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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任易虹 -【雪寺陷愛(星風月雪之四)】《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天使長(十級)

演蝦是裝瞎的最高境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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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5-7-29 00:00:37 |只看該作者 |倒序瀏覽
任易虹 - 雪寺陷愛(星風月雪之四)

總是習慣于掩飾內心想法的雪寺,在毫無心理準備的狀況下,
又見到了她——紫式白河,這個讓他動了真感情的女孩,
此刻竟然和他最厭惡的父親一起出現!他一向拒絕麵對自己的真實情感,
但,如今卻不得不麵對這突如其來的狀況……想不到多年不見的他,
早已不複當年劍拔弩張的模樣,而且還多了一股逼人的英氣!雖然當初她願意照顧他,
隻是單純地為了報答雪寺父親養育她的恩情;可是這次的重逢,
卻讓她平靜的心湖起了波濤!莫非他在她的心中,早已有了不一樣的意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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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者恆信乎

天使長(十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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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5-7-29 00:01:21 |只看該作者
序曲

      六年前日本本州高山小村

  “媽,你多撐一會兒,醫生很快就來了。”雪寺又急又憂地緊緊握住母親的手,不知該如何是好。

  “雪寺……我想見你爸爸……”雪寺母親躺在病榻上,氣息微弱地低喃著。

  “我已經拜托村長打電話到東京,請他們立刻找爸爸過來。”雪寺淚眼汪汪地望著病瘦如骨的母親,心如刀割般難過。

  “我想見他,我想見他……”雪寺母親不斷低喃著。

  “媽,你要撐著,爸爸很快就會搭直升機來看你了。”不過才小學六年級的雪寺,堅強地安慰一息尚存的母親。

  “雪寺,乖孩子,這些年來你跟著媽媽一起受苦。媽媽死後,你一定要去找爸爸,隻有他才有辦法代替媽媽照顧你,懂嗎……”雪寺母親不放心地交代著。

  “媽,我不要離開你,更不要你離開我。”眼見母親氣息漸形急促,雪寺十分著急。

  “雪寺,一定要去找你父親,同時千萬不要因為媽媽而恨你爸爸,這一切都是媽媽自己心甘情願的,我愛他,到現在還愛著……”雪寺母親還來不及把話說完,終究還是帶著沒有見到雪寺父親的遺憾,緩緩閉上眼睛。

  “媽……媽!”雪寺終於忍不住傷心地趴在母親胸前,放聲大哭。

  雪寺的親生母親,抱著遺憾在高山小村的風雪夜晚去世時,享年二十九歲。三月初的這個夜晚,雪寺剛滿十二歲。
信者恆信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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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5-7-29 00:01:44 |只看該作者
第一章

  十字學園 高等部 創校紀念館

  這天,平靜的校園因雪寺的婚約消息因而掀起了滔天風暴。

  星野、席纖纖,以及剛從南美驚險完成任務返日的風戶和夜蝶,四人一起齊聚在創校紀念館,七嘴八舌地討論雪寺即將結婚的八卦。

  “聽說雪寺的老爸已經幫他決定婚事,要讓雪寺在滿十八歲那天結婚。”星野一邊吃著洋芋片、翻著漫畫,一邊八卦道。

  “可是雪寺根本沒有結婚的打算,這樣奉命結婚好可憐。”席纖纖滿臉同情地表示。

  “雪寺怎麼可能會有結婚的打算呢,那陰沈兮兮的冷酷家夥啊,整天埋首在工作中,根本沒有意願談戀愛,要是哪天真有讓他喜歡上的女孩子出現,那可說是奇跡嘍。”風戶很壞地挖苦雪寺。

  “說的也是,從沒聽說雪寺喜歡過哪一個女孩子,說不定雪寺喜歡的是男人。”一直沈默的夜蝶冷然地表示。

  “不管是男人還是女人,雪寺那冷酷家夥要是懂得去愛人那就謝天謝地了,我擔心的是雪寺根本不知這世上情為何物。”風戶雖然嘻皮笑臉,卻是字字一針見血。

  “身為黑色騎士隊長,雪寺的家世背景和能力皆是我們四人之中最優秀的,如此優秀的雪寺,當初到底為何加入十字組織,可真是令人好奇死了。”星野邊說邊賢惠地幫大家各倒了一杯熱茶好潤喉。

  以前集會時,這種泡茶準備點心等等的賢惠工作都是月葉一手包辦,現在月葉和顧司昊已經幸福地定居在台灣,這些賢慧工作隻好由星野接手。

  “雪寺當初成為黑色騎士的理由……應該很特別。”夜蝶低喃一聲

  “雪寺如果人在這裏就好了,難得大家可以聚在一起,卻不見他的蹤影。”星野感到相當可惜。

  “雪寺八成是出任務去了,不然很少見他一連幾天不在學校裏。”風戶猜測道。

  “說的也是,很久沒見到雪寺執行任務,不知組織這次交給他什麼任務?!危險度高不高呢?”星野開始憂心起來。

  “安啦,雪寺那家夥在組織中的表現如此優秀,輪不到你來擔心。反倒是雪寺的婚禮,我還比較擔心呢,不管雪寺的新娘子優劣與否,那家夥可能會聽蓮見什冶的命令,乖乖結婚嗎?!我很懷疑。”風戶抽著煙,一臉疑問道。

  “所有疑問,隻好等雪寺出現才能真相大白。”星野輕歎一聲,為這次的四人聚會劃下一個令人掛心的問號。

  雪寺父親蓮見什冶替雪寺所決定的婚事,很快地就付諸行動。

  這天,是雪寺訂婚之日,同時也是蓮見家和千水集團簽約聯盟的會場。很明顯的,這是一場典型的商業婚約,建立在彼此商業利益的交換條件上。

  雪寺訂婚的對象,是千水集團的千金小姐,名叫千水麗子。

  對這場蓮見什冶一手掌控主導的婚約,雪寺一如往常,隻是默默聽命。

  訂婚典禮開始前,雪寺見到了一位令他驚訝的與會來賓——

  “雪寺,過來一下。”蓮見什冶摟著身邊的一位美麗佳人,臉上掛滿幸福笑意。

  雪寺穿著一身筆挺禮服,往蓮見什冶所介紹的美麗佳人望去。

  結果,令他差點被煙燙到手指頭。

  “雪寺,好久不見,沒想到竟然被你搶先一步,準備結婚了。”睽違兩年,紫式白河那熟悉的聲音再度傳人雪寺耳邊。

  雪寺視線一拉,驚望被摟在蓮見什冶身邊的紫式白河。

  兩年不見,紫式白河出脫得落落大方、成熟美麗,令人怦然心動。和以往她那帶有稚氣的青春氣息完全不同。

  雪寺收起瞬間閃過的驚愕,冷冷地打量著眼前狀似親密的兩人,很習慣地將心底產生的種種激動不著痕跡地壓抑住。

  “好久不見……”雪寺冷然地吐出這句話。

  “雪寺,白河曾經照顧你四年,想必你們也是很熟悉的,我想我就不用多加介紹了。”蓮見什冶說話的同時,很自然地摟著紫式白河的肩膀,兩人就好似一雙登對的父女檔般熟稔。

  “嗯。”雪寺眼見此景,忽地,一股莫名的怒火狂然燃起。

  姑且不論父親和白河現今的真實關係究竟為何,花心風流的蓮見什冶,十年前和元配離婚後,就此周旋在其他女人之間,棄家庭和事業于不顧。

  受白河照顧的那四年以來,他一直把大自己三歲左右的白河當作姐姐般尊重和相處。

  如今雪寺即將娶一個十八歲的陌生妻子,而他的父親蓮見什冶卻和足足小他十五歲的紫式白河關係模糊暖昧。這未免太可笑了……

  雪寺望著蓮見什冶摟著白河離去的身影,緊握起的雙拳和滿地的煙頭,足以說明他此時心中的波濤。

  這個先拋棄母親而後又四處拈花惹草的男人,絕不可原諒。

  該死……

  “等一下,雪寺哥!”蓮見旭日喚住了雪寺。

  “有事嗎?”雪寺停下腳步,側身望向這位小他三歲的弟弟。

  隻見蓮見旭日染了一頭金黃色頭發,臉蛋及全身上下都曬得黑兮兮,加上一身完全改造過的學校高領製服,當下令向來中規中矩的雪寺不禁蹙起眉頭。

  “雪寺哥,十萬塊給我,我賣你一個情報。”蓮見旭日動作耍帥地伸出手來,向雪寺討錢。

  “你要十萬塊錢作什麼?”雪寺冷冷地問。

  “你管我要作什麼用,總之,我有一個情報你一定會很有興趣,你要不要買嘛?”蓮見旭日邊打量這位很少碰麵的哥哥,邊拿起煙包準備抽煙。

  不過大自己三歲的雪寺,卻已經是一副老頭子的死氣沈沈模樣。他穿著一身筆挺的黑西裝,戴著一副深色墨鏡,少話加上嚴肅,以及偶爾投來的陰冷嚇人視線,全身上下散發著一股強烈的冷酷無情。

  “想跟我談交易,你還不夠資格。”雪寺望著這位未滿十六歲的同父異母弟弟,將他手中的煙沒收過來。

  自從十年前蓮見什冶和元配夫人,也就是和蓮見旭日的母親離婚後,蓮見旭日就由下人們教養帶大,結果造就了蓮見旭日今天這種難以管教的叛逆性格。

  “雪寺哥是有關紫式白河和爸爸的事情,難道你不想知道?”蓮見旭日見他把煙沒收,心裏相當不爽快。可是,一見到雪寺那種銳利陰冷的眼神,他就沒有和他正麵起衝突的勇氣。

  “我沒興趣知道。”冷冷說完,雪寺隨即準備離去。

  “雪寺哥,如果你沒興趣知道,為什麼剛剛在訂婚典禮之前,見到爸爸帶著白河姐一起出席,你會忽然變了臉色?!”蓮見旭日賊兮兮地望了他一眼。

  雖然雪寺那罕見的驚愕神情僅一瞬間,卻很不巧地被蓮見旭日抓個正著。向來置別人死生于度外的雪寺,特別對爸爸抱有相當的不滿,為何會因蓮見什冶的新歡而罕見地被左右情緒,這個中原因想必很有意思。

  “你應該把小聰明好好放在課業上,別成天和那些不三不四的敗家子弟一起鬼混。”雪寺見他日漸叛逆墮落,冷冷教訓著。

  “什麼時候像冷血動物的雪寺哥,竟也開始懂得關心起別人,真是讓人感到全身不舒服。”蓮見旭日毫不客氣地冷諷道。

  “大概是你身上的私生子血統,讓身為弟弟的我,感到相當的可恥蒙羞。”蓮見旭日眼見錢要不成,情緒也就跟著不愉快起來。

  雪寺冷冷地望了弟弟一眼,默默地抽著手上的煙,過了一會兒之後,他忽然將旭日的手掌抓了起來。

  “怎麼,你已經改變心意,決定要給我錢?”蓮見旭日竊喜道。

  忽地,雪寺拿起自己正抽到一半的香煙,狠狠地將香煙頭撚熄在弟弟蓮見旭日的手掌心上。

  “燙死人了,喂,你幹麼?!想燙死我!”蓮見旭日被燙得唉唉叫,他痛得想收回手,卻依然被雪寺緊抓著不放。

  “看在你年紀還小的無知上,我今天就不計較你這話中的無禮,要是再有第二次,後果你得自己負責。還有,年紀小小的,不許抽煙!”雪寺冷瞪他一眼,將他剛剛沒收的香煙,丟回弟弟的口袋中後,便徑自離開。

  “什麼嘛……你自己也還未滿十八歲,還不是抽煙抽得很凶,有什麼資格教訓我。”蓮見旭日撫著手心被燙傷的小傷「],怒言道。“你就別讓我抓到你的把柄,你這搶我位子的私生子哥哥……”蓮見旭日不懷好意地低咒道。

  被雪寺這麼一警告,蓮見旭日對雪寺的不滿更是火上加油。

  根據雪寺方才的反應,他更加確信,雪寺和白河之間的關係一定不單純。

  殘酷的雪寺和花心的蓮見什冶……作風強勢的父子兩人若起了衝突,到底誰會勝出,誰會落敗?

  他恨不得立刻見到戰火狂燃的見血慘狀,蓮見家族的一切,他早已恨透了。

  六年前,當他不過九歲的時候,母親就是因雪寺這私生子的莫名出現,才對爸爸的花心徹底絕望,進而協議離婚。要不是雪寺的存在,母親也就不會丟下他,獨自一個人傷心地離開蓮見家了。

  還有,自從雪寺出現後,父親把所有心力全部灌注在雪寺身上,非常有心地計劃將他栽培成為下任接班人選。

  相較于雪寺的早熟和優秀,他這身為正室的兒子,反倒是成為被人取笑和鄙棄的對象。於是叛逆的他更加墮落,更加耍壞。

  他恨雪寺,痛恨他身為同父異母的哥哥身份。所以,他絕對要破壞雪寺的幸福,讓他身敗名裂地離開蓮見家族,徹底消失。

  “雪……雪寺。”一個輕柔的聲音喚住了準備開車離去的雪寺。

  雪寺停下腳步,一臉冷然地回望眼前的未婚妻千水麗子。

  “有事嗎?”他麵無表情地開口。

  剛剛和弟弟蓮見旭日談過話後,令他被迫訂婚的不悅情緒更形惡劣。

  “我……”麗子見到雪寺這般冷淡的神態,顯然有點被嚇愣住。

  “我趕時間,有話快說。”雪寺冷冷道。

  “爸媽說,結婚典禮舉行之前的這一個星期,要我留在蓮見家住幾天,好適應我們未來的新生活。等結婚典禮結束後,我們再一起搬到新居去居住……”見他如此冷淡,身形嬌小的麗子更顯低聲下氣。

  “那你就乖乖留下來。”雪寺顯得不耐煩。

  方才,蓮見旭日的一番話,顯然已經打亂了他的心緒。他內心不斷質疑著現今白河和父親的關係,麵對麗子的談話,更顯冷然。

  “那你呢?你要去哪裏?”麗子見到雪寺的隨身侍從,已幫他把行李搬到後車廂來,不禁感到納悶。

  “我幷不打算在這裏住上一星期,我還有很多事情得回京都處理。”雪寺冷冷說明後,立刻坐進車內。

  “如果你回京都,那麼我留在這裏就沒有意義了。”麗子隔著車門說道。

  “你可以適應一下我那花心老爸,還有那不知死活的叛逆弟弟,以及這個家族其他成員明爭暗鬥的精采實況。”雪寺冷諷地說道,立刻下令開車,獨留下深感傷心的麗子站在花園車庫前。

  “雪寺……”身上穿著白色小禮服的麗子,對這門由千水家族一手促成的商業婚姻,備覺傷感。

  一向將自己捧在手掌心百般疼愛的爸媽,為何要將她嫁給這個男人?就因她相信父母為她所做的決定,相信父母為她所挑選的未來,麗子才不假思索地答應和蓮見家的這門婚姻。

  蓮見少爺……這個備受兩家長輩們推崇的對象,為何會待她如此冷淡?難道是因為今天兩人初次見麵後,雪寺對她產生任何的不滿或挑剔?

  不,不該是這樣的。家教甚嚴的她,從女子高校畢業之後,已經很努力準備扮演好蓮見家媳婦的她,不該身受雪寺如此冷淡的待遇。

  瞬間刮起的二月寒風,令她原本對雪寺充滿期盼的熱切心情,瞬間降到冰點以下。

  她……該如何是好呢?千水麗子抱著中自己冷顫的嬌弱身軀,獨自站在花園車庫前,對這門婚事的未來產生莫名的惶恐和無助。

  大阪本町 蓮見集團大阪分公司

  “雪寺少爺,剛剛會議進行中時,蓮見老爺來電,要你立刻回東京去。”會議一結束,雪寺的貼身侍從竹影,立刻來到會議室門口,相當恭敬地向他報告。

  雪寺身為黑色騎士隊長,加上他又是十字集團內部最被看好的下任領導人選,因而為安全起見,組織特別加派竹影這個貼身侍從,除了負責雪寺的人身安全外,還幫忙雪寺處理黑色騎士的一些事務。

  對外人而言,竹影不過是雪寺公司的貼身秘書,實際上,竹影存在的真正目的,根本就是雪寺的隨身保鏢。

  “婚禮之前,我沒有回去的打算。”雪寺冷冷地將手中資料交給身後的竹影,然後一路回到總經理辦公室。

  “少爺,你最好還是回去一趟,老爺的語氣……相當不悅。”竹影平靜的語氣中隱著委婉。

  “誰理那家夥是生是死。”雪寺的語氣顯然比父親更加不悅。

  “聽說,你回來京都後,麗子小姐哭得很傷心,從昨天到今早,淚水沒有斷過。”竹影補充。“老爺大概是顧慮千水家族會有諸多抱怨,才要少爺立刻返回東京去。”

  “不關我的事。”雪寺不耐地蹙起眉頭。“竹影,你先下去休息。”他冷聲道。

  “少爺,可是老爺他親口交代我……”

  “夠了!”雪寺忽然拍桌。“在婚禮舉行前,我不想再聽到有關蓮見家和千水家的任何事情!”

  冷斥的聲音頓時凍結了整個辦公室的氣氛。

  “是……遵命。”竹影眼見主子不悅,隨即識相地立刻消失。

  竹影離去後,雪寺坐回辦公椅上,不發一語地從桌子抽屜中拿出一張老舊照片。

  照片中的人,是多年前母親和他的合照,而老舊照片背後又粘夾著另一張兩寸的大頭貼照片。

  照片中的人,是六年前的紫式白河和他自己。

  兩人有次在返家途中,在學校附近的商店街內,白河硬是拉著雪寺拍下這張兩人唯一的合照。

  照片中的白河臉上掛著青春開朗的笑意,而身旁的雪寺,則是被白河緊緊地抓在鏡頭前,一臉不甘不願的冷傲模樣。

  雪寺直盯著兩人的合照,陷入罕見的猶疑之中。

  他自己該是再清楚不過。昨天令他連夜逃回京都的原因,不是千水麗子,而是久別重逢的紫式白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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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5-7-29 00:02:06 |只看該作者
第二章

  六年前日本東京

  “原來你就是雪寺。”蓮見什冶首次見到自己的親生兒子,神情卻是相當平靜。

  “是的,爸,爸……”雪寺像個受到處罰的小學生般,訥訥地站在原地,動也不敢動。

  “沒想到除了九歲的旭日,我竟然還有個十二歲的兒子。這消息要是傳出去,大概會被人當成笑柄。”蓮見什冶那一臉無可奈何的模樣,就好似被迫收了最討厭的禮物般,想退卻又不好意思退回。

  雪寺麵對眼前這一群陌生人的狂笑,頓時陷入前所未有的驚慌失措中。眼前這領頭大笑的無情男人,竟然就是他期盼見麵已久的父親……

  “你母親去世的消息我已經聽說了,當年,她在沒有告知的情況下,偷偷瞞著我,生下了你,現在她因病去世了,才要你過來找我,我忽然冒出了這麼大的兒子,可真是傷腦筋呢。”不過才三十歲的蓮見什冶,突然多了個十二歲的私生子,也難怪他會如此頭疼了。

  “媽媽一直在等著爸爸,她說,爸爸答應過她,一定會回山上娶她。”雪寺望著身材高大的父親,怯生生地回答。

  “當年不過十七、八歲,說的話怎能相信?!她啊,就是太過死心眼了。”蓮見什冶冷冷地回道。

  雪寺緊握雙拳,前所未有的憤怒從他小小的心靈燃燒起。

  “反正,律師和醫生都已經確認過你的身份。既然你真是我的親生兒子,又已經失去母親,無依無靠,我現在也隻能收養你了。”蓮見什冶一臉無可奈何的模樣。

  雪寺見到親身父親這種神情,小小心靈大受傷害。

  “不過,因為你是私生子,我不好光明正大地把你留在我身邊,你就去京都那邊的別墅先住上一陣子吧。等我東京這邊安排好,你再搬回來住。”蓮見什冶邊說邊交代下去。

  “爸爸已經結婚了?”雪寺沈默好一會兒後,這才緩緩開口。

  “何止結婚了,你還有一個年紀小你三歲的弟弟呢!”蓮見什冶狀似漫不經心地回答著。

  “弟弟?!”

  “他啊,現在和他媽媽在夏威夷度假,我看,也不用介紹你們認識了,你的存在,不能讓我妻子那邊的家族發現,不然,我的耳根子可會不得安寧。”蓮見什冶站了起來,示意話題就此結束。

  于是,雪寺就這麼在父親刻意隱瞞的情況下,偷偷送到日本關西地區的京都,一棟屬于蓮見家的百年老宅。

  在那裏,陪伴他的,隻有一位年紀七十歲的老管家,以及一隻十歲的老狗。

  同一年,雪寺那原本期待和父親團圓、展升新生活的種種期待,也從此灰飛煙滅。

  雪寺在前往學校門口的路上,被五、六個同班同學欄了下來。

  “喂,你這個從鄉下來的私生子,有什麼資格進入我們這所名門學校就讀。我們學校不歡迎身份血統不純正的私生子,你快滾,我們不要你這家夥在我們班上就讀。”對方群起圍攻雪寺一人,拿著書包、棒球棍等東西,將他打得跌坐在地,身子多處掛彩。

  形影孤單的雪寺,默默地承受著同學們的欺負,無法相信之前在山上快樂的學校生活,來到這大都市後,竟然會演變成這般不堪的景況。

  他有什麼錯呢?為何得承受這些痛苦和欺負?錯的人是他那花心風流又不負責任的父親,要不是他將他獨自一人丟在天高地遠的京都,要不是他害他變成了受人輕鄙的私生子,他和母親所遭受過的一切痛苦,就絕不會發生了。

  他想回家,好想回到與母親一起生活多年的山上,守著母親的墓碑,獨自在山上生活……

  “喂,你們這些小家夥們,也未免欺人太甚了吧!”忽地,一個嘹亮有力的爽朗聲音響起。

  這聲音一出,所有小孩子們都停下了拳打腳踢的欺人動作。

  “啊,是住在那棟老宅院的母夜叉!”小孩一見到紫式白河,紛紛向她扮了個鬼臉。

  “什麼母夜叉,你們這些有錢人家的小孩,真是一點也不可愛。”紫式白河話一說完,立刻作勢裝出要卷起衣袖打人狀。

  白河的手才剛舉起,小孩子們便驚嚇的一轟而散。獨留下跌倒在地、一身狼狽的雪寺。

  紫式白河邊搖頭邊來到雪寺身邊。

  同時,雪寺從地上爬了起來,拐著受傷流血的膝蓋,踩著不穩的步伐,獨自撿起被丟在水溝中的書包。

  “你就是蓮見少爺?”紫式白河來到雪寺麵前,蹲下身來低問。

  雪寺沒有答話,隻是用著戒備的眼神,望著眼前這個陌生的女子。

  “這幾天沒有人照顧你,你一定因此吃了不少苦吧。”紫式白河一臉歉意地看著雪寺,同時伸手撫去他嘴角上沾染的沙子。

  “不要碰我,我自己會擦掉。”雪寺嫌惡地推開她伸過來的手,不領情地瞪了她一眼。

  紫式白河看著他那有如受到欺淩的小動物,所發出來的自衛性憤怒,不禁感到相當同情。蓮見雪寺的事情,她已經從爺爺那邊聽說了,大致明白這小孩被蓮見家放逐到京都這邊的理由和原因。

  “對了,我忘了自我介紹。”白河頑皮地吐了吐舌頭。“我叫紫式白河,是京都老宅老管家的孫女,今年四月開始就是高一生。前幾天受到蓮見先生的委托,所以從現在起我將負起照顧你的責任。未來幾年,我們將會生活在一起。”紫式白河很簡單地自我介紹。

  “誰管你是誰,我要去學校上課了。”經過這一陣子的折磨和備受嘲弄,雪寺原本的內斂個性顯然已經轉為攻擊性他冷冷地背起不斷滴下水滴的書包,準備走進校園中。

  “這小孩,看來比想象中的還難搞定。”白河望著雪寺咬緊牙關、一拐一拐離開的身影,傷腦筋地低喃一聲。

  她追上前去,冷不防地一手抓住雪寺的倔強身軀和書包。

  “喂,我可是特地送來剛做好的便當,你不能糟蹋了我的心意。”白河將一個手製的藍色便當袋,強迫地塞到雪寺手中。

  “這是……”雪寺望著手中繡有YUKITERA的便當提袋,不禁呆楞住了。

  YUKITERA……是他名字“雪寺”的日文拚音。

  “一定要把便當吃光光,不準剩下喔。”白河細心交代著。

  “嗯……”這回雪寺總算有了善意回應。

  “要不要我背你進去教室?”見他一臉受傷的委屈可憐樣,白河相當不忍心。

  “不用你雞婆。”雪寺隨即又恢複警戒神情,匆匆將便當袋塞入書包中。

  “好吧,既然如此,我下午放學後騎腳踏車過來接你回家好了,你的膝蓋受傷,走不了那麼遠的路。”白河邊說邊拿出一條手帕,小心翼翼地綁在雪寺的膝蓋擦傷處。

  她那細心溫柔的一舉一動,像極了去世的媽媽。

  雪寺感到鼻頭一酸,在淚水還沒掉下之前,便掉頭直衝人校園中。

  他想回家,想回到和媽媽一起共同生活的山上,他討厭這裏的一切,更討厭他那花心爸爸……

  三年前 京都蓮見老宅

  “雪寺,放學後要準時回來喔,今天是你十五歲生日,白河姐準備了許多好吃的東西要幫你慶生。今年的生日啊,你絕對絕對不可以像去年和前年一樣晚歸喔。”白河坐在早餐桌上,隔著老遠的距離,往玄關處喊道。

  “不用麻煩了,我沒興趣慶什麼生。”雪寺冷冷地拿著書包,在日式玄關處換穿鞋子,準備踏出家門。

  “怎麼可以呢,白河姐這幾天可是花盡心思準備你的生日餐宴呢。如果雪寺想請朋友過來,不用客氣喔,把大家都叫來,人越多越熱鬧。”白河爽朗地笑著。

  那不經意的笑容,在雪寺眼中,卻如陽光般耀眼。

  “我沒有朋友。”雪寺收回瞬間驚楞的癡凝,臉上依舊是那慣有的冷然語氣。

  紫式白河一聽,隻差沒咬牙切齒。都已經過了三年,雪寺這家夥怎麼愈來愈不可愛。

  “反正,我今天下午會蹺課回來幫你準備慶生的東西,你回不回來隨便你。”白河今年將滿十八歲,正值花樣年華的青春歲月。

  雪寺一聽,沒再多說什麼就要出門。

  “喂,你的便當又忘了帶走。”白河連忙從飯廳追上來,將藍色的便當袋交給正要跨出大門的雪寺。

  雪寺冷冷地接過便當袋,一古腦兒地丟入書包中。連再見都沒說就跨步出門了。

  “雪寺這家夥,真是傷腦筋……”白河望著雪寺孤單的身影消失在朝霧的日式庭院中,憂心地嘆了口氣。

  都已經三年了,她真不知該如何才能幫助他走出喪母的陰影。

  來到京都後,這兩、三年的生日,雪寺總是刻意的忽略過,甚至徹夜不歸。每每總讓有心幫他慶生的白河,白白地空等一個晚上。究竟是為了什麼?

  “白河,你今年就不用再白忙了,雪寺他今晚大概又不會回來了。”一個年邁的低沈聲音緩緩響起。

  “爺爺,雪寺每年的生日都沒回家,難道你知道原因?”白河納悶地問著爺爺。

  “雪寺的事情,你還是不要知道太多比較好。”爺爺低聲歎道。

  “為什麼?”白河更是納悶了。

  “雪寺的生日,也就是他母親的忌日。那孩子,大概又獨自回山上去祭拜母親了。”爺爺簡單的回答,刻意避開不宜道出的敏感部分。

  “爺爺,這樣就糟了,今年日本各地的降雪量特多,尤其寒流來襲,這兩天又特別寒冷,加上雪寺昨天又有點感冒,如果他一個人上山……”白河思索至此,立刻脫下身上的圍裙,直奔房間。

  “白河,你想做什麼?”爺爺見狀,連忙問道。

  白河這孩子太過善良和熱情,總是為了別人著想而不顧自己的死活。

  “如果真是這樣,雪寺一定直接從家裏出發,前往山上,我現在就去車站,偷偷跟著他一起上山,免得他出了什麼意外。”白河邊說邊奔回房間,簡單地收拾行李和禦寒衣物。

  “你還是別去的好,雪寺那孩子雖然安靜卻很聰明,不會有事的。”爺爺勸阻道。

  “不行啦,爺爺,我答應蓮見先生要好好照顧雪寺的。萬一雪寺這次在山上出了意外,我會愧對蓮見先生對我的恩情的。”話一說完,白河立刻動作迅速地奔出家門,乘上計程車往京都車站行去。

  “白河這孩子……總是把蓮見先生對她的恩情掛在嘴邊,這年頭也很少人如她這般知恩感恩了。”爺爺感歎道。“希望兩人上山後都平安無事才好。”爺爺滿布皺紋的全上,寫著不安。

  雪寺搭著車,來到位於岐阜縣的飛驥山脈古川鎮上。

  這裏就是他的出生地,也就是父親和母親相遇、進而短暫相戀的地方。

  他所出生的二月,是一年之中最寒冷的季節;所出生的地點,是日本最傳統的高山型民家農村集落。

  記憶之中,這個伴隨生長的高山小村上,每到生日前夕,漫天的白雪,堆在寺廟中庭的雪人,以及母親用雪為他堆置成的假生日蛋糕……從小他每每過生日的感受,就隻有一個“冷”字。

  小時候,有母親陪在身邊的日子,還不覺得特別寒冷和孤單,母親去世後這兩年,每年的生日他都備覺寒冷寂寞。

  這三年來,父親對去世的母親不曾吊祭,和對他這位私生子的冷酷態度,更令現在的他,即使站在母親的墓碑前,都覺胸中怒火難平,仇恨加速燃燒著。

  媽媽……雪寺跪在堆滿白雪的墓碑前,伸手輕輕地撫去碑上的厚重堆雪。

  三年前,父親曾說,很快就會接他回東京,結果,父親把他一個人丟在人生地不熟的京都,一晃眼就已經三年了。

  這三年來父子倆不曾見過而,就連電話也是寥寥可數。雖然如此,有關父親的花心傳聞和風流傳言,卻不曾在雪寺耳邊終止過。

  再過兩個月,他就要從中學畢業。人在東京的父親,幾天前打了一通睽違一年的電話來,要他回東京就讀高中,順便開始學習管理蓮見集團的方法……

  “一定是報應,所以爸爸那邊的家族才沒有其他合適的人選可以繼承蓮見集團……”雪寺默默地在母親墓碑前,慢慢地訴說這一年來的種種經過。

  “媽媽,三年前我答應過你,一定會讓爸爸在最短時間內親自過來看你,幷且永遠陪伴在你身邊……不然,你一個人安眠在山中寺廟這麼大的風雪中,實在是太可憐了。”

  雪寺任由漫天的飛雪淹沒他跪坐的身軀,同時他在心中暗自起誓,絕對會讓那不曾來吊祭過母親的無情父親,在他十八歲生日那天,安眠在母親身邊。

  “雪寺……對不起,我不是有意打擾你。隻是我快冷昏了,想先告訴你一聲。”

  就在雪寺整理完墓園、準備起身離開時,紫式白河的聲音忽然在不遠處響起。

  雪寺循著聲音來源,在寺廟墓園的石燈籠後,瞧見了全身發抖的紫式白河。

  她穿著一件可笑的粉紅色外套,就這麼全身僵直地站在冰天雪地中。

  雪寺見到她,瞬間閃過一抹驚愕。“你跟蹤我?”他的語氣中隱著一絲怒意。

  “我不放心你,擔心你會出事嘛。”早上白河趕到車站後,順利地找到正在買票、準備坐車的雪寺。于是,白河就這樣一路跟著他換車,坐了六、七個小時的車子,才來到飛驥山脈。

  待抵達寺廟墓園時,已是下午三點。冬天山上日落的早,加上又下大風雪,寺廟墓園內早已昏暗一片,燈光點點。

  “會出事的是你,不是我。”雪寺向墓碑行了個禮,緩緩地跪站起來,語氣依然相當不悅。

  “早知道這麼冷,我就不跟你來了。”紫式白河抱著自己單薄的身子顫聲道。

  “你以為山上是什麼樣的地方,穿這種衣服來逛大街。”雪寺冷冷地蹙起眉頭,收拾祭拜的物品,準備離開。

  他剛剛在母親墓碑前所講的那些話,經過風雪聲的阻礙,偷偷跟來的白河不至于會聽到。隻是,他依然不悅於她這種擅自跟蹤的愚蠢行動。

  雪寺一收拾好東西,立刻準備離開。

  雪寺,今晚你打算投宿哪間旅館?”白河見他自顧自地離開,連忙快步跟上,免得迷失在風雪中。

  “這種季節當地人自己都不出門,哪會有投宿的客人上門?!所有旅館和民宿在這種時節早就休業了。”雪寺沒好氣地說明。

  “我剛剛查過特地帶來的時刻表,從這裏出發回到京都的末班電車,一小時前就離開了。”在滂沱大雪中,白河臉色蒼白地大聲說話。

  她覺得自己的四肢已經失去知覺,身上所戴的帽子和手套,在風雪的肆虐下,根本毫無作用。

  “我本來就打算明早再回去。如果等一下沒跟上我的腳步,你就自己想辦法找地方投宿。”雪寺沒好氣地說完,隨即邁開腳步,快速通過位在樹林中的墓園,往另一個方向走去。

  “雪寺,等等,這裏雪這麼厚,我沒辦法走得太快……”於是,白河就這樣跟著他,兩人一起穿梭在有如迷雪般的山林雪地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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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5-7-29 00:02:24 |只看該作者
第三章

  雪寺和白河一起借宿于寺廟的當晚,白河無論如何就是翻來覆去睡不著。

  這間所借宿的寺廟,就位在稍早的墓園區旁,寺廟的客房不僅破舊肮髒,窗外的風雪聲更令白河心驚膽跳。

  好幾次,白河以為房間的窗戶就快要被外頭的大風雪破門而入。

  “雪寺……你睡了嗎?”白河終於在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中,怯怯地開口。

  雪寺就睡在隔壁的榻榻米上,兩人之間僅隔著一道油燈寬的距離。

  “我已經睡了。”雪寺含糊的聲音從棉被內傳來。

  “雪寺,把油燈開著睡,好不好?!”白河又問道。

  還好雪寺沒睡著,不然害怕的她連個說話的對象都沒了。

  “油燈已經燒完,寺廟的人也都睡了,不好再去跟人家要油燈。”雪寺依然背對著她,被覆蓋的聲音從棉被中隱約傳出。

  “可是這裏既黑又暗,風雪聲又大,這樣我根本睡不……”白河話還沒說完,忽然中斷。

  “怎麼了?”雪寺感到有異,總算轉過身來。

  “有東西……在棉被中咬我的腳……”白河斷斷續續地把話說完,聲音表情透著相當大的恐懼感。

  “我看看。”雪寺麵無表情地立刻起身,拿著帶來的手電筒,來到她身邊,伸手將棉被翻開。

  手電筒燈光照明下,一隻赭紅色的大蜘蛛,正緩緩地沿著白河小腿爬行,準備共用著她的體溫。

  白河一見到這隻不速之客,立刻尖叫出聲,從床上跳了起來。

  “雪寺……快把蜘蛛趕走……”她緊緊抱著雪寺,顫抖地躲在他的身軀後。

  從沒見過這麼大的蜘蛛,如果蜘蛛有毒的話,她剛剛被咬了一口,不就會死在這深山古廟中?!不,不要啊……

  “你這樣死命抱著我,我怎麼趕走這隻蜘蛛?”雪寺沒好氣地側頭對她說。

  “我……”白河這才發現自己的身子,幾乎已經完全粘在雪寺的背脊後。她連忙鬆開自己緊抱的雙手,退居到房間的最角落。

  “這種大蜘蛛我從小見到大,沒有毒性,你不用擔心。”雪寺見她被嚇得臉色發白,不禁感到好笑。

  “雪寺……”白河見到他嘴角微揚,幾乎呆楞住了。

  這是三年來,她第一次見到雪寺的笑容。

  “大概是天氣太冷,所以動物們才從外麵躲進屋子裏。”雪寺小心翼翼地把蜘蛛抓起,起身開門送到屋外長廊上。

  “雪寺……”這也是白河第一次見到雪寺臉上有著溫柔神情,麵對小生命時相當尊重白鍋一種溫柔。

  “已經沒事了,你自己拿藥膏抹抹傷口,我要睡覺了,可別再吵人。”雪寺回到屋內後,將隨身帶來的急救藥丟給她,隨即自己鑽進被窩,不再理會毫無睡意的白河。

  “真差勁,虧人家這麼關心……”白河拿著藥箱,抱怨的話才說到一半,忽然停止。

  原本背對著白河側睡的雪寺,似乎也感受到空氣中凝著一股怪異氣氛,于是他立刻坐起身來。

  他見到白河的表情像見到鬼似的,怔望著房間的窗口。

  順著白河驚愕的視綫望去,雪寺見到令白河話止的原因——一個黑影不知何時出現在兩人的房間窗口外。

  隔著透明薄紗的窗戶,雪寺和白河都清楚地看到眼前的黑衣者,睜著冷厲的眼,倒掛在窗口。

  “雪寺……這寺廟的房間不幹淨……”白河顫著聲,手腳開始冰冷起來。

  “這家夥不是鬼,是人!”雪寺比白河冷靜許多,他冷然地望著眼前的黑衣人,神態相當冷靜。

  忽然,黑衣人翻了個身,動作相當輕巧地破窗而入。

  就連玻璃破落在榻榻米上的聲音,都微小得幾乎是無聲無息。

  “你就是蓮見雪寺?”忽地,黑衣人開口問道。他的聲音一如他的神情,是絲毫不帶感情的冷酷。

  “沒錯,我就是蓮見雪寺。”雪寺感覺到對方來者不善,心底閃過一抹不安的預感。

  “不管你是誰?請你立刻離開,不然我就要叫人了!”白河眼見情況不對,內心感到很恐懼。

  雪寺身為蓮見集團的第一繼承人,自然有許多的反對勢力樹敵在背。加上蓮見家財大勢大,這些銜著金湯匙出生的千金少爺小姐們,白然就是綁架集團最好的下手目標。

  黑衣人根本不理會白河的警告,他一確認雪寺的身份後,立刻拿出一條皮鞭,往雪寺身上打去。

  啪地一聲,不偏不倚地打中雪寺的肩膀。

  雪寺悶哼一聲,感到整隻手臂好似要灼燒般的疼痛。

  “你到底是誰?!”雪寺撫著受傷的肩膀怒喝道。

  眼見來者不善,雪寺掛心的卻是身旁的白河。很明顯的,敵人是針對他而來,他不願意讓白河因此而受牽連。

  白河見到雪寺受傷,瞬間花容失色,她力求冷靜地想要拉開喉嚨求救,卻怎麼也喊不出來。

  “我是來送你到地獄的死神。”黑衣人忽然將手中的皮鞭一甩,瞬間,皮鞭便咻咻幾聲地捆綁在雪寺脖子上。

  然後,黑衣人一使手勁,便將雪寺整個人拋抓到自己身邊,拉緊皮鞭繩頭,死死地捆掐住他的頸部。

  “雪寺!”見到如此情景,白河尖叫一聲,隨即衝了過去。“不管你是誰,請你放開雪寺,立刻放開雪寺!”白河試圖幫助雪寺,欲奪去黑衣人手上的皮鞭。然而,卻被黑衣人狠狠地一腳踢開。

  “白河……”雪寺見到白河被踢倒在地,心髒差點沒跳出來。

  他想要掙脫黑衣人的束縛,然而卻心有餘而力不足,頸部被黑衣人緊緊掐住的他,根本無法呼吸,隻感到快要窒息。

  “你這礙手礙腳的女人,順便送你一起上西天吧。”黑衣人眼見白河阻礙他任務進行,于是立刻從腰際間抽出一把日式短匕首,往白河胸口射去。

  白河還來不及反應是怎麼一回事,倏地,她的胸前便已深紅一片。

  “雪寺……”白河伸出手,一摸沾著自己胸前的鮮血後,還來不及把話說完,整個人便感到一陣頭昏,直直地往後倒去。

  “白河?!白河?!”雪寺眼見白河中刀倒地,整個人幾乎要失去理智了。

  他極力想掙脫黑衣人的束縛,無奈捆綁在頸上的皮鞭繩,卻是越掙脫越緊纏。

  “你這家夥,我絕不饒你!”雪寺低吼一聲,使勁全力地反擊黑衣人。

  無奈,還不滿十五歲的他,根本無法抵抗黑衣人強而有力的襲擊;雪寺的脖子被緊緊勒住,意識逐漸模糊。

  “死吧!好好記住你死前的這一幕!”黑衣人殘酷無情地大笑一聲。

  雪寺痛苦地緊抓著頸項上的皮繩,感到快要斷氣時,忽地,另一名灰衣者偷偷闖進房間內,忽然拿起一把麻醉槍,偷襲手拿皮鞭的黑衣人。

  咻地一聲,正全神專注于勒死雪寺的黑衣人,隻感到頸部一陣刺痛,還沒回頭看清來者何人,便已昏迷倒下。

  于是就在這意外的情勢發展下,雪寺得以死裏逃生,挽回一條小命。

  “你還好吧?”灰衣者見黑衣人昏迷後,隨即進入房間內,來到不斷大口喘息的雪寺麵前。

  “你們到底是誰?究竟有何目的?!為何要取我和白河的性命?”雪寺根本顧不了自己的身體狀況,一獲得解脫後,他立刻衝到受傷的白河身邊,無助且焦急。

  該如何是好?依照白河胸前的嚴重傷勢,要是不立刻送醫,她絕對無法存活下來的。

  “我叫十字神,是十字集團的創始人兼現任領導人,我今天來這裏,是有個交易想和你談談。”十字神脫下臉上的灰色麵罩,不疾不徐地表示。

  “你打算綁架我?”雪寺警戒地怒望他。

  “不是。”十字神呵呵一笑。“綁架你頂多得到一大筆金錢罷了,身為十字集團創始人,我需要的不是錢,而是要你三年的時間。”

  “什麼意思?”雪寺冷怒地問。

  “我可以完成你心目中的任何願望。交換條件是你必須成為十字組織旗下黑色騎士的一員,在這三年契約時間,必須為組織貢獻心力甚至是生命……”十字神邊說邊彎下身來,伸手探摸白河的頸項脈搏。

  “可惜你找錯人了,我目前沒有任何的心願。”雪寺一口拒絕,幷立刻拿出攜帶電話,準備打電話求援。

  “我以為你會想為死去的母親向蓮見什冶討個公道。”十字神試探他。

  “我絕對會向父親討回公道,但那幷不需要借助你的力量,我打算要靠我自己的力量毀滅他。”雪寺冷冷地應著。

  他手中的電話撥了好多次,奇怪的是,卻一直撥不通。難道是因為大風雪的關係,遮斷了通訊係統,還是這個高山寺廟太過偏遠,導致無法撥通?!

  “在這種荒山野地,就算你打電話求救,等救援人馬來到時,八成也隻是替這女孩收屍。”見雪寺在這種情況中,還能保持如此冷靜,十字神不禁對雪寺更加激賞。

  “我的直升機就停在寺院後麵,如果你想救這女孩,或許我還幫得上點忙。”十字神意有所指地呵呵一笑。

  “可惡……原來你和這黑衣人是同夥的。”雪寺見到十字神眼底的勝算,忽然明白了這場布局的陰謀。

  “我的確和這黑衣者熟識,不過,這家夥幷不知道我今天會在這裏出現。”十字神望了黑衣者一眼。

  可惡,果然這是一場布局!雪寺緊握拳頭。

  “再不決定,等下就連我都救不了這女孩。”十字神望著臉色蒼、已然失去意識的白河,平靜地說道。

  “為什麼非我不可?”雪寺怒問。

  “因你是蓮見雪寺。”十字神呵呵一笑。“當然,你的聰明冷靜和雄厚背景,也是我所欣賞。”

  “我想知道,如果加入你的組織,這三年中,我是否還能以蓮見少爺的身分現身?!”雪寺緊握拳頭,黯然地轉移落在白河傷處的視線。

  他自知沒有拒絕的餘地,為了白河,他隻能咬牙地默默接受。

  “這點你不用擔心,黑色騎士和十字軍團不同,平常不執行任務時,你們的身分就和現在一樣,不會有任何的改變。”十字神知道他已經妥協,於是邊說邊以無線電下指令。

  不一會兒,立刻有三、四個黑衣人擡著擔架,從寺廟的庭院進入房內,將昏迷不醒的白河直接送上停在寺廟外圍的直升機。同時,也將中麻醉槍昏迷的黑衣人搬到機上。

  “想必你們為了今天的這個場麵,花費了不少心力布局。”雪寺不以為然的悶哼一聲。

  “我隻是順水推舟罷了,幷沒有你想象中的複雜。”十字神呵呵一笑。

  “順水推舟?!什麼意思?”雪寺冷冷問著。

  “等你有機會成為十字領導人後,自然就會知道。”十字神神秘兮兮地把一張名片交給他。“明天正午,依照上麵的地圖和指示,準時向組織報到。到那時候,這女孩也差不多可以脫離險境了。”說完,十字神不慌不忙地離去。

  “可惡……”雪寺接過名片,感覺自己似乎將要身陷一場未知的黑色風暴中。

  日本東京

  父親的十二道金牌命令,終于讓雪寺在訂婚典禮後的第四天乖乖出現在東京蓮見家裏。

  “三番四請才請得動你回家,蓮見少爺,你的翅膀果真是長硬了。”蓮見什冶一見到雪寺,立刻開口斥責

  雪寺不發一語,默默抽著煙,以沈默回應父親難得的怒意。

  “麗子已經回千水家了,剩下的殘局,你自己負責收拾。”蓮見什冶沒好氣地怒斥道。

  雪寺依然一臉意興闌珊的冷然。

  “我明白了,我現在立刻去接麗子回來。”雪寺冷冷地起身,顯然無意麵對正在氣頭上的父親。

  蓮見什冶正準備對雪寺的惡劣態度再度開駡時,忽地,一直沈默在旁的紫式白河開了口。

  “雪寺,我跟你一起去吧。”白河的語氣充滿關心之情。

  原本父子兩人一冷一火的僵持場麵,就因白河的一句話,安靜了下來。

  “白河,你沒必要跟著一起去賠罪,這小子自己闖的禍,必須自己負責。”見白河如此有心,蓮見什冶雖還在氣頭上,但語氣已柔和許多。

  “雪寺去接麗子的時候,總得有人在旁邊幫腔,好顯示我們的誠意。”白河笑著表示。“而且你總不希望,雪寺這次去千水家接麗子,反而把事情愈弄愈糟吧。”

  從白河隨口而出的談話中,不難瞭解她相當洞悉蓮見家父子倆的脾氣。也因如此,使得原本想開口拒絕她的雪寺,猶豫了下。

  就算他不在乎千水麗子的感受,也明白至少得對千水家說些客套話才能把麗子接回,要是他這次無法順利接人回來,這個婚禮八成也就泡湯。婚禮一旦泡湯,這次和千水家族彼此聯姻所帶來的巨大利益和企業國際化,也都將化為泡影,這正是他現在唯一顧忌之處。

  “既然如此,白河,那就麻煩你跟雪寺跑一趟。一聽白河這麼一說,蓮見什冶顯然也很認同。

  雪寺冷冷地望了白河一眼,心想,一直以來,她雖然蛻變得成熟美麗,但是那過度熱心的毛病終究還是沒有改變。

  參與掌管蓮見企業已經五年的雪寺,深知這個由父親主導的婚姻,將可以為蓮見企業獲得這些年來他極力想爭取的難得機會。于是,雪寺也就任由紫式白河跟著一起前往千水家族接人、賠罪。

  “把麗子接回來後,接下來這幾天,不許你再出狀況。”臨行前,蓮見什冶不忘嚴厲地交代。

  雪寺開著車前往千水家宅邸的路程上,白河就坐在他的身旁。

  這是兩人睽違兩年以來,首次的單獨相處,同時,也是白河第一次見到雪寺手中握著方向盤的樣子。

  白河坐在他身邊,她的話卻不似以往來的多。她就這麼靜靜地坐著,望著車窗前不斷變換的街景,感覺相當自然協調。

  雪寺的話原本就不多,見到白河她一反以往的安靜,雪寺反倒是感到些許不習慣。然而,他始終沒有開口,隻是專注地開著車,任由車內的音樂流瀉在兩人獨處的空間中。

  “終于有機會坐到由雪寺所開的車了。”白河安靜了好一會兒,終于開了口。

  她一臉充滿往日那熟悉的陽光笑意,態度相當輕鬆自然。

  “嗯。”雪寺依然沈默著,縱使現在心頭隱著千言萬語。

  見他依舊安靜冷然的可怕,白河不禁忽然笑了起來。

  “你笑什麼?”雪寺蹙眉。

  “你還是沒變,總是冰著一張俊臉。”白河笑道。“不過話說回來,如果你不掛著這種一號的冷淡表情,就不是雪寺了。”

  從白河的語氣中,不難聽出她還挺欣賞雪寺這種外表酷酷的冷模樣。

  “無聊。”雪寺冷睨她一眼。

  “等一下,停車!”忽地,白河望著窗外街景呼喊一聲。

  瞬間,雪寺的車子戛然停住。

  還好,現在車後沒有其他跟車,不然此時此地,就變成車禍現場了;雪寺有驚無險地停下車後,也不禁捏了一把冷汗。

  “怎麼了?”他冷聲問。

  “我看到雜志上介紹的一家有名的咖啡店,你看,就是那一家,可不可愛?”白河興奮地指著不遠處的一家法式露天咖啡店,開心得像個小孩似的。

  “無聊。”雪寺輕斥一聲,為這差點造成車禍事故的原因感到哭笑不得。

  除去外表上的些許轉變,紫式白河果真還是以前那個模樣,個性一點都沒有改變。

  這兩年來,她到底在東京所就讀的大學學了些什麼東西?唉!雪寺邊啟動車子邊納悶。

  “可惜現在得到千水家接麗子,不然好想進去喝杯咖啡喔!”白河望著逐漸遠去的咖啡店,一臉惋惜道。

  如果是蓮見什冶,聽到她這麼說,一定會像是個寵壞女兒的好父親,立刻放下手邊的事情,陪她進店喝咖啡喝個過癮。可是換成是雪寺這冷酷家夥,依他的個性,他絕對會不顧一切前往目的地。父子倆個性上的差別,很容易就可以區分出來。

  思緒剛轉至此,忽地,雪寺的車子來了個大回轉。

  “雪寺,你不會忽然反悔,不想去接麗子了吧?!”見他往回走,白河可吃驚了。

  “我肚子餓,先吃點東西再說。”雪寺冷冷地開著車,二話不說地把車子開到方才的咖啡店門口。

  “雪寺……”白河驚訝地說不出話來。

  兩年不見,傳聞雪寺的個性比以往更加冷酷,但是,眼前的他,顯然和那些可怕傳言有些出入。

  “你見鬼了,嘴巴張的那麼大。還不下車!”雪寺邊說邊打開車門。

  雪寺難得的鬥嘴畫麵,仿佛又回到多年前那般。

  “你才見鬼呢!”白河咕噥一聲地下了車。

  白河收起滿臉的驚愕,心想,雪寺的內心深處,似乎有哪個地方和以往大不相同,悄悄地被改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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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雪寺和白河一起進入咖啡店後,兩人坐在靠窗的位置上,望著窗外人來人往的街頭風景,喝著咖啡,吃著三明治,一起重溫以往那種每天麵對而坐吃飯的熟悉感覺。

  “雪寺,聽說你和麗子結婚之後,還是要繼續住在京都?難道你不打算搬回東京,和大家住在一起?”白河心滿意足地喝著咖啡的同時,隨口問道。

  “你所謂的大家,指的是我父親和你?!”雪寺冷掃她一眼,顯然對桌上的食物和飲料一點興趣都沒有。

  “嗯,還有旭日。”白河補充地點點頭。

  “這麼說,你和我父親在一起的傳聞是真的?!”雪寺冷然的神情中隱著不悅。

  “我不知道你聽到怎樣的傳聞。”白河不解地望著他。“不過,我現在住在蓮見家的確是事實。”她的神經顯然比一般人來得大條。

  “為什麼?”雪寺一臉冷然。

  “什麼為什麼?”她一頭霧水地問道。

  “為什麼對像是我父親?”雪寺的神情陰沈下來。

  “我不懂你在說什麼。”白河納悶地望著他難看的臉色。

  “你愛我父親?”雪寺忽然問道。

  “不是愛,是敬重。”白河糾正他。

  “你和我父親上過床了?”雪寺這尖銳問題一出,當下讓白河將嘴裏的咖啡全噴嗆了出來。

  “果然是上過床了。”雪寺的冰冷語氣令人不寒而栗。

  雪寺這突如其來的問題,未免太令人招架不住。

  “才不……”白河忍不住想要反駁。“我們怎麼可能……你別隨便胡亂猜測。”白河口齒不清地試圖解釋,但是一麵對眼前雪寺那張難看的冰臉,她根本無法開口。

  況且,她把滿嘴的咖啡噴污了雪寺的衣衫,他卻還能動都不動,若無其事地繼續著話題。唉,雪寺以往的怪異個性果然沒什麼改變嘛。

  “就算你不承認也無所謂,反正爸爸喜歡的女人,沒有一個會有好下場的。”雪寺冷冷地端起咖啡,一灌而下。

  他根本無視於西裝胸前那片被汙染的咖啡汙漬。

  “我和你父親的關係,真的不是你所想的那樣。”麵對雪寺的誤解,白河感到百口莫辯。

  雪寺臉上陰沈的表情,更顯恐怖了。

  白河見他完全不信任自己,也就氣得不想向他解釋。

  隨即,兩人陷入長長的沈默之中。

  “怎麼辦?等一下還要去接麗子,你這身髒衣服怎麼去接人?”過了一會兒,還是由白河主動打破沈默,幷拿出手帕,試圖擦掉他胸前的污漬。

  “不要管這該死的衣服了!”雪寺忽然抓住她的手,低斥一聲。

  “雪寺……”白河顯然被他這突來的怒氣震懾住。

  她擡起視綫望向他,見到雪寺盯著自己的深沈眼神,感覺到心跳得好快好快。從他的眼神中,她好似感受到什麼訊息……但是,她又無法用言語形容出那種感受。

  “不管你和哪個男人在一起,我絕對不會有意見,除了我父親之外。”雪寺憤然地緊抓她的手,語氣相當冷酷。

  “我剛剛已經說了,我跟你父親不是你想象的那種關係。況且我想和誰在一起,是我個人的自由,如果你不認同,我也無能為力。”白河負氣地想甩開他緊握的手,卻完全無法動彈。

  “除了我母親,其他女人都是因為權力和金錢才愛上我父親。沒想到,你也是這般愛慕虛榮的女人。”雪寺冷諷道。

  “那家夥除了整天周旋在女人堆中,也沒有其他的本事了。不然,他何必急著在他三十三歲那年,就打算把公司職權移交給不過十五歲的我管理?好讓自己落得輕鬆自在。說穿了,他不過是個隻懂吃喝玩樂的有錢廢物。”雪寺毫不留情地批判蓮見什冶。

  “別把你父親說的如此一文不值。”白河替蓮見什冶抱屈。“你父親不是你所想象的那般懦弱不堪。他想早日把事業交到你手上,因為他信任你的聰明早熟,並看重你的經營能力。他一直相信蓮見公司在你的管理下,絕對會比在他手裏要有發展,所以才這麼急著培養你早日接班的能力。”

  “住口!不要再說了。”雪寺聽見她如此為父親護航,心中不禁泛起一團妒火。“你硬要幫他說話,我也無話可說。你和蓮見什冶的關係匪淺,不管我現在說什麼,你絕對聽不進去。”雪寺緊握住拳頭,狠狠地壓抑住自己內心的激動情緒。

  “雪寺……”麵對雪寺那隱露出的憎恨眼神,白河顯然呆楞住了。

  白河自認是相當瞭解雪寺的,但是,此時的她卻忽然覺得,雪寺離她好遠好遠,兩人之間有種飄忽異常的疏遠感。她可以感受到,雪寺眼神中想表達的強烈意念,但是他真正想說的是什麼,白河心底卻連個模糊的答案都沒有。

  “我隻能說,跟著我父親的女人,絕對不會有好下場的。我母親和旭日的母親,就是血淋淋的例子。我今天說這些話,就是不想見到你最後落到同樣的下場,如此而已。”雪寺冷冷地把話說完後,憤然地起身,頭也不回地離開咖啡廳。

  “等等,雪寺!”白河正準備追上去時,忽然被咖啡廳的服務生擋了下來。

  “小姐,你們還沒買單呢!”服務生很客氣地表示,身子卻已橫擋在門口。

  “我等一下再給錢,我得先去追人!”白河伸長脖子,眼見雪寺已經發動引擎,更加著急了。

  “對不起,本店沒辦法讓客人賒欠。”這下子,連值日經理都出來說話了。

  “好吧,我立刻給錢就是了。”白河準備拿出手提包中的錢包,這才發現,剛剛匆匆和雪寺出門時,根本就沒把錢包帶出門。

  遍尋不著錢包後,白河臉上閃過一陣懊惱的神情。

  “我打電話請人送錢過來。”望著雪寺那揚塵而去的跑車,白河更是惱上加惱。

  她無可奈何地拿出手機,立刻打電話求救。

  “白河,你不是和雪寺一起去千水家接麗子回來?!怎麼會一個人落單在這間小咖啡店?”蓮見什冶一接到白河的求救電話後,不到二十分鍾,立刻出現在咖啡廳中。

  “對不起喔,伯父,讓你多跑這一趟。”坐在窗邊出神思考的白河,被蓮見什冶的聲音拉回現實中。

  雪寺憤然離開後,白河就獨自坐在咖啡廳落地窗旁的座位上,安靜地望著窗外人來人往的熱鬧街景,想著剛剛雪寺的那番話。

  “把我叫得這麼老,我可是會傷心的。看你這困惑的模樣,是不是和雪寺吵架了?”蓮見什冶笑著摸摸她的頭,一身休閑裝扮地在她身邊坐了下來。

  “你怎麼知道……”白河擡起頭來,被他的料事如神所震懾。

  “要瞭解你的情緒和想法,不是一件難事。你現在的所有情緒,統統寫在臉上。”蓮見什冶捏了捏她的小鼻子,親昵地笑答。

  “這麼明顯嗎……”白河困惑地望向一旁落地窗,望著窗上反映的身影自喃著。

  “怎麼了?你們兩人不是一起去接麗子嗎?”蓮見什冶關心問道。

  “嗯,本來打算喝完這杯咖啡後就去接人的,結果……”白河有點難過地答著。

  “雪寺那孩子,果然還是很在乎你的。不然,依他那冷淡的個性,是不可能坐在這裏喝咖啡的。”蓮見什冶搖頭笑了笑。

  “除了你,我從未見過雪寺身邊的人能夠和他和平相處的。換句話說,雪寺自己也明白這一點,所以當他忽然得知你住在蓮見家的消息,他心裏的感受,就像是被他父親爭搶了心愛玩具一般,對我的憎恨情緒勢必倍增。”

  “至於對你的不滿情緒,大概就是氣你竟然會和我相處甚歡吧。”蓮見什冶有條不紊地分析著雪寺此時的想法。

  蓮見什冶顯然很清楚兒子的思考模式和想法。

  “那該如何是好……”白河困惑地望向窗外街景。

  在過去的幾年中,白河自認和雪寺之間的相處是小問題不斷,但大問題倒是從不曾有過。雪寺不討厭她,不代表他就會接受她和自己父親處在同一個屋檐下的事實。

  據白河所知,雪寺和蓮見什冶雖然不親近,但是兩人不至於有太多的問題存在。雪寺對父親的命令和決定,向來是相當服從的。就連這次和千水家的婚事,雪寺也不曾有過一句怨言。然而,向來沈默寡言的雪寺,卻因她和蓮見什冶相處甚歡而有所不滿,當下令白河怔楞住。

  雪寺剛剛雖然力求平靜,但是她感覺得到,他平靜神情下極力隱藏的怒氣……

  “雪寺那孩子向來冷言冷語慣了,不必如此在意他所說的話。不然,麗子可是會吃飛醋的喔!”蓮見什冶見她如此在意雪寺的言行,不禁半開玩笑道。

  “可是……”白河顯然還是無法對雪寺方才的反應釋懷。

  “好啦,不要管雪寺那家夥了。已經是午餐時問了,我就帶你去銀座一間口味道地的法國餐廳,好好吃一頓法式午餐。坐在這種全是十幾歲年輕人的咖啡廳裏,我這三十多歲的老頭子還真是有點不習慣呢。”蓮見什冶顯然無意把話題繞著雪寺打轉,他語意輕鬆地向侍者買單付賬,準備離去。

  “可是你今天下午公司不是有會議得親自參加……”白河的話還沒說完,就被蓮見什冶挽住手,一起步出咖啡店。

  當天,白河和蓮見什冶兩人直到晚上九點多,才一起回到東京蓮見別莊中。

  白河帶著五分的醉意,被蓮見什冶攙扶著從座車中走出,步入別莊大廳。

  主人帶著醉意歸來,讓別莊中的管家和下人們忙得一團混亂,迎接的迎接,準備餐點的人準備餐點,內寢的侍僕們則是準備好舒適的臥房等著……好迎接主人的晚歸。

  “不用,我自己抱白河進房休息就行了。”蓮見什冶謝絕了管家的殷勤服務,準備親自把帶著醉意的白河抱進她的臥房中。

  就在蓮見什冶抱著半醉的白河步上二樓樓梯後,忽然在長廊上瞧見了雪寺的身影。

  隻見雪寺倚靠在墻邊,不發一語地站在書房門前,冷冷地望著兩人這親昵的一幕。

  見到蓮見什冶後,雪寺僅僅輕彈了下指間的煙灰,他那安靜抽煙的表情絲毫沒有變化,仿佛撞見兩人這親密的一幕早在他意料之中似的。

  “你把麗子接回來了嗎?”蓮見什冶一見到雪寺,劈頭就問。

  雪寺始終垂著視線,沒有開口,隻是徑自抽著煙。

  “我問你把人接回來了沒有。”麵對雪寺的沈默,蓮兒什冶顯得有些不耐煩。

  “沒有。”雪寺冷答一聲。

  “你今天把白河丟在咖啡廳也就算了,就連麗子的人也沒接到,你一整天到底跑到哪裏鬼混?!”蓮見什冶麵對雪寺時,態度顯得相當嚴苛。

  “我下午接到秘書的電話,他要我臨時代替你出席總公司的國際會議。”回答的同時,雪寺麵無表情地望向蓮見什冶懷中的白河。

  隻見她帶著一身酒氣,紅著一張臉,半昏睡地依靠在父親懷中,清麗的睡臉上掛著滿足快樂的笑意。

  從她一臉安心沈睡的模樣,顯示出她對蓮見什冶的信任和依賴。

  “我已經告訴總秘書,今天下午的會議,由副董代替我就行了。”聽見兒子如此的回答,蓮見什冶顯然相當不悅。

  雪寺的語意隱著冷諷,諷刺他今天沒出席會議的不負責任。

  “如此重要的會議,副總一人撐不了場麵。”雪寺冷冷地移開落在白河身上的視線,不以為然地冷哼一聲。

  雪寺今天離開咖啡廳後,幷不是真的想去接回麗子,于是接到總秘書的求救電話後,他隨即替父親出席了下午的重要會議。

  “既然你為了公司而沒去接麗子,今天的事情我就不跟你計較了。明天一早,你一定要把麗子接回家來。”蓮見什冶無意和雪寺在公事上多費唇舌,把事情交代完後,他抱著已然昏睡的白河,步入主臥房中。

  望著父親擁抱白河步入臥房的畫麵,雪寺不發一語地緊握住拳頭,將指間未熄的煙頭狠狠捏滅。

  雪寺一回到蓮見家的客房起居間,竹影的黑色身影就已經在房內等候。

  “雪寺少爺,這是組織剛剛捎來的電子郵件。”竹影手中拿著組織專門用來傳輸的手機,恭敬地表示。

  “裏頭寫些什麼。”雪寺抽著煙,冷冷地走進客房起居間內,顯然連接過手機的意願都沒有。

  “這是機密郵件,我沒有資格知道內容。”竹影雙手奉上手機。

  “這種時候,組織應該不會有任務下來。”雪寺冷然地接過手機,看著組織傳來的“依妹兒”。

  才看沒幾眼,雪寺的眉頭就已蹙起。

  “雪寺少爺?!”善於察言觀色的竹影,已知事態不對。

  “這次是我的任務。”雪寺蹙眉看完後,冷冷地將手機丟回給竹影。

  “組織近來很少出任務給雪寺少爺……”竹影恭敬地把手機收好。

  “就是這樣才令人討厭。”雪寺邊說邊走到更衣間,開始動手脫去身上的襯衫衣物。

  “少爺現在就要出去執行任務?”竹影連忙找出雪寺的十字衣物,在旁服侍穿衣。

  “近來組織準備決定十字集團下任的新神主和神女人選,塵那家夥八成擔心我將危及他的神主寶座,所以拚命找機會整我,恨不得我死在這些麻煩的任務中。”雪寺邊說邊換穿上十字黑色製服。

  “我可以代替少爺出去執行這趟任務。”竹影恭敬道。

  “這點小任務還難不倒我。”雪寺一口拒絕。

  “那麼請準許我跟你一起前往。”竹影要求道。

  “不用你多事。”冷冷地把話說完後,雪寺帶著準備好的行頭,打開窗臺躍身跳出,隱沒入黑夜中的後花園。

  “雪寺少爺……”竹影站在被寒風灌人的屋內,望著那不斷飄動的白紗窗簾,心中忽然湧生一股說不出的複雜感受。

  雪寺方才見到白河和蓮見什冶一起回來的神情,整個人簡直陰沈的可怕。

  今晚的十字雪寺,借著任務之便,肯定要大開殺戒了

  雪寺站在東京世田穀區的一棟高級住宅內,冷酷地望著燈火通明、鮮血四濺的客廳一眼。

  正準備轉身離去時,一個熟悉的聲音忽然在雪寺身後響起。

  “今晚的任務,可真是精采幹淨又利落,不到兩分鍾,一家四口就統統喪命在你的手下。麵對七歲和五歲的小孩,你依然麵不改色,不愧是十字集團內定的下任神主人選、黑色騎士隊長十字雪寺。”隨著聲音響起,一個穿著黑色大衣、帶著一把黑皮鞭的身影幽然出現。

  “這次的任務,承蒙你的厚愛,塵聖者。”雪寺冷哼一聲,把手裏未沾半滴鮮血的長劍緩緩收起。

  “我以為你麵對小孩時,至少會有一點猶疑和惻隱之心的。”塵的視綫掃向橫屍在地的兩位小獵物,冷諷道。

  “組織的任務,我隻負責遵從和完成,其餘的,我沒興趣知道。”雪寺顯然無意和塵打交道,話一說完,他隨即準備離去。

  “聽你這麼一說,我倒真想見識一下,當你下次的任務目標是紫式白河時,你是不是也會如此殘酷?!”塵這話一出,果真讓雪寺準備離開的腳步停了下來。

  “我已說過,我對十字神主的位子並無興趣。”雪寺回過身來,冷冷地望著站在眼前的塵。“你無須擔心我會危及你的神主寶座,畢竟,放眼整個組織內部,沒有任何一個人敵得過你的陰狠和心機,由你來出任下任神主人選,再適合不過。”雪寺陰沈地掃他一眼。

  雪寺這番冷嘲熱諷的表態,果然更激怒塵對他的敵意。

  “就算你無意坐上神主這位子,組織屬意的下任神主人選,卻非你莫屬。”塵恨然地望著雪寺。

  “這就得怪你人際關係太差、不討人喜歡,怎麼可以怪到我身上來呢?!”雪寺沒好氣地冷嘲一聲。

  “三年前,要不是白河那女人礙事,你這小子早死在我的皮鞭下,哪還輪得到你來和我競爭神主一職!”說這話時,塵全身上下散發出一股駭人的魍魎氣息,令人不寒而栗。

  “當年我加入十字組織的過程,你我都很清楚,那是一項陰謀。十字神為了說服我加入黑色騎士,派你執行暗殺我的任務,而在你即將完成任務時,又使計把你弄昏,然後以傷重的白河為條件,迫使我加入十字集團。”

  “三年前在高山寺廟的整個過程,根本就是一項設計好的陰謀,而你,不過是被十字神順道利用的小棋子,怎麼可以怪罪到被無辜牽扯進來的白河身上?!”雪寺冷聲道。

  “別說得如此心不甘情不願,自從蓮見雪寺加入組織後的表現,可是比任何人還來得優秀精采,這三年來,不知已經有多少人死在你精湛的冷酷劍下。”塵不以為然地冷視他。

  “那得歸功於組織的訓練有素。還有我那不做則已,既然做了就得做最好的怪脾氣。”雪寺冷冷地說完後,隨即準備轉身離去。

  “蓮見雪寺,我不會就此善罷甘休的。三年前的那筆爛帳,總有一天我會向你及白河算個清楚。”見他無動于衷,塵那陰沈的神情顯得更是駭人。

  “我隨時歡迎你來找我,至於白河……”雪寺停下腳步。“如果你敢傷她一根寒毛,我絕對會加倍討回這筆帳,讓你嘗嘗喪命于黑色騎士劍鋒下的滋味。”

  肩上背著長劍的雪寺,冷冷地掃視他一眼後,修長的黑色身影隨即消失在滿是血腥味的豪宅中。

  “你這家夥……”一臉陰霾的塵,忽地抓握起腰際間的皮鞭,狠狠地往地板上鞭打出去。

  狂亂揮鞭的同時,塵望著異常安靜的暗殺現場,忽地心生一計。

  既然在十字集團的黑暗世界中,已經無人能治得了十字雪寺,不如就讓現實世界的法律,來整一整黑色騎士隊長十字雪寺,不,是蓮見家的雪寺少爺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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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5-7-29 00:03:07 |只看該作者
第五章

  隔天的早餐時刻,白河和蓮見什冶一起下樓來,隨即見到旭日已經在餐廳享用早餐。

  “旭日,去叫你哥哥起床。”蓮見什冶欣見一家人難得可以聚在一起用早餐,卻唯獨不見雪寺的身影,于是如此說道。

  “聽管家說,雪寺哥一早就出門了。”旭日幾乎不曾和雪寺一起用過早餐,也對這種情況見怪不怪了。

  “雪寺這麼早出門作什麼?”這回開口的是白河,她相當關心地追問著。

  “誰知道,雪寺哥又不會跟我報告他的行蹤。”旭日有點冷淡地回答。

  “旭日,注意你的語氣。”蓮見什冶沈聲開口。

  旭日被父親這麼一警告,隻好臭著一張臉埋頭吃早餐。

  “老爺,少爺一早天未亮就自己開車出門了。雖然沒有交代他會去哪裏,不過少爺有表示,晚上他會帶麗子小姐回來,要我多準備一份晚餐。”管家連忙補充道。

  “昨晚雪寺少爺整個晚上都待在書房,一夜未合上眼。我想少爺今早大概是有重要的事情趕著要辦吧。”老管家恭敬道。

  “東京總公司這邊的事情,又不需要他插手,還會有什麼事情非得連早餐都不吃就出門了。”蓮見什冶顯然無法諒解雪寺的缺席。

  一旁的白河雖沈默著,卻對雪寺的刻意缺席感到一陣莫名心傷,她似乎可以明白雪寺故意缺席的原因。

  “雪寺一人在京都住慣了,大概是已經習慣,獨自吃飯吧,所以才沒等大家用早餐。”白河笑著安慰蓮見什冶,同時幫雪寺說話。

  “才不是這樣呢,雪寺哥是不想見到我們這些人,才故意早早出門的。”旭日的話雖然尖銳,卻實在多了。

  “旭日,你少說些話。”蓮見什冶睨瞪兒子一眼。

  被父親這麼一駡,這回旭日索性連早飯都不吃了。

  “我要去學校了,你們慢用。”旭日氣呼呼地離開餐桌。

  “旭日這孩子真是……脾氣和他的母親一模一樣。”望著拍桌離去的旭日,蓮見什冶一臉又氣又無奈的神情。

  “旭日才十六歲,還是個小孩子,你就別和他計較了。”白河笑著安慰,同時替他倒了杯熱咖啡。

  “這些年來,我身邊的女人來來去去,現在還願意留在我身邊聽我發牢騷的女人、除了你,也沒別人了。”蓮見什冶望著空蕩蕩的餐桌座位,忽然感歎道。

  “那是我欠你的恩情實在太多了,一輩子都還不完,所以隻好找些事情幫你分憂解勞了。”白河微笑道。

  “白河,不要再提恩情這兩個字。”蓮見什冶搖頭低歎。“我和你死去的父母親情同手足,你就像是我的親身女兒般,我替他們兩人照顧你也是應該的。”

  “你一定相當喜歡我母親吧,不然,不會在她去世二十多年後,還如此掛念她。”白河望著他那略帶滄桑的懷念神情,深受感動。

  “你母親是我的初戀,嚴格說來,還隻能算是單戀。至於你父親,是我這輩子最要好的朋友。”蓮見什冶那平靜的語氣下,充滿過往的年輕回憶。

  “我替父母親謝謝你,謝謝你因這份友情,而替他們兩人照顧我二十多年。”白河向他致謝。

  “我真心希望你能夠找到屬于自己的幸福。對女人來說,再也沒有比尋到一輩子的愛情更幸福的事了。”蓮見什冶望著她,重重地低歎一聲。

  “幸福的愛情……”白河低喃一聲,腦海中忽然浮現出雪寺的身影。

  自從雪寺為了訂婚回到蓮見家後,她的情緒似乎浮動了起來,失去了以往的灑脫和自信。

  “白河,你和你母親一樣,對周遭的人和自己的情緒總是慢半拍。”蓮見什冶邊說邊將桌前的黑咖啡一飲而盡。

  “我不懂你的意思。”白河搖頭,不解地望著他。

  “當年,你母親夾在我和你父親之間,其實,我那時已經很清楚,她所愛的人是你的父親,而不是我。然而,我卻還是無法自拔地單戀著她。當時你母親卻絲毫沒有發現我對她的情感,直到你父親意外死亡後,我帶著她回到京都老宅,在偶然的機會中,她才恍然明白我對她的心意。不過,那時已經是她臨產前,也就是她難產而死的前一刻了。”蓮見什冶悠悠歎道。

  “我母親愛的人是我父親,難道你不曾因此死心或不甘過?”白河實在不想多問,無奈卻被蓮見什冶那懷念的眼神直逼到角落。

  “我尊敬我的學長,也就是你的父親,所以輸得心服口服。”蓮見什冶搖頭一笑。“後來遇上雪寺的母親後,我才真正體會到什麼叫刻骨銘心的愛情。”他一語驚人地表示。

  “你說什麼?”白河當下愣住。

  “你母親和父親的身影是我年少輕狂的一段回憶罷了,然而和雪寺母親相遇相戀,繼而被迫分離的那段情感,在我心目中,卻是一輩子也無法抹滅的。”蓮見什冶的眼神閃過一絲落寞。

  “既然你還愛著雪寺的母親,為何在她死後,不曾上山去祭拜過?”白河很早就想替雪寺問清楚這個疑惑了。

  “我……沒有臉去見她。”蓮見什冶黯然道。“我無法原諒自己當時的懦弱,如果,當時我有勇氣背叛父親和家族成員的決定,至少我還可以見到雪寺母親的最後一麵。然而,一切都太遲了。”蓮見什冶那平靜的語氣下,卻帶有濃濃的自責和悔恨。

  聽到他坦然的答案,白河顯得很驚訝,也不知自己該如何接話下去。

  “我明白雪寺對我的恨意。他一直怪我不曾去探望過他的母親,雖然我當時身不由己,但我對雪寺母親的死,直到現在依然帶著罪惡感,所以我不怪雪寺恨我的那種心情。”蓮見什冶深深地嘆了口氣。

  “過去的事情誰也改變不了……”白河輕輕握住蓮見什冶的手,給予他精神上的支援。

  緊握的溫熱手心傳來他微微濕涼的手汗,仿佛連白河都可以感受到他此時的悔恨情緒。

  “我現在唯一擔心的,是你的終身大事和雪寺那孩子的問題。”蓮見什冶忽然道。

  “我的終身大事有什麼好擔心的?”白河笑問。

  “沒親眼見到你有個幸福的歸宿,我是不會放心的。”蓮見什冶的語氣如同父親般。

  “幸福的歸宿……”白河低喃一聲。

  “白河,實際上,我稍早前借著蓮見家族的人脈,幫你留意了不少適合的人選,其中有一個銀行世家的年輕人相當不錯,你們兩人也挺相配的,如果你沒有意見,我想盡早幫你完成這門親事。”蓮見什冶忽然道出這個驚人的消息。

  “可是我……”麵對這突如其來的提議,白河感到相當驚愕。

  “我想你應該是不會反對的。”沒等她開口有意見,蓮見什冶就擅自作了主。

  “我……”白河內心感到相當為難,想開口拒絕的話卻卡在喉頭。

  蓮見什冶待她恩重如山,如同親身父親一般,她無法開得了口拒絕掉他的這番苦心。

  “其實我最擔心的人還是雪寺。麗子那孩子雖然好,卻治不了雪寺的,以後雪寺要是惹了麻煩,就請你多多照顧他了。”蓮見什冶語重心長道。

  “這點請你不用擔心,雪寺就像是我的親弟弟般,說什麼我都會好好照顧他的。倒是你,和雪寺之間的誤會,還是早一點解開的好,免得父子倆永遠相見兩瞪眼。”白河還是放棄了對突來婚事的一番掙扎,她微微一笑地點點頭,笑容裏隱含著心虛。

  這些天來,雪寺那帶有恨意的灰暗眼神,令她心慌意亂,無法靜下心來。

  該如何是好呢?白河慌亂地想從深沈的黑暗海底中,找到海麵上的光綫出口,無奈,她越是掙紮,卻是跌落至更深不見底的危險海域。仿佛等在那裏的,是雪寺早已布置好,由恨意編織麵成的重重勾網。

  “除非我死,不然雪寺對我的恨意,大概是永遠無法抹滅的了……”蓮見什冶望著雪寺缺席的空位,苦笑一聲。

  白河見到蓮見什冶此時無助又無奈的神情,仿佛可以想象得出,當時,蓮見什冶單戀母親時,那苦澀的無助滋味,以及雪寺母親死去時,他心底的無奈悲鳴。

  白河坐在餐桌上,靜靜望著蓮見什冶那平靜的懷念神情,仿佛自己也和他一起回到過往的那段青春時光,重溫了一場年少舊夢。

  執行完昨晚的任務後,雪寺隨即回到蓮見家,洗去身上所沾染的血腥。之後,他一夜未眠地待在書房,直到天色微亮,才獨自安靜地駕車出門,前往千水家。

  近午來到千水家後,雪寺在千水家長輩的大力撮合下,終于順利見到了千水麗子。

  然而,麗子卻把所有旁人支開,單獨和雪寺在遊泳池旁的溫室花園中談話。

  兩人來到溫室花園後,彼此都沈默著。

  冬日正午的陽光溫暖地透過玻璃花房照射在兩人身上,然而,他們之間的氣氛卻僵冷到令人無法呼吸。

  “雪寺,我想我們還是解除婚約吧。”沈默許久之後,麗子終于開了口。

  她的神情相當平靜,語氣也柔和得近乎不可思議。

  “這件婚事是兩個家族之間的決定,幷不是你我開口說解除,就可以解除了。”雪寺意興闌珊地隨意走在花園小徑中,神情依舊顯得冷淡。

  “這我知道……”麗子低喃一聲。

  “既然知道這件婚事不是你我可以左右,就乖乖跟我回蓮見家,免得老人家又哆哩鑼唆的。”雪寺停下腳步,直接說明今天的來意。

  他的態度既不低聲,更不下氣,完全看不出來是特地前來千水家賠罪道歉的。

  “我想知道,在這件商業婚姻中,你對我所抱持的看法。”麗子隨手摘了朵花房中含苞的粉紅玫瑰。

  從蓮見家回到千水家後,她已聽了父母的勸說,盡量說服自己不要在意雪寺這慣有的冷淡態度;然而今天再度見到雪寺後,她才知道,自己根本無法灑脫地接受雪寺對這段婚姻所抱持可有可無的冷漠態度。

  “我沒有任何看法。”雪寺冷冷地低應一聲,隨手摘下了花房中含苞的紅玫瑰。

  “如果你不願接受這段婚姻,你大可抱持反對態度,力爭到底。我相信,依你現在在蓮見家族的權力和地位,絕對有取消婚姻的勝算。如果你願意接受這段婚姻,那麼就請你不要用這種冷淡的態度來對待我,我無法承受這種相敬如‘冰’的婚姻關係。”麗子背對著他,獨自撥弄著手中的花朵。

  雪寺聽了她這番話後,沈默了好一會兒。

  “依你的條件,你無須認命地接受這件婚事,為何你不反對?”雪寺來到她麵前,冷冷打量著她姣好美麗的容貌和身材,反問道。

  “因為我……”麗子擡起頭來,忽地,迎上他既深邃卻又冰冷的眼神,頓時語塞。

  “因為什麼?”雪寺筆直地站在她麵前,嚴肅又冷淡地低望著她。

  “因為我喜歡……雪寺。”麗子終是說出了口。

  “這怎麼說?”雪寺不因她的坦白而有欣喜之情。他依舊冷著一張臉,沈聲追問著。

  “雪寺十五歲就進入蓮見家的企業係統,十八歲便開始正式掌管重要職務,二十歲時,已然是蓮見家族最被看好的繼承接班人選。蓮見少爺的種種名聲和優秀事跡,在我們這些商業家族的年輕後代中,早有耳聞。許多名門千金小姐的心目中,雪寺少爺所代表的,就是夢中情人和白馬王子。”麗子不諱言地坦白表示。

  “這麼說,你對這門婚事所抱持的態度,期待勝於反對?”雪寺揚眉。

  “之前的確是如此。”麗子別過頭去,輕輕地點頭。

  “雪寺少爺這位虛幻偶像,顯然是讓你失望了。”雪寺自嘲一聲。

  “我的確是相當失望……因為我所聽所聞的雪寺少爺,根本不是這個樣子的。”背對雪寺的麗子緊握著拳頭,語氣是顫抖的。“就算他生性冷淡,在商場上冷酷無情,但他絕不是個會有血腥眼神、充滿殺意恨意的男人。”

  “既然你如此認為,那麼結婚以後你就少來惹我。隻要你乖乖聽話,我們可以各自過著井水不犯河水的生活。”對于她對自己的看法,雪寺既不承認也不否認,他來到麗子麵前,冷擡起麗子的臉蛋,帶有警告意味地表示著。

  “你的意思是……”麗子望著他那雙深沈的眸,神情是悲傷的。

  “這門婚事所帶來的商業利益對我來說,相當重要,所以我們非結婚不可。成了名義上的夫妻之後,你想做什麼、想去哪裏,都是你的自由,我絕對不會加以幹涉。當然,你也沒有幹涉我婚後生活的任何權利。”冷不防地,雪寺低下頭來,在她的唇上重重一吻。

  “雪寺……”麗子整個人當下呆楞住。

  他這突如其來的親吻像是示威似的,又像是警告。

  唇與唇的激烈接觸之中卻絲毫沒有任何情感,一如他那冷酷無情的偏激性格。

  “麗子,你很聰慧,應該知道這門婚事所帶來的利益,對兩個家族來說皆相當重要。成為我蓮見雪寺名義上的妻子幷沒有壞處,隻要你稱職扮演蓮見家少奶奶的角色,相信在這家族中沒有人會故意為難你的。”雪寺輕撫她的臉頰,冷峻的神情中有著不容拒絕的自負霸氣。

  除去美麗的纖細外表,千水麗子擁有名門千金少見的善良和聰明,這是他不想輕易放棄這門婚事的原因之一。當然,這門婚事所帶來的龐大商機和利益,才是雪寺真正願意和千水家聯姻的主因。

  雪寺的這番說辭算是道歉兼遊說嗎?麗子神情悲傷地仰望著他,試圖從他灰沈的眼神中找到答案。

  “我想知道……你現在有喜歡的人嗎?”麗子低下頭去,忽然開口問道。

  “那和你無關。”雪寺低沈答道。

  “聽說,紫式白河之前曾經和你同住過一段時間……”麗子吞吐著。“而且你們兩人相處的很愉快……”

  “你到底想說什麼?”雪寺蹙起眉來。

  “那天在宴會上,你初見到白河時的神情,以及這兩天你跟隨著白河的種種眼神……讓我更加確定你其實是喜歡紫式白河的。”麗子好不容易鼓起勇氣,把這些天悶在心裏的話一次說出。

  “就算我真喜歡白河或其他女人,也無須由你來過問。”雪寺的神情倏地陰沈下來。

  “你果真不想否認……”麗子感到相當無助,她雙手一握,下意識地捏毀手中的玫瑰。

  “我蓮見雪寺無須為他人的無聊看法多作任何解釋。”雪寺拉起她的手,取下她掌心中緊握的玫瑰花刺。

  隨著玫瑰花瓣的片片掉落,麗子掌心的斑斑紅點傷口清晰可見。

  “難道我這輩子終究隻能是你名義上的妻子?!”麗子壓抑住內心的痛苦激動,顫著聲問。

  她似乎恍然明白雪寺這種不輕易交心的冷酷男人,對待愛情的真正態度。

  不輕易愛人的他,一旦愛上,便是一輩子的事情。任何外力和困擾,絕對無法改變他對心上人的真摯愛意。

  即便老了、病了、死了,雪寺絕對會把對心上人的思念和愛意,一起帶到另一個世界,甚至是另一個輪回中。

  他的愛是偏激、固執且專製的。被他愛上的女人,該說是幸福還是不幸呢?!

  即使不幸,麗子卻也很希望雪寺深愛的人就是自己。蓮見家的花瓶媳婦這角色,令她聽來就莫名恐懼和厭惡。她不要自己如此年輕的生命就此葬送在這花瓶角色中。

  “別對我的愛情心存希望,這輩子我不可能愛上任何女人。”雪寺殘忍地表明。

  “為什麼?!這是為什麼?!”麗子的心似乎被他的這句話很狠撕碎了。

  “我母親愛上我父親所換來的下場,足以讓我明白,這世上沒有所謂永遠的愛情。”雪寺握起她冰冷的小手,輕輕地吻去她掌心上滲血的點點傷口。

  “別再做這種傻事,你不是那種動不動就哭鬧上吊的愚蠢女人。”雪寺冷冷地將她摟進懷中,輕言安撫著。

  “雪寺……”傷心欲絕的麗子,此時卻又被他這溫柔的種種言行所迷惑。

  這個性格極端冷酷、危險卻又細心敏感的男人,到底該如何才能引燃他的激情和真心?!

  被雪寺喜愛的紫式白河又是如何看待雪寺?!白河本身是否也喜歡雪寺?!對於雪寺看待她的特殊情感,白河是否知曉?雪寺和白河兩人之間那若有似無的情感究竟是真是假……

  麗子的思緒還來不及自混亂中跳脫出來,雪寺的短暫擁抱隨即無情地結束。

  “好好記住,隻要你乖乖聽話,不過問插手蓮見家所有的一切,我相信你在蓮見家的生活,絕不會太痛苦。蓮見家的車子就停在門口,等一下自然有人護送你回去。”雪寺那安撫麗子的擁抱僅一瞬間,想說的話一說完,他立刻頭也不回地掉頭準備離開這座溫室花園。

  “等等,雪寺!”麗子麵對雪寺這種冷熱無常的行徑,一股莫名痛楚感突然湧出。就好似在心中堆積許多年的一攤死水,突然找到了可以宣洩的洞口。

  麗子連續輕喚了幾聲,然而,快步離去的雪寺卻無視她的呼喚,自顧自地消失在溫室的繽紛花叢之中。

  望著雪寺迅速離去的背影,麗子的心狠狠地抽痛著。

  就算雪寺不愛她也無所謂,憑著她不服氣的心情,她絕對不輕言放棄雪寺這個未婚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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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5-7-29 00:03:26 |只看該作者
第六章

  當天下午,麗子果真在雪寺部屬的護送下,乖乖回到了蓮見家。

  到了晚上,雪寺也難得地出現在晚餐桌前,與所有人一同共進晚餐。

  沒人知道雪寺是用何種方法把麗子帶回來,隻知道麗子此時的態度,和她幾天前紅著眼離開蓮見家時的軟弱模樣,大相徑庭。

  麗子安靜地小口吃著豐盛冷盤,眼神不時地飄向冷著一張臉抽煙的雪寺,兩人之間雖然沒有交談,旁人卻可以明顯地感受到兩人之間氣氛的轉變。一旁的蓮見什冶若無其事地喝著餐前酒,嘴裏不說,心裏卻欣然見到雪寺和麗子這突然好轉的關係。

  反倒是坐在蓮見什冶身邊的白河,顯得出奇安靜,像是懷有心事般,一直默默地吃著眼前的餐點。

  雪寺的父親見今晚的氣氛難得如此融洽,于是便多喝了幾杯,幷把有意湊合白河和銀行世家後代的婚事,興高采烈地說出了口。

  正當他滔滔不絕不絕地宣布白河好事將近的同時,忽地,在旁沈默許久的雪寺一語驚人地表示。

  “我反對這門婚事。”雪寺冷冷地脫口而出。

  “你說什麼?!”蓮見什冶蹙起眉頭,被兒子這突來的反對所震懾,原本堆在臉上的笑容一下子轉為錯愕。

  一旁的白河同樣是一臉驚愕,她擡起視綫,不解地往雪寺的方向望去。

  “你這老家夥,沒有資格擅自替白河決定婚姻大事。白河的人生是她自己的,幷不是你蓮見家族的資產。”雪寺叼著煙,冷冷地把視線轉移到一臉驚愕的白河身上。

  “雪寺……”一旁的麗子難以置信地望著他。

  雪寺到底想傳達什麼訊息?為何他要如此護著白河?!

  “你這是什麼差勁態度?!膽敢如此跟我說話!”蓮見什冶怒聲斥責。“到底是誰把你養大,把你栽培成材?你以為你今天的地位和身份是怎麼來的?如果沒有我這個父親,現在的你,不過是偏僻高山小村落的一個粗俗小夥子。你當真以為你翅膀長硬了,終于可以衆叛親離了?!”麵對他的莫名反對,蓮見什冶的怒火毫無保留地爆發出來。

  “眾叛親離?!”雪寺聽了,狂然地冷笑一聲。“我從來不知道身邊竟然還有這麼多人可以供我衆叛親離,我以為自己總是獨自生活在蓮見家,或者隻是個掛著蓮見少爺這名字的軀殼罷了。”雪寺毫不動氣地反擊回去,比起蓮見什冶易燃的怒火,他顯然是冷靜的可怕。

  “你這家夥……竟然如此看待我及這整個蓮見家族?!”蓮見什冶顯得既驚訝又憤怒。

  “你現在才知道,足以顯示你的後知後覺和無能……”

  “雪寺,夠了!”一旁的白河忽然激動地開口。“就算你不認同你父親替我安排的婚事,也請你不要如此無禮地對待你父親。”白河近乎懇求地阻止雪寺那殘酷的口角爭執。

  “白河姐,你想要和誰結婚,我都不會幹涉,唯獨這種非出于自願的婚姻,我絕對不會贊同的。”雪寺見白河如此護著父親,內心很不是滋味。他冷冷地丟下這句話後,立即拍桌離去。

  麵對雪寺如此堅持反對的態度,白河當下困惑起來。為什麼他會如此激烈反對這門婚事?!原本以為就算雪寺不贊同,也不會有多大反應的,結果事實出乎她的意料之外。白河坐在餐桌前,心思混亂地望著雪寺那空蕩蕩的座位。

  “雪寺哥……平常對任何事情都相當冷淡,為何這次卻對白河姐的婚事如此激烈反對?!好奇怪喔。”一旁的旭日故意如此發問道。

  結果,這話一出,當場讓現場的僵硬氣氛,再度凝結成冰。

  “我去找雪寺……”麗子終于再也坐不住,她安靜地退出餐桌,無聲無息地離開餐廳。

  “雪寺這孩子平常冷淡寡言,但對我的命令至少都還會乖乖聽從,就連提早成為蓮見家接班人這件事他都願意接受了,為何卻獨獨對我替白河安排的婚事不滿,這孩子到底在反對什麼,我實在無法理解。”蓮見什冶一肚子怒氣地將杯中的酒一飲而盡。

  “我也不清楚……”白河垂下眼簾,心虛地低喃一聲。

  就如剛剛父子兩人對話般,蓮見什冶認為自己對待雪寺這個私生子已經仁至義盡、竭盡所能。他不但從小供應雪寺超級優握的物質生活,甚至還打算把整個龐大的蓮見家族交由雪寺繼承。如此大手筆的財產轉移,可不是一般父親所能做得到的境界。

  所以,蓮見什冶自以為已經盡到身為父親所該有的責任,然而雪寺這方麵顯然完全不這麼想。經過今天的爭執,白河意外地感受到,雪寺對父親的憎恨,遠遠超出她之前的想象

  “可能是雪寺哥很喜歡白河姐,所以才反對白河姐這突來的婚事。”旭日這個尖銳說法,活生生地將出神的白河拉回現實中來。

  “旭日,你剛剛是說……”白河以為自己聽錯了。

  “雪寺哥一定很喜歡你,不然,平常他對什麼事情都漠不關心,幹麼獨獨對你的婚事這麼在意?!”旭日邊啃著麵包,語氣相當肯定地表示。

  自從父親和母親多年前分居,進而離婚後,旭日對父親和雪寺皆產生一股複雜的恨意,他恨不得蓮見家族終日鬧得鶏飛狗跳。

  白河一聽,心狂跳了一下。

  為何經由雪寺的反對態度,以及旭日的這番說法,讓她原本平靜的心湖如翻起大波浪般,焦躁不安起來?!

  難道她的做法錯了嗎?不然為何聽到雪寺反對她的婚事時,除了意外之外,她的內心竟有那麼一絲絲的驚喜?!就像是被困在森林深處高塔的長發公主,意外地見到了前來救援的王子般,既驚愕困惑且欣喜。

  這其中所代表的意義,究竟是什麼……白一河心虛地低下頭來。

  “旭日,別亂說話,雪寺的結婚對像是麗子。”蓮見什冶低斥兒子一聲。

  “我才沒有亂說話呢,就是因為雪寺哥喜歡白河姐,才會如此反對。不然向來很少有意見的雪寺哥,為何擺明瞭反對白河姐這門親事的立場,分明就是因為雪寺哥喜歡白河姐的緣故。”旭日顯然有意挑撥離間。

  “如果雪寺真喜歡白河,他就不會答應和麗子的婚事了。”蓮見什冶不以為然地反駁這個說法。

  “這可不一定喔,雪寺哥的個性誰也捉摸不定。”旭日意有所指地微微一笑。“況且大家都知道,哥哥和麗子結婚,隻是奉家族之命罷了,要是雪寺哥是喜歡麗子才和她結婚,那才真是見鬼呢。”旭日望著白河那漸顯不安的神情,內心暗自得意。

  “不管雪寺看待白河的態度為何,總之白河的婚事我已經決定了,相信白河也會信任我的決定,不會有任何意見的。”蓮見什冶將視綫移到白河身上,自信滿滿地表示。

  “嗯……”白河輕應一聲,臉上的微笑卻不自覺地僵硬起來。

  雪寺離開餐桌後,立即準備離開蓮見家,隨後追上雪寺的麗子,在車庫前攔下了他的車子。

  “你這是作什麼?”雪寺放下車窗,一臉不悅地質問著站在車前的麗子。

  “你要去哪裏?”麗子怯怯地問。

  “我不認為我有回答你這個問題的必要。”雪寺隔著墨鏡,冷冷地回答著。

  “我可不可以跟你一起出門?我不想待在屋裏……”麗子忍受著屋外的寒冷氣溫,顫著聲問。

  剛剛匆忙從屋內奔出,也就忘了加件衣服。

  “跟我在一起,可是很危險的。”雪寺叼著煙,冷冷看著她在冬夜寒風中一副受到欺侮的可憐模樣。

  零度左右的氣溫,加上隻穿一件單薄的連身毛衣洋裝,任誰也會受不了的。也隻有像她這樣心思單純的小女人,才會如此癡傻。

  “我不在乎……”透過雪寺那雙隱在墨鏡之後的眼,麗子感覺自己的心思好似全被他看透。

  她低下頭來,心猛然跳動著。

  “就算你不在乎,我也不會答應的!我說過,別對我的感情心存冀望。”他緩緩關上車窗,冷酷地一口拒絕。

  雪寺的無情,讓麗子感到柔腸寸斷。

  “雪寺……”麗子杵在原地,愣愣地望著雪寺揚塵而去的車尾。

  這個男人,當真無情……

  “終于找到你了。”白河的聲音,忽然在雪寺的身側響起。

  “這個地方不適合女人來。”獨自坐在一家小酒吧內的雪寺,頭也沒擡地喝著杯中的烈酒,神情顯得相當落寞。

  “這個地方更不適合未成年的人過來喝酒。”白河在雪寺身旁坐了下來,點了一杯調酒。

  “你來做什麼?”雪寺冷冷地問。

  “我想知道昨天晚上你到底跑去哪裏?”白河開門見山地問著。

  雪寺聽了她的來意,神情閃過一抹陰暗。為何她會忽然問起此事?

  “原來你不是來追問我,為何反對你和那銀行小開的婚事?!”沈默了好一會兒,雪寺這才自嘲道。

  “我想知道你昨晚到底跑去哪裏?”白河追問。

  “這件事跟你無關。”雪寺冷應一聲。

  “雪寺,告訴我實話,我想知道真相。”白河眼底寫著憂心。“從我們再度碰麵後,我就覺得你一定有事情隱瞞著大家,不管是怎麼樣的事情,我都希望你能告訴我。”白河望著他醉然的側顏,感到相當痛心。

  昏暗燈光下的雪寺,此時顯得相當頹然。向來冷傲堅毅的他,竟也有如此脆弱的一麵。

  “關於我的事,沒有什麼好說的……哈哈……”雪寺玩弄著手中的玻璃杯,狂笑著。

  雪寺……白河的心隨著他的狂笑聲,一次又一次地抽痛著。

  “我不懂,你為什麼要答應蓮見什冶安排的婚事?難道你自己沒有喜歡的男人,沒有真心想嫁的男人嗎?”忽地,雪寺抓住身旁的白河,語帶責備地低吼一聲。

  “我……”白河顯然被他的怒火所震懾。

  “告訴我啊,你到底有沒有真心喜歡的男人?”雪寺抓著她的雙臂,使勁地搖晃著。

  白河卻一臉為難地沈默著。

  隨著雪寺的激動搖晃,白河感到自己的心,也跟著波動了起來。

  “回答我啊,為什麼不說話?”雪寺低吼一聲。

  “我……還沒有遇上真正喜歡的男人,所以我才會答應你父親作主的婚事……依我這種低下的身份,能嫁給銀行世家的少爺,是我做夢都求不來的幸運和幸福。”白河心痛地回答。

  明明知道自己說謊,明明知道自己想說的答案就是雪寺,然而白河卻硬生生地把真心話吞下喉。

  雪寺就要和千水麗子結婚,她不能在這種關鍵時候,說出自己真正的心意。

  如果她說出了口,隻會讓雪寺為難,隻會讓麗子傷心,與其如此,她寧可委屈自己的心意,成全麗子和雪寺兩人的婚姻。

  麗子是千水財閥的千金,雪寺是蓮見集團的少爺,身份背景門當戶對的兩人,再適合也不過了。不像她,不過是個被蓮見什冶收養的孤兒,她憑什麼去愛雪寺,憑什麼去喜歡小自己三歲的雪寺呢?!

  見到白河那認真的神情和合理的回答,雪寺感到自己的心被狠狠割裂開來。

  雪寺一臉失望地垂下手,頹然地拿起桌上的烈酒猛灌下喉。

  “這輩子我從沒愛過任何一個女人,如果有機會,我倒希望那個女人會是你。”雪寺不要命似地灌著酒,喝得渾身都是酒味。

  聽到雪寺這句話,白河整個人怔愣住。

  雪寺的話是什麼意思?

  “可惜,我的手上已經沾染太多血腥,我沒有資格去愛上任何女人。”半醉的雪寺,忽然抓起白河的手,激動地表示。

  “雪寺,你說什麼?!什麼血腥?”白河一聽到血腥這兩個字,像被電擊般,腦海忽然浮現三年前的畫麵。

  白河模糊地記得,冰天雪地下,當時她身受重傷、一身是血地倒躺在雪寺身邊……

  “我身邊的人,隻會受我牽累,而你是我最不想牽連的人……”雪寺忽然將她摟進懷裏,半哭半笑、半醉半醒地表示。

  “雪寺……”白河心頭一緊。

  何時,雪寺的胸膛已經變得如此寬大,他已經不再是當年那個需要別人保護的小男孩,而是真正頂天立地的男人了。

  “後天,我會乖乖地和麗子結婚。”雪寺黯然鬆開緊樓的白河,痛苦地表示。

  後天是他和麗子訂婚的日子,同時也是他年滿十八歲的生日。更是他母親去世滿六年的忌日……他答應過母親,會在他成人這天,帶著父親一起去探望她。

  各自屈服在現實下的兩顆心,此時此刻,顯得如此卑微和無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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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終于到了結婚典禮這天。

  雪寺和麗子的結婚儀式正舉行時,忽地,會場突然響起了幾聲槍響。

  隨著槍聲,會場來賓尖叫聲四起,同時,負責會場安全的保全人員也在突來的槍聲後紛紛倒地。

  雪寺一聽到槍聲,立刻拉著身邊的麗子,反射性地往地上撲去,同時望向槍聲的來源處。

  會場十幾位保全人員紛紛倒下時,一位全身黑衣黑褲、戴著黑帽黑墨鏡,儼然一副殺手模樣的陌生客闖進了婚禮會場的中央。

  “雪寺少爺,對方顯然有備而來,你要小心!”一身筆挺黑禮服的竹影,幾乎也在同時間來到雪寺的身邊,盡責地掩護著主子。

  “這家夥是塵……”雪寺一眼就認出黑衣人的身份。

  “什麼?!是聖者?!”竹影難以相信地打量回去。

  就在同時,雪寺的視綫往白河方向掃去。

  隻見黑衣人進入會場後,看也不看兩位新人一眼,直直往紫式白河和蓮見什冶的方向走去。

  不好,塵顯然是針對白河而來。雪寺蹙起眉頭,冷靜地按兵不動。

  “你是誰,竟然膽敢破壞我蓮見家的結婚典禮……”蓮見什冶的話還沒問完,黑衣人便已經站在他的麵前。

  隻見黑衣人忽然舉起手中的槍,二話不說地對準蓮見什冶的腦袋,準備扣下扳機。

  被槍指著鼻子的蓮見什冶,則是一臉驚愕地望著眼前的殺手;隨著這突來的意外情勢,在場所有人全部呆楞住,尖叫驚嚇成一團。

  正當一旁的雪寺準備衝出去製止時,忽地,白河衝了出來。“住手!”隻見白河整個人護著蓮見什冶,橫擋在黑衣人麵前。

  “你找死。”神秘黑衣人擡起下顎,冷冷地將手上的黑槍轉移到白河腦袋上。

  “爸……”站在貴賓席一角的蓮見旭日見狀,完全被嚇住。

  “白河姐……”被雪寺掩護著的麗子,緊閉起眼睛,不敢目睹眼前的情景。

  被白河擋住的蓮見什冶一臉難以置信的表情。跌坐在地的他,想要將白河推離開自己身邊,然而他卻全身發軟,手腳完全不聽使喚。

  “不管你是誰,我絕不允許有人破壞雪寺和麗子的結婚典禮,請你立刻離開。”白河擋在蓮見什冶麵前,神態堅定地望著眼前的黑衣人。

  眼前這黑衣陌生人的氣息,有一種相當熟悉的感覺。對方到底是誰,為何要破壞今天的婚禮?

  “雪寺少爺,你不可輕舉妄動!你一旦和他交手,你的十字身份就等于是曝光了。”竹影見到雪寺準備衝出去救援白河,立刻伸手阻止他。

  “可惡!塵這家夥算準了我無法在衆目睽睽之下動手,他才膽敢如此肆無忌憚……”雪寺緊握拳頭,低駡一聲。

  “死到臨頭的人,廢話還真多。”黑衣人冷望著白河一眼,同時,也扣下手中的扳機。

  瞬間,現場隨即尖叫聲四起。

  砰地一聲,子彈穿射過白河頭頂上的發髻發飾,她綰起的美麗長發瞬間散落下來。

  白河根本還來不及反應,頭上的長發便已被散下來。

  待她看到那塊被打落在地上,碎成兩半的金屬發飾,臉色刷地轉為蒼白。她雙腳一軟,整個人跌坐在地毯上。

  “白河……”雪寺眼見這一幕,緊握拳頭的手蠢蠢欲動,忍耐的程度顯然已達極限。

  明明知道這是塵所設下的圈套,故意逼自己出手。但是如果他現在立刻出手反擊,那麼十字身份就會跟著曝光,蓮見少爺的平凡身份也就從此終結了。

  然而,雪寺卻無法眼睜睜見到白河成為黑色十字的犧牲品,三年前發生的事絕不能再度重演。

  “白河,你走開,這不關你的事,這個家夥是針對我而來!”雪寺終于還是采取行動了,他撲向白河身邊,將她拉到自己身後。

  此時,婚禮會場外的警笛聲由遠而近傳來。

  “英雄救美?多麼感人的一幕,可惜,蓮見雪寺少爺,這就是你心愛女人的最後光景。”黑衣蒙麵人不再浪費時間,他冷哼一聲,毫不留情地將手中的手槍朝白河猛開一槍。

  “不!”千鈞一發之際,蓮見什冶飛奔起身往黑衣人身上撲過去。

  原本對準白河頭部的子彈,因而射偏了方向。

  “爸爸!一眼見父親胸部中槍,噴流出大量鮮血,蓮見旭日驚叫一聲。

  “你這家夥……”黑衣人手中的槍枝,被蓮見什冶這突來的撲身舉動打飛到他處。

  就在這時,雪寺翻滾撲向槍枝落地處,準備撿起黑衣人的槍枝,加以開槍反擊。

  “少爺,不可以……”竹影幾乎就在同時,躍奔到槍枝落地處,踢掉雪寺準備拾起的槍枝。

  就在兩人奪槍的同時,黑衣人眼見多輛警車和警員即將隨後趕至,于是忽然拿出腰際間的短匕首,將白河擄走,迅速帶離會場。

  “不……”驚慌的白河被黑衣人迅速地以短匕刀刃所劫持,在場的人就這麼眼睜睜地看白河被黑衣人帶走。

  “竹影,要是白河出了意外,這筆帳就算在你頭上!”雪寺奪槍不成,氣急敗壞地準備追上黑衣人離去的腳步。

  就在同時,警方大批人馬迅速進人結婚會場,封鎖整個現場。

  “蓮見雪寺先生,請留步。”一個穿著白色西裝的警方人員,忽然擋下正準備追人的雪寺。

  “你是誰?”雪寺望著突然現身眼前的陌生人,冷然地蹙起眉來。

  這家夥移動的動作相當迅速且熟練,加上他仿佛可以看透人心的服神和自負的冷靜神情,想必是日本警方人員的個中高手。

  “我是國際警署特別搜查組組長,大河晴明,由于蓮見先生極可能涉及前天晚上世田穀一家四口的命案,請你現在立刻跟我到署裏一趟,接受警方偵訊。”表明來意後,大河晴明拿出相關證明。

  在場所有人一聽,紛紛交頭接耳,麵麵相覷。

  尤其是千水家族的人員,更是一頭霧水,驚愕不已。

  “雪寺,這是怎麼回事?”一旁的千水夫婦聽到這番對話,一臉驚愕地望著神色陰霾的雪寺。

  “雪寺少爺……”竹影見狀,一股不安的預感衝擊心頭

  “雪寺哥,怎麼辦?爸爸的傷勢那麼嚴重,他會不會死掉……”見醫護人員將父親送上救護車後,蓮見旭日哭喪著一張臉來到雪寺麵前。

  旭日顯然沒有聽到大河晴明方才和雪寺的那番對話。

  “旭日,你立刻跟著救護車趕去醫院,照顧爸爸。”雪寺冷然的神情中壓抑著強烈激動。

  “嗯,我立刻就跟去醫院,雪寺哥,那你呢?等一下你會不會也去醫院探望爸爸?”十五歲的旭日不安地問著雪寺,眼底露著冀盼。

  “嗯,等我處理完這邊的事情,我會立刻趕去醫院。”雪寺依然一臉冷然,不過語氣卻是難得的溫和。

  “竹影,剩下的事情就交給你處理了。救回白河前,我勢必得先去警署一趟。”待旭日離開,雪寺立刻轉身交代身側的竹影。

  “是……”竹影低應一聲,為警方的突然插手感到納悶和不解。

  前晚那次的任務,他沒有隨侍在側、料理善後,果真是一大失誤。他應該一如往常,待雪寺執行完任務後,再度檢查現場,以防止不小心留下指紋或證據之類的失誤。不過,令人納悶的是,雪寺執行任務的態度向來嚴謹,不至于會讓警方有直接找上門的證據才對……

  就在雪寺準備跟著警方一起離開會場的時候,忽地,麗子輕柔的聲音從後響起。

  “那我呢?雪寺。”隻見麗子依然穿著一身白色禮服,和受驚的雙親一起站在眾人不遠處。

  她清秀的臉蛋上雖然也充滿驚嚇,不過卻是沈靜許多。

  “你回千水家吧,我們的婚約就此解除。”雪寺毫無預警地殘忍宣布這個決定。

  “不!不管是什麼原因,我都不要和你解除婚約!”出乎意外的,麗子的反應相當激動。

  她迎向前去,緊握雙拳,顫著身子站在雪寺麵前,凝望雪寺的神情是極悲傷的。

  “雪寺,我們千水家同意就此解除你和麗子的婚約。”一旁的千水夫婦連忙將女兒拉回身邊,點頭贊同。

  “爸媽,我不要解除婚約。”麗子激動地掙紮喊叫。“難道你們不相信雪寺,不相信他的為人嗎?雪寺怎麼可能會和滅門血案牽扯上關係呢?!這一定是警方弄錯了,一定是誤會。”麗子極力替雪寺辯解著。

  “不管是不是誤會,總之,我們千水家絕不能接受被當成殺人凶嫌的女婿。”千水夫婦拖拉著女兒激動的身子,準備打道回府。

  “等等!”雪寺忽然出聲喚住。

  千水夫婦一行人停下腳步。

  雪寺緩步來到麗子麵前,默然地望著淚流滿麵的她,緩緩伸出手來,輕輕替她拭去頰上的淚水。

  雪寺冰冷的眼神下,卻隱現著從未見過的溫暖。

  “雪寺……”麗子仰望著他,不明白雪寺此時眼底意欲為何。

  “我不是值得你信任的男人,現實的世界不是單純的你所能明瞭的。好好找個真正愛你的男人,和他幸福地過著平凡的日子吧!”雪寺麵無表情地說完後,隨即轉身離去,在警方的戒備下默然離開。

  “雪寺少爺……”竹影眼見雪寺上了警車,一路跟著離開結婚會場,同時間,也立刻聯絡其他黑色騎士成員,展開調查和救援行動。

  “雪寺……”麗子跪倒在結婚會場,激動地哭成淚人兒。

  于是,原本蓮見和千水兩家人歡歡喜喜的結婚會場,就在警車聲、驚愕聲,以及神秘黑衣人傷了十多條人命,幷挾持走白河的多重震驚之下,草率地無疾而終。


  白河被黑衣人擄走後,隨即被對方帶上了一輛黑色車子。

  黑衣人這次的殺人行動顯然是單獨一個人,在沒有共犯的情況下,黑衣人將白河強行帶上車子後,僅將她丟在駕駛座旁,就發動車子,往不知名的目的地駛去。

  “你到底是誰?我和蓮見家到底與你有何過節?為何你非置我們於死地不可?”白河在駕駛座旁坐了好一會兒,眼見黑衣人無意立刻加害于她,她便開始懷疑黑衣人的真正身份和動機。

  眼前的黑衣人,陰冷的眼神和行為動作,令她感到似曾相識,然而她卻想不起來何時見過他?隻感到腦海一片混亂混沌。

  “蓮見雪寺和我的過節可多了,至于你……難道你已經忘了我是誰?!”蒙麵黑衣人冷笑一聲,一手扯下臉上的黑色麵罩。

  “是你……”白河見到黑衣人的真麵目後,倒抽了一口大氣。

  是他……三年前在高山小村的寺廟中,陰狠地想置雪寺於死地,而後又將她傷成重傷的鬼魅,白河全身顫抖地望著開車的塵。

  方才,這個人一下子傷了十幾條人命,幷且開槍準備置自己于死地。

  她無法相信,三年前那個殘忍無情的劊子手,竟然在今日又再度出現在自己身邊……

  白河望著陰冷著臉開車的塵,過往的恐懼一波又一波的襲來,令她完全無法思考。

  “我現在的身份是黑色集團聖者,不再是三年前那種軍團小角色……至于十字雪寺,他是黑色騎士隊長,十字集團內部最狠毒團體之代表人物。”塵冷冷地表明兩人的身份。

  “十字集團?黑色騎士?!十字雪寺?這到底是怎麼回事……”白河顫著聲,難以置信地望著塵的黑手一套和長外套上的十字標志。

  “雪寺顯然無意讓你知道他的陰暗麵。”塵陰笑了一聲。“何不等他前來英雄救美時,你再慢慢地問個清楚。”塵忽然停下車子,陰冷一笑。

  一股不安和恐懼瞬間掃過白河腦海,這家夥把車子停在一處荒廢的汽車修理廠前。

  “當年我正準備動手解決你時,十字神背著我插手這件事,以雪寺入團為條件,交換救你一命。”塵邊說邊拿出黑皮鞭,陰沈地望著白河。

  “你說什麼,雪寺是為了救我才成為十字集團的一份子?!”白河一聽到這令人意外的消息,整個人呆楞住。

  “沒錯,雪寺那個冷血小子,可是很在乎你的。不然,何必為了你這條小命,賠上他的大好前途。”塵邊說話邊動手將白河的手腳狠狠地捆綁住。

  “不,放開我……”白河試圖掙紮,然而她根本敵不過塵的強悍力氣。

  “雪寺和警方周旋完後,應該很會就會被保釋出來,相信不出幾個小時,那小子很快就會趕來救你。”塵將白河拖出車外,倒吊在廢車廠內的一處勾架上。

  被倒掛的白河,頓時覺得天旋地轉,血液逆流。

  雪寺,不要上當,千萬不要冒險前來……白河閉上眼睛,暗自祈禱著。

  忍受著全身倒吊痛苦的同時,白河的腦海卻忽然清晰地浮現出,三年前雪寺和塵交手的每一幕畫麵。

  她不敢相信,雪寺竟為了她而加入十字集團,被訓練成專業的殺人工具,不,不該是這樣的,她不要雪寺為了救她,而淪陷在黑暗組織的世界中。

  不要啊……

  “蓮見雪寺……不,或許我該稱呼你為十字集團黑色騎士隊長,十字雪寺?!”大河晴明在警署一處特別調查室中,對雪寺展開偵訊。

  進門後便一直沈默的雪寺,隻是一勁地抽著煙,無視于他的問話。

  “從兩年前,我就開始追查十字集團,如今好不容易十字組織有把柄落在我們警方手中,你再不從實招來,乖乖配合,到時可別怪我們警方對你這位有著雙重身分的蓮見少爺不客氣。”大河晴明一身筆挺的白西裝,溫文而紳士的態度中有著警方人員特有的幹練和沈著。

  “我不懂你在說什麼。”雪寺意興闌珊地呼吐出一口白煙,冷應一句。

  “世田穀家的命案現場,遺落有蓮見家族的金色徽章,加上我們警方之前所追查的綫索,足以證明你涉及此案,以及之前相似手法的多起命案!”大河晴明拿出證據袋,果然在其中有著蓮見家族的金徽章。

  “這世上有哪個笨蛋凶手,會把代表自己身份的徽章,不小心遺落在犯案現場。如果我真是那凶手,我早就切腹自殺了。”雪寺冷笑一聲,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

  塵那家夥,竟用這種卑劣手法陷害他,真是令人不齒。

  “蓮見雪寺,你不認罪也無所謂,我們警方已經握有相當的證據,相信將會在近期內圍剿你們十字集團,十字組織可以繼續逍遙法外的時間,所剩無多。”大河晴明自負道。

  “是嗎?!那我替老百姓感謝你們警方的大力掃黑。”雪寺咬著香煙,態度依舊相當冷淡。

  “蓮見雪寺,你……”雪寺冷漠的從容態度,令大河晴明相當惱怒。“蓮見雪寺,今天是你結婚之口,同時也是你年滿十八歲的生日,此時此刻你再也不是未成年者,無法以未成年身份來減輕你所犯下的罪嫌。”

  “謝謝你的提醒,大河先生是我見過的警方人員中,最沈靜優雅的一個。”雪寺掃他一眼,冷笑一聲。“如果我沒有記錯,大河晴明先生,應該就是日本國內鼎鼎有名大河旅館連鎖集團的二少爺,為了成為警員,不惜放棄繼承龐大家業的有為青年。因為屢建奇功,破了不少棘手案件,曾經還受到政府和警界特別表揚獎章的優秀警員。”

  雪寺望著這位大自己沒幾歲,擁有社會熱忱,氣質清新的年輕人,冷漠的眼底閃過一抹激賞。

  如果他不是十字集團成員,而他也不是警界人員的話,未持反對立場的兩人,應該是同在企業界打滾,一起打交道,活在相同世界的富家少爺吧?真是有點可惜了……他還挺喜歡這正直家夥的。

  “如果你願意配合警方,我保證不會為難你的。”大河晴明聽他如此誇獎自己,頂上的怒火驟然平息。

  “我說過,我不懂你在說些什麼。”雪寺恢複原本的冷淡態度。

  “蓮見雪寺,你……”

  就在這時,另一名警方人員敲門進入。

  “組長,蓮見雪寺已經獲準保釋。”下屬恭敬地報告著。

  “什麼,誰讓這家夥特準保釋的?!”大河晴明怒氣拍桌。

  “聽說,是署長方麵的人……”下屬為難地報告著。

  “那麼替我謝謝署長了。”蓮見雪寺撚熄手上的香煙,冷冷地起身。

  “蓮見雪寺,別以為蓮見集團財大勢大,你就可以隻手遮天,掩飾掉十字成員的黑暗身份。”大河晴明緊握拳頭,相當憤然不平。“總有一天,我一定會消滅十字集團,除掉你們這股黑暗勢力。”

  眼見這次十字集團終于有不利證據落在警方手中,然而,卻如此輕易地就讓對方離開,也難怪大河睛明如此憤怒了。

  “等到那一天終于到來,這些是是非非也都不關我的事了。”雪寺冷冷地掃他一眼,隨後頭也不回地離開。

  剩下的爛攤子,就由等候在外的蓮見家律師團處理。

  “我絕不會輕易罷休的,你們這些在黑暗中生存的魔鬼……”大河晴明狠狠地捶了桌麵一拳,咬牙切齒地表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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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5-7-29 00:04:05 |只看該作者
第八章

  “雪寺少爺!”等候在警署外的竹影,見到雪寺平安出現,總算鬆了一口氣。

  “現在情況如何?”雪寺坐進竹影前來接應的車內,嚴肅地冷問著。

  “蓮見什冶經過手術急救後,已經平安脫險,現在正在醫院療養中。麗子小姐也已經回到千水家,由千水夫婦照料看管著。至于白河小姐……”竹影猶疑了下。

  “塵把她帶去哪裏?”雪寺蹙眉。

  “一處廢車廠……”駕駛座上的竹影吞吐道。

  “立刻過去救人。”雪寺命令著。

  “可是少爺,你要是真的趕過去,不就正好中了塵的圈套?!救人一事,可以由其他人代勞……”

  “開車!”雪寺冷斥一聲。

  “少爺……”竹影見他如此心急地前往救人,瞬間忽然明白雪寺對待白河的心意。

  雪寺果真是深愛著白河。不然,此時此刻不會如此不顧一切了。

  “我不要白河因我再度受到傷害,當年她為了救我而受傷,這次我不能再眼睜睜見她被我牽連,被塵傷害。”雪寺望著下起雨的窗外,語氣充滿歉然和哀傷。

  “少爺……”竹影訝然於雪寺說的話。“把白河小姐救出來後,下一步棋你打算如何走呢?”竹影接著問道。

  “這次命案曝光後,我已經恢複不了蓮見雪寺的身份。白河終究和我處在不同的世界中,我想,就算我愛她,我們這一輩子還是不可能在一起的。”雪寺倚著車窗,神情顯得相當無助且疲倦。

  “少爺……”安靜開車的竹影,似乎也感染到他心裏的哀慟。

  雪寺和塵的這段恩怨,以及和白河之間的這段情感,的確是該有個了結的時候了。

  竹影和雪寺來到廢車廠後,雪寺獨自下了車,準備步入空曠的廢車廠。

  “少爺,我要跟你一起去!”竹影追隨著。

  “你隱在暗處,伺機而動吧。”這回雪寺沒有拒絕地答道。

  “嗯,我會的。”竹影欣慰于自己終于獲得雪寺的信任。

  雪寺獨自進入廢車廠後上眼就看見紫式白河被倒吊在裏麵。

  “比我預計得還要早,蓮見雪寺少爺。”雪寺一出現,塵的身影也就跟著出現。

  “雪寺……”白河一見到雪寺現身,淚水也跟著落了下來。

  “我已經現身,你可以把白河給放了。”雪寺望著白河整個人被倒吊懸起的痛苦神情,心頭緊緊揪疼著。

  “要我放人,談何容易。”塵陰沈地望著雪寺故做冷靜的神情。“進入組織後,我從未有過失敗的任務紀錄,就因那次暗殺你的任務失敗,害得我失去了當時的升遷機會,多苦熬了三年,才坐上現在的聖者位子。如果當時白河沒有多事,你早就死在我的鞭下,我現在更不需要如此大費周章,反而和你這小鬼一起競爭神主寶座!”塵緊握起拳,憤恨地望著雪寺。

  “你到底想怎麼樣?”雪寺冷問著。

  “依你現在身為黑色騎士隊長的身份,我無法動手傷你。畢竟我還想要成為神主,不想因為傷害同伴,而受到組織追究懲罰。不過……白河就不同了,她隻是個普通老百姓,再脆弱不過了……”塵來到白河身邊,輕輕拍了拍白河的臉頰。

  “不準你動白河!”雪寺低吼一聲。

  “我準備鞭打她,直到她痛苦而死,你不會介意當個觀眾吧?!”塵話一說完,立刻拿出專用武器黑皮鞭,狠狠地抽甩地麵一下。

  “你敢……”雪寺雙眼中怒火狂燃。

  “沒有什麼敢不敢的,不過,如果你不忍見心愛的女人在你麵前受苦,我倒是可以給你一個取代的機會。”塵話一說完,立刻動手將綁吊白河的繩索鬆開來。

  雪寺見狀,不顧一切地衝上前去救人,適時接抱住她。

  就在同時,塵的鞭子一揮而下,往抱在一起的兩人身上揮去。

  啪地一聲,殺傷力強大的皮鞭,狠狠地落在緊抱著白河的雪寺背上。

  瞬間,雪寺的背部,隨著被打裂開的襯衫一起染上觸目鮮血。

  “雪寺!”手腳被綁住的白河,見到雪寺為了自己挨上這一鞭,淚流滿麵,心痛不已。

  這個時候,她卻什麼忙都幫不上,該如何是好呢?!有誰能來救救雪寺?

  “真是令人感動的一幕,可惜你逞英雄的機會不會再有了。”塵陰冷一笑,接著又是一鞭而下。

  雪寺抱著白河,咬著牙,忍受著背上如烈火燒灼般的痛苦。

  縱使雪寺有能力反擊塵,他卻不想在白河麵前大開殺戒,因而忍著沒有出手。雪寺說什麼也不願白河見到他那醜陋的一麵,他不要她看到自己拿著長劍,嗜血殘酷的最陰暗麵。

  “雪寺……”白河緊緊抱著雪寺,無助地望著他挨鞭的痛苦表情。

  為什麼不還手呢?!再這樣被打下去,雪寺遲早會被鞭打而死的。

  “哈哈……在心愛的女人麵前,你果真不想顯露出身為黑色騎士隊長的冷血麵目。既然如此,你就盡情地享受我的鞭子吧!”塵狂笑一聲,一鞭又一鞭往雪寺身上揮下。

  就在全力揮鞭的時候,忽地,塵的右眼感到一股刺痛,伸手一摸,見到滿手鮮血上有一枝細長的竹針鏢。

  “塵,雪寺少爺如此忍讓你,你也該適可而止了。”竹影的身影從空而降。隻見他手上拿著一根竹笛,竹笛尾部藏露出一枝又一枝細長的竹針鏢。

  “竹影,這裏輪不到你這小角色來說話,你這以下犯上的家夥!”塵陰冷地往竹影身上揮鞭而去。

  動作向來來無影去無蹤的竹影,很靈巧地閃過這飛快的一鞭。

  “雪寺少爺,請你立刻帶著白河小姐離開,這裏由我來應付就行了。”竹影豁出去了,打算以自己的生命來保護雪寺。

  “嗯,你要小心,塵這家夥,不會手下留情的。”雪寺見機不可失,立刻解開白河的手腳的繩索,迅速相偕離去。

  “竹影,壞了我的好事,你的死期也就跟著到了!”眼睛中鏢的塵,怒氣衝衝地和竹影展開一場對戰。

  鹿死誰手,尚未知曉。

  雪寺和白河離開廢車廠後,雪寺忍痛開著車,迅速購買了一些止痛消炎的藥和簡單衣物,臨時找了間不起眼的小旅館,打算先處理好兩人的傷處。

  兩人身心疲憊地來到旅館房間後,雪寺不管自己的傷口,反而檢查起白河四肢的勒痕。

  “我的傷一點都不要緊,雪寺……你先顧你自己的傷口吧。”白河被雪寺這突來的檢視舉動嚇了一跳。

  隻見雪寺自顧自地將她抱坐到床鋪上,麵無表情地撩起她的禮服裙擺,蹙眉檢視她腳踝上那兩道又紅又腫的破皮傷痕。

  “還好綁的時間沒有太久,不然表皮組織可是會壞死的。”雪寺邊說邊拿起碘酒棒,相當仔細地消毒上藥。

  “雪寺……”白河見到雪寺如此細心幫她料理傷口的神情,淚水又不知不覺地落下。

  “怎麼?!是不是很疼?”雪寺見到她滴落下來的淚水,擡起頭來望向她。

  “不是……”白河吸著鼻子,搖搖頭,不顧一切地投入雪寺的懷抱中。

  她愛他,她愛他啊!就在今天見到他為了自己冒險前來救人,見他關心她的傷口遠勝過他自已時,她才發現自己對他的愛意竟是如此強烈!

  雪寺見她如淚人兒般地哭倒在自己懷中,感到自己的心似乎也隨著她的淚水一起融化。

  “蓮見少爺是我的表麵身份,我的另一個身份……你也已經知道,我其實是個受過嚴格訓練、在黑暗中生存的殺手。”雪寺終于有勇氣麵對她,表明這一切。

  “雪寺……”白河擡起頭來,掛著兩行清淚地望向他。

  “三年前上山的那夜,我被迫加人黑色騎士,連夜下山之後,我前往十字集團總部,好早一點瞭解你的傷勢情況。在總部的醫院中見你一麵,確定你終于脫離險境後,我立刻被要求投入組織的特別訓練中,此後半年,我同時以蓮見雪寺和十字雪寺的身份,不斷來回在京都和總部之間,一如往常地上學和接受種種訓練。”雪寺緩緩道來。

  “雪寺……”此時他的落寞神情,是她從未見過的。

  “成為黑色騎士隊長這三年,我照例執行組織任務,去了許多地方,成功地暗殺許多人。平時,我就以蓮見少爺的身份,和黑色騎士的其他夥伴們,一起在神戶過著普通的學校生活。

  “表麵上,我就是蓮見家族的雪寺少爺,私底下,我卻是個雙手沾滿鮮血的冷酷殺手。”雪寺平靜地描述著,好似這些事全跟他無關。

  “我從不知道我們分開後的這些年,你的真實世界竟是如此痛苦。”白河黯然道。“我不在京都這幾年,從你父親口中或新聞媒體中,間接聽到你的消息,我隻知道,你很努力地準備成為蓮見家的接班人,在各方麵都有杰出的表現,如此而已……”

  白河的視線落在雪寺那看似寂寞的側顏,一顆心微微抽痛著。

  “為什麼,為什麼你要為了我加入十字集團……都是我不好,都是我不好……如果不是我,你就不會變成黑色騎士……是我不好……”忽地,白河淚眼婆娑地道歉著。

  “這件事,你也是受害者,你無須道歉。”雪寺伸出手來,輕輕撫著她的背柔聲安慰著。

  他撫背的溫柔動作,和平常冷酷的雪寺判若兩人。

  “雪寺……”白河擡起額首,凝視著他深情相望的眼眸,悲傷的淚水再度落下。

  此時,他眼底的那種溫柔,不再是方才殺氣騰騰的雪寺,而是三年前在山上寺廟中,那個連蜘蛛都不忍傷害的善良雪寺。

  “我多麼希望三年前那天,我願意乖乖地留在京都家裏,吃你為我特地準備的生日晚餐,如此,你就不會被捲入這個事件,更不會和十字集團之間有所牽連了。”雪寺拭去她臉頰上的淚,黯然的神情中隱著懊悔。

  “與其我獨自平安地過活,讓你一個人承受身為職業殺手的痛苦,我寧可像現在這樣,與你一起麵對這一切,一起亡命天涯。就算死……我也願意,隻要能夠和你在一起……我不在乎你是什麼身份,是雪寺少爺也好,是黑色騎士也罷,我都不在乎……你就是我心目中的雪寺,那個連蜘蛛都不忍傷害的雪寺……”白河再度哭倒在他的懷中。

  “白河……”雪寺緊緊抱住她的嬌軀,背部傷口似乎和他此時的心痛般,不斷抽痛著。

  他很明白,白河跟著他,絕對不會有好結果,他是個無法給她幸福的男人。

  然而此時此刻……他卻想要她,極度渴望她身體的溫暖,傳達他對她無法以言語表達出來的愛意。

  雪寺眼神一沈,順勢將白河推躺在床上。

  “雪寺……”白河躺在床上,怔望著雪寺那欲望高張的眼,心跳猛然跳動。

  “你是我這輩子唯一想抱的女人。”雪寺輕輕吻上了她的唇……她的臉,溫柔地褪下她身上的衣物。

  “雪寺……”赤裸著雪白身子的白河,同時也伸手脫掉雪寺身上的襯衫。

  當她準備解開襯衫,卻見到雪寺衣衫上那一道又一道的裂口時,停在衣扣上的手禁不住地顫抖,猶豫了起來。

  同時,淚水再度迷蒙了視綫。

  “這點小傷,死不了人的。”雪寺吻去她眼角上的淚水,同時脫掉襯衫,激情地撫上她的挺立雙峰,含咬著她誘人的小蓓蕾。

  融化在雪寺溫柔愛撫下的白河,緩緩閉上眼睛,感覺心神迷亂。

  此時此刻,整個世界仿佛隻剩下她和雪寺的存在。

  激情過後,雪寺樓著白河,共用同被下的溫存。

  “雪寺,剛剛……你背上的傷口一定很痛。”白河被雪寺從身後抱著,枕靠著他的一隻胳膊喘息。

  她的發披垂在半露的雪白肩上,模樣煞是嫵媚動人。

  “不會。”雪寺親吻了下她的耳頸,平靜的語氣中卻已恢複往常的冰冷,仿佛他的熱情已在方才的激情中全部釋盡。

  “雪寺……”白河擡起頭來,看見他眼眉間隱著心事。

  於是,不安的恐懼感隨著雪寺的冷淡在白河的心中漸形擴大。這種絕望的眼神……令她感到害怕啊。

  雪寺玩弄著她肩上的發,沈默良久。

  “明天,你就先回蓮見家吧。”終于,他說出了令白河不安的決定。

  “為什麼?!”白河激動地回過身來一不解地看著他。

  “乖乖回去就是。”雪寺顯然無視於她的抗議。

  “那你呢?”白河追問道。

  “我得回十字總部一趟。”雪寺邊說邊走下床。

  “為何還要回到十字集團?!”白河見雪寺就要離去,整個人慌亂了起來。

  “竹影一直沒有回報消息,我得回去探個究竟。”雪寺邊說邊穿上浴袍。

  “竹影他……”白河這才從短暫的幸福中,回到現實中來。

  她差點忘了竹影的事情。的確,十字集團的事情遠比兩人膩在一起來得重要。雖然她真的很不想和雪寺分開……

  “還有,爸爸剛動完手術,這時候他比我更需要你,請你到醫院去,留在他身邊照顧他。”交代這些時,雪寺的神情忽然陰沈下來。

  “雪寺,難道你還在懷疑我和你父親之間的關係?”白河明白他依然無法釋懷她和蓮見什冶之間的牽連。

  “我隻是不明白,為何我父親會和你如此親近?!他對你的所作所為,顯然已經超出一般人的關愛了。”雪寺側對著她,語氣充滿醋意。

  白河對他的誤解深感無助,她輕輕嘆了口氣,從他身後緊緊環抱住他的身子,撒嬌著。

  “雪寺,我從小便開始接受蓮見家的一切金錢資助,你知道真正的原因嗎?”

  見他如此在意這件事,白河深覺是該把事情說清楚的時候了。

  “那是因為老管家和蓮見什冶是故交的緣故,這一點家族中每個人都知道。”白河這一撒嬌,雪寺便完全沒轍。

  “但事實完全不是這樣的……我父親和你父親是高中死黨,他們兩人同時愛上我的母親,後來母親和父親在一起,母親在十六歲時不小心懷了我,當時,父親便毅然休學,準備打工養活我們母女兩人。

  “可是,就在休學半年後,騎著摩托車的父親因為趕著到打工地點去,出車禍而死。母親那時已經懷孕七個月幷早和家人決裂,因父親的驟死,整個生活頓時陷入無依的情況中。當時你的父親知道了,就毫不考慮地決定替我父親扛下這整個擔子。”白河仰著頭,抱著雪寺的腰際,悠悠道出自己隱瞞已久的身世。

  雪寺一聽,冷然的眉宇之間隱著猶疑。

  他曾經聽過其他親戚談論過蓮見什冶那家夥,聽說,蓮見什冶曾經在十六歲時私下帶著一個大肚子的年輕女孩,在京都老家住過一陣子。所有親戚一致認為,當時那女孩肚中的小孩,就是他的。

  從那時起,蓮見什冶就花名在外,被傳為隨意弄大女人肚子的富家花花公子。若白河所言句句屬實,他父親顯然幷非大家之前所傳的那般花心。

  “母親在我出生的過程中,因難產而死,所以從一出生,我就是個無父無母的孤兒。為了避人耳目,你父親就把我交給當時京都老宅的老管家獨自撫養,對外號稱我是老管家的孫女,這二十多年來,大家就真的以為老管家是我的親爺爺,其實幷不然。”白河語帶遺憾,繼續緩緩道來。

  “你把我父親說得像個聖人似的,他怎麼可能會為了幫忙撫養故友的遺腹女,不惜背負上花心風流的罪名。”雪寺不以為然地悶哼一聲。

  “其實,我曾聽你父親說過關於你母親的事情。”白河忽然道。

  白河的話題,終於讓雪寺臉上的冷然有了明顯的轉變。

  “你父親高中畢業那年,立刻被迫接受和旭日母親的商業婚姻。因這件婚事而心煩的他,前往高山小村旅行,就在那時遇上了你母親。在短短兩個星期內,你父親很快地和你母親陷入熱戀,因此懷了你,幷決定就此隱居在高山小村中。可是,不久後,你爺爺派人來把你父親抓了回去,強迫他娶了旭日的母親為妻。”

  雪寺一聽,整個人驚愣住。

  “你父親婚後的生活幷不快樂,因為他的心一直懸念著你和你母親,可惜的是,一直被你爺爺控製住行動的他,毫無個人行動自由。這種不自由的日子,持續了一年,之後你爺爺因病去世,你父親才有機會回到了高山小村,可惜你母親早已帶著剛出生的你,下落不明。”白河顯然有心化解雪寺和父親之間的恩怨。

  “這是謊言,這是蓮見什冶自己編造出來的美麗謊言……”雪寺難以置信地緊握起拳頭。

  “雪寺,為何你就是不願意相信你父親?”白河離開他的懷抱,不明白地問他。

  就連雪寺的母親,也都不曾向他提過父親和她相遇相戀的往事。為何現在卻由白河口中說出這段陳年過往?

  “你要我拿什麼相信他?從我來到蓮見家的這些年來,我不認為他有任何值得我信任的地方。”雪寺緊握拳頭,眼底依然充滿恨意。

  “雪寺……”白河望著他那含恨的眼神,完全怔愣住。

  “不管你怎麼幫他說話,這輩子我是絕對不會原諒蓮見什冶的。”雪寺冷應一聲。“等一下我會直接送你去醫院,你先準備一下!”雪寺話一說完,起身走人浴室。

  “雪寺……”該如何才能讓這對父子之間不再存有恨意呢?!白河為難地佇立在原地,想著方才雪寺那莫名的激動,就感到相當無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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