

“合約書放在桌上。”柯仲凱聲音沙啞,眉心皺摺。

“經理?”她心中一緊,忘記與他獨處的慌亂,來到他身旁。“你要不要去看醫生?”

“不用了,我只是宿醉,泡一下熱水澡就好。”只見他眉頭深鎖,作勢起身,突然腦袋一陣暈眩,身子晃了晃。

“小心!”任宏禹反應迅捷,撐住他的身軀,扶他走進卧室。

他手搭在她肩膀上,穩住身子。“謝謝……”

“你先躺下,我幫你放熱水。”

“嗯……”他揪着眉心,似乎連說句話也刺痛難當。

她先進浴室打開水龍頭,将浴缸的水放到八分滿,試一下水溫,再走出來攙扶他”。

“呃……經理,你可以自己來嗎?”熱氣蒸騰的浴室,兩人近距離的接觸,讓她心髒蔔通蔔通的跳。

“唔,應該可以。”他坐在浴缸邊緣,解下浴袍。

“啊——”她吓得大叫,急忙逃出浴室。

“你別叫呀!”他痛苦呻吟,被她這一尖嚎,頭快裂開了。

“你你你……”她面紅耳赤地背對浴室門。真是的,要脫衣服也不事先通知一聲。

身後傳來水花聲,柯仲凱已經躺進浴缸裏。想到他全身赤裸……她不由自主地咽了一口口水。

“怎麽是你來?”柯仲凱輕嘆一聲,全身浸泡熱水,身體舒坦多了。

“組長要我來的。”她背對着他翻白眼、扮鬼臉。

“店裏生意如何?”果然是工作狂,一開口就是生意。

“跟以前一樣好。”

“今天還應付得來嗎?”想到她可是他第一個人門弟子,不自覺展露歡顏。

“哼哼!”她一聽,不禁義憤填膺。“我一上班就被組長派來找你,怎麽有機會表現嘛!根本無用武之地!”

“呵呵。”看着她氣得跳腳的身影,柯仲凱忍不住輕笑,這一笑卻牽動神經,惹來腦子一陣抽痛。“哎喲!”

“怎麽了?”任宏禹一聽到身後的呻吟,急忙回頭。

只見柯仲凱坐在浴缸裏,額頭覆着一塊毛巾。呼!幸好這個角度看不到浴缸裏的景象……隔着水蒸氣,柯仲凱看起來朦朦胧胧,時空仿佛靜止……咳,他的胸肌看起來好結實,讓人好想試試把頭枕在上面的感覺……

任宏禹,你又胡思亂想了!她急急扼殺想像力旺盛的腦細胞。

“頭痛。”他悶悶地笑着。“昨晚臨時被酒商拉去酒店談生意,喝挂了……差點回不來。”

“活該!你們男人好奇怪,談生意就談生意,幹嘛跑到酒店拼酒,只怕醉翁之意不在酒,哼!”光想像他在酒店裏左擁右抱的畫面,她心裏就一把無明火熊熊燃燒。

“虧你記性好,還記得我這兒。”想起上回抱着昏死的她來家裏的情形,柯仲凱唇角不由自主往上揚。

“才不是咧,是我打電話問小蓉的。”她咬着嘴唇,“經理,你一定要跟店裏的同事澄清啦!”她受不了同事暧昧的眼神。

“澄清什麽?”他裝傻。

“我們一點關系也沒有這件事呀!”她氣嘟嘟的。

“是嗎?我可不那麽确定。”他笑着起身跨出浴缸,說時遲,那時快,任宏禹正巧回頭準備回嘴——

“你——”她張口結舌,霎時忘了要罵他的話。她的眼睛像被催眠似的,不受控制地順着他結實的小腿往上溜……看到結實大腿……往上、往上……一直瞧到他讪笑的眼——

“還滿意嗎?”她的眼神像是想将他一口吞了,有趣極了!

“啊——”她眼睛一閉大聲尖叫,轉身落荒而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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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使長(十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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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第二個失眠夜。

從小到大,任宏禹只為錢失眠過,像這樣一連兩天為男人失眠可是頭一遭。

好吧,她承認,自己不是守禮教的女孩,她曾跟女同學們一起偷看裸男寫真集,也看過色情光碟,只不過,“活色生香”的赤裸男體,卻是第一次。

她拼命說服自己,反正他之前也看過她裸體,現在她看回來,只是扳回一城,很公道!

唔,光想到他的裸男出浴畫面就令她血脈債張。

他的身材真的好棒,簡直不輸給服裝雜志男模特兒的身材呢!寬廣的胸膛,削瘦結實的臀部線條,尤其是他那裏……嗚……讓她死了吧!她這個色女,居然就大刺刺直盯着他那兒瞧,若不是她出聲打斷她的凝視,自己鐵定會把他全身每一寸看個過瘾的。

她沒臉面對他,可是……明天就得繳房租,若不去上班她就得去街上當游民了!嗚……

任宏禹起身走到窗邊,窗外月光掩映,往東南方眺望,想看一眼最近天文界沸沸揚揚的主角——火星,無奈高樓栉比鱗次,低矮的公寓房子看不到天空……她暗嘆一口氣,無意識往樓下一看,—一道人影迅速閃進騎樓底下,似乎害怕被她發現。她心裏打了個突,離開窗口,伏在窗沿往下窺探,等了半天都沒動靜,繼而笑自己神經過敏,也許是逛夜市的路人吧。

她将自己抛到床上,整個人密密包裹在棉被之中尖叫了好一會兒,決定再求助老天一次。

她表情堅定的從錢包裏拿出一枚硬幣,心中祝禱一番,接着将硬幣往上一抛。

伸手接住硬幣,緊握在手心,她用力到指甲指進手掌心,緊張萬分地攤開掌心——人頭!

天命如此,明天就算硬着頭皮也得去了。

昨天忘了跟他預支薪水,今天可不能忘記了。

柯仲凱苦心總算沒白費,經過特訓的任宏禹應付吧臺基本調酒游刃有餘,Roger不再罵她礙手礙腳了。

過了尖峰時段,忙得不可開交的任宏禹這才發現,打從上班至今,還沒見到柯仲凱出現。

消夜時間,她坐在員工休息室裏吃着海産粥,與坐在旁邊的優莉有一搭沒一搭的聊天,還不時左顧右盼,一副作賊心虛的模樣。

“宏禹!”猛不其然,後背被人用力一拍。

“咳、咳、咳……愛玲姐,你要害死我呀!”她嗆咳不止,差點被口中的蝦仁給噎死。

“呵呵,對不起、對不起,你這麽不經吓呀。”愛玲笑着陪不是。“想通了沒?要不要加入演出呀?”

身兼舞臺總監的愛玲強烈要求大夥稱他“愛玲姐”,經過前天演出後,就力勸任宏禹禹加入“悶騷”舞群。

“對呀,幹脆請愛玲姐訓練你成為我的分身,你也可以賺外快。”有了新戀情的優莉一心想與阿娜答厮守,無心工作。

“不不不,我差多了,沒得砸了‘悶騷’紅牌優莉的招牌。”任宏禹謙虛回道。偶爾撈點外快還可以接受,若是長期表演,她可吃不消。

“宏禹,你有舞蹈基礎吧?”愛玲眼光十分銳利。

任宏禹搔搔頭,有點不好意思,“很小的時候學過芭蕾。”

“難怪。”愛玲微笑地點點頭,證實自己的想法。

“我也覺得宏禹那天表演得很棒耶!我們外場都沒瞧出不對勁。”剛進來吃消夜的陳組長也加入讨論。

“組長,今天經理又沒來上班啊?”她狀似不經意地詢問。昨天的事令她感到害躁不已,對柯仲凱又期待又怕受傷害。

“才幾個小時沒見,這麽想他呀?”陳組長取笑。

她怨恨地瞪着二百五組長,懶得多做解釋,埋頭繼續吃消夜。

“宏禹。”小鐘走進休息室叫她。“經理要你去辦公室一趟。”

“嘿嘿,你們兩個還真是心有靈犀,你才問起他,他就叫人找你了。”陳組長調侃她。

“喔。”也好,反正早晚都得面對他。任宏禹三兩下将碗內的食物吃完。

“哇,宏禹急着去見經理耶!”衆人揶揄她加快吃飯的速度。

“嘿嘿嘿,經理好像常找宏禹呢。”優莉暖昧的眼波流轉。

她射出一記死光掃射在場衆人,眯着眼陰險的笑着。

調笑的衆人立刻噤若寒蟬,大夥深怕她在柯仲凱面前公報私仇。

“哼!”任宏禹從鼻孔冷哼一聲,走出休息室。這群人真是吃飽沒事幹,到處造謠生事,這筆帳先記着了,等哪天她心情大好,再來一一清算。

她來到經理室敲了敲門。

“請進。”門裏傳來柯仲凱低沉的嗓音,一改昨日的虛弱沙啞。

“經理好!”他可是她的衣食父母呢,禮貌周全絕對錯不了。“請問經理身體好些了嗎?”她下定決心假裝什麽事都沒有發生。

“痊愈了,謝謝關心,還有……”柯仲凱發噱地看着她忍不住逗弄她。“你昨天的探望。”

任宏禹整張臉刷地潮紅一片,像只熟透的蘋果——他則是想摘禁果的亞當。

“吧臺工作還适應嗎?”

“沒問題。”她笑着回應,只要有錢賺什麽苦她都吃。

“嗯,那就好。沒事了,去忙吧。”他笑着點頭。

“經理……”柯仲凱關懷的話令她紅了眼眶,不知道如何開口提預支薪水的事。

“嗯?”

“我想……我想……”她支支吾吾,有點難以啓齒。

柯仲凱停下手邊工作,滿臉興味地望薯她通紅的臉龐。

她閉上眼深呼吸,一鼓作氣沖口而出,“我想跟你預支薪水!”“你才來三天,不能預支薪水。”他公事公辦。

“我知道,可是……可是……”她咬着唇,擺蕩在尊嚴與現實之間。

“可以告訴我發生什麽事嗎?”這女孩自尊心極強,除非走投無路,否則絕不輕易示弱。

任宏禹掙紮了好一會兒,直到确定柯仲凱眼中流露出的是關心,而非讪笑時,她一咬牙,決定據實以告。

“我今天再繳不出房租,會被房東掃地出門。”

“你欠多少?”

“兩個月房租……”她扭扭捏捏地回答。

“多少?”

“七千啦!”她嘟着嘴說。

“喏。”他從皮夾取出一疊鈔票。“你先拿去應急。”

“經理,我不能收,我還是跟公司預支好了。”那疊鈔票少說也有一萬塊錢吧?她貪婪的咽下口水,摒退誘惑。

“公司規定工作沒超過三分之二,不能預支薪水,這些你先拿去。”

“不行啦!”她退後一大步。

柯仲凱起身繞過辦公桌,來到她面前。“就當我先借你,等你下個月領了薪水再還我也不遲。”

她仰望着他,妥協與原則在她心裏形成拉鋸戰。

“收下!”他态度堅持。

沉吟片刻,她雙瞳黯淡了下,緩緩接過鈔票。“謝謝經理。”

“不客氣,以後有什麽困難,直接找我,不用不好意思。”柯仲凱回她一笑。

任宏禹感動得淚水盈眶,從模糊的淚眼望出去,高大挺拔的柯仲凱宛如天人一般,怎麽他才對她略施小惠,她就芳心大亂了……

“喂,這樣就感動啦!”他低頭笑望她,将桌上面紙盒遞給她。“把眼淚擦幹,不然出去可又會被傳得很誇張喔!”他對店裏這票員工造謠生事的能力深具信心。

“呵呵……”她忍不住破涕為笑。“他們真的好八卦。”

“久了就習慣了,其實他們人很好。”

她将眼淚擦幹,“那……我出去做事了。”

忽然,他喚住她。“對了,下班後留下來。”

“嘎?”她轉頭發出疑問。

“繼續特訓。”他含笑看着她,胸口漫過一陣暖流。

不會吧?!“經理,你別開玩笑了,之前不是已經特訓過了嗎?”

柯仲凱睨了她一眼,似乎嘲笑她那點微末道行。“下班後吧臺見。”

Shit!今晚又得熬夜了。

下班後再接受柯仲凱特訓一個小時,任宏禹體力嚴重透支,整個人夢游似地走到停車場發動機車,卻怎樣也發不動。

“靠!”她忍不住痛踹機車。

“怎麽了?”柯仲凱來到她身後。

“車子發不動。”她垂頭喪氣回道。連續兩夜失眠,又忙了一整天的她只想回家蒙頭大睡。

“是不是沒油了?”他心想她個性迷糊,搞不好忘了加油。

“不是。”她搖搖頭。“我昨天要上班之前才加滿油的。”

柯仲凱将機車架起,改用腳踩,引擎發出“嗤嗤”的聲音後,仍然沒有發動的跡象。

“上車吧,我先送你回家。”他拿出汽車遙控器解除防盜。

“可是我白天要上課耶。”這樣她怎麽去學校呀?

“你可以搭公車或是捷運。”他建議道。

“三重沒有捷運。再說,我也不知道要在哪兒搭公車。”她有些赧顏,一直以來她都以機車代步,壓根不曉得要搭幾號公車到學校。

柯仲凱拿出皮夾抽出一張千元大鈔,“明天搭計程車。”

“不,我不能收!”她後退一步,拼命搖手。今天拿了他一萬多塊已經很過分了,做人不可以太貪心。

他逼近一大步。

“拿去!”

“經理……”

“你就當作是我給你的車馬補助費。”他把鈔票塞進她手中。

任宏禹猛搖頭,堅決不收。“經理,我真的不能收。”

坐一趟計程車可以供她吃好幾天了,她才不想那麽奢侈咧!

“上車!”他連拖帶拉硬将她哄上車。“明天我會叫人幫你修摩托車。”

“經理,沒關系啦,明天我再過來牽就好了。”請修車師傅過來一趟要不少錢,不如她自個兒牽到附近的機車行修理。

“不麻煩。”見她一直不肯,心細如發的柯仲凱猜到她的想法。“錢的事你不用擔心。”

可能是他的語氣太過自以為是,任宏禹一時自卑感作祟,負氣的話沖口而出:“有錢很了不起嗎?”

“你應該聽過一句話,錢不是萬能……”

“可是沒錢卻是萬萬不能!那又怎樣?”她下巴高高擡起,表情充滿譏诮。

柯仲凱捺住脾氣改以柔性訴求,“我并不是誇耀自己的財富,只是單純想幫你,如果言語得罪,我很抱歉。”

任宏禹充滿驚訝,眼中光芒一閃而逝,為什麽?為什麽對她那麽好?

“嗯?”他定定望着她,讀出她的不解。

“為什麽對我這麽好?”小學畢業那年,父母離異,十二歲的她跟着外婆輪流在兩個舅舅以及五個阿姨的家中往返,長期寄人籬下的不安全感使她不輕易相信人。只是,柯仲凱……這個與她截然不同世界的人為何對她這麽好呢?而且一次又一次,任宏禹取予求?她直勾勾望進他眼裏,想找出答案。

“因為你是小蓉的同學。”他說了一個最沒有說服力的藉口。

“好爛的藉口。”她揉揉鼻頭,瞠眼笑道,心裏是感謝的,只是“謝謝”兩字怎麽也擠不出口。

柯仲凱不再作聲,沉默蔓延,只有輕柔樂音流洩車內。悠揚的音頻在她耳膜嗡嗡作響,一陣睡意襲上,她打了一個呵欠

“你住三重哪裏?”

沒有回應,柯仲凱瞥了隔壁一眼,才發現她睡着了,低緩的呼吸聲,呼嚕呼嚕地,睡得很香、很沉,好一副海棠春睡圖。

“丫頭?”他伸出右手輕輕搖她。

回答他的是均勻的打呼聲。

“你還沒跟我說你住哪裏……”他輕喃,仿若耳語。

修長手指在方向盤上輕彈幾下,車子在民權西路回轉,往士林方向前進。

“起床了?”

任宏禹眼睫毛扇了扇,心裏懊惱怎麽搞的?她想念柯仲凱想念到寤寐之中産生幻聽了。

唉!她輕聲嘆息,伸手四處摸索,想抓住習慣摟抱的抱枕,才發現不對勁——這張床的觸感太舒服了,不像她那張老是發出叽叽嘎嘎的破彈簧床,她睜開眼環顧四周,果然——

這是她第二次躺在柯伸凱的床上,她慌忙拉高被子仔細瞧瞧身上的衣服是否“健在”。

呼!完好無缺!

“我怎麽又睡到你床上了?”她瞠怒地仰望他。

“昨天你睡得像豬一樣,叫了半天叫不醒,我幹脆再擡你回家。反正你對我這兒也不陌生了,正所謂‘一回生,二回熟’。柯仲凱笑看她滿面通紅。

“我哪有睡得像豬!”任宏禹瞪着他,只見他身穿家居服,臉上容光煥發,像是起床好一會兒了。

“起床了,我幫你買早午餐回來了。”柯仲凱微微一笑,摸摸她一頭亂發,轉身離開房間。

任宏禹氣呼呼地看着他的背影,嚴重的起床氣無處發洩,不意間瞄到床頭櫃的鬧鐘,不禁失聲大叫。

“啊!慘了!”

“怎麽了?”柯仲凱以為她發生什麽事了,急急忙忙沖回房間。

“我答應房東太太一早要把房租拿給她……”結果她卻睡到中午十二點半,跷課也就算了,居然連房租都忘了繳!

她咬着手指甲,發出哀號。

希望房東太太手下留情,別把她掃地出門呀!

為節省交通費,任宏禹央請柯仲凱載她回家繳房租。

房東太太看柯仲凱渾身散發有錢人的氣勢,态度十分恭謹,一迳拿暖昧的眼光偷偷打量他們。

任宏禹小心陪着笑臉,奉獻出積欠多月的房租,結果跟着一起上樓的柯仲凱見到頂樓鐵皮屋搭建的環境,臉色一沉,二話不說要她打包行李,一句“這兒不是人住的地方”,害得房東太太臉上青白交加,當場轟她出去。

“都是你啦!你跟上來做什麽!”被趕出來的任宏禹氣急敗壞地大吼。

“這兒的環境太糟糕了。”柯仲凱語氣平靜的說。她承租的公寓位于夜市的巷弄裏面,狹小的巷道停滿機車,還有擺放夜市攤位的推車,髒亂吵鬧不說,人蛇雜處,單身女子安全堪虞。

“這兒租金便宜呀。”她瞪了不知人間疾苦的男人一眼,早知道就不要貪小便宜,請他載她回家了。

柯仲凱嫌惡地看着老舊斑駁的房子,四周不時冒出各種腥躁油膩的氣味。

“不行,我要去拜托房東太太。”她轉身上樓。

他扯住她臂膀,“別住了。”

“放開我啦!”

瞬間,童年被二舅媽羞辱趕出家門的記憶回籠,不!她不要再居無定所了!不管環境如何惡劣,至少比被親戚們趕來趕去強上千倍、萬倍!

“我不放心你住這兒。”他擋在樓梯間不讓她上樓。

“求求你別管我好不好?”她急得眼淚撲簌簌地落下。

柯仲凱不放心她住在這麽惡劣的環境,微一沉吟,想到兩全其美的方法。

“你介不介意當愛玲他們的室友?”愛玲、優莉,以及一位同事小婷租了一層三房的公寓,不久前優莉搬去跟男友同住,空出一間房來。

“不成啦!”任宏禹拼命搖頭。不管柯仲凱多麽有誠意,她都不願再寄人籬下,那會讓她想到小時候。

“你若不想欠人情,等找到合适工作有錢了,再給愛玲房租也不遲。”

“會不會打擾到他們呢?”她心裏有點動搖。

“不會,你放心好了。”對他來說,愛玲、優莉他們是擁有男人外在,卻比女人還女人的人,把宏禹交給愛玲他十分放心。

“可是……”她眉心糾結,還在猶豫。

“就當是公司安排你住員工宿舍。”

她斜眼看他,“有這麽高級豪華的員工宿舍嗎?”

柯仲凱聳聳肩,不打算回答這個問題。“你是我表妹的同學、我公司的員工,又獨自一人離家到外地,于情于理我都該找個地方安頓你。再說,你最擔心的不就是房租的問題嗎?”

這麽說也對,可是任宏禹又很清楚事實并非如此。

“奇怪,為什麽任宏禹到了你嘴裏全都言之有理呢?”她掃了他一眼,忍不住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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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學校校園一隅,一對男女正在密談。

“宏禹好像搬家了。”男的聲音低啞。

“真的嗎?”女的聲音拔尖。

“嗯,我昨天去她家附近,看到房東正在貼紅紙條。”

“奇怪,沒聽說她要搬家呀。”女的偏着頭沉吟。“看來以後很難下手了……對了,你查出她現在在哪裏打工嗎?”

“上回那區間PUB吧臺。”

“她都沒跟我說!”女的口氣相當惱怒。“哼!要不是你上回失手,我們早就……”

“都是半路殺出一個家夥,不然我早就得手了。”男的語氣充滿遺憾。

“喂!你拿我的錢乖乖辦事就好,可別動歪腦筋,宏禹是我的!”女的警告他。

“我——”男的正要解釋,上課鈴聲突然響起。

“你先走,有事用手機聯絡。”女的交代着。

兩人分道揚镳,沒入校園的人群中。

任宏禹順利搬進愛玲租賃的公寓,打從出外求學至今,她還是頭一次住在如此舒适的環境,她由衷感激柯仲凱以及愛玲伸出援手。

連續一個月的特訓,她對吧臺工作漸漸得心應手,除了水果切盤仍是歪七扭八,每每令Roger搖頭嘆氣。

愛玲趁着地利之便,以編舞為由,要求任宏禹陪他練舞,幾個星期下來,她的舞技大進,偶爾趁着柯仲凱不在店內的時間夾在舞群裏伴舞賺外快。

在與愛珍閑談之中,任宏禹得知柯仲凱許多不為人知的往事。

原來,愛玲與柯仲凱是大學同學,柯仲凱退伍後就出國念研究所,拿到碩士學位後在華爾街一家國際金控集團任職,九一一事件發生後,他母親擔心兒子的性命安危,軟硬兼施求他回來,孝順的他拗不過母親的親情攻勢,勉為其難放棄優渥的工作,回國接手瀕臨倒閉的“悶騷PUB。

以柯仲凱的實力,經營PUB實在是大材小用,不到半年公司已轉虧為盈,熱中挑戰的他不以此自滿,嘗試以不同于傳統PUB的經營模式,締造收入佳績。

一次聚會,柯仲凱巧遇甫自泰國動完變性手術的愛玲,雖然訝異愛玲的性取向,卻讓他想到結合反串秀及第三性公關的點子。有了愛玲加入,“悶騷”更是如虎添翼,一躍成為臺北知名夜店。

PUB的生意一上軌道,柯仲凱說服舅舅及母親讓愛玲入股,并将管理權逐步移交給他。卸下部分管理權後,柯仲凱擁有更多時間經營自己的事業,經過半年的策畫,與朋友合資的網路顧問公司在今年年初順利開幕。

“原來你們兩個是大學同學。”若非愛玲提起,任宏禹難以想像這兩個個性南轅北轍的人淵源這麽深。

“其實大學時代,我就暗戀他了,只是他完全不知道,唉!要是他也是同志該多好。”愛玲言下不無憾意。

“為什麽經理也姓柯呢?他從母姓嗎?”這個疑問她擱在心上很久了。

“嗯。”愛玲點點頭,向她揭露柯氏秘辛。

柯仲凱的外公出身于中部望族,母親是獨生女,而他舅舅——也就是柯昭蓉的父親——其實是養子。當年重視血統的外公為了傳承柯家香火,要求柯仲凱的父親入贅,只是後來他父母離婚的原因,愛玲也不甚明了。

任宏禹這才了解,柯仲凱跟她都是父母離異的家庭……隐藏在他酷酷的外表下是一顆孝順和不服輸的心,他不在意職位高低,把變動視為挑戰,這個男人有着堅強的意志力。

陪伴任宏禹“征戰”多年的摩托車,經機車店老板詳細檢查後,正式宣告壽終正寝,所幸她搬到士林,可以搭捷運上學、上班。

每天下班後接受柯仲凱一個小時特訓,再搭他的便車回家,兩入朝夕相對,幾乎無話不談,任宏禹對他的好感與日俱增。

兩人雖然無話不說,但柯仲凱對自己的事總是三緘其口,反倒是她,幾乎把家族史全都說給他聽,連.童年的不堪往事也一并傾吐。

那晚,她一古腦地說出被離異父母遺棄的事,柯仲凱溫柔的輕撫着她的短發,如同愛撫一只貓咪般,傾身在她額上印下一吻,攬她人懷,溫柔地告訴她——

“噓……一切都過去了。”

她淚流滿面,望進他寵溺的眼瞳,他的眼像是一潭湖水,深不可測,仿佛可以收藏她的悲傷及眼淚;沉人深深的湖底,再也沒有傷心過往,未來的每一天只有快樂的回億……

從來不知道賴在另一個人懷裏的滋味如此美妙,鼻端嗅聞着他好聞的古龍水,那一刻她意識到自己喜歡他,而且好喜歡、好喜歡!

喜歡看他笑的時候,右嘴角露出的小梨窩;每回她闖禍時,他嘆着氣,又好氣又好笑地瞪着她;就連他蹙眉深思的模樣都令她着迷不已。

很多很多的喜歡加在一起變成愛——這麽說,她愛上柯仲凱了!

他喜歡她嗎?二十九歲的他整整大她九歲,散發出一股成功男人的味道,并沒有因為經營PUB生意而削弱他與生俱來的貴族氣質。她可以感覺到他很喜歡兩人在一起感覺,若是她主動告白,他會有何反應?他會在乎九歲的年齡差距嗎?于是,她開始陷入暗戀的煩惱。

一轉眼,兩人這段溫馨接送情,維持了近一個月,終于到了領薪日。

特訓完,任宏禹主動向柯仲凱提出邀約。

“經理,我請你吃東西,感謝你這一個月來的照顧。”她對他深深一鞠躬,發自內心的感激。

柯仲凱看了看手表,已經淩晨三點半,大部分的商店都打烊了。

“你明天有課嗎?”據他印象所及她星期五沒有排課。

“沒有。”難得明天可以睡到中午過後,她打算卯起來睡,再起床上班。

“我知道一個地方。”他開車載她去一家夜店。

這間夜店位于臺北東區,據柯仲凱說也是數一數二的夜店。自從“悶騷”的經營模式獲得空前成功,許多夜店也群起效尤,有的還标榜從泰國邀請人妖來臺表演,吸引客人上門消費。

他沿路與熟人打招呼,向她解釋他偶爾會到夜店觀摩同行營運的狀況。

“你真是工作狂耶!”她笑着搖搖頭。

這間名為“i”的店,除了有反串秀外,還有第三性公關坐臺陪酒,柯仲凱為了捧場,開了大酒,包廂來了五、六位公關副理,大夥起哄玩鬧劃酒拳,任宏禹被灌了許多酒,喝得爛醉如泥。

由于柯仲凱也喝了不少,無法親自開車,于是與她搭計程車回家。車開到任宏禹公寓樓下,醉醺醺的她突然大發酒瘋,死抱住他不放,吵着不要回家,柯仲凱無法可施,只得請司機直接回天母家中。

柯仲凱将她半拖半拉的抱下車,任宏禹全身軟趴趴的挂在他身上,腳步跟跟跄跄,半路還掉了一只鞋。

“經理……我喜歡你……”她面泛紅暈,打了一個酒嗝。

柯仲凱略略揚眉,輕扯嘴角,“有多喜歡?”

“這麽喜歡!”任宏禹瞠大醉眼,努力伸長手臂,想要證明自己所言不虛,可是身子搖搖晃晃,站立不穩。

“欽,小心!”他趕緊扶住她往下溜的嬌軀。

“經理……那、那你喜……喜不喜歡我呀?”她講話開始大舌頭了。

“我也喜歡你。”柯仲凱被她幼稚的舉措笑開了。清醒和酒醉的宏禹都寶貝得緊,讓他想将她捧在手心裏,深深呵護不放手。

“真的?”她笑吟吟的,雙手一勾,将他脖子拉下,主動獻上香吻——

任宏禹唇瓣貼緊他的,呼出的酒氣全噴在他臉上。

“唔……”她嚴重缺氧。“經理……”

“怎麽了?”柯仲凱發現她全身不自然的扭動。

“我……”從她眼中看出去,柯仲凱怎麽變成兩個了?“經理……我、我很不舒服……”她身子一晃,被自己的腳絆倒。

“宏禹……”他忙不疊拉住她往下滑的身子,免得她跌個狗吃屎。

接着,她頭一偏,嘔地一聲,将穢物吐到他Bally的西裝外套上。

“你的酒品真差。”柯仲凱皺起眉,感到又好氣又好笑,撿拾她落下的涼鞋,索性将她攔腰抱起,在管理員驚訝的目光下走進大樓。

刺眼的陽光照在任宏禹臉上,全身暖烘烘好不舒服,她頭痛欲裂的睜開眼,熟悉的天花板令她一時不知今夕是何夕,呆了三秒鐘才悠悠回魂——原來,她又跑到柯仲凱的床上了,她跟這張床還真有緣哪!

她打了個呵欠,翻個身打算再睡,遲鈍地發覺隔壁竟然躺着秀色可餐的男人——柯仲凱!

她吓得魂不附體。

模糊記得柯仲凱開車帶她去逛夜店,她點了許多菜,還興高采烈的跟人妖公關劃酒拳,接着……接下來……她忘記了。

她腳動了一下,絲被下的怪異觸感令她心中一緊。

輕輕拉起被子一角,黑漆漆的看不到,再拉高、拉高——

“啊!”她衣衫不整!

是的,她全身只穿着內衣、內褲,身上的洋裝不見了。

嗚……她真的被“吃”了!

任宏禹第一個念頭是沖進廁所躲起來,嚴重宿醉的她頭痛欲裂,心情陷入沮喪。

根據班上的女同學說第一次會有撕裂的感覺,而且還會流血,可是她下半身完全沒有疼痛的感覺呀,是因為她喝醉了,這是宿醉的痛楚蓋過了下半身疼痛?

縱使對象是他,可對于第一次她仍是充滿浪漫憧憬的咩!

愛玲姐也說過,男人最怕女人“勾勾纏”,所以對付男人一定得欲擒故縱,切記不可輕易被騙上床。尤其柯仲凱過去輝煌情史,她肯定是最沒有挑戰的一個了,幾杯黃湯下肚自動跳上床!鳴……

天人交戰個把鐘頭,任宏禹決定問個清楚,總不能莫名其妙的失身吧?

她随手套上浴袍打開門,床上的柯仲凱仍維持完美的裸男睡姿。

“喂!我有事問你!”她搖晃他的上臂。

“唔……”裸男翻了個身,她羞紅了臉将被子蓋在他身上,遮住令她臉紅心跳的重點部位。

“你起來啦,我有話問你!”她用兇巴巴的口氣掩飾驚慌。

睡美男呓語幾聲翻了個身,被子往下一溜,露出他結實的臀部。

噢!老天在淩遲她嗎?明知她抗拒不了惡魔的誘惑。任宏禹緊閉雙眼,右手大力拍着他寬厚的背發出聲響。

柯仲凱突然翻身,茫然看着她,“什麽?”

“呃……”她緊張兮兮地摸摸耳朵,不知道怎麽開口詢問這件尴尬事。

柯仲凱喔了一聲,倒頭又睡,躺平前長手一撈,順勢把她拉上床。“陪我一塊睡。”

任宏禹低叫了聲,整個人被納入他懷中,溫暖的被窩充盈着他男人體味,她全身泛起異樣的顫動。

“經理……”

“嗯?”他的氣息吹在她頭頂,令她全身竄過一陣戰栗。

“我們昨天……有沒有?”她扭扭捏捏的。

他唔了一聲,腦子還在罷工。

“你不覺得我們這樣很詭異嗎?”她的問題相當殺風景。

“我只想睡覺。”直截了當的口氣,嗜睡的腦子沒時間想有的沒有的。

“我們這樣不太好耶……”她一副商量的口吻。

“喔……”顯然還在呓語。

“我想回家了,愛玲姐會擔心我。”她作勢翻身。

“睡覺。”他霸道地用雙臂鎖住她的身子。

“沒關系,你繼續睡,我自己回去。”她輕輕掙脫他的臂膀。“不準走!”他任性地摟住她,露出難得的孩子氣。

任宏禹停止掙紮,乖乖任宏禹摟抱。

“經理,我們這樣不太好。”她六神無主,不知道如何是好。

脫序的腦袋完全發揮不了作用,她應該要大力把他搖起床,像潑婦般質問他是不是把她“吃”了才對,怎麽會如小貓般溫馴地躺在他身旁呢?

“我覺得這樣很好。”他拿胡碴在她嫩頰上摩寧挲。

“為什麽?”好癢!她躲來躲去,不小心後臀頂到一個物事。

她好奇心起,手往後探去,卻被他阻止。

“那是什麽?”她還想摸。

他頓了一頓,抓住她不安分的小手,扳過她的身子與他面對面。“小女孩,這是男人正常的生理反應。”

就算再笨的人也聽懂了,任宏禹瞬間羞紅臉,低垂着頭盯着他胸膛發窘。

“宏禹……”性感的嗓音從她頭頂傳來,令她全身酥麻。

“嗯?”她不敢擡頭看他。

柯仲凱勾擡起她的下巴,他俊挺的五官在她眼前放大,她好慌、好緊張,不自覺屏住呼吸。

“經理……我想回去了……”她快缺氧了。

“那麽怕我呀?昨晚你可不是這樣喔!”他揶揄她,輕撫她嫣紅臉蛋。

“我、我做了什麽?”天啊!昨晚她到底幹了多少蠢事?

“你做的可多了,你是指哪一件呢?”他故意吊她胃口。

“我……我喝醉了,所以……所以一切都不算數。”她矢口否認。

“那表示我回答你的話也可以不作數?”

她好奇心被挑起。“你說了什麽?”

柯仲凱沉沉一笑,胸膛輕輕震蕩。“你應該問,你昨天問我什麽才對。”

“我問你什麽?”她想搞清楚自己有沒有酒後失言。

“你問我喜不喜歡你。”

“你……你怎麽回答?”她停止呼吸,全身寒毛豎立,天!她居然酒後吐真言!我呀……”他飄忽的笑,右手不着痕跡地伸向她的腰際。

“快說嘛!你怎麽說?”她亟欲知道答案,忽略纏上她腰際那不安分的手。

“我喜歡你。”他笑得好開心,露出臉頰上的小梨窩。

任宏禹眨巴着大眼,疑惑地盯着他笑得邪氣的臉。

“吓傻啦?”他促狹地對她眨眼睛。

“啊!經理,你又在逗我!”嗚……害她吓死了好幾萬個細胞。

“不,我是認真的。”他性感的雙唇吻了下她粉嫩的臉頰,吐露甜言蜜。

沒防備的她吓得滾下床。“呵呵呵……經理,你、你別再耍我了。”

“你還好吧?”柯伸凱好笑的移到床沿探視跌下床的她。

“沒事,我…回去了。”她七手八腳的爬起身,不小心把被子拖到地上,眼一擡,發現柯仲凱全身赤裸,她又吓得氣血逆流。

“你拿走被子做什麽?很冷耶!”床上裸男抗議。

“我、我……”她左右為難。

裸男拉住被子一角,用力一扯,任宏禹再度滾進他懷裏。

“反正你今天沒課,先睡一覺再說吧。”

“我……我……”她又結巴了。

“噓!”他降下唇,吮吻她顫抖的芳唇,慢條斯理,仿佛她的唇是顆糖果,可以反覆品嘗。

任宏禹無法思考,甚至無法提出反駁,此時言語一點也不重要,重要的是她要、她想、她好想要柯仲凱,至于怎麽要,也只能被動的随着他起舞,任宏禹圓搓扁了。

被子甩在一邊、浴袍被扯開,任宏禹嬌嫩的肌膚一接觸到冷空氣雞皮疙瘩全起立,柯仲凱立即覆在她身上,重新溫暖她。

他的唇離開她的,一路往下吻上她胸前渾圓,蓓蕾受刺激而挺起。

“唔……”她無法控制嘤咛出聲。

他的大掌撫上她修長的腿,如一團烈火一路向上燒灼,來到女性最私密的地帶。任宏禹禹倒抽一口氣,不自覺夾緊大腿,體內一股情潮竄動不知如何宣洩……他重新吻上她的櫻唇,熾熱的吻迷眩了她,讓她放松了戒心。

他靈巧的手乘虛而入,重回神秘的三角地帶愛撫着,漸次加深手指力道……

讓激情昏了頭,任宏禹忍不住大喊——

“我愛你!”

話才出口,她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頭。

房內空氣凝住,霎時從沸騰降至冰點,所有激情分子瞬間消失無蹤,柯仲凱維持僵硬的姿勢,表情相當怪異。

“我……我不是這個意思……”她覺得自己蠢到極點,她犯了所有男人的大忌了。

柯仲凱凱取過薄被蓋在她身上,緩緩起身,走進浴室前丢下一句話——

“我待會載你回家。”

噢,她到底在幹什麽呀?任宏禹挫敗地将臉埋進被子裏,恨不得拿刀把自己給殺了。
信者恆信乎

天使長(十級)

演蝦是裝瞎的最高境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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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5-6-9 00:02:58 |只看該作者
第七章

隔天,柯仲凱沒有進“悶騷”,接着第二天、第三天、第四天也不見蹤影。

任宏禹忍不住問愛玲,才曉得他請假,據說是回中部老家探親。

他居然逃了!像個懦夫一樣的落跑!

任宏禹恨得牙癢癢,覺得自己被狠狠甩了一個耳光。她在心裏發了N百個毒誓,從此再也不理這個不負責任宏禹夥了!

“寶貝,怎麽了?”愛玲走到吧臺對她打招呼。

打從仲凱出差至今,宏禹像孤魂野鬼似的,每天上課下課、上班下班,魂不知飛到哪兒。

“愛玲姐。”她沒精打彩地調了杯愛玲固定喝的Margarita.

“你遇到什麽難題了?要不要告訴愛玲姐?”心知肚明的愛玲實在看不下去,這丫頭太嫩,若不指點她迷津,只怕會被仲凱這只老狐貍害得慘兮兮。

任宏禹有口難言,猶豫該不該據實以告,最後拗不過愛玲迫問,終于松了口。

“呃……”她搜尋措辭老半天,一根腸子通到底的她實在不擅長拐彎抹角,幹脆直接招認省事。“愛珍姐,我喜歡上經理了。”

“啊!真的嗎?”愛玲語氣誇張,故作驚訝狀。

任宏禹咬着下唇,紅着臉描述近一個月來與柯仲凱之間的互動。“我不知道他到底在想什麽?”

愛玲輕啜一口酒,歪着頭看她,“也許他害怕。”

“怎麽會?!”任宏禹圓睜着大眼,無法理解。“他幾乎無所不能,社會歷練又這麽豐富,怎麽可能會害怕?”

“承諾!很多人都害怕承諾。”愛玲有感而發,精心雕琢的臉蛋透着滄桑。“社會經驗豐富不等同戀愛經驗,有人終其一生都無法真正去愛一個人。”

“那天……呃,那天……”任宏禹欲言又止,猶豫着該不該坦承差點擦槍走火的事。

愛玲充滿興味的湊上前,“那天怎麽啦?”

她趕在失去勇氣前,一鼓作氣和盤托出,紅通通的俏臉埋進吧臺底下。“然後,我們差點做了……”

愛玲聽完哈哈大笑,任宏禹則是羞得伸長手遮住他的嘴巴。

“呵呵,你好厲害,居然讓工作狂吓得不敢來上班”難怪這幾天不見仲凱,原來肇事元兇就在這兒呢!“真是笨蛋!怎麽可以當着男人的面說愛他呢?這樣男人會跑得比火箭還快。”

“我沒有大腦。”任宏禹想到這兒就欲哭無淚。

“寶貝,做愛做的事是不需要大腦的。”愛玲調侃她。

“愛玲姐,小聲點啦!”任宏禹滿面通紅,怕她講話太大聲給旁人聽去。

愛玲笑不可抑,整個人趴在吧臺上,絲毫不理會衆人投射來狐疑的目光。

“我不知道應該怎麽做才能讓他明白我不要他的承諾,只是很單純的喜歡他。”童年的陰影讓她不相信世上有永恒不變的愛情,對她而言,承諾太虛幻,她只想活在當下,及時說愛,不願事後反悔。

“別擔心,給他多點時間,他自然會想通的。”愛玲拍拍她的手背安慰。

“唉,我覺悟了,也不在乎了。”任宏禹十指扭成麻花卷,口徑說不在乎,心裏卻在淌血。一直以為對彼此有好感,原來只是她單方面迷戀而已。“搞不好他一回來就要我包袱款款,回家吃自己。”

“仲凱不是會讓私人感情影響工作的人,除非……”愛玲尾聲上揚,雙眼炯炯有神,似乎發現了什麽有趣的秘密。

“除非什麽?”

“沒什麽。”愛珍搖頭神秘一笑,不想洩漏太多。愛情還是得靠自個兒心領神會過程才甘美呀。不過,她還是好心的傾囊相授一番,乘機傳授這個愛情新生幾招男女互動法則。

“首先呢,你要謹記在心,男人很*,越是得不到的東西就越珍惜,容易得手的則棄之如敝展。所以,不可以當着男人的面說‘我愛你’這三個字,這三個字很吊詭,喜歡聽的人,巴不得另一半天天講,但情場老手一聽到這三個字,逃得比什麽還快。還有,下回再逮到機會跟仲凱獨處,絕對絕對不可以亂講話,讓他來主導……”

“沒那個機會了啦!”憶及那晚,任宏禹又羞愧又挫敗。

“都已經到那個階段了,哪有人像你這麽多嘴?噴!就差臨門一腳!”愛玲屈起食指,敲了她一記爆栗。“哪,你仔細聽着,接下來我要傳授的可是‘上天入地絕世神奇獵男秘技’!你好生揣摩揣摩,包準你功力大增。”

愛玲說得口沫橫飛,任宏禹聽得啧啧稱奇,突然愛玲手機響起。

喂……什麽?他在哪家醫院……嗯,好、好,我知道了。”

任宏禹看着他面色凝重,立刻問:“怎麽了?”

愛玲垮下臉,“阿仁打電話來說優莉急性盲腸炎,現在在醫院。”阿仁是優莉的男朋友。

“那今晚的表演不就開天窗了?怎麽辦?經理又不在。”任宏禹驚呼。

愛玲沉吟一晌,驟下決定。“宏禹,今天——不!直到優莉出院為止,這段時間由你代替他上場。”

任宏禹吓了一跳,“不、不會吧?”優莉什麽時間不選,偏偏選在今天要表演新舞碼時得盲腸炎。

“我也不想呀!”愛玲一臉沒轍,今天是新舞碼第一次演出,他也擔心宏禹準備不夠。

“可是經理……警告我不準在上舞臺表演了。”她猶豫着。

“經理不在,我們一定可以瞞天過海的。”愛玲大力按住她的肩膀,給她全然的信心。

“可是……”任宏禹态度已經軟化,嘴巴卻還在說着。

老實說,她下學期的學費還沒着落,加上又發生那天的事,搞不好柯仲凱一回來就把她給fire,那她豈不又回到原點?唔,還是乘機多賺點錢較實在。主意既定,多日來被愛情沖昏頭的她終于回複搶錢魔女的天性。

愛玲見她已經動搖,随即祭出屢試不爽的銀彈攻勢。“兩萬塊!給你一天兩萬塊!”

當!任宏禹雙眼燦亮如星,屈服于萬惡的金錢淫威之下。

“我一定會後悔、我一定會後悔……”嗚……希望老天保護。別被柯仲凱發現呀!

“我覺得你很不正常。”慵懶坐在沙發上的男人對奢專注盯着電腦螢幕的柯仲凱說道。

“哦,你什麽時候改行當心理醫師了?”柯仲凱停下臺北公司的視訊會議,偏頭睨了眼相交多年的好友慕戎。

慕戎大他一歲,主修建築,兩人是前後灣的臺灣同學會會長。今年初慕戎受聘回國,參與臺中縣的古跡重建工作,柯仲凱每次回臺中省親時,都會特地繞來他的工作室聚聚。

慕戎聳聳肩,說出他的觀察。“從你超過三天沒進公司、對着報表發呆、不自覺瞪着手機……總總跡象顯示你肯定遇到相當棘手的事。”

號稱“工作魔”的柯仲凱一個星期來心事重重、無心工作的脫序現象令慕戎覺得興味盎然,認識多年,沒想到他也有這麽人性化的一面。

柯仲凱彎起一連嘴角,向網路另一端宣布會議結束,關掉視窗,神情疲憊地癱坐在椅子裏。

“我也這麽覺得。”他點燃一根煙,深深吐納,仿佛想将所有煩惱一古腦的吐出。

“這不像你的作風。”慕戎客觀評論。仲凱像是天生的戰士,越挫越勇,沒有任何事能夠擊倒他。

柯仲凱雙手交握,食指在鼻梁上下摩挲,思考該如何啓口。

“我最近遇到一個小女孩……她很特別,跟我以往認識的女人不同,我從不曾對一個異性産生這樣的感覺過,而她才二十歲。”

我愛你……

這句話在他腦海裏盤桓不散,其實,早在宏禹告白前,他就發覺兩人之間的吸引力與日俱增。

從初識時覺得這個女孩十分有趣,到逐漸習慣她的存在,宏禹的一舉手一投足深深烙在他心版無法磨滅。他記得她每一個神情動作——每回犯錯用傻笑伎倆轉移衆人注意力、聽到有外快可賺時雙眼灼灼發亮……裝傻、耍賴、癡狂的、吃到美食幸福的表情,還有見錢眼開的表情……呵,她自己一定不曉得,每當她緊張或心虛時,會有摸右耳的小動作。

她的一颦一笑镌刻進他腦海,無法移除,對她的關愛已遠遠超越肉體吸引力,還有更多的憐惜在他胸口醞釀、纏繞,幾乎讓他不勝負荷。

那天他緊急煞車,不全然是顧及她年紀,也因為自己對她升起一股回異于其他女人的激情與憐惜,他不希望宏禹因一時激情而事後悔恨。原以為離開她一段時日欲火會逐日消減,沒想到心上那把情火卻日益高張,熊熊燃燒……

“唔,事态嚴重了。”慕戎皺着眉,果然是爆炸性話題,一點都不像他過去所了解的柯仲凱。

細數仲凱歷任女友,都是可以互蒙其利的企業女強人,或是藉他開拓人脈的模特兒,雙方都有好聚好散的共識,男女間的交往不曾困擾過他。

柯伸凱回他一個“我知道”的苦笑。

“你終于戀愛了。”慕戎開門見山告訴好友。

“怎麽可能?”柯伸凱急急駁斥,猛抽了一口煙,心裏卻猶疑了。真的嗎?難道連他也在不知不覺中,喜歡上宏禹!?

“哈哈,‘矢口否認’也是戀愛症候群之一。”慕戎大笑。

柯仲凱狠瞪了他一眼,懶得搭理他,索性打開電腦處理公事。

“呵呵,更好奇能讓你魂不守舍的女孩到底是怎生模樣。”慕戎汕笑道,真想放下手邊工作,跟着好友回臺北一睹佳人廬山真面目。

“歡迎光臨!”訓練有素的領臺一看清來人不禁失聲大叫:“啊!經、經理!”

柯仲凱怪異瞄了他一眼,一路走進店裏,盡是服務人員驚慌的表情,他心中充滿疑惑的來到吧臺。

“Roger,給我一杯酒。”

“啊,經理,你回來了!”Roger大吃一驚,臉色煞白像看到鬼一樣。

“怎麽了?”他盯着吧臺鏡壁左看右瞧,以為自己是突然長角了還是怎地?他才一個多星期沒來,怎麽大夥見到他像是碰到兇神惡煞?

“沒、沒事……怎麽會有事嘛!呵呵……”

Roger笑得很心虛。

陳組長經過吧臺看到柯仲凱時,下意識的打招呼,“經理,你回來了。”

下一秒,他呆瞪着柯仲凱,手上的托盤掉下地,發出匡唧巨響,酒杯、小菜掉了一地。

在場服務生立刻沖上前收拾殘局,并将呆若木雞的陳組長架到後面。

柯仲凱莫名所以,正打算把陳組長叫進辦公室了解一番,忽然舞臺燈光一暗,店裏Specialshow時間開始,他又坐回高腳椅,決定先看完表演再說。

今晚播放的音樂迥異于平時,看來愛玲又有新舞碼了。

“今天演出新舞碼?”他問着Roger,又開口要了一杯馬丁尼。

“嗯。”Roger漫應了聲,埋頭拼命擦拭酒杯。

舞臺四周披挂如霧紗缦,一群打扮成中東舞娘的舞者先暖場,充滿煽情的扭腰擺臀,将氣氛烘托得熱絡,臺下觀衆看得如癡如醉。

不對勁!柯仲凱瞄了拼命倒酒的Roger一眼。

平常Rose,嚴格控制他一天只能喝三杯,今天卻一反常态,似乎打算灌醉他。柯仲凱仔細環視店內一景一物,想瞧出到底是哪兒不對勁,卻看不出端倪。

“咳……”他清了清喉嚨,忍不住問了進店後最想知道的事。“任……咳!宏禹今天沒上班?”

“呵呵呵……”Roger笑得比哭還難看。

“你們好的不學,盡學她那裝迷糊的傻笑。”一個多星期不見,他越發想念她嗔怒的模樣和傻笑。

她好嗎?這幾天過得如何?說來可笑,他縱橫情場多年,居然會在乎一個小女孩感受如何。

對他而言,女伴的目的只有各取其利、方便參加宴會以及解決生理需求。他欣賞女人,也不吝惜給予女伴物質上的回饋,卻無法付出真感情。慕戎總是取笑他“工作機器人”、“工作魔”,絲毫不懂得欣賞上帝美好的傑作,女人跟他在一起簡直是暴珍天物。

再說二十九歲的他對宏禹來說太老了,她有權利享受青春、綻放生命,親身體會戀愛的酸甜苦辣,不該陪着他這個眼裏除了工作毫無情趣的男人。

舞臺燈光明減閃爍,臺上只剩下優莉站在中央,纖細身子裹着紗缦,像極了阿拉伯舞娘。燈光打在布幕上,巧妙變換成金黃色,狹小的舞臺在燈光與布景的烘托下變成廣衰沙漠,緊接着充滿阿拉伯風的旋律流洩,動人美聲随着節奏悠揚響起。

優莉随着樂音褪下層層紗缦,每脫一層便引來——陣驚嘆、口哨聲,脫下第七層輕紗時,舞臺暗了下來,優莉胸前、腹部發出三點青色光芒——原來侵莉在重點部位塗上螢光劑。音樂驀地靜默,衆人屏息以待,一旁看得入迷的柯仲凱幾乎可以聽到在場所有人的喘息聲。

忽然,強烈的節奏從大型音箱傳來,柯仲凱一聽,是老牌,歌手雪兒的舞曲“Doyoubelieveinlove。”

優莉卯足勁随着節奏舞動真是辣翻天了,尤其特意強調重點部位的螢光,更是惹得群情激動、血液沸騰,贊嘆聲此彼落。

柯仲凱沒想到愛玲別出心裁,設計了效果絕佳的舞碼,滿意地看着全場坐無虛席,衆人眼光一瞬也不瞬地盯着舞上的優莉。

舞群拿着螢光棒再度進場,将優莉高高舉起,隐約誘人曲線又讓衆人發出嘆息。

忽然,瞧得津津有味的柯仲凱“咦”了一聲。

他以為自己看走眼了,雙目如鷹專注地瞧着優莉的右手一晌後,優莉很突兀的模着自己的右頰。

柯仲凱臉色陡變,全身一僵。

這時,優莉又舉起右手往上摸——這回他瞧清楚了,她正在摸耳朵!

那摸右耳的突兀動作又重複了幾次,他手中的酒杯應聲而碎。

是宏禹!

他下巴抽緊,大跨步往舞臺走去,

“悶騷”所有員工從柯仲凱進店後,就密切的察言觀色,一看經理一副要把表演者生吞活剝的模樣,顯然已發現真相了,大夥心髒幾乎停止跳動,不知道他接下來會如何反應。

柯仲凱沉着臉.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沖上舞臺,在衆人京呼下,将表演者扛上肩膀揚長而去。

“啊!放我下來!”任宏禹尖叫着,雙腳猛踹、兩手捶打着柯仲凱後背。

柯仲凱二話不說.将穿着膚色緊身衣,在重點部位塗上螢光劑的任宏禹丢進車裏。

“你瘋啦!?我還在表演耶!”她被震得七葷八素,氣急敗壞的尖吼。

柯仲凱坐進駕駛座,發動引擎、踩下油門,車子沖出停車場,任宏禹後腦勺撞上皮椅,痛呼失聲。

“你要載我去哪裏?”她趕緊系好安全帶。

“閉嘴。”從他下巴線條緊繃、青筋浮現的狀态,看得出來他正處于盛怒之中。

真是太過分了!這算什麽?該生氣的是她才對!狠狠踐踏一個純潔少女心的感情後,失蹤子一個多星期,連通電話也沒過。

他當她是什麽?招之即來、揮之即去嗎?哼!門兒都沒有,今天跟他杠上了!

任宏禹哼地一聲,認出車子正往他住處方向駛去,她連做幾個深呼吸,雙手抱胸,打算凝聚一些力氣,待會好好吵個過瘾。

車子開進地下停車場,兩人不發一言,搭電梯回到他的住處。

大門被柯仲凱撞得砰砰作響,他一進客廳立刻發飙。

“你以為你在做什麽?”上回明明交代過她不準再上舞臺表演,她全當耳邊風!

“優莉盲腸炎開刀,找不到人代替。”她這次可是有正當理由。

“那也輪不到你呀!你有沒有腦袋?若是被客人發現你是冒牌貨怎麽辦?你要害得店關門大吉嗎?”

說來說去,原來都是為了生意!他壓根不關心她!任宏禹怒氣更熾,恨不得把他大卸八塊。

“放心,我跟愛玲姐很有默契了。”她連續跳了五天,對舞步駕輕就熟,若非他臨時跑回來,想必可以撐到優莉銷假回來上班。

“你太天真了。”老實說,若非熟悉她的小動作,他肯定也認不出臺上的舞者并非優莉本算,可是他不打算告訴她實話。

“要殺要剮随便你!”就算他要開除她也認了,幸虧這幾天賺了十萬塊;這可是她打工半年的薪水呢!嘿,金錢果然可以彌補她受創的心靈。

“你——”柯仲凱被她挑釁的話激得動氣了,原本要抓住她肩膀,狠狠将她的笨腦袋搖醒,然而雙手卻自有意志,長手一伸,略微粗暴地将她拉進懷裏。

任宏禹一頭撞進他堅實胸膛,擡頭要跟他理論,卻見删下頭堵住她吵鬧不休的小嘴。

“唔唔唔……”她氣瘋了,不肯就範。

他突如其來咬住她的下唇。

“噢!很痛耶!”她痛得哇哇大叫。

“還有,你的嘴巴好臭!”惡,都是酒味!

“能不能請你安靜幾分鐘?”

她的尖嚷吵得他耳膜好痛。

她趁他不備,張口咬上他的嘴唇。

“噢!”

下唇中招!

“哼!知道我厲害了吧?”

她是小人報仇不需三年。

柯仲凱不甘示弱,咬上她柔滑的臉頰,任宏禹痛得哇哇叫,狠狠攻擊他的胸口,兩人心智年齡一下子退化成三歲小孩。

咬着咬着,火爆的咬不知何時轉變成熱吻,柯仲凱在她眉眼、兩頰、脖頸間逐一烙下印記。

“你這丫頭……真要把我逼瘋……”他被欲火燒昏頭,大手極盡纏綿撫遍她緊身衣下的窈窕身段。“宏禹,拒絕我!說NO!我會尊重你的。”

柯仲凱望着她的大眼,兩人都氣喘籲籲,衣衫不整地半躺在沙發上。

“你……不可以……不可以——停!”

如果她還有一絲絲的理智,就該及時喊停,可是她卻讓情欲主導一切。

她喜歡他!這是任宏禹渾沌腦袋唯一裝得下的想法。良機稍縱即逝,也許今後再也不會有第三次機會了,她要把握今夜!

任宏禹從小就不相信愛情神話,她深信人的緣分是一段段的機緣巧合組成,所以她遇到了柯仲凱,受他吸引、進而喜歡上他。

一個多星期以來,她是如此想他,想得心都碎了,每個呼吸都是思念的嘆息,她從不知道想念一個人是如此的椎心刺痛,這才懂得情歌裏描述的一切愛戀癡傻心傷全是她的心聲。

“宏禹……”

柯仲凱的唇覆上她的,火熱急切的唇舌如膠貼合,意志被摧毀、理智被搗碎。

他口中滿是馬丁尼味道——

那是他最愛喝的酒——滑溜的舌尖纏上她,占據她甜美芳津。

外界一切變得模糊,任宏禹的眼裏,心裏只裝得下他盛滿情欲的黑瞳,只能感覺他在她耳畔輕喃不知名的細語,她心跳如擂鼓,耳朵轟隆隆……她的身體不再由她掌控,任他揉圓搓扁,散了、融了、化了……

這個吻兩人都幻想了許久,一旦成真反而懷疑它的真實性。

她輕輕呻吟,筋骨虛脫,似乎有一道無形漩渦不斷拉扯着她,她雙手不自覺環上他的頸子,尋求支撐力量。

不知何時,緊身螢光衣被丢到地上,柯仲凱恣意吻上她一只渾圓,愛撫粉紅蓓蕾,如絲的膚觸令他愛不釋手。

大手在她白皙勻稱的嬌軀上忘情流連,繼續往下尋幽,游移至平坦的小腹、大腿內側,隔着內褲撫弄。

她逸出嬌吟,體內騷動難耐,心跳快速,胸部劇烈的起伏着。

柯仲凱極力克制蠢蠢欲動的欲望,輕柔地褪下她的內褲,尋到她柔軟的女性,逗引揉撚……她全身毛細孔大敞,情欲急遽攀升,只想得到更多、更多。

極致的官能刺激幾令她無力承受,她擺動嬌軀,忍不住沖出口——“我愛……”我愛你!

她所剩無幾的理智将到口的話吞進肚腹內,呼!好險!破壞氣氛的咒語險些脫口而出。

“你說什麽?”陷入激情魔咒的柯仲凱沒聽清楚她的話,擡起布滿情欲的眼發出詢問。

她搖搖頭,勾起唇角媚笑,用力将他翻倒,仰躺在床上;.

柯仲凱被她大膽直接的動作迷惑?

“宏禹……”

任宏禹跨坐在他腰間,勾魂水眸情欲蕩漾,俯下頭,依照他吻她的方式,現學現賣,如雨點的細吻灑在他身上……這回輪到她接手主導—切。

她發出悶悶的呻吟,享受她顫抖唇瓣帶來的戰栗快感。

夜已深沉,愛的舞步火熱登場……
信者恆信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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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5-6-9 00:03:20 |只看該作者
第八章

任宏禹唇角漾着淺笑,睜開雙眼,這一回,她知道自己身在何處不再迷迷糊糊了。

她含羞帶怯偷觑了隔壁一眼,空的!柯仲凱不在床上。

她放松地呼了口氣,慶幸柯仲凱不在床上,避開令人尴尬的場面。她爬起身,看着被扔在地上的緊身衣一眼,然後從估的衣櫃裏找出一件T恤,進浴室梳洗。

強力水枉沖刷而下,洗滌全身疲累,看着身上好幾處歡愛的痕跡,想起昨夜的激情,她不由得面泛桃紅。等一下她該如何面對他呢?

昨晚兩人都處于盛怒狀态,後來又忙着發生關系,忘了追究他一個多星期前不告而別的事,如今兩人關系發生變化,會不會破壞以前和諧的相處模式呢?根據愛玲姐傳授的的“上天人地絕世神奇獵男秘技”,激情之後女方應該佯裝沒事人,不可以女朋友自居、窺探男方隐私、粘人、任性、套情史、亂吃醋等等均是交往大忌。

哎呀!想得頭部疼了。她猛力搖頭,“想太多”可不是她任宏禹擅長的,她本來就不是感性的人,天天忙着打工賺錢的日子讓她無暇胡思亂想、風花雪月。可自從認識柯仲凱後,發現自己得了“患得患失”的相思病,連賺錢也不積極了,真是要不得!

她漱洗完畢,套上寬大的T恤,走出卧房,看見柯仲凱精神奕奕地坐在餐桌用餐看報紙。

“早。”他神清氣爽地道了早安。從他眼神裏,完全讀不出任何想法。

“早……”任宏禹羞澀一笑。明明已做好心理建設不去想昨夜的事,但一面對他仍是紅霞滿面。

“我幫你做了早餐。”他笑着指指餐桌上的食物。

對面餐桌上擺着火腿蛋起士三明治,還有一杯果汁。

“謝謝。”她坐到離他最遠的位置。

數分鐘沉默的尴尬,間或傳來柯仲凱翻動報紙的聲音,她三兩口喧掉三明治,咕嚕咕嚕一口氣把果汁喝個精光。

“呃……經理,我回去了。”她霍然起身,将椅子擅得砰砰作響,一心想趕快逃離現場。

柯仲凱終于放下報紙正視她,“怎麽了?”

“我該回去了。”她左瞟瞟、右瞄瞄,就是不敢正眼瞧他。愛玲姐有交代,若是他沒有任何表示,自個兒要識相點,立即打道回府,回去找他另謀對策。

“等等!”柯仲凱起身,從沙發後取出一個旅行袋遞給她。“喏。”

“那是什麽?”

“今早愛玲把你換洗衣服送來了。”

她不解的接過旅行袋,拉開拉鏈一看,埋頭放着她平常穿的T恤、牛仔褲等衣物。“這……這是怎麽回事?”她被愛玲姐掃地出門了嗎?

“優莉今天出院,愛玲要你暫時待在我這兒。”他解釋。“昨天優莉在醫院和男朋友大吵一架鬧分手,愛玲只好暫時将他接回去住。”

原來愛玲姐已經幫她想好後路了。愛玲姐,你真是上天派來的天使呀!

“我……我……”她高興得說話都結巴了。

“你不想和我一起住嗎?”柯仲凱誤以為她不想留下來。

想想想,想死了!任宏禹克制住差點脫口而出的話。愛玲姐千叮咛萬囑咐,要她絕不可以像平時一樣說話不經大腦,為了避免重蹈覆轍,任何答案都得在心裏停頓五秒鐘才可以說出口。

她清了清喉嚨,“咳……我以為你會把我fire掉。”

“為什麽?”顯然有人還沒有聯想到昨晚超辣的舞臺表演。

“我冒着公司名譽受損的危險頂替優莉表演,光這項罪名就可以叫我回家吃自己了。”她哀怨道。

柯仲凱愣了下,神情懇切,“我希望你留下來繼績工作,至于你昨晚的不當行為我會秉公處理,請你體諒我的難處。”

“既然要辦,我一個人扛就好,別怪罪其他人。”她不想愛玲姐也受到處分。

“宏禹,我不是公私不分的人,你的行為頂多扣幾天薪水,還沒到革職的程度,咱們公事歸公事,感情歸感情,別混為一談。”

他厚實的大掌包住她的小手,一陣暖流傳人她掌心,随着血液竄上心房,有一道安定的力量包圍着她,令她深覺自己是被人呵護的……任宏禹忍不住紅了眼眶,已經很久、很久沒有人像這樣握着她的手了……鼻子一酸,淚水無預警的落了下來。

“留下來。”他珍重地捧起她的臉,生平第一次主動開口要求女方搬來同住。

宏禹徹底颠覆了他對異性的看法,他總能輕易識破她無傷大雅的惡作劇,卻甘心臣服在她霧朦朦的雙眼裏,任她予取予求,自以為她的爛演技蒙了他,不知何時,對她的關懷已遠遠淩駕家人的親情之上。

“我……”她揚睫睇他,雙頰感受到他掌心的熱度,內心騷動徹底被挑起。想起他不告而別一個多星期,害她吃不好、睡不穩,就覺得好郁卒、好委屈。愛玲姐秘枝的每一個招式她倒背如流,可是她習慣将所有事情劃分成黑與白那樣單純,個性直爽的她實在玩不起暧昧不清的愛情游戲。

“你真那麽想離開我嗎?”一想到她要離開,他沒由來的一陣心慌。

“不是……”任宏禹閉着眼,深吸口氣,将愛玲的話丢到腦後,她決定豁出去,大膽告白。“好!既然你不想我走,那我要你現在就把話說清楚,你到底喜不喜歡我?”

神呀!請讓仲凱告訴她昨晚美妙的感覺是兩情相悅,而非單戀。

好……好強的氣魄!

柯仲凱在心中豎起大拇指,由衷佩服她快人快語。過去,他從不曾把男女關系弄得那麽正式,一時之間也不知如何啓口,他熟悉的男女關系總是順理成章,毋需他多言解釋。

“我喜歡和你在一起,宏禹……”他口氣鄭重,說出目前為止最接近甜言蜜語的情話。“我想我愛上你了。”

她吓傻了。

“你……這、這是真的嗎?”

“真的。”柯仲凱放聲大笑,低低的聲波敲擊着她的耳膜發出共鳴。第一次毋需在心中斟酌說辭、不用搞心理戰,只要說出心裏真正想法,沒想到誠實說出想法的感覺如此愉悅。

昨天的一切不只是一夜情!?任宏禹羞不可當,連耳根子都燒紅了。

“我不曉得如何對待我喜歡的女孩,如果讓你受委屈了,我很抱歉。”有了她直來直往性格的鼓勵,柯仲凱也敞開心胸,坦承以對。

任宏禹維持原來的站姿,呈現呆滞狀态。她想都沒想過,他竟然會毫無掩飾的說出喜歡她的話,好讨厭喔!改變心意也不事先透露口風,害她受到驚吓。

他一時情動,彎身親吻她。

她下意識地回應他,內心深處的渴望被挑起,兩人同時感受到那股悸動,急喘的氣息交融,細細地品嘗彼此、深深地呼喚靈魂……四片唇相濡以沫,吻得難分難解,幾乎要因缺氧而窒息。

“你愛上我了?”她呼吸急促,雙腳好似浮在雲端。

“嗯。”他灼熱的氣息吹拂在她耳畔,引采陣陣輕顫。

“你愛我?”她反反覆覆只有這一句。

“對。”他重重點頭。

“天!你愛我!啊——”她興奮得又叫又跳,整個人跳進他懷中,八爪章魚似地雙手環住他脖子、長腿纏上他腰際。

“我愛你!”他笑擁着她,柔情充盈在胸臆間。

“我真的可以跟你住一起?”

“嗯。”

“YA!那我以後不用付房租了!”浮現任宏禹腦中的念頭永遠與金錢有關。

柯仲凱傻眼,點頭苦笑了下,這丫頭的反應還真另類!

“經理……”她感動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淚,怎麽才經過一夜,她的淚腺就變得這樣發達?

“還有……”她将他的脖子勒得死緊,令他無法呼吸,于是扯下她的臂膀,兩人眼對眼、鼻對鼻。

“嗯?”她望進他眸心倒映出她的影子。

“私下就別叫我經理了。”他捏捏她皺起的俏鼻。

“仲、仲凱。”她聲若蚊蚋地叫了聲,嬌羞無限。

有一股電流随她的呢語傳遍他周身,百鏈鋼霎時化為繞指柔。

任宏禹仰起臉圓睜無辜大眼,很舒服地賴在他身上,“那……我可不可以多叫幾次抵掉被扣的薪水?”

任宏禹徹夜末歸,兩人為了避嫌,特地一前一後,錯開進店時間,可那滿面春風的紅潤臉蛋怎樣都藏不住。

“呵呵……”愛玲一迳拿暧昧眼神睨着在吧臺調酒的她。

“愛玲姐!”任宏禹嘟起嘴,大發嬌瞠。

“我又沒怎樣。”愛玲裝得一臉無辜,舉杯祝賀她。“恭喜!幹杯!”

“公司規定上班不能喝酒。”她公事公辦的口吻。

“情況特殊嘛,快倒酒。”愛玲堅持己見。

任宏禹無法推辭,只好倒了一杯冰啤酒給自己。

“幹杯!”兩人碰杯,仰頭一幹而盡。

“扣錢!”Roger,不知從哪兒冒出來。

“什麽?咳咳……”任宏禹被酒嗆到。

“公司規定吧臺不準上班喝酒。”Roger冷冷奸笑。

“嗚……Roger,可不可念在我是初犯,放我一馬?”任宏禹哭喪着臉希望他能網開一面。

“這是公司規定。”Roger公事公辦。

“Roger,你別鬧她了,人家可是未來的經理夫人喔!”愛玲出面護短。

“平常受她那麽多鳥氣,不乘機挫挫她銳氣怎麽行。”Roger,口吐怨言。這女孩皮得要命,百毒不侵,任何惡毒的話她全當馬耳東風,一律用傻笑蒙過;可她就只有一個罩門——絕不跟錢過不去!好不容易抓到她的小辮子,怎不乘機将她一軍呢!

“啊,Roger,原來你開玩笑的。”任宏禹以為他只是吓唬她而已。

“NO、NO、NO!”Roger邪笑着伸出一根食指左右輕輕搖晃,露出陰森森的白牙,“錢照扣,少一毛都不成。”

“Roger,你別挾怨報複呀!”愛玲扭過頭偷偷向她解釋,“我們Roger呀,也是暗戀仲凱很久了,沒想到居然被你這個狐貍精搶走,怎不令他怨恨難消呢?你還是自求多福吧。”

任宏禹傻掉了。什麽?連Roger也喜歡仲凱!嗚……她又不是故意的,幹嘛扣她薪水呀!

沒有戀愛經驗的人,總覺得愛情會使人失去自由,寧願自己一個人,自由自在、不受束縛,殊不知否定戀愛的人同時也錯失了學習愛人與被愛的能力。

任宏禹從來不知道戀愛會使人上瘾。

她習慣清晨起床時吻着柯仲凱下巴新生的胡碴,對還陷入昏睡狀态的他道早安,午夜下班後相偕吃消夜……雙宿雙栖的幸福生活讓她幾乎忘記過去獨來獨往的日子是什麽樣的滋味了。

柯仲凱十分尊重她,将原本當儲藏室的房間收拾整齊,再添購衣櫃以及沙發床當她的房間,讓兩人保有自己的私密空間。只是住進去之後,任宏禹才發現她的房間根本形同虛設,每天晚上她都被他抓進房間“侍寝”,累得在他的床上呼呼大睡,根本沒力氣走回自個兒房間。

身兼PUB以及網路顧問公司的管理者,柯仲凱在百忙之餘仍盡量抽出時間陪她,幸好任宏禹沒有一般時下女孩子逛街血拼的習慣,除了學校和店裏之外,她的嗜好就是睡覺——如果睡覺也能稱作嗜好的話。

一到放假日,她充分發揮懶人的極致,在自己房間昏睡一天一夜,柯仲凱還被她吓得打一一九叫救護車,事後她嗔怪他小題大作,不知他被她吓得心織沒力。

柯仲凱還要求她絕對不能再下場跳舞,不只是因為衣着暴露,更牽涉到公司的信譽問題——“悶騷”成立變裝秀以來,打着反串藝人的SpecicalShow買招牌,若被發現舞群裏夾雜女性.肯定成為同行攻诘的目标。

任宏禹少了可以賺快外快的路子,心中百般不願,但仔細衡量事情嚴重性,也只好忍痛放棄這條財路。

放暑假的第一天,柯昭蓉特地帶朋友來“悶騷”見識,得知任宏禹在店裏打工後,從此每天都來店裏守着,往往一待就到打烊時分。

“宏禹,你真的不把我當朋友耶,居然不告訴我你在這兒打工。”柯昭蓉今天八點一到,就踏進店門。

“我不想麻煩你嘛。”任宏禹客氣地回答。不想讓小蓉知道她最想逃避的就是她,不知為何,小蓉看她的眼神令她渾身不自在。

“你是怎麽說服我表哥的?我一直想來這兒打工他都不肯呢!”柯昭蓉一臉興味地問道。

任宏禹呵呵傻笑,無言以對,恰好服務生阿儒過來點酒,她忙着調配各式調酒,無暇理會柯昭蓉的夾纏不清,待所有單子都出了,始終在一旁觀察她一舉一動的柯昭蓉又湊了過來。

“宏禹,不然我也來店裏打工好不好?”

任宏禹聞言,心中叫苦,不曉得如伺是好,柯仲凱突然走過來,打斷兩人談話。

“小蓉,你來店裏做什麽?”

‘哼!我已經滿二十了,你可不能管我。”柯昭蓉嘟着嘴巴,鼻孔朝天。

“舅舅不喜歡你來店裏,對他名聲不好。”

“爹地才沒時間管我呢!”柯昭蓉猛翻白眼。

“選舉快到了,你小心點。”柯仲凱不厭其煩的叮咛,接着,清了清喉嚨,轉頭,一臉嚴肅地對任宏禹說:“你等會采辦公室一趟。”交代完畢,他負手走進辦公室。

“表哥好羅唆喔!”柯昭蓉朝他的背影扮個鬼臉,回過頭對任宏禹皺皺鼻子,“你怎麽受得了他呀?”

任宏禹聳聳肩,“他說的也沒錯,你快回家吧。”

“不要!我要等你一起下班!”柯昭蓉端起酒杯一飲而盡。“再給我一杯長島冰茶!”

“小蓉還沒走?”柯仲凱從公文裏擡起頭。

“嗯,她說要等我一起下班。”任宏禹趁着。SpecialShow開始,柯昭蓉全神貫注盯着舞臺上的表演時溜進辦公室找柯仲凱,他們約好下班一起去吃消夜的。

“我等等趕她回家。”對這個驕縱成性的表妹,柯仲凱也束手無策。

“喔。”

她低着頭,似乎有話要說。

“怎麽了?”他起身來到她面前,伸臂攬她人懷,鼻端嗅聞她發上的薄荷味。自從搬到他家後,她跟他用相同的洗發精、沐浴精,可是她身上卻散發一股融合她獨特體香的淡淡馨香,他忍不住深吸一口,汲取她身上的味道。

“嗯,為什麽你身上那麽好聞?”

任宏禹睨了他一眼,“我們用的是同一個牌子。”

他低下頭輕舐她粉頸,惹來她一聲嘤咛,她往後仰靠在他肩胛上,露出弧度優美的頸線,讓他吻得更深入。

她低垂眼,憂心忡忡,“如果小蓉天天來,我們的事遲早會曝光的。”小蓉并不知道她與仲凱同住。

“曝光不好嗎?”柯仲凱反問,右手一挑,解開她襯衫鈕扣,性感的唇往下進攻她潔白粉嫩的胸口。

“我以為……”她以為他不願公開兩人關系,難道她猜錯了嗎?

他輕啄她微啓的紅唇,“你以為什麽?”

“沒有。”她漾着笑,眼角眉梢春意無限,雙手勾住他的頸項,跎起腳尖,回應他同等熱情。

舞臺秀還有半個小時,他們得把握時間互訴情衷才行。

任宏禹與柯仲凱的感情穩定升溫,兩人蜜裏調油,“悶騷’的同事們暗地理紛紛加碼下注,賭柯仲凱何時開口向任宏禹求婚。

一天,在家休養的優莉突然跑去男友阿仁家,當場“捉奸在床”,逮到他跟一個女人在床上——原來阿仁是個雙性戀者。

殘酷的打擊令優莉悲憤交加,沖到廚房拿起水果刀割腕自殺,連尾随于後的阿仁也被劃了好幾刀,血流如注。

大夥接到消息趕往醫院探視,只見優莉手上吊着點滴瓶,兩手纏滿紗布,還有斑斑血跡滲出,大夥一見心都擰了。

“何苦為了那種男人自殺,太不值得了!”愛玲又是氣憤又是心疼。

“做人好苦……”優莉臉色慘白,一雙空洞大眼了無生氣。

“優莉姐,你快好起來,大家都好想你回來表演。”任宏禹強忍淚水,難過地為他打氣。

優莉靜靜望了她好一晌,“宏禹,我真的好羨慕你……”說完,他緩緩閉上眼,眼角流下一串淚珠。

衆人無言以對,都曉得優莉末說完的話——優莉羨慕宏禹無論生理和心理都是如假包換的女人。

由于上班時間在即,衆人只好向優莉道別,一起走出醫院搭乘捷運去店裏。

一路上任宏禹顯得異常沉靜。從認識這群同志朋友以來,她一直好欣賞他們熱愛生命、勇于承認、無懼于大衆眼光、活得自在又鮮明的性格,沒想到掩在自信精致的化妝底下竟是一顆顆脆弱、渴愛,以及渴望被認同的心。

為什麽他們的感情路走得如此辛苦?愛情沒有錯!性別沒有錯!不該這樣的……她好為優莉心痛。

驀地,她腦海浮現柯仲凱的身影……仲凱!

走出捷運站,她飛也似地一路狂奔、不顧路人側目,跑得氣喘籲籲,直奔進店內,不在乎同事詫異的眼光直沖進辦公室,找到正在講電話的柯仲凱。

她狠狠撞進他懷裏,緊緊攀着他,勒得他差點無法呼吸。

“嗚……”任宏禹靠在他胸前啜泣,汲取一點溫暖、一點安全,以及被呵護的感覺。

柯仲凱被她的舉動吓壞了,草草結束電話,擁着她坐在沙發上,撫着她柔軟的發絲,“怎麽了?”

“我……”她雙眼通紅,滿臉鼻涕淚水,凝睇着他心焦的眸子。

“別難過了。”他猜到她是因為優莉的事而難過。

“優莉人那麽好……為什麽?”她絮絮叨叨敘述優莉割腕自殺的事。

“宏禹……”他無言以對,感情原本就是很私人的事,尤其是同志族群的感情生活更令他難以理解,非三言兩語就能厘清。

“愛情的保鮮期究竟有多長?”任宏禹仰起小臉提出困擾心中的疑問。

“每個人對愛情的觀念不同,別把所有人混為一談,OK?”柯仲凱彎身輕點她哭得紅通通的鼻子,深怕她因為優莉的事胡思亂想。

“你知道嗎?我從小就立志要賺很多很多的錢,然後把外婆接出來一起生活。至于抛棄我的父母……老實說,我也不那麽在乎了。當年他們太年輕就奉子成婚,一旦生活面臨考驗,只好一走了之逃避責任。”回顧不堪的童年往事,她的小臉不由得黯淡下來。“也正因為如此,我從不相信愛情,直到你出現……”

從小她就唾棄愛情,相信真愛只存在小說、電視劇裏,現實生活不可能有真愛,直到遇到他——伸凱……

她很想問他,他說他愛她,這句話究竟有幾分真心?可又怕一問出口,這段感情就得畫下休止符。認識他之後,她變成充滿占有欲的女人了,愛情讓她喪失自我和安全感,她想要仲凱的眼睛只停駐在她身上、她想要成為他心中理想的女孩。可另一方面又覺得他太深沉、捉摸不定,他是個成熟男人,總有一天會厭倦她吧?

“仲凱……我該怎麽辦?”她輕喚着他的名。在愛情面前,即便是愛恨分明、敢作敢當的她仍是不免猶疑。

柯仲凱剛鐵般的心迅速陷落。“宏禹,相信我,我絕對不會傷害你的。”他俯下頭,以吻封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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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5-6-9 00:03:45 |只看該作者
第九章

情傷太重的優莉無心工作,愛玲基于營業考量,向柯仲凱提出建議,請任宏禹暫時頂替優莉表演,卻遭到柯仲凱極力反對。

反串秀的夜店已達飽和狀态,也到了該轉型的時候了,“悶騷”若想永續經營下去不應該只以反串秀為訴求。

身為幕後老板的舅舅聽完柯仲凱的分析與市場評估後,決定放手由他與愛玲共同策畫。幾天後,“悶騷”貼出優莉無法演出的公告,消息一傳出,立刻引來死忠客人的高度關切,一個星期後,店裏的客人馬上銳減了四成。

身兼舞臺總監的愛珍重金禮聘高知名度的爵士樂團以及搖滾樂團進駐表演,同時開放劇團申請舞臺場地租借,讓有心從事表演藝術的劇團多一個舞臺空間發揮。

店內的演出依照不同屬性、不同族群分類,周一是爵士夜、周二是舞臺劇表演,再來是淑女夜、猛男夜、狂歡夜,星期六、日則是連續兩天演出人妖秀,企圖以多一兀化的表演吸引不同客層前來消費。

一個月後,身體康複的優莉重回舞臺,入主人妖秀演出,再将原來的客人拉回來,不到兩個星期,人潮竄升兩倍,“悶騷”再度轉型成功。

接着,柯仲凱正式将愛玲的職位擢升為經理,自己則功成身退,打算專心管理網路顧問公司。

一天,他問任宏禹,他離開“悶騷”之後,她有何打算?

她偏着頭想了三秒鐘,回道:“我會繼續打工.直到大學畢業。”想到從此再也無法跟他一同上班,原本的好心情慘跌谷底。

“願意跟我一起走嗎?”網路顧問公司成立以來,業績一路長紅,有些會議他得親自主持,放棄“悶騷”的經營勢在必行。

“我不懂你的意思。”他要她一起走?走去哪兒?

“傻丫頭!”柯仲凱摟住她,心中萦滿柔情。“你還不懂嗎?”

“我……”任宏禹還來不及說話,眼前一花,一只鑽戒映人她眼理。

“嫁給我!”柯仲凱柔情萬千。

燦亮的光芒,紮痛她的雙眼,她想也沒想,便脫口而出:“不!”

空氣凝滞,柯仲凱一臉無法置信。

“我、我我……不是這個意思!你知道我不太會說話……”她結結巴巴,辭不達意。

“那你是什麽意思?”他覺得被她甩了一巴掌。

柯仲凱是個注重效率的人,愛情來得太突兀,令他毫無招架之力,怎麽樣也料想不到他居然會對一個小他九歲的女孩動心,從先前的猶豫不決、藉機逃避,到如今确認彼此心意——他想要給宏禹幸福而完整的家。

“這……太快了。”她眼光閃爍,逃避鑽戒反射的光芒,也一并掙開他的懷抱。

“我們目前這樣不是很好、很幸福嗎?”

她愛他!這是不容置疑的事實,也早就認定他是她今生的戀人,只是她無法信婚姻。再怎麽相愛,一旦走入婚姻,勢必會有變心的一天。

“你之前不是一直要我對你承諾嗎?”柯仲凱被她搞迷糊了,難道婚姻不是最好的承諾?

“我不要這樣……不!不是,我要這樣,但不是那樣……哎呀!我在說什麽呀?”她越急,就越語無倫次。

“那你到底要什麽?什麽這樣、那樣?”他眼中一片陰霾。

任宏禹被他受傷的表情吓壞了,支支吾吾了半天,最後眼淚狂飙而下。

“哇——你不要誤會我!我真的很愛很愛你,也想跟你在一起一輩子,只是我……只是我……嗚……我不知道怎麽形容自己的感覺啦!嗚……”她掩面啜泣,不知所措。

他聽了半天還是丈二金剛摸不着腦袋,不由得重重嘆了一口氣,“是年齡的差距嗎?”這是他唯一想到的理由。

“不是、不是!”任宏禹焦急地矢口否認,向前一撲,緊緊環住他。“你別生氣,我真的……不是不答應……是那個、那個……我會負責任的……你一定要相信我!”

柯仲凱無奈地看着她的頭頂,再次仰天一嘆。唉!生平第一次向人求婚卻遭受這樣的打擊,男性尊嚴重受創。

“做你自己,我喜歡那個活得自在又獨立的任宏禹。”他擡起她淚雨滂沱的臉龐,望進她彷徨的眼,不由得苦笑……有點沒面子,有生以來第一次讓他興起安定下來念頭的女孩直截了當拒絕他,這算現世報嗎?

“嗚……你不要誤會我啦……我真的真的好想當你的新娘……真的!只是,我還沒有準備好……哎喲,我們不能只談戀愛就好嗎?”

任宏禹一把眼淚一把鼻涕,抽抽噎噎告訴他,悲慘的童年讓她根植于潛意識的認定,如癡如狂的愛火終将熄滅,男女感情一旦進入婚姻就會喪失新鮮感,佳偶變怨偶,最後走向離婚一途——就如同她的父母。從小在父母争吵的陰影下成長,小小心靈始終認為自己是造成父母離異的元兇!她深信愛情與婚姻截然不同,害父母離異的人不配擁有幸福!她天真的只想和他談戀愛,只要談戀愛,她就可以永保愛情新鮮了。

也許仲凱可以愛她五年、十年……那十年以後呢?他還會像現在愛她、寵她嗎?光是想像他不再愛她,她就受不了。與其如此,倒不如兩人愛在當下,一旦膩了、倦了、厭煩了,兩個成年男女一拍兩散,沒有小孩也不用打離婚官司,豈不幹脆?只是,她能如此灑脫嗎?地已經愛得無法自拔,失去他等于失去一切……她害怕無法承受失敗打擊,幹脆直接放棄。

“關于愛情我懂得不多,我只想珍惜擁有的歡樂時光,未來的事未來再說。”她緊挨在他懷裏悶聲自剖。

懷裏的小女人喋喋不休的說着,柯仲凱健臂一探,将她拉進懷裏,既想好好整治這小磨人精,又想好好疼惜一番。

“我明白你的矛盾,可是你連試都沒試,就準備放棄嗎?我們不是你父母親,我們就是我們,絕對不可能走向和他們一樣的結局。”

“仲凱……”不擅表達情感的她攀住他的頸項,主動獻上香吻,吻掉他皺起的眉心、挺鼻,輕舐他棱線分明的唇,他的唇染着馬尼丁和淡淡煙味……誘人的嬌軀不安分地扭動着,她扯掉他上衣鈕扣,在他身上烙下熾熱的吻,火勢一發不可收拾。

貼合的體熱引發另一波熾烈的纏綿,但柯仲凱不打算善罷甘休。

“你一定不愛我,才會拒絕我。”他箝制住她的手腕,慢條斯理地吻遍她全身每一寸。

“不!我愛你!我真的好愛好愛你!”只是複雜又矛盾的心結深深困擾着她。

“既然愛我就嫁給我。”他極盡誘惑之能事,吻得她呼吸急促,欲望如野火燎原,一路摧枯拉朽。

“可是……”她被他靈活的手指與舌頭挑逗得喪失說話能力。

“你不試試怎麽知道我們不會幸福一辇子呢?難道你還沒賭就準備認輸嗎?”

“我不……”她扭動全身,腳趾蜷曲,肌膚因情欲呈玫瑰粉色,期望他快點結束這波甜蜜的折磨。

“婚姻需要勇氣,你有勇氣和我一起挑戰這個難題嗎?你要不戰而敗,放棄唾手可得的幸福嗎?”他靈巧的舌攻占她的肚臍周圍,再繼續往下攻城掠地……

“不……”她扭頭,放聲呻吟。

“嫁給我!讓我們一起創造幸福。”柯仲凱忍住熾熱的欲望,只為了她一句YES。

“好!”在他進入她的同時,任宏禹大聲宣告,釋放全然的熱情,快意馳騁,一起抵達高峰。

“哈哈哈!”愛玲笑得前俯後仰,差點從高腳椅跌下。

“噓!小聲點啦!”任宏禹忙伸手捂住愛玲的嘴巴。

“噢,真希望我當時就在現場。”若能親眼目睹情場老手被終結的場面,他連作夢也會笑啊!

“他耍詐!我沒有提防才答應的。”任宏禹回想昨晚柯仲凱半哄半騙的求婚手段,不由得雙頰漲紅,老實說,直到現在她都覺得昨天好像在作夢。

“柯仲凱耶!你居然把到鑽石級白金單身漢耶!任宏禹,你把衆家姐妹肖想多年的夢中情人搶走了,你準備被惡整吧。”愛玲誇張地吓唬她。

“你別大聲嚷嚷啦,我們打算回臺中拜訪他外公和母親後再向大家公布。”任宏禹含羞帶怯,難得如此妩媚。

“什麽?”突然一道聲音介入兩人的談話。

任宏禹回頭看清來人,臉上笑容一僵,“小蓉,你什麽時候來的?”

柯昭蓉瞪着愛玲,“你說宏禹把到誰?”

“小蓉,你表哥跟宏禹求婚了,你以後要叫她表嫂了。”愛玲笑得花枝亂顫。

“你要嫁給我表哥?!”柯昭蓉眼神瞬間變得淩厲。

任宏禹嬌羞的瞄了柯昭蓉一眼,答案寫在臉上。“不行!我絕不答應!”柯昭蓉大聲尖嚷,氣呼呼地奪門而出。

在場數十雙好奇的眼睛全往吧臺望去,任宏禹尴尬地與愛玲面面相觑,完全在狀況外。

“又一個崇拜者,宏禹,你情路艱難羅!”愛玲挺幸災樂禍的。

任宏禹圖瞪大眼,“小蓉是他表妹,不可能吧?”

“唉,你這單純的小妮子就不懂了。”愛玲睨了她一眼,怪蓖沒常識。“你沒聽過禁忌之愛、不倫之戀?這種不受祝福的愛情談起來多浪漫、多過瘾呀!”

任宏禹俏臉拉成苦瓜臉,她愛上的男人還真是萬人迷耶!無論男女,全都拜倒他西裝褲下無一幸免。

柯仲凱和任宏禹結婚的事一曝光,柯昭蓉開始對她不理不睬,甚至不再去店裏看她了。少了一個“狗仔”在旁盯梢,任竄禹繃緊的神經總算松懈下來,不用每天玩捉迷藏游戲,小兩口歡天喜地忙着籌備婚禮。

下班打完卡,任宏禹見他坐在吧臺前與客人談事情,正打尊先到停車場等他,柯仲凱卻叫住她。

“宏禹。”

“可以走了嗎?”她燦笑如花,挽着他的手肘。明天早上他們要回臺中見他家人。

“我跟客戶還有事要談,你先回去好不好?”他得趁結婚前搞定“悶騷”以及網路顧問公司的事,才能不受打擾去度蜜月。

“嗯,你要快點回來喔,我泡澡等你。”她愛嬌地眨着無辜大眼。

“噢。”他着惱地爬梳頭發,傾身吻上她的紅唇。“真想跟你起泡澡。”

“公事要緊,我等你喔!”她踮起腳尖在他耳畔呵氣,引得他全身竄過一陣戰栗。

纏綿的熱吻不停,不知幾時方休。

“咳……經理,扛老板等很久了。”陳組長打斷兩人的好事。

“嗯,我馬上過去。”柯仲凱回頭随口應了聲,整顆心仍記挂着任宏禹。“我叫愛玲載你回去。”

今天一整天他的心一直有些不安,下意識尋找她的身影非得看到她,高懸的心才會踏實。

“不用了,我自己叫車回去就行了。”愛玲跟優莉好像有事情要辦,她不想老是麻煩人。

他點點頭,“也好,小心點。”

她擡睫看着他關心備至的眼,心髒漏跳一拍。“好……”

柯仲凱撫上她及肩的柔發,自從得知他喜歡撫摸她的頭發後,宏禹便刻意蓄長發,只是不馴的發尾會亂翹,再加上她雙手不巧,每天起床都是他在幫她梳理頭發。

他極盡呵護的動作令她全身輕顫,“那、那我先回去了“

“回到家記得打電話給我。”他提醒她,要陪她出去搭車卻被任宏禹拒絕。

“巷口有排班計程車,安啦!客戶還在等你呢。”她轉過他的身體,雙手抵住他背後,硬推他往回走,然後才離開。

半夜的街道,空氣中飄散着油條豆漿的氣味,她深深的吸了一口,—股溫暖洋溢心房,于是改變主意,打算先去喝杯熱豆漿再回家。

“宏禹……”她身後傳來低喘聲。

“誰?誰在那裏?”她轉頭眯着眼,不遠處騎樓底下有一道黑影,她腳步不自覺往前邁進……

那道黑影緩緩從陰暗處走出,是個頭戴絲襪的壯漢!

“你是誰?”任宏禹察覺不對勁,待要撤退已然太遲。

那人身手迅捷地沖向她,她只覺眼前一暗,接着頭上一陣

柯仲凱心頭一震,突如其來的焦躁讓他無心工作,不自覺瞄了眼手機。奇怪,宏禹回去一個多小時了,怎麽還沒打電諸給他呢?不會泡澡泡着睡着了吧?

“經理!”Roser氣喘籲籲地沖進辦公室。

“怎麽了?”他霍地起身。

“阿奇在巷子裏撿到宏禹的手提袋。”Roger,将袋子交給他。

柯仲凱搶過一看,沒錯,是宏禹的手提袋。

“她在哪裏?”

“我剛剛問過巷口排班的計程車司機,他們說沒見過她。”

他心中警鈴大作,立刻撥電話回家。

沒人接!他再試大樓管理室的電話,值班管理員說沒見到地回家。

宏禹不見了!?

他心一揪緊,想到柯昭蓉,急忙撥打她的手機。

“小蓉,宏禹有沒有在你哪兒?”

“拜托!現在幾點了……”柯昭蓉語氣不善。

“你知不知道宏禹平時在學校裏跟誰走得比較近?”柯仲凱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

“她呀,獨行俠一個,誰知道呀!怎麽了?她不是跟你在一起嗎?”

“宏禹失蹤了!我怕她出事。”一想到這裏,柯仲凱心裏好自責,竟然讓她一個人落單!“你幫我打電話問問班上同學。”

“現在半夜耶!明天啦,明天我再幫你打打看,搞不好她只是出去晃晃,待會就回來了。”

“宏禹不會不告而別的。”一整天的心神不寧竟然成真,一向冷靜自持的柯仲凱慌了手腳。“小蓉,拜托你……”

“好啦、好啦。”柯昭蓉心不甘情不願的答應,心裏卻很得意。傲慢的表哥居然也有低聲下氣求她的一天!

切掉電話,柯仲凱馬上打給管區員警,說明事情原委,描述任宏禹長相特征,請警察幫忙尋找。

結束通話後,這才發現自己居然全身發抖……他将頭埋進掌心裏。

天!宏禹,你一定要平安啊!

唔……好痛!

好像有人拿着鑽孔機在她腦袋裏鑿個大洞,任宏禹強忍住後腦勺的刺痛呻吟着,她半眯着眼,隐約可見身處在狹隘的空間,從刺鼻的汽油味、轟隆隆的引擎聲,以及搖晃不已的環境推測,她應該在貨車的後車廂裏。

她怎麽會在這兒?這才發現自己動彈不得,嘴裏被塞了一大團布條,被繩索捆綁的四肢仿佛有千萬根細針戳刺着,全身又酸又痛像被卡車輾過似地。

這……這是怎麽回事?她命令自己萬萬不可慌張失措,一定要保持鎮靜,鎮定才有活路!

搖晃的車身不斷左彎右拐,似乎是往山區的方向前進,她頭痛欲裂再加上暈頭轉向,幾乎快吐了。

任宏禹連續做了幾個深呼吸,精神的恐懼淩駕于肉體的折磨,她沒有做傷天害理的事呀?為什麽是她?她好害怕、好怕死、好怕再也見不到仲凱!

仲凱……他現在一定很擔心她!如果注定在劫難逃,她會死不瞑目!嗚……她要活!她要活着見到他!

忽然,一陣煞車聲,車子停止行駛,接着引擎熄火,四周忽然靜悄悄,黑暗中只剩她粗喘的呼吸聲,她維持側躺的姿勢拼命穩住快彈跳出來的心髒。

有人從駕駛座下來,接着,後車廂被打開。

背對着車門的她全身寒毛直豎,屏息以待。從車外灌入印新鮮空氣飄散着一股花香味……她心中一動,這香味聞起辣像是“歡沁”香水。

是小蓉!

“她沒事吧?”柯昭蓉驚惶拔尖的嗓音在靜寂的夜裏響起。

任宏禹一确認是柯昭蓉的聲音,不及細想,人已翻身面對車門,塞了布條的嘴無法言語,只能狠狠瞪視着她,控訴的眼神裏火花四冒。

“宏禹,你醒了?”柯昭蓉被她突如其來的舉動吓得彈跳起來,歉疚地爬上後車廂,替她解開嘴上的束縛。

“你在搞什麽?”任宏禹嘴巴一獲自由,忙不疊怒吼。

“宏禹,你別生氣……”柯昭蓉柔言安撫。

任宏禹還待開罵,車外人影一閃,這才發現在場還有第三者,藉由月光看清車外的人後,她心中的訝異更盛。

“林彥彬?!”是他們班的班代!她望望柯昭蓉,又瞧瞧林彥彬,被兩人搞胡塗了。“怎麽是你們……為什麽?”

“是我叫林彥彬帶你過來的。”柯昭蓉坦承不諱。

“帶我過來?”任宏禹終于忍不住發飙了。“用這種形同綁架的方式帶我過來,你們太扯了吧?”

“我想跟你好好聊聊嘛,可是你跟我表哥老是同進同出,我根本沒有機會!”柯昭蓉嗔道。

“等等!”任宏禹渾沌的腦袋忽然将所有事情串連起來。“林彥彬,剛剛那個頭戴絲襪把我打昏的人是你嗎?”

“對不起。”林彥彬半邊臉藏在陰影裏,讓人看不清表情。

“還有!”任宏禹臉色越發慘白。“小蓉生日舞會那天是你在廁所襲擊我的嗎?”

“對不起……”

昏暗的月光讓林彥彬周身透着詭谲的氛圍。

“宏禹……”柯昭蓉伸手過來要摟住她。“發生上次的事他也很後悔,心裏耿耿于懷,希望你能原諒他。”

天!原來那個人是林彥彬!任宏禹內心竄上一股恐懼。林彥彬兩次下手毫不留情,已經遠遠超過玩笑範圍了,直到此時,她才更正感到事态嚴重。

“你們……你們不知道綁架是犯法的嗎?”她吓得整個人往後挪,疾言厲色的吼道:“林彥彬,你為什麽要這麽做?”

“宏禹……對不起……是小蓉要我這麽做的。”林彥彬充滿懊悔地低着頭。

任宏禹望着柯昭蓉,以為她是因為愛慕柯仲凱而遷怒自己,強抑內心惶恐,對她曉以大義,暗地裏試圖掙脫手上繩索。“小蓉,有什麽事我們好好講,先送我回去好嗎?仲凱要是找不到我,一定很着急的。”

“不!”柯昭蓉一聽到柯仲凱的名字,臉色大變,面目變得猙獰,惡狠狠地抓住她的手臂,指甲深深掐進她肉裏。

“你還不知道我對你的感情嗎?你不可以嫁給表哥,聽到沒有?不可以!

“這……你是……你是什麽意思?”任宏禹腦筋一時轉不過來。

“小蓉,你傷到宏禹了。”林彥彬忙不疊上前拉住她的手臂。

柯昭蓉扭頭對他怒目相向,“你去開車,載我們上山。”

“你要做什麽?”另外兩人發出同樣的疑問。

“宏禹,我愛你……我所作所為都是因為愛你呀!給我一個機會,跟我在一起好不好?我會對你很好很好的。”柯昭蓉緊緊抱住她,力道之大,令任宏禹痛苦呻吟。

“小蓉,我不是……嗚……好痛!”事情怎麽會演變成小蓉愛上了她呢?

“放開她!小蓉,你答應我不會傷害宏禹的!”林彥彬硬将柯昭蓉拖出車外,柯昭蓉整個人撲跌在地,膝蓋磨破皮,斑斑血跡滲了出來。

“你是什麽東西?竟敢這樣對我!”柯昭蓉氣得尖叫。

“你答應我不會傷害宏禹的。”林彥彬說來說去只有這句話。

柯昭蓉冷哼一聲,表情不屑,嬌嬌女的脾氣冒了上來,舉腳使勁地往林彥彬身上踢踹,

“你算老幾呀?乖乖拿錢辦事就好了。上次要不是你自作聰明,跑去廁所綁架她,我就可以趁她昏迷時把她帶回我家,向她告白了,都是你這個豬頭!”

林彥彬不敢反抗,伸手護住自己頭臉。

任宏禹趁兩個人鬧內讧,扭打成一團,沒有注意到她時,把握住機會偷偷溜下車。

“不準你傷害她!”林彥彬怒吼,偏頭往車廂望去,這才發現車廂內空無一人。

任宏禹逃走了!

“宏禹!”柯昭蓉和林彥彬同時大喊。

任宏禹,下得加快腳步奔跑,無奈雙手受制身後,平衡感盡失,只能一路跌跌撞撞沒命地逃。

雜杳的腳步聲顯示追兵越來越近。

“啊,她在前面!林彥彬,快!快去追她!”柯昭蓉的聲音已近在咫尺。

任宏禹踉踉跄跄的拼命跑着,突然腳下一絆,整個人直挺挺往山坡跌去,一路滾下斜坡。

“啊——”

“宏禹!”

凄厲的哀號聲在空曠的山區顯得特別驚心。

柯仲凱利用警界關系,調到巷口所有店家的監視錄影帶,逐一搜尋可疑人物。

一個小時後,終于在一家便利超商的監視錄影帶裏看到一個頭戴絲襪的壯碩男子跟在任宏禹後面,柯仲凱心中大駭。

是幾個月前企圖在店裏迷奸她的那個男人!

柯伸凱恨自己太大意,居然忘了這號危險人物。原來上次的下藥事件早有預謀,當時店裏還沒對外營業,只招待手上有邀請函的客人,兇手一定是小蓉認識的人!

他迅速得到結論,立刻撥手機給柯昭蓉,要她過來指認,但她的手機關機。

锲而不舍又連撥了幾通,她的手機仍是關機狀态,柯仲凱只好直接開車去她家找人,心急如焚的連闖了幾個紅綠燈,終于來到柯昭蓉的家。

“對不起,舅媽,這麽晚來打擾你,我有緊急的事要找小蓉。”

她不明所以,帶着他來到二樓柯昭蓉房間,敲了門半天,沒人答應,扭開門把一看,柯昭蓉居然不在房裏。

“咦,她今天下課回來就喊累,吃完飯就躲進房裏呀。”她感到意外。

柯仲凱轉頭看着四周,看到留在床頭櫃上的手機,突然心念一動。

“舅媽,我可不可以看一下小蓉的手機?”

她也嗅聞到緊張氣氛,忍不住問:“仲凱,小蓉做了什麽嗎?”

他拿起手機開機,按了重撥鍵。

“喂!”

是個男的聲音。

“我找小蓉。”

柯仲凱力圖鎮定,心中卻緊張萬分。宏禹,你可千萬不能出事呀不一會兒,傳來柯昭蓉哭哭啼啼的聲音,“喂……”

“小蓉,宏禹是不是跟你在一起?”他心中掠過一陣不安。

“表哥?!表哥,你快來、快來!嗚……我不要她死呀!我沒有要她死呀!”柯昭蓉哭號着。

“你們在哪裏?”柯仲凱感覺自己的呼吸停止了。

“嗚……我、我們……我們在山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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