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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鈞蝦逵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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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莫小北 -【錦繡年華】《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天使長(十級)

演蝦是裝瞎的最高境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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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5-6-27 19:07:43 |只看該作者
第九章 迷惑

南笙回到外場,張姐也緊跟在身後出來。她走到最靠近舞臺的那兩桌客人那裏,俯身低語了幾句,其中一桌的客人便起身走到另一邊去,跟旁邊的客人拼了桌。

然後張姐對南笙招手示意。南笙道:“兩位,我們過去坐吧。”

向天峻搓着下巴,好奇地道:“看不出來你還有這本事,居然能說動領班親自出馬,搞定這等小事情。”

南笙卻沒有心思理會他的調侃,偷偷對旁邊的韓家禾低聲道:“韓總,我有點事要跟你說一下。”

向天峻挑了下眉笑道:“你們聊,我先過去坐。”

韓家禾低頭看向南笙問:“什麽事?”

南笙猶豫了下道:“我答應了領班等下要去臺上唱歌。”

剎那間那個男人好看的眉毛挑起了半天高,這是他心情不爽的預兆。

“你不知道現在還是工作時間嗎?”

南笙十分的不服氣。她當然知道啊,可有什麽辦法,誰讓他非要把人往這裏帶的?

“韓總,我這也是在為公獻身,不然你以為領班為什麽那麽盡心幫我們找位子?”

韓家禾揉了下太陽穴,短嘆一聲問:“蘇南笙,你有沒有點腦子?”

南笙理直氣壯地回他:“韓總,你不表揚我,也不能诋毀我的一份犧牲吧?上了一天班,我原本哪還有什麽情緒上臺去唱歌?”居然吃力不讨好,他可真難伺候。

韓家禾看了她一會,突然頓悟過來,問她:“你有這麽紅嗎?”

摸不着頭腦的一句話,南笙沒反應過來,“啊?”

“原來的歌手呢?你一來,她都不用上臺了嗎?”

“她請假了。”下意識地回答,說完之後她就後悔了。這麽一說,她登臺的性質可就不一樣了。

他沒再廢話,掉轉腳跟就走,“走,換一家酒吧。”

南笙趕緊阻止他:“你沒看到向總他很喜歡這裏嗎?”

他回頭瞪了她一眼。她就這麽喜歡登上臺去,向人展示她在臺上的別樣風情?

南笙心想,他要是真的決定去別家,她答應了領班豈不是要失信?

趕在他前面,她走到向天峻面前笑着道:“向總,其實您不知道吧,我業餘時間在這家酒吧當駐唱歌手。難得今天您這樣的貴客來,我跟領班提了請求,想上去唱幾首歌送給您。”

向天峻當下笑着道:“我說你怎麽能在這裏暢行無阻呢,原來是有這層原因。那我就先謝謝蘇小姐了。”

韓家禾緩步走了過來,看着南笙,眉心淡淡蹙起。當然,外人面前,他不會莽撞到展露自己的失态。

南笙帶着得意的微笑,偷偷沖他做了個鬼臉。

轉身欲走,卻被韓家禾叫住:“等一下!”

“……”

“不許……”他有一秒鐘的停頓,語氣沉沉,“唱那首《女人花》。”

南笙有些不樂意,“為什麽,我覺得我唱得還蠻好的。”

他的語氣聽起來越發冷淡:“別拿我的話當玩笑。”

素來南笙都是個識時務的人,何況對方還是她的頂頭上司,她才不會傻到惹他,“是是,都聽您吩咐。”

脾氣古怪的男人,好端端就板起一張臉來,想吓唬誰啊?

帶着不服氣,她轉身進後臺去了。

一旁坐着的向天峻,用他精明的眼睛将一切狀況收入眼底。雖說老總與秘書有暧昧是百演不爛的戲碼,但外界不是盛傳韓家禾其實是有心愛的女人,才會這麽多年還單身的嗎?

有趣,他其實就是一個特別無聊的人,就愛欣賞這種不相幹的無聊戲碼。興致來的時候,也許還會插上一腳玩玩。

南笙一共唱了四首歌。她進後臺換了衣服,頭發放了下來,長及腰際的卷發讓她看起來有種說不出的風情。

她唱的都是慢歌,抒情的曲調,美麗的歌詞。她唱歌的時候,習慣性地将目光放空,不像是單純地在表演,更像是在訴說着自己的心境。

第一首歌唱完的時候,臺下的觀衆都起哄,給了她響亮的掌聲。

她從高腳椅上站起身,鞠躬示意。因為離得近,她一擡眼就能看到韓家禾和向天峻。沖他們微笑的時候,她偷偷眨了下眼睛,看得向天峻“撲哧”一笑。

而一旁的韓家禾,看着她俏皮的樣子,沒有任何表情。

後面幾首一樣是慢歌,她在臺上淺唱低吟,臺下是一片的安靜。

不可否認,她在臺上會散發出一種特殊的氣質,似飄忽也似滄桑。這是不該出現在一個二十來歲小姑娘身上的氣質,尤其平時她看起來迷糊且漫不經心,甚至有點±稞∴隆

韓家禾知道,他已經有那麽一絲被她迷惑住了。

歌終于唱完了,她也沒進去卸妝,直接從臺上一邁,走到韓家禾他們這桌來。

等她坐下之後,向天峻帶着幾分考量的目光上下巡視她一眼,笑了出來,“沒想到,你還有這樣的一面。歌唱得這麽好,是受過專業訓練的吧?”

南笙連唱了四首歌,嗓子早幹了。可惜桌子上沒有水,只有開了蓋的啤酒。她沒得選擇,取了一瓶喝掉幾口,才回話道:“讓向總見笑了。我讀大學的時候比較熱衷文藝表演,登過幾次學生彙演的舞臺。”

向天峻伸手招來服務生,問:“你們這裏最好的酒是什麽?”

服務生回答:“蘭色之光。”

“給我一杯。”

服務生退下去了,向天峻才轉對韓家禾笑道:“韓總,你這秘書是個深藏不露的人才,不介意我請她喝杯酒吧?”

韓家禾雖然打從南笙登臺之後臉色就沒好看過,但他一時也想不出理由出言阻止。

南笙聽到他這話卻吓到了,“蘭色之光”是很烈的一種酒,一般酒量的人都不敢挑戰它。南笙心想,她可沒那種酒鬼的水平,充其量喝個啤酒還差不多。

“向總還是不要這麽客氣了,我不過随便唱唱,怎敢讓向總如此破費呢?”

向天峻卻道:“蘇小姐,你大概不知道自己在舞臺上的樣子,真可謂迷倒衆生。”停頓了一下,他突然問:“容我冒昧,蘇小姐你有男朋友嗎?”

南笙防備地看他一眼,他想幹嗎?

“暫時沒有。”也許快了。

“那,我有這個榮幸,成為追求你的那個人嗎?”毫無顧忌的直白,不光吓到了南笙,連一旁的韓家禾也微微一愣。

當着他的面追求他的下屬,當他是透明的嗎?

“向總,蘇秘書可是個單純的小姑娘,您開這樣的玩笑,會吓到她的。”他狀似不經意地淡淡說出一句。

向天峻看他一眼,回道:“韓總,你怎麽知道我就不是真心的呢?蘇秘書親切可人,身為異性對她産生好感是很正常的。”

酒送上來了。南笙看了一眼,那碧藍碧藍的顏色,襯在晶瑩剔透的玻璃杯裏,有種誘惑人心的凄豔之美。

她不由自主,将酒杯端了起來。

一只透着溫熱的掌心覆了過來,擋住她的動作。擡頭,眼前是韓家禾看似和氣的笑臉,“蘇秘書,你恐怕沒有這個酒量吧?”

向天峻用看好戲的語氣問:“韓總,難道你想英雄救美替她喝嗎?”

韓家禾已經可以隐隐覺察出,這個姓向的,性格恐怕遠比他之前預測的還要邪惡難纏幾分。

他也沒說廢話,伸手就要取過南笙手裏的酒杯。不料她卻連忙護住,用以下犯上的目光瞪了他一眼道:“韓總,這可是向總請我喝的。”很貴很貴的酒啊,他怎麽好意思伸手來搶?

韓家禾忍住脾氣,壓低聲音道:“蘇南笙,玩笑要适可而止。”

南笙的回應是一仰頭把酒給灌了個幹淨。放下杯子,她笑着對向天峻道:“向總,難得您這樣的青年才俊能青睐我這種不起眼的丫頭,您剛剛說的話,我會認真考慮的。”

在酒吧坐到很晚才離開。

南笙的酒量似乎要比想象中好,至少那一杯烈性的“蘭色之光”下去,她沒迷糊也沒嘔吐到天昏地暗。除了臉色紅得有些不正常,神思一直都還算清朗。

出了酒吧的門,向天峻提出要送南笙回家。

韓家禾用了一個光明正大的理由阻止他:“這麽晚了,就不麻煩向總了,而且我跟蘇秘書還有些工作上的事要溝通一下。”

南笙扶着韓家禾的車,笑着跟向天峻道謝:“謝謝向總,以後有機會我請您吃飯。”

向天峻也沒再特別堅持,只是道:“應該是我請你才對,到時候蘇小姐一定賞光。”

遠遠看着向天峻的車開遠了,在路口那裏一個轉彎,消失在了夜色裏。

韓家禾蹙着眉,想招呼南笙上車。正好奇她為什麽突然變得安靜了,一句話也沒有。轉過身就看到她人已經跑到路邊的下水道口那裏,蹲着身子幹嘔。

還以為她真的酒量非凡,原來只是在死撐。

走過去,等她嘔得差不多了,才伸手将她撈了起來,問:“你包裏應該有餐巾紙吧?在哪裏?”

南笙推開他的扶持,往自己的背包裏摸索了一陣,摸出一包來。

“沒那個酒量你還喝?”知道到了這個分上,說這種話其實很無聊,他還是忍不住說了。

南笙吐完了,胃裏舒服了,精神頭也回來了,“我以前沒試過,怎麽知道自己的酒量到哪裏?”

她居然還死不知悔改,有點腦子沒有?

“再說,我能忍到現在已經很不錯了,沒當場吐出來是覺得那樣總是不太好看,我這可是為公司形象着想啊。”

他嗤笑一聲,“是不是要我代表公司表達一下感謝之情?”

“您能平安把我送到家,我就萬分感激了。”他也喝了酒,雖然不多,總是酒後駕駛,讓人不放心。

“好點沒有?”他皺着眉問。

“好得很!”她答得幹脆。

看她的樣子,的确已經像個沒事人一樣了。那他又何必再擔心,純粹浪費自己的善良。

“那走吧,送你回家。”紳士地幫她拉開車門,照顧着她坐進去。

他從另一邊坐進車裏,發動車子之前,像是突然想到什麽似的,轉過臉看着南笙道:“蘇南笙,剛剛對向天峻說的那些話,你是開玩笑的吧?”

南笙莫名其妙地看他一眼道:“為什麽要開玩笑?”那樣一個青年才俊,多少人想着法子靠近他,她這麽不廢吹灰之力就得到了他的另眼青睐,多難得啊。

韓家禾看着她,似是在探究她話裏的真實性。然後他道:“你以為這年頭會有灰姑娘被王子愛上的童話嗎?他那種人,根本不會對你認真的。”

南笙心想,你又不是他,怎麽知道他是什麽樣的人?再說你自己也不見得比他好到哪裏去吧?五十步說一百步的壞話,之間又能差距多少?

“韓總,背後說人家壞話是不對的哦。”

韓家禾有些尴尬,咳了一聲,正色道:“最主要的,你看你,性格迷糊邋遢,連個合格的秘書都不是,配他那樣的人根本不合格。還是再鍛煉個三五年再作打算吧。”

真要等個五年之後,南笙都三十好幾了,她還嫁得出去嗎?

“韓總,您還是操心怎樣才能把車順利開回家吧,您晚上也沒少喝酒。”岔開話題,不想跟他讨論她的個人問題。

旁邊的男人收回視線,眼底有一抹黯淡的神色劃過。
信者恆信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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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動心

月底的時候,酒店裏将有一名貴客入住。是一名當紅的男歌手,來F市參加一檔知名綜藝節目。

元方跟電視臺一直維持着良好的合作關系,雖然與電視臺之間的距離并不近,但通常電視臺那裏請了明星,都會安排到元方來住宿。一來元方的服務有口皆碑,再來這裏遠離鬧市區,環境優美,也可以保證明星們的生活不受到幹擾。F市不是一座娛樂業發達的城市,明星們到來基本上都是保持着低調的行蹤,錄完節目就走。而元方在保密工作方面也配合得相當完美。

可是這一次,卻出了個令人措手不及的婁子。藝人的行蹤被洩露了。成群結隊的歌迷相繼來到元方,起先是入住進酒店裏,連最昂貴的總統套房都被定了出去。這也罷了,重點是那些沒定到房間的歌迷,開始提前兩天在酒店外面蹲點守候着,沒日沒夜,一心等候着偶像的出現。

而這一切,給元方的正常營業已經造成了不小的困擾。其他客人開始陸續跑到總臺投訴,有一些受不了的客人提前退了房離開。當然,空出來的房間迅速被歌迷搶定掉了,但從酒店的長久運營來看,給一些正常入住的客人留下了壞印象,對元方将是一個無法預計的損失。

撇開酒店自身的利益不談,電視臺那邊一得知這個消息,相關負責人直接将電話打到韓家禾這裏,表達了責怪的意思。原本雙方簽訂的合同上明确注明要保證藝人的隐私性,現在算是酒店方違約了。按照合同,藝人還沒入住,酒店方已經背負上了違約的責任。幸虧韓家禾跟電視臺的臺長有交情,态度誠懇地表示酒店方會盡可能補救,事情才算勉強被壓了下來。

可是,這遠遠還只是一個糟糕的開頭。

藝人的經紀人在聽聞這個消息之後,明确表示要求電視臺換酒店,說是不希望受到不必要的打擾。

韓家禾坐在辦公桌後面,放下電話,臉色十分難看。

失去這單生意還是小事,重點是給元方的形象蒙上了一層灰,還得罪了電視臺那邊,弄得不好連合作的機會都将失去。

撥通內線電話,那頭傳來丁暢的聲音:“找我什麽事?”

“你來一下,我有點事和你商量。”

這邊電話剛挂斷,另一支電話急促響了起來,電話顯示是保衛室打過來的。

“什麽事?”

保安主管十分焦急地彙報道:“韓總,大門口這邊出事了。剛剛那些歌迷不知道因為什麽起了沖突,還動了手,有人把110給找來了……”

韓家禾的臉色瞬間暗了下來,眼睛裏也浮起一抹冷厲之色,“你先留住公安局的人不要走,我馬上過來!”

往大堂去的時候,他一路鎖着眉暗下決定,等這些事平靜下來之後,他一定要揪出那個洩露消息的人!

丁暢原本也打算往酒店門口趕,半途中遇到已經轉身往回走的韓家禾,于是趕忙走上前去詢問情況。

“怎麽樣?公安局的人怎麽說?”

韓家禾習慣性地揉了下眉心,臉色沉沉,邊走邊回道:“不一定能壓得住了。歌迷裏面有人不光打了110,還把‘第一線’的記者也給找來了。”

丁暢瞪大眼睛,臉色也沉了下來,“第一線”是F市收視率很高的一檔民生欄目,專門關注一些社會熱點和社會現象。

“那現在怎麽辦?”原本只是一件追星的小事,現在卻演化成了一件惡性的民生事件。

“公安局那邊,他們已經把滋事的人帶走了,與我們酒店無關,所以問題不大。至于電視臺那邊,我馬上給他們臺長打個電話,希望能攔截住那個采訪不要播出。”

丁暢惱火地道:“到底是誰幹的好事?以前可從來沒出過這種岔子!”

韓家禾走到電梯口站定,伸手按下按鍵,用冷靜到幾近冷酷的聲音道:“這件事你負責去查。想必是酒店內部的人,不管是誰,一旦确定立即開除。”

丁暢一聽到開除,未免有些心軟,“真的不管是誰都開除嗎?”

韓家禾神色靜默地道:“不管是誰。”

“會做出這種惡意洩密事情的人,一定對酒店有着不善的企圖,這種人,絕不可能還留他在酒店裏。”

丁暢收起自己的猶豫,冷靜地回道:“我知道了。”

下午的時候,丁暢已經帶着他的結論,回到總經理室。

“有結果了?”韓家禾坐在辦公桌後面,蹙眉詢問。

“沒有證據,但有了懷疑的對象。”丁暢的臉色絕對好不到哪裏去。

“說說看。”

“其實根本不用細究。知道這個案子具體細節的人,除了你我,就只剩下客服的王經理跟蘇秘書。而……”丁暢停頓住了,眉心也蹙了起來,顯然對自己的結論是排斥的。

“說下去。”韓家禾何等精明的一個人,其實已經知道他的結論将指向何人,但不知為何,他竟有一絲拒絕相信的閃念滑過腦海。

“蘇秘書來之前,我們接這樣的案子從未出過差池。”

“你覺得是她嗎?”他問得有些多此一舉。

“我想依蘇秘書的性格,也許她并不是心懷不軌有意洩露消息的。她性格迷糊,無意間說漏了嘴也不一定。”

不知道為什麽,丁暢下意識就想為蘇南笙辯解。原本他身為酒店的半個負責人,理應站在客觀的角度來對待這件事。但在他的主觀認知裏,他怎麽也無法把整天笑眯眯還有些孩子氣的蘇秘書跟心思狡詐的洩密者聯系到一起。

韓家禾輕嗤一聲,“知人知面難知心,誰知道她是不是一直拿單純的表象來迷糊所有人?”

沒再多作讨論,他已直接按下內線電話,“蘇秘書,你進來!”

丁暢還想出言阻止他,“老韓,在事情還沒調查清楚之前,你不好定誰的罪,萬一冤枉了人家怎麽辦?”

韓家禾冷靜地擡起眼睛,“我沒說已經認定是誰幹的,但我起碼得一一調查才能排除嫌疑不是嗎?如果沒做過的話,我也冤枉不了她。”

丁暢攤開手聳聳肩,對他這種冷靜到冷漠的态度不敢茍同。老韓這家夥,冷酷起來,說出來的話只怕比刀子還刺人,但願蘇南笙這丫頭能受得了。

“我先出去了。”他見南笙已經推了門進來,便動作利落地閃出門外,帶上門走人。

南笙知道今天老總的心情肯定不會好,也知道總經理室裏的氣溫将會有多低,所以她很識趣地将一些零碎工作壓了下來,沒敢随便進來打擾他。

不知道他突然叫她進來有什麽事。進門的時候她遠遠看了他一眼,沒太看清他的表情,不過不用想也知道一定難看。

她老遠站着,低眉順眼的樣子,實在是怕了辦公桌後面那個男人那雙漂亮的眼睛。那雙眼睛原本生得極好看,明亮璀璨如夜空裏的星。可是一旦陰沉下來,絕對不是一般人敢去正視的,至少她在這種氛圍下就不敢。

“過來。”他在那頭發號施令。

南笙象征性地往前挪了一小步。

“為什麽低着頭?”

南笙暗自皺眉,假裝沒聽見他的問話。他心情不好可以理解,但不會是打算拿她當出氣筒吧?

“把頭擡起來。”波瀾不驚的語氣,卻帶着無法忽視的強勢。

南笙皺了皺眉,終于擡起頭來與他對視。不知道在這個時候還用吊兒郎當的态度面對他,她會不會死得很慘?

“韓總,您有何吩咐?”她微笑着詢問,雖然笑容有點僵硬。

韓家禾神色冷淡地掃了她一眼,用公事化的語氣道:“蘇秘書,今天酒店發生的事,你怎麽看?”

南笙想了想,很中肯地回道:“我想,應該是有人洩露了消息。”

他冷然地勾了下唇角,問:“那你覺得那個人,會是誰?”

南笙搖搖頭,“我不知道。”別說她是真不知道,就算知道也不能随口亂說,尤其是說給領導聽,感覺像是在打小報告。

韓家禾看了她一會,冷然的聲音飄了過來:“對方原計劃明天才入住,在這之前,知道整件事相關細節的只有我、丁暢、客服的王經理和你,你覺得,會是誰洩露了消息呢?”

南笙的臉慢慢僵了起來,表情仿佛滞住了。

“您這話的意思……”

“之前類似的案子我們接過許多,從來沒出過差錯。這一次,蘇小姐你覺得問題會是出在哪裏?”他的态度越發咄咄逼人。

南笙的胸口像是被堵了塊石頭,壓得她氣悶,呼吸也變得不順暢起來。

“難道您懷疑是我?”太過分了。

“蘇小姐……”他一口一個“蘇小姐”,突然變得陌生,陌生得南笙覺得自己好像從未認識過他。

“換位思考一下,你覺得你不該被懷疑嗎?”

南笙氣極,反而平靜下來。壓住呼吸道:“如果我說不是我做的呢?”

“你如何證明?”他眯起眼睛。

“那你又有什麽證據證明是我做的?”她反駁。

“的确,我沒有證據。但是蘇小姐,你這幾天工作都心不在焉,這作何解釋?”

南笙在心裏冷笑。他這是做什麽?當她是罪犯來審問嗎?

“原來說這麽多韓總您也不過是揣測而已。我心不在焉是因為私事,光憑這一點就懷疑我,那是沒用的。”還以為,他應是個面冷心善的人,原來她還是看走了眼,眼前這個人,十足一個冷酷到幾近冷血的奸詐商人,因為自己的利益受了損失就随便亂懷疑人。

他的眸光突然動了一下,像是想起了什麽,冰封不動的表情也有了一絲裂縫,“什麽私事?覺得自己遲早會嫁入富貴人家,所以就可以不用心工作了是嗎?”

他想起來了,這一個星期以來,向天峻的花天天送到,大束的新鮮玫瑰,帶着嬌豔無比的顏色。他有眼睛,全都看在眼裏,莫名覺得那暗紅的顏色嚣張得十分刺眼。

南笙像是被他甩了一耳光。不是在談論公事嗎?他有什麽資格來對她的私事指手劃腳的?

“我會不會嫁入富貴人家那是我的事,不勞韓總操心。你沒有證據就對我亂加指責,根本莫名其妙。你可以解雇我,但沒給我一個清白之前,我是不會輕易走的。因為我絕對不會背着不屬于我的罪名離開,等查明真相之後,我會找你要一個交代。”

大聲說完,她轉身就走。

“等一下……”

她根本不作理會,大步走到門邊拉開門。

“蘇南笙!”

她走得眼都未眨一下,“砰”的地一聲甩上門。

韓家禾看着被甩上的門,下意識将手邊的圓珠筆拿起來,握緊,一個用力過度,筆便從中間被折斷了。

他剛剛是在幹什麽?居然打着公事的幌子去質問她的私事,像她說的,他有什麽資格過問這些?

最主要的,他為什麽要在意這些?他不是游手好閑的人,為什麽卻突然對一個不相幹的女人,動起了關注的心思?

明明“喜歡”這個詞,早就已經在他的生命裏消失掉了不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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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放假

蕭揚原本正約着會,接到南笙的電話還好大一陣不樂意。但一聽到她在電話那頭哭,吓得趕緊挂斷電話,一路飛車開到元方門口。

南笙一個人坐在酒店廣場的花壇邊,哭得眼睛通紅,妝也花了。

蕭揚走近一些叫她,她一擡頭,好大一雙熊貓眼。

他趕緊抽出手帕給她,坐到她旁邊,小心地問:“發生什麽事了,傷心成這樣?”

南笙吸吸鼻子,看着蕭揚笑,“真不容易,來這裏的路七拐八彎的,你居然沒迷路。”

臉皮素來厚比城牆的蕭大少居然露出一個不好意思的表情,“嘿嘿”一笑道:“其實不是我長進了,是有個活地圖陪着我,我才沒走丢的。”

南笙困惑了三秒才反應過來,“你動作夠快的,我上個禮拜見你,也沒聽你提到這事啊。”

蕭揚老實招供:“就這兩天才開始的。”

“那她人呢?”

“我讓她在車裏等我們。”

南笙覺得有點過意不去,“我要是知道你跟她正在約會,一定不會打電話騷擾你了。”

蕭揚正色道:“什麽話,你在F市就認識我一個人,你不找我找誰?回頭我爸媽和你爸媽知道你受了委屈,還不把我揍死啊?”

南笙想象着他被兩家的家長追着揍的Q版畫面,忍不住“撲哧”一笑。

“還有心情笑,剛才是誰哭得像是天塌了一樣?到底發生什麽事了?是不是誰欺負你了?”蕭揚從小以南笙的保護神自居,哪裏見過一向快樂的南笙哭成這樣過?到底是哪個混蛋幹的好事?

“沒什麽,就是工作沒做好,挨了領導一頓批評。”

“這什麽爛工作,不做了!”蕭揚義憤填膺地道。

南笙瞪了他一眼,“說什麽呢?我好不容易才應聘來的工作,怎麽能說不做就不做?這年頭工作多難找,錢多難賺啊!”

蕭揚好笑地看她一眼,“得了吧,你家會缺你那點工資?”

南笙不理他,站起身道:“我找你原本是想讓你陪我聊聊天,可不是讓你來慫恿我辭職的。現在你佳人有約,我還是約別人去吧,你把我捎到市區就行了。”

蕭揚不放心她,“要不你跟我們一起吃飯去?”雖然現在她看起來好像一點事都沒有了,但從小到大,他還是第一次看到她哭得那麽傷心。

南笙唾棄他,“你行行好,可千萬別讓我當電燈泡。”

“那你一個人沒關系嗎?”

“你送我去酒吧找潇潇姐,剛好連陪着喝悶酒的人也有了。”她笑,轉身催促他,“快走啊,你的那位在車裏一定等急了。”

蕭揚跟上她的腳步,不放心地勸道:“你這個樣子,明天不要上班了,請一天假休息一下。”

南笙搖頭,“我才不請假。”

蕭揚不贊同地道:“你幹嗎這麽虐待自己啊?”

南笙偏頭一笑道:“誰說的?我說不請假,又沒說明天就來上班了。我不請假,是因為我打算光明正大地曠工。”還不止曠一天,最好曠到他們自動解雇她。

蕭揚看了她一眼,搖頭感慨:“看來是真受什麽刺激了。”

南笙不理他,神采飛揚地領先他一步朝車邊走去,仿佛已經瞬間把之前的事都抛到腦後去了。

時間還早,酒吧裏的人也不多。

潇潇跟南笙坐在角落裏,各自的手邊放着一杯酒。

潇潇看着南笙,笑道:“還以為你要來個酗酒發瘋什麽的呢,居然喝水果酒。”

南笙把酒杯拿起來抿一口,不以為然道:“酗酒傷神,發瘋有損個人形象。我本來就很傷心了,沒必要再幹這種損己也不利人的事。”

“看不出來你一個小丫頭,理論倒是一套一套的。”潇潇見她看得這麽開,也就放心了。

南笙拍拍她的肩膀,用老氣橫秋地語氣道:“陸潇潇,你也不過大我三歲而已。”

“三歲怎麽了,三歲也是一個代溝了。”她笑,然後表情認真地道:“我沒想到,韓家禾會是那樣一個不分青紅皂白的人。平時聽丁暢提起他,總是帶着欣賞的口氣。之前見過他一面,我原本也覺得他應當人品不錯才是。”

南笙嘆了聲氣:“其實酒店裏接連出了那麽多事,他會心煩氣躁也可以理解。而且,說起來我也的确有嫌疑。”

潇潇好笑地看她一眼道:“那你幹嗎還氣呼呼地曠工跑掉?”

南笙很不服氣,“理解是一回事,沒說我就不生氣了啊。沒憑沒據,他憑什麽用那種咄咄逼人的态度來懷疑我?”

“那接下來怎麽辦?難道你真不去上班了?”

“不去!在酒店沒給我一個清白之前,我是不會回去的。有本事就把我辭退好了,我正求之不得。”如果她真的要走,就不信一紙合同能把她攔住。她沒立刻辭職,就是等一個說法。

“回頭我問問丁暢去,看酒店那邊是什麽意思。”潇潇也不想勸南笙,這樣窩囊的班不上也罷。

“沒事的,随他們是什麽意思我都不想管了。從明天起,我決定把F市好好逛個遍,權當給自己放大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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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泄密事件

第二天,南笙沒有來元方上班,手機也打不通。

韓家禾坐在辦公室裏,從玻璃門朝外望去,看着那張空蕩蕩的辦公桌,心也閃過一陣空落落的感覺。

她昨天走的時候,火氣沖天,并沒有像一般小姑娘那樣抹眼淚。他以為,她只是一時之氣,睡過一晚上就沒事了。而由眼下她的曠工行為來看,顯然她的火氣沒有消退,她的脾氣原來也遠比他認知的要倔強得多。

其實他發完火就知道自己錯了。以他的閱歷跟判斷,她不會是做出洩密這種事的人。如果她真有那樣的心機,那她自然也能想到一旦事發,她的嫌疑将是最大。昨天他發火,一半是因為狀況一件接一件發生令他惱火,他無意遷怒卻還是沒忍住。另一半,則是因為她這幾日的心不在焉。向天峻那個人,怎麽看都是一個花花公子,她那樣閱歷單純的一個小丫頭,如何能抵擋那些看似浪漫的花招攻勢?

就算,他只是站在一個上司的身份,也不想看着她将來受傷。那麽他罵她的那些話,雖然過分,但出發點起碼是好的吧?

昨天臨走之前不還大聲嚷着要他給一個說法,說她不會輕易走掉的嗎?今天就食言了,分明是小孩子心性才會幹出這種事來。

他收回目光,習慣性地揉了下額角,忽然覺得頭疼。原本感情問題在他的生活裏只占得極小的一塊角落,而現在,他居然什麽事情都不做,就這樣一門心思想着一個人。看來,他需要好好整理一下自己的感情了。

丁暢推了門進來。沒了秘書的通報,他幹脆長驅直入。

韓家禾見是他,便問:“有事?”

丁暢點點頭,示意地看了一眼外面的秘書間,說道:“蘇南笙立誓要曠工到我們主動辭退她為止,這件事我想問問你意見。”

韓家禾低頭開始翻看手邊的文件,狀似不經心地道:“你看着辦吧。”

“人又不是我惹到的。”丁暢不服氣地嘀咕。

韓家禾從文件裏擡起眼來,眉心蹙了一下,“算了,先放她幾天假。”

丁暢露出暧昧的笑,拉長了調子說:“哦……公私分明的上司也開始體恤下屬了!”

回敬他的是一記冷瞪,“整件事你不是負責去查實嗎?結果呢?”

“哪有那麽快?”當他是福爾摩斯啊。

“那你還在這裏閑扯一些沒用的?”他開始下逐客令。

丁暢委屈地道:“老韓,也就我這麽好脾氣的人,才能忍受得了你。”

韓家禾不理他,埋首開始工作。

丁暢摸摸鼻子,走人。

南笙曠工三天了。身邊沒有秘書,韓家禾開始漸漸感覺到了諸多不便之處。

比如,她雖然生性∴旅院,但起碼與業務單位溝通得很好,人家覺得她親切,打電話來還不忘稱贊兩句。

再有,他吃飯一向随便,她來了之後,雖然還是吃酒店裏的工作餐,卻是她下到三樓親自挑選的菜色,熱騰騰地給他帶上來。偶爾碰到他不準時吃,還會過來提醒一句。

在她離開的頭兩天裏,到了中飯時間他都打電話到餐飲部,讓他們直接送上來。可東西吃進嘴裏,總感覺味道不對。菜應該是提前燒好的,雖然也是熱氣騰騰,卻已經失了剛出鍋的鮮度。不像她之前帶回來的那些,總是透着鮮亮的色澤,讓人看了食欲大增。

第三天的時候,他下樓到餐廳去,詢問廚師長,蘇秘書平時都給他帶什麽飯菜上去。問了之後才得知,原來她都是下來讓廚師幫他現炒一份菜,葷素搭配全都由她一手負責。看似迷糊的一個人,卻有着他所不知道的細致舉動。

他打電話給丁暢,“現在在哪呢?我在餐廳吃飯,你來不來?”

丁暢在那頭回道:“正好,我也有事要跟你說。等我五分鐘,我馬上到。”

丁暢走進餐廳,一眼看到韓家禾坐在靠窗的位子上,正是上次他們吃飯坐的那個位置。

走到對面坐下,丁暢的臉色看起來有點難看。

“怎麽了?”韓家禾随口問。

丁暢看他一眼,突然眉心間的陰郁之色一掃而空,轉而露出看好戲的笑。

“關于洩密那件事,我已經找到是誰幹的了。”他故意吊人胃口,沒接着說下去。

韓家禾卻好像不着急知道答案,只是漠然地回了句:“是嗎?那就直接開除掉。”

“你都不問是誰嗎?如果真是蘇南笙,你也眼都不眨一下地就開除她?”怎麽這麽冷靜,不正常啊。

“不是她。”語氣篤定的一句。

“哎?你怎麽知道就不是她了?”丁暢來了勁頭。

“別說廢話了。既然查出來了,把那個人直接開除掉,這件事情就算做個了結。”

丁暢“啧啧”搖頭,“我原本還想看到你後悔的表情,居然沒看到。你這家夥,為什麽總這麽滴水不漏,老是繃着一張臉不累嗎?”

韓家禾擡眼看他,嗤笑一聲,“你又不是第一天認識我。”他生性偏冷淡,這麽多年來早就習慣了現在的樣子。

“蘇南笙那邊,你打算怎麽辦?”看不到他動情緒的樣子,也許可以看到他低眉順眼道歉的樣子。

“什麽怎麽辦?”有人有裝傻的嫌疑。

丁暢笑得很賊,“兄弟,你也說我不是第一天認識你了,那麽你心裏想什麽,我多少還能看出一些。蘇南笙是那種看似好脾氣實則自尊心很強的一個人,你冤枉了她,這原本也沒什麽。反正你是上司她是下屬,鬧到不合請她走人就是。問題是,你願意讓她走嗎?”

韓家禾擰眉瞪他一眼,“你還是管好你自己吧。”

丁暢攤了攤雙手,“好吧,既然你不需要幫忙,我也就不用浪費口水告訴你蘇南笙的近況了。”

他轉過身沖旁邊的服務生喊:“我們的飯怎麽還沒上來?快餓死我了!”

服務生立刻将兩份簡餐送了過來。單調的菜色,和所有員工吃的一樣,這些都是按照韓家禾的吩咐。原本廚房要按原來蘇秘書的标準幫他準備,卻被他阻止了。

蘇南笙來之前,他吃了這麽久也沒覺得有什麽不對。她走了不過三天,眼前這簡單到難以入口的飯菜,都提醒着他,她存在的特殊性。

F市這幾年變化很大,建了很多新的風景區。

南笙這幾天裏過得十分逍遙。她戴上太陽鏡背上大背包,像個徒步的旅行者一樣把那些她喜歡的風景區一個一個逛了個遍。

至于工作的事,早都忘到腦後去了。

而韓家禾這兩天卻一直在猶豫,他要不要去找蘇南笙。

可是并不用等到他做出決定,這天下班,他的車開過稻香樓,遠遠就看到了站在公交站牌下等車的熟悉人影。

前方路口紅燈,車堵在半途,他的車離公交站牌并不遠。而蘇南笙擡起頭來的時候,剛好也就看到了坐在車裏的他。

腦海裏突然閃過一個畫面。眼前的這個場景太過熟悉,他下意識迷起眼睛回想,終于記了起來。

原來幾個月前,也是在這裏,他就已經見過她第一面。或許這就是當初剛見到她時,他覺得她面善的原因。

南笙的目光與他撞上,立刻賭氣地将頭扭到另一邊去。

韓家禾坐在車裏,勾唇一笑。眼見前方的綠燈已經亮了,他的車必須前行,于是他取出手機,給她撥了過去。

甚至都沒等響過兩聲,電話已經被對方迅速掐斷。這個蘇南笙,二十好幾的人了,怎麽還如此的孩子氣?

原本就是要去找她的,而此刻的偶遇無疑給了他一個說服自己的理由。

他冒着違反交通規則的危險,将車倒回到公交站牌前停住。

交警就在前面路口執勤,南笙沒想到他還會倒回來。除了詫異于他的嚣張之外,她的下一個反應就是伸手攔了輛出租車,坐進車裏就走。

司機問:“去哪裏?”

南笙原本想說蕪湖路,轉念想想,他如果一時興致來了,一定會跟到她住的地方,于是做出決定:“去市府廣場那裏的步行街。”

她坐在副駕駛的位置上,朝倒車鏡裏看了一眼,果然看到那個男人開着他的轎車,緊緊跟在後面。

她皺起眉心。她還沒玩夠,也沒整理好心情來應付接下來的事情,所以今天,她不想面對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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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跟班

車一路開到步行街的路口停下。

南笙付了車錢,動作利落地下了車就朝街心走去。步行街向來是人群的聚集地,到了晚上人更是多。南笙沒怎麽費工夫,很快就沒入到如織的人潮裏沒了蹤影。

而韓家禾雖然一路跟車過來,卻只能眼看着她走遠。他必須找地方先把車停好,才能下去找她。

想想有些好笑。他身為上司,冤枉了身為下屬的她,原本最多他放下身段道個歉就能了結的事,為什麽此刻看起來卻像是賭氣情侶間的你追我躲戲碼?不接他的電話,連面也不肯見,蘇南笙,你的心裏到底在想些什麽?

市府廣場這邊想找個停車位很困難,折騰了很久他才順利把車停到一站路外的一個巷子裏,然後又步行一站路走回來。等到他站在步行街入口的時候,眼前只有熙攘穿梭的人潮,哪裏還會有蘇南笙的影子?

只希望,她不會從旁邊任何一條小巷子裏走掉。只要她還在這條街上,他自然能找得到她。

等他把整條街從頭走到尾之後,他開始懷疑起自己之前的篤定。他覺得以她的性格,既然來了,又成功躲開了他,自然會順便逛逛街什麽的。可由眼下看,他似乎太自信于自己的判斷力了,也許他從來就沒有真正看透過蘇南笙的性格。

夜晚的步行街燈火通明,是F市最繁華的一條商業街。但在F市這麽多年,他卻一次也沒來過。他工作的範圍與這裏不挨邊,他自然就沒有那份閑情逸致僅是為了逛街而來這裏。

路上多是一些年輕的情侶,手拉手昭顯着各自的甜蜜。不知怎的,他突然就想起了一個電視劇的畫面來。

說起來還是跟蘇南笙有關。她業餘時間有個愛好,喜歡看偶像劇。有一次午休時間,他路過她的辦公桌,見她正津津有味看着什麽電視,一時好奇便湊了過去。

她見是他倒也沒有表現得驚惶詫異,而是笑眯眯地對他道:“你看這電視劇多煽情,說什麽心裏想着一個人并數到五的時候,如果那個人出現,你就會喜歡上他。那如果心裏想着的人剛好是同性呢?難不成要來場同性戀?”

末了還哈哈大笑。

但卻令他印象深刻。

這一刻想起來,他不禁莞爾。站在路中央,看着身邊穿梭而過的人潮,他不知道自己突然間着了什麽魔,竟然真的下意識在心裏數了起來。

數到五睜開眼睛,迎面走來的依舊是陌生的一張張臉孔。他随即就嘲笑起自己的幼稚,連蘇南笙都唾棄不屑的一句話,他為什麽會像個傻子一樣站在這裏親試真假?

轉過身準備離開,一不留神被旁邊的人蹭了一下。對方連聲道歉,他擺手說沒事。再次站直了身子擡起頭,卻被出現在視線裏的身影吓到了。

他釘足當場,有一秒鐘的失神。這麽多年過去,他的生活無風無波宛如一池死水,原本他已經習慣并打算繼續這麽過下去,卻不曾想過,有一日會有個不優秀也不頂漂亮的丫頭,就那樣招呼也不打一句地闖了進來。

心裏仍有掙紮。現實不是電影,雖然她真的這樣出現在了他的視線裏,但從時間上來說總是超過了,那麽這個玩笑,他是不是就可以不用理會?

遠處的人,正一臉輕松地端着奶茶轉身下臺階。韓家禾大步走過去,扣住了她的手腕。

南笙詫異地擡起頭,一見是他,立刻将臉色垮了下來。真郁悶,還以為他早掉轉車頭走了呢,怎麽還真的追來了呀?

“韓總,您有什麽事嗎?”她想不動聲色地抽回自己的手,未果。

“為什麽不去上班?”也許在潛意識裏他想說的不是這句話,可能讓他光明正大問出口的,卻好像只有這一句。

南笙皺起眉頭,回他一句:“沒還我清白之前,我幹嗎回去面對流言蜚語對我的诽謗?”

韓家禾看着她,放緩了聲音:“真相已經查明了。”

她有些意外地看他一眼,随即冷下臉色道:“現在知道我是被冤枉的吧?”

“其實從一開始,我就知道不是你。”原本這話他并沒想過會當着面對她說出來。

南笙嫌棄地瞥了他一眼,心裏想:這話怎麽早沒見說?事後補救是沒用的。

他見她不說話,轉成輕松的語氣道:“不是信誓旦旦說會找我要個說法嗎?我在等着。”

南笙在心裏翻了個白眼,然後擡起頭用無比和善的語氣道:“既然整件事已經沒我什麽關系了,那我也要做個了結了。韓總,我要辭職。”

韓家禾臉上的笑容收了起來,擰眉看了她很久才吐出利落的一句:“我不批。”

南笙不理會他,耍賴地笑道:“那就耗着吧,我可沒打算再回元方上班。”

他拿出殺手锏,“難道你又忘了合同的事?”

南笙這回倒是沒忘,只不過,“我知道,要我賠償違約金是吧?反正我沒錢,就通知警察叔叔來把我帶走好了。”

她是“女子與小人”中的一方,就算他說耍賴是她與生俱來的可惡天性也沒關系。

“韓總,沒事我就先走了哈。”掉轉腳步就要走。

他的聲音在身後傳來:“那天我的确話說得有些重,現在事情弄清楚了,我也來邀請你回去了,這樣還不夠嗎?”

咄咄逼人的态度,他有半點低頭認錯的意思嗎?哼!

南笙繼續走她的路,對他的話充耳不聞,但邁出去的步伐卻開始放慢。

“蘇南笙,我道歉,如果這就是你想聽到的。”他略作停頓,繼續道:“現在回不回去上班,随你高興。”

說完,他大步越過她,朝步行街出口的方向走去。

只是他還沒走出多遠,就聽到身後一聲怪叫:“啊!”

他聞聲,本想不去理會,但終于還是頓住了腳步,回頭望去。

不遠處,看到南笙愁眉苦臉地站在那裏。他皺了皺眉,退回到她身邊,詢問:“怎麽了?”

南笙苦着臉看他一眼,十分無奈地回道:“錢包被偷了。之前聽說過步行街小偷多,沒想到還是一個沒留神就遭了秧。”

他挑眉瞪她,“那你還傻站在這裏幹嗎?還不追?”

她理所當然地道:“這年頭什麽不都是經過專業培訓的啊?我哪裏跑得過他們?”

他有些啼笑皆非地道:“步行街人這麽多,你喊一句‘抓小偷’,沒準早已經有人出手幫你抓住了。”

南笙在心裏暗想:你真當這年頭人人都那麽見義勇為嗎?

韓家禾看着她懊惱的表情,知道現在說這些也沒什麽意義,小偷早跑了,他就是再有本事也不可能幫她追回東西。于是他理智地詢問:“裏面有沒有什麽貴重的東西?”

南笙想了想,“一百多塊錢外加幾張積分卡,別的沒了。”損失不算大,但也足夠她郁悶的了。

他點點頭道:“還好,損失不大。”想到剛剛他跟她還鬧得不歡而散,而他并非無所事事的閑人,既然她沒怎麽樣,他也就沒什麽理由再站在這裏。

沉下神色,他轉身離開。

南笙在身後叫住他:“等……等一下!”

他停下腳步卻沒有回頭,只是平聲應道:“什麽事?”

南笙的笑聲聽起來有些古怪,磨蹭了半天才小聲冒出一句:“那個,你能不能借我十塊錢?”

所有的錢都入了賊手,她身上現在是摸不出半個子來。而她要回家,起碼得借個車費錢才行。

韓家禾詫異了一下,随即明白過來。看着她可憐巴巴的樣子,心中剛剛堵着的那口氣突然就散了去。嘴角無聲地彎起了一絲弧度,當然身後那個女人是看不見的。

然後他用冷漠地聲音回了一句:“不借。”說罷再次邁開腳步,佯裝要走。

南笙一個箭步沖到他前面,然後一個緊急剎車轉身,擋住他的去路,用讨好的聲音道:“要不你借個一塊錢給我也好。”起碼能讓她坐公交車回去,雖然不知道這個時候還有沒有車了。

他看她一眼,眉目沉沉,不聲不響也沒有态度。

南笙在他冷淡的目光下心一點一點變涼,已經放棄地道:“韓總,好歹咱們也同事一場,你怎能見死不救?”

韓家禾聽得她說的話,嗤笑一聲,氣定神閑地道:“我記得你剛剛好像已經辭職了吧?”

南笙小聲地回一句:“你不是還沒批嗎?”

他挑了下眉梢,問她:“那這麽說,你是又不想辭職了?”

南笙看着他,眼中露出猶豫之色。

韓家禾收起玩笑,露出認真的表情,“我随便冤枉你是我不對,你工也曠了脾氣也鬧了,現在能不能認真點,別再意氣用事了?”

南笙還是沒說話。

“回來上班,如何?”第一次,他用連拐帶哄的态度來對待一個人。

南笙與他的目光對上,露出一個笑,話不對題地道:“韓總,已經這麽晚了,好歹你也先送我回家再說。”

他見她笑,便已經知道了她的态度。

步行街還是人潮湧動,他與她并肩走在其中,一如一對平凡的情侶一般。

韓家禾知道,他是真的對身旁這個丫頭動了心了,否則他不會一再放任她的任性她的冷言冷語,更不會像個楞頭青一樣跟她糾纏這麽久。

上司與下屬,這種借口再也應付不了任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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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5-6-27 19:09:16 |只看該作者
第十四章 品位

第二天,南笙果然準時出現在元方秘書室的位子上。

要聲明一下,她不是因為那位韓先生的幾句話就動搖的,主要是因為,房租水電費就要交了,她這兩天亂跑又花了不少錢。看在即将發工資的分上,她怎麽也要回來堅持一段時間再說。

當然以後走不走那就很難說了。反正秘書這工作,她是半點留戀也沒有的。

早晨韓家禾來上班,看到座位上狀似勤奮工作的她,露出一個輕淺的笑。然後用公事化的口吻道:“蘇秘書,你進來一下,我把這幾天要注意的工作跟你交代清楚。”

南笙從文件堆裏擡起頭來,應了聲:“好,馬上來。”

再次唾棄一下!就說這秘書工作不是人幹的,才一個星期沒來而已,她辦公桌上就堆了相當壯觀的一堆文件。現在他居然還有工作要交代,到底還讓不讓人活了?

“目前就這些,有問題嗎?”他林林總總交代完,擡起眼問她。

有,而且有很大問題!

“韓總,我今天才意識到自己工作的重要性,不過一個星期沒來而已,居然就能體驗到公文堆積如山的忙碌,我突然覺得生活真是太有意義了!”

韓家禾精明如斯怎會聽不出她話裏的抱怨?他用聽似中肯的語氣道:“現在知道,假也不随便就能請的。”

南笙恨恨地在心裏翻了個白眼,表面上還是維持着冷靜和風度,“沒事我先出去了。”她有時間還不如趕緊出去把工作忙完,何必在這裏聽他的幸災樂禍?

“等一下,”他叫住她,“下午跟我去一趟大市場。”

南笙想也不想就抗議:“韓總,我手邊有好多事,下午再出去的話,今天會做不完的。”雖然她有些好奇他幹嗎突然去大市場,但完成工作對她來說才是首要的,她可不想晚上加班。

他不甚在意地回道:“今天做不完就留到明天好了。”

南笙咬牙切齒,真當她是個跟班啊?辭職!一定辭職!等拿到了這個月的工資之後她立刻就辭職走人!天知道她受了什麽蠱惑才會回來上班的。

大市場顧名思義就是一個雜貨聚集供銷地。這裏商品齊全,家電、書刊雜志再到針線鞋墊這類的小物什,全都應有盡有。

這裏基本上只做批發生意,日日都是人潮攢動,全是來自全省各地的進貨商。

南笙跟在韓家禾後面,一躲一閃地在人群裏穿行着。人太多拉貨的車也太多,把路都給堵住了。

一路上她一直忍着好奇沒問,現在都到這裏了,問一句很符合人之常情的吧?

“韓總,我們來這裏幹嗎?”

那個男人回過頭來,見她小跑着跟在他身後,行走得十分艱苦,便下意識放慢了腳步。

看着她簡單回了一句:“買東西。”

南笙心裏的困惑更深了。他好歹也一間四星酒店的負責人,居然穿着高檔西裝,跑到這種基層的地方來買東西?到底什麽東西貴重成這樣,才能博得他的事必躬親?

于是她接着問:“買什麽?”

他想了一下,随口應道:“很多,挂畫、盤子、碗什麽的,先去看看再說。”

而這個回答顯然大大出乎了南笙的預料。一個總經理帶着他的機要秘書,來到這種地方就為了買這些雞毛蒜皮的小東西?她沒聽錯吧?

“韓總,你帶着我大老遠跑來,就為了買這些東西啊?這個地方,能買到好質量的嗎?為什麽不去超市買呢?”在她的認知裏,這裏的東西顯然不如大超市來得正宗。

“這裏的很多店都是廠家下設的銷售點,不是盜版的次品。而且這裏買東西,起碼比超市便宜一倍。既然如此,我好像沒什麽道理跑去超市裏當冤大頭吧?”

原來如此。南笙算是長了回見識。只不過,她還有一個更大的疑問。

“但是,您怎麽會親自來辦這些事情?”這些事,派個最基層的部門負責才對吧?

韓家禾語結。是啊,他為什麽會親自來辦這些小到根本不該他來辦的事情?丁暢說,我原先一直擔心你志願當個帶發修行的和尚,現在難得你動了凡心,我幫你制造機會。

然後,他幾乎沒經過大腦考慮,就已經對她說出了那句話,要她一路作陪。其實只要仔細想一下就能看出期間的諸多漏洞,但蘇南笙不是平常人,她有時候似乎是少根筋的,絕對不會往歪了去想,一門心思還在公事上打着轉。

于是他漫應一句:“酒店是我自己的,我自然要多花些心思。這些雖然看起來是小事,但細節往往卻是最不能忽視的。”拿這種大帽子大話題來應付她,估計沒什麽問題。

果然,南笙恍然地點點頭。

一路看下來,他的眼光極其精準,不費工夫就挑好了客房裏的挂畫。至少在南笙看來,那些畫都是很能體現審美跟品位的。

付定金的時候,韓家禾現金不夠,便問南笙:“你有沒有帶錢?”

南笙趕緊掏出錢包,把自己的幾百大洋全部奉上。

擡頭就看到韓家禾盯着她手裏的錢包看,她不解地詢問一句:“怎麽了?我的錢可都已經全貢獻出來了。”

他收回目光,搖搖頭。沒有怎麽,只是恰好他認出了,她手裏拿的分明是她之前用了很久的那個錢包。在步行街的時候,她不是說被小偷偷去了嗎?大概是她疏忽了,因為她不知道,他之前有一次就好巧不巧,看到過她放在辦公桌上的錢包。粉紅色的表面,上面是個大的米奇圖案。錢包已經用得有些舊了,加上太過紮眼的顏色,所以他一眼就認了出來。

轉過臉去,他忍不住嘴角上揚,露出一個深深的笑。

蘇南笙,特殊狀況下,你還是分得出輕重,知道識時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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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離婚

南笙來到元方工作轉眼也有小半年了。這半年裏,她憑着溫和讨喜的個性不僅贏得了客戶的贊揚,也贏得了很多同事的親近。

于是,關于酒店的一些八卦、謠言之類的話,她都有意無意,聽了個完全。

傳言說,現在看上去高高在上的總經理,當年其實是靠當別人包養的小白臉起家的。後來東窗事發被女方的丈夫發現,那個女人才不得不匆匆結束在F市的一切生意,被她丈夫帶回了北方城市。

而元方酒店的前身元方賓館,便是韓家禾從那個女人那裏得到的分手費。

這些謠言聽起來雖然惡毒,卻十分具有可信度。嚴格說來事情不過過去五年而已,而五年前韓家禾還是一個初混社會的年輕人,憑什麽會突然得到一家賓館?

不過畢竟五年過去了,當年的一些員工很多都已經不在元方服務,現在大家會提起,也多半是在私底下扯上幾句。

就在人們都快遺忘這件桃色新聞的時候,秦臻,新聞裏的女主人公,卻在五年後,再次出現在元方的地盤上。

五年後的秦臻行為變得低調,她甚至都沒立刻去找韓家禾,只是以顧客的身份住進了酒店裏。

然而畢竟有好事之人還是認出了她,然後沉靜很多年的謠言便再次瘋傳了起來。

南笙低眉嗤笑一聲,心想,這下有好戲看了。

開完晨會回來,南笙很用心地在整理一份客戶資料。下半年,酒店的生意變得尤其繁忙起來,一個不好還得加班。

她的頂頭上司剛剛在晨會上發了火,冷着一張臉進辦公室去了。

他很少發火,除非底下部門的人做得實在太糟糕。而通常他發火,并不會大聲咆哮訓斥,他會用冷冷的眸光盯着對方看,溫聲慢語地說出質疑的話。

南笙把這種稱之為冷暴力,并深深覺得這種态度遠比高聲呵斥要厲害得多。外界雖然都說韓家禾這個人看起來平和好相處,真正跟在他手底下做事的人,卻都知道他其實并不是真的那麽好說話。

在這個時候,如果有人來找他的話,南笙都會很好心地勸阻一下,畢竟進去當炮灰是很不明智的。

人未至,清雅的香水味已經飄了過來。南笙擡起頭,微笑詢問:“請問您找誰?”

對方帶着墨鏡,看不清全貌,但渾身上下已然透出高貴的氣質。南笙不識名牌,也知道她那一身裙裝必定價格不菲。

“韓家禾。”女子展露微笑,慢聲細語吐出這三個字。

南笙站起身,有些為難地笑道:“韓總此刻心情似乎不太好,您要不要換個時間再來?”

對方嘴角的笑容更深一分,搖頭。

可是南笙實在不忍心如此一個美女進去遭殃,還想再勸她一下:“可是,韓總心情不好的時候,不是很好說話的哦。”

女子饒有興味地看了南笙一眼。這個小姑娘,孩子氣重得很,有她這麽說自己上司的秘書嗎?

“沒關系的。”她留了一朵笑容給南笙,徑自朝裏面的總經理室走去。

南笙陷在那朵美麗的笑容裏,半晌才遲鈍地補一句:“那個,我還沒請教您貴姓何事啊!”

女子在推開門後轉身回了句:“他的故人。”

辦公室裏,窗戶開着,戶外的秋日陽光無聲照了進來。

韓家禾此刻并沒有在辦公,而是站在窗戶邊,看着眼前遼闊的風景失神。

聽說,她回來了,并且住進了酒店。

只不過,他沒有特地去找她。

秦臻這個名字在他的生命裏曾經扮演過一個無法替代的角色,當年甚至因為她,他和錦雲分了手。也是因為她,他才有了今日的成就。

而這一切,卻也都随着她跟着她丈夫的離開,像一張定格的舊照片,被他存放進了回憶裏。

不知道她為什麽會再次出現在他的生活裏。

“家禾?”熟悉的聲音,不會因為隔斷的五年就陌生到無法辨識。

他的肩膀微微一僵,松開眉心轉身,“秦臻。”

秦臻摘下墨鏡,走至沙發上優雅地坐下,臉上帶着抱怨笑道:“看你的樣子一點驚訝都沒有,一定是早就知道我來了吧?怎麽,躲着不想見我啊?”

他微笑否認:“沒有的事。只是剛好有事纏身,正打算今晚去找你的,沒想到你已經先來了。”

走到桌旁按下內線吩咐:“蘇秘書,送兩杯咖啡進來。”

秦臻半是玩笑地道:“幾年不見,倒是學會跟我打起官腔來了。”

南笙小心翼翼地端着兩杯咖啡送進來,眼睛一直往美女身上瞄。看年紀應該不年輕了吧,但保養得可真是好,十足的美人一個。

韓家禾吩咐她:“蘇秘書,現在開始所有的電話你都攔住,不要給我接進來了。”

南笙看了他一眼,心裏鄙視他公私不分的行經,口上還是連連稱是,撤身退出門去。

秦臻随口問一句:“哪裏找來的這個秘書,跟個小孩子似的,很可愛啊。”

可愛?韓家禾在心裏搖頭,蘇南笙身上哪有半點可愛的影子,較起真來分明難纏得很,他算是深有體會。

“剛剛我進來,她說你心情不好,要我別進來給自己找不自在。我就在想,以我跟你的關系,你是不會給我臉色看的,對吧?”

這個蘇南笙,難怪他一個上午都沒見有人進來,原來她都是用這種方法把人給攔住的。

他走到沙發另一邊坐下,笑着問:“怎麽突然來了F市,旅行還是公事?”

秦臻看着他,收起了臉上的笑,一字一句地說:“我離婚了。”

韓家禾擡頭看着她,詫異地愣住了。秦臻,居然會離婚?

“怎麽回事?”他鎖眉,沉聲問。

秦臻揚了揚眉梢,神态恢複輕松,笑道:“終于發現我跟他不适合在一起,所以就離了呗。”

韓家禾的臉色愈發難看,聲音也轉冷:“韋君拓還算不算一個男人?竟然同意離婚?”

“不是他的錯,是我覺得累了,不想再這麽拖下去浪費彼此的精力。”

“既然是協議離婚,那財産應當分你一半才是,他沒有做出什麽卑鄙的事來為難你吧?”沒了婚姻,就沒必要手下留情,帶走他的一半財産,足夠秦臻充裕地過下半輩子。

秦臻搖搖頭。

他稍稍松了些神色,“還算他有點良心。”

秦臻卻接着道:“他沒為難我,是因為我沒要那些錢。”淨身出戶,就當把欠他的全部還給他了,從此真正的互不糾纏兩不相欠。

韓家禾詫異,“秦臻,你怎麽這麽傻?”

她微微一笑,“起碼以後,我會活得心安理得。”

“那你以後有什麽打算嗎?”

秦臻嗔瞪他一眼道:“裝什麽傻,沒見我這不是投奔你來了嗎?我知道你會養我的,難道你想賴賬不成?”

韓家禾失笑,随即點點頭,“說得沒錯,那些錢一直都幫你在銀行裏存着,你沒有了婚姻,一樣可以生活得很好。”

幾年不見,秦臻的外表幾乎沒有變化,一樣清雅從容,一樣美麗高貴,只是眉宇間的神色是騙不了人的。婚雖然離了,但那對她來說無疑是一場傷筋動骨的折騰。

“F市這幾年變化很大,從明天起,我帶你到處去轉轉吧?”

秦臻笑着道:“這幾年我雖然不在F市,但也聽聞過關于元方韓總的一些傳言。認真嚴謹的工作狂一個現在居然肯為了我跷班,我的面子果然大啊。”

韓家禾也笑,回道:“秦臻,你在我心中的地位,不是一般人。”

連着四天了,總經理室裏面空空蕩蕩,沒了熟悉的人影。

但南笙還是照着平常一樣進來,抹抹桌子,整理文件。

五天前,秦臻的到來,讓幾乎沒有請過假的人破例決定休息一段時間,這個“一段時間”并不具體,他自己是老板,就算休上三五個月也沒人能有意見。

可是,南笙在心裏卻有意見。接近年底,酒店的生意十分繁忙,而現在整間酒店只有丁暢一個人盯着,害得他連約會的時間都沒有。身為罪魁禍首的那個人,卻天天帶着紅顏知己四處游玩逍遙自在,真是過分。

原本不是她能管得着的事,可是他不會真打算休上十天半月的假吧?雖然有丁暢代勞,他桌子上的公文還是堆積了很厚的一疊。

南笙想着風姿綽約楚楚動人的秦臻,雖然聽說她大韓家禾幾歲,但看起來跟他卻是極其般配的。都是衣着精致,都是氣質高貴舉手從容。

莫名的,她覺得心裏一陣堵得慌。

站在他的大辦公桌旁,手邊是他一直習慣帶在身上的簽字筆。怕是心不在焉,才會把這個也忘在了辦公室裏。

她伸手拿起電話,撥號出去。

響過三聲,那頭接了起來,聽筒裏傳來他冷靜的聲音:“蘇秘書,什麽事?”

南笙心裏堵的那口氣越發膨脹得厲害,升到了胸口,哽住了聲音,有種酸澀的感覺浮上喉頭。

“蘇秘書?”那頭見這邊半天沒回應,以為自己叫錯了人。但又想到他不在,除了蘇南笙應該沒有人能進得了他的辦公室才是。

南笙深深吸了口氣将胸口的那陣酸澀感覺逼了回去。沒錯,她是蘇秘書,元方的總經理秘書而已。

“韓總,是這樣的。辦公室這邊的公文已經積了一堆,您好歹回來處理一下再休假吧。丁副總他本來就有自己的事情要忙,而秘書也不是萬能的,何況是我這種半調子的秘書。”

一口氣說完,她有種痛快的感覺,管他是不是生氣,會不會發火。

那頭,韓家禾沉默了幾秒,然後回道:“好,我下午回去一趟。”

南笙沒再說話,先一步将電話挂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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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5-6-27 19:09:52 |只看該作者
第十六章 心儀之人

午休時間,南笙還在對着一份季度業務分析表忙碌。

秘書本來不用管這些事,但上司不在,丁暢說你先幫着看看,等韓總抽空回來,你直接挑重點跟他彙報一下就行了,也可以節省時間。

聽到了吧,是抽空回來辦公。勞煩得他在百忙的游玩之中撥冗回來處理公事,丁暢還笑言只有你蘇秘書的一套對付他才行,換作一般人,估計早吃了排頭。

對此南笙卻是十分不屑。就算他答應回來一趟,不還是連累到她多了一件工作要忙。她真是太有良心了才管這些閑事,換作別人,頂頭上司不在,自己也跟着偷閑好了。反正耽誤了公事,也不是她的錯。

手邊的盒飯早已經涼掉了,而她對着一堆數字忙得頭昏眼花,飯也沒顧得上吃。

手裏還握着筆,她越發覺得頭昏起來,只好閉上眼睛揉揉眉心,試圖抵擋心裏一波又一波湧上來的暈眩感。

閉上眼睛的下一秒,握在手裏的筆卻被人抽走了,吓得她趕緊睜開眼睛。眼前出現的是那張幾日未見的臉龐,一如既往的衣着考究,眉宇間多了份神采飛揚。

“怎麽了?身體不舒服嗎?”他見她臉色難看,放緩聲音詢問。

南笙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麽了。四天未見而已,先前她還一直在心裏唾棄他鄙視他,但當這一刻他出現在她面前,用溫和的語氣詢問着家常話,她突然覺得心裏一陣委屈,委屈到她很想哭。

這個時候如果掉眼淚,他一定會覺得她腦子有問題瘋掉了吧?

她垂下眼簾,含糊地應了一聲:“嗯,頭有點昏,大概是昨晚沒睡好。”

他目光随意掃了一圈,看到了她手邊尚未動過的盒飯。伸手一試溫度,随即眉心蹙起,“你中午打算吃這個?”

南笙撇撇嘴,她每天都吃這個的好不好?表現得那麽驚訝,難道是良心發現打算給員工們改善工作餐?

“收拾一下,我帶你出去吃。”他的眉心蹙得更深,臉色也難看得很。

南笙搖頭,“不行,我好多事都沒做完呢。”

“那也要吃飯吧?不知道現在都什麽時候了嗎?”

居然還教訓她!要不是他大爺一個高興跑去休假,她需要做這些根本不屬于她的工作嗎?

氣不打一處來,她把季度報表往他手邊一放,“這是丁副總要我看的,說是等您抽空回來的時候,我也好揀出重點向您彙報。沒看完,我哪裏敢去吃飯,耽誤了工作,公司不追究,我自己還覺得對不起領的那份工錢呢!”

她越說越氣,說到最後不忘諷刺他一下:“我不是您,想走就能走,想吃飯走開一個月時間也沒有關系,您說是吧?”

豁出去了,她這幾天被雜事纏身憋了一肚子氣,最好氣得他馬上拍桌子說“蘇南笙你給我滾”,她反正是不想幹了。

果然,他沉下了聲音:“蘇南笙。”

她打斷他:“韓總,你要治我個大不敬的罪就趕緊下旨吧,我也正好不想幹了。”

他表情不明,臉色深沉,眼睛動也不動地看着她。

看得南笙心裏好一陣忐忑。她進元方這麽久了,唯一怕的就是他的直視。那雙眼睛太過精明,閃着仿佛能洞悉一切的光芒。而她讨厭被人看穿心事的感覺。

“你就給個痛快話吧!”不說話算個什麽意思?

他突然唇角一動,牽出一抹笑來。她看起來不像是秘書,而像一個對着親密的人發牢騷的女朋友。

“蘇南笙,你為什麽老喜歡把辭職挂在嘴邊?就真的那麽想走嗎?”

南笙很認真地點頭,“做你的秘書,我真的快煩死了。”反正今天惹他的話也沒少說,不差這一兩句了。

他了然地點點頭,“那好吧……”

南笙兩眼放光,“你答應了?”

他看她一眼,慢條斯理地繼續道:“我最後說一次我的态度,我不會批。”

“憑什麽?”她氣結。

他依舊慢條斯理,看着她,輕聲一笑,“就憑,我知道你心裏的想法。而我,也不願意放你走。”

一路行車,開到一家中餐館停下來。

南笙之前餓過頭還不覺得,現在一看到店玻璃上貼的那些菜色的廣告畫,頓時有種前心貼後背的感覺。

“酒店裏有餐廳,幹嗎還跑到外面來吃?”她有些不樂意。

來了這裏還得等着,她到什麽時候才能吃上飯?之前在辦公室,她本還打算把冷掉的盒飯泡點開水湊合一頓算了,誰知道韓家禾二話沒說直接拿起來丢進垃圾筒裏。南笙心裏那個恨哪,沒等她恨完卻已經被他拉着出了辦公室,然後就一路飛車來了這裏。

四下打量一番,環境倒是不錯,光鮮亮麗,當然菜譜上的價格也相當的光鮮。

南笙随便看一眼菜譜就打算遞還給服務生,直接道:“這些都不用了,給我來個炒面炒飯都行,什麽快就上什麽吧。”

服務生臉上的表情有點僵,“抱歉,我們這裏不提供您點的這些,要不你還是點些別的吧。”

韓家禾坐在對面,忍住搖頭的沖動,接過菜譜翻看,迅速報出幾個菜名。

“先這些吧。”他把菜譜遞給服務生。

南笙趕忙伸手攔住,“他點的那些他吃,你們這裏什麽東西快,先給我來一份。”

服務生露出笑容,禮貌地回道:“現在已經過了吃飯時間,後堂也不忙,而這位先生點的菜做起來都挺快的。”

南笙見服務生走開了,便看向對面的人道:“韓總,不如趁着現在有空,我們聊聊吧。”

他仿佛心中已有篤定,回道:“好。”

南笙想了想,開始道:“我呢,是真的想辭職。秘書的工作太傷腦筋了,我不願意這麽為難自己,所以當初我才會要去做服務生。雖然服務生的工作累點,但不用傷神。至于現在,我在酒吧那邊上了這麽久的班,發現那裏的錢還蠻好掙的,長期駐唱的話,掙的錢足可以讓我過舒服的生活。”

韓家禾的臉色暗了下來。他以為她又要對他的“曠工”行為發牢騷,他也做好了聽她說教的準備,卻怎麽也沒想到她說的是辭職這件事。

“蘇南笙,你就這麽想辭掉工作,寧願當服務生當酒吧歌手也不願意做我的秘書,是嗎?”

她垂下眼簾,“我實在是能力有限。”

“說謊。”他語氣篤定。

南笙擡起頭來,“随便什麽理由,總之我就是不想幹。”他就看着辦吧。

他眯起眼睛,研究似的看着她,然後吐出一句:“你鬧脾氣,難道是在吃醋?”

南笙瞪大眼睛,“沒有!”否認得太快,反而洩露了心思。

“是因為秦臻,對嗎?”

“不是!”他這個人,為什麽會敏銳如斯,她是哪裏表現得不對,才會讓他一眼識破?

他卻微微一笑,“蘇南笙,你不要否認,因為,我也沒打算否認。”

“否認……什麽?”她問的,是他。

“否認我對一個看着不怎麽樣的丫頭動了心,這原本是我一直想避開的問題,現在,我不想再避開了,所以你也不要避開。”

南笙的一顆心,像風裏的秋千,一陣一陣地飄蕩起來。

“你不要信口亂說這種話,因為,”她皺起眉心,有些遲疑,“我可是會認真的。”

他失笑一聲,伸手握緊了她的手。

秦臻這次來F市,本就帶着旅行散心的目的。

這幾天韓家禾很夠意思,一直陪在她身邊。她知道,他是擔心她沒看開。其實經過這麽多年的糾葛,她早就對感情這東西看得淡了。人生在世不過僅此一個輪回而已,首先要對得起自己。

一路游玩的時候,他們自然也談了很多。終于知道,他現在有了喜歡的人。原來她還擔心,像他那樣一個冷靜自制的人,會很難再喜歡上什麽人。而那個一眼看來就有些特別的小秘書,原來真應了她的預感,有着不一般的身份。

韓家禾昨天被一個電話召喚回去上班了,換作他人自然沒有這等待遇,也只有他心裏的那個人,才能對他起到這個作用吧。

她今日便只剩一個人在街上閑逛,覺得好沒意思,于是給他打去電話。

他那頭已經先一步開口:“晚上有空嗎?想請你去一個地方坐坐。”

她微笑,“其實是有人想見我吧?”

那頭似乎語頓了一下,大男人一個難道是在不好意思?然後聽得他道:“南笙今晚會去酒吧唱歌,想邀請你一起過去。”

她很幹脆地道:“好,什麽時間,我會準時到的。”

他問:“你現在在哪裏,我去接你吧。”

她想當然拒絕:“不用了,我會自己過去的。”幾天前她沒搞清狀況才會拉着他到處逛,現在知道他已有心儀之人,她怎麽可能還做這種電燈泡的事?

記下他報過來的地點時間,她将電話挂斷,站在人群熙攘的馬路旁,忍不住會心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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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
發表於 2025-6-27 19:10:11 |只看該作者
第十七章 追求

絕色酒吧原來極有名氣,秦臻坐上出租車,都不用報出路名,司機已然熟門熟路地将車往環城路方向開去。

到了地點,她付錢下車,門童很有禮貌地将她迎進門來。

站在酒吧入口環顧四周,只一眼已經看到坐在離舞臺最近處的韓家禾,于是笑着走過去。

俯身落座。韓家禾原先正聚精會神聽着歌,見是她展顏一笑道:“來了。”

蘇南笙已經登臺,秦臻轉過臉看向臺上,不由自主地被吸引。

與她只有一面之緣,那日她見到的是一個俏皮可愛的小姑娘,與此刻臺上這名氣質沉靜悠然放歌的女子幾乎找不到半點重合之處。

她不由得感嘆:“她唱得真好,沒去做歌手可惜了。”

韓家禾卻搖頭微笑,“她唱歌不過為了娛樂,以她的性格根本不會去做公衆人物。”

秦臻掉轉視線看他一眼,忍不住笑道:“你對她,倒已是十分了解的樣子。”

另一首歌的前奏起來,韓家禾緩緩皺眉。這首《女人花》算是她的保留曲目,她唱得極好,可是他卻不喜歡聽她唱。

秦臻閉了口,安安靜靜聆聽。她也下意識皺起眉頭,側首低語一句:“你有沒有覺得,她這一刻看起來,有點像她?”

原來不止一兩個人有這種感覺而已。除了丁暢和他自己,現在連秦臻也這樣說。

“其實眉目間看起來并不像,可她在臺上安靜唱歌的時候,氣質卻十分的相似。”

“或許冥冥中真有緣分這回事吧,才會在多年之後,出現這樣一個令你覺得親切的蘇南笙。而以你的性格,若不是能令你熟悉的,只怕也不會入得了你的眼睛。”

秦臻不覺得有什麽不對,站在她感性的角度來看,這分明是一樁好姻緣。

“也許是吧。”他不置可否地應。

南笙終于唱完了歌,音樂停了,她整個人也迅速地從歌曲的意境中抽離。三兩步邁下舞臺,臉上帶着明媚燦爛的笑。

坐到韓家禾身旁,她朝着面前的女子露出微笑,“秦小姐,你好。”

秦臻點頭致意,笑道:“不是外人,叫我秦臻吧,我也叫你南笙,可以嗎?”

南笙看着落落大方的她,心裏替韓家禾不值。多麽好的一個女人,他但凡有點審美觀念也不會舍棄她而選擇一無是處的蘇南笙才對。

搖頭嘆氣,倒不是她看輕自己,實在是對手太出色,令她不自醒一下也難。

她點頭微笑,“你比我大,我叫你臻姐好了,你叫我南笙。”聽着也親切。

秦臻挑了挑眉,有些感慨地道:“突然覺得自己老了,我羨慕現在的你們。”

南笙不知該如何接話。眼前的這個女子,如此美好,眉眼間卻分明有着濃到化不開的傷感之色。

所以說韓家禾這個人其實很差勁。他好歹也陪着人家散了幾天心,居然半點開導的成效都沒見着。

韓家禾看着秦臻問一句:“說實話,你今後有什麽打算?”

秦臻頭疼地揉揉眉心,回道:“糟糕,我還真不知道接下來該作何打算。”末了又笑了,“也許會去繼續旅行吧,先周游全國,再周游世界。一路呼朋引伴努力尋找豔遇,争取能再次把自己嫁出去。”

她背對着門口坐,所以并不知道此刻已經有道人影漸漸靠近,站到了她身後。而那個人,風塵仆仆,臉色糟糕,尤其是在聽完她後面那句話之後。

南笙擠眉弄眼,韓家禾則端坐一旁,氣定神閑。

秦臻不明所以,好奇地詢問:“南笙,你怎麽了?”

南笙撫額低頭,索性不再看她。

身後的聲音冷冷傳來:“計劃倒是不錯,只不過,你好像忘了還要征詢一個人的意見。”

秦臻神色一滞,眸光轉冷。

那人繼續道:“你離家也有段日子了,出來這麽久,難道就總結出剛才那一條人生追求嗎?”想尋找豔遇?等他死了再說吧。

秦臻并不回頭,只是冷笑一聲道:“韋先生你的記性顯然也不怎麽好。我們已經離婚了,你貴人事忙或許一時忘掉了吧?”

他無聲一笑,伸手将她拉起與他面對,然後挑眉問她:“阿臻,你我結婚已有十一年了吧,這耗費掉的光陰可不僅是我一個人的錯。你若想丢掉一切什麽都不管不顧,怎麽說也要征得我的同意才行。”

秦臻被他摟在懷裏,臉上的冷靜終于裂開一絲縫隙,“你以為你是誰?我的生活只屬于我自己,憑什麽聽你的操縱?”

他的笑容浮上嘴角,“終于想起來要抵抗一下了麽?也好,我等你已經等過了這麽多年,的确不想再等下去了。”

酒吧裏人多,他們如此大的動靜自然引來了側目者無數。原本這樣的好戲不看實在是浪費,但是站在朋友的立場上,韓家禾還是好心地提醒他們一句:“要處理家事建議你們還是另尋地方吧,站在這裏也耽誤人家生意。”

秦臻氣不打一處來,狠狠瞪着他道:“臭小子,你居然做這種出賣友人的事!”

韓家禾呵然一笑,撇清關系:“不關我的事,是他自己找上門來的,我只不過是聽了他的故事版本,覺得有必要讓他見你一面。秦臻,可是你騙人在先的。”沒離婚,當初居然還那麽聲情并茂地給他來了場表演,害他在看到韋君拓的時候差點就出手揍人。

韋君拓看了韓家禾一眼,用眼神表達了感謝之意,便摟着懷裏的人大步走出門去。

南笙伸長了脖子看,直到他們的身影消失不見,她才萬分感慨地道:“看來生活遠比俗套的小說電視還要俗套幾分。”一場好戲,身為旁觀者她倒是看得十分過瘾。

韓家禾的心思已不在這個話題上面。他看了一眼她身上的衣裝,問她:“現在能走嗎?”

南笙站起身道:“再等我一下,我去後臺把妝卸了。”

他伸手拉住她,“不用了,這個樣子……其實也不錯。”

當面誇人漂亮的話他打死也說不出口,只能說到這個分上了。她生性偏孩子氣,裝扮上也一向偏休閑的學生模樣。她大概不知道,自己長發披肩巧笑嫣然的樣子有多美。

南笙卻覺得有些不自在,“我化妝的樣子很奇怪哎,在臺上離得遠看不清也就算了,下了臺你看着不覺得難看嗎?”

他很想長嘆一聲。他剛剛明明不是說過“不錯”二字嗎?

“走吧。”他直接站起身,拉着她的手離開。

南笙也沒再提出異議,只是走出幾步後突然來了興致,笑眯眯地道:“我要聽秦臻跟她先生的故事,你講給我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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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5-6-27 19:10:34 |只看該作者
第十八章 曲折往事

秦臻的故事,帶着幾分曲折。

二十歲的時候,秦臻還在上大學。她長得好氣質也好,在同學中出類拔萃。但她并不像其他同齡女孩一樣,在那個年紀裏只顧着追逐美麗與愛情。她有自己的人生計劃。

她家境貧寒,目标明确,計劃着有朝一日能成就自己的事業。但當她意識到以自己一貧如洗毫無背景的身份根本不可能做到白手起家時,她選擇了一條捷徑。

美貌與智慧并用,她用這些擄獲了一個男人的心。那個男人,年紀其實已經大到可以做她的父親。只不過現如今的社會,但凡事業有成的男人,大多都已經一把年紀。至少當時華盛的總經理韋仕朋看起來彬彬有禮,不會令人作嘔。

只是很多時候,人往往算計不過天。在她順利成為韋仕朋的情人之前,她卻遇到了另一個人。一個無聊的商業聚會上,她與韋仕朋的兒子韋君拓狹路相逢,他出言嘲諷,拿看待風塵女人的眼光看她。她并未惱怒上火,只是從容地笑回他一句:也許不久,你還得叫我一聲小媽呢。

那個男人眉目陰冷,轉身走開。

她低下眉眼,無聲冷笑。

韋君拓遠比她想象中要冷血。後來的一年裏,她并未能順遂心願,成為韋仕朋的情人。原因是韋家內院起火,兒子造反,推倒老子的權勢将一切搶至自己的手裏。

韋仕朋病倒住院,韋君拓只在最後去醫院探望過一次,而那一面之後,韋仕朋就心髒病發離世。

秦臻知道,他多半是被他那個不孝的兒子給氣死的。

待一切塵埃落定,秦臻以為自己已經沒戲,打算包袱收收離開,卻被那個眉目陰冷的男人堵在了門口。

他說:“你想要從老頭子身上得到的一切,我通通都有了。現在給你個機會擄獲我,如何?”

他向她下戰書,帶着她猜不透的目的。

當然,打跟挨從來都是雙方的。就算他有所目的也不關她的事,她只要從他身上得到自己想要的東西就行。

于是一拍即合。她成功嫁入富貴人家,從此顯貴非常。

只是他們都忽略了一件事,人是感情動物。相處久了,難免牽動到真的感情。

韋君拓這個人,公事上利落狠絕,私事上卻風流成性處處留情。秦臻懶得追究個中原因,只是冷眼旁觀,日子久了覺得實在厭煩,索性脫離他的掌控,獨自去到遙遠的異地城市,眼不見為淨。

那個時候,她遇到了韓家禾,拿他當知己一樣對待,只因為他的身上有着令人心安的氣息。

最早為了賭氣,她對韓家禾說:“我給你錢,你做我的情人。”

他眉梢也不動一下,只是冷靜地回她:“我可以答應你,但你能保證自己将來不後悔嗎?若非已經愛上一個人,以你的性格又怎會做這種賭氣的事?”

那幾年裏,韓家禾是她身邊最親近的人,兩人卻始終沒有走至情人那一步。身邊流言蜚語無數,但那都不足以讓他們畏懼,他介意的,正是她心裏的那份介意。她有愛的人,而他不會做別人的替補。

五年前她的婚姻發生變故,離開F市之前,她原打算将元方送給他。他卻只是道:“當是我借你的,我會把該你的錢存進銀行,等有一日你需要就來取。”

南笙坐在對面,聽着故事,看着眼前的人,眼中閃過一陣沉思。

“韓家禾,”她第一次叫他的名字,臉上帶笑,眼神卻無比認真,“我很好奇,你對秦臻,到底有沒有過一絲喜歡?”

在他的故事裏,他分明淡化了自己的存在。而她,并不太相信他所說的,他與秦臻之間光明正大毫無羁絆瓜葛。

若換做別人,也許會選擇矢口否認,裝傻或顧左右言他。畢竟對着現在的心上人說自己過去的感情是很不明智的一件事,先驅者早有過無數慘烈的前車之鑒。但韓家禾不是別人,他有自己的原則,他不喜歡欺騙,讨厭用無數的謊言去圓之前的那一句失言。

“我承認,最早我只是欣賞她。但人是感情動物,後來相處的幾年裏,我的确喜歡過她。秦臻有她的好,與她相處過的人,怕是都避免不了對她動心。”

南笙笑了笑,只是一個很漂浮的笑,毫無誠意。

“我說,你很不上道啊。按說你沒經歷過也該看過,但凡有點常識的人,都不會對自己現在的女朋友招認過去的風流韻事,這可是戀愛大忌。”

他看她一眼,态度認真地問:“那你介意嗎?”

她挑眉,很誠實地回道:“我說我不介意,你一定會誇我通情達理。可是怎麽辦,雖然故事聽起來很浪漫,我心裏還是會冒酸泡的。”

他看着她誇張地嘆氣,便知道她并不真的介意此事,心裏也暗暗松了口氣。不是不擔心,蘇南笙的脾氣其實就像夏日裏的天氣,雖然常常陽光滿天卻也說變就變。而他也是不想以後再生出什麽誤會事端,才會決定一次說個清楚。

南笙想了想,突然道:“既然你決定招供過去,索性把你所有的戀愛史全都說來聽聽吧。我呢,也就當作聽故事,聽完就算了。”

他擡眼看她,“你想聽什麽?”

她白他一眼,“你真小氣,承認一件跟承認十件能有多大差別?我都說了只當是在聽故事,難道你在遇到秦臻之前,就沒有喜歡過其他人嗎?我才不信。”

他低嘆了聲氣,陷入沉思,“的确還有一個人。”

南笙的語氣似是有些小心:“那她……是怎樣的一個人?”

他擰眉,低聲應:“一個很好的人,只不過,我辜負了她。”

“為什麽……要辜負?”

“當年我一文不名,配不上她。”他語氣沉沉。

“這不算理由。”聽起來更像是借口。

“年輕時候并不懂得什麽是真正的喜歡。我跟她是同學,機緣巧合走到一起,多半都還抱着半是知己半是戀人的身份。而她性格善良純真,與我其實差別很大。她無法接受我的勢利世故,我也覺得如果将來與她在一起,必定會生出矛盾。剛好那個時候秦臻出現了,我也有了與她分手的借口。”

這些話在南笙聽起來,統統不過是他為自己移情別戀找的借口,無法說服她。

或許按她了解的版本,可以這麽說:他厭倦了善良純樸的前女友,剛好這個時候,富貴非凡的真命天女出現了。真命天女可以讓他少奮鬥三十年,而他也選擇了這條捷徑。

只不過那個早早下堂的前女友,始終秉承着她善良的本性,從未說過他的半句不是。她只說,學生時代戀愛本就像昙花一現,畢了業随即各奔前程,沒有什麽好奇怪的。

南笙一開始只是因為好奇,姐姐喜歡過的人,到底會什麽樣子。

她也一直以為,他也許世故勢利,但身上必定有某種值得欣賞的特質,才會使得姐姐在很多年後依舊對他念念不忘。

卻不想,今日他的誠實相告,讓她從瑰麗的情節中驚醒過來。當年不是年輕情侶間的平和分手,他分明是為了攀附富貴,遺棄糟糠的情分。

這樣的男人,她在心裏看不起。

“其實說起來,你在臺上唱歌的時候,不知為什麽,我總覺得你跟她有些神似。”他看了她一眼。

南笙揚眉,笑問:“誰?你的第一任女友嗎?她叫孫錦雲對不對?”

他的臉色一凝,“你怎麽會知道她的名字?”

南笙嫌棄地看他一眼,“你記性真差,你第一次去酒吧的時候,不是把我拎到河邊,問我是不是認識孫錦雲?現在想想,自然是因為覺得我們像,你才會産生疑惑的吧?”

他恍然,點點頭。

南笙繼續道:“可是我要先聲明一下,你別妄圖在我身上找她的影子。如果你只是找我做替代品,那咱倆還是趁關系沒确立之前,趕緊散夥!”

他哭笑不得,只得瞪她一眼,“胡說什麽。”

南笙卻對他明媚一笑,轉換話題道:“我家你還沒去過,哪天有空去坐坐吧。”

他見她笑容明朗,便笑着點頭道:“好。”

南笙租住的地方是一處二層的小樓。灰頂紅牆的建築已經有些年頭,樓前是一個小院子,裏面種滿了花草。

房東是一對退了休的老夫妻,人很和氣。他們自己住在一樓,把二樓的房間租給了南笙。

房子朝南,推開窗戶就有陽光照進來。站在窗戶邊,擡頭就可以看到栽滿梧桐樹的蕪湖路。

韓家禾也住在蕪湖路上。只不過他住另一頭,住的也是開發後的小區房,遠沒有南笙這裏雅致怡情。

他站在窗邊,聽到南笙在身後道:“你先坐,我下樓去燒點開水。”

他想阻止:“不用這麽麻煩了,随便喝什麽都行。”

她攤攤雙手笑道:“可是我這裏什麽都沒有,礦泉水也沒有,只有自來水,你喝嗎?”

說完也不等他再回話,直接三兩步走下樓去。

不一會她回來了,見韓家禾還是維持着之前的姿勢站在窗戶邊,不知道在想些什麽事情。

她走到他身後,突然跺了下腳,見他回神,笑問道:“想什麽呢?都站成雕塑了。”

他原本冷然的眸光轉回平和,微笑應道:“沒什麽,覺得這裏風景實在是好。人看了,會忍不住想起往事,忘了身在何處。”

南笙表示贊同,“我也這麽覺得。看着眼前的風景,會常常令我有種時光停駐的恍惚。”

有那麽一瞬間,像剛才那樣,她遠遠站着,看着秋日陽光下他的修長剪影,她會忍不住希望時間停下來。

但也知道,那是根本不可能的。

“南笙,認識這麽久,還沒聽你提起過你的家人。”他側目看來一眼,神情随意。

南笙走到床邊,取了一本厚厚的影集遞給他,“這是我家裏人的照片,你先看,我下去看看水開了沒有。”

他伸手接過,應道:“好。”

南笙再次回到房間裏,看到韓家禾坐在窗戶邊的藤椅上,手裏拿着一張照片,凝眸沉思。

見她回來,他擡起頭來,笑問一句:“水燒好了?”

她點點頭,也還了他一個微笑,“你喝茶還是白開水?”

他就那樣坐在藤椅裏,微側着臉,遠遠看着她。戶外的陽光有些刺眼,照着他的側影,卻照不清他臉上的表情。

終于還是他先有了行動。他從藤椅裏站起來,走近她,将手舉高,把照片遞到她眼前。

“你始終還是沒對我說實話。或者我該問,蘇南笙,對我你可曾說過一字半句的實話?”

南笙冷然地擡起眼睛與他對視,嘲然一笑問:“你這種人,需要別人的誠實嗎?你對待別人又何曾做到過忠誠?己所不欲,何必還妄圖施加于人?”

他臉上的神色未變,沒有震驚沒有詫異更沒有怒氣沖天。這一點倒有些出乎南笙的意料,還以為他會把照片砸到她的臉上,然後憤怒離去。看來她高估了自己的道行,也低估了他的心機。

“你接近我,就是為了有朝一日對我興師問罪嗎?”他笑,眉目漸冷。

“我可沒有你想象中那麽有心機。原先我也只是對你有些好奇而已,一個讓我姐姐始終不忘的人,到底會是什麽樣子?而我沒想到的是,原來你不過如此,不過是一個為了前程選擇出賣自己的人。”

他嘴角的笑意越發冰冷起來,“到了我這把年紀,還是不可避免地犯了回天真。說什麽喜歡,不過是送上門逗你樂的一樁笑話。”

南笙看着他苦笑的樣子,心中止不住一軟,随即就暗罵自己沒出息。既然決定跟他攤牌,就沒打算再有什麽後續。

他拉起她的一只手,将照片放到她的掌心。

走過她身邊,他卻又停下腳步,冷眼望向她道:“笑話你也看了,報複我你也算做到了。現在我只有一句話想問你,你對我,有沒有過一點真心?”

南笙将目光避開,看向窗外,簡單吐出兩個字:“沒有。”

他聽着,卻突然微微一笑,“很好,到了最後你也選擇将謊言維持到底。蘇南笙,不是我不可饒恕,也不是你太過執着,也許只是因為際遇已然錯過,就無法再回頭。”

走出門前,他略作停頓,并未回頭,只是用悵然的聲音道:“你真以為我會遲鈍到這一刻才知道一切嗎?你大概不知道,你眉宇間的神色,跟她有多相似。南笙,我以為我不拆穿,是對你的仁慈。而你的仁慈卻只選擇給了自己。”

南笙猛地回過頭來。

看到的,是他合上門前的一個側影。

南笙覺得有塊石頭壓住了胸口,酸澀壓抑到令她無法呼吸。

她走到窗邊,看着他坐進車裏,然後駛離。自始至終他都未曾回過一次頭,未曾展露出哪怕半點的留戀之意。

這一切原本是她預料中的結果,可是這一刻卻發現,有些事情,卻早已經不在她所能掌控的範圍裏。

事過境遷,所有的人也各回各位,不再互相打擾。

南笙已經不在元方上班了,她開始和潇潇一樣,專職跑到酒吧裏駐唱。她的家境殷實,就算不依靠家裏,憑着她A大畢業的身份也可以找到很好的工作。可是她現在沒什麽情致去應付枯燥的工作,來酒吧也不過是為了找個好消磨時間的地方而已。

有一日,她竟遇到了一個早被她忘到千萬裏外的人,向天峻。

向天峻見她神形消瘦心不在焉,用洞悉一切的語氣道:“你看你們,好好的日子不過,窮折騰什麽呀?白白浪費我當初那好幾百塊的玫瑰花錢。”

南笙十分詫異地瞪着他看。

而他卻是半點慚愧的意思也沒有,反倒理直氣壯地道:“看什麽看,我就是特無聊的一個人,就是故意在你們之間插一腳的。愛情這東西如果沒有催化劑調節,還不知道會暧昧到什麽時候才能修成正果呢。只不過我這次看走眼了,你跟姓韓的那小子,估計沒緣分。散了也好,他的條件不愁找不到更好的,至于你,”他上下打量南笙一眼,刻薄地道:“雖然條件一般,但也不至于嫁不出去。你們就此各自分飛,再結新歡吧。”

南笙知道他是故意激她,也不聽他胡扯,嬉皮笑臉地回他一句:“那不如,就結你當我的新歡如何?”

向天峻嫌棄地看她一眼,搖頭嘆道:“韓家禾看來是上輩子造孽太多,才會這輩子喜歡上你這個沒心沒肺的女人。”

南笙吊兒郎當地笑,對他的話充耳不聞。

向天峻卻分明是雞婆的興致來了,決定對這件事再橫插上一腳。雖然他最近也不空閑,但韓家禾那家夥的好戲,他怎能舍得不看呢?

對南笙招招手,他整個人湊過去。

南笙防備地看着他問:“又要幹嗎?”現在才知道,他看起來人模人樣,實際上純粹一個超級無聊分子。

向天峻轉了轉眼睛,說道:“既然你跟韓家禾也分手了,不如我給你介紹新的吧。正所謂在一棵樹上吊死是沒很沒大腦的行為,妹妹你也看開點。”

南笙當然不理會他的無聊行經,只是岔開話題故意道:“介紹什麽新的呀,你不就是正合适的人選嗎?”

向天峻往後一撤身,做出拒絕的動作,“你不會真看上我了吧?告訴你我可是名草有主的人,你別亂打我主意。”

南笙哈哈大笑,笑得眼淚都出來了,“我原來怎麽就看走眼以為你是正經人呢,你分明就是披着人樣的痞子啊!”與蕭揚有得一拼。

向天峻看着她臉上的眼淚,臉上浮起一絲感慨之色。看來這丫頭也是真動了感情,否則不會如此傷心。

“介紹對象的事就包在哥身上,一定給你找個比韓家禾強十倍的人!”他恢複笑容,拍胸脯保證。

南笙随他去胡侃,點頭道:“好好,我的終身大事就托付給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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