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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丁潔兒 -【綿綿假情】《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天使長(十級)

演蝦是裝瞎的最高境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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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5-6-10 00:07:27 |只看該作者 |倒序瀏覽
丁潔兒 - 綿綿假情

他意外救她,
卻直接闖入她心房,
他是校園的風雲人物教她不敢妄想,
為避免流言只好宣稱他們是青梅竹馬,
只是他頻頻發射的愛情電波卻讓她心慌,
她想嘗試看看,卻怕她的愛情總是遭人惡意破坏,
在他綿綿愛意下,
她終於有勇氣奔向愛人懷抱,
怎知幸福如此短暫,
惡魔已出現在身旁,
為了保護愛人,
她只有選擇神祕的離開,
幸好他從不放棄對她的愛,
鍥而不舍的追尋,
他除掉了惡魔,找回了最愛,
只是兩人世界怎麼多了個小搗蛋搞破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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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者恆信乎

天使長(十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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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5-6-10 00:08:19 |只看該作者
第1章

  橙紅落日,瑰麗晚霞,暮色已低垂。

  桑羽文素凈著一張小臉,隨意套了件園須薄衫,修長勻稱的雙腿包裹在及膝的窄裙內仍掩不住它曼妙的姿採,隨手扎在腦后的馬尾辮伴著她急促的步伐左右規律的擺動著,發尾上那條粉嫩俏黃色蝴蝶結一晚一蹦的,幻化成一只美麗的粉蝶兒飛舞在夕陽余暈里。

  “嘿!羽文。”

  對街的劉喬葦眉開眼笑的朝她揮手,幾個小跑步,人已來到了她的跟前。

  “學姐。”桑羽文客套的頜首。

  外文系三年級的系花劉喬葦是她的房東。一星期前她在看過吵雜的學生宿舍后央求同系的學姐幫她物色學區附近的出租套房,奈何僧多粥少,又開學在即,原本已不抱任何希望的她卻意外的遇見劉喬葦。

  那天,桑羽文拋下找租屋的心煩,決定先往速食店應征打工的工作。當時店里正忙著,耐著性子杵在一旁靜候經理前來面談的她,無意間聽見用餐的劉喬葦正向她的友人抱怨她的住屋大的讓她整整清理了兩天,累得她的腰桿挺也挺不直了;而她末了的那句話教桑羽文頓時耳朵尖了起來--

  “唉,如果有人願意幫我打掃屋子那該多好!”劉喬葦不切實際的天馬行空幻想道。

  “你少癡人說夢了,人家又不是欠你來著。”劉喬葦的友人嗤笑她。

  “喂,你想會不會有人願意用幫我打掃家務的勞動來抵租屋費?”劉喬葦一臉的不死心。

  “你當現在是什麼年代?像我們這種茶來伸手飯來張口的大小姐太多了。賺錢、繳學費、供三餐衣食無虞是老爸老媽的責任,現在的年輕一代仿如天之驕子。”

  “唉,聽君一席話,幻夢已成空。”劉喬葦唉聲嘆氣斷了念頭,抬眸睇了眼站在前方不遠處的桑羽文。

  印象中她好像不認識這個女孩嘛,可是她干嘛直盯著她瞧?會不會是新來的一年級學妹?不管它,反正點個頭,再給個笑容,虛應敷衍一番。

  劉喬葦的笑顏給了桑羽文勇氣,她不太自在的走向劉喬葦。“請問你是不是有房間出租?”

  “你……”劉喬葦上上下下的打量桑羽文。

  “我想租房子。”

  當時桑羽文不過抱著姑且一試的心態上前詢問,哪知劉喬葦二話不說的馬上應允。等她和速食店的經理談妥上班時段后,劉喬葦便親親熱熱的拽著她“看房子”去了。

  這個劉喬葦也未免太熱情了,這是桑羽文對劉喬葦的第一個評語。直至她看了劉喬葦四十坪大的公寓套房,及屋內的凌亂時,她只能說劉喬葦的父母太有錢了,竟然買了這麼一間套房給劉喬葦,只為了四年的大學生涯!難怪這個千金大小姐被寵成了懶豬一條。

  不過也多虧了劉喬葦對家務的懶散,否則她也只有忍受吵雜不堪的學生宿舍的份了。

  “不是告訴你喊我喬葦親切些嗎?”劉喬葦不客氣的伸手敲上桑羽文的腦袋。說真格的,她還真喜歡這個中文系的小學妹呢!文文靜靜的,脾氣好,人又漂亮得沒話說。嘿嘿,她得慫恿她的大哥來探探他可愛的妹子,順便……嘿嘿嘿!!

  “你回家?”和劉喬葦真的不是頂熟,桑羽文一下子也不曉得該搬些什麼話題。

  “你呢?”原本往南方向的劉喬葦很自然的改變方向同桑羽文並肩往北方向走。

  “去速食店上工啊。”因為快要到了,桑羽文加快了腳步。

  “還上工?你不知道有迎新舞會嗎?”她同系的那些小學妹早就迫不及待上美容沙龍把自己打扮得光鮮亮麗了,怎麼她身邊這個美少女無動於衷?劉喬葦挺納悶的。

  “我不喜歡人多的地方。”桑羽文淡淡一笑。

  要命!她大哥好像不喜歡太過文靜的女孩,不過太狂野的也不對他老兄的味就是了。管它的,反正謀事在人,成事在天,她沒必要操太多的心。

  “學姐……”桑羽文抬頭正巧撞見劉喬葦丟過來的白眼。“呃……喬葦。要不要進來坐坐?我請你。”她這可不是客套,人家不收分文讓她住那麼好的公寓房子,她也該意思意思請人家一頓飯吧。

  “不了,真有心請我晚上帶杯珍珠奶茶給我就行了。”羽文打工賺的可是下學期的學費,教她花人家辛辛苦苦攢來的錢她八成會拉肚子。劉喬葦擺擺手,一溜煙的不見了人影。

  桑羽文一進速食店,意外的發現平日喳喳呼呼的“麻雀學子”竟不見半個人影,只有店老板獨自一人坐在花架前翻眼擰眉嘆息。

  工作伙伴朝她擠擠眼,伸手對她勾了勾。

  “什麼事?”桑羽文不自覺的就壓低了嗓子。

  “你不是一年級的嗎?怎沒去參加迎新舞會?”大個兒是大四體育系的,皮膚黝黑的他長得有高又壯,工作伙伴們都喊他大個兒。

  “你呢?你不是也沒去。”桑羽文抓起抹布擦工作台,店老板一直瞟過來的眸光教她心慌慌的。

  迎新舞會真的有那麼好玩嗎?連一向盡忠職守的經理也翹班了,難不成他老人家也和人家年輕人飆舞去了?

  “誰說我不去的,是老板不肯放人。”大個兒的眼睛盡往門口瞟。

  “你在等人?”桑羽文察言觀色道。

  “是啊。我的朋友說要來代我的班,到現在都還不見人影。”大個兒懊惱的臉全皺成了一團。

  “經理呢?”心底的疑問脫口就說出來了。

  “好死不死的,他老婆今天生產。”

  “唉,怎麼說這麼難聽,小baby什麼時候要鉆出肚子哪能拿捏。”桑羽文瞪他一眼,語氣倒不怎麼苛責。

  大個兒搔搔頭,難得的臉紅,方才桑羽文瞄他那麼一眼,害他全身像觸了電般麻酥酥的。

  “大個兒。”店老板突地喊了聲。

  “啥?”

  “把垃圾拿出去,你可以先走了。”

  呃?有這麼好康的代志?“我的朋友還沒來。”老板突地大方起來害他頗不適應。

  “反正也沒客人你就先走吧。”

  “哦。”大個兒喜出望外的拎了兩袋垃圾朝后門離去。

  “桑羽文。”店老板喚著正回頭和大個兒道別的桑羽文,眸光里閃動著不易察覺的危險訊號。

  “老板。”桑羽文有些無措,大眼睛左瞄西瞧卻找不到可以打發眼前困窘處境的工作。老板該不會把今晚門可羅雀的怒氣全發洩在無辜的她身上吧?

  “你把東西收一收,今晚提早打烊了。”

  “打烊了?!”她才剛上工就要下班了?

  店老板沒理會她,獨自走向門口拉下鐵門。

  桑羽文獨自一人收拾殘湯剩飯,餿水桶撐得鼓鼓的,她正煩惱怎麼將它搬到后巷專放餿水的集中地去,店老板出聲了。

  “先擱著。等一下我幫你搬好了。”店老板倚著墻邊瞅著她。

  “呢?!謝謝老板。”受寵若驚啊!桑羽文趕緊清洗鍋盤,但是來自背后的人視線教她一顆心七上八下的擂著鼓。

  “你怎麼沒去參加迎新舞會?”

  “因為……我要工作啊。”

  “你這麼喜歡這份工作嗎?”

  “當然。”這是唯一的答案,就算是違心之論她也只能這麼說。

  “是這樣啊--”說這話時店老板早已接近桑羽文的身后了。

  桑羽文趕緊將最后一個大鍋撈進滴水槽內,滑溜的鉆出工作台將餐區的椅凳倒扣子餐桌上。

  店老板揚了揚嘴角,隨后也步上餐區挑了張餐椅坐下。“我記得你是中文系的,讀這一系往后好像沒什麼出路哦。”他的眼神片刻不離的糾纏不清。

  “老板,如果沒別的事我是不是可以走了。”她唯獨留下店老板身處的那張桌子沒疊上椅凳,心底始終毛毛的。“那桶餿水還沒倒呢!”店老板氣定神閑的起身。

  桑羽文硬著頭皮跨進工作台來到后面的廚間,和店老板一人一邊的合力提起餿水桶,然而沉重的餿水桶竟不曾稍離地板。

  她納悶的抬眸望向店老板,卻只見他的淫念,當下之斷,她手一松,拔腿便跑。

  “去哪兒?”店老板大手一攔,擋住了去路。

  “老板!你……”她驚懼的猛退步,廚房和工作台之間落差的小台階絆了她一腳,她一屈服跌坐在地板上,驚惶的發現重要時刻自己竟拐了腳。

  “別怕我嘛,我會很憐香惜玉的。像你這麼漂亮的女孩子何必辛辛苦苦端菜送湯?你乖乖的聽話,我會照顧你的生活動。”店老板說得多悲天憫人似的,說穿了還不是為了逞自己的獸欲而編造的堂皇措詞。

  “我有手有腳,自食其力,不老老板費心。”她歪歪斜斜,搖擺不定的努力撐起自己的身子。

  “別傻了,你以為你走得了嗎?”

  “你就不怕我到警局告你一狀嗎?”桑羽文惱了。

  “你去告啊!孤男寡女的誰能證明你不是心甘情願的自動獻身,我只要緊咬著你行為不檢就足以教你在大學里抬不起頭來,到時候吃虧的是誰你應該構想得出來才對。”他露出一副你奈我何的邪惡嘴臉。

  “你下流!”她霍地奔向前用身體撞倒他,拐著腳拼命的只想逃出昇天。

  “我下不下流你也得親身體驗才能下定論吧!”店老板雖然被撞倒在地,但他的長手一伸,不偏不倚的抓住她拐傷的那一腳。

  桑羽文整個人向前僕跌在地板上,店老板手勁一帶,她趴在地面上的身體被他拖拉了近五十公分直到他的身邊,然后他大腳一跨,頗具看頭的身體重量緊坐壓上她的背臀,沉重的挾制教她連翻身都困難。

  “放開我,你這個無賴!”她手腳並用,奈何就是傷不了他一根寒毛,冰冷地板竄上的寒意好像要凍僵她似的。

  店老板悶了聲笑。無賴是吧!OK!就讓這個不上道的小姐見識見識什麼才叫無聊。

  他兩只大手擱上她的后背,一個扯拉,嘶的一聲,她后背的衣料應聲而破。

  “啊--不要--”后背暴露在空氣中的涼涼感覺教桑羽文整顆心也跟著冰涼了起來,她厲聲狂喊,只巴望能有個路人聽見她的呼救。

  店老板扯過她的馬尾辮,隨手抓了塊抹布便往她的嘴里塞。“我不想對你動粗,你最好識相點。”店老板沉聲威脅且抓過另一條抹布橫過她的嘴在腦后打上死結。

  唔--桑羽文求救無門,只能發出悲哀的低嗚?

  店老板的淫手撫過她的背,摸上她的前胸,意猶未盡,迫不及待的扯著她的窄裙……

  桑羽文手邊能抓到的東西全砸向身后,不關痛癢的力道根本阻擾不了淫徒的攻擊,掙扎間她的腳端翻了那桶餿水,油膩膩的菜渣迅速擴散開來,沾上她的臉頰、她的發……

  “他媽的!”店老板教滿地粘膩的油渣倒了胃口,一個分神,桑羽文乘隙滑出他的挾制。

  她狼狽不堪的爬起身,忍著腳痛奮力往后門方向移動腳步。

  腳底打滑的店老板霍地擲起餿水桶往她的身上砸,桑羽文踉蹌向旁跌去,撞倒了一旁的鐵架,霎時鏗鏗鏘鏘一堆鍋盤往她身上砸來。待她好不容易從鍋盤小山里掙脫出來,店老板以好整以暇的立在她跟前。

  原本在她腦后打上死結的抹布在這一陣亂后滑到她的頸部,她抓出嘴中的抹布開口哀求。“求求你,放了我吧。”明知是不可能的希望,但她已別無他策了。

  店老板一把拽住她頸上的抹布將她提領到他的面前,“放了你?會!我會放了你,不過,等我先玩夠了,玩膩了,我自然會放了你。”他朝她的鼻尖喊話,然后毫不客氣的攫住她的雙唇。

  桑羽文出拳捶他,逮住時機狠狠的咬他個唇破血流。

  “媽的!你敢咬我!”店老板氣惱的拭去血水,大手一緊,將纏在她頸部的抹布條勒得死緊。

  唔--換不過氣的桑羽文捶他、踢他,卻只是讓自己胸膛愈來愈緊、愈來愈繃……

  她愈來愈模糊的視線突然閃進另一個人影,恍惚中她好像看到來人一掌劈向店老板的頸后,店老板悶哼一聲,軟趴趴的倒在滿是餿水的地面上。

  “喂!你還好吧?!”來人虛幻縹緲的低嗓一直在她的頭頂上盤旋,可是她憋在胸膛里的一口氣好似喚不出來似的。

  “喂?喂?”袁暮青抱住她逐漸下滑的身軀拍著她的面頰。“小姐,你沒事了。”他試著安撫她,瞧她青白的臉色應該是嚇得恍了神才是。

  大個兒請他來代班,路上塞車耽擱了些時間,來到速食店門口卻只見鐵門深鎖,原想打道回府的他,在發動機引擎前卻耳尖的聽見鐵門內傳來了些許聲響,他料想是大個兒等不及他的姍姍來遲,所以自做主張拉下來鐵門想逃班。於是他從小巷拐進速食店的后門,原想挖苦揶揄大個兒一番,沒想到竟救了個鮮遭狼吻的女孩兒。

  “小姐……”她滿是油渣的身軀教他不得不加些力道在她的身上,然后一直沒反應的她卻也讓他猜測著她是不是受傷了?眸光梭巡一下,便瞧見了還掛在她頸項的抹布條。匆匆解下布條,明顯的勒痕教他很想在躺在地上的人渣砍殺千萬段。不過他現在沒時間處理那人渣,還是先救人要緊。

  “對不起,唐突了。”他相信她還沒失去意識,只是一口氣提不上來而已,說這話多多少少可以平穩她的心緒。

  他捏住她的鼻,俯下臉深吸一口氣,然后緩緩的傳給她。他並沒把握這招管不管用,只希望能幫得了她。

  暖暖的氣息一絲絲的填補了她空洞了的胸膛肺葉,待他松開她的口鼻,她立即回復了她的呼吸,卻又因過度的渴望空氣而嗆了氣猛咳個不停。

  “別急,慢慢來。”他拍順她的背,卻發現他的手不該如此無禮。抓過一旁翻倒的餿水桶先讓她坐著,他起身抓來一條桌布充當她的披肩。

  “謝謝。”她顫抖的嗓音說明她的驚悸尚在。

  “別這麼說,是我太慢來接班才讓你碰上這麼倒霉的事。”他企圖安撫她的情緒。在他眼里,她已經算是挺堅強的女孩了,一般的女孩碰上這種事早哭成了淚人兒,可眼前的她卻沒淌半滴淚。

  經他這麼一提,她想起了大個兒巴望著一晚的代班人。“你是大個兒的朋友?”不知怎地,發現他是朋友的朋友,一下子覺得他親近了好多,不再那麼生疏。

  “是啊。這個大個兒想玩想瘋了不成,竟把你一個女孩丟在這里讓人欺負。趕明兒非好好訓他一頓不可。”他揮拳揮得虎虎生風。

  “別怪他,是老板讓他先走的,他怎會想到老板讓他先走根本事存心不良。”連她自己都沒料到老板是這麼個人面獸心的人。

  “什麼!這個人就是老板!你啊,別再來這里上班了。”這種人狗改不了吃屎的。

  突然有股暖流襲上她的心窩,她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他誠摯的關懷。“嗯,謝謝。”

  “別一直向我道謝,我聽了怪別扭的。我叫袁暮青,你呢?”他露出一排漂亮的牙齒。

  “桑羽文。”

  “桑羽文。”他低聲輕喃著,這名字好像在哪兒聽過。不過瞧她出落得如此標致,肯定是他那票死黨們時常掛在嘴邊的美女之一,他會覺得耳熟倒也不奇怪。

  “走吧!我送你回家。”

  桑羽文點點頭,不經意的站起身來卻哀叫了聲,一屁股又蹲坐回餿水桶上擰眉直吸氣。

  “怎麼了?”他眼明手快的扶她一把,彎下腰來觀察她直接在手心里的腳裸。

  “腳好像扭了。”她咬著唇不想喊痛。

  “很痛吧?”腳裸都腫了。

  “還……還可以。”若不是腳裸實在痛得可以,她早逃出店老板的手心,也不至於落得如此狼狽。

  “這叫還可以?你啊,很喜歡逞強哦。”他的口氣不自覺的重了起來。

  桑羽文只能陪著干笑,人家把她看得太透徹了,教她無話可反駁。

  “沒辦法羅。”他自喃著,突地彎下腰將她橫抱了起來。

  “啊--”她嚇了一跳,下意識的輕哼一聲,小手自動自發的攬上人家的脖子。

  “抓好,跌了我可不負責哦。”一察覺她的手松了勁,他急忙開口叮嚀她。潛意識里他喜歡她依賴他的感覺,不喜歡她逞強的表現。

  很奇妙的感覺,照道理說她滿身的餿水味夠教人反胃,可是他卻一點也不在意那味道沾染上他的衣服、肌膚,這對有輕微潔癖的他可是前所未有的情況。

  桑羽文摟住他的頸項,心狂跳的亂了節奏,然而……她發現自己舍不得松開手,盡管到目前為止他對她而言是個陌生人,但他沉穩的雙手,闊實的胸膛卻讓她有股莫名的安全感。暖洋洋的,這感覺--挺好的。

  ※          ※           ※

  噗--噗--噗--

  袁暮青的機車駛近一棟公寓的門口。

  他停妥機車,自己先跨下車來,再橫抱起側坐在前座的桑羽文。“你住這里?”他未問就先蹙了眉。

  “嗯,三樓,你還是放我下來吧,我自己搭電梯上去就行了。”天!要是讓左鄰右舍瞧見她讓個大男孩抱進屋子可糗大了。

  “三樓?你確定?”

  “為什麼這麼問?”她側臉瞧他,卻見他一臉的陰晴不定。怎麼回事?三樓犯他的大忌嗎?

  唉!他終於想起在哪里聽過她的大名了。劉喬葦那女人老在他耳邊嘀咕個沒完,但因為他一向對她的談話興致缺缺,才會一時想不起在哪里聽過桑羽文的芳名。

  “我只是擔心你會不會嚇得連自己住幾樓也搞不清楚了。”他存心打哈哈,努努嘴示意她按電梯。

  “可是我看你的表情好像三樓住著什麼毒蛇猛獸似的。”進入電梯時她隨口說著。

  毒蛇猛獸?哈!劉喬葦如果聽見桑羽文如此形容她怕不當場氣昏才怪。袁暮青悶著唇笑得差點得內傷。

  “你笑什麼?”她感覺到他胸膛明顯的振動。

  “哪有?”

  “可……”唉!算了!又不是什麼熟識的朋友,她未免管人家管得太多了。撇撇嘴,她悶不吭氣了。

  “生氣了?”

  “哪有!三樓到了。”她學他方才的推諉口氣。

  呵!這小妮子還真有趣。袁暮青橫抱著桑羽文跨出電梯,並在她的指引下來到劉喬葦的公寓門口。

  其實不用桑羽文熱心指引他也摸得著門路。這棟公寓三年前他就曾來過好幾回,如今他可算是識途老馬了。

  桑羽文陶鑰匙打開大門,還邊熱心的向他介紹自己好心的年輕房東小姐。“……可惜她今晚去參加迎新舞會了,沒這麼快回來,否則我介紹她給你認識,她很熱情大方的……”

  袁暮青根本沒興趣聽桑羽文如何贊美劉喬葦,后者的優缺點他比她更了若指掌。令他目不轉睛的是劉喬葦這個超級懶惰的女人何時勤快得懂得整理家務了?

  “這屋子看起來挺舒適的,你的房東小姐一個月收你多少錢?”只懂得如何花錢的劉喬葦何時也深諳賺錢之道?

  “學姐才沒收我錢呢!”

  袁暮青不可思議的瞅了她一眼,才進屋,他竟一連跌破兩次眼鏡。

  “學姐只讓我負責打掃這屋子,租屋費一毛錢也沒收喔。”她是她碰過最大方的人了。

  劉喬葦這女人--唉!不可救葯的懶!袁暮青在心中感嘆。有道是牛牽到北京還是牛,劉喬葦想要改頭換面大概真要等下輩子了。

  將桑羽文抱進浴室,再幫她拿了條浴巾,“你清洗一下,待會兒我帶你去看跌打醫生。”

  “哦。”她隨口應著,望著他帶上門的背影,總覺得好像有些事怪怪的,卻又分析不出個所以然。

   ※          ※           ※

  乖乖!這個跌打醫生也真是的,把她的腳裸弄得比大象腿還粗,原本就已經不良於行的她,現在連左右平衡感都抓不清了。

  “喂,你女朋友很漂亮啊。”跌打醫生將袁暮青遞出的鈔票塞回他的口袋時搭著他的肩揶揄著。

  看得出他們很熟。但熟歸熟,有些事可不能隨意誤解。“我不--”桑羽文覺得有必要解釋,但袁暮青卻打斷了她的下文。

  “謝謝你的誇獎,先走了,改天請你。”他橫抱起桑羽文匆匆追出。

  依舊讓袁暮青把她安置在機車前座,桑羽文側過臉問他:“你這樣講人家會誤會的。”

  “你怕別人誤會?噢!對不起,我只是不想愈描愈黑。”袁暮青沒來由的嘔氣,他壓根兒忘了人家也許有要好的男朋友,他不經心的假冒或許帶給她困擾了。

  “不是,我……”她不識該如何形容。他沒有立即澄清讓他突地感到心慌慌,而他扳著臉的模樣更教她一句話卡在喉間硬是擠不出來。

  “什麼?”夜風在他的耳畔呼嘯而過,他聽不清她細如蚊吶的低喃。

  “沒事。”她加大音量並望著近在咫尺的俊臉,這才發現她飛揚的發絲一直甩在他的臉龐上。

  哦,難怪他要板著一張臉,她伸出一手將自己迎風亂舞的發絲抓在手里。

  袁暮青發現了她的貼心動作,唇邊不自覺的彎起弧線。不知不覺的他竟放慢了車速……

  回到公寓,他依舊抱她上樓,不過這次他只送到門口。

  “后天我再來帶你回去換葯。”他扶她站好時說道。

  “會不會太麻煩你?”

  “樂意之至。”他笑道,微揚的薄唇有令人癡迷的致命吸引力。

  他的笑容教她一陣心悸,她不自在的飄移眸光,趕緊扯個話題掩去自己的失態。“剛才我在樓下瞧見了學姐的車子,你要不要進來,我介紹你們認識。”

  他也瞧見了,所以他不想進門。“不了,你也該休息了。小心你的腳,這幾天先別支地使力。”

  “我知道。”他對她是不是太過細心了?還是他待人一向如此?桑羽文覺得自己的心緒好亂。

  “那……后天見。”他伸手幫她按電鈴,然后走向電梯側方的樓梯口。

  “啊,等等--”她喚住隱了半邊身形的他。

  袁暮青狐疑的探出頭。

  “今天晚上謝謝你。”她笑容可掬的晃動手指頭。今晚袁暮青為她做的已經遠超出一個陌生人的範圍了。

  “早點休息吧。”他也朝她揮手,趕在鐵門開敞之前消逝蹤影。

  “是你啊,沒帶鑰匙嗎?”前來應門的劉喬葦似乎剛從舞會會場回來,她的殘妝抹去,手里還抓著一瓶乳液。“咦?你的腳怎麼了?”她后知后覺的待桑羽文一拐一拐的跨著步才看見那陀“面龜”。

  劉喬葦七手八腳的扶著桑羽文坐進沙發,一雙明眸直盯著俏臉微紅的桑羽文打量。

  然后她丟出一句讓桑羽文足足失眠一整個晚上的驚人之語--你是不是談戀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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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5-6-10 00:08:38 |只看該作者
第2章

  都怪劉喬葦的憑空臆測,捕風捉影,害她一整天都處在失神茫茫的困窘狀態下。一個上午兩堂課,她從頭到尾沒聽進半個詞兒,心浮氣躁的只覺今天的驕陽特別炙人。

  系里的同學聚在一起談論著昨夜的迎新舞會,一個個神神祕祕的吐露著令自己整晚心蕩神馳的心儀對象,傷了腳的她連湊個熱鬧的份也沒有。她只能支額望向廊外,眼光捕捉著幾只偶爾躍上枝頭的小麻雀兒。

  嘰嘰喳喳的,屋里吵,屋外也吵。

  唉--桑羽文重重的嘆了口氣。

  速食店的工作就別提了,她連那一星期的工資也懶得拿,碰上那種色狼老板真的教人氣苦,幸好有袁暮青及時出手相救……

  袁暮青……

  天呀!一個早上她的腦海不知已浮現N次他的臉孔了。她到底是怎麼回事?昨夜揮不去他的形影就已經夠教她錯愕了,想不到今晨直到近午時分她還浸在相思海里!

  相思海?哦!老天!她九成九得了花癡病了。

  甩甩頭,她試圖把袁暮青那張英氣逼人的俊臉拋出腦海,她實在不該對個只知道姓名、長相的“陌生人”如此牽牽念念。可是老天爺好像存心不讓她好過,她努力想將袁暮青摒除腦外,耳畔卻不時飄進他的名字,自然而然的,她拉長了耳朵仔細聆聽。

  “耶!我也聽學姐提過他的名字耶。學姐說他低沉的嗓音比張學友唱歌還動聽,會放電的眼睛比黎明更勾魂,身材棒得連劉德華都自嘆不如,‘舞’技好得能教郭富城汗顏……”戴著金邊眼鏡的同學滔滔不絕。

  “他好像還是學生會會長嘛。”

  “那可奇了,他舞技嘎嘎叫,又身兼學生會會長,昨晚的迎新舞會怎不見‘芳’蹤?”兩眼直冒崇拜光芒的女生提出疑問。

  “笨唷,此武非彼舞也!”說話的人可狂了。“人家暮青會長可是體育系的耶。”

  “唔!暮青會長!你別叫得那麼親熱行不行?”

  不……不會吧?昨晚陪她去上葯的袁暮青竟然是……難怪他的魅力無法擋,連她這種平日定力還算不錯的非導體都有點觸電的感覺。原來是他的磁力比她強,難怪她會被牽引得團團轉,害她懷疑自己發了什麼神經,得了什麼花癡病。

  桑羽文釋然的吁了口氣,正打算將桌面上的私人物品收拾妥當,再拐到公布欄瞧瞧有沒有什麼可供打工的資訊,一瞥眼,才剛穩下的心緒又翻攪亂竄了起來。

  那……那個朝她的方向筆直走來的人不正是同學們巴望見上一面的白馬王子嗎?

  啊!萬一讓系上的女孩們知道她和他相識,她若不是被她們嫉妒的亂箭射死,也免不了被強拉做紅娘的央求口水給淹死。

  現下想溜好像已來不及了,更何況她腳裸上的這蛇面龜也委實礙事。無計可施,她只好暫做鴕鳥,索性將小臉密密實實的包覆在她的雙臂與桌面間,期望他別發現她的存在才好。

  她聽聲辨位,沉穩的步伐聲經過前門廊下,接著往后門而去。幾乎是在她放下忐忑的心的同時,叩、叩、叩的敲門聲攫住了她的呼吸。

  “你們是中文系的吧?”

  該死的低沉嗓音的確比張學友的歌聲悅耳動聽,可是卻教桑羽文秀眉緊蹙,拉長耳朵屏息聆聽。

  抽氣聲、贊嘆聲毫不吝惜的又鉆進桑羽文的耳膜,她光用想象也猜得出她的那筆同學們全化成了百年的蜘蛛精,只巴望能啃光自投羅網的唐三藏的肉。

  不過袁暮青恐怕沒唐三藏的細皮嫩肉,昨晚雖然燈光暈黃,她大致也瞧出他一身的精健肌肉可是--屏東的黑珍珠蓮霧吧?黑甜仔黑甜!

  呢?她到底在想什麼?桑羽文惱死了自己的胡思亂想。

  “是啊。你找我們嗎?”細著嗓子全渴望能留得好印象,說話的同學巧笑倩兮。

  “我找桑羽文。”

  “桑羽文?誰啊?”才開課沒幾天,桑羽文又習慣獨來獨往,沒人認得她倒也不稀奇。

  “你們同系的同學,她的腳受傷了。”袁暮青眸光直瞟向趴在桌面上一動也不動的人影,會是她嗎?他沒把握。

  “腳受傷了?咦?好像是那一個。”說話的人還求證的彎下腰瞧瞧桑羽文刻意隱藏在寬裙內裹著葯布的傷腳。

  “謝啦。”袁暮青眉開眼笑的攝走了所有陶醉愛慕的眸光。

  “嘿!桑羽文。”他長腿幾個跨步便來到了她的桌旁,伸手拍拍她的肩,他順勢蹲矮身子微側著臉等她抬頭。

  “啥?”唉!在劫難逃。桑羽文頭沒抬,悶著聲咕噥了一聲。

  “我來看看你的腳傷好多了沒。”袁暮青等著她抬頭。

  一干女子忍不住湊到袁暮青身旁。

  “喂,你是她的男朋友啊?”有人開始探問“敵情”。

  袁暮青但笑不語。

  倒是悶在桌面上的桑羽文急急丟出一句:“不是。”

  哦--異口同聲中有難掩的興奮。

  “喂!桑羽文。”袁暮青又敲敲她的肩喚道。

  “干嘛!”她無奈,口氣不佳。

  “你的腳還痛不痛?”她怎麼了?昨晚沒這麼凶嘛。

  “不痛了啦!”她的口氣滿是敷衍。

  “哩。那就好。你……”一直埋著小臉的她教他覺得有點不是滋味。“要不要一起去吃午飯?”

  “不要。”她想也不想的一口回絕。

  袁暮青碰了一鼻子灰,他站起身,聳聳肩。“好吧,那我走了。”虧他特地跑來關心她的傷勢,她竟然回他如此冷淡的態度,袁暮青心中百味雜陳。

  聽出他口氣中的慍味,桑羽文責怪自己太過不近情理,遲疑片刻她抬起小臉,袁暮青的大腳半跨出門檻。

  “袁暮青!”情急之下她扯開嗓門喚住他,一時之間竟忘了不該讓一干娘子軍得知他的身份。

  “啥?”袁暮青挺個性的也回她一個愛理不理的字眼。

  “我……”面對十幾只眼睛的復雜追問攻勢,桑羽文真的不知該說些什麼才不會動輒得咎。

  幸好這種陣仗袁暮青已是司空見慣了,他搖頭低嘆了聲苦笑,旋回身來清著嗓子嚷著:“讓讓,讓讓。我和我女朋友要一起吃午餐去了。”他排開眾人,在一干娘子軍目瞪口呆的同時,半抱半扶的和桑羽文逃之夭夭了。

  “唉--我被你害慘了。”桑羽文托著腮,一臉的苦惱,盡管美食當前也難喚出她的食欲。

  “我害你?”袁暮青指著自己的鼻子怪叫。

  桑羽文白他一眼,“難不成你以為我冤枉了你?你信口胡謅了句我是你的女朋友,幫我豎立了多少的假情敵你知道嗎?別告訴我你不知道你的魅力所在。”

  袁暮青抿了抿唇。“所以你方才才對我不理不睬的。”

  “我覺得我有必要趕緊找個人壽保險,有你在我身邊晃,我的生命安全毫無保障。”她誇張的說道。

  “沒那麼嚴重啦。”

  “在今天以前我也許會天真的如此認為,可是現在,唉--”她垮著薄肩,不知該如何再面對系里的同學。也許她會拜他所賜成為系里的公敵。

  “別唉聲嘆氣的好嗎?”

  “全都怪你啦。”她生自己的悶氣但嘴巴還在使性子。

  袁暮青有些失笑,“剛才不經大腦把我鄭重介紹給眾人的到底是誰啊!”

  桑羽文撇撇嘴,頓時像洩了氣的皮球。

  “既然話都出口了,只好另尋出路羅。”袁暮青邊將他盤里的胡蘿卜挑進她的炒飯里邊說道。

  “我只看見你將我逼上絕路。”這人還真隨性,問也不問她喜不喜歡胡蘿卜就全挑進她的盤里。

  他將筷子、湯匙遞給她。“吃飯。”

  “倒胃口了啦,還吃。”她一向不是個別扭的人,可是今天怎麼搞的老是想和他唱反調?

  “絕食抗議?你沒那麼幼稚吧?”袁暮青干脆舀了一大口飯遞到她的嘴邊。

  “你是不是有比你小好幾歲的弟弟或妹妹?”她盯著眼前的那口飯問道。

  “是有個小我六歲的妹妹,你為什麼問這個?”

  “因為我發現你把我當成小孩子哄了。”所有權沒好氣的接過他手中的湯匙,胡亂的塞了一口。

  “你有這個福氣讓我哄還不好?別人可沒這份好運道。”和她之間冥冥中就是有那麼一股難以解釋的“親密感”。

  “你少臭美了。”悲喜摻雜在心窩里,有點苦又有點甜。下意識的她不喜歡他拿她當妹妹看待,卻又十分樂於他和她之間毫無隔閡的相處方式。

  瞧她負氣的一口接一口塞著飯,袁暮青還是忍不住開了口。“別惱了,這樣對腸胃消化不好。”

  桑羽文睨了他一眼,賭氣的再塞一口。

  原來溫文秀靜只是她外在的表相,這小妮子脾氣挺拗的。“木已成舟,就算你惱得把我生吞活剝也改變不了你我相識的事實啊。”

  “你的意思是我如果被別人嚴刑逼供也只能自認倒霉了?”沒想到他把她救出色魔火坑,卻又推她入另一個水深火熱的深淵,光想到那一只只冒著妒火的眼睛及充滿敵意的態度,她就手腳發冷。

  “沒人會對你嚴刑逼供,頂多好奇點罷了。”他瀟灑依舊,閑散自怡漫不經心的喃道。

  “你當然不覺得事態嚴重,然而我的生命堪虞。你的愛慕者恨不得把你供上著,而我只能落得被人踹在地上打滾的分。”她忿忿不平道。

  “你把我當土地公了?”

  “她們當你是玉皇大帝,是至高無上的神只。”桑羽文挖苦著。

  “那叫盲目的崇拜。”袁暮青覺得很無奈,他已經刻意斂去光芒,甚至很少在團體活動中露臉,但學生會會長的寶座依然是他甩不開的燙手山芋,而他的名字在一年級新生的眼里依舊響亮得令他氣悶。

  他怎會不明白讓他聲明大噪的始作俑者是誰,學生會的副會長劉喬葦是也,同時也是他談了三個月戀愛便急急喊停的前任女友。

  “但是對我來說是種困擾。”桑羽文覺得她才無辜。

  袁暮青擱下手中的筷子湯匙,率性的交抱著前胸仰靠抵上椅背。“你的意思是我必須對此事負責?”打一見面她不是不理睬他便是對他的出現頗有微詞,任他修為再好,也不免有枉做小人的惡意。

  “至少你也得出面澄清一下嘛。”瞧出他的不快,桑羽文趕緊垂下頭顱,不敢再擺出一副得理不饒人的發狠樣。

  她並不是欺善怕惡,而是突然覺得自己有點無理取鬧,其實她也明白他的那句女朋友之說只是幫她脫困的權宜之計,就算他沒出現,她的那些同學照樣會逮住她逼問一番。而他只是倒霉的碰上心情不佳的她,被她隨手抓來當出氣筒罷了。

  “澄清!只怕到時候又多了項做賊心虛的罪名而已。”他睨她一眼,明顯的感受到心浮氣躁的她冷靜多了。

  “那……天!我招誰惹誰了嘛。”這也不行,那又不能的,桑羽文真的不知下一步該怎麼走。眼見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她再不想個良謀只怕下堂課會被眾家女子的口水與眸光夾攻到精疲力竭尚不肯罷休。

  “要不要聽聽我的意見?”前一刻還燃著無名火的袁暮青就是見不得她無助的哀怨相。

  桑羽文兩顆黑瞳倏地晶亮,不管是好點子還是餿主意,反正能為她辟出生路就行了。

  “將錯就錯。”他簡單一句話。

  “將錯就錯?你有沒有搞錯啊?”他打算讓她在那場預見的風暴中粉身碎骨是不是?她大著嗓門嚷道。

  “你想想看,如果你現在回去向她們說你和我根本不相識,她們鐵定不會相信的,既然如此只有想辦法讓大家認同此事。所以你不僅要讓她們知道我和你熟識,最好還能讓她們以為早在你進大學之前我們早就是一對的了。”

  “為什麼?”她忍不住插嘴問道。

  “每個人多多少少有點酸葡萄心理。你不過是個一年級的新生,憑什麼比她們好運先認識了我?她們會因嫉妒而產生排斥,到時候任你表現得多親切也只能拿自己的熱臉去貼人家的冷屁股,相反的,如果你早在她們還沒進這所大學時便更早一步認識我了,嫉妒當然還是會,但至少她們會願意親近你,你的日子會好過些了。”他分析道。

  “行得通嗎?”她懷疑他們真能瞞天過海。

  “就看你怎樣掰了。”

  沒辦法了,只好姑且一試,但……“會不會造成你的困擾?”

  “我的困擾?”他蹙眉不解。一向率性而為的他何擾之有?

  “我的意思是你的女朋友會不會誤解?”她瞅著他等他的答案,不知何故她的心跳得好急迫。

  “女朋友?哈!我的女朋友不就是你嗎!”他打哈哈的態度是吊兒郎當的,可是眼底卻又耐人尋味的情懷。

  “這個女朋友是假的,我問的是你的情人。”為他的一句話,她的心臟差點跳出胸口。她從不知自己的心跳聲是這般聒噪的。

  “情人!連你也害怕成為眾矢之的了,我想沒有人有那份膽量來奪取后座。”他自嘲了聲笑。唯一有此膽量的劉喬葦偏偏與他個性不合,看來他四年的大學生涯注定沒有情事韻味可供日后追憶懷念了。

  他的這句話讓她有點兒竊悅,方才的煩惱郁悶也隨之飄散無蹤,察覺自己雙頰微微發著熱,她急忙將臉蛋埋在炒飯盤上,佯裝專心用餐。

  囫圇吞棗的扒掉近三分之一的炒飯,心思根本沒在餐盤上的桑羽文早就主要到對座的袁暮青一直抵靠在椅背上,任他眼前的那盤炒飯冗自飄著煙絲味。

  她狐疑的抬頭瞧向對座,愕然的發現袁暮青目不轉睛的瞅著她瞧。

  “呢,你的炒飯……我臉上有飯粒嗎?”被瞧得心慌慌的桑羽文一句話支支吾吾了老半天。

  袁暮青的濃眉擰了又放,放了又擰,掙扎了半晌才悶悶的出聲問道:“我忘了問你,你有沒有男朋友。”也許她是擔心她自己的男朋友誤會,否則干嘛心事重重的低頭猛扒飯?他氣悶的猜測道。

  不知怎地,他突然覺得有點不甘心,好像期待已久的商品才一上市就被搶購一空,而向隅的他只能遠觀而不能“近玩”焉。

  “我的男朋友!”她的腦海里突然現出一張令她惡心厭惡的男人臉孔,臉色微變,她慌慌的回了句:“我一向獨來獨往,感情的事最后別來煩我。”

  “為什麼?”她的回答頗令他的意外。

  “我只想打工、賺錢,過自己想過的生活。”

  “看不出你是個工作狂。”他又有了胃口。

  “沒辦法!這是個現實的社會,我又不是不食人間煙火的妖精。”她啄了一小口飯,心情有些沉重。

  “嘆,你可別糊里糊塗的又回速食店打工。”他知道她不會那麼笨,可是他擔心她。

  “你以為我腦袋是裝水泥的?”她白他一眼,不過她瞧出他是關心而非挖苦揶揄。

  “那可不一定,你拗起性子來時那顆小腦袋可不怎麼靈光。”他不客氣的直言不諱。

  聞言,桑羽文的反應先是氣惱,然而五秒鐘后她盛氣凌人的惱怒面孔漸漸染上慚色,並且刷成了蘋果紅。“對不起。”她輕輕咬著下唇,為自己先前那番理直氣壯,硬把自己困著的處境遷怒在他身上的幼稚行徑感到歉然。

  “我接受你的道歉。”他勾唇輕笑。對她的知進退頗為欣賞。

  桑羽文有片刻的恍惚,差點又教他的笑臉攝走了魂魄。面對這樣一個媚惑力十足的危險男人,她可得把持住自己,千萬別對他用情,否則那個強逼她婚事的惡男人又有借口興風作浪了。

  想到自己的黯然未來,高掛在朗天中的明媚艷陽只怕也照不亮她的生命了。

  ※            ※            ※

  誠如桑羽文所預見的,她一夕之間成名了。

  也如同袁暮青所分析的,慌稱他們之間早是舊識的確讓同學們對她欣羨多於嫉妒,甚至有些異想天開的同學急著向她示好,期盼袁暮青能愛屋及烏,拋幾個媚眼過來聊慰寂寞芳心。

  面對壁壘分明的親善派與仇視派,無辜惹得一身腥的桑羽文只能用啼笑皆非來形容自己的無奈處境。

  從車棚就一直被人群簇擁著的袁暮青好不容易才將桑羽文安置進她的教室。

  “……這麼說你們算是青梅竹馬了?”好事老緊追不放的挖著兩人的“隱私”。

  袁暮青一貫的但笑不語,早已羞紅雙頰的桑羽文只得點頭。唉!謊言已連篇,無謂再多次一則。

  “那麼你們到底算不算是一對戀人?”聽得出懷夢少女猶抱一絲希望。

  桑羽文直想挖個地洞埋起臉來算了。

  “羽文。”袁暮青甜膩膩的掀動嘴唇,依桑羽文臉紅的程度看來,他再不挺身解危,只怕她要爆血管了。

  “嘎?”驚心動魄的一聲惹得桑羽文手忙腳亂,頭皮發麻。三魂六魄差點被他的親昵呼喚勾去半條命。

  “我得回社團瞧瞧,你自己當心點。”他彎下腰,溫柔的摸摸她裹著草率貼布的腳裸,“別碰水,喂?”他抬眸睨她,眸里的關愛溫情令人迷惑。

  “哦。”她只能傻傻愣愣的點頭。

  “這位同學。”袁暮青轉向桑羽文系里的一位女同學喚道。

  “我?”受寵若驚的臉龐頓時紅潤了起來。

  “羽文的腳扭了,麻煩你多關照她。”他直起身子對著托以重任的女同學笑得諂媚。

  差勁!亂拋媚眼!桑羽文看在眼里咕噥在心里,濃濃的不滿全寫在那張微嘟下唇的俏臉上。

  “你放心,我很有同學愛的。我叫……”逮到機會,這位同學趕緊滔滔不絕的“推銷”起自己。

  袁暮青耐心的陪著笑,桑羽文可不領他的情,光瞧她的同學像機關槍似的喋喋不休,不知該停頓的兩片嘴皮子,她就可以想象往后她的耳根絕對不清靜。

  她憋著心火斜睨女同學對他的示好巴結,不知為何這位女同學變得這麼的礙她眼,而袁暮青則把她微秒的臉部表情盡收眼底,平靜無波的心湖泛起陣陣漣漪。

  女同學長長的“簡介”終也有詞窮的時候,袁暮青客套的再向她道聲謝,臨別之際出乎桑羽文意料之外的,他俯身在她的前額印上一個淺吻。“下課后我送你回去。”擺擺手,他瀟灑自若的從好幾十只錯愕眸光注視下隱身而退。

  空氣拂過被他烙下一印的前額帶來一絲涼涼的濕潤感,桑羽文不及細視的黑瞳著魔的目送他離去,待回神,只剩火熱的雙頰沸騰著一顆狂亂迷惑了的心。

  領悟到自己的一顆芳心迅速墜入在他的男性魅力中,桑羽文除了勒令自己臨崖勒馬外,只希望他方才的那一吻純粹只是--逢場作戲。

  她無意傷人,也希望他人別為情所傷。

  結果,桑羽文並沒在下課后等袁暮青護送她返回公寓,正確的說法是她逃了。

  先別說袁暮青是否對她真有好感,光是她自己漸生濃濃的異樣情愫就足以令她對他退避三舍了。

  她永遠不會忘記她高二的那年冬天,她的一位學長因為畢業在即,於是鼓足勇氣對她示意,甜甜密密的展開一段溫馨接送情。

  而住在她家同條巷道轉角處的無賴漢何欽打她懂事以來便不斷的在言語、肢體上占她的便宜。無奈的是何家是她家的債主,經年累月不斷掛病號的父親積欠了何家一筆不算少的債務。可是何家不要她們還錢,何家大少爺要的就是她。御筆欽點風光嗎?一點也不!何欽風流情債說它三天三夜也說不完,最令她無法接受的是傳聞何欽還是個安公子。這樣的男人和她的務實個性,根本沒有交集可言。正因為她覺得學長的那份純純戀曲頗能撼動她的心房,所以她當面以自己有要好男友拒絕何欽的示愛。

  怎知在何欽眼里這個社會是沒有法律的,他差人到校門口堵她的學長,拳打腳踢的讓那位學長在病床上足足躺了一星期,來自學長雙親的壓力使得這份剛萌芽的感情頓成泡影。

  至此,桑羽文看透了何欽的暴戾與凶殘,她不想有人為她再遭不測,卻又怕他死皮賴臉的硬咬著她不放。有何欽存在的一天,她的世界永遠改變不了顏色--就是那抹揮之不去的灰。

  為了逃避何欽的糾纏,她特意選讀這所離自家最近的學府,故意在外租屋,寧可累得自己多攢點錢付學費、房租費,也不願讓何欽覓得她的行蹤,更不想看見何欽盯在她身上的淫穢眸光。

  何欽八成以為她已經遠走他鄉,但盡管他要找到她的可能性微乎其微,她也不能讓袁暮青去冒這個險。

  俗話說猛虎不敵群猴,就算袁暮青的“武”技真如傳聞中的勇猛精湛,讓他硬碰硬的和何欽那幫人對陣,對她來說不啻是精神上的折磨,更是揪心的不舍心疼。

  就是這份心疼的陌生情愫令她急著逃開彼此之間顯得曖昧撲溯的感情,她不能任它這樣下去,雖然她不清楚他有幾分的認真?但她明白的聽見自己內心的吶喊--她喜歡他,對他的好感與欣賞已經遠遠超過友情的範疇了。

  對自己的發現頗為震撼的她,在惶然驚愕之余也只有選擇--逃。

  一拐一拐的傷腳吃力的走在逐漸亮起閃耀霓虹的街道上,她一遍又一遍反覆預演著明日該如何面對袁暮青的質問。

  只是--到時候會不會經他鷹眼一瞪,完好的一篇說詞與借口便七零八落的漏洞百出。

  著實擔心在校園里找不到她的袁暮青會守在公寓門口堵她,桑羽文盡管雙腿發軟也只能暫時流落街道,“虛度光陰”。

  方正閑著也是閑著,桑羽文開始盯尋著張貼在墻角,電桿上的小紙條,期盼能找到什麼打工的機會。

  就這麼一個慢慢的閑逛,桑羽文回到公寓時已近十一點了。

  她躲在遠處觀望了好久,確定公寓門口並無任何人后才快步搶進電梯。釋然和失落兩種不同的情緒也在她進入電梯后矛盾的侵襲上她的心頭。

  甫出電梯,來自屋內的電話鈴聲早穿透厚重的鐵板大門直竄進她的耳膜。

  持續不斷的催促鈴聲說明了屋內沒人。
信者恆信乎

天使長(十級)

演蝦是裝瞎的最高境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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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5-6-10 00:09:13 |只看該作者
第3章

  所謂逃得了一時,逃不了一世。

  盡管桑羽文挖空心思極力回避著袁暮青,但他還是在她最后一堂課后遇著了她。然而正確的說法是他刻意去侯著她。桑羽文萬萬沒料到他干脆翹課陪她,當他當著幾十名同學的面,瀟灑的和教授打了聲招呼,怡然自得的請她身旁的同學讓座時,她可以想象自己當時的目瞪口呆相是多麼的蠢。

  一堂課終於在眾多同學過度關照的眸光打量里結束,桑羽文匆匆收拾文具拐出教學大樓,身后的袁暮青亦步亦趨的跟著。

  “你到底想干嘛?”受不了迎面而來的學子頻頻朝她投射而來的眸光,桑羽文霍地停下腳步回過頭來朝袁暮青低吼道。

  “帶你去換葯,你忘了嗎?”袁暮青聳聳肩。

  “我沒忘,我可以自己走,不必勞煩尊駕貼身護送。”她話里藏針,不客氣的表明對他的騷擾有著極度的不滿,尤其他吊兒郎當的態度更令她惱著心火。

  “我懷疑你還能認得路。”他雙手交抱在胸前,單腳支力的站相頗有痞味。

  “你……”她有點被激怒了。“我說不認得路又干卿何事?大不了再尋個拳腳師父換片葯膏罷了。可是你跟前跟后的死皮賴臉行徑已經嚴重的干擾到我的生活,我真懷疑你是不是閑得發悶,日子過得太過無聊,所以才會想找人供你逗樂。可是請你看清楚,我的個性沉悶,絕對不可能陪你瞎起哄,所以,請你重新設定目標吧。”

  袁暮青定定的瞧她半晌,然后再鼻孔發出一聲冷笑。“你到底在怕些什麼?”犀利的質問;他看得出她閃爍不定的眸光洩漏出她本質上絕不是這般難以交心的人。可是依他對她粗淺的認識,她也不是那種懼怕流言便排斥友誼的膽小女子,因此,她明顯的和他劃清界線的動機令人質疑。

  一句話便直搗她的內心憂慮,桑羽文難掩恐慌的霍地抬眸瞅他,他敏銳的觀察力教她吃驚。

  撞見她慌亂的黑瞳,袁暮青反而朗聲大笑。

  “笑什麼?”桑羽文被他的笑聲擾得更是惶然,她眠瞪著他,不了解他的笑所為何來。

  “昨晚你匆匆掛了我的電話后我足足懊惱了一晚,我不停的思前思后,想找出我到底是哪一點讓你厭惡,否則你的態度怎會一下子南轅北轍。歸納總結,我猜想你並不是討厭我這個人,而是急著想和我撇清關系吧?方才你的一番抱怨言詞正巧證實了我的猜測,可是我不明白的是,你怎麼看也不像是屈於流言、膽小無主見的人啊。那個困擾了你的心,比流言更令你懼怕的東西到底是什麼?”他痛恨這般無形的壓力,令他想解又不得其門而入。

  他那雙清澈如鏡的明眸仿佛是面妖鏡,照得她內心蠢蠢欲動的心魔幾乎要沖出口自動告解臣服。努力掩飾心中的激蕩,她別過臉往前踱去,腦海里不斷尋思著該找何借口化解他的咄咄逼人。

  “我發現你很鴕鳥。”緊跟在她身側的袁暮青突地說道。“你真的不想和我坦誠相對?我不僅是個很好的聽眾,或許還能幫上你一點兒忙哦。”他慫恿她敞開心胸,別將她自己原本開朗的個性壓抑得如此沉悶。

  “我只能說你的想象力太豐富了。”她否認道,不想將他拖進自己紊亂不清的恩仇情債中。

  “是嗎?”他有些不以為然。

  “這就是事實,如果你另有他解,我倒是願聞其詳。”她不相信他真能洞悉人心。

  袁暮青瞟了她一眼,“你真的沒有男朋友嗎?”

  “我記得這個問題你已經問第二次了。”她了無新意的撇嘴。

  “而我記得上次你給了一個模糊不清的答案。”

  “好吧,我沒有男朋友,但是這和你豐富的想象力有關嗎?”

  “那就更令人不解了。你如此這般若即若離的態度好像害怕被你的男朋友誤會你另結新歡似的。”

  “你少往自己臉上貼金了。”他雖然猜得有些離譜,但她難解的心結卻也酷似幾分。

  “你不會不承認其實我真的挺有幾許魅力吧!”他朝她眨眨眼,狐媚極了。

  “是呀!你的魅力真是凡人無法擋,我就是怕自己愛上了你,所以不敢靠你太近,這總行了吧?”她翻翻白眼,第一次接觸到如此厚臉皮的男人。

  “原來如此啊!”他一副大惑終得其解的了然模樣,隨后他神祕兮兮的朝她勾勾手。

  “喂?”桑羽文好奇的湊耳過去。

  “其實你根本不必害怕因太接近我而喜歡上我,因為我已經喜歡上你了。”他漾著很深很深的笑容在她耳邊呢喃。

  桑羽文迅速眺離他兩步。“你開什麼玩笑?”她的心臟直搖著鼓,不管他說這話是真是假、是何居心,都已經讓她的心湖澎湃洶湧,一刻也不得安歇了。

  “我沒開玩笑,我是認真的。”他正色道。

  “袁暮青,這里沒有旁人,你不必再上演青梅竹馬的劇本了。”她有些竊喜,有些擔憂,悲喜交加的情緒衍生她又想逃避問題的鴕鳥心態。

  “你以為我是逗著你玩的?我沒那麼無聊。”

  “算一算我們相識的時間還不到三天呢,你喜歡一個人的速度未免太快了點吧。”她刻意說道。

  “心之所系又豈能以相識長短衡量?”

  “你沒來讀中文系還真是一大損失。”她挖苦著他的能言善道。

  “你錯過了我才真是一大損失。”他自信且自大,雄心傲氣全寫在他年輕有朝氣的臉龐上。

  “天!你的臉皮真是無法形容的厚。”恐怕連子彈都打不穿吧!她猜忖著。

  對她的嘲諷他一點也不以為意。“我的決心和毅力更是無法形容的堅決。”值得追求的他從不退縮。

  桑羽文瞇上了眼瞅他,“你在向我下戰貼?”

  “如果你要這麼形容也行。”他無所謂的挑挑眉。

  “你不怕殺羽而歸?身為學生會長,又是學妹們競相追逐的目標,在愛情路上卻被人三振出局,這--可不好聽吧?”她激他的同時內心已是搖搖欲墜。

  “關於這點九不勞你操心了,除非你早已心有所屬,否則我絕對有致勝的把握。”他的自信來自他清楚明白自己得天獨厚的魅力總能輕易虜獲他人的心。

  從車棚牽出他的機車,他拍拍后座,示意她坐上來。

  桑羽文別開臉不想理會他,不甘心自己不爭氣的芳心迅速被他的魅力所征服。

  “不希望我當著眾人的面把你抱坐在前座的話就乖乖上車吧。”他好整以暇的提醒她他們已是人群的焦點所在。

  “我很想撕爛你這張臉。”她忿忿的跨坐上后座,即刻意和他保持些許的距離。

  “只怕你有口無心。”他接口道。

  他又輕易的猜透了她的心,桑羽文心中頻頻拉著警報。

  該不該向他說明一切?如果他仍然堅持和她交往的意圖,那麼他很可能成為何欽下一個出手的目標,她應該讓他防範未然;可是,如果他是那種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人,那麼他很可能就此對她敬鬼神而遠之。她當然明白如此一來他的危險立除,她的擔憂也化為無形,但,為什麼她的心念至此竟是隱隱扯痛著她?

  “袁暮青……”她反覆深思,依舊舉棋難定。

  “啥?”他發動引擎,頂開安全帽前的覆蓋回頭望她。

  她慌亂搖頭,一句話似有千斤重般就是說不出口。

  “先去換葯。”唉!身后這只鴕鳥還是不肯對他打開心扉,他伸出雙手扣上她的小手將它環上他的腰干兒。“抱緊點。”

  看著車后排氣管呼出的陣陣白煙經風兒一席卷便飄散無蹤,如果她的煩憂也能化成一縷輕煙消逝無蹤,那該多好?

  ※        ※            ※

  帶她換葯,送她應征家教課,之后陪她晚餐,再送她回公寓,一整個晚上袁暮青殷切細心,表現得可圈可點,教人不想愛他也難。

  桑羽文有些飄飄然,沉溺在他的魅力中,她早忘了東西南北,早忘了那個隱身暗處的危機。

  潛意識的,她放任自己“脫軌”,允許自己奢侈的享受一次戀愛的滋味,即使是如曇花一現的短暫機緣,她也渴望自己干涸的心靈能得到些許滋潤。

  “謝謝你給我這麼美好的一個夜晚。”她站在公寓大門前對他說道。

  “我並沒有特別做些什麼。”整整一個晚上他都納悶著。他原以為她會折著個小臉對他來個拒人千里,沒想到她始終小鳥依人般的倚在他身旁,淡淡的笑靨不曾或離她的俏臉蛋。女人,真的好難捉摸。

  “是啊,你什麼話也沒多說,只是靜靜的陪著我,卻讓我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安寧。我的心好久不曾如此踏實了。”她舒服的深吸了一口氣。

  “知道我的好處了吧?”他笑卻沒絲毫心悅,總覺得有些什麼說不上來的東西是自己無法掌控的。

  她微勾唇角。“我相信你會是個好情人,但卻不屬於我。”她語氣平淡,好像只是在轉述一件事情似的。

  他擰眉不解。“為什麼?你還是不相信我是真心喜歡你?”

  桑羽文只是輕輕搖頭,沒給他任何解釋。

  “搖頭是什麼意思?也許你認為像我這麼一個輕易把喜歡掛在嘴邊的人,心中肯定是輕忽不認真的;如果你真的這麼想,我想時間會證明一切……”

  “我並不需要時間。”她打斷他的告白,不想讓它困擾自己太多。

  “那你需要的是什麼?”他發誓,他沒碰過這麼難纏的女人,他完全抓不住她的感覺,完全不懂她的心。善變的她,情緒的轉變往往只在那一瞬間。

  “距離。”她知道不能再拖泥帶水了。

  “距離?我不懂。”他的雙眉攏得更緊。

  “我們需要保持距離。”她低下頭顱,覺得自己方才由他身上享受的柔情不怎麼光明正大,甚至有欺騙他人感情之嫌。

  “保持距離?以策安全嗎?”他隨口冷哼一聲,卻正中核心。

  “就姑且當時這樣吧。”她明知道他是信口瞎蒙的,卻仍免不了一陣心悸。

  “姑且?我不要這種模稜兩可的答案。你真的很奇怪,前一刻我還暗自高興你終於肯拿出真心和我交朋友,怎地忽然又變臉了?”如果愛情使人患得患失,那她的病症未免太嚴重了。

  “女人本來就是善變的。”她又出推托之詞。

  袁暮青真的被她的若即若離亂了心緒。“而你更是其中的仗使者。”他忍不住咕噥了一聲心頭的無奈。

  他的抱怨更教她歉然。“相信我,我並不想造成你任何的困擾。”這一到她多想拋開心中的枷鎖,全心全意只做一個被愛的幸福女人,但是……何欽不會放過她的。

  “你不想卻已經做了。”

  “那我也只能說抱歉。”她掏鑰匙開門鎖,急著想結束今晚的話題。

  袁暮青略嫌粗魯的扳回她的身體,她錯愕得險些撞進他的胸懷,惶惶的抬眸瞅他,卻在他深情黑瞳的注視下,她心更慌了。

  “今晚你不給我一個答案說什麼也不讓你逃。”他霸道的宣示。

  “我不喜歡你,這答案你還滿意嗎?”她別開臉咬了咬下唇。

  他握住她的下巴將她的臉扳了回來。“鴕鳥小姐,請你看著我的眼睛說話,否則我當你心虛扯謊。”她反復不定的態度激出了他的拗性子,今晚他非得把她和他之間的情感牽絆弄得清清楚楚不可,再這麼不明不白的糊悶下去,他會瘋掉。

  初遇她的那一晚,他無緣無故的失眠了整整一夜,從來沾床便睡的他竟然為她付出了“失眠初夜”,輾轉浮現在他腦海里的全是她的巧笑倩兮,美目盼兮。他發誓即使在他和劉喬葦交往的那段日子里,劉喬葦那張也算是巧奪天工的漂亮臉蛋從來不曾入他的夢里來。

  第二天他心浮氣躁的將自己窩在拳擊社館里,倒霉的大個兒自投羅網的跑來挨他的拳,“傷勢”慘重的大個兒抱怨連連,直怪他一早不曉得吃錯了哪包葯,他這才發現自己英雄氣短,兒女情長。桑羽文只用一個晚上便在他的心田播種、發芽、茁壯,愛苗早成藤須,纏呀纏,繞呀繞,糾糾纏纏捆綁了他的心。

  而他以為自己的體貼照應,和印在她額前的那個輕吻早已表達了他的愛慕心意,孰不知她竟“不領情”。

  今天他厚著臉皮纏住她,而她的表現也漸入佳境;原以為大勢已定,怎知她突地又上演遠處令人摸不著頭緒的戲碼。他受不了了!就算愛情本身就是酸甜苦辣的共和國,但他受的苦悶也未免太多了吧!

  桑羽文對上他的黑眸,驚愣微啟的紅唇一句話也說不出口。

  “說話呀!”他催促,耐性已全然崩潰。

  “要我說什麼?”霸氣十足的他令她陌生。

  “說你也喜歡我。”他專制的口吻略帶威脅。

  “我不--”

  “不準說不!”他粗聲斷了她的下文。

  “……我……”她突地感到自己好悲哀,何欽對他的是暴力的威脅,而袁暮青即也落井下石的用感情威脅她。忍著嗆鼻的酸楚,她一句話也答不上來。

  她的溫吞教他更是焦躁,“你無法否認自己確實對我也有些許好感吧?”

  “我沒有理由討厭你,至少你是我的救命恩人。”她有點兒怨他,如果他單純的只是學長,那麼她可以當他只是個過客,彼此之間毫無賒欠,但偏偏他曾救她脫離魔掌,偏偏他對她有情,她對他也有意。進退兩難,一池春水就此亂了方寸。

  袁暮青的雙瞳里迅速燃起怒焰。“你是在告訴我,要不是那夜我適巧搭救了你,你連理都不想理我!”

  “這些話是你說的,我可沒開口。”她怨憤的口吻相當不。

  “你……”他恐怕要被她氣得吐血了。“我開始后悔當時干嘛那麼雞婆跑去管你的‘閑事’!”他相當孩子氣的回敬她一句更無情的話。

  “知道你惹人嫌了干嘛還賴著不走?”她把握住機會好好的激他一番,並抬起一手拍開他搭在她肩上的大掌。

  他咬牙切齒的狠瞪著她,緊握成拳的手指關節已泛白。她當著如此無情無義?抑或是自己表白得太過急切乎,他反反覆覆的思忖,只巴望能沖出這團迷霧。

  趁他恍然失神之際,桑羽文眼明手快的躲進那扉鐵門之后。

  來不及留住佳人的袁暮青只能忿忿的拿門扉發洩他心中的沮喪。

  “你回來了!咦?誰敲門敲得這麼大聲?”在客廳里擦拭濕漉漉發絲的劉喬葦瞥見桑羽文進門時邊繼續她手上的動作邊問道。

  “一個無聊人士。”桑羽文不想解釋太多,實際上她根本不曉得該從何解釋起。

  “無聊人士?”劉喬葦略提高嗓子揚聲道,心底可是已經有了個底。一整天校園里盡在傳頌著桑羽文和袁暮青的小道消息,她這個掛著前任袁暮青女友招牌的學生會副會長早就承蒙幾個為她“打抱不平”的同學們加油添醋地在她面前編派袁暮青不該腳踏兩只船,既然有她這個“舊愛”,就不該再招惹桑羽文這個“新歡”。

  對於同學們的仗義直言她只能用哭笑不得四個大字來形容。

  她和袁暮青之間雖然已由情侶關系淡化成普通朋友,但他們相信也明白這樣的相處模式對他們來說是最自然不過?也是最好的抉擇。

  然而盡管他們如何解釋說明,大多數的同學依舊把他們湊成一對,眼見解說無效,久而久之,他們也不再多做無謂的掙扎。只是三不五時她會幫袁暮青“招標”,鼓吹學妹們別漏失了這麼一個上好的丈夫人選。

  可是今天她聽到的這則傳聞消息卻教她有些不是滋味,如果傳聞屬實,那她非向袁暮青興師問罪不可。他既然已經有桑羽文這麼個美麗的青梅竹馬,三年前他就不該“存心不良”的和她交往了三個月。

  所以,她臨時取消了早已約好的聚會,專程回公寓候著桑羽文一解心中的納悶。

  “別管他,他覺得無趣自然會離開。”敲敲敲!敲得她心亂如麻。桑羽文故意說得輕松,期盼能淡化心中的焦躁不安。

  “你到哪兒招惹來的無聊人士?”劉喬葦也不想戳破她。“你的男朋友沒送你回來嗎?”

  “男朋友!”桑羽文有些吃驚,難不成她的“緋聞”已傳遍整個校園?“你說的是袁暮青嗎?”

  “難得你還有別的男朋友嗎?”劉喬葦打量著她。

  “拜托!他才不是我的男朋友啊!”她任何人都可以蒙騙,唯獨這個好心又可親的學姐她不想欺騙。

  “袁暮青不是你的男朋友!不對吧!我聽到的傳聞說你們兩人都親口承認彼此是男女朋友的關系,而且他不是也當著眾人的面吻了你嗎?”劉喬葦一步一步的探問實情。

  “那些全是演給別人看的啦。”桑羽文無限懊惱。

  “連吻戲都可以上演?太離譜了吧?!”未免太匪夷所思了。

  無奈的桑羽文只得細說從頭,但卻隱瞞后續的發展。

  “哦--這麼說待在門外的無聊人士是袁暮青了。”劉喬葦裝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樣。“你也真是的,既然人家是你的救命恩人,你怎能把他擋在門外?我去請他進來。”她扯掉頭上的大毛巾,作勢要起身開門。

  “喂--”桑羽文連忙按住她。

  “啥?”劉喬葦佯裝不解的回眸瞅她。

  “我……我不想見他。”

  “為什麼?”

  “不想見就不想見羅,哪有為什麼?”

  瞧桑羽文別扭的模樣,劉喬葦做了大膽的猜測。“你該不會喜歡上袁暮青了吧?”有此可能,袁暮青的魅力一向是教人難以抗拒的。

  桑羽文的臉頰倏地染紅“哪有!你別亂猜測。”

  哎呀呀,她真該拿面鏡子過來讓桑羽文自個兒瞧瞧她臉紅心虛的樣子。依桑羽文這種羞澀的潮紅程度,這小妮子八成是情竇初開了。“真的沒有?”她故意問到。

  桑羽文搖頭否認,她多希望自己對袁暮青真的毫無眷戀,若真如此,她的心也許不會如此痛楚吧?

  “幸好。”劉喬葦誇張的拍撫著胸口,對她來說,生活若不加點調味料那多乏味啊!於是,每當她窮極無聊的時候,她總是忙著幫袁暮青穿針引線,惹得疲於應付眾多慕名而來的學妹的袁暮青只差沒一刀把她宰了。現下袁暮青和桑羽文這對癡男怨女主動提供她茶余飯后的逗趣樂子,她豈有白白任它溜走的道理?

  簡短兩個字卻沒來由的懸著桑羽文的心弦,她投去狐疑納悶的一瞥秀眉更是自動自發的攏了個憂心的小丘。

  劉喬葦一把將桑羽文拉坐在她身旁,神祕兮兮的壓低了嗓子,眼角余光也極盡效果的襯向大門門板處。

  “你新來乍到當然不曾耳聞,其實袁暮青的花心全校皆知,只有你們這群一年級新生呆頭鵝才被蒙在其中。幸好你沒看上他,否則光是喝情敵的醋就酸死你。”劉喬葦賊兮兮的扮演她好大姐的天使模樣。

  “可是他說他沒有女朋友的。”不經細思,桑羽文劈頭便一日否決。

  劉喬葦憋住笑意,桑羽文護衛愛情的神情多麼傻氣啊!“愛情的騙徒從來只說你是我的唯一。”她刻意翻翻白眼,一副受不了她這小笨蛋的不屑表情。

  “你的意思是--他說謊?”桑羽文揪緊的心有點疼。

  “你何必在意他是不是說謊,重點是你並沒有上他的當對不對!”劉喬葦並沒給她正面的回答。

  “呃……對。”心虛加氣虛,桑羽文有點兒天旋地轉的暈眩感覺。想不到她竟為了一個愛情騙子亂了心神,她突然覺得自己好可悲。

  “你怎麼了?”劉喬葦明知故問道。

  “沒,沒事。”桑羽文虛應搪塞得心酸。

  “那麼,早點睡,明天又是嶄新的一天。”劉喬葦興致盎然的做了個大力水手卜派的招牌動作。呵呵……明天她得抽個空去套套袁暮青的口風。光想到又有可供她打發無聊的樂子她早就不可支樂了。

  “嗯,晚安。”桑羽文落寞的起身,臨回房之際她匆匆的朝門板一瞥……

  他--八成迫不及待的會他另一個女友去了吧!

  袁暮青哪有什麼女友可會?

  他心情郁悶的騎著機車漫無目的的亂晃,途經桑羽文先前打工的那家速食店時,他下車逮來了倒楣的大個兒陪他一起游車河。

  “喂,老大,你心情不痛快是不是?”坐在后座的大個兒歪斜著脖子問向前座的袁暮青。

  乖乖,他的老大真酷,冷著一雙黑眸,臭著一張如剛被刀削過的臉,二話不說的當著經理的面就把他給拖上機車。不是他愛誇口,他們店經理可是出了名的“歹剃頭”,而他的老大袁暮青則是少數敢和店經理正面挑釁的人物之一。

  “下去買打啤酒。”袁暮青在一家便利超市前停下機車悶悶的派遣著。

  “啤酒!”他們同窗四年了,他可從沒見過袁暮青喝酒。事實上袁暮青自律得很,他不抽煙、不喝酒、不打牌,不像那些只想混文憑的同級,生活糜爛,終日煙酒為伴。

  “你聽不懂國語還是欠揍?”袁暮青回頭瞪他。

  不得了,他的老大今天吃了炸彈了,他最好當個勤勞的啞巴僕人,免得一個不小心掃到台風尾。

  大個兒三步並兩步跳下機車,一會兒便拎了袋啤酒回來。“老大,你該不會想回宿舍喝酒吧?”那可是嚴重違反宿舍管理規章。

  “羅嗦!上車!”

  乖乖聽話才能明哲保身,大個兒識時務的再上后座。

  車行近二十分鐘終於在一處曠野停住熄火,大個兒緊跟在袁暮青身后進入草叢,越過一條小排水溝后,產業道路旁橫躺著一截長約三百多公分,直徑約一百公分中心鏤空的大水泥涵洞。

  袁暮青身形一矮鉆進了里頭,大個兒左顧右盼的盡在打量周遭環境,月光下,此處顯得蒼涼了些。

  “老大,咱們找個公園或什麼的坐坐好不好?”大個兒身材高大,膽子卻比老鼠還小。

  黑洞里只傳來一聲個正響。

  “老大?”大個兒的嗓音抖個不停。

  “怕什麼?放心,這里沒鬼。”黑洞里傳來袁暮青挖苦的嘲諷聲。袁暮青哪壺不開提哪壺,大個兒生平最怕的便是無形的鬼魅,何況現在還是諸事不宜的農曆七月天。

  “老……大……”大個兒連滾帶爬的躲進涵洞,一把摸向袁暮青的身旁,緊緊的挨著他蜷曲著身子。

  “咯,喝酒。”袁暮青遞給他一罐啤酒。

  喝酒壯膽?這是老大要他買酒的用意嗎?大個兒狐疑的接過酒罐,這才發現他在涵洞外猶豫的時候袁暮青早喝掉了一罐啤酒。

  又解決了一罐啤酒后袁暮青突地開口。“桑羽文在速食店工作的時候你可曾聽她談過她的男朋友?”酒就弄不清狀況了。

  “她一向不多話,何況她在速食店待沒幾天,我和她還沒熟到讓她和我大談她的感情依歸。話就回來我還真嘔呢!同你相識了四年,你竟然沒告訴我你有這麼漂亮的青梅竹馬女朋友,何況她又考進了咱們學校,你居然連吭也沒多吭一聲。幸虧消息曝光得早,不然--”大個兒頓了一頓,仰頭喝了一大口酒。

  “不然如何?難得你打算追她?”袁暮青問得滿是醋味。

  “如果她的男朋友不是你的話,我也許會付諸行動。”大個兒空自懷想。

  “我想你不會有那個機會,因為她是我的。”袁暮青浩氣強硬,情緒激動道。

  “別發火。我只是說說,她當然只屬於你。”大個兒趕緊表明自己只是純欣賞,並無異心。

  “這句話挺中聽的,來,我敬你。”微碰罐沿,袁暮青仰頭又喝掉了一罐啤酒。

  瞧袁暮青一罐接一罐的牛飲方式,大個兒不解的搔亂了發型。“老大,你該不會是和桑羽文吵架了吧?”他小心翼翼的問著。

  “是有點兒不愉快。不過別擔心,我不是這麼容易就被撂倒的。”他如此期許自己,絕對要讓誓言便成事實。

  撂倒?大個兒側臉瞧向袁暮青,黑壓壓的,他看不到袁暮青臉上的表情,但憑浩氣與用詞,桑羽文肯定給老大氣受了,難怪老大一反常態的躲起來喝悶酒,想必老大對她用情很深吧!

  “放心啦老大,放眼整個校區有誰的風採能勝過你。”大個兒伸掌拍了拍袁暮青的肩頭,自以為是的認定桑羽文肯定是背著他老大在外“另結新歡”,所以他老大才會借酒澆愁。

  “如果是校外人士呢?”袁暮青煞有介事的問道。

  “呃?這……怕什麼?我對你有信心。”大個兒趕忙精神喊話。

  “謝啦!”旁人如此看好他,他怎能喪志?

  “自家兄弟,我絕對支持你。”大個兒展現他的義氣道。

  “我絕對不負所望。”袁暮青重拾信心,先前被桑羽文幾番四次拒絕的沮喪心情終於稍稍排解。

  雖然有句話說:君子不奪人所好。但如果桑羽文果真是心有所屬,他也要奮戰最后一秒;男未娶,女未嫁,他的追求根本無關君子不君子不是嗎?不戰而逃絕不是他貫有的作風,因為在他的字典里找不到認輸兩個字。

  將原本用來買醉的啤酒堆放一旁,袁暮青開始計劃未來的“戰略”。該攻,該守,逐一在他心底衡量斟酌……

  明天,肯定會是另一番局面……

信者恆信乎

天使長(十級)

演蝦是裝瞎的最高境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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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5-6-10 00:09:31 |只看該作者
第4章

  眨著微微發澀的雙眸,桑羽文一早便早點晃蕩在空空蕩蕩的校園里,她找了一處較易隱身的樹下席地而坐,望著還熱騰騰的早點她又是一聲輕嘆。

  慢慢長夜她又睜眼到天明,她不懂袁暮青到底有何魅力,竟然令她連著三夜為他失眠。為了一個到處拈花惹草的花花公子失眠落寞會不會太傻了點?

  答案鐵定是的。

  但明知不值,她的心卻沒辦法迷途知返,堅毅不撥的繞著他的俊眸,他的英姿,他的笑顏……空自懷想。

  她想她是中毒太深了,才三天的光景她就迷失在他的柔情蜜意里,甚至還有與日俱增的趨勢。

  之前她還憂心忡忡何欽會因他對她用情太深而對他不利,現在她反而擔心自己遺失在他身上的心該如何才收得回來。

  她開始感受到什麼叫又期待又怕受傷害的心情,就像她現在這個樣子,這麼早晃進校園里為的還不是想一睹心上人翩然雄姿,但又矛盾的找了個不易被察覺的地點隱身。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校園里的人影逐漸活絡了起來,來來去去之間任她望穿秋水依舊見不著她思念的人,她伸展了下有點發麻的雙腿,本想著既無聊又幼稚的翹首盼望,卻教一陣竊竊私語給吸引了。

  “不會吧?學生會的會長、副會長是對情侶!”

  “這又不是什麼新聞,只有你們這群新生才大驚小怪,孤陋寡聞。”

  “可是那個一年級的中文系女生不是會長的青梅竹馬嗎?就是那個叫什麼桑什麼的來著的那個漂亮妹妹。”

  “是有這則傳聞。反正長得俊就是有這點好處,左右逢源。”說話的人不知是羨慕還是嫉妒。

  “我還分一三五和二四六咧。”

  “那星期天怎麼辦?公休還是三人行?”

  “你管人家那麼多!反正人家的青梅竹馬和紅粉知己再怎麼輪也輪不到咱們頭上來……”

  漸行漸遠的腳步聲和時而揚起的嗤笑聲慢慢消失在她的耳畔,桑羽文只覺渾身冰涼。

  為了袁暮青的青梅竹馬之說,她早有耳聞眾多耳語的心里準備,但她萬萬沒料到他竟會有個紅粉知己。

  既然如此,那他有何必來招惹她?為何欺騙她說他沒有女朋友?為何要在她的耳畔喃喃低語他的心里已經有了她?

  更離譜的是他的情人竟然就是她的房東學姐劉喬葦!可是她全清楚的記得昨晚她提到袁暮青和她相識的經過時,學姐那不惹塵埃的神情是那般的雲淡風輕,好似她和袁暮青之間的種種傳聞全擾了她的心波。

  好吧!就算學姐信任袁暮青,也採信了她的說詞,但是學姐為何不向她表明他們彼此的親密關系?

  是信心十足不把她放在眼里?還是故意隱瞞等著看她的笑話?

  不想再做任何人掌握拿捏的傻瓜布偶,憑著這股氣,桑羽文只想直接回到寓所找劉喬葦問個清楚明白,她甚至還不確定自己較喜歡劉喬葦能給她肯定的答案還是否定的,唯一可以感受的是,即使夏日朝陽的熱力傳送,她沉進無底洞的心絲感應不到它的暖意。

  心冷了,但不知不覺中早已鎖在他身上的情呢?

  只怕已欲罷不能的加溫著吧?!


  ※            ※           ※

  “來了,來了,誰啊?”劉喬葦臉色不佳的由臥房踱出客廳,來不及梳整的長發挽了個髻歪歪斜斜的頂在腦門上。慢條斯理的打著呵欠,再慢條斯理的旋開門鎖,拉開大門。“是你啊。”一見門外站著的是她沒緣的前任男友袁暮青,劉喬葦一個大呵欠打得更是不雅。

  “我找桑羽文。”袁暮青開門見山的說道。

  “哦。”劉喬葦半睡半醒間沒多余的力氣揶揄捉弄旁人。

  相對的,心急著見桑羽文的袁暮青也不想與她多費唇舌。他一個閃身,大步直來到桑羽文的臥房門,“桑羽文?”他伸指敲門略提高音量喊著。

  門板的彼端靜悄悄的毫無回應。

  “桑羽文,我有話要對你說,你出來一下好嗎?”他耐著性子等待,但是敲門的力道明顯的重了許多。

  房內依舊靜悄悄。

  不可能啊,方才他急切的按鈴聲都能把小懶豬劉喬葦挖出被窩了,桑羽文睡得再沉也該聽見他的聲響才對,難不成……

  “桑羽文?做個朋友有這麼難嗎?”袁暮青低嘆口氣,他料想房內佳人是故意不搭理他的。

  瞪著緊閉不開的門板,袁暮青這才想起桑羽文柔弱的外表下有著比蠻牛還拗的硬脾氣,看樣子他這餐閉門羹是吃定了。

  無辜的揮手招來醒了七八分的劉喬葦,縱然極度不願叨擾這個令他頭皮發麻的小妮子,但現下這仗陣……非勞她開金口不成了。

  “麻煩你。”袁暮青用下巴努了努向門板。

  “什麼?”劉喬葦還沒完全轉醒呢。

  袁暮青吁了口悶氣,“拜托你幫我叫桑羽文,我有事和她說。”

  劉喬葦揉揉惺忪睡眼,開始意識到即將上演一出精彩戲碼。“你不是來找我的嗎?”她指指自己的鼻子,音量提高且尖。

  “我找你干嘛?又不是吃飽了撐著,我是來找桑羽文的。”他們兩個人已經熟悉到可以彼此吐糟的地步了。

  “找羽文?做啥?”劉喬葦根本是明知故問。

  “沒什麼,只是想和她交個朋友罷了。”他明白緊繃的弦易斷,他不可以操之過急,否則徒留遺憾。

  “交個朋友?沒這麼簡單吧?你的意圖為何?”劉喬葦伸一根食指戳向他的心口。

  袁暮青攏了攏雙眉,這個劉喬葦挺反常的,哦!不!她該不會是發了醋勁了吧!盡管她平日當他的紅娘當得挺帶勁的,但難保她不是表明做一套,私底下又是另一套,她並不是真想當丘比特,而是在試探他對她有幾分情意。

  “我……”情況有點兒亂,他一時之間啞了口。

  “干嘛吞吞吐吐的?難得你真的想追她?那個波霸邱怡呢?她不是和你‘走’得挺近的?還有那個為了你甘願進跆拳社的沈雲呢?你打算‘始亂終棄’啦?”劉喬葦語不驚人誓不休的盡扯些五四三。

  “你……”袁暮青俊臉一陣青一陣白的,他粗魯的扯過劉喬葦的手臂,壓沉了嗓子在她耳畔斥責。“你少空口說白話誣陷我。”

  “我哪有誣陷你?你敢說那個邱怡不是你的小跟班?你敢說那個沈雲學武不是為了想和你夫唱婦隨?”劉喬葦說的全是歪理,卻又讓人無從否認起。

  袁暮青急著用手掩住她的大嘴巴,再說下去不曉得她又會胡扯出多少女人出來,房內的桑羽文怕是要誤會他是個用情不專的薄情郎了。“你這是什麼意思?”

  “我倒想問問你來找羽文是什麼意思?”她將他的大掌扳開一條細縫悶哼道。

  “好,明人不說暗話,我想追求她,行嗎?”他的疑問句中有令人不敢反駁的堅定意念。

  好小子!總算她沒看錯了他,他還是一樣的果敢有魄力,對感情依舊不會拖泥帶水,霸氣中仍是修理分明。

  說真格的,她真的很欣賞他的個性,奈何他倆是急驚風碰上慢郎中,再怎麼拼湊也成不了一個圓。

  “不是不行,而是人家對你似乎沒啥意思哦。”劉喬葦晃晃小腦袋瓜,一副高深莫測的模樣。

  “她對你說了什麼嗎?”袁暮青的呼吸紊亂了。

  “這個嘛……”她故弄玄虛的拐進大沙發窩著。

  “喬葦--”他會被她溫吞的個性給氣死。

  “哎,我的肚子好餓哦。”她萬分虛弱的將身子更貼近沙發椅里。

  袁暮青沒好氣的轉進廚房為她烤了兩片土司,再倒了杯冰鮮奶。“大小姐,請你知無不言,言無不盡。”他像供著慈禧太后搬的服侍著。

  咬了口香酥的土司,劉喬葦絲毫沒有顧慮的將手中的土司遞向他的唇邊。“好香,你也來一口吧。”她莫大恩惠般的說道。

  搖搖頭,袁暮青現在哪有興致啃面包?他迫切想要知道的是桑羽文到底對她說了些什麼‘內幕’。偏偏劉喬葦一臉吃飯皇帝大的高傲模樣,而他除了氣惱得牙癢得想K人外,也拿她也沒轍。

  “吃吧,沒有體力你怎麼和情敵過招?”劉喬葦說得煞有介事般,手中的土司片又向前挪了挪。

  情敵?袁暮青的俊臉全黑了。他設想過一旦和桑羽文談感情事所有可能面對的狀況,而有人已捷足先登這一項更是他最不願見也是最棘手的。

  “怎麼?怕了?現在想鳴金收兵還來得及,我不會向別人提起這件事的。”劉喬葦拼命搔他的癢處。

  “我有說我要推出嗎?”一把奪過面前她遞來的土司,他負氣的塞了滿滿一口。到底是年輕氣盛啊!

  只是這不畏艱難的好氣魄卻教噎在喉間的干土司給銳滅了大半。

  “還沒開始呢,現在就上演殉情記未免太早了點。”即使好心好意的遞出手中的鮮乳,劉喬葦仍沒忘記出言調侃他。

  順了口氣,喝掉半杯的鮮乳,袁暮青這才開口,“我若是有個三長兩短,那個罪魁禍首一定是你。”哎!差點被她弄掉半條命。

  “安的罪名可是情海生變,紅顏一怒萌殺機?”劉喬葦抽來張面紙按去他溢出唇角的乳汁揶揄道。

  她並不覺得這舉動有何不可,袁暮青也早習慣兩人之間這類不帶任何特殊意義的肢體動作,但……這行為舉止看在剛從校園急急轉回來的桑羽文眼里可又有了另一番注解。

  什麼都不必再問了,她親眼目睹了所有的答案。袁暮青和劉喬葦竟然趁她不在的時候窩在一起“談情說愛”。這兩人明擺著就是聯合起來看她出丑的。桑羽文覺得被蒙在鼓里耍的團團轉的她真的可悲又可笑。

  她好生氣,但是自己又能說些什麼?她糊里糊塗的一頭栽進她自己編織的情網里,卻自以為是的以為自己已置身在他人的綿密情網中。盲目又幼稚的讓自己為情所苦,殊不知她的費盡思量,夜夜失眠全是沒有價值的。

  這一刻她告訴已經十分狼狽的自己別再當別人的笑柄了。她佯裝冷靜的開口道:“抱歉,打擾兩位了。你們……繼續。”瞥見袁暮青瞧著她的怪異神情,她一句話險些無力結束。

  本想轉身離去,卻又不願眼前的兩人看出她的落荒而逃,桑羽文一咬牙,大步邁向自己的閨房。

  “喔哦,這下搞大了。”劉喬葦攤攤手,沒想到游戲結束得這麼快。她識相的轉身入房,接下來的風風雨雨已經沒有她插手的分兒了。

  “桑羽文--”從驚愕中回過神來,袁暮青大腳追上桑羽文急促的腳步,趕在她掩上房門之前堵住她。

  桑羽文怒視著一手一腳已搶進她閨房的袁暮青,“喂--”她以慍怒的眼神警告他別再侵入她的私人地盤。

  “我們私下談談。”他一點也不喜歡她拒人千里的冷淡神情。

  “私下?袁會長,我們之間好像沒什麼可談的,何況你好像走錯了門,你女朋友的臥房是對面那間。”桑羽文開始以冷漠的言語武裝脆弱的自己。

  “女朋友?誰告訴你她是我女朋友的!”袁暮青這才頓悟她冰冷的言行原來有因。八成是在校園里聽見關於他和劉喬葦的傳聞,而他早該想到這一點。

  這一刻桑羽文覺得他有點惡劣了,忿忿的別開臉,她連理都不想搭理他。

  “羽文--”他直呼她的名字。

  “對不起,我和你沒那麼好的交情,請喊我桑同學。”學姐到底存的是什麼心?竟然放任自己的男朋友“拈花惹草”,桑羽文滿肚子的疑問。

  “我可以叫劉喬葦過來當面對質,她真的不是我的女朋友嘛。”發現她是如此在乎他的情感走向,他有些竊喜在心頭,不過現下最要緊的是及早理清誤會。

  桑羽文冷哼一聲,“空穴不來風,何況你們方才親昵的言行一點也沒有說服力。”桑羽文則是一點也沒發現她的追根究底其實已洩了她的心事。

  “好吧,我承認我和劉喬葦之間曾有過一段戀情,但是那已經是過去,我和她現在只是好哥兒們。”

  真的只是好哥兒們嗎?桑羽文狐疑的望了他一眼。

  袁暮青趕忙伸出三指高舉過眉。

  桑羽文忍不住噗哧一笑,隨即想起並不妥,立即再板上一張小臉。

  袁暮青淺染笑意,趁她疏與防備之時竄進房里。

  “喂,男賓止步。”桑羽文一把扯住他的衣擺。

  “我有話想和你說。”站在這里說也成,橫豎他已經“逮”著她了。

  “如果還是和昨晚一樣沒建設性的廢話那就省省吧。”她先發制人。

  “羽文,做個朋友真有這麼難嗎?”她明明是在乎他的,卻偏偏急著把他排除在心扉外。

  “不難。但如果別有用心的話就另當別論了。還有,你忘了該稱呼我桑同學。”她糾正道,不想和他牽扯不清。

  真是個難纏的女人。“你急著和我劃清界限到底是在害怕些什麼?”她也許沒察覺到自己飄浮不定的眸光里不時閃現出懼意。

  “哪有?”天!他干嘛不笨一點呢?

  “沒有嗎?或者你只是不確定自己是不是喜歡上我了!”他信心十足的揚著薄唇。

  “你少臭美了,我才不會喜歡上你。”

  袁暮青往前跨出一步逼近她,“依我看,不如來個實驗,看看到底誰是誰非。”他單手攬上她的縴腰挨近她的耳畔說道。

  桑羽文的心跳聲在他攬腰動作后正以加速度狂奏著。“誰要和你做什麼鬼實驗。”她扭動腰肢,意外的發現她推也推不動他時,她整個人都慌了。

  噢!她忘了,傳聞他的“武”技驚人,她的花拳繡腿只怕連幫他按摩的力道都不足。

  “別把我當占人便宜的無賴,我真的很喜歡你。”他驀地攫住她唇瓣之前先把話調明了,不想稍后落得登徒子的口實。

  他專制的吻霸氣卻又不失溫柔,濕潤又濕熱的逐漸軟化了她緊抿剛毅的雙唇,舌尖在她的兩片唇瓣間來回輕畫著,不自覺的,她為他輕啟了唇瓣……回應了他的熱情。他的舌滑進了她的口腔,頑皮的挑逗著她無處可閃躲的舌頭,她只覺全身的每一處肌膚全部緊繃了起來,手腳無力的只能讓自己貼靠在他身上。

  她的臉發燙,心發熱,初吻的滋味並不像她所想象的盡是甜蜜的感覺。它甜中帶酸,火辣辣的感覺里有一點點的苦澀,活像個酸甜苦辣共和國。

  她薄弱的意志力如此不堪一擊的迷失在他的親吻里,她開始說服自己擺脫心魔往情路跨出一步,雖然何欽的威脅陰影還在,但她真的再也無力偽裝自己是個冷漠女子,她應該也有權力過熱情洋溢的繽紛生活吧?!

  袁暮青微微拉開他的俊臉,卻依然維持但在咫尺的距離,他不太確定自己這麼做會不會適得其反。昨晚輾轉難眠的想了一整夜的台詞,孰不知事情的發展全不按他的劇本走向,他這一吻吻得似乎太沖動了點。

  “羽文,我知道要喜歡上一個人並不容易,有時更需要一點時間來慢慢醞釀。我也許急躁了些,但我對你的感覺是如此這般的強烈。感情的事就是那麼奇妙,觸電的感覺只是一剎那,為何會受對方的牽引,感應全然說不出個所以然,只是熱切的希望心儀的另一方多看自己一眼,多聽自己一點。”他深情的望進她的眸子,只盼望她懂得他的心。“你能了解嗎?”

  桑羽文不發一語的任他摟在臂彎里,他的這番話全說進她的心坎里去了。她又何嘗不是如此?她對他的特殊情債也是那般的一觸即發,一顆搖擺不定的心總是情難自禁的飄落在他的身上,雖然她努力的叫自己別想他,別念他,但她就是在乎他。

  她和他之間的邂逅竟是一拍即合,她想都沒想過這世界上竟然有人和她如此的投契。

  良緣可覓不可求,或許他正是她命中注定的那一個他吧。錯過了這次的機緣,她,會不會遺憾終生?

  “羽文?”沉默無言的她讓他猜不透她的心思,袁暮青發覺這等待回應的一分一秒都是漫長的煎熬。

  桑羽文抬眸回望他,深邃的黑瞳是前所未有的璀璨光芒。

  “你沒話對我說嗎?”袁暮青患得患失的問道。

  帶著笑意的雙眸眨巴的閃呀閃了好半晌。

  “羽文?”她曖昧不明的態度教他心猿意馬,又唯恐是自己會錯了意。“說話啊。”

  “說什麼?你不是要我多看你一眼多聽你一點嗎?”她微紅著雙頰給了他期盼多時愉悅答案。

  “你……你答應了!”他喜出望外得有點結巴了。

  “不答應能行嗎?你像塊橡皮糖,甩也甩不掉。”她嬌嗔道。長久以來攔在心底的疙瘩一旦撥除,連呼吸都覺得格外舒暢。

  “你錯了!我是AB膠,超強的粘力,你這輩子只能和我粘在一起了。”他迅速偷了個香吻。

  “這麼有信心?如果有人想橫刀奪愛呢?”

  “只怕他的刀還沒亮出來我的拳早打得他滿地找牙了。”他興致好得沒發現她問這話時,雙眸中隱含的擔憂。

  “你真自大。”應該不會有事吧?桑羽文暗忖。

  “不。這叫自信。改天你到我的社團里瞧瞧我的身手,你會發現想和我較量身手的人是何等的愚昧至極。”他繞到她身后將她圈在自己的胸懷里。

  她微側著頭顱讓她的臉頰貼上他的,“我會去瞧瞧。”不知怎麼,對拳腳功夫十分自信的他的確稍稍安定了她忐忑的心。“倒不如你教我幾招。”她突地提議。

  “你真的想學?”他松開手扳過她的身子和她面對面問道。

  “你不想教我?”桑羽文嘟著紅唇。

  傷腦筋!“不是不想,是我不喜歡太粗魯的女孩。”

  “我學武是防身,跟粗魯不粗魯扯不上關系。難道你不擔心哪天我又遇見色狼,又差點被施暴得逞?”她想學些拳腳功夫,下回遇到何欽時,也許……

  和她初遇的情景再度浮現腦海,袁暮青不免擔心起她的安全。“學武很累人的哦。”

  “我絕不會半途而廢。”她仰起小臉堅持道。

  “好。我收你這個徒弟。”教她幾招防身術倒也好。

  “謝謝師父。”她迅速揚起一抹既漂亮又迷人的笑容。

  “叫師父叫得這麼快,你拜師的束修呢?”他深深的被她的笑顏所吸引。

  “束修?”桑羽文微愕的張著小嘴。她沒聽錯吧?他竟然向她要學費。“好吧,一堂課該付你多少錢?先說好,如果收費太貴我可不學了。”她挫敗的說,沒想到她的情人這麼摳門兒。嗯--她是否該重新對他做番評估?

  他憋笑的瞧著她正經八百的為她的荷包打量斟酌,“放心,我的束修費並不貴,一堂課只要你十個吻。不過,現在請你預付定金。”他將臉湊近她,等著一嘗她甜美的氣息。

  桑羽文的小手拍落在他的腦門上,“我預付你定金五百啦。”她紅著雙頰像粉蝶兒般飛離他的身旁。

  袁暮青邁步追她,“回來。你這個不懂得尊師重道的小丫頭……”

  夕陽余輝映得大地一片金黃色調,袁暮青拉著腳傷已痊愈的桑羽文來到他的社團里,他並不急著教她打拳,只是讓她先來熟悉一下他的社友們。喜好練拳的他除了上課時間外幾乎都會泡在這個社團里,羽文一旦和其他社友熟識后,往后她來這里時才不至於別扭不自在。

  袁暮青--為她介紹在場的社友,桑羽文先入為主的以為這種陽剛味頗重的地方一定清一色全是揮汗如雨的粗曠大男人,想不到還有幾個女孩子穿梭在其間。

  當袁暮青向眾人道出她的姓名時,一陣怪叫與驚呼聲教桑羽文頓時明白她在校園里的名聲已經響當當了。

  “原來你就是大名鼎鼎的桑羽文啊?”

  說此話的女孩狀似無心的用敵對的眸光從頭到腳打量了她一番,她記得方才袁暮青介紹她叫什麼來著?啊!沈雲,沒錯,這個亮眼得很的女孩叫沈雲。

  桑羽文微微頜首,不太自在的扯著笑容。

  “社長--”社館外有個短發男孩探了個頭進來朝袁暮青招了招手。

  “我去看看有什麼事,你找個地方坐。”袁暮青交代了一聲,讓一位社員幫忙招呼她后,便隨著先前那名男孩走出社館。

  “聽說你是社長的女朋友?”袁暮青前腳剛跨出社館,沈雲馬上向前明目張膽的挑釁。

  “喂!沈雲--”將沈雲對袁暮青窮追不舍的愛慕情意盡看在眼底的社員,語帶暗示的警告沈雲別多事。

  “干嘛?我又不會吃了她。噴噴!你的魅力還真不小,初來乍到就勾得這群血氣方剛的漢子盡拜倒在你的石榴裙下,怎麼?想來這里擺社長夫人威風嗎?哼!只怕你沒啥服人的本事,單單生了一張漂亮的臉蛋迷惑男人。”沈雲很早就想會會這個傳聞中袁暮青的女人,她原以為外界對她的美貌只是不實的誇大之詞,沒想到今日一見廬山真面目,她還真的是出落得相當標致。妒火就在桑羽文出現的剎那燒得?啪作響,沈雲不甘心她的幻夢成泡影,話意尖酸刻薄得全不留情面。

  “我……”無端端的招惹一身的是非,桑羽文有口難辯。

  “別理她。”一個滿臉雀斑的女孩過來為桑羽文撐腰。沈雲仗著自己尚有幾分姿色便以為袁暮青終會為她傾心,平日總是頤指氣使的吆喝著別人,看她不順眼的社員可是比比皆是。

  “滾開!你這哈巴狗!”沈雲推了雀斑女孩一把。她現在只想找桑羽文單挑,非好好修理這個“橫刀奪愛”的女人不可。

  “你才是狗!到處發情的母狗。”雀斑女孩沖過來踢沈雲。

  沈雲也不甘示弱的扭打成一團。

  男性社員迅速拉開兩人,桑羽文更是歉然的向前詢問雀斑女孩可有受傷,她真的沒料到自己一來便惹來一場紛爭。

  社員們以為稍稍冷靜后雙方便不會再拳腳相向,殊不知才一松手,沈雲便像個瘋婆子般踢腿而來,更沒想到她這次的目標竟然是文文弱弱的桑羽文,待發現苗頭不對時,桑羽文早就被她一腳踹在地上痛苦呻吟了。

  “哼!我還以為你多厲害呢!”沈雲忿忿然的撂話而去,她才不會笨得留下來接受袁暮青的怒氣呢!

  “你沒事吧?”雀斑女孩湊上前想看她傷得嚴不嚴重,但桑羽文只是緊抱著肚子冒冷汗。

  “怎麼辦?”被袁暮青托以重任的社員急得不知該如何。

  “招社長!快!”
信者恆信乎

天使長(十級)

演蝦是裝瞎的最高境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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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5-6-10 00:09:52 |只看該作者
第5章

  桑羽文擰著秀眉坐靠在床頭,來自腹部的疼痛感是她蹙眉的原因之一,然而她的愁眉大部分緣自她的心結。

  拉了把小圓椅坐在她床邊的袁暮青一樣的擰眉不展,他正為桑羽文不肯到醫院徹底檢查是否有內傷惱怒著。

  桑羽文不經意的將視線落在他十分有個性的俊臉龐,她知道出色的男人向來為眾多女子所心儀,也明白他的超人氣指數一直是全校的榜首,但若不是今天的社團之行,她也許還沒有意識到他們的“名氣”早眾星拱月的間接把她的名聲打響了。

  這意味著何欽很快便會風聞到她的名字,然后毫不費力的逮到她的棲身地,畢竟這里離她生長的那個小社區並不遠,何況何欽的耳目眾多。

  她會害了他,就好比她為了他莫名其妙的就被踹上一腳。他也會莫名其妙的受到狙擊,甚至……她驚喘了口氣,不敢再往下臆測。

  “怎麼?肚子疼嗎?”他聽見了她抽氣的聲音。

  “不!不是。”她回答得十分的急促。

  了然的眼眸掃過她一眼,袁暮青如鷹般的銳目逼得她垂下頭顱。

  “你還是不願對我說出你的苦惱?或者你對我的誠意尚有疑惑?”她有事瞞著他,他的第六感明白的確定此事。

  “我不是懷疑你的真心,而是覺得自己這陣子的運氣真背,你想我該不該到廟里燒個香轉轉運。”她胡亂塞了個借口道。

  “也好,但別去指南宮。”

  “你也信這個?”她驚奇道。

  “我好不容易才追到的女朋友可消受不起呂仙人的捉弄。”他可不想冒險。

  “那只是那些意志不堅的人的借口。”她相信人定勝天。

  “我是寧可信其有。”袁暮青辨道。

  桑羽文聳聳肩,意外的發現他並不是事事都那麼自信,她原以為在他的字典里沒有膽怯兩個字。

  “晚餐想吃點什麼?”慍氣稍息,他突地感到飢腸轆轆,瞧了眼腕表才發現早過了吃飯時刻。

  “我不餓。啊--慘了,我忘了今天有家教課。”她忙著扯被下床,辛苦找來的家教課可別這麼飛了。

  袁暮青一把推她回來。“做什麼?除非你要上醫院,否則我不準你下床。”他專制的控制住她的行動。

  “拜托啦,我總不能第二堂課便失信於人吧?”她知道柔能克剛,和他硬碰硬她永遠別想占便宜。

  “我早幫你找了代課老師了。”

  “真的!”她難以相信,一只狐疑的大眼毫不掩飾的表達心中的納悶。

  “喬葦應該也出門了。”他沒好氣的回道,她這麼不信任他!虧得他處處以她為優先。沒心沒肝的女人,他在心底暗想道。

  “你是說……學姐代我去上家教課?”哦,這下子她欠喬葦的人情債更多了。她欠誰的人情債都行,唯獨不願欠劉喬葦的人情債,因為……她瞟了袁暮青一眼。

  “反正她閑也是閑著,那個懶女人該活動活動筋骨了。”劉喬葦那付養尊處優的大小姐模樣讓他對她頗多微詞。

  “你和她的交情倒挺好的嘛。”她語氣尖酸的挖苦道。袁暮青對劉喬葦的認知未免也太透徹了吧?她開始猜測當初他和劉喬葦之間到底熱戀到何種程度。

  袁暮青的濃眉挑了挑,“都說了我和她之間已成往事,你何苦一再追問?”女人的心思真的是有夠婆婆媽媽的,嘮叨來嘮叨去盡是同一檔子事。

  他不佳的語氣教桑羽文又氣惱,“你這麼凶干嘛?做賊心虛?哼!此地無銀三百兩。”

  “羽文!”惱死他了!“把子虛烏有的事硬拗成事實對你有什麼好處?”

  “是沒什麼好處。但是我有說錯嗎?你和學姐的交情並不簡單這也是眾所皆知的事,我哪一點冤枉你了。”她也學他先前挑眉的動作,末了再送他一記白眼。

  “總而言之一句話,你在吃醋,對吧!”

  “我沒那麼無聊。”她否認道,旋即翻身下床,而這次袁暮青沒有阻止她。

  她距到衣櫃前挑衣服,一件接一件地在鏡前打量比對。

  “你想上哪兒去?”她的活動範圍就在這屋子里,除非她同意就醫,否則他不會讓她離開他的視線,甚或只身出門。

  “去看一個老朋友。”她還在挑選衣服。

  “誰?”

  “說了你也不認識。”

  “男的還是女的?”他非得問個明白不可。

  “異性。”她語帶雙關的瞥了他一個不屑的眼神。

  聞言,袁暮青心頭的醋酸味翻攪得嗆人鼻息。“你哪兒也別想去。”他粗魯的搶過她手中的衣服將它掛回衣櫃,拽住她的手臂按她坐回床沿。

  “你霸道!”桑羽文奮力甩脫他的大掌,氣鼓了雙頰別開臉不想搭理他。

  “是,我承認。”深吸了口氣,他緩了緩他蠻沖的語氣,蹲矮了頎長的身軀,扳回了她的臉蛋。“你不可能不知道我不讓你出門的原因,尤其在你和我斗氣的當口我怎麼可能容許你向不明人士傾訴心事?我不想冒讓別人趁虛而入的險,因為你只能是我的。甭說讓我親眼目睹,光教我想像你讓另一個男人拂去你的淚水就足以讓我發瘋。羽文,相信我,我和喬葦之間真的已經是過眼雲煙了。”

  “人總會念舊情。”她低喃,首次承認她對他的在意程度,她害怕他和喬葦會舊情復燃,甚或從來便是藕斷絲連。

  “我和喬葦之間有的只剩哥兒們式的友情。老天有眼足以為證。”他舉三指立誓道。

  “我……”她垂下眼瞼,心頭有一絲絲的甜。

  “別胡思亂想,我不是那種朝三暮四的男人。”

  “可是學姐的條件那麼好,她長得那麼漂亮……”

  袁暮青伸指按住她開放的唇瓣,“還說你不是在吃醋?小傻瓜,我不是以貌取人的膚淺男子。”

  “是嗎?如果我斜眼歪嘴或缺條胳膊,你會如此輕易的便喜歡上我?”不是她愛雞蛋里挑骨頭,而是……她真的在乎他。

  沉默了半晌,袁暮青認真思索她犀利的問題。“是有那麼點困難。但是,羽文,這只是假設問題,與事實並不相符。我不得不承認你的美麗容顏確實是吸引我的一大關鍵,我對你的一見鐘情是如此的刻骨,這和當初我和喬葦初次邂逅的情景有過之而無不及,然而喬葦大而化之和慵懶的生活態度是我和她劃下休止符的最大因素;而在你身上我看到的是你細膩,對生命的執著,這也是你深深吸引著我的地方。我們是不同的兩個個體,同樣美麗的外表卻是不同層面的心靈,而我要的內心遠遠超過光鮮的外在。我這麼解釋你懂嗎?”

  桑羽文嬌羞的輕點頭顱,卻又突地想到什麼似的猛烈搖頭。

  “你還是不相信我?”天呀!他說的還不夠明確嗎?

  “那學姐呢?學姐她對你……”她咬咬下唇,擔憂地問道:“學姐沒再交男朋友,會不會是她對你還……”瞥見他驀地擰上的濃眉,桑羽文納納的住了口。

  袁暮青一拳捶向床沿,“我真的服了你,我說了一大堆都等於白搭了!”

  “你生氣了?”她怯怯的抬眸瞧他。

  “我能不生氣嗎?”他語氣中的惱怒意味濃厚。

  “可是你們真的很相配,而且大家都承認你們是天造地設的一對金童玉女。”而她這個冒牌的親梅竹馬則是眾人口中壞人姻緣的第三者。

  “是我要交朋友還是他們?沒人比我更清楚你和喬葦到底是誰比較適合我。難道你對自己沒信心?”她對感情一事的縴細與敏感實在是他始料未及,只怪他的前任女友太過粗線條,以致於他從不識女孩兒的心思是如此的讓人捉摸不定。

  “誰教你那麼的出色,我這只丑小鴨不敢高攀高貴的天鵝王子。”一抹暈紅淺染她蘋果似的雙頰。

  她嬌羞的俏模樣惹得他一陣心猿意馬,捧住她的小臉俯身偷得一吻,“誰說你是丑小鴨,你是我魅力的公主。”

  “少灌迷湯了。”她俏皮的皺皺鼻頭,只手環上他的頸項。“告訴我實話,你吻過學姐嗎?”

  “天!你又來了!”他挫敗的垮下雙肩。

  “說實話。”她不依的勾緊他的頸項。

  無奈的一聲嘆息后,他忽地攫住她的唇。“你要的答案。”

  “我就知道。”她悶悶的嘟唇,心頭滿不是滋味的。

  “我不想欺騙你。”他解釋道,一顆心七上八下,生怕他和劉喬葦曾經有過的“唇齒相依”又引發桑羽文的醋海翻騰。

  出乎意料的,桑羽文仰起小臉,在他的唇上印上一吻,“以后你的唇上只能留我的唇印,我已經做了印記了。”

  “是!遵命!”他吁了口氣,總算雨過天晴了。“還痛嗎?”伸手按了按她的肚子,他一臉的擔憂。

  她搖頭,生怕他就此打消教她防身術的念頭。“我沒那麼嬌弱,倒是你什麼時候才教我練拳?全怪你啦,拖拖拉拉的,說什麼我的腳傷未愈不適合拉筋踢腿的,不然我也不至於被沈雲修理得這麼慘。”

  袁暮青似笑非笑的睨著她,一眼就看穿她的心思。“我當然會教你比劃兩招,免得又吃暗虧;只是--你的束修費一直沒付……”他故意拉長尾音邪氣的望向她。

  “誰說我沒付!剛剛我不是才……”她羞哧的白了他一眼,不好意思再提起方才大膽的舉動。

  “那不算。那個吻是做海誓山盟用的,豈能拿來抵束修?”他故意為難她,為的也不過想再一親芳澤。

  聽得他一句海誓山盟,她的芳心早已暗許,她想,他將是她今生的唯一了。捧住他的臉,她吻他的眉心、他高挺的鼻、他線條分明的雙頰、以及……他的唇。她的熱情只為他。

  單單幾個不純熟的吻卻輕易地挑起他男性的沖動,倒抽了好幾口氣,袁暮青強迫自己拉離彼此的距離。她尚不懂情滋味,當然不明白她自己的熱情舉動對男人有多大的誘惑力,所以他不能就這樣占了人家的便宜,也不想這麼快就讓兩人的關系進展到如此的親密。

  “羽文--”他沙啞低沉的嗓音喚她。

  “喂?”她抬著清澈的大眼不明所以的瞅他。

  哦!老天!真是一大酷刑。“肚子餓了,吃飯去吧!”他迅速起身遠離她的誘惑。生怕第一遭覺得自己好--狼狽。

  ※           ※         ※

  “你看螢火蟲耶!好漂亮。你怎麼找到這個地方的?”桑羽文像小孩般興奮的拉著袁暮青的衣擺蹦蹦跳跳往前方奔跑。

  “小心,別讓草根絆倒了。”袁暮青忙著出聲叮嚀。

  才剛說著,只顧著追逐螢火蟲的桑羽文險些滑落排水溝,袁暮青聰明手快的提了她一把。“你看你,像小孩似的。”他的語氣中盡是寵溺。

  桑羽文吐了吐舌,漾滿笑意的俏臉龐在月光的襯托下更是迷人。“我好久不曾見過螢火蟲了嘛。”

  袁暮青牽著她跨過排水溝,再鉆進涵洞內。“來,坐這里。”他拍拍身旁近洞口的水泥管底示意她坐下。

  她挨近他坐著,一雙明眸依舊被洞外的皎潔月色及滿天飛舞的流螢吸引著。“好美啊。”她忍不住又贊嘆道。

  袁暮青摟住她的薄肩突地逸了聲笑。

  “笑什麼?”桑羽文終於回眸望他。

  “前陣子我帶大個兒來時,他竟然尖聲怪叫的把流螢當鬼火,笑得我差點撐破肚皮。”一想起大個兒他依舊忍俊不住笑意。

  “天呀!他那個人這麼沒情調!”

  “可不是嗎?別看他長得人高馬大,其實他膽子小得很,半夜上廁所還得要人陪,常常被大伙兒拿來當笑柄,調侃個沒完沒了呢!”

  “有人天生膽小,那又不是他願意,你們還這麼取消人家,太不夠意思了吧!”

  “喔,你這麼護著他不怕我吃醋啊?”

  “哪有那麼多醋好吃?!”她用手肘輕撞了下他的腹部。“你呢?你的膽子大不大?”一只螢火蟲竄進他們的私人天地,她伸手一抓卻撲了空。

  “你說呢?”他瞅著微微氣惱著的她問到,那微嘟上翹的朱唇令他情不自禁的低首偷香。

  “我只看到你的色膽包天。”她閃過他的第二波襲擊,微欠身想出涵洞外捕捉流螢。

  袁暮青大手一勾,將半起身的她帶回他的懷中。“別忙,我們現在可不需要小電燈泡。”他還嫌斜掛天際的那彎月太過明亮呢!

  發現他的大手不知何時已摸進她的衣擺,桑羽文霎時酡紅了雙頰。“我們……”是不是進展得太快了?從邂逅、相識、相知到相戀,節奏快得令她無暇回首深思。

  袁暮青再度以唇封住了她的問題,迷瞟月光下她更顯嬌柔,欲望如排山倒海而來,霎時已教他意亂情迷。

  他拉低她的領口,順著她美麗的頸部曲線一路蔓延而下,細嫩如玉的肌膚讓他欲罷不能的放任著自己早已逾禮的舉動。

  桑羽文微仰頭顱,任他的吻錦錦密密的灑落她的頸項、前胸,濃濃烈烈的將他們的愛戀刻畫進她的心房。

  如果她的一生只能燃燒一次美麗,那麼她願意為他,她唯一的選擇,不悔的抉擇全是他。

  摸索的雙手不費力的解開她胸前的束縛,沉甸甸的飽滿感覺令他不由自主的發出一聲贊嘆。俯身吻落她早已為他盛開的蓓蕾,他的一手改探入她的裙內。

  或激情或羞怯,桑羽文止不住她一身的顫抖。

  察覺到她的反應,他埋在她雙峰間的俊臉微抬,嗓音暗啞的開了口。“你可以要我停止。”即使已到了箭在弦上的地步,他仍舊要求自己像個君子。

  “我……”她羞哧的將身體更貼近他。

  “是安全期嗎?”雀躍的他仍有幾分理智。

  沒想到他會如此自制且體貼,桑羽文對自己的抉擇更是執著無悔。“我愛你,永遠……”她給他今生最美的承諾,也認定了自己這一生一世的愛。

  輕嘆一聲,他緊緊擁住她,內心的感動與激蕩令他半晌也說不出一句話來。

  擁有她、擁有這世界最美、最真的愛情,他--夫復何求?

  ※               ※          ※

  今晚沒有家教課。

  袁暮青因為同系的同學扭傷了腳,身為難兄難弟的他自告奮勇幫人代理到西餐廳端盤子。閑得發悶的桑羽文決定偷偷的潛回老家探望她的父親,而且今天又不是什麼星期假日,何欽鐵定料不到她會選這個時刻回家。她心底思忖著,離家數日,她也委實念家得緊。

  才剛閃進家門口,屋內早傳出一陣劇烈的咳嗽聲。

  “爸--”眼眶微紅的她快步進了屋。

  “羽文!你怎麼回來了?”桑父渙散的眼神頓時添了光彩,卻仍免不了驚慌的直瞟向桑羽文身后的紅漆大門。

  “放心,何欽不知道我回來,媽呢?”桑羽文急忙安撫道。何欽對她們家來說是無法揮去的夢境。

  “還沒下工吧?不然就是轉到黃昏市場買菜去了。”

  “喔。”桑羽文隨口應道,小手正忙著將她方才買回來的酸辣湯倒進碗里。“爸,我買了你最愛的小籠湯包和酸辣湯喔,來,趁熱吃。”她將小籠湯包遞向父親,順手去掉衛生筷的塑料包裝。

  “你……別浪費這些錢。自己一個人在外頭又要吃又要穿,又要房租、學費,這錢賺得辛苦,何苦……”

  “爸--”知道父親不舍她為家里的債務奔忙,桑羽文趕緊阻止父親千篇一律卻又教人無奈心酸的關懷叨念。塞了一顆小籠包堵父親的嘴,她侃侃而談在學校里的趣事,最重要是告訴父親她不必繳房租又找到個不錯的家教工作,免得父親老是為她掛心不已。

  “真的?!你那位學姐該不會是很難伺候的大小姐吧?”桑父終究舍不得他的女兒在外受人欺凌。

  “不會啦!爸。學姐人很好,她只是懶得收拾房子,並不是把我當傭人使喚。”桑羽文笑道。

  “那就好……咳……”桑父說著說著又是一陣咳。

  “爸,你有沒有按時吃葯?”桑羽文忙著幫父親順背,遞開水。才離家短短幾天,父親似乎蒼老得多了。

  “就算大羅神仙親自下凡來也無可奈何了,反正生死有余,我早已看淡了,只是苦了你媽,也連累了你。”桑父不甚唏噓。

  “爸,別這麼說,我和媽都需要你,你會長命百歲的。”明知父親的身體日漸衰弱,但她寧願自欺欺人。

  “傻孩子。”桑父萬般憐惜的輕揉她的頭顱,不復年少的昏花老眼縹緲的閃動淚光。“聽著,如果哪天我死了,你就帶著你媽離開這兒,永永遠遠的逃離何欽的糾纏,別讓我在九泉之下還無法瞑目。”

  “別說了,爸,我不想聽你說這些。”

  “你必須面對事實啊!爸爸來日已不多,往后你媽就全靠你了,你得盡早做安排,我不希望你被何欽糾纏一輩子,你懂嗎?”

  她焉有不懂之理,只是……“爸,不如我們現在就走。”走到一個何欽找不到的地方,讓他們的生活回歸寧靜。

  “不!要獨自照顧你媽就足以累壞你了,爸爸不想再添你的負擔。”體弱無能的他能為女兒做的也只有這些。

  “爸!你怎會是我的負擔?我相信我--”

  “好了,你又想說你有能力養活我和你媽對不對?羽文,別傻了,爸爸這經年累月的病是個無底洞。事情若有這麼簡單,我們就不會積欠何欽這筆錢,讓這個吸血惡棍一再的騷擾咱們的生活。”

  “可是……”桑羽文仍不死心。

  “我只是想落葉歸根。”

  桑父一句話堵得桑羽文啞口無言。

  殘陽已遲暮,倦鳥終歸巢,她,已經無法再多說些什麼。

  ※        ※         ※

  從家門回到公寓,這一路上桑羽文心情的沮喪是可想而知。

  “啊--”從明暗處竄出的身影嚇得原本已心神不寧的她險些魂飛魄散。

  “是我。”袁暮青搔搔差點被她高分貝尖叫聲震聾的耳朵,出聲表明身份。

  桑羽文撫了撫心口,安心的吁了口氣。“干嘛老是嚇我!”面對心上人,她不免嬌嗔。

  “是你自己心不在焉。”他無辜的聳肩,繼而語氣蠻橫的質問道:“這麼晚了,你整晚跑哪去了?”

  “我……你不是幫朋友代班嗎?”她反問道。

  “我十一點就下工了,而現在已經十二點半。打了一晚的電話都沒人接,趕到這里來只見大門深鎖,該死的你難道不曉得我會擔心嗎?”整晚的憂心與不安在這一刻爆發得淋漓盡致,他的個性如此,沒多大的耐性。

  “我先前怎麼沒發現你的脾氣這麼糟?”桑羽文還好興致的調侃道。“放心,我沒做什麼‘壞事’。”她俏皮的眨眨眼,為他對她的在乎感到竊喜不已。

  一語中的,當袁暮青整晚遍尋不到芳蹤時,冒出他心底的疑問十之八九便是懷疑她是不是去會什麼“舊愛新歡”去了。“不是不相信你,而是對自己沒信心。”他在她身后低喃道,自己已徹底被愛情所俘虜。

  正把鑰匙插進鑰匙孔里的桑羽文愣了愣,然后不發一語的旋開門把進屋。

  一室的漆黑教她的心仿佛也跟著沉進無底深淵。

  袁暮青正確的摸到電燈開關,燈光乍亮時他看見桑羽文陰霾的臉色。

  “怎麼了?誰惹你不高興嗎?”他大手圈上她的縴腰,讓她小巧的身軀倚上他寬闊的胸膛。

  “放開我。”她冷冷的說道,像根木頭似的任他摟著,連一絲絲的反抗也嫌多余似的。

  袁暮青納悶的微松開手,一張俊臉滿是遺憾不解。剛才在門外她還有說有笑的,怎麼一進門全走樣了?

  趁他松手之際,桑羽文離開了他的懷抱,冷著一張臉踱向她的臥房。

  “羽文!”袁暮青邁步追上她,“你怎麼了?”

  “問你自己吧!”說著她便要鎖上房門。

  “等等!”袁暮青忙著將半個身軀搶進房門里。“我做了什麼或說了什麼啊?別跟我打啞謎。”為什麼她總是教他患得患失,連他最自傲的自信心都蕩然無存。

  “你沒有不相信我,事實上你根本是懷疑我,我自己覺得可悲,我把自己最珍視的全給了你,而你卻懷疑我,你當我是水性楊花,朝三暮四的女人嗎?”她忿忿說道。

  她的指控教他汗顏,“對不起。因為你的好,讓我發現自己的不完美,是我對自己沒有信心,所以才會疑東疑西。是我不好,我鄭重道歉,你……原諒我吧!”他低聲下氣的哄她,誰教他有愧於先。

  他的能屈能伸教她的心火霎時冷卻殆盡。“以后別再這樣了。”她平靜央求道,不想兩人之間常處於暗濤洶湧的緊繃狀態。

  “不會有以后了。只是我希望你以后能留個口信給我,免得我像無頭蒼蠅四處尋覓,放不下心的全是你的安危。”他今晚差點就急白了滿頭黑發。

  “放輕松點,我懂得隨機應變,何況你也教了我一些防身術。至於留口信嘛,只要你不嫌羅嗦,那有什麼問題!”她側身放他進房。

  “一言為定哦。”他點點她小巧的鼻頭,慶幸她不是那種一哭二鬧三上吊的歇斯底里女人。重新摟上她的縴腰,他俯身印上一吻。“對不起,也謝謝你。”

  她回他一個淺吻,“好了,很晚了,你該回宿舍去了吧!”

  “宿舍大門早上鎖了。”他的眼神閃呀閃的,“今晚我能不能留下來?你的大床看起來挺舒服的。”他得寸進尺,有些食髓知味了。

  “不行,學姐回來撞見了那多難堪!”她的臉頰微紅讓人不飲也醉。

  他的唇角微勾,眼神挑逗,刻意用正經八百的口吻調侃道:“我只說你的大床看起來挺舒服的,又沒說要做什麼,你想到哪兒去了?”他就是有辦法拐彎抹角。

  “你……”這下子大概連腳底板都燙紅了。“君子一言,駟馬難追,今晚就委屈你睡客廳沙發。”她將枕頭、棉被全塞給他,半羞哧半懊惱的直將他推出臥房。

  袁暮青大手一撥一彈,枕頭、棉被全被他擲回床上,而他的“好身手”也教她看傻了眼。原來這就是所謂的“武”技高超啊!她再學個五年、十年大概也勾不到人家的邊邊。雙唇微張,她呆呆愣愣的尚回不了神來。

  “哎呀,你的口水--”袁暮青急喊,伸手作勢的掏向她面前。初見他露兩手的人大多數是這付呆蠢樣,他早司空見慣了,這會兒他更有興致尋她開心。

  桑羽文忙將手背抹向唇角,待會意到自己上了他的小當后,一對小粉拳立即捶向他的胸膛。

  那比捶背還輕的力道對袁暮青來說根本發揮不了什麼作用,他任由她捶著,雙手早抱住她的小蠻腰一起拋進軟床里。

  “你……”桑羽文趕忙撐開兩人的距離,奈何她的身軀仍然被?在他的雙臂里。“剛剛你才說君子一言……”

  她一句話都還沒說完,袁暮青早接了口。“在你面前我情願不做君子。”言罷,他俯下俊臉吻住她柔軟香嘟的朱唇。

  “你無聊。”她半推半就的,不怎麼堅持的推拒他的求歡。只因為在他的溫暖懷抱里,那早已遺失多年的安全感及充實感切切實實的回蕩在她的心底。也就是這份踏實感讓她執迷不悔的允許他成為她生命里的第一個男人。

  “偏偏你就是喜歡我這個無賴。”他之所以輕易便能虜獲眾多女性青睞的原因就是他的這份自傲與自信,而他也一向善於收放。

  “你少臭美了。”說這話時,她的臂膀尚勾在他的頸上,嬌嗔的模樣根本就是打情罵俏的姿態。

  袁暮青低頭嗅了嗅自己,“是有點汗臭味……”他又故意曲解她的話意,都已經不做君子了,還怕當個無賴不成。“我先洗個澡好了,你要不要幫我擦背?”

  “不要。”推拒的同時,她發現他的那句試探根本是無啥意義的,因為他早已橫抱起她邁步入浴室。

  淺綠瓷磚的浴室里,春色正濃……
信者恆信乎

天使長(十級)

演蝦是裝瞎的最高境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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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5-6-10 00:10:06 |只看該作者
第6章

  時序入早秋,向晚時分火光仍高漲,不禁令人懷疑稍縱即逝的時光當真化為永恆了。

  尋了片矮樹蔭,桑羽文邊抹拭她額際的汗珠邊等著袁暮青。

  今晚她沒家教課,前兩天和袁暮青約好下課后要帶些鹵味、冷飲到大涵洞那里數它一整夜的星星。

  她愛慘了那個屬於他倆的私人小天地。星垂乎野闊,漫飛的螢火蟲更襯得原本美麗的星空更見燦爛,綠草是他們柔軟的地毯,蛙叫和蟲鳴譜成動人的樂章,暗香傳送的更有不遠處的一株茉莉花。

  那個連大個兒也不敢造訪的“世外桃源”是他們一千零一個約會地點,袁暮青常半認真半自嘲的笑稱要是讓別人得悉這是他們約會的唯一地點,搞不好人家還以為他連追女朋友都摳得舍不得多花一毛錢呢!

  其實在她的眼里,五光十色的都會游車河絕比不上那個“世外桃源”。聽她這麼說,袁暮青曾戲稱她像個不食人間煙火的仙子。

  她才不想當不食人間煙火的仙子呢!她一心一意只想當他的女人,他未來的老婆。不過當時她羞於說出口,只是她明白跟著他是她今生不悔的抉擇。

  而他……她想即使她沒說出口,他應當明了。

  沉浸在自己無邊的思緒里,桑羽文完全沒發覺有人挨近她的身邊,直到一只大掌搭上她瘦削的肩……

  “嘿!想什麼想得這麼出神?”來人笑開了一排白牙齒。

  “是你呀!嚇了我一大跳。”她吁了口大氣,一只萬水明眸迫不及待的往遠處探去。

  “別瞧了,就我一個人。”大個兒移動壯碩的身軀閃進濃蔭下。天呀!台北的夏天真不是人待的。“噢--”難掩的失望不經意的便竄出了口。

  “你……”她眸了大個兒一眼,心底明白他是來當信差的。

  “你別瞟我,否則今晚我若失眠可怎麼辦才好。”大個兒存心賣關子的調侃道。

  桑羽文狠瞪他一眼,羞哧的小女兒姿態盡顯其中。

  “算了!算了!我怕你的電眼,你就別再對我熱力大放送了。”一和桑羽文混熟了,大個兒有時也會乘機占個口頭上的便宜。“老大臨時有事可能會耽誤寫時間,他讓你先回公寓等他。”

  “我知道了。”桑羽文輕抬小腿踢開腳邊的小石子,盡管她極力表現釋然,胸膛間的那抹無奈卻是一時半刻無法消滅的。

  沒辦法,誰教她的男朋友是炙手可熱的風雲人物,又身兼學生會會長、拳擊社社長,加上他對人的熱心,對朋友間的義氣,常讓他為旁人的事忙得焦頭爛額。

  身為他的女朋友,她可以體諒他,卻無法不去計較他的心總要分享給那麼多的人,而不是單純的只屬於她一人。

  “怎麼悶悶的了?”大個兒彎腰側臉瞧她低垂的臉蛋故意問道。她洩氣的模樣根本無所遁形。

  “哪有!”就算有那又如何,她是不可能在袁暮青的死黨面前傾吐她的無奈心境;即使她真的想抱怨什麼,以她對袁暮青的了解,以袁暮青的自傲,她相信袁暮青會希望她當著他的面坦言一切,而不是透過第三者輾轉傳遞訊息。

  “還說沒有。”平日少根筋的大個兒這回到機伶了起來。“拿面鏡子來瞧瞧,你的嘟唇可以掛三斤豬肉了。”他戲謔道。

  “你……”桑羽文瞬間潮紅了臉蛋。

  “好啦,不逗你了。我的機車在那邊,我送你回公寓吧。”

  “我自己用走的行了。”她一向不喜歡麻煩人家。

  “唉,讓我有個機會為美女服務一下行不行?”

  “不--”

  “別跟我說不。大哥千交代、萬交代,要我安全把你送回公寓去,你別害我變成老大練拳的沙包行不行?”老大如此看得起他,把他自己心愛的女友交給他“照顧”,他說什麼也不能有所負托啊!

  “哎!既然你這麼說我只好勉為其難了。”桑羽文特意重嘆了口氣說道。

  勉為其難!他就這麼沒有魅力嗎?大個兒迅速垮下雙肩,垂頭喪氣得好似剛敗下陣來的拳擊手。

  瞧他那付神情,桑羽文忍不住抿著唇逸出一串笑。“逗你玩的啦。能被親自護送,我不僅受寵若驚還惶恐不已,我好擔心明天會不會有一大票的娘子軍來向我興師問罪,指責我不該腳踏兩條船,有了袁暮青又不滿足的想勾引你。”她好興致的把他捧上天。

  面對美女的極力吹捧,大個兒難得的臉紅耳赤,他尷尬無措的搔搔頭,嘿嘿的干笑幾聲,魂兒早樂得翻飛到九霄雲外去了。

  ※              ※               ※

  桑羽文一回到公寓,意外的發現平日不玩樂到三更半夜不回寓所的劉喬葦竟破天荒地待在屋內。

  “你沒出門?”桑羽文反身鎖門邊問向窩在沙發里的劉喬葦。

  “你這麼早就回來了?!不是說要和暮青一起出去嗎?吵架了?”劉喬葦詫異道,唯恐天下不亂的個性盡往壞處想。

  “他臨時有事讓我先回來等他。”桑羽文趕緊澄清。她怕極了她這個學姐劉喬葦興風作浪的本事,還有那不甘寂寞的好動勁兒。暮青曾經提醒她,面對劉喬葦絕對要有說一沒有二的執拗個性,而且要學會說不,否則劉喬葦絕對會幫你卯來一大幫的麻煩事,讓你欲哭無淚又拿她沒轍。

  “他讓你自己一個人回來!”劉喬葦怪吼怪叫的。

  桑羽文搔搔耳朵,納悶的直瞅著劉喬葦瞧。

  “他怎麼可以把你的安全置之度外?!”劉喬葦吹胡子瞪眼,好像那個被男朋友丟在路上棄之不顧的人是她似的。

  “光天化日的,你也未免太誇張了吧!”桑羽文總覺得劉喬葦的情緒有點人來瘋的傾向,吹毛求疵的病症三不五時便跑出來折騰旁人一番。

  “拜托!小姐!世風日下,人心不古。治安不好,豺狼橫行,碰上一次就全毀了,你懂不懂?”劉喬葦拿她當怪物看。

  然而桑羽文倒覺得她說這番話一點說服力也沒有。每天不過凌晨不回家的人是她,而她卻反過來訓誡別人要小心人身安全。

  不過,終究是她的一番好意,桑羽文也只能順著她的心意。“我懂。”桑羽文漫不經心的應道。

  “你懂個屁咧!”劉喬葦不文雅的揮手,雙眼一翻,沒好氣的撇撇嘴。“橫豎袁暮青別讓我逮著,否則我倒想請教一下他心里到底在不在乎你。”

  袁暮青心里在不在乎她到底也是他倆之間的問題,她這個學姐也未免管太多了吧?!桑羽文在心底犯嘀咕。

  “人家暮青有請大個兒送我回來。”

  “喔--”好像可惜了沒戲可唱似的,方才意氣風發的劉喬葦突地顯得精神缺缺。

  桑羽文也沒再搭理她,轉回臥房洗了個澡出來,劉喬葦還窩在沙發里。

  “你今晚沒節目嗎?”現下桑羽文可好奇了。敢情天要下紅雨了,否則不安於室的劉喬葦怎舍得外頭五光十色的絢爛夜生活,呆呆的窩在家里抱抱枕打盹。

  “我等小衛來接我。”

  “你的車壞了?”

  “沒有。樓下的警衛說最近有幾個來路不明的人士常在這附近晃蕩,要大家留意門戶,最好別只身夜歸。”

  聞言桑羽文這才恍然大悟,之前劉喬葦的尖聲怪調其實是其來有自。“我還以為你的膽量夠大呢!”她揶揄道。

  “我可不想拿自己的命開玩笑。”劉喬葦翻起慵懶的眼瞼白她一眼。“喝!我話可是傳到了,你自己小心謹慎機伶點。還有叫暮青別只顧著他的那群死黨,有空過來陪陪你,就算他要留下來過夜也無妨,我會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當成沒看見。”

  “喬葦--”桑羽文羞惱萬分的喊道。

  “放心,我不會要他付房租,不用大清早的躡手躡腳像賊兒般偷溜掉。”劉喬葦率性十足的宣言不諱。

  嘎!桑羽文還一直以為那次袁暮青在她房里過夜,直到清晨拂曉時刻才離去的事神不知鬼不覺,沒想到劉喬葦早知悉了,而且還直截了當的拿出來揶揄她。

  “喬葦,你很討厭耶……”捂著飛燙的雙頰,桑羽文羞哧的逃進自己的臥房,用棉被悶住自己。

  老天!她沒臉見人了……

  ※                 ※           ※

  苦苦等了整整一夜,袁暮青破天荒的第一次失信於她,而且連個訊息也沒捎來。桑羽文頂了個貓熊似的黑眼圈一早便等在男生宿舍外,不知怎地,她從昨兒個夜里眼皮就直跳,一顆心忐忑著就是靜不下來。

  她站在宿舍外張望,自己似乎來得太早了,空蕩蕩的宿舍大門口只有薄金黃色的朝陽光影,忽明忽滅的追逐樹葉縫隙里的陰影。

  強忍下直搗“禁地”的沖動,她坐立難安的踱著方步兒。

  “嘿!你不是一年級的桑羽文嗎?”單車上穿運動短衫的男同學特地拐到她的面前。

  “早。”桑羽文點頭微笑。她和袁暮青都太過搶眼,所以通常是人家認得大名鼎鼎的她,而她根本搞不清對方是何方神聖,所以客套的幾句寒暄是她一貫的應對方式。

  “你找袁學長嗎?”除此好像也沒有第二個可能性了。

  桑羽文尷尬一笑。老實說她寧願默默的培養自己的戀情,而不是成為眾所矚目的談論焦點。如今,整座校區里連教授們都知道她和袁暮青是一對兒的,那感覺好像自己是個透明體一般,旁人把你瞧得清清楚楚,連點隱私也沒有。

  “他昨晚沒回宿舍。”

  聞言,桑羽文的雙眸全擺上了疑惑,眨巴眨巴的直逼著男同學要下文答案。

  “他在醫院……”

  “出了什麼事?!”她的心臟幾乎要跳離胸口了。

  “詳細情形我也不清楚。”道聽途說的消息全沒個準兒,而且光瞧桑羽文焦急的擔憂模樣,他還是別亂傳達的好。“應該沒什麼事,你別太慌張。”末了他還試著安撫她的情緒。

  急匆匆的問明了醫院名稱,桑羽文拔腿就跑。擔心、憂慮、不安……如狂風巨濤排山倒海直把她淹沒吞噬。

  一直以來,她都很清楚袁暮青在她心中的份量,但直到此刻,她才真正頓悟到自己對他的在乎甚至已超過她的生命。

  此刻她的眼中沒有天,沒有地,對她狂吼而來的汽機車喇叭聲也喚不起她的注意力,她唯一的信念便是首奔向醫院,然后……

  急匆匆的沖進醫院服務台,桑羽文語焉不詳的向服務員查詢袁暮青的“下落”。

  “小姐,對不起,我們病房里沒有這個人。”盯著電腦熒幕,服務人員滿臉的歉然。

  “那……會不會還在急診室?”桑羽文心急如焚的追問。

  “不如……你到急診室查問,也有可能是資料還沒送過來。”服務員提議道。瞧桑羽文刷白著小臉的無助模樣,服務員直覺得自己沒幫上忙真的好罪過。

  匆匆丟下一聲謝,桑羽文小小的身影直奔急診處而去……

  “護士小姐,請問……”在急診處走廊上胡亂抓了個護士小姐,桑羽文焦急開口。

  “羽文--”

  一聲急喚將桑羽文原本已狂亂了的心緒激到了最高點,她錯愕萬分的回頭,迎面大跨步而來的不正是她掛心不下的袁暮青嗎?

  “真的是你!我還以為我眼花了呢!咦?你來醫院做什麼?”

  方才他從病房專業電梯出來時不經意的瞧見她的背影,盡管心中狐疑她不該在此時出現在醫院里,但為了一解疑惑,他尾隨她的身影追來,知道急診處才確認的出口喚她。

  “暮青--”顧不得身在公共場所,桑羽文乍見袁暮青出現在她面前時便迫不及待的沖上前緊緊挽住他。突地松懈了滿腔的焦慮與不安,她虛脫無力的險些穩不住腳步。

  一向不輕易示人的淚水,在碰擊到袁暮青溫暖的胸膛后迅速的模糊了視線。

  “怎麼了?!”她的淚教袁暮青亂了方寸,單手撐住虛軟無力的她,他著急的來回上下檢視她的身體,直到確定她安然無恙時才恢復他的冷靜。

  她搖頭,撲簌簌的淚水掉得更凶。

  “出了什麼事?”將她帶到角落出,他輕聲安慰並詢問道。交往也有一段時日,這是她第一次在他面前落淚。

  “你……出了什麼事?”她胡亂抹著縱橫的淚水,哽哽咽咽的反問道。

  “我?”袁暮青指指自己的鼻尖一臉的迷惑,隨即才頓悟到可能是誤會了。“你是不是跑到宿舍找我去了?”

  “我一整個晚上都找不到你的人。”她委屈道,間接承認她對他的在意程度已到了無法控制的泛濫程度了。

  “是我太粗心了,光忙著大哥二人的事忘了給你個電話。對不起。”

  “那……”瞧他安然無恙,她一時語塞了。

  “別人只告訴你我人在醫院,所以你以為我生病或受傷了是不是?”他抓下她把自己鼻頭揉得紅通通的小手,細心的用指腹抹去她殘存的淚痕。

  “人家心急嘛。”她輕咬下唇,有些懊惱自己的急躁。

  “傻丫頭。”明白感受到她濃烈的關懷,怎不教他為之動容?“我沒事,我還要照顧你一輩子,怎麼可以掛病號呢?”

  “你還好興致逗我,我剛才真得嚇壞了。”他在她額際印了一吻。

  “你取消我?!”她稍稍推開他,臉紅的將眸光瞟向四周。

  “沒有。是你珍珠般的淚珠太珍貴,每掉一顆我就心疼不舍個老半天。”他舍不得她傷心落淚。

  “你的嘴像塗蜂蜜似的,早說了你沒讀中文系真是浪費人才。”

  她心底甜孜孜的。

  “那怎行?!光憑我現在這樣子就已經很吃得開了,要是讓我更錦上添花的成了文武全才,那該是何等的光景啊?到時候一大票的女子粘著我不放,我光是應付她們就疲於奔命了,哪還有空閑同你卿卿我我?”他咧著嘴笑得好不得意。

  “唉,別這麼自命不凡好嗎?”說真的,有時候她覺得他太心高氣傲了。

  “我說的是事實。”

  “受不了你。”桑羽文嗤他一聲。“你沒病沒痛跑來醫院做啥?”

  “是大個兒啦。他昨兒個夜里教幾個不良少年傷了。”他不免憤慨道,對那些成天無所事事,專以打架滋事過日子打發無聊的頹廢分子極度輕視。

  “怎麼會?!傷得嚴不嚴重?他人呢?”

  “傷了腳。幸好大個兒有點底子,換成不懂武藝的旁人搞不好一雙腿就廢了。”袁暮青義憤填膺的叨念著,恨不能把那些個滋惹事端的小子痛扁一番。

  “老天--”桑羽文真的不敢置信,昨晚大個兒還意氣分發的載送她回公寓,想不到……

  “既然你人來了,我先陪你到病房看大個兒,回頭再來要住院證明……”袁暮青兀自做著盤算。

  “喔。”她隨口應道,自然而然的伴著袁暮青的腳步往病房方向踱去,心頭的不安卻沒有因為袁暮青伴在身邊而略減。

  這整件事似乎另有玄機,大個兒不明不白的被人襲擊,傷了腳、住院……這些情節好像--似曾相識!

  驀地,她打了個寒蟬,背脊竄起陣陣涼意,難不成是……甩甩頭揮去浮現腦海里的猜測,希望只是她杞人憂天。

  不自覺地,挽住他手臂的小手強占似的加深了力道,好像生怕他會仍下她獨自一人面對失去他的相思與孤寂之苦。

  感受到她的異樣,他狐疑的側過臉來瞅她。“怎麼了?”

  “我……”她考慮這該不該告訴他那段前塵往事,讓他心里有個底,單身一人時多防備點;卻又擔心他會不會怕多惹事端而……冷落了她,或者把大個兒受傷的責任全怪罪到她的私心隱瞞真相上。

  “嗯?”他隨口逸出個字催促她。

  “我擔心……”她還在措辭。

  “擔心?放心吧,大個兒的腳不會有事,住幾天院后還是一樣的活蹦亂跳。”大個兒是在送她回公寓后的回程途中受傷的,也許她是為此掛意不下吧!他暗忖著。

  “我不是擔心這個。我是擔心你,往后你出入得小心提防點。別仗著自己的武藝便不把……”

  “原來你為這個煩啊?”他不在乎的輕聲一笑,“如果那幫家伙瞎了眼的盯上了我,那我可省事多了。教訓教訓那幫人渣,順便幫大個兒要個公道回來。”

  他意氣用事的一句話教桑羽文錯愕且驚駭的停下腳步。“你怎麼可以做這麼危險的事?!”難道他不知道她會擔心害怕嗎?

  “要不然你教我怎麼做?人家都欺負到我頭上來了,難不成你要我當縮頭烏龜,若真如此,干脆叫我躲在屋里壓花刺繡算了。”他很不以為然。

  “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是不要你有任何的差錯。”好勇斗狠真的只是男人解決問題的唯一方式嗎?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我當然不會無聊到去把那群家伙給揪出來,然后拚個你死我活。我只是說如果那群家伙尚目無法紀,那麼我也不需要對他們客氣。”他解釋道。女孩子的膽子本來就比較小,她有這種息事寧人,獨善其身的想法並不足為奇。他能諒解。

  “話是這麼說沒錯,可是……”

  “別可是不可是的了,我自己會斟酌。”他打斷她的話,不想兩人就此事爭執下去,徒然壞了彼此的情感罷了。

  細思他的話,他的作法並沒錯啊!如果哪天何欽真的找上他的話,她也不希望他束手就擒,乖乖的任何欽宰割。

  “別擔心。天下本無事,庸人自擾之!是嗎?希望真的只是她自己多心了。她暗自祈禱著。

  ※              ※             ※

  因為袁暮青要代大個兒的班,所以桑羽文和他的晚餐例行約會已改在午休時段相聚。

  短時間內無法再到大涵洞採訪繁星與螢火蟲,桑羽文難免有些失落,但她明白這是過渡時期,盡管遺憾卻又何奈。

  上完家教課,走在回家途中的她突地想起該添購一些文具,於是她回頭再踱向書局,東摸摸、西碰碰,翻了幾本書,沒想到一轉眼竟已是書局打烊的時刻了。

  踏著月色漫步街頭,稀稀落落閃過她身邊的車影並沒驚擾到她,直到無端端的一陣夜風撲面而來,她才詫異的驚覺今晚的巷道似乎太過沁靜了,連夜風都顯得詭異。

  習慣夜生活的都會人群怎地突然像滅絕了一樣?平日總是理所當然的竄進她耳膜的聲響及嬉鬧聲一反常態的銷聲匿跡了。怪哉?

  桑羽文左右瞧了瞧,水銀燈下的長街道唯獨她只身一人,瞧得她的心里直發毛。

  無暇再去推敲家家戶戶大門深鎖的原因,她加快腳步倉惶疾行,一顆不平靜的心隨著她加速的腳步猛烈的撞擊著她的胸口。

  遠處驀地響起的囂張引擎聲攫住她的注意力,傾耳聆聽,不難發現那幾輛尚未現蹤且拆除了排氣管的機車正朝著她的所在地呼嘯而來。

  原來她並沒有被獨自遺棄在遠方天地間,她暗自嘲笑自己方才的杯弓蛇影,卻也驚愕的發現這段日子以來已經習慣讓袁暮青載進載出的她,原本那股無畏無懼,遇強則強的膽量,早已在袁暮青呵護備至,拿她當溫室小花般寵溺照顧中,慢慢地推身而出!

  原來一個人的軟弱或堅強全是教環境硬逼迫、硬分界出來的,認識袁暮青以后,因為心里有了依靠與依賴,不知不覺中她把保藏在內心的壓力與無助一點一滴的釋放了出去。因為有他,她把武裝出來的堅強給遺失了,現在的她只曉得柔順,只曉得小鳥依人。

  而他,似乎更強勢了。桑羽文好笑的想到她和他之間的微妙改變。

  莞爾之際,方才尚在遠處的幾輛摩托車已搖頭擺尾的出現在她的前路上。桑羽文略揚的唇角因它們愈形駛近的車影逐漸淡去,她低著頭邁步疾行,不想招惹任何不必要的麻煩。

  戒慎的用眼角余光打量放慢速度朝她一字排開而來的率領群,心底很快的將袁暮青之前教過她的防身術演練一番。

  機車上的小太保們似乎只想逗逗她,在她身旁吹了幾聲口哨,怪吼怪叫的叫嚷了一番,然后打她的身邊掠過--

  輕吁了口氣,桑羽文正慶幸著--一切只是自己多慮,史料未及的,那幾輛打她身邊而過的機車根本沒打算離去,它們在她身后發出嘈雜的尖銳聲響,亦步亦趨的硬逼著她往前狂奔。

  面對這麼龐大的“組織”,她略懂皮毛的防身術只怕還不夠幫人家搔癢呢!就目前的情況,她根本用不著什麼英雄無用武之地這類打腫臉充胖子的形容詞,她充其量也不過是一只落難的小老鼠,藏頭縮尾,可憐兮兮的受盡嘲弄。

  很快的她發現了這幾個小太保中有幾個面孔好像似曾相識,她一定在哪里見過他們,她肯定的想。

  來不及厘清答案,她像甕中之鱉一樣被他們給逼進了一條小窄巷,然后早先就停放在那兒的一輛大轎車冷不防的朝她投射出刺眼的車前燈。

  桑羽文下意識的抬手擋著光線,第一個竄進她腦海的便是--她有救了。

  沒有多做考慮,她朝轎車方向疾奔而去……

  “請你幫幫忙……”她拍打著車窗玻璃央求道,方才刺眼車燈的光暈還在她眼前冒著金星。

  轎車里的人顯然不想理會她的哀求。

  “我沒有惡意,只是有幾個小太保跟在我后面,我能不能搭個便車,我住在前面鴻僖大廈里……”見轎車里的人不為所動,桑羽文趕緊表明身份。她冒冒失失的沖上前來,搞不好車內的駕駛以為她來搶劫的呢!

  焦急之際,她挑眼看向來時路,那群小太保似乎是有所顧忌不敢再纏上來,一個個停駐在巷口處和她臨陣對立著。

  她稍稍松了一口氣,只是和那群太保這樣僵持下去也不是辦法。

  狐疑的朝墨黑色玻璃的駕駛座投去一瞥,車里的人到底有沒有聽見她的求助聲?她懷疑的忖著。

  她也擔心這輛不願回應的轎車,會毫無道義的丟下一個獨身女子揚長而去。

  再次抬起小手,她不氣餒的再度敲上窗玻璃。

  “……先生……”暗黑的車身里看不清楚駕駛的臉孔,隱隱約約的她勾勒出一個身形,不太確定的喚出這句先生。

  她比手劃腳的提示對方搖下些許車窗。

  然后滿懷希望的看著一直被駕駛叼在嘴上的香煙紅苗種緩緩的停駐在儀表板的下方煙灰盒上,並滅了光芒。

  她先前被嚇僵了的臉蛋勉力的擠出一抹笑容,盡示她的感謝與好教養,對於他人肯出手幫她,感激萬分的她目前也只能以此聊表謝意。

  黑色玻璃車窗在她的期盼下一寸一寸的往下挪移……

  車內駕駛座上的男人有頭微卷的短發,黝黑的膚色更凸顯他那雙黑白分明的狹長眼眸,薄且微揚的唇似笑非笑的朝桑羽文勾勒出一張令人心悸的容顏。平心而論,這男人還稱得上中等帥哥--就他的五官而論。

  桑羽文的確心悸,是那種見了鬼似不敢置信的驚訝。

  怎會是他?!她的心在乍見他的同時冷到了谷底。

  曾經,她不下白次的在腦海里演練該如何在他面前冷靜沉著,但突如其來的驚慌卻依舊亂了她的方寸。

  不經意的瞥過駐守巷口的小太保。

  原來……她終於真正體會到甕中之鱉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的無助心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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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使長(十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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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5-6-10 00:10:46 |只看該作者
第7章

  “好久不見了,羽文。”何欽的眉頭挑了挑,虛偽的笑容一里隱約可見一抹逗弄垂死獵物的邪佞光芒。

  “你……”桑羽文又尚未完全自驚悸中蘇醒過來。他是她避之唯恐不及的禍根,卻每每如影隨行的令她揮之不去。

  “我?你這小沒良心的,竟然把我這麼一個深愛你的人給忘了!”何欽好興致的調侃道。桑羽文視他如毒蛇猛獸他怎會不知。,然而他一直以來掛在嘴上的愛呀,關心呀也全然不是那回事兒。他是   

  她的美貌與身段,但這里面並不包含愛,那只是一種欲念,而且他發誓遲早他會摘下已然成熟了的果實一飽他的私欲。在這之前,她只是提供他窮極無聊時的消遣娛樂罷了。

  關鍵是--他今晚無聊透了。

  所以……

  “呸!我才沒那麼衰,竟然被一只下三爛的豬給愛著了。”稍稍穩下心緒,她立即恢復她的伶牙俐齒。

  “嘖嘖嘖!士別三日刮目相看,你的膽子倒是不小嘛。”何欽可沒好氣度容得下桑羽文在他面前張牙舞爪。

  “自古以來邪不勝正,我何需怕你!”其實她的心跳得猛烈,說她不怕他那是騙人的,每一次見到他,她的心就拼命發毛。

  “你是不需怕我……”何欽冷冷一笑。“但是也不用興奮到雙腿發顫吧。”他的眸光打量她身上的每一寸肌膚,最后停駐在她勻稱的小腿上。

  該死的!畏懼他是一種自然而然的反應,盡管她要自己表現得比他更強勢,但她不聽話的直覺反應就是拼命洩她的底。

  何欽推開車門而出,桑羽文下意識的退了兩三步。

  “還說你不怕我?”何欽挖苦她。高大的身軀輕而易舉的便把桑羽文逼貼向路旁的屋墻上。

  “你想干什麼?”背抵冰冷的水泥墻,寒意籠上她整個心房,她有個很不祥的預感。

  “不想干什麼,只想和你敘敘舊罷了。”何欽努努嘴,示意桑羽文進他的轎車。

  “敘舊!我們沒那麼好的交情。”她拒絕得徹底。

  “這樣啊!”何欽不懷好意的拉長尾音。“或者,我該再找你的男朋友敘舊一番。”

  桑羽文臉色刷地一片白,她早該料到……

  “唉--可憐喲,看來你的男朋友大概得在醫院待一輩子了。要死不死的躺在病床上一輩子,噴噴噴,要是我的話干脆早死早超生。”何欽一副菩薩心腸的惋惜道。

  “你是魔鬼。天該誅你、滅你,讓你下阿鼻地獄永不超生。”她氣憤的指控他。她一直懷疑大個兒只是代罪羔羊,只是好巧不巧的那天送她回公寓被這幫惡棍盯上了。無端端的惹來一身傷痛,教她往后該如何還這債。

  “是嗎?”何欽懶懶的抬頭仰望天際,“我倒覺得上天還滿眷顧我的。只是……”他收回目光轉移向巷口那票小太保身上,“我的那群小弟根本是白干了一次架,你的那個男朋友還好整以暇的每天和你共進午餐,對吧!”

  桑羽文的腦子拼命拉警報,亂跳個不停的心跟著亂了節拍。她該怎麼辦才好?他明明白白的暗示她他已經盯上了袁暮青,她的一舉一動都關系著袁暮青的生命安危。

  “我才沒有什麼男朋友。”她矢口否認,不想袁暮青為了她而有所閃失。

  “學生會長的來頭可不小,難道你還不滿足?”何欽完全洞悉桑羽文的心思,偏還好興致的和她抬槓。

  猛地倒吸一口氣,桑羽文偏裝出來的冷靜在這瞬間消失殆盡。“何欽--”她話還沒出口,何欽便搶了她的下文。

  “想求我放過你的男朋友?行,看你拿什麼跟我交換他的命。”何欽趾高氣揚的踱回他的轎車旁,如今他勝券在握,桑羽文根本逃不出他的手掌心,而且他諒她也不敢逃,她若是逃了,袁暮青的小命可就不保了。

  “我並沒有欠你什麼。”潛意識的,她就是不齒對他妥協。

  “我知道,但是你父親欠我那筆錢……”他起了個頭便噤了口。

  “我會想辦法盡快還你。”

  “要是還得起你早就還了。”他一句話道破她的無能為力。

  “給我一點時間……”

  “我給的時間已經夠長了,喂,大概有五、六年了吧。這些年來你連利息都還不起了,你哪有資格拿錢跟我做交換的條件,再說欠債還錢本就是天經地義的事,這並不算額外的條件吧。”他就是想逼得她走頭無路。

  “那是因為你高額的利息竟然比……”

  “你情我願的事怎能怪我貪心?借據可是你父親親手簽名蓋章的,我並沒有強迫他。再說,我何時逼你們還錢了?我對你們桑家還不夠義氣嗎?”顛倒黑白的事從他嘴里說出來竟成了莫大的恩惠。

  “全是虛情假意。義氣?呸!如果你的眼里有這兩個字早該還我們桑家安寧了。”她忍不住回嘴道。

  “就算是虛情假意你又能奈我何?”

  “何欽,你到底想怎樣?”桑羽文惱了。他東拉西扯的到最后還是不肯給她一條明路。

  “我想怎樣你一直都很清楚的,不是嗎?”他笑得好放肆。原本他以為她這一逃,只怕已逃到天涯海角了,想不到竟近在咫尺罷了。

  “無恥的人渣。”她氣得只差沒在他小人得志的臉上吐上一口痰。

  “無所謂。”他聳聳肩,伸手打開后車門,然后朝她做個請進的手勢。“電視劇里不是常做嗎?演大反派的人總是從頭得意到戲終前的那一刻。”

  “最后會死無葬身之地。”桑羽文惡狠狠的詛咒他。

  “那已是百年之后的事,誰在乎。”何欽根本不把她的詛咒放在心上。再次朝車內努嘴,他好整以暇的將手肘擱放在車門板上頭等著她自投羅網。

  這個無恥的下三濫,桑羽文恨不得一刀捅死他算了;但是為了眼前這個卑劣小人而入獄似乎太不劃算。她只能挑高秀眉狠狠的怒瞪他聊表心中的不齒與不屑。

  “上車吧,這麼喜歡看我,以后讓你看個夠。”他完全不把她殺人的眸光放在眼里。

  她見了鬼才會上他的車!桑羽文冷哼一聲。

  今晚的形勢對她是不利,但休想她乖乖的聽命於他。何況何欽已盯上了袁暮青,她拼死也得盡快聯絡上袁暮青,讓他多加防範這幫小人。既然她無力讓自己拒絕他洶湧澎湃的感情,那麼事到如今,她只能與他並肩抵御外敵。何況袁暮青那不輕易放棄的執拗個性決不可能容許她臨陣退縮,他那不齒與卑劣小人為伍的正義感也絕不可能允許她對惡勢力屈服。

  她緩慢移動腳步,看似妥協於形勢,然而下一秒她小小的身影像離弦的弓箭,咻地直沖向巷口的另一頭。既然巷口堵著一群小太保,那麼她唯一的生路便是巷口的另一端。她在心底打量著,但往往事與願違。

  也許是太過驚慌,或者是方才被轎車大燈照花了雙眼,她竟然沒發現這是條死巷!難怪何欽見她拔腿而跑的時候神情依舊那麼篤定,那麼有恃無恐。

  她險些軟了腳,困難的穩下自己搖擺虛脫的身形,僅剩的一點希望全然落了空。

  何欽還是維持著他原有的姿勢,只是唇角的邪笑更濃更深了。“過來吧。除非你有穿墻而過的超能力,否則今晚你是插翅難飛了。”

  “你休想。”明知大勢已去,但桑羽文仍然不死心。她的眸光穿越何欽的所在點直落在巷口那伙小太保的身上。

  何欽順著她的視線后轉回頭,“你認為你有可能在他們的封鎖下逃脫嗎?別傻了,乖乖的上車吧,聽話點,我保證不會弄痛你。”

  “你……什麼意思?”她心下一驚。

  “你這個笨問題已經問第二次了。”

  她當然知道答案,只是……她不想也不願。她的身與心只願忠於那個獨一無二的人--袁暮青。

  “你如果敢亂來,我要叫了。”她威脅道。

  “叫呀!我倒想看看誰有那個膽量敢出面插手。”桑羽文又未免太小看他的部署能力了。

  天!她忘了在何欽的眼里是沒有法治的。為了今晚的貓捉老鼠游戲,想必這附近的住家早就被何欽的手下一一點名威脅過了。

  這下可好,他把她的外援給斷了,也就是說她只能靠自己。

  而何欽原本就淺薄的耐性似乎也已掏盡了,他邁步向前,打算為今晚的勞師動眾籌取應得的“酬勞”。

  桑羽文抵著墻困難的閃躲,可憐的她好似籠中受了驚嚇的小鳥,奮力振翅,撞得頭破血流,卻依然飛不出困身的彈丸之地。

  幾番交手,何欽不太費力的攫住她的雙肩。“瞧你瘦巴巴的沒幾兩肉,干架的招式卻擺得滿有那回事兒的。”不用猜也知道她的拳腳功夫是袁暮青那小子教她的,看來是他小看了姓袁的那小子,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內教出她還算不錯的身手,可見袁暮青也不是省油的燈。

  桑羽文猶做困獸之斗,她握緊雙拳奮力抵抗,“欠債大不了還錢,你要是亂來,我會上警句控告你。”

  “嘖嘖嘖!這句話怎麼這麼耳熟!好像之前每一個被我霸王硬上弓的女孩都會撂出這句威脅,但是現在她們可是一個個對我百依百順,只要我一個眼神,她們都會自動脫光衣服等在床上。而你,也不可能成為例外。”

  “呸!”桑羽文不客氣的反駁他一口痰。

  來不及閃躲的側臉意外的中了彩,何欽忿忿的抬高肩膀用衣料抹去痰沫,然后一巴掌狠狠的揮在桑羽文白皙蒼白的臉頰。“臭娘兒們,你以為你是誰?惹惱了我何欽往后你沒好日子過了。”

  他拽住她的頭發,連拖帶拉的將她扯往轎車處。

  “放手!你這該死的王八蛋!”她踢他的小腿,抓住他的手臂,甚至企圖咬他,卻盡是無謂的掙扎。

  她被丟進轎車的后座;何欽一個身軀在下一秒便竄進來,她抬腿踢向他的要害,趁何欽縮身回避的同時逃向左前座,方向盤一握,排擋桿也不知打向哪個位置,油門一踩,車子筆直的向前疾沖而去……

  身子半掛在車門外的何欽險些成了輪下冤魂。狼狽爬起后他氣急敗壞的打算吆喝他的手下攔阻桑羽文,卻只見他那群嘍羅早已七橫八豎的躺在馬路上哀叫連連。

  煮熟的鴨子都能飛了,甚至還賠上自己的進口房車,短短時日,桑羽文竟靈巧俐落到這般程度,再假以時日,只怕他連她的衣擺都碰不到了。

  今天落得如此難堪,追根究底全是那個姓袁的小子造成的,要不是他,他也不會賠了夫人又折兵……

  這個怨,可結大了。

  ※             ※             ※

  不肯放棄的電話鈴聲在凌晨時分清晰的竄流在整棟公寓大樓一里,間或攙雜著幾聲不耐煩的低聲咒罵。

  劉喬葦手忙腳亂的在包裹摸索著鑰匙,微醺的腦袋瓜令她更是力不從心,好不容易翻出大門鑰匙,將鑰匙準確的插進匙孔中又費了不少的工夫。

  一進門,她歪歪斜斜的來到桌幾旁,伸手一撈,終於還了整棟大樓清靜的夜晚。

  “喂!是哪個死人啊?”她打著酒嗝沒好氣的沖著話筒喊。

  “喬葦!羽文呢?”話筒那端傳來袁暮青焦急萬分的聲音。

  他今晚下了工回到宿舍馬上打電話過來,本想告訴羽文明天起他不用再代大個兒的班了,同時想約她明晚一起夜游大涵洞,怎知鈴聲拼命的響,就是沒人回應他。

  也許是倒垃圾或洗澡去了吧?他為沒人接電話找借口,心里也不甚焦急的回寢室整理一些文件及課業。待他想起還沒聯絡上桑羽文時,時候已不早了。

  反正劉喬葦是“暗光鳥”,幾聲鈴聲應該不會吵到太多人吧!他心忖著。

  舉步跑下樓,沒多做考慮便抓起話筒撥號……但持續不斷的電話鈴聲亂了他的心緒。

  都這麼晚了,羽文會跑哪里去?

  袁暮青不死心的握住沒人回應的話筒,聲聲鈴響催得他陣陣心慌。

  正當他打算放棄,計劃著翻過圍墻直搗公寓一探究竟的同時,話筒里終於傳來劉喬葦不耐的低咒聲。

  “你搞什麼鬼?有話不會等到天亮再說嗎?現在幾點了?是要害我被左鄰右舍罵到臭頭啊?”一聽是袁暮青,劉喬葦亂沒形象的先來一陣叨念。

  袁暮青沒閑暇理會她,他只想知道為什麼桑羽文沒接他響了十來分鐘的電話。“羽文不在嗎?”

  “你問我,我問誰啊?”她也不過剛進門。

  “劉、喬、葦。”袁暮青氣惱的低吼著。

  “喂!客氣點好不好!”這死袁暮青從來都不曾尊重過她,吼她像吼他的那群死黨兄弟一般,卻對其他女人輕聲細語的,劉喬葦的心理頗不平衡。

  袁暮青深吸了口氣強壓下滿腹的焦慮。“喬葦,能不能麻煩你幫我瞧瞧羽文在不在家?”

  這才像話嘛。“吵架啦?”她猜測道。

  “沒有。”還不去叫人!袁暮青心底犯嘀咕。

  “那可奇了!”劉喬葦尖聲細嗓的挖苦道,下意識的認定小兩口是鬧了別扭了。

  “喬葦!”袁暮青不耐煩的嗓音又故態復萌。

  “好啦,好啦,我幫你去叫人。”劉喬葦才不想再聽他嘀咕她的名字。又不是不曉得他的心性,這男人悶得很,心底有事也鮮少與人分憂,說穿了不過就是自負加自傲,總以為沒有什麼是他解決不了的事,放眼周遭,唯我獨尊。

  “謝啦!”袁暮青趕緊祭出謝辭,不然劉喬葦再借題發揮跟他抬槓個沒完沒了,那他可要急白一頭黑發了。

  劉喬葦撇撇嘴,擱下話筒踱到桑羽文的房門口,正伸手欲敲門時,大門的開門聲令她微擰起秀眉側偏過頭往大門出瞧……

  這一瞧可瞧傻她了。

  羽文!天!她出了什麼事?劉喬葦微醺的腦袋登時警鈴大作,恍恍惚惚的醉意全滾到一邊涼快去了。她疾步奔向一身狼狽不堪的桑羽文身旁,“你……你……啊--袁暮青……我叫他過來。”有些失措的她突地憶起袁暮青還在線上,下意識的就是找袁暮青來安慰一下一身是傷的桑羽文。

  桑羽文驚慌的大眼盯向桌幾上的話筒,趕在劉喬葦握上話筒之時攔住她。“告訴他,我睡著了。”

  “你睡著了!”這……睜眼說瞎話嘛。

  “拜托!我現在心情亂得很。”

  桑羽文無助的眼眸真的教人拿她沒轍。劉喬葦吁了口氣,認命的握上話筒。“羽文睡了。”

  “睡了!”袁暮青的噪音有濃濃的疑惑。

  “說睡了就是睡了,你還真羅嗦耶!”劉喬葦用氣惱的語氣掩飾她的心虛。

  “那……好吧,我等天亮再過去找她。”明知劉喬葦這懶女人八成是在敷衍他,但……唉--袁暮青十分無奈的掛上電話。

  匆匆擱下電話,劉喬葦迫不及待的就拽著桑羽文問個不停,“你上哪兒去了?誰打你嗎?這是……這些傷是怎麼來的?”

  劉喬葦不問還好,這一問可問出了桑羽文綿綿不絕的淚水縱橫。桑羽文一晚的驚惶遭遇在碰觸溫暖的真心關懷后徹底的崩潰了。“都是何欽那惡魔……他在路上堵我……害我出車禍……”她抹花了一張臉,事情的經過也說得七零八落的。

  劉喬葦略略重組了一下她的話意,“你有沒有傷到哪里?”還是先確定羽文受傷嚴不嚴重。

  桑羽文搖搖頭,只是一些小小的皮肉傷,倒是被她撞得稀巴爛的大房車恐怕已成一堆廢鐵。

  “何欽又是哪一號人物?你不曾提過這個人啊。”

  “他是……”心緒略顯平靜的桑羽文大致描述了一下何欽和她家之間多年來的牽扯。

  “該死的下三濫!這種敗類真他媽的該下地獄了!”劉喬葦氣憤得連臟話都出口了。

  “喬葦,現在該怎麼辦?何欽不會放過我的。還有,他已經撂下話來,我擔心暮青他……”才剛止歇的淚水霎時又模糊了視線。

  該怎麼辦?劉喬葦一個頭兩個大。唉!若是吃喝玩樂辦活動,不管阻攔再大也絕對難不倒她,但眼前的事……還真不是普通的棘手耶!

  “先洗把臉、沖個澡、冷靜一下,我們會想出好辦法的……”連哄帶騙將桑羽文拐進浴室,劉喬葦嘴上說得篤定又輕松,心里可全不是那回事兒。

  今夜,唉!難眠羅……

  ※              ※               ※

  一夜難眠的不只是桑羽文和劉喬葦,袁暮青一樣睜眼到天明。清晨,天才微微亮,氤氳的薄霧尚濃濃的飄蕩在空氣中,劉喬葦寓所的門鈴早催得人心惶惶。

  尚拿不定主意的羽文和劉喬葦的眸光在空中交會,不用質疑也能確定來人的身分。“喬葦,我能不能不見他?”

  “你不能躲他一輩子吧?”

  “我知道。但是……”整整一晚她尚未厘清心頭的紊亂。一夜斷斷續續的淚水再度湧滿眼眶……

  “算了,算了,反正你的眼睛腫得像核桃似的,讓袁暮青看了,只怕沒事也變有事。今天我先幫你頂著,但頂得了一時可頂不了一世,你真有心理準備哦。”眼見一夜涓流不停的淚水又將泛濫成災,劉喬葦只得硬著頭皮“挺身而出”了。

  在門外按了半天鈴,等得早已心浮氣躁的袁暮青只差沒破門而入了。“睡死了不成啊!”他難掩焦躁的把一肚子的郁悶全倒向應門而來的劉喬葦。

  “你昨夜做賊去了!瞧瞧現在才幾點,擾人清夢嘛!”帶著滿眼的血絲,劉喬葦火氣也不小。

  “我找羽文。”他半刻時間也等不及的走向桑羽文的臥房,沒見到她他片刻也定不下心,不知怎地他就是沒來由的心神不寧,偏偏桑羽文又破天荒的沒接他的電話,他如果還能若無其事的大夢周公那才真是見鬼了!

  劉喬葦拽住他,“喂,你太沒禮貌了吧?再怎麼說我也是主人,你連起碼的尊重都沒有。”她知道自己是無理取鬧,但……無可奈何啊,這年頭好人真的難做。

  “喬葦--”袁暮青低吼了一聲,這女人找茬也不會看時機嗎?難道沒瞧見他的左臉寫著拳打南山猛虎,右臉寫著腳踹北海蛟龍嗎?她再羅哩羅嗦,可能會成為頭一個讓他動粗的女人。

  嚇!這氣勢真駭人啊!“別對我吼,人家羽文不想見你。”唉!原本人人欣羨的一對金童玉女怎會走到這步田地?劉喬葦感嘆良多。

  “她不想見我?!為什麼?”袁暮青怔愣著,方才的氣勢頓滅了大半。他捫心自問這幾天來並沒做過什麼令羽文氣惱的事,最大的罪名也只有晚上那段代工的時間沒法子常陪左右,但如果安的是這罪名,那未免也太冤枉了吧?大個兒受了傷羽文又不是不知道,而且他左看右看,羽文也不像是如此小孩子性的人啊!那麼,到底為什麼?

  “她長了疹子。”

  “長疹子!拜托!”未免太小題大做了吧?

  “人家長疹子滿臉盡是紅斑不想見你難道不行啊?”

  “我是那種以貌取人的人嗎?”長個疹子就不想見他,羽文當真以為他喜歡她全是因為她出眾的外貌嗎?

  “我沒那麼說。”

  “誰管你心里是怎麼看我的,我在意的是羽文的看法。”他擺脫劉喬葦的拉扯來到桑羽文的臥房前,伸出大手旋上門把……

  上了鎖!

  “羽文,開門!”他有點氣急敗壞,想他袁大帥哥何時吃過閉門羹了?!

  敲門的聲響越擂越大,里頭的桑羽文卻半句不吭。“羽文真的在里面嗎?該不是你在欺騙我的吧?”他對上劉喬葦做了如此的猜測。

  “天地良心!我何必誆騙你!”劉喬葦翻眼嘆氣,她這是招誰惹誰了?!

  袁暮青將雙手交抱在胸前,眼角朝門板勾了勾,雙眉向劉喬葦挑了挑,一副你證明給我看的痞子樣。

  劉喬葦真想K他兩拳,這不知事態嚴重的臭男人把她在心里暗罵道,他的女朋友都打算落跑了,他還裝什麼酷。

  “羽文--出個聲音吧,否則咱們袁大會長還以為我把你謀殺了呢!”劉喬葦尖聲尖語的向桑羽文喊話。

  袁暮青兩只耳朵高豎著……

  約莫有半世紀之久吧,幽幽的嗓音終於飄進袁暮青的耳膜里……

  “對不起……”強抑著即將逸出喉嚨的哽咽聲,桑羽文只丟出這簡短三個字來安撫人心。

  “羽文?”以為她還會再說些什麼卻遲遲等不到下文,袁暮青只好暫做妥協。“今天依你,但是明天可不許你再耍小孩脾氣了。”

  對他來說,她的這一句對不起只意味著她不想讓他見到長疹子的她,但對她而言卻是載不動的愁與無力負荷的情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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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5-6-10 00:11:45 |只看該作者
第8章

  原本獨來獨往的桑羽文開始呼朋引伴,她對朋友的熱情過了火,對她的男朋友袁暮青則是明顯的冷淡許多。萬不得已必須和袁暮青碰面的時候,她總是“一不小心”的多帶了兩三個朋友在身側,就連晚上回到公寓都有個劉喬葦死皮賴臉的充當電燈泡。

  這天,袁暮青終於隱忍不住他的心頭,他非得問個明白,她對他若即若離到底是啥居心?

  他乞丐趕廟公的先將劉喬葦“拎”到門外,反鎖大門,語氣不佳的質問前一刻臉色早已大變桑羽文。

  “你告訴我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我不懂你在說什麼?”桑羽文試著打開大門讓在外頭氣急敗壞等著大門的劉喬葦進門,但不動如山的袁暮青擋在她身前毫不讓步。

  “你瞧!而且你是故意在躲著我。別把我當三歲小孩耍。我要你告訴我這是為什麼?”明眼人只消一眼也看得出他們之間有問題,何況他這個當事人並不是感情白癡。

  “你太敏感了,我哪有躲你?”該來的總是會來,她和他之間該畫下休止符的時刻已經到了嗎?

  她舍不得,她放不下,但所有內心的掙扎全抵不過他的生命受到的威脅。她寧願躲在角落看他也不願見他離開這個世界,讓她往后再也不出覓蹤影。

  打那晚起,何欽的手下便經常有意無意的出現在她的視線範圍一里,直截了當的提醒她,她和袁暮青均在他們監控之下,這也是這些天來她不敢與袁暮青單獨會面的原因。

  事情都已經到了這個地步,她並不在乎何欽會使什麼報復手段,但是暮青絕不能有任何差池。大個兒的無辜遭殃早已成她心中抹之不去的歉疚,她無法想像要是暮青也被她連累,那麼她的一顆心是否要揪痛到滴血。

  “我們以前不是這樣的。”他伸手想摟她,卻被她閃身避開,他不敢置信的瞅住他落了主的大手,想不透他們之間怎會變得如此疏離。

  “以前……是個錯誤。”她狠下心說道,別開臉不想見他受了傷的眼神。

  不能心軟啊!她咬著下唇提醒自己原本就搖擺不定的心,長痛不如短痛,她傷了他這一次就夠了,一次讓他們之間斷得徹底,椎心折磨就讓她這個“負心人”來背負吧。

  “你說什麼!”悲傷的眸子霎時布滿震驚,她的意思是他愛錯了!

  “我不想欺騙你。”她的心有千萬根針在戳著。

  袁暮青深吸口氣強迫自己先冷靜下來,這之間一定有什麼誤會,他心忖。“羽文,”他伸手捧住她的小臉,讓他誠摯的眼直接表白心中的情。“是不是我哪里做錯了?”

  “不!錯的是我。我把你的救命之恩誤以為是我的愛,等回過頭來才發現錯得離譜,那只是感激並非感動,更不可能是愛。”她拭著別開自己的臉,但驚訝不已的他卻絲毫不肯松手。

  “你心情不好?”他試著反駁她無情的言語。

  “我很認真的在和你這件事。”

  “認真個頭!你到底知不知道你在說什麼?這玩笑開得太過分了!”他下意識的便是否認掉她方才所說的一切。

  “我要怎麼說你才懂?我沒有開玩笑,也不是心情不好,我是在告訴你,我和你之間結束了!結束了!結束了!結束了!”她放聲狂喊,她必須如此,否則積壓過多謊言的胸口怕是要爆裂了。

  被轟得支離破碎的是袁暮青的心,教他怎能相信情海生變的原因是她從未真正愛過他?“我不相信。難道我們曾經的親密全是一場虛空?你不愛我怎還能和我……”

  “那只是一時的盲目。”她趕緊打斷他的下文,她害怕從他嘴里聽見他們曾有過的種種糾纏,那是她愛的證明。而她清楚地明白只要稍一碰觸這回憶,她過濃過深的情感將無所遁形。

  “我只是一時的盲目!”天呀!殺了他算了!

  “我承認你俊逸的外表的確令我心動,你的吻也的確教人意亂情迷,我當時就是這樣被自己的欲海所淹沒。”

  “你把我們之間的肢體接觸解釋成欲望?這之間真的沒有一絲一毫的感情存在?”心痛的感覺像螞蟻在啃食,細細麻麻的直鉆進內心深處。

  “我很抱歉。”盡管內心悲痛欲絕,但她的外表卻冰冷得不帶任何表情。

  “你……”為她冷漠的態度他徹底的寒了心,“那麼,吻呢?”他倒想聽聽她如何為他們無數次纏綿的深吻做注解。

  出乎他意料的,她皺起腳尖將她冰涼涼的雙唇印上他的。結束了這個毫無溫度的吻后她輕佻的聳聳肩,“這有什麼好追究的。”

  拜托,到此為止,別追究了,否則她一定會崩潰,她的內心哀哀的祈求著。

  “桑羽文!”他吼她的名,為什麼他會認識這麼個無血無淚的女人?雖然他不曾說出口,但他早已立誓要傾一生一世的愛呵護她,沒想到這竟然只是他的南柯一夢。

  “愛情是無法勉強的。”生怕他不夠恨她似的,她再補上一句無情的打擊。

  “你放心,我不是個糾纏不清的人。”他也有他的尊嚴和自尊啊!自己雖然輸得徹底,但他不想敗得狼狽。

  一刀一刀凌遲掉的心幾乎要麻痺了,“那最好。”

  那最好!簡短三個字徹底擊垮袁暮青的自負,原來她不僅不愛他,還巴不得他早些遠離她的身邊。仰頭干笑了數聲,帶著一顆被她傷得支離破碎,卻依舊恨不了她的心,他奪門而出……

  ※            ※             ※

  “羽文,你真的和他切了?這樣好嗎?”一進門,劉喬葦便不太贊同的問向滿臉愁雲慘霧的桑羽文。光瞧方才袁暮青奪門而去的憤慨神情,想必羽文說了很多絕情的話來刺激人家了。

  “有什麼不好?這是我所能想到的最好結局。”強忍著心中的悲痛,羽文知道自己不能回頭了。

  “他會恨死你。”劉喬葦只能無奈的嘆氣。

  “通常恨一個人會比愛一個人好過些。”雖然她不想他恨她。

  “可是你呢?”

  “我想離開這里。”喬葦問的是沒了袁暮青,往后她將如何調適自己,偏偏她給了個牛頭不對馬嘴的答案。

  “真實的!暮青是個悶葫蘆,偏偏又碰上你這只鴕鳥,處在你們之間當夾心面包還真累人。”劉喬葦不免抱怨她的無能為力。“OK,就算你離開了這里,何欽難道就會放過暮青嗎?”依她對何欽的粗略了解,這好像不太可能。

  “剛開始或許會有些麻煩,但時間一久何欽自然會覺得無趣而還他安寧的日子。”比照早年學長的那個模式,桑羽文如此推斷道。

  “真的這麼簡單?如果是袁暮青不想放棄呢?”

  聞言,桑羽文一陣地心悸。“你的意思是我做得還不夠徹底?”

  劉喬葦險些嘔死。“我還不想當壞人姻緣第二代的罪人!你又不是沒看見暮青那付樣子?他今天奪門而出只因為事情來得突然,他一下子無法承受,等他沉澱怒氣后,他鐵定會再來找你問個明白,你一廂情願的美夢別作得太早。”劉喬葦悶悶的將自己甩躺進大沙發里。

  喬葦的分析倒不無道理,那……她……該如何讓他徹底死心?

  “喬葦……”

  “干嘛?!”準沒好事。

  “你……找個時間和暮青談談,就說……我要和別人結婚了。”

  “不干,又叫我做壞人,老實說,你有必要做到這麼絕嗎?那個何欽膽敢亂來咱們報警抓他不就成了。”

  “報警抓他?告他什麼?流氓?欺壓百姓?就算何欽真的因此被送管訓,等他出獄,我們會死得更難看。”

  “這……反正我不干,要我去向袁暮青傳報你的‘喜訊’,到時候我這顆腦袋不曉得還能不能穩當當的坐在脖子上。”劉喬葦拼命搖頭。

  “不然,你借我一些錢。”

  “又干嘛?”

  “帶著我爸媽遠走高飛。”

  “讓袁暮青一輩子找不到!”劉喬葦挖苦她。

  “那……也好。”這輩子她和袁暮青只能說是有緣無分了。見面只是增添彼此的痛苦,那又何必呢!

  “媽的!沒見過像你這般沒心沒肝的蠢女人!”無法扭轉乾坤的郁卒瞬間爆發成心火,劉喬葦頓時臟話連連。

  劉喬葦的咒罵聲讓原本已覺委屈萬分的桑羽文頓時又珠淚漣漣。

  “唉--好啦好啦,算我怕你了行嗎?”不是只有男人怕女人的眼淚,她劉喬葦也一樣對它沒轍。

  眼前只好先救治這場洪水泛濫,往后的那場火山爆發只好到時擔當……

  ※             ※            ※

  為了避免在校園里碰上袁暮青,桑羽文索性辦了休學撤回老家。

  她日夜打工,想用繁忙的工作麻痺自己想念袁暮青的心之外,她也積極的物色新的住家環境,努力的說服父親離開這個充滿夢魘的地方。

  然而,盡管她忙得連吃飯的時間也沒有,卻每每在精疲力竭,夜深人靜的時候,袁暮青那張深情的臉孔依舊不安分的跳至她腦海里。

  短短不到一個月的時間。她消瘦得憔悴不堪,桑家父母看在眼里,心疼在心里,卻無從得知女兒究竟是怎麼了,愛莫能助的桑父為此開始動搖了落葉歸根的想法。既然女兒在這里住得這麼不開心,或許換個環境會好些。

  這天,窮極無聊的何欽又來捉弄這一家人。

  “老伯,你們家羽文呢?”

  桑父用眼角瞟了他一眼,連搭理都不想搭理他。

  “不想理我,沒關系,我自己進屋找她。”何欽大搖大擺的繞過坐躺在竹椅上的桑父,二話不說便往桑羽文的臥房里踱去。

  “羽文不在,你再到處亂闖小心我把你當小偷交給警察。”桑父不客氣的表明他一點也不歡迎他這個不速之客。當然,跟在何欽身后的兩嘍羅也同樣遭了他的白眼。

  “咦?多日不見你好像變了?”何欽好興致的抬槓。這個桑老爹可是吃了雄心豹子膽了?

  橫豎他來日無多,這半輩子來受盡眼前這無聊的窩囊氣,他今天可豁出去了,頂多陪上他這條老命。“請你離開,我家不歡迎你。”

  “要我離開也行,先把你的借款還清再說。”

  “要錢沒有,要命一條。”

  “嘿!桑老爹,看不出你還滿有種的。不過,我要你這條爛命做什麼?你別給我來這套,以為你死了便一了白了嗎?父債子還天經地義,我今天來只不過想向你女兒要點利息,你何必擺著一張臉給我瞧。”何欽無賴的伸掌輕拍著桑父的臉頰撂狠話。

  桑父揮掉何欽的手,“羽文並沒欠你什麼?想動羽文的腦筋,先砍掉我脖子上這顆腦袋再說。”

  “噴噴噴!你們這家子人好像真的很不怕死似的,而且還牙尖嘴利得很。放心,我還不想要你的項上人頭!我還等著和你結親家呢。”

  “混帳!你敢動羽文我就和你拚了。”桑父撐起不穩的身形,抓起門邊的竹掃把揮向何欽。一竿子揮去落了主,桑父踉踉蹌蹌的摔跌在地。

  “爸--”在巷口瞧見何欽那輛大車桑羽文心里就暗叫不妙,她匆忙進屋正巧目睹她老爸摔倒的一幕。

  “何欽,你又來做什麼?”邊攙扶起父親,桑羽文惡聲惡氣的吼向她恨不能將之千刀萬剮的何欽。

  何欽高傲的環抱著手臂冷眼旁觀桑羽文費力的將桑父扶坐進竹椅里。“來做什麼?當然是來找你算算門外那輛進口轎車的修理費。”

  “那是你咎由自取,我沒必要負責,你可以走了。”

  “算了,我大人有大量,就不跟你計較那麼多了。走吧?陪我兜風。”

  單單兜風那麼簡單?騙誰啊?!“我媽不在,我不放心我爸一個人在家。”鬼才會陪這種無賴漢去兜風!

  “那簡單。”何欽朝身后的兩名嘍羅彈彈手指。“幫羽文小姐看著老伯,損了一根寒毛我唯你是問。”他擺明著拿桑父的安危來威脅桑羽
文。

  “羽文,別理他。”桑父不願女兒和這個惡棍有任何瓜葛。他暗暗決定,等攆走了這個凶神惡煞,他馬上依羽文的建議,搬到一個讓何欽再也騷擾不到他們的地方去。

  “不去也行--”何欽閑散的點燃一根煙,一屁股大咧咧的坐進桑父對面的大椅里,輕吁了口煙霧,再彈彈手指間的香煙灰燼,輕描淡寫的開口:“前幾天我好心好意請個女人吃消夜,偏偏她的父親出面阻攔,后來好像……阿方,我忘了后來怎麼了。”他故意問向身后的嘍羅。

  “那個老爹啊--沒什麼,只是斷了幾根肋骨,現在還躺在醫院里罷了。”阿方很有默契的和何欽一搭一唱。

  “別在那里你一言我一句的作戲,我跟你走就是了。”羽文只能無奈的妥協,她相信何欽是個無所不用其極的惡魔,區區一條命在他的眼里跟踩死一只螞蟻並無分別。

  “羽文--”桑父想再度阻止卻教羽文給勸了下來。

  “不會有事的。我馬上回來。”她向父親保證道。

  為了不讓何欽再度有機可乘劉喬葦自掏腰包買了小型電擊棒讓她防身,何欽如果再向她伸出安祿山之爪,那他可要倒大楣了。

  ※             ※              ※

  “欠債大不了還錢,你如果再跑來我家騷擾我爸或我媽,我不會放過你的。”桑羽文一坐上何欽的大房車便炮火直轟。

  “你威脅我?桑羽文,你以為你是誰?在我何欽的眼里,你不過是一只任我玩弄的小母狗罷了。”叼著煙的何欽滿臉的鄙夷。

  “既然我在你的眼里是如此的輕賤,那你何不放手,干嘛緊扒著不放?”她才不在乎何欽當她是什麼,她心里真正在意的人也許還暗恨著她的無情呢。

  她偷偷進校園看過袁暮青幾次,他變得頹廢又不修邊幅,往日的意氣風發今日已是暮氣沉沉,那張夜夜糾纏她到天明的俊臉總是青一塊,紫一塊的教她看了心疼。好幾次她都沖動的想上前依偎在他闊寬的胸懷里,親口告訴他她依然愛他不便;但她知道她不能,何欽的手下無時無刻不檢視著她。

  “你如意算盤撥得響,但我卻不想做虧本的生意。”他一向沒有“放生”的善念,總是把看中的獵物玩弄到死方肯罷休。

  “我希望有一天能親手殺了你。”

  “你有本身的話我隨時等著你。”何欽向來不把他人的威脅放進眼里。他方向盤一轉,緩下車速將車駛進路盤的停車位。

  桑羽文光顧著和何欽唇槍舌劍,待車停定位才赫然發覺這是她學院同學們活動最頻繁的路段。

  “你帶我來這里做什麼?”她遮遮掩掩的就怕讓熟識的同學瞧見。

  “要兜風也得先填飽肚子。”

  “我不下車。”之前她在校園里稱得上是知名人物了,幾乎每個同學都認得她這張臉,她怎能若無其事的和何欽公開露面?“要吃飯你自己去。”

  “你再乘機一走了之?嘿!我可不是傻瓜。再說,好戲都還沒上場女主角就走了人,那還有什麼看頭?”

  “你說什麼!”桑羽文心中擂著鼓。

  “我說你何苦對袁暮青如此思思念念……”

  “我和袁暮青早一刀兩斷了。”一聽何欽提到袁暮青桑羽文趕緊撇清關系。

  “真的一刀兩斷了嗎?只怕你的心里並不是這度回事吧?否則你也不必三番兩次偷偷的跑來看他。何必呢?我這個人也不是那麼不通情理,你大可以大大方方的和他見面寒暄,我頂多斷他一條胳臂,外加一條腿當利息。”

  “要我說幾次,我和他已經沒有任何關系了。”她低著頭讓垂落的發絲遮去她大半的臉,怕只怕她和何欽在車內“談情說愛”的訛語若傳進袁暮青的耳里,又將是二度的傷害。

  一直低著頭的她當然沒瞧見剛從啤酒屋買醉出來的袁暮青和緊追在他身后的劉喬葦,但何欽看見了。他不只看見,其實將房車停在道路段根本就是他的預謀。

  他按熄煙蒂,突地傾身將桑羽文壓在身下。

  “你做什麼!”應變不及的桑羽文邊推抵著何欽的攻擊邊急著陶她的電擊棒,整理房車搖晃得教人不注意也難。

  這無恥的妨害風化行徑本來就不關他袁暮青的事,心情郁悶的他原打定主意不理會世風日下的大膽行為,卻不經意的瞥見一張令他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側臉。

  他揉揉眼以為是自己的幻覺,待仔細一瞧,霎時胸口的血液直往上沖,著了火的雙眸恨不能燒焚眼前的一切。

  他和她分手還不到一個月的時間,當初她所堅持的理由是她對他沒有愛的感覺,但如今看來,事情好像不是那般單純,依她和車內那名男子打得火熱的程度,她一個月前只怕已腳踏雙船,早就認識了此刻摟得她緊緊不放的男子。

  他被耍了!袁暮青痛心疾首的如此認為。

  那麼他為她借酒澆愁,為她委靡不振,為她相思斷腸……全是白費工夫的愚蠢行為。

  一旁的劉喬葦看得驚心動魄,只有她明白羽文內心的痛與苦,但她卻一個字也說不得。如果她是羽文的話,恐怕沒她一半的勇氣面對一切。“走吧,別看了。”她的心好酸,只盼望在羽文還沒發現袁暮青時把他拖離,她相信羽文絕對難以接受讓袁暮青親眼目睹這汙穢的一面。

  怒意狂生的袁暮青輕而易舉的便甩脫劉喬葦的死拖活拉,他大掌猛力拍打著窗玻璃……

  “還真掃興呢!”何欽眼角嘴角盡是邪佞的笑意。

  “哎!怎麼這麼巧?還是你的老相好呢!”何欽故作詫異,很快的便打開中樞鎖。

  聞言,桑羽文錯愕的偏側回頭,“暮……青……”教她何以自處?最難堪的情景也不過爾爾。

  四目在空中交會,無法言語的酸澀盈滿桑羽文的心田,個把月來,她無時無刻不渴望如此親近她朝思暮想的心上人,如此仔仔細細的將他的形影刻畫進自己的心扉,讓她的相思不至斷腸;然而如果早知再次見面會是這般身不由己的局面,她寧願遠遠的凝望,默默的給予祝福;再怎麼遺憾總好過讓暮青親眼目睹這“你依我濃”的畫面,見他似海深的恨迅速染紅曾經深情款款的雙眼。

  她並不求他還會愛她,甚至他可以徹徹底底的忘了她,忘了她他就不再有痛,但是她不要他恨她。

  埋藏在一個人內心深處的恨最不易消逝,也最磨人;她不願他受折磨,更不想讓無邊無際的恨糾纏他一生。

  轎車內那對淒絕哀怨的眸子猛烈的扯痛了袁暮青的心。才幾天的光景,那原本蘋果似的紅潤臉頰如今全然沒了生氣,凸現的顴骨讓憔悴得可以的容顏更顯枯槁。

  她,是怎麼了?他心底的疑惑油然而生。

  錯愕的發現自己對她的不滿足以抵消對她的愛,袁暮青有片刻的恍惚,甚至沖動得想將她撫慰在胸前。

  動靜之間何欽早移步車外,繞過車頭來到袁暮青身旁。他一手抵上車門板,斜著身子,目光輕佻的盯向袁暮青側后方的劉喬葦。“小老弟,艷福不淺嘛,這麼快就有了新歡了?!”

  袁暮青移轉眸光打量著他身前流氓太保味頗重的何欽。

  這號人物是誰?羽文怎會結交這種朋友?一想到方才此人和桑羽文的親熱模樣,袁暮青不屑的眼神明白的傳達他的道不同不相為謀。

  “唷!瞧不起人啊?我呸!要不是姑念你前陣子對羽文照顧得還算周到,大爺我還不想正眼瞧你咧。”

  袁暮青懶得搭理他,他大手攔上開門閥,“你出來,我有話問你。”他朝車內心亂如麻的羽文喊道。

  桑羽文拿捏不定主意,只能心驚膽戰的坐在轎車內逃避她應該面對的一切。

  “你憑什麼要求我的女人聽你的話?”何欽加重手勁在車門板上,袁暮青的傲然態度引發他嚴重的不滿,向來被那票小嘍羅供得有如太上皇的他,何時受過這種鳥氣?!

  他的女人?!短短四個字教袁暮青原本就薄弱的冷靜自持全蕩然無存。

  他憤然的推開來不及反應的何欽,打開車門,粗魯地攫住羽文的手腕將她拽拉出車外。

  “別告訴我這個蠻人是你選擇離開我的主因?!”袁暮青怒吼道,高挺的鼻尖幾乎要碰上她的了。

  面對他的憤怒,桑羽文委屈萬分的淚蓄滿眼眶,她緊咬著唇努力不讓淚水滴落,隔著自己氤氳彌漫的淚眼她默默吞落他的戾氣。是她負他的,他吼她、難為她……都不為過。

  “說話啊你!”袁暮青攫住她的雙肩使力搖晃,人手的觸覺卻教他暗暗吃驚,她病了不成?否則怎會消瘦得如此駭人!

  “暮青!小心?”方才被推倒在地的何欽早由后車廂翻出一根鋁棒沖了過來,一旁的劉喬葦趕緊出聲提醒整個心思全放在桑羽文身上的袁暮青。

  虎虎生風的鋁棒毫不遲疑的對準袁暮青的側腦門揮了過去,身子敏捷的袁暮青護著身前的桑羽文避開了這準教人腦袋開花的一擊。

  被擁在袁暮青酒味微醺的胸前,他闊實懷抱依舊那麼溫暖,那熟悉的體味強烈的撼動了桑羽文的心。

  來自心海的呼喚,聲聲句句盡訴著她始終愛著他的事實,洶湧的沖動幾乎要沖垮她的意志力。要不是此刻何欽正滿臉猙獰的瞪視著緊緊相擁著的他們,提醒著她,她和袁暮青復合后可能遭遇的危機,她很可能就這樣依偎在袁暮青的懷里,自私的留在自己的幸福。

  然而事實總是不能盡如人意,她終究還是得放棄她的摯愛。

  為什麼人生會有那麼多的無奈?她悲傷的拉開了她和袁暮青之間的距離。但她想就此放手並不表示袁暮青也割舍得下。

  再一次將她抱滿懷,往日的點點滴滴逐一浮現腦海。那天他負氣的說自己絕不是個糾纏不清的男人,但經過這一個多月的頹靡生活,他早發現了一個事實;他愛她,夜以繼日,無時無刻,想的念的全只有一個她。

  為什麼他必須放棄她?他不斷的反覆問著自己。

  今天的不期而遇為他懸著多時的問題下了正解;不管她在不在乎,愛不愛他,他對她的感情依舊濃烈如醇酒,愈陳愈濃,愈稱愈烈。

  他再也不想放手,就當他是個食言而肥的癡漢好了。如果她心里沒有別人,那麼他決定等候;如果有,他希望能給他機會做君子之爭,因為他不想不戰而敗。

  邊閃避何欽的第二波攻擊,袁暮青心急的搜住已然自他胸懷翩然飄離的身影;分神應戰的結果是他這回避得狼狽至極。

  何欽很快的便發現袁暮青的弱點,他改變攻擊的目標,每一揮棒皆往桑羽文的門面而去。

  “你瘋了!”袁暮青驚愕得咆哮,卻同時明白何欽對桑羽文根本沒有任何感情或憐惜之心。

  混亂之中桑羽文不只一次發現袁暮青為了保護她而挨了棒子,“何欽!住手!你住手!”她焦心的吶喊,再這麼下去,暮青恐怕會為她丟了一條命。

  “要我停手可以,你先過來。”何欽暫停攻擊,鋁棒在他的手里發出勝利者的嘲弄聲。

  “你根本不愛她,憑什麼控制她?”袁暮青拉住桑羽文硬是不肯松手。短短不到一個月,羽文竟消瘦憔悴到令人心疼的模樣?他不得不懷疑她當時執意和他分手另有隱情。

  方才忙著央求路人報警相助的劉喬葦也死命摟住桑羽文。“你當時是怎麼告訴我的?你答應我你會好好的活著,但是瞧瞧你現在是什麼模樣?連我看了都心疼,何況是暮青?你知不知道他是怎麼過日子的?他根本……”

  “喬葦,別說了,你懂我的!你懂我的……”枕首在劉喬葦的肩上,桑羽文忍不住落淚了。

  “別哭哭啼啼的難分難舍,老子可沒多大的耐性!”

  “羽文--”劉喬葦想出聲勸阻,卻教桑羽文哀戚的無奈雙眸揪痛了心房。

  “幫我勸勸暮青……”桑羽文匆匆的在劉喬葦的耳畔低喃乞求。之后她回過頭來央求袁暮青松手。“我該走了。”她簡短的說,不讓過多的情感澎湃滿溢而出。

  方才被何欽擊中的幾處臂、肘隱隱作痛著,袁暮青微擰著俊眉說什麼就是不肯放手。“你為什麼一聲不吭的辦了休學?”

  “我還有要事要辦。”桑羽文還是選擇逃避他的迫問。她努力試著扳開他的手,何欽想置人於死地的眸光教她看得好心慌。

  “你總該給我一個交代。”看得出她對何欽有著無比的畏懼,因此他更懷疑她急著偕同何欽離開到底所為何來?

  “我會托人送上醫葯費。”她故意曲解他的話意。

  “你……”他不得不承認她很有本事一而再,再而三的讓他的情緒失控。“我不想要你的錢,我只想要你留下來!”

  “留住我的人沒留住我的心也是枉然。”事實上卻是恰恰相反,她的一顆心無時無刻不懸在他身上。

  “這不是你的真心話!”他怒吼著,不顧一切低頭就想用吻征服她執拗不肯屈服的心。

  桑羽文慌亂的別開臉躲開他熾熱的唇,怕只怕曾經刻骨銘心的情會在他熱切的雙唇里復燃,燒毀她一個多月來苦心經營而出的無情假面具。

  “暮青,醒醒吧!我對你沒有了感覺是真真切切的事,我一點也不想欺騙你。本來我不打算這麼早公開消息,但見你如此執迷不悟,我想還是先告訴你吧。我--要結婚了。”如今只有徹底斷了他的期望與等待,否則他不知要折磨他自己到什麼時候。

  就讓他恨她好--!

  袁暮青整個人震呆在當場,他的心空空的,裝不下苦也裝不下痛,灰蒙蒙的一片有如世界末日般的蕭索。

  桑羽文何時掙脫他的手,他全然沒了感覺。

  驀然回神,只徒留兩行清淚迎著夜風滴落,是訴不盡的情愁。
信者恆信乎

天使長(十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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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5-6-10 00:12:06 |只看該作者
第9章

  “大哥,新年快樂!恭喜發財!”年夜飯后袁暮青唯一的妹妹袁虹虹已迫不及待的伸長了小手在他的面前晃著。

  袁暮青掏出早已準備妥當的大紅包塞到她的手上,語重心長的叮嚀道:“過了這個年就二十五歲了,也該有所長進,別一天到晚像匹野馬似的……”

  “要留一些給人‘探聽’!拜托,大哥,你能不能換點新鮮的詞?我都會背了。”袁虹虹老大不高興的收起大紅包,她這個大哥老說她不長進,依她看來,大哥他才是愈活愈回去了。

  話說大哥大四那年冬天,父母離奇的因車禍雙雙喪生,她願以為再怎麼悲痛難以接受,大哥至少也會熬到大學文憑。她萬萬沒料到大哥會就此一蹶不振,甚至還因打架滋事數度被請進警局,最后還被退了學。

  那端日子大哥的消沉讓她好擔心,甚至懷疑大哥是不是瞞著她什麼?可是大哥只字未提,抽煙、喝酒、結交一些三教九流的朋友,日子過得乏善可稱。直到父親生前的好友薛伯伯開導點醒了渾渾噩噩的他。

  可是……袁虹虹屈指一算,八年了吧,這八年來大哥雖然不再酗酒、打架滋事,但他的狐朋狗黨卻愈來愈多,儼然成了一個小幫派似的。

  而她一點也不喜歡大哥的那些“兄弟”,大哥當然明白她的感受,但他依舊是我行我素。

  “好吧,你打算何時嫁給楊哲?”他的拜把兄弟單戀他的妹子已是眾所皆知的事。

  “我只當他是哥兒們。我的事你少瞎操心,倒是你自己,年紀也不小了。其實莉榛還不錯,你考慮看看。”她斜搭著她老哥的肩,豪邁不羈的模樣沒有半絲的淑女味。

  “只要是女的,你都說不錯。”袁暮青嗤她。

  袁虹虹輕嘆口氣,“不是我愛抬槓,你也真”挑食“,有時候我真懷疑你是不是同性戀。”從她懂事以來還沒見過她大哥和哪個女人拍拖過,和那票狐朋狗黨膩在一起的時間倒是滿多的。

  袁暮青擰上了濃眉,他這個妹子說起話來就是這般的不忌。“我很正常。”

  “唉,老哥……”袁虹虹換了個姿勢,灑脫的單手摟上她大哥的肩,“你老實告訴我,你的心思是不是有個讓你刻骨銘心的女人,否則你怎會對每個女人都不感興趣。”如果不是,那麼這世上和他老哥“個性不合”的女人未免也太多了。

  這些年來對她大哥主動示好的女子燕瘦環肥應有盡有,文靜、活躍的從不欠缺,偏偏她大哥沒個看中意的。久而久之她不免有些懷疑她大哥是心有所屬了。

  刻骨銘心!只怕這形容詞還不夠貼切呢!袁暮青暗笑自己的癡。

  這麼多年他未曾或忘心中的那個倩影,哪怕她音訊全無,哪怕她已嫁作人婦,他……就是忘不了她。

  “別談這些有的沒的了,一會兒楊哲和阿迪他們要來,你可別又像往年,把人家做做樣子包的紅包盡數收進自己的口袋里了。”他扯開話題。有些事適合獨自沉澱,有些事情只能意會不能言傳。

  “誰教他們打腫臉充胖子。我不收還怕折了他們的意咧。”她說話的同時庭院里已傳來嘈雜聲響,“蝗蟲群來了,我回房玩電腦游戲,有事別叫我。”她朝尚未開放的大門做鬼臉,乒乒乓乓的邁步上樓,還故意發出嚇死人的甩門聲。

  “大哥--”率先進門的楊哲打著招呼。

  “大哥,新年快樂。”魚貫而入的眾人七嘴八舌的喊著。嘈嘈雜雜的熱鬧聲響頓時塞滿屋。

  然而在袁暮青的內心深處卻依然孤寂。

  袁暮青窩在自己的書房里。

  雖然美其名為書房,其實藏書並不多,充其量只能說是辦公室。在這里可以監控他整個庭院以及隔壁道館的一切動靜,還有只有他的密碼能進入的“霍門”系統。

  南霍門……他支顯擰眉,思緒已然飄遠……

  那年冬季他忍不住對伊人的思念,從學校的資料里尋得羽文的住址尋找前往時,想不到樓房已易主,只從鄰居口中得知她帶著父母匆然遷走,至於她何去何從沒有任何人知悉。

  就連劉喬葦也為桑羽文的不告而別跳腳不已,據他所知,劉喬葦到現在還沒放棄尋找羽文的舉動。

  當時同樣不想放棄的他開始從何欽的身上探尋羽文的可能去處。他壓根不相信她會看上一個無賴的地痞流氓。

  但何欽封鎖了消息,並差人傳話給他,譏笑他這個手下敗將有何資格探他和羽文之間的“家務事”。

  他不甘心!這份感情他輸得太窩囊,一向自高自傲的他竟然輸給一個不學無術,作奸犯科的幫派分子。

  無法平衡自己的得失心態,他開始自暴自棄;但緊接而來的卻是父母驚傳的車禍噩耗。雙重的打擊使得他陷入這一生中最苦最痛的低潮期。

  那端日子,他只覺他的人生已然沒了希望,也徹徹底底的把虹虹是需要他這個大哥照顧的事給忘了。

  他徹底墮落了,而且墮落得相當賣力。好像在刀光劍影的黑道里闖出一番天地才是他下輩子的重頭戲一般。

  他這種行屍走肉,拿命當兒戲的生活態度,逼得他父親生前的好友薛志生不得不出面干預。

  “給我一個好理由,如果你能說服我,我幫你達成叱吒黑道的願望。”

  他記得當時薛伯伯和他促膝長談時眼眸里閃現著異樣的光彩,身后他才明白那是算計的眸光。

  他真的徹徹底底教薛伯伯給算計了,只因他當時讓妒火蒙了心。

  從小喊到大,看起來十分書卷味的薛伯伯竟然是南霍門的總執事!他無法形容當時的震愕。

  “霍門”這個帶著濃厚神祕色彩的組織在他那段委靡的日子里時有耳聞,它的總部聽說在中部,底下再分出南霍門及北霍門兩支部,據說它的門主及南北兩大執事通常是不露臉的,亦正亦邪的作風是道上人士閑磕牙時常探討的話題。

  然而這些捕風捉影對他袁暮青來說並沒什麼意義,讓他兩眼發亮的主因只有一項--何欽是北霍門的人。

  所以當薛伯伯直截了當的詢問他是否願意接下他的棒子時,他根本沒多做考慮,一口便答應了下來。

  只是當他見過門主霍如松,得到移權的首肯,正式起誓接掌南霍門時才懊惱的發現,其實霍門並不是什麼黑組織,何欽只是北霍門里一個不成材,令人頭疼的小角色,只因他和北霍門的執事有點親戚關系,只要沒出什麼大紕漏,大伙兒就睜只眼,閉只眼,讓他在北霍門統管的運輸公司當個小小的主管。

  難怪當初薛伯伯硬是不透露任何一絲關於“霍門”的口風,只說除非他宣誓成為霍門的一分子,否則他不能“洩漏機密”。

  這算哪門子的機密?根本是在欺騙他接受一個無形的自我約束,因為霍門有一項不成文的規定,南北“各自為政”,也就是說身為南霍門的一分子,他根本不能濫用私權懲處屬於北霍門的何欽,更何況他是由薛伯伯力薦才榮登南霍門“負責人”的寶座,薛伯伯的顏面豈能容他為所欲為。

  當然,他也可以和薛伯伯來個一翻兩瞪眼,誰教薛伯伯的“心術不正”;偏偏,他是個守信重諾的人,所以只好認栽了。

  動不了何欽,他只有將所有的精力寄托在他自營的道館生意上。其實,他捫心自問過,面對這般的局面,他似乎暗地里松了一口氣。怎麼說呢?!如果他真的卯上了何欽,萬一他自己有個什麼閃失,那虹虹該怎麼辦?換個角度,如果出事的是何欽,那已經是何夫人的羽文會不會怪他奪取了她夫婿的性命?她會不會恨他一輩子?

  他實在不明白自己是何種心態,再怎麼說,他和羽文之間終是她背棄他在先,他應該恨她的,可是……他還是愛著她,就算有一點點的怨,也教歲月給吞噬殆盡了。

  這麼多年來,在他身邊圍繞的女人沒有一個人可以取代她在他心中的地位。

  曾經他也試著把她忘了,但強迫自己遺忘的結果卻換來更深的思念,幾度午夜夢回,無邊的思念更是揪得他心慌。

  於是,思念成了他每日的早課。坐在書房里,他就任由她的形影虛幻的將他圍繞,任由她亦怨亦嗔的嗓音縈繞一室,不再壓抑、不再克制,讓它盡情宣洩到精疲力盡,籍以減輕夜闌人靜時的孤寂。

  只是,這樣相安無事的日子在年前掀起了絲絲的波浪,似乎有人在暗中動虹虹的腦筋,不是天外飛來一塊磚,就是突然殺出一輛不長眼的轎車。當然粗枝大葉又少根筋的虹虹並不把它當一回事,可好似他這個做哥哥的已是草木皆兵。

  就拿昨天的事來說吧,要不是那個叫亞力士的男人眼明手快拉了虹虹一把,此刻躺在醫院里的大概就是她了。

  想到這兒,袁暮青原本微擰的濃眉更是打上了好幾個解不開的結。

  虹虹一向被他看得緊,據他所知虹虹並沒交男朋友,可是這個叫亞力士的男人卻……是虹虹刻意瞞著他結交的朋友?或是另有玄機?

  不管怎樣,他不能冒一絲絲的險,故意激走在醫院休養的亞力士雖然卑鄙了點,但這個男人失憶得太過巧合,他不能單憑虹虹的片面之詞就相信他對虹虹全無殺傷力。為了亞力士的不告而別,虹虹和他嘔氣到現在,哎!為什麼煩心的事總是一樁接一樁?

  敲門聲枝回了他的思緒,他瞧了眼手表,深吸了一口氣提了提神,先前在他臉上的落寞瞬間掩去。

  進門的人是楊哲。“早,大哥。”

  “今天起得這麼早?”袁暮青淺笑道。要是他猜得沒錯的話,準是虹虹這被寵壞的丫頭一大早就跑去擾人清夢,搞不好還打鴨子上架的硬把人家拖出門切磋一頓武藝了吧!

  楊哲靦腆的搔搔頭,所有認識他的人都知道,他對虹虹真的沒轍,不過,這不是他大清早跑來見袁暮青的目的。

  “大哥,我們調查了這麼多年的事終於快有結果了。”楊哲興奮異常,追查多年謀害大哥雙親的凶手一直是他們幾個兄弟多年來努力的目標,如今撥雲見日,他相信大哥連日來的抑郁定會一掃而空。

  “哦。”袁暮青的神情出乎想像的冷淡。發現父母死因有疑已經是五年前的事了。

  “我們鎖定的那個目標並不是主使者,你一定猜不到我追查到的主使者是誰。”楊哲難得有興趣賣關子。

  “是何欽嗎?”

  “啊!大哥早知道了?”楊哲眼珠子都快跳出來了。

  “只是猜測。其實我懷疑虹虹遇襲也是他一手包辦的。”

  “那個叛徒!我真想把他的頭砍下來當椅子坐。”

  “殺人得償命,何苦?”天知道他有多想親手宰了何欽那個王八,但他不能不為羽文多做設想。

  “大哥!”楊哲惱著火,“你的意思是不報仇了?!”

  “何欽跑去日本了不是嗎?”半年前何欽走私毒品被警方查獲便潛逃出境,據他暗查,何欽是躲在日本,甚至改名換姓了。羽文跟著他想必日子過得並不安穩。

  “難道就這麼算了?”

  楊哲氣惱的一句話問進袁暮青的心底。難道他真的就這麼算了?血海深仇竟教兒女私情牽絆住,他百年之后將以何顏面見已逝的父母?

  “再說吧!我們又查不到何欽的地址。”他試著安撫楊哲的怒氣,兄弟們把他的血海深仇看做是自家的事,他真的感動,但他實在不想再提那段愛恨情仇的往事。

  “可是我們……”

  突響的電話鈴聲介入了他們之間的對談,楊哲很識相的結束對話退身而出,他知道那支電話是霍門的專屬號碼,也就是說他的大哥現在有要事在身,不管待會兒談話的內容重不重要,他都不該“竊聽”。

  袁暮青給一個贊許的微笑,楊哲的恪守本分真的無從挑剔。

  待楊哲將門完全帶上后,袁暮青握上了話筒……

  “袁暮青。”他報上姓名。

  電話那端傳來蒼勁低啞的嗓音,“小伙子,是我。”

  “霍老!”袁暮青有些微驚,霍門的門主霍如松已經很久不再管事了,怎會……

  “有空嗎?我想和你聊聊……”

  ※           ※              ※

  如果真的只是聊聊,那他也就不必如此苦惱。坐在飛往日本的飛機上,袁暮青心情相當沉悶。

  那天他只身前往西子灣會晤霍如松,他相當清楚霍老是無事不登三寶殿,但他怎麼也想不到霍老竟堅持要他做這趟日本之行。

  霍老會知曉他在調查父母車禍的真相這件事他並不詫異,畢竟他是霍門的門主,耳目眾多是必然的事。

  然而,再怎麼說這也是他的私事,而他一向是公私分明。如果真的有一天他必須和何欽做個了斷,那麼他會先卸下南霍門的擔子。只是他沒想到霍老會推他這一把,在他完全沒有心理準備的情況下,他實在沒把握見到何欽時會不會受自己感情的羈絆,忘了霍老一再交代他只要取得何欽販毒的證據,讓他繩之以法就算清理門戶了。

  再者,如果他見到了羽文呢?是逃?是避?還是把她搶回身邊?若是她開口要他放了何欽一馬,那他又該如何?

  天!他實在不該來這趟日本!當時他應該堅持回絕霍老的“命令”,只是渴望再見到羽文一面的沖動讓他猶豫了。所以他能怪誰?讓自己陷入進退兩難局面全是他的咎由自取啊!

  “大哥?”堅持同行的阿迪喚著閉目沉思的他。

  “嗯?”

  “系安全帶,飛機要降落了。”

  “到了!”他的思緒飄得太遠了。

  “下機時別忘了加件外套,外面正飄著雪呢。”袁暮青一路上的失神恍惚阿迪全看進眼里,只是他單純的以為大哥正為虹虹和亞力士的事煩惱憂心。

  “哦--”他隨口應著,眸光飄向機窗外覆著白雪的島國……

  羽文……這樣的城市你不覺得冷嗎?

  ※              ※             ※

  一身的西裝革履,袁暮青戴著有顏色的隱形鏡片,再貼上遮至上唇的假胡子,現在他的身份是中美混血兒--喬治·方。

  “我知道,你在飯店等我,和楊哲保持聯絡,小心保護虹虹。”袁暮青邊戴皮手套並交代道。

  “虹虹的事楊哲絕不會置之度外,你的安全才是我們擔心的焦點。還是讓我陪你一起去吧!”

  “我怕你去了壞事。”

  聞言,阿迪臉色一沉。

  袁暮青略揚唇形,他拍拍阿迪的肩,“和你開玩笑的,別這麼認真。”

  “你的意思是我可以……”

  瞧阿迪一臉的興奮,袁暮青真不忍心潑他冷水,但是……就是因為有危險,所以他不想讓阿迪隨行。“幫忙看好行李、護照。東西丟了我可會心疼哦。”他還在抬槓。

  “大哥--”阿迪好懊惱。

  “行了,我讓櫃台幫我叫了車,應該已經等在飯店大門口了。”袁暮青灑脫的踱向房門口。

  “大哥,如果覺得事情不對勁就別勉強,我們還可以從長計議。”阿迪提醒道。

  袁暮青朝他揮揮手,什麼話也沒說,徑自帶上房門。

  他真的不知還能說些什麼,畢竟謊言說多了也會心虛的。他明明毫無把握,心底明明懸著不安,在這個時候他沒有多余的力量去“安撫軍心”。

  計程車司機按著地址將車停在一座大宅的前面,袁暮青尚未下車,門口的警衛已上前盤查。

  袁暮青抬眼望去不禁苦笑,這個何欽到底做了多少虧心事?光是一個大門就動用四個大漢站崗!

  何欽的排場做得挺大的,一層一層通報上去,袁暮青足足在樓室里待了十分鐘。

  “方先生?!不好意思,我沒料到你來得這麼早。”何欽客套的握手致意,打量別人的眸光可謂無禮之至。

  “哪里,哪里,是我來得唐突。”袁暮青跟著虛偽應對,也有點懷疑何欽是不是認出他來了。

  “方先生這趟打算停留多久?”

  “看情形而定……”嗆鼻的香水味教袁暮青忍不住回眸看向推開門扉而入的女子。

  “我是不是打擾到兩位了?”婀娜多姿的女子款步而入,她挨在何欽的身邊偎著,一點也不介意在陌生人面前貶了身份。

  “律子,向方先生問安。”當中袁暮青的面,何欽摟上律子的縴腰。

  “幸會。”袁暮青直懷疑自己是不是誤闖酒家了。不過何欽毫無顧忌的當眾摟著女人讓他為羽文暗抱不平。“岡田先生,如果你另有要事我改天再來拜訪。”既然這名律子小姐在這里現身,那就表示羽文不可能在此露面。他心里暗忖道,卻驚愕的發現他把見羽文一面當成是這趟前來的目的了。

  “方先生別誤會,律子是我的祕書。何況方先生遠道而來我都還沒盡地主之誼呢!律子,向桑園訂桌酒席,我要陪方先生好好喝一杯。”

  “岡田先生太客氣了。怎好意思讓你破費。”袁暮青嘴上婉拒,心里卻教桑園這兩個字翻攪得波濤暗湧。桑園?羽文會不會就在那兒?

  “怎會!我和你好像挺有緣的,套句中國的成語就叫一見如故,我們以前是不是在哪兒見過面?”

  “不會吧!這是我第一次來日本,除非岡田先生到過台灣。”袁暮青提高警覺的說道。

  “不瞞你說,我是道地的台灣人。”

  “真的!我以為你是日本人呢!”何欽的意圖讓袁暮青一頭霧水。他當真是對他不設防,抑是另有所謀?

  “那方先生呢?”何欽睨了他一眼。

  “什麼?”

  “你的眼珠子不是黑色的。”

  “是啊,我是混血兒。”何欽比他想像中精明。

  “不瞞你說,你長得和我一個朋友很像。”

  “哦,是嗎?能夠介紹我們認識嗎?”還說不瞞你,簡直睜眼說瞎話,他袁暮青才不會有他這種無惡不作的朋友呢!

  “改天吧,律子應該帶我們準備好車子了。還是你想先去看看珍珠養殖場?”

  “客隨主便,你怎麼說怎麼是,我沒意見。”事實上他根本沒興趣看什麼珍珠養殖場。想見羽文一面倒是真的。

  “那我就自行安排行程羅。”何欽瞇著眼笑得詭異。

  袁暮青也同樣在心里算計著--他該從何處著手才能逮住何欽的狐狸尾巴?還有,桑園之宴他能否一嘗宿願再見伊人一面?

  怎麼回事?他頭昏腦脹得厲害。袁暮青迷迷蒙蒙的睜開眼,一時之間他不知自己身在何處。

  搓揉著發疼的心和額際,他很快的打量屋內的擺設,在桑園的片片斷斷,一點一滴慢慢的匯入他的腦海。

  他很失望,因為桑園並沒有他預期的那個人,是他自己多心了。因為失望所以他多喝了幾杯,想不到日本酒的后勁這麼強,當他起身想告辭時才發現自己的不勝酒力。

  不用猜測,他一定是醉得不省人事,所以才沒印象自己是怎麼躺進這張大床的。那麼……他會不會酒后吐真言,洩了自己的身份?慌忙的將手移往嘴唇,呼--幸好,假胡子還在。

  應該沒露了什麼破綻吧?否則他怎還能安然的躺在床上?何欽若發現他就是袁暮青,恐怕他早已見閻王去了。他逐一分析道。

  啊--糟了!現在什麼時刻了?他一直沒消息,阿迪只怕急成熱鍋上的螞蟻了。

  匆忙的翻開被褥,一陣嗆鼻的濃烈香水味從忽然開啟的門縫里竄了進來,然后律子勻稱的美麗身軀呈現在他的眼前。

  “醒了?”律子的媚眼在他的俊臉龐游移不去。

  “嗯。”袁暮青擰緊雙眉--因為律子那令人渾身不舒服的香水味。

  可是律子卻誤會他是宿醉未醒。“別勉強起床,頭很疼吧?”說著說著她修長的手指便自動自發的幫他按摩著太陽穴。

  “謝謝。現在幾點了?”不著痕跡的躲開她的碰觸。

  “下午三點。”律子一點也不以為意。

  “什麼?!下午三點?哦,老天?”他未免也醉得太離譜了吧!

  “方先生和人有約?”律子遞上一杯熱濃茶。

  “不是,只是懊惱自己。”不管律子的意圖為何,只要是何欽身邊的人他都得小心應付。“何……岡田先生呢?”

  “他正在忙。”律子有所保留的說,其實何欽的毒癮愈來愈重,三天兩頭的便需要打上一針,十分鐘前他的毒癮又犯了。

  “這樣啊。我如果不告而別也太不禮貌了,不如……岡田夫人在吧,我向她告辭也一樣。”也許能在律子的身上問出一些羽文的近況。

  “哪有什麼岡田夫人?岡田先生還沒娶妻呢!”

  “怎麼可能?!他不是……他年紀也不小了。”他險些失言,只因這個震驚實在太大了。

  “他啊,年紀是不小了,可是命也不長啊。再說依他喜新厭舊的個性,想要定下來根本不可能。我在他身邊也待了三個多月了,頂多再個把月就會有個比我年輕的女人頂下我這個祕書兼情婦的工作。”律子對何欽的怨言也頗多。

  “他這麼無情?看來是我的資料有誤,我的資料上記載著他在台灣結過婚。你確定岡田先生沒老婆?”袁暮青佯裝納悶。

  如果何欽不曾結婚,那麼羽文所嫁的難道另有其人?而如今又在哪里?他一直以為她跟著何欽遠渡重洋定居到日本來了,這趟日本之行他也滿懷希望期盼能再見到她的倩影,想不到頭來還是一場空。

  “你對我的老婆這麼感興趣嗎?”何欽不知何時進了房門,他突然的插入這句話著實嚇了房內的兩人一大跳。

  “岡田先生……”律子的臉色大變,何欽一向喜怒無常,方才她咒他來日無多不知被他聽見了沒?“律子,泡壺茶吧。”何欽平淡的語氣讓人猜不出他的喜怒哀樂。

  “岡田先生別誤會,我只是覺得律子小姐滿不錯的,如果岡田先生尚未娶妻,何妨讓我做個紅媒。”袁暮青硬是拗了下來。

  “方先生不是也尚未娶妻嗎?如果你對律子的印象這麼好,何不把她定下來?”何欽依樣畫著葫蘆。

  “君子不奪人所好,岡田先生就別尋我開心了。”袁暮青臉上陪笑,心里可全不是那回事兒。磋!跟他來這套!律子的品味他簡直不敢恭維。

  讓兩個男人這樣讓來讓去的,律子心底挺不是滋味,只是在何欽面前她還不敢造次,擔心何欽會秋后算帳的她只好乖乖的昇火煮茶。

  “女人,只要有錢,要幾個有幾個,沒什麼奪不奪人所好之說。”何欽明擺著他的財大氣粗。

  “你的意思是只要是閣下看中意,不管那女人的意願如何,你都勢在必得?”何欽的說法讓袁暮青相當反感。

  “沒錯。”何欽倒承認得大方。

  “即使那名女子心中另有所屬,你照樣會強取豪奪?”這回,袁暮青直接表露他的不屑。

  “通常只要我想做的事,沒人阻止得了我。”當然,並不是沒有例外。桑羽文那女人能在重重封鎖下逃離他的掌握便是例外之一。

  “你不怕報應嗎?”袁暮青腦海里突地有了念頭,當年羽文執意和他分手是不是受了眼前這無賴的威脅?

  “報應?呵!報應到底長什麼樣子我可從來沒見過。這兩個字只是宗教信仰用來混騙人心的說詞罷了。”

  真的是話不投機半句也嫌多,袁暮青早知道這人是不可救葯了。“我一夜未歸,住在飯店里的朋友一定等得心急,不如我改天再來拜訪,打擾了。”還是先回飯店和阿迪商定一下對策,既然確定羽文不在何欽身邊,他已經沒有什麼顧慮了。

  “不多留一會嗎?我還有好多人生觀想和方先生切磋一下呢!”

  “不急在這片刻嘛,來日方長。”袁暮青敷衍道,起身準備走人了。

  “是來日方長啊!八、九年都過了,哪在乎這一時半刻。”何欽話中有話的給了袁暮青一個暗示。

  原本已邁出步伐的袁暮青霎時頓住了腳步,“你……”何欽發現了什麼嗎?他暗忖。

  “方先生,不,我該叫你袁先生才是。”何欽白了他一眼,對於袁暮青錯愕萬分的表情十分的滿意。“我千方百計想除掉你,今天既然你自投羅網而來,我哪有讓你全身而退的道理。你是插翅也難飛了。”

  “為什麼?是因為羽文嗎?”

  “我讓你們消遙快活的日子也太久了。”何欽摸出一把滅音槍抵上袁暮青的眉心,“你先去陪你父母敘敘舊,等我找到羽文那小賤人一定會大方的送她過去陪陪你們解解悶。”語意中何欽已然承認袁暮青的父母是他設計謀殺的,而且連他也不曉得桑羽文目前身在何處。

  “你第一眼便認出我來了嗎?”袁暮青困惑道。

  “只是有點懷疑並不是很確定。你很想知道哪里出了岔是吧!在桑園里你的確表現得無懈可擊,但你的酒量太差。在送你回來的車里,你不斷的低喚著羽文的名字--”

  原來如此。“那我是不是還得感謝你沒卒下殺機?”

  “毫無反抗能力的獵物殺了是有那麼點掃興,怎麼樣?你想求饒嗎?跪下來舔我的腳趾頭我也許會考慮考慮。”何欽趾高氣揚的眸睨著。

  袁暮青反倒露出笑容,“這倒是個不錯的建議,不過我並不打算這麼做,何況你也沒機會了。”

  “你……”何欽納悶的望著袁暮青有恃無恐的雙眸,淺藍的隱形鏡片里倒映著律子的臉龐。他狐疑的回頭,早已站在他身后的律子抓著一直針筒直直的戳進袁暮青看準時機緊拽住他不放的手臂。“律子,你……這是……”他恐懼的眼瞪得好大好大,一向對他唯唯諾諾的律子竟然胳臂兒往外彎!

  “沒錯,是你最鐘愛的古克儉,感覺還舒服嗎?”她用了好幾倍的劑量,再加上何欽先前才剛打完一陣,只見何欽的嘴角抽搐得變了形,奄奄一息的癱軟在地只剩絲絲游息。

  “你為什麼要救我?”按理說他和律子也不過剛認識,何況他對律子客套得近乎……輕視吧?律子不會毫無知覺的。

  “你少往自己臉上貼金了,我是看不過岡田的無恥作風,平日作威作福欺負像我這種靠男人吃飯的女人也就罷了,連好人家女孩也吃干抹凈,這種男人死一個便少個禍害,沒什麼好惋惜的。”律子十分江湖的說道。

  “可是……你怎麼善后?”這算是“七逃人”的獨特作風嗎?看來他還嫩得很,袁暮青十分感慨。

  “放心啦,岡田原本就嗜毒,如今他死於用量過多並不會太讓人疑竇。這里的事你就別管了,趕快回台灣找你的愛人要緊。”律子熄掉原本準備泡茶用的爐火,嘶嘶的瓦斯氣緩緩滲入空氣中。

  “瓦斯……”

  “少土了,老師沒教過你吃完東西記得擦嘴嗎?”

  袁暮青作夢也想不到,他和何欽之間多年的仇恨糾葛,竟然是讓律子這個日本女人畫下句點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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