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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日光晴子 -【舊情歌新戀曲】《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天使長(十級)

演蝦是裝瞎的最高境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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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5-7-30 00:07:46 |只看該作者 |倒序瀏覽
日光晴子 - 舊情歌新戀曲

他真是個腦袋欠K的同居愛人!她寶貴的青春大半投資在他身上
兩年,一萬七千兩百八十個小時耶。他總是一副「隨你高興」的冰男樣便罷了,
居然連情人浪漫日之一的聖誕節都在「拚瞑工」!捶心肝啊,
看來不給他點刺激,他會忘了她的存在……呀呼!天可憐見
那半路殺出的學長強吻她還真是挑對了時機,正好就給他瞧得一清二楚!
哈!這下他可是打翻了醋桶,牙齒也快咬裂啦!喔哦——呆頭鵝是開竅了,「大麻煩」也路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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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者恆信乎

天使長(十級)

演蝦是裝瞎的最高境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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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5-7-30 00:08:51 |只看該作者
第一章

記得第一次遇見他的季節也是像現在這般寒冷的冬季:雲厚厚的堆在天上,空氣中含著濃重的濕氣,心情好時會下雨,心情不好時也會下雨的季節。

如果不回想,她都快忘了當初喜歡上他的理由。

“算一算,同居已經快兩年了。”莫子文坐在床緣,彎腰穿上厚厚的襪子,然後向後倒在那張大大的雙人床上。

她抱著兩人共有的棉被,突然想:好像已經不需要再去追問喜歡他的理由了,他就像棉被上特有的味道,自然地融入她的生活當中。

莫子文,二十六歲,喜歡的顏色是藍與橘;喜歡的音樂是TomWaits;喜歡的季節是夏季;水果是檸檬與橘子,飲料是咖啡;喜歡的懶懶的散步;喜歡的……

他三十歲,叫羅彥存,職業是某公司的電腦研究員;他不喜歡香煙,不喜歡咖啡,對音樂與張愛玲的小說都沒感覺。

她常常覺得他太嚴肅,太理性,太……不懂得浪漫。

她從沒收過他送的花。在他的邏輯裏,采下的花不僅違背自然生存的法則,而且非實用性。他固執地認為女人喜歡花隻是一種愛慕虛榮的表現。

情人節與聖誕節的時候,他常常隻是到屈臣氏隨便買一盒巧克力給她。

她覺得他們根本是兩個不同世界的人,就好像是火星人與地球人那樣的不同法。(當然,他是怪異的火星人,她才是正常的地球人,她想。)

可是,他仰起臉露出笑容的時候,臉上的綫條很好看。每一次莫子文問他:

“你愛不愛我?”!

他總是這樣仰起臉微笑,笑容裏有一絲靦腆,在她眼裏有一種說不出的可愛。

“也許,我就是因為這樣才喜歡他的吧。”莫子文想,從床上跳起來。周末,他出差第二天的夜晚,她又像昨夜一樣,一個人留在屋子裏想他。

和同事吃完飯,忽然間大家一哄而散,似乎每個人都有該去的地方;她一個人茫然的走在冬天的街道上,然後匆匆地趕回來。

他不在,他要明天晚上才能回來。她早就知道了,卻還像往常一樣著急地趕回來。

今晚,他會打電話給她吧?

他隻有在第一天出差到目的地時會來電話一聲。

“喂,我到了,沒什麼事吧?”

“沒事。”

“喔,再見。”

簡潔的對話後就掛掉了電話,她知道他不喜歡用電話聊天。

“可是,我想聽到你的聲音呀。”莫子文有時候會這樣向他抗議。

他輕揚嘴角,露出慣常的笑容,沒說什麼。

原來他是害羞的人。她想。

到廚房泡了一杯咖啡,莫子文坐在深綠色的沙發上,將她最喜歡的小熊抱枕抱進懷裏。

“沒有他在的夜晚,一個人看電視真的好孤獨喔。”

周末,他們常常哪裏都不去,兩個人窩在一張沙發上,他喝他的鐵觀音,她喝她的咖啡,靜靜的看著無聊的綜藝節目或科幻影集。

以前他也偶爾會出差,但似乎從沒像今天一樣這麼想他。啪的一聲,她關掉電視,在黑色的螢幕裏,她發現自己寂寞的神情。

電話響起來的時候,莫子文有些訝異,以為是他打來的,接起來後發覺不是,更訝異了--

“好久不見,你怎會突然打電話來……”莫子文以詫異又略帶興奮的聲音問。

對方簡短說了原因,約她去PUB聊天敘舊。她想了下,最後決定答應他。

他叫葉明,是以前讀書時的學長,他們曾經相愛過。莫子文記得,那是更早以前的事了。

莫子文還是點了常喝的螺絲起子,周末的PUB十分擁擠,她與葉明幷肩坐在吧台前的高腳椅,將身上厚重的黑色外套放在自己腿上。

然後,他們聊起目前的生活,莫子文發現他聊得不經心,似乎有什麼煩惱。

葉明第二杯酒喝完時,他突然告訴她:

“莫子,我今晚可以睡你那裏嗎?我被女朋友趕出來了。”

原來如此。莫子文輕啜一口酒。

聽他這麼說,莫子文忽然想起學生時代,周遭的人一律莫子莫子地這樣叫她。出了學校以後,莫子文與她學生時代最要好的朋友名宣一起進入同家公司上班,公司裏的人也跟著名宣喚她莫子。

隻有羅彥存從一開始認識她時,就正經八百地叫她子文。

想起羅彥存,她突然甜蜜地想笑,卻又想到這不是該笑的時候,她側頭瞅著葉明說:“應該隻是小吵架吧?你回去比較好。”

他喝了一口酒,輕輕搖晃杯裏的冰塊,沒有回答她。

她凝視他沈靜的側臉,想起他們已有四年沒聯絡,再相聚,居然是這樣的場景,這樣的燈光與音樂。

這不是一出戲,這是人生,你也會有,我也有……她想。

“Idon'ttalkaboutit”播放這首流行歌時,他喝了第三杯酒。莫子文他說:

“別再喝了,我們該走了。”

“分手之後,你還曾想過我嗎?”他擡起眼瞅她,眼神澄靜而且透明。

莫子文淡淡地微笑,沒有回答他,這根本不需要回答。

他凝睇著她的笑,眼神忽然變得黯淡。“對,那已經不再重要了。”

她突然回想起最後一次與葉明散步在夜空下,他們穿過學校的樹林,冬天的風在他們身邊放肆地發出聲音,她他的和手時的溫度。

她已經忘了他們為什麼分手,隻有那溫度、冬天的風與樹林是她記得的。

莫子文突然瞭解今晚葉明為什麼來找她,那種感覺就像她與同事聚餐完,茫然走在街道時的感覺一樣吧。

世界的鍾驟然停擺在那個點上,有一刻,她覺得前所未有的孤獨。

莫子文給他一個撫慰的笑容,拍拍他的肩說:“今晚,你就睡那張綠色的沙發吧。”

剛進入住的大樓,在電梯前遇見羅彥存,莫子文意外地笑了。“你不是明天晚上才回來?”

他沒有回答,眼神帶著詢問,瞥了一眼她身旁的葉明。

“呃,”莫子文因為羅彥存臉上冷淡的表情,露出尷尬的笑容。“他是……他是以前國貿科的學長,叫葉明。”

誰遇到這種情況都會不自然的吧?莫子文說完話,感覺三個人之間蕩漾著不安的沈默。

過了三秒,羅彥存對葉明有禮的點頭說:“我叫羅彥存,目前在一家電腦公司工作。”

電梯上的數字由十二緩緩降到八。葉明微醉的眼輪流瞅著莫子文與羅彥存,不自然地笑著說:“不知道會不會打擾你們?”

“怎麼會。”

莫子文沒想到羅彥存會與她異口同聲這麼說,想了一下才懂,如果羅彥存表現出一副不歡迎葉明的樣子,不就顯得他太沒風度了嗎?

她偷覷羅彥存麵無表情的臉,聽到他說:“今晚還真冷,不是嗎?”

“對呀,聽說氣溫會降到十度左右。”葉明附和地說。

然後,兩個男人聊起最近寒流來襲的動向--

電梯終于降下來,莫子文心裏不禁籲了一口氣。

在電梯裏,兩個男人試圖再讓談話氣氛更熱絡一點,聊起彼此的工作。

“我們老闆真是有夠沒水準的,居然會指著下屬的鼻子駡髒話……”葉明一邊表演他老闆駡人的樣子一邊說。

“我們老闆也好不到哪裏去,一天要我們工作十二小時,而且還沒有理由的裁員,以為我們是消耗品,隨時有人替補填充。”羅彥存跟著說。

“不過,我們公司的薪水比其他家還高……”

“我們老闆雖然嚴苛,但常常給員工機會出國進修。”

兩個男人各說各的,卻似乎談得相當起勁;莫子文保持著沈默,他們也似乎沒有引她進入討論意思。

出了電梯,羅彥存拿出鑰匙開門,進屋脫下鞋,回頭對葉明說:“這麼晚我有點累了,你就把這裏當作是自己的家吧,我就不特別招待你了。”說完,提著行李進房間。

“真不好意思。”葉明瞅著莫子文說,眼神似乎仍有些不安。

她笑了笑。“別理他,你想喝咖啡嗎?”

他表情有些猶豫。“太晚了,怕會吵到他吧?”

“他是科學怪人,你不要聽他說累了就以為他真的在休息,他隻是不習慣交際,洗完澡一定埋在電腦前工作到深夜。”

然後,他們坐在餐桌旁,莫子文拿出黑色的義大利咖啡器,把磨豆機交給葉明,然後磨豆機傳來一陣吵雜的機械聲。

不久,空氣中飄浮咖啡甘醇的得氣,那種香味像是冬天屋裏的暖爐、使水消失的幹燥劑。莫子文想。

“你有一種表情,我以前一直覺得特別美麗。”

“嗯?”莫子文擡眼盯著他,眼裏透著不解。

“側頭發呆時的模樣。”葉明不著痕跡地說,避開她凝睇的視綫,低頭看奶精浮在咖啡表麵上的螺旋圖形。

莫子文淡淡地笑了笑,鹵素燈在他們周圍營造了浪漫必備的昏黃光綫,葉明的剪影仿佛與他過往的樣子重起落在橢圓形的桌麵上,重重叠叠模糊不清。

葉明嘴角露出性感的微笑,與她眼眸相接--

羅彥存開門出來,赫然發現自己闖進一個不屬于他的空間,而那個浪漫的空間因為他的闖入,像一顆被針戳破的氣球瞬間洩氣消失。

莫子文呆呆站在原地的羅彥存,他似乎剛洗完澡,水珠由他濕淋淋的發滴他的休閑服上。

她立刻跳起來說:“你怎麼不拿毛巾擦幹頭發?”

“我正要問擦頭毛巾放在哪裏。”他說,語氣像個孩子。

“還不是放在平常放的地方。”她走過他身邊,進臥室裏。

羅彥存瞥一眼握著咖啡杯的葉明,然後跟著莫子文進去。

她拉開衣櫃,拿出一條紅白相間的毛巾,見羅彥存進來,朝他的方向丟過去。

他在空中捉到毛巾,胡亂擦起頭發,算準莫子文從他身邊走過去時,拉開毛巾,抖落發上的水珠,飛濺到她臉上身上。

她驚訝地忍不住發出一串悅耳的笑聲。“壞人!”嗔罵他。

他臉上漾著得意的笑容,斜睨她一眼,背對她擦起頭發,讓她過去。

她聞到他身上熟悉的檸檬沐浴乳的香味把頭輕輕靠在他寬闊的背上。“這兩天,我一直在想你。”

他轉過身,空出一隻手,把厚實的手掌貼在她細致的臉頰上。

感覺他的溫暖。她盯著他,他的眼睛裏總是出現這樣慣常的天氣,看不出是晴或陰,微藍的天空裏有一點白色淡淡浮雲的感覺。“你呢?”她問。

他嘴角露出好看的笑容,微仰著臉。

又是這種笑法。為什麼他總是說不出溫柔浪漫的話語,我卻這麼輕易就原諒了他?莫子文靠在他懷裏想。

星期天的早上,好像晴朗的天氣也帥氣地宣布自己放假似的,屋外竟下起濕冷的雨。

發現葉明將棉被叠放在綠色的沙發上,留了一張字條就離去以後,莫子文又回到溫暖的棉被中,將剛剛暴露在冰冷空氣裏的腳丫子放在羅彥存的腳背上摩擦,隨即聽到他抗議的咕噥聲。

她笑了笑,把臉埋進他的胸膛。

想起昨晚,他們在浴室刷牙時,他突然淡淡地問她說:“那個葉明,該不會就是你以前喜歡過的學長吧?”

莫子文怔了半晌,學他用冷淡的口氣反問:“你在意?”吐掉滿口薄荷味道的牙膏,低頭漱口。

他沒有回答,在馬桶吐掉牙膏,搶過她手中的漱口杯,站在洗臉槽前三兩下漱盡口中剩餘的牙膏。

“你幹嘛卡位?”莫子文被他擠到身後,好像打籃球被擠出籃下一樣,她不禁抗議地嚷道,嘴邊還有一些白色的牙膏。

他走出浴室沒理會她。

半晌,他站在浴室門外,將過去兩天空過的衣物丟進浴室簍子裏,一件內褲失了準頭,落在浴室地板上。

“幫我撿一下。”

“討厭,幫你撿,我還要洗手。”她像以往一樣開玩笑嗔罵他。

說完,正要彎腰,他卻一個箭步跨過來,撿起內褲,用力擲進簍子裏,“不想撿就算了。”

她嚇了一跳,睨著他,卻發現他眼底充滿生氣時慣有的陰沈。然後這才恍然知曉,他是在意的。

他躺在床上看電腦雜志,渾身緊綳,一副不想理她的樣子。

她坐在床緣,帛走他手上的雜志,給他一抹燦爛的笑。

“幹嘛?”

“你還沒說你為什麼提早回來。”

“工作做完了,不回來要幹嘛?”搶回他的雜志。

“呃,我還以為你是想我咧。”她一明一滅玩弄著床頭燈的開關。

“燈被你玩壞了。”他在忽明忽滅的燈光中瞅著她。

她啪地一聲把燈擰暗,側躺麵向他。“你氣我把葉明帶回來對不對?你是在意我的對不對?”

他默不出聲。

也許他又在微笑了,但在黑暗中,她看不到他的笑,她要聽他親口回答。

半晌,他還是選擇沈默,莫子文微怒地背轉過他。

他的身體移靠向她,在她背後緊貼著,一隻手親密地橫放在她的腰上。“對。你說的都對。”

“討厭。”聽到他的回答,她不禁微笑。

莫子文想到這裏,不禁甜蜜地笑著,然後就昏沈沈地睡去。

空氣中的濕氣將黃昏的街道輕輕染上一層薄霧,像是一種水彩畫法,莫子文想。她與羅彥存幷肩走在回家的路上。羅彥存瞅著她細致的側臉,突然說:“你想不想去逛街?”

“啊?”她眼底微帶訝異的睨他,因為他向來最討厭逛街。“你想逛街?”

“難得星期天,而且雨也好不容易停了。怎麼樣?”他雙手插在米色休閑褲口袋,瞅著她問。

莫子文擡臉望著他;他長得很高,她常常要微仰下巴才能清楚看到他的眼睛,他的眼裏有著夏季晴天一般明亮的光采。莫子文笑了笑。“好呀。”

他們常常在星期天吃完飯後來一段小小的散步。莫子文想,這大概是他們兩人唯一一樣共同的嗜好。

散步回去後,他們又開車到市區。街道略嫌擁擠,他們轉了又轉,好不容易找到停車位停車。

滿街都是聖誕節將近該有的歡樂氣氛,莫子文望著商店前樹上燦爛的燈火,心想也該準備買禮物送給羅彥存了。

記得認識他的第一年聖誕節,她送一瓶男性專用帥氣得水,他笑了笑,沒說什麼,卻從來沒聞到他擦過。

莫子文從沒看過他穿牛仔褲,問他時,他說:“那太硬了,穿起來不舒服。”

“可是,你那麼高,穿牛仔褲會很帥氣耶。”

“帥氣?”他表情十足地不以為然,“原來那些人穿牛仔褲是為了帥氣。”

第二年,莫子文特地為他買了件天絲棉的Lee牛仔褲。“這種的很舒服,一點也不會緊繃。”

“喔。”他收下了,可是她知道他也不喜歡,因為隻看過他穿一次。

認識的第三年,莫子文聰明瞭些,不再買對他來說新奇的東西,直接送他常喝的鐵觀音。

今年,送什麼好呢?莫子文握著他的手想。不管送什麼,他的是讓她的想像力很失敗。想到這裏,她不禁有些埋怨。望見一家專門賣生活用品的商店,莫子文想到好朋友名宣的生日也快到了,瞅著羅彥存說:“我想進去逛逛。”

名宣與她同居的男友最近搬新家,她見到莫子文總是在抱怨該買的東西太多。

“喔。”羅彥存應了一聲,推開玻璃門與莫子文一起走進去。

莫子文望著商店內精致的生活用具,找到一組正在特價的杯盤,杯盤上有著綠色小草的圖案,另外又看到一組有著藍魚與海圖案的碟與碗。

莫子文露出難以決定的神色,回頭問羅彥存:“你覺得哪一個比較好?”

他聳聳肩。“還不是一樣。”

“怎麼會一樣?至少綠色和藍色就差很多,你該不會色盲吧?”她沒好氣地說。

他把手放進大衣的口袋。“一個是裝飲料的,一個是裝菜飯的,你想名宣他們會需要哪一樣?”

莫子文微蹙著眉。“問你哪一個圖案好看,每次隻想到實用性。”她喃喃自語,背過身望著櫥架,不理會他。

羅彥存見好一副猶豫不決的模樣,繞到別處,晃了晃;她還是下不了決定,他有些不耐煩地走過來問:“怎麼樣?”

莫子文抱著藍色圖案的杯盤走到櫃台前付帳。

女店員穿了一件可愛的圍裙按打收銀機的鍵盤地,莫子文隨處望望,忽然瞄見女店員背後的架子上有一組意大得咖啡杯。

咖啡杯上的圖案十分特別,是一男一女橘色簡筆的側臉,莫子文仔細盯著那咖啡杯,心裏真是想買,看一看價錢,太貴了。

“那滿好看的。”羅彥存在她背後說。

“嗯。”莫子文露出遺憾的表情。她知道他一定不會讓她買的。

“兩個那麼小的咖啡杯,居然要兩千塊,你又不是沒有杯子喝咖啡,更何況那個杯子根本裝不了兩口咖啡嘛。”他一定會帶著嘲諷這麼說,莫子文不禁暗想。

女店員瞄見莫子文望著咖啡杯的樣子,以柔和的聲音親切地說:“這組咖啡杯正在特價喔,而且我們店裏隻剩下這一組了,現在買十分劃逄,你可以考慮看看。”

莫子文望著店員,笑了笑。

“就把它包起來吧。”

“啊?”莫子文震驚地回頭瞅著羅彥存。

他凝視著她說:“你不是很喜歡嗎?”然後掏出信用卡遞給女店員。

他真是反常。

在回家的路上,莫子文懷裏抱著那兩隻咖啡杯,終于忍不住問他說:“這很貴,你怎麼會讓我買?”

他望著前方,臉上又露出那種微笑。

該不會他出了一次差,整個人突然轉變成和她相同頻率的地球人了?

車裏放的是莫子文最喜歡的Tom Waits的音樂,她偏過頭問他:“這音樂怎麼樣?你喜不喜歡?”

他側過臉,瞥她一眼,似乎覺得她的問題很無聊。“沒感覺。”他淡淡地說。又專注地望著前方。

原來他還是沒變。莫子文咕噥地說:“我想你大概是喜歡那個親切的女店員。所以才一時昏頭讓我買的吧。”

“什麼?”他感到好笑地問她。

“沒什麼。”她學他的口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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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下班之後,莫子文與名宣換掉公司的製服,然後站在化妝間的鏡子前補妝。名宣塗完口紅,對著鏡子優雅地抿了抿嘴,說:

“下個星期三聖誕夜,你和羅彥存決定到哪裏玩?”

莫子文合上隨身攜帶的粉餅,瞅著鏡子裏的名宣。“不知道,他沒說。”

“那去我那裏好了,我和‘小山羊’準備請一些朋友,一方麵慶祝聖誕夜,一方麵慶祝搬新家。”小山羊是名宣為她男友取的綽號。

“好呀。”莫子文隨即答應。如果名宣沒邀她,今年的聖誕夜大概還是像去年一樣與羅彥存在電視前度過。

“他會送什麼禮物給你?”名宣語帶曖昧地問。

莫子文塗上口紅,聳聳肩說:“巧克力吧,你知道他多沒創意的。你呢?”

名宣甜甜地笑一笑。“男人沒一個有創意的,遇到這種節日不是花就是巧克力,偶爾買瓶香水,這次我實際多了,懶得再對千篇一律的禮物裝作驚喜的樣子。剛好化妝品用完了,就直接指定小山羊買一組化妝品給我,省得麻煩。”

“虧你想得出來。”

“下次你可以學學我呀。”

想到羅彥存會有的反應,莫子文開說:“等我換男朋友的時候再說吧。”

“啊?”名宣誇張的露出驚訝的表情呆望著她。

莫子文淡淡地笑一笑,拉著名宣一起走出化妝間。

當她們正要出公司大樓時,發現雨綿密地下著,兩人不約而同蹙起眉。

“我最討厭下雨還要搭公車,我們一起坐計程車回去,好不好?”莫子文側頭問名宣。

名宣想了一會,臉上突然露出頑皮的笑容。“這時候,就是測試男朋友可不可靠的時機;你打電話給羅彥存,我打電話給小山羊,我們打賭看看他們誰有誠意來接我們。”

“算了,我認輸。”莫子文聽完,隨即毫不猶豫地說。

“沒試你就認輸。”名宣挑起眉審視她臉上的表情。“你該不會對羅彥存一點信心也沒有吧?”

莫子文苦笑地回瞅著她。“他可能還在公司忙叫經,打擾他不太好吧。”

“可是,他是你男朋友,本來就有義務要體貼你,要不然交男友做什麼?”名宣完全一副理直氣壯的樣子。

莫子文聳聳肩,望著濕淋淋的街道。

“羅彥存對你好不好呀?”名宣偷覷她一眼,低聲問。

“算不上什麼好壞啦。”莫子文擡頭望著陰沈的天空,然後笑了笑,取笑名宣說:“不會像小山羊對你那麼好就是了。”

“你該不會想和他分手吧?”

“你怎麼會這麼問?”莫子文一臉震驚的表情。

“因為你的表情怪怪的,好像有什麼心事沒說出來似的,所以我猜的嘛。”名宣個性比較率直,常常想到什麼就直接說出來了。

莫子文輕輕歎口氣。“也沒有什麼該分手的理由。”

“那你為什麼歎氣?”名宣專注地瞅著她,滿臉不解。

“我隻是覺得--”她停頓半晌,接著才說:“我隻是覺得他好像不太重視我,心裏麵老是有比我更重要的東西。”鞋尖不自覺踢著光滑的地麵。“可能是一起生活一段時間以後,他就習慣把當成空氣一樣吧。”“可是,你上次不是說,葉明住在你那一晚以後,羅彥存突然變得體貼起來?”名宣露出疑惑的表情。

“也隻有那幾天而已。”莫子文無奈地說。

“那你更應該電話了,男人最需要給他們刺激了,千萬別遷就他,讓他以為什麼都是理所當然的。”名宣從皮包裏掏出錢包,拿出電話卡遞給她。

“萬一他真的不來呢?”莫子文沒把握地說。

“如果他不來接你,你幹脆甩掉他,順便把他踢到北極去。”

莫子文不禁微笑起來,以同樣開玩笑的語氣說:“如果他不來,我哭的話,你要負責。”

“你放心,到時候,你力氣不夠,我會幫你踹他一腳。”名宣噗哧一笑。“沒踢到北極,至少也踢得到西伯利亞。”

莫子文清臉龐忍不住綻開笑顏,走到公共電話前,撥了羅彥存公司的電話。

果然,這時雖已是下班時間,他仍留在公司沒走。“什麼事嗎?”

“你還要多久下班?”

他望著電腦,皺起濃眉說:“可能還要很久吧。”

“叫他一定要來接你。”莫子文瞥見名宣誇張無聲的嘴形,不禁露出苦惱的神色。

“怎麼了?”半天沒聽她出聲,羅彥存狐疑地問。

“嗯……現在下雨,你可不可以來接我?”莫子文鼓起勇氣說。

他沈默半晌,電話另一頭的她不禁猜測:他大概在想該怎麼拒絕才好吧?

莫子文有些沮喪。“算了”,話才剛要脫口而出--

卻驀然聽見他說:“好吧,不過你大概要等三十分鍾,下雨天一定會塞車的。”

莫子文掛了電話,不敢置信他居然會放掉工作來接她。

“怎麼樣?”名宣擔憂地瞅著她一臉呆楞的模樣。

“他說要來接我。”莫子文不禁開心地笑瞅著她。

名宣用手肘頂頂她說:“那他不壞嘛。”見莫子文一副竊喜的模樣,名宣伸出一隻細長的腿,忍不住取笑她說:“我本來準備好要踹他一腳的,沒想到根本派不上用常”

莫子文不好意思地低下頭。“我以為他會說:‘才下那麼一點雨就要人接送,太嬌生慣養了吧’,誰知道他會--”

名宣拍拍她的肩,揶揄說:“沒關係,沒關係,這次我沒穿步鞋做好準備,下次如果還有機會,我會幫你把他踢到外太空的。不過,就不知道你舍不捨得耶?”最後一句話是抿著嘴笑著說的。

莫子文白她一眼,不理會她的胡鬧。

輕啜一口名宣調的鶏尾酒,莫子文站在名宣新家的落地窗邊,身後是滿屋子熱鬧的喧嘩,她隻覺得

……

很生氣。

上個禮拜她才覺得羅彥存對她變得溫柔了,沒想到……沒想到這麼重要的日子--

他居然會忘了。

親自做了聖誕大餐,鋪上她最喜歡的向日葵桌布,拿出可愛的黃色燭台,有綠色莖的海竽,兩張藍色的導演椅,還有她,和她最美麗洋裝。

結果一直等到九點鍾,另一張椅子上還是空的。

就算趕不回來,連一通電話也不會打嗎?等不到羅彥存回來,莫子文隻好獨自去名宣家。

“喂,你還在生氣呀?”名宣不知何時走到莫子文的身後,輕聲對她說。

莫子文睨她一眼,聳聳肩。

名宣遞給她一支叉子,將手裏捧的蛋糕放到她麵前說:“嗯,你就把這塊蛋糕當作他,戳死他吧。”

莫子文忍不住微笑,抹了一點奶油放進嘴裏。

這時,人群中突然傳來女人呵呵放浪的笑聲,名宣沒回頭,直接說:“一定是小安這個‘花癡’女人在笑,真多虧她了,宴會才能辦得這麼成功。”

莫子文回頭,瞥見小安被一群男人圍在當中,不知其中哪位說了什麼,又惹來小安開朗的笑聲。

如果真的要形容小安,那就用“豐滿”這兩個字好了。今晚她穿了一件紫色短裙禮服,就有一半的胸部是暴露在空氣中的,平常穿的衣服一定也得露乳溝才行。

名宣就常常笑她:“你胸部除了裝飾性的功能以外,手酸了還可以當酒杯的托盤。”

小安聽了也不以為意,偶爾回嘴:“總比你的飛機跑道好吧。喔,我不能這樣說,這樣太毒了。”然後再發出那種誇張的笑聲。

可是,她是兩個偏偏是好朋友。莫子文聽名宣說那是因為小安太喜歡談戀愛,就像有人的嗜好是愛看電影或喝咖啡那樣;附帶而來,小安失戀的機率比一般人高,而名宣那種諷刺性的安慰,說來真奇怪,反而能振奮小安失戀後頹喪的心情;那種感覺就好像被高壓電流穿過一樣,由down轉到high,這是小安自己形容的感覺。

她們就是因為這樣才變成好朋友的。

小安排開眾人,興匆匆地走到名宣身邊,將白嫩嫩的右手伸到名宣眼前。“你看。”聲音充滿炫耀的意味。

“哦?怎麼樣?”名宣瞥了一眼,無動于衷的說。

一旁的莫子文瞄著小安無名指說:“很漂亮的戒指耶。”

“是鑽戒。”小安得意洋洋的說。

名宣問:“是那個李小開送的?”李敬豪是某企業家的第二代,所以名宣才會用小開稱呼他,今晚就是他陪小安一起來的。

“當然。”小安把手收回,然後又不舍地放在自己的眼前欣賞。

“小心這是為了分手用來打發你的。”名宣警告。

“那也值得。”小安一副無所謂的語氣。“反正我也不是認真的。”

“每次都這麼說,到時候哭得最大聲的就是你了。”名宣沒好氣的說。

小安用食指挖了一些奶油,媚態十足的進自己的嘴裏。然後,她盯著保持沈默的莫子文說:“聽名宣說你男朋友忘了今晚是聖誕夜?”

“嗯。誇張吧?”莫子文說。

“連這種日子他都會忘,那他還有什麼不會忘的?”小安露出不以為然的表情。

“人家是忙著工作啦。”名宣用手肘輕撞小安,暗示她別多嘴。

不過,小安是從來不接受暗示的,她瞅著莫子文繼續說:“工作?男人每回爽約都喜歡用工作當藉口,你千萬別被他騙了。搞不好他一邊說忙著工作,大腿上還坐著另一個女人也說不定耶。”

莫子文想像羅彥存一邊工作,腿上還坐著女人的畫麵,不禁噗哧笑出聲。

“你別笑,我是說真的。”

“你別把你的經驗套在莫子身上,莫子的男友是那種認真工作的男人,和你‘小開’型的男友差多了。”

“我也交過認真工作的呀。你記不記得小吳?他隻是個業務員,一個月薪就好幾百萬咧。”小安反駁名宣。

“我的‘認真’定義是一天工作十個小時,甚至十二個小時以上,而且幾乎是全看無休的狀態,和賺多少無關。”名宣說完,輕啜一口雞尾酒。

“那他哪有時間談戀愛。”小安震驚地瞅著莫子文,疑惑地問:“你交這種男朋友做什麼?”

莫子文望著小安一副不可思議的表情,咧開嘴角自嘲地笑說:“誰知道。”

“管他的,喜歡就好。”小安偏頭想了半晌,突然冒出這句話。

三個女人頓時笑成一團。

“你們三個女人圍在這裏笑什麼?”葉明走到她們麵前,覷著她們說:“該不會是在說我的壞話吧?”

“你臭美。”名宣回頭啐他一句。

“怎麼會呢。”小安睨著他,以柔媚的語調說。

莫子文瞥他一眼,但笑不語。

三個女人,三種反應。

避開小安直勾勾、不停放電的眼神,葉明瞅著莫子文微微一笑。

“走吧。”名宣拉著小安的手臂,小安還有些搞不清楚狀況,就聽見名宣低聲說:“他們舊情人想聊一聊,你待在這裏不覺得太亮了一點嗎?”

“我哪裏亮了?”小安還有些糊裏糊塗。“我和葉明不熟,也想和他聊一聊呀。”

“你的兩隻眼睛就是兩顆燈泡,露出來的胸部就像兩盞日光燈一樣,不這嗎?”名宣嘲笑她說。

小安捏名宣一把,跺腳說:“你真的好壞。”

名宣嘿嘿笑出聲,倒了一杯鶏尾酒給小安。“去對其他男人放電吧。”

小安瞪她一眼,搖著性感的臀部走了。

“老婆。”

名宣突然被潘尚文從後摟住,聽見他親熱的叫喚,隨即瞥他一眼說:“誰是你老婆。”

“你呀。”潘尚文把下巴擱在她的頭頂上。

“小羊,你喝醉了喔。”名宣以警告的語氣說。

他輕咬她的耳垂,以略帶沙啞的磁性聲音說:“我沒醉。”

名宣感到一陣酥麻,正要回頭瞪他,他一溜煙地走開;名宣望著他的背影,他突然轉頭,咧開嘴對她笑。

名宣對他皺皺鼻子,然後撇開視線不理會他,與身旁前來舀雞尾酒的女子寒暄起來。

“他怎麼沒來?”葉明瞅著莫子文的側臉問。

他指的一定是羅彥存吧。這個問題連她自己都不知道。莫子文聳聳肩,斜睨著他反問:“你怎麼會來?”

“因為無聊。”葉明說,喝了一口杯裏的紅酒。“這種日子最好不要一個人。”

莫子文盯著他黯然的臉,保持沈默。

他笑了笑,忽然問:“我們為什麼會分手?”

“不記得了。”莫子文撇開臉,望著透明的落地窗。“你記得嗎?”

他搖搖頭。

她真討厭葉明這種感懷的落寞心情,因為這種不好的心情很容易就會傳染給她了。莫子文想。

“有點後悔。”他喃聲說。

莫子文低著頭,手不自覺的轉著空了的玻璃杯。然後,她擡頭瞅著落地窗裏反照出來他修長的剪影,微蹙起眉頭。

“我想回去了。”她說,感覺有些局促不安,大概是因為他的話吧。

“我送你回去。”看了看墻上的鍾,他說:“快十二點,太晚了。”

不等她回答,葉明走到名宣身邊說:“莫子想回去,我和她一起走,順道送她回去。”莫子文追了上來,對葉明說:“不用了,太麻煩你--”

“要不叫羅彥存來接你,你這樣一個人回去,連我也不放心。”名宣截斷她說。

莫子文還在生羅彥存的氣,哪裏肯打電話找他來,更何況搞不好他還沒回去咧。想了半晌,隻好說:“葉明送回去就好了。”

莫子文臨走之前,名宣突然低聲附在她耳邊,意味深長地說:“你忘了,男人最需要的是刺激,給羅彥存一點顏色看看。”

莫子文這才知道名宣要葉明送她回去的用意,不禁白她一眼。

幸好回家的路上葉明不再提起原先那個令她尷尬的話題,似乎知道她心情不是很好,故意挑了一些笑話講給她聽。

莫子文幾乎是一路笑回家的。

冬天冷冷的街景急窗外掠過,她的心情驀地變得十分輕鬆。如果拋開過去沈重的包袱,她覺得也許他們可以由舊情人變成朋友。

停好了車,葉明體貼地為她開車門,她突然想這是羅彥存從來沒做過的事。

她從車裏出來,眼底帶著笑意說:“我覺得很愉快,也許我們--”

她的唇驟然被葉明吻住,連沒說出的話也被他含在口中,莫子文剛要意識過來,他已經放開她了。

葉明以深邃的目光凝視著一臉茫然的她,“聖誕快樂。”他說。

待莫子文回神過來,葉明已經開車走了。

莫子文蹙眉站在原地半晌,一轉身,赫然望見羅彥存站在她眼前,她吃驚地嚇了一跳。

整條巷子隻有他們兩個人,路燈把他們的影子拉得老長。

望著她驚詫的模樣,羅彥存一邊嘴角緊綳地上揚,嘲諷她說:“做那種事也選暗一點的地方吧,站在路燈下親吻,不怕別人看見嗎?”

她原本有些氣葉明如此魯莽的舉動,不過,聽到羅彥存的話,她更氣他。

“管他的,隻要高興就好了,不是嗎?”

他眼底有一閃即逝的怒火。“隨便你。”他轉身走進大樓裏。

莫子文與羅彥存幷肩站在狹小的電梯裏,兩個人不發一語望著電梯逐漸上升的數字,空氣中彌漫著即將下雷雨一般沈悶的氣息。

片刻,他們出了電梯,一前一後進入屋裏。

望著餐桌上整齊餐盤與黃色長條的蠟燭,羅彥存淡淡的瞥她一眼問:“你為他準備的?”

他指的是葉明吧?莫子文擡高下顎,怒瞪著羅彥存。“反正沒你的事就對了。”這個白癡真的連聖誕夜都忘了。

羅彥存瞅她一眼,露出似笑非笑、異常緊綳的表情,然後望著餐桌上原封未動一大盤的沙拉說:“看來我回來得早了,壞了你的好事。”

她氣極敗壞地說:“你知道就好!”然後拿起那盆沙拉,使勁往垃圾筒倒。

“你幹嘛?”他阻止她,捉住她的手。

“你管我!”她生氣的推開他。

“好,隨便你。”他放開她說。

一聽到他說的話,她猛然將向日葵桌布往下扯,先是嘩啦啦的聲音,接著就是一陣嚇人的玻璃破裂聲--

莫子文頹喪地蹲在地上,臉埋在膝裏,突然放聲哭起來。

不懂為什麼她會這麼生氣,羅彥存怔了半晌,蹲下身安撫她說:“怎麼了?”

“別碰我!”她用力揮開他的手。

他沒再碰她,隻是蹲在她身旁無言地瞅著她。

過了一會兒,莫子文用手背抹掉頰上的淚,擡起頭來,睫毛上還懸著淚珠,狠狠瞪他一眼,就衝進房內,碰地一聲關上門。

該生氣的人是他才對吧?是他撞見她和別的男人親吻,怎麼她火氣比他還大?

搞什麼!他望著被莫子文用力關上的門。累了一天,好不容易把程式做出來居然被這樣硬生生關在門外。

拿起掃把與畚箕,羅彥存把滿地的殘骸處理幹淨。到現在他還是不知道,今晚是情人們珍惜的聖誕夜咧。

“羅彥存親眼看到葉明吻你?”名宣露出震驚的表情,望著正在試穿鞋子的莫子文。

“嗯。”莫子文擡頭瞥她一眼,又低下頭忙著扣好腳上的新鞋。

“哇,太刺激了吧!”名宣忍不住讚歎。“然後呢?”

莫子文站在明亮的鏡子前,望著腳上赭紅色的新鞋。“你覺得好不好看?”她問名宣。

“嗯,好看。如果配上你新買的連身短裙洋裝一定更好看。”名宣由衷的說。

“好吧,就買這雙。”莫子文毫不猶豫的說。

然後,她們出了百貨公司;名宣瞅著莫子文手裏大包小包的東西,側頭問她說:“怎麼你今天買東西出手格外大方,好像洩忿一樣,你……和羅彥存吵架了?”

“嗯。”

“就因為葉明?”名宣盯著她問。

“葉明隻是導火線。”莫子文瞅了名宣一眼,然後將聖誕夜那晚發生的事詳細告訴她。

“吵過之後,我和他大概有五天沒講話了吧。”莫子文最後說。

“他到現在還是不知道那晚的大餐是你特別為他準備的嗎?”名宣露出不可思議的表情。

“全天下最遲鈍的人就是他了。”莫子文想到那晚他的態度,語氣難掩怒意。

望著莫子文氣呼呼的表情,名宣不禁抿嘴微笑。“不過,他好像很介意葉明,他吃醋就表示他很愛你。”

“愛哪有這樣表示的。”莫子文想起那晚羅彥存的冷嘲熱諷,不禁蹙眉反駁。

“沒辦法,他感情EQ低嘛。”

“你幹嘛為他說話?”莫子文側頭瞅著名宣,感到不平地問。

“我不是為他說話,我是同情他。”然後,名宣斜睨著莫子文取笑說:“倒是你,幹嘛喜歡這種連愛都不會好好表達的家夥?”

莫子文驀地低下頭,沈默不語。

名宣覷著她,笑說:“又沒有要你回答,幹嘛像小學生不知道答案一樣低下頭。”

莫子文斜瞪著她,卻望見她笑臉盈盈的模樣,自己也忍不住微笑起來。

“你不是說今天一整天都不想回去嗎?現在還要去哪裏?”

“去喝咖啡,好不好?”莫子文問。

“嗯,好呀。”

這是一家莫子文熟悉的咖啡店,音樂總是放她喜歡的藍調爵士;她常常喝著香濃的卡布基諾,在午後想像:冬天的陽光靜靜曬在白色的沙灘上,那種溫暖寧謐的感覺……

記得是因為這家咖啡店距離羅彥存上班的公司近,他偶爾下班得晚,莫子文就會在咖啡店裏等他。有時候他們一起在這裏享用晚餐,有時候他點他喜歡喝的啤酒,兩個人待在店裏聊了一下,再去別處吃飯。

不過,自從和他一起住了以後,他們再也沒有一起來過。莫子文握著熱熱的咖啡杯默然回想。

名宣手支著頰,偏頭主覷她說:“如果咖啡和情人兩者隻能選一樣,你選哪個?”

“這是什麼怪問題?”莫子文回神過來,笑著反問。

“你不是常常說沒有咖啡你不下去?”名宣舀了一小匙的糖放進剛端來的咖啡裏,輕輕地攪拌起來。

莫子文把下巴擱在手背上,無精打埰地說:“一般人一定都會選情人吧。”名宣擡眼瞅她。“聽你的口氣,好像你選咖啡似的。羅彥存真有這麼糟糕嗎?”

莫子文喝著咖啡,沒回答。

“記不記得,羅彥存第一次來我們秘書處整修電腦,還引起不小的騷動?”名宣突然提起那段往事。

“那麼久以前的事,誰記得。”

“有好幾天秘書處吃中飯的時候,話題總是圍繞著他,連那時候我對他都滿有好感的。”名宣在咖啡裏加入奶油球,然後喝了一口。“他外表長得高高的,處理電腦的時候態度既嚴肅又認真,秘書處裏不是有幾個女人對他表示好感嗎?他一副愛理不理的模樣,反而更受她們歡迎,你記不記得?”

三年前,莫子文所屬公司秘書處的電腦一部分要汰舊換新,一部分要加設備升級,正好是羅彥存所屬公司承攬負責,他們就是在這種機緣下認識的。

莫子文記得,第一次和他談話,是因為她使用新電腦出了一點問題,羅彥存幫她看了一下,結果隻是她操作程式錯誤引發的問題,不花片刻工夫他就修好了。

修好之後,莫子文記得他冷淡地說:“這不是電腦本身有問題,如果你看了操作手岫,就會明白。”

不是電腦有問題,言下之意,他是暗指她有問題了?

莫子文瞅著他,驕傲地擡著下巴,挑釁地說:“我很笨,就算看了操作手岫還是不明白,以後這些問題還是得麻煩你了,真是不好意思。”語氣中卻一點也沒有不好意思的味道。

那時,羅彥存麵無表情的臉突然閃現一絲詫異的神色,然後他笑了笑說:“沒關係,一點也不麻煩。”

名宣截斷莫子文回憶的思緒,笑睨著她問:“想起來了吧?”

“什麼?”莫子文茫然地望著她。

“全秘書處裏的女人,他隻對你笑過耶。”名宣拿起咖啡杯,在喝之前這麼說。

莫子文雙頰倏地微微泛紅,抿嘴淺笑,偏頭望著窗外。

突然間,咖啡店湧進一些人潮;雨不知何時下了起來,他們大概是進來躲雨的吧。

“你和小山羊似乎都沒什麼問題。”夾著吵鬧喧嘩的人聲,莫子文轉頭問名宣。

“誰說的。”名宣將咖啡一口喝完。“他父母十分難纏,就算現在沒有問題,以後還是會有的。”

莫子文淺酌一口咖啡,取笑她說:“想那麼遠,莫非你想嫁人了呀?”

“你不想嗎?”

莫子文搖頭。“沒有信心,現在都已經--”

“喂,小心。”名宣瞪著走經莫子文身旁的服務生,猛然喊到。

莫子文話說到一半,不解地順著名宣驚詫擔憂的視線望去--

一杯熱咖啡突然從服務生手中傾斜的托盤裏跌濺到莫子文身上。

莫子文感覺一陣熱燙,忍不住驚叫出聲,伴隨著杯子摔破的聲音,咖啡店內頓時一片騷動。

那名服務生露出一臉驚呆的模樣,望著地上摔破的咖啡杯與狼狽的莫子文,連聲說:“對不起,對不起……”

“對不起就算了嗎?你至少趕快拿條毛巾給她擦擦。”名宣抽出麵紙遞給莫子文,忍不住激動地說。

“喔。”服務生應了一聲,趕緊跑走。

莫子文臉上有著受到驚嚇後的茫然,望著濕淋淋的前襟,擡頭蹙眉說:“太不可思議了吧。”

“要不要去化妝間,有沒有燙傷呀?”名宣關心的問。

這時,有一名扎著馬尾,身材修長的男子走到她們麵前,對莫子文說:“很抱歉,剛才那位是新來的服務生,她人一多就手忙腳亂起來,我們真的很抱歉。”

“抱歉有什麼用?衣服已經沾了一大片熱咖啡,搞不好還燙傷了皮膚呢。”名宣直視那人真誠的眼眸,不客氣地說。

莫子文拿出新買的那件洋裝,對名宣說:“算了,應該沒有燙傷啦,隻是衣服濕粘粘的,我先換掉這身衣服再說吧。”

他立即態度誠懇地說:“我可以幫你把這件衣服送洗,這兩杯咖啡算店裏請客。”然後從口袋裏掏出一叠免費的咖啡券。“真的很抱歉,請兩閏不要生氣,這疊咖啡券請收下。”

“謝謝,我最喜歡喝咖啡了。”莫子文笑著說。

那個男子禮貌地點點頭,隨即走離。

“虧你還笑得出來,剛才全身都是咖啡。”莫子文換完衣服回來後,名宣瞅著她,忍不住這麼說。

莫子文揚揚手裏的咖啡券,開心的說:“他都說要幫我洗好衣服,又可以免費喝這麼多咖啡,當然高興嘍。”

“你沒事就好。”名宣瞅著她新換上的暗紅色貼身洋裝。“你穿這件洋裝好性感喔。”

“真的嗎?”

“嗯,你沒發現四周的男生都盯著你看嗎?”名宣瞟了一眼左方緊盯著莫子文的男士說。

莫子文瞥看那名男士,他連忙移開視線。

莫子文和名宣相視一笑,她問名宣:“男人為什麼是視覺感官的動物?”

名宣聳聳肩,開玩笑說:“他們科和野獸差不多。”

“小山羊也是獸類耶。”莫子文取笑她道。

“他……”名宣忙咽下剛喝的那口咖啡,反駁:“羊是的溫馴的動物。”

服務生突然送來一盤鬆餅到她們桌上,莫子文與名宣紛紛狐疑地瞅著她。

“剛害你們受到驚嚇,這是我們店長說要送你們的。”

那個男子站在吧台前對她們微微一笑。

“謝謝。”她們對服務生說。

服務生走了以後,莫子文瞅著名宣問:“那個店長呢?他是什麼動物?”

名宣聳聳肩。“你覺得他像不像江口洋介?”

“有一點。”莫子文回答。

“而且還是有點藝術氣息的江口洋介。”名宣斜睨著她。“你不是最喜歡這型的?”

“哪有。”莫子文坐直身子,蹙眉回道。

“你最近不是常常不滿羅彥存嗎?”名宣開玩笑說:“你可以換一個情人,還可以附加無限暢飲的咖啡咧。”

“異想天開。”莫子文撇開頭,不理會她。
信者恆信乎

天使長(十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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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5-7-30 00:11:13 |只看該作者
第三章

夜晚七點,羅彥存坐在沙發上吃著泡麵,一邊看有綫電視播報的新聞。莫子文提著大包小包的東西進來,然後將它們全數堆放在他身旁的沙發上。

她彎身脫掉腳上的靴子,羅彥存瞥她一眼,然後又看著電視。

莫子文看了一眼他手中吃到一半的碗麵,然後發現垃圾桶裏有一堆泡麵碗。

她坐到另一側的沙發上,旁邊有個塑膠袋,翻了翻,裏麵又是一堆沒吃的泡麵。

莫子文不禁有些心疼,瞅著他的側臉問:“除了泡麵,你不會買別的回來吃嗎?”

他有些訝異的偏頭望著她;因為冷戰五天,這是她第一次主動對他說話。望著她,他才注意到她身上那襲性感的洋裝。

“新衣服?”他瞅著她問。

“對呀,我還買了鞋子、衣服等等。”她斜睨著他,語氣充滿挑釁意味,接著又說:“而且是用你的信用卡刷的。”

“喔。”他淡淡地瞥她一眼,轉頭看著電視新聞。

“很貴喔。”她挑高一邊眉睇他,拜他的瓜。

他仔細打量她身上的衣服,眼底帶著笑意說:、很好看。”

莫子文站起身,以不在乎的語氣說:“不用你誇贊,路上其他男人已經告訴我了。”

羅彥存微微一笑,仰起臉瞅著她。

莫子文卻看也不看他,隻是越過他身邊,彎身要拿那堆百貨公司的紙袋。

羅彥存轉過頭,凝望她細致鼻梁的側影,她黑色的發絲與白色光滑的頸項……突然伸出手把她的發絲撥至肩後。

莫子文怔了半晌,然後偏頭睨他,發現他笑著,眼角還彎成她喜歡的弧綫,她連忙垂下長長的睫毛,避開他的眼神。

他驟然拉下她,讓她跌靠在他身上,然後趁她來不及阻止,親吻她紅嫩的唇瓣,仿佛吸取奏陽光一般急切。

莫子文雙手抵著他的胸膛,他的撩撥下,不自禁地微啓雙唇,讓他恣意吸吮她口裏芬芳的滋味。

莫子文完陶醉在他的熱情裏,她總是抵擋不篆…

她仰起下顎,像一隻優雅的天鵝,感覺他的唇輕輕滑過她柔細的肌膚,最後停在頸項。她背後的拉鏈像點燃的仙女棒劃過空中一般發出聲響。

他的手恣意撫摸她窈窕的身軀,她有些無力,也有些狂熱……

他隔著胸衣吻她,她向後跌向那些紙袋,發出一陣稀稀疏疏的聲響。她背抵著一隻鞋盒,抗議咕噥:“好痛。”

他半拉起她,粗暴地把那些紙袋掃至地上,然後把她壓向柔軟的沙發裏。

望著地上淩亂的紙袋,兩人迷醉的雙眸不禁有些清醒,她忍不住輕笑出聲說:“你把我的新衣服壓皺了。”

“那就脫掉它。”他擡起頭,眼神狂熾地瞅著她。

莫子文什麼都不在乎了。每次他以這樣的眼神看她時,她總是無法好好思考……

而羅彥存似乎知道她無力抵禦他這樣的激情,他總是故意加重他的吻,他總在侵入她的身體時,同時侵占她的心…她想。

莫子文半趴在羅彥存的身上,左側的臉頰貼在他的左胸,黑色的發絲如傾瀉的瀑布散落在他赤裸的身上。她睜開迷蒙的眼眸,聽見電視傳來的聲音,望著地上淩亂的紙袋與揉成團的衣服,想起剛才的一切,不禁微笑地將臉躲進他的頸側。

他的手還依戀地停在她身上。他已經迷亂她的心了,她還能怎樣?莫子文不禁覺得自己有點傻。

“你知不知道,那晚聖誕夜我一直在等你回來。”她忍不住擡起臉,委屈的對他說。

原來那天的大餐是特地為他準備的,他不禁恍然大司,卻不知該說什麼。

“你忘了,對不對?”她說。

“你之前沒提醒我,我也沒特別去記。”

“這種事還要別人提醒?根本就沒有人會忘記的,隻有你。”她用食指戳他的胸膛說:“隻有你這個大笨蛋會忘記。“

“是,我錯了。”

“誰要你認錯?你認錯了也不會改。”

“你想怎麼樣?”他斜睨著她問。

她坐起身,把他的襯衫套在身上,背對他,喃聲自嘲:“我還能怎麼樣?”

聽到募子文說的話,隱約感覺最近她似乎對他越來越不滿意,難道是葉明突然出現的緣故?

羅彥存不發一語,隻是嘴角露出冷淡的微笑,穿上褲子與她幷肩坐在綠色的沙發上。

電視正在播放傳訊手機的廣告,莫子文眼睛雖然盯著螢幕,但臉上的表情卻更像是在發呆似的。

過了半晌,他打破沈默喚她道:“子文--”

“嗯?”她轉過頭,瞅著他一臉嚴肅的模樣。

“如果你愛上別人,可以直接告訴我。”

她眼底閃現錯愕,啪的一聲,她賞了他一巴掌。

羅彥存摸著疼痛的臉,驚詫的望著她--

莫子文的臉瞬間全皺在一堆,突然像小孩子一樣委屈的大哭起來。“你怎麼可以說出這樣的話!你是什麼怪物!以為我不愛你還可以跟你做愛?你怎麼可以這樣對待我!我愛你呀……”

望著她傷心的樣子,羅彥存愣住半晌,才反應過來摟著她安慰地說:“我知道了,你別哭嘛,都是我的錯。”

她可憐兮兮的瞅著他,他溫柔地幫她抹掉頰上的淚。“不要哭了。”他說。

她這才變得比較冷靜,隻是忍不住還有些哽咽。“你為什麼要這麼說?”盯著他的眼問。

他隻好老實回答:“我以為你又愛上葉明瞭。”

莫子文忍不住抿著嘴輕笑起來,臉上的陰霾頓時一掃而空。

望著她笑的模樣,羅彥存辯駁說:“有什麼好笑的?你不是和他接吻了嗎?”

原來他真的很在意。“是他自己吻我的。”她止住笑,瞅著他認真的說:“我對他一點感覺都沒有。”

“你不是愛過他?”

“那都已經是過去的事了。”莫子文擡起微濕的睫毛,專注地凝視著他說:“我再告訴你一次喔,我愛你,你呢?”

他沒有回答,然後又露出那種慣常的微笑。

算了,知道他在意她就好了。莫子文皺皺鼻子,把頭輕靠在他肩上這麼想。

星期天閑著無事的午後,冬天薄弱的陽光斜斜地照進浴室,一些打在莫子文的身上,一些跌落于白色的磁磚。

她讓羅彥存坐在特地從餐廳搬來的木頭椅子上,然後要他向後仰著頭,倒了點植物果酸味道的洗發精在他濕濕的頭發上。

“很香吧?”泡沫漸漸散開後,莫子文俯首問他。

“嗯,還好。”

聽到他冷淡的回答,莫子文隨即將手中的泡沫抹在他俊挺的鼻子下。

他忍不住打了一個噴嚏,頭上的泡沫隨即向四周飛散。

“哇!好多美人魚飛了起來。”莫子文笑著說,然後將手中的泡沫抖落於地。

他用手揉著眼,沒好氣地說:“你的美人魚跑進我的眼睛裏了。”

她連忙抽出一條毛巾,蹲下身說:“我擦擦。”

由于洗發精刺激淚腺,他眼睛看起來好像淚汪汪的,頭發上還堆了一坨一坨白色的泡沫。望著他這副模樣,她忍俊不禁,笑了起來。

“好痛,你到底要不要幫我擦?”他聽到她的笑聲,不禁生氣地低咒。

莫子文抿著嘴,沾濕毛巾細心幫他擦拭,但嘴角還是忍不住泛開笑意。

羅彥存張開眼睛,蹙眉瞪著她。“你笑什麼?”

她眼底閃著頑皮的光彩睨著他。“沒什麼呀。”卻故意把他的發型變成一顆白色洋蔥。

“你不說,我不洗了。”說著就要站起來。

“喂,”她把他壓回座位。“你別動嘛。”

他回頭瞅著她站在光裏的樣子,她穿著他褪色的藍襯衫,襯衫上沾了兩三滴泡沫,在瞬間消失後,隻剩下濕濕的印子,她臉上還掛著那抹頑皮的笑。

“幹嘛那麼開心?”他也忍不住笑了。

她指指鏡子要他看。“如果你那個女同事看到這顆洋蔥頭,會有什麼反應?”

他望著鏡中的自己,隨即將頭發撫平,再抖掉手中的泡沫,口氣冷淡的問:“哪個女同事?”

“就是你們公司吃尾牙的時候,一直以崇拜的眼神望著你的女孩。”莫子文讓他仰著頭,然後從浴缸裏舀了一瓢熱水,輕輕倒在他發上。

“誰呀?”他覺得很舒服,因為她手指柔柔地搓著他的頭發。

“你真的沒注意到?”莫子文以不相信的口吻問他。

他微搖頭,感覺熱水像陽光一般順著發絲流下。

“她聽說你大學時是遊泳校隊,便說自己是旱鴨子,要你教她遊泳那個呀。”她不上不讓水流進他的耳朵裏。

羅彥存曾經被好幾個女同事這麼要求過,莫子文的形容隻是更讓他覺得納悶而已。“沒印象。”

前天莫子文陪他一起去參加公司的尾牙,整個晚上,莫子文明顯感覺到那個女孩一直極力在討好他,他卻完全沒注意到。

“你真的很差勁哪。”想到他的粗線條,他那種火星人奇怪電波,遂忍不住為那個女孩,更為自己抱不平起來。

“難道我應該有印象嗎?”

“她頭發卷卷的,笑容很可愛,你怎麼可能沒注意到她?”

羅彥存感到了笑起來。他沒注意別的女人怎麼她反而不高興?“你要我注意她?”

“才不是。”話說完,莫子文才想到自己前後矛盾,辯解說:“正常人都會注意到的嘛。”她拿起毛巾幫他把頭發擦幹。

“我很正常呀。”他把毛巾掛在肩上,側頭笑瞅著她。“三年前,我不是注意到你了嗎?”

她嗔罵他:“我才沒有討好你咧。”眼底卻帶著笑意。

他拉下她,讓她麵對麵跨坐在他腿上;他在她眼神變得朦朧時吻住她,然後電話就響了起來。

莫子文有些依依不捨地離開他的唇,睨了他一眼,又快速地親他一下,然後衝進客廳裏。

電話是名宣打來的,莫子文聽她的聲音,發覺她似乎非常不安。

“怎麼了?”莫子文關心地問。

“電話裏講不清楚,你……現在可以出來嗎?”

“喔,好呀。”莫子文答應以後,掛掉電話。

“誰打來的?”羅彥存走進客廳問。

“名宣。聽她的聲音怪怪的,好像出了什麼事。我跟她約了地方見麵,不能和你去書局了。”她說。

“那你會回來一起吃晚餐嗎?”

“要看情況嘍。”她瞅著他。

“好吧,逛完書局,我回來等你電話。”

“嗯。”她走進臣室要換衣服,忍不住又走出來對他說:“要是我趕不回來,你去巷口買個便當,不可以再吃泡麵。”

“那你還是趕回來比較好。”

“這麼黏我呀。”她取笑他。

“是巷口便當難吃。”他一手插進褲後麵的口袋,然後打開冰箱拿了一罐啤酒。

“你就不會說些甜言蜜語嗎?”她挑了一邊眉,望著他的背影。

他聽了沒反應,連頭也沒回。

他就是這樣。三年前我不是注意到你了嗎?這大概就是他甜言蜜語的極致了吧?莫子文想。她還真呆咧,居然吃他這套。

莫子文趕到名宣家裏,名宣開了門,第一句話就對她說:“怎麼辦?”然後一臉憂心忡忡的模樣。

“發生什麼事了?”莫子文探視著她臉上的表情,小心地問。

名宣等她進門以後,關上門,蹙著眉問:“你要喝什麼嗎?”

“誰還管喝什麼,”莫子文白她一眼。“快說發生什麼事了。”

名宣露出難以啓齒的表情,囁嚅地說:“我不知道是不是……懷孕了。”

“啊?你……”莫子文瞪大雙眼瞅她。“確不確定?”

“就是不確定,我才緊張呀。”名宣整個臉皺在一堆,語音輕顫地說:“我好害怕喔,怎麼辦?怎麼辦啦?”說完就哭了起來。

莫子文連忙摟住她,想說些安慰的話,卻不知該談什麼,因為她也不知道該怎麼辦。

“小山羊知道嗎?”莫子文問。

“我沒跟他說。”名宣擡起臉,搖搖頭,一邊哭一邊說:“萬一是真的,該怎麼辦?”

“現在別想那麼多,得先確定有沒有懷孕,等到答案出來以後再決定該怎麼辦。”莫子文接著又說:“我陪你到醫院檢查。”

“可是今天是星期天呀。”

“那……”莫子文想了一下,然後說:“明天下班以後,我們一起去醫院。”

名宣抹掉頰上的淚,跑進房間,拿了一個東西出來。“你說這個有沒有用?”她以期待的眼神望著莫子文。

驗孕劑。莫子文審視她手中的東西,蹙起眉,無奈地說:“我沒用過,怎麼知道?”

“我好不容易鼓起勇氣跑去藥房買的。”名宣抽出一張麵紙擤擤鼻涕。

“你一定提心好幾天了吧?”莫子文同情地瞅著她。

“嗯,生理期沒來,我就一直緊張得要死,而且好恨小山羊喔。”

莫子文聽了,忍不住笑起來。“對呀,他們真是可惡。”

名宣也笑了,大概是哭過以後,心情比較輕鬆吧。她以嘲諷的語氣笑著說:“我現在才知道,這麼一小包的驗孕劑就要兩百塊。”

“真的咕?”莫子文也是現在才知道,看看包裝上的價錢。“真的耶。”然後擡眼對名宣說:“用用看吧。”

名宣不禁又緊張起來。“真的要用?”

莫子文眼底帶著笑意睨她。“你不是買了嗎?”說完把包裝打,一出一條塑膠棒遞給她。

“聽說塑膠棒的這塊地方出現兩樣紅色的橫綫,就是懷孕了,如果隻有一條橫綫,就表示沒有懷孕。”名宣嚴肅地瞅著她。

“嗯,說明書上也是這麼說的。”

“真的要試?”名宣眼神慌張起來。

莫子文審視她臉上緊綳的表情。“放輕鬆一點。”這麼說的同時,自己也不禁緊張起來。

“好吧。”名宣鼓起勇氣後說,然後走進浴室。

過了不久,名宣走出來,莫子文連忙迎上前問:“幾條橫線?”

“你看這有幾條?”名宣愁眉不展地問。

“呃,”莫子文不禁蹙起眉頭。顯示處有一條十分清楚的紅綫,一條十分模糊淡粉紅色的橫綫。她擡眼瞅著名宣說:“你覺得呢?”

“好像一條。”看了看又改口說:“又好像有兩條。”名宣不禁露出苦惱的神色。“到底是幾條呀?”

“一條半。”

名宣哭笑不得地說:“那到底有沒有懷孕?”

莫子文露出無奈的表情。“我也不知道算不算懷孕。”

名宣驀地笑了起來,笑聲有點歇斯底裏。

“我看還是明天去檢查啦。”莫子文建議道。

“不公平,為什麼女人就要為這種事煩惱,男人就不必?”名宣露出沮喪的表情。

“對呀,確實不公平。”莫子文也同感憤慨。

名宣無力地跌坐在沙發上,莫子文盯著她的側臉嚴肅地說:“懷孕的話,你會嫁給他嗎?”

“我還沒有做好準備。我雖然愛他,可是結婚沒這麼簡單的,更何況他父母不知道會不會讚同我們的婚事哩。”名宣喃聲說。

“他父母會反對嗎?”莫子文疑惑地問。

“他父親是市議員,母親是大企業家的女兒,他們當然會希望他娶個有頭有臉的人物。我隻是個小小的秘書,又沒什麼家世背景,他們不可能會滿意。”

莫子文感歎地說:“沒想到這麼麻煩。”

“我也覺得好麻煩,我才二十六歲,也還沒想到要結婚。”名宣轉過身望著她。“如果是你,你會怎麼做?”

莫子文搖搖頭。“想到結婚,我也一點信心都沒有。”

名宣突然平靜地說:“要是真的懷孕,我也許會去墮胎。”

莫子文露出震驚的表情,偏頭想了半晌。這畢竟是名宣的選擇與權利。她凝視名宣的眼眸說:“不管你做什麼決定,我都會支援你。”

“真好。”名宣把頭靠在她肩上。“如果我決定把小孩生下來,你要不要幫我養?”

“也許你告訴小山羊你懷孕了,他會很高興也說不定。”莫子文帶著希望地說。

“男人遇到方麵的意外,是很難高興的。”名宣斜睨著她說。

“真的嗎?”

“你不信,可以問羅彥存呀。”

莫子文歎口氣。

“怎麼說到他,你就歎氣?”

“他的反應一定很冷淡的。”莫子文睨著名宣。

名宣笑了笑。“你越來越瞭解他了嘛。”

話說完,潘尚文吹著口哨,開了大門進來,名宣不禁凝住,盯著他的身影;莫子文也沈默地瞅著他,兩個人臉上的表情都有些怪異。

潘尚文望著她們,驀地停下口哨說:“不好意思打斷你們,你們不必管我,繼續聊呀。”然後走進房內。

“我擔心得要命,他居然不在吹口哨。”名宣望著他的背影,不滿地說。

“也許你應該現在就告訴他,明天讓他帶你去醫院檢查。”

“對,沒有理由要我為這件事獨自擔憂。”名宣也表贊同。

“好吧,你跟他談了以後,明天再到公司告訴我結果。”

“你想他會有什麼反應?”名宣露出不安的眼神瞅著她。莫子文聳聳肩。“問了,不就知道了嗎?”

“說的也是。”名宣歎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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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羊肉,還是牛肉?”羅彥存斜睨著發愣的莫子文問。

“啊?”

果然她一臉心不在焉的樣子,根本沒把他的問話聽進去。羅彥存有些不耐煩地重複說::“你想吃羊肉還是牛肉?”

他們正在超級市場選購晚餐的火鍋料,而莫子文心裏還盤旋著名宣有沒有懷孕的事,所以才會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樣。

“羊肉好了。”莫子文回過神來說。

羅彥存從冷凍架上挑了一盒羊肉放進綠色的籃子裏,覷了她一眼問:“你在想什麼?”

“沒什麼。”說完,莫子文以一種審視的眼神盯著他的臉大約三四秒,然後才移開目光。

他狐疑地瞟了她一眼。

“這個要不要?”她低頭望著一排排整齊的冷凍豆腐問。

“嗯,金針菇與玉米都一點吧。”他說,心裏卻在納悶她似乎有什麼話沒說。“名宣找你有什麼事嗎?”

“你想知道呀?”她仰起下巴,笑睨著他。

他聳聳肩,隻說:“差不多了吧,再買半打啤酒就可以回去了。”

然後,他們回到屋裏,把青菜,玉米,金針菇和一些零零碎碎的東西洗幹淨,把火鍋料整齊的排放在餐桌上。這期間兩個人都沒說什麼話,羅彥存喝完一罐啤酒,把罐子捏扁,丟進垃圾桶裏。

莫子文打了蛋黃放進碗裏,和沙茶醬,一些蔥,辣椒攪拌在一起,然後把蛋白均心地澆在羊肉上。

兩個人開始坐下來吃火鍋,沒說上什麼話。羅彥存覺得她有些異樣,盯頭目上她臉上沈靜的表情,問:你怎麼這麼安靜?”

“我應該吵鬧嗎?”她瞅他一眼,笑著反問。

他把是丸沾了醬,一口吃下去。“怪怪的。”說完,也就沒再問她。

莫子文拿了一隻玻璃杯,倒了一些啤酒進去,輕輕喝了一口。

“我懷孕了,你會--”

“啊?”他夾了青菜正要放進嘴,聽到她說的話,震驚地斜睨著她。“你懷孕了?”

“你先把青菜吃下去,好不好”她覺得他的動作與表情有些滑稽,不禁笑了。

他把青菜放回碗裏,小心翼翼地問她:“真的嗎?”

看他一副擔心的害怕的模樣,不用問下去,也知道他的反應了。莫子文盯著他的眼說:“我隻是說如果,你別好笑了。”

羅彥存喝了一大口啤酒,明顯地鬆了一口氣。

莫子文低眼覷他。“喜不喜歡小孩?”

“你該不會想生孩子吧?”他不懂她為什麼突然這麼問。

莫子文瞟他一眼。“想生也不會生你的。”

他表情變得有些僵硬。“是嗎?”

她望著他眼底陰沈的風景,笑了笑,夾了一塊肉給他吃。

他頑皮地咬著她的筷子不放,莫子文白他一眼,幹脆放手。

“如果我不小心懷孕了,你是不是會娶我?”莫子文手撐在頰上,微偏頭看著他說。

“應該吧。”嘴裏咬著筷子,口齒不清地答道。

“可是,我不會嫁給你。”

他表情倏地大變,把筷子拿下來,以審視的眼神緊盯著她。“你該不會真的懷孕了?你決定拿掉他嗎?”他聲音裏帶著激動。

“你怎麼這麼緊張?”她第一次看他反應這麼強烈,不禁狐疑地凝視著他。“我已經說我沒懷孕呀,就算懷孕,也不會墮胎呀。”

“那你為什麼說--”

“不嫁給你。”她把他剩下的話說完,然後開玩笑地說:“因為怕你打小孩嘛。”

“我不會打小孩。”他說,語氣相當正經。

她低著頭剝蝦殼,聽到他說的話,不禁抿著嘴笑,然後沾著醬把蝦子放進他嘴裏。“我怎麼覺得你有點可愛?”她說。

望著她的笑臉,他這才知道她在逗他。他一句話也沒說。

早晨,天氣放晴,莫子文到公司上班,發現名宣眼神疲 憊,莫子文以為她還在為有沒有懷孕心煩,沒想到,正想安慰名宣,名宣卻說:“昨晚,我的好朋友就來了。”

莫子文不禁鬆了一口氣。“那你還心煩什麼?”

名宣淡淡地瞅她一眼,低頭倒著咖啡。“是潘尚文的態度有問題。”

每次名宣用全名稱呼她的男朋友,就表示他們吵架了,或者說意見不和。

“他怎麼了?”莫子文問。

“我跟他說我可能懷孕了,他整張臉就像墻壁一樣刷白,半天說不出話來。我問他你覺得該怎麼辦,你知道他說什麼嗎?”名宣語氣不禁激動起來。“他說他尊重我的決定。”

“喔。”莫子文不知該說什麼才好。

“我問他尊重我的決定是什麼意思,你知道他怎麼答?”名宣寒著一張臉。

“他--”莫子文還是不知該說什麼。

“隨你高興。”

“他太過分了。”莫子文蹙眉,忍不住脫口而出。

“我也是這麼跟他說的。”名宣眼底噙著淚光。“到晚上,我月經就來了,告訴他我沒有懷孕,他明顯鬆一口氣的樣子。”

望著名宣抹掉落下頰麵的淚水,莫子文不知該說什麼才好。半晌,名宣露出堅定的表情,瞅著莫子文宣布說:“我決定搬到小安那裏。”

“你……”

“這世界上畢竟沒有百分之百的避孕措施,一想到要獨自擔心會不會懷孕的心情,我寧願和他分手。”名宣說。

“那潘尚文怎麼說?”

“會懷孕的是我,又不是他,他還有什麼好說的。”名宣喝了一口咖啡。

莫子文拍拍她的頭,想起名宣向來是意志堅定的人,那麼,大概……

“明天,我要請假一天,提前回家過年。”名宣試著以開心的口吻說:“回家以後,心情會好一點吧。”

“好吧,過完年,我帶酒去小安那裏,我們三個女人可以痛痛快快喝一常”莫子文給她一個安慰的笑容。

“沒有男人,也許我會過得更好。”名宣笑了笑,右手握著咖啡杯,走回她的座位。

陽光從茶水間的小窗照射進來。莫子文倒了一杯咖啡,站在窗前,莫名地嘆口氣,然後才回到座位,開始一天的工作。

春節假期之前,莫子文要訂機回南部過年,想起羅彥存的家人早在七年前已移民至美國,覺得他一個人過年太孤單,遂問他說:“要不要到我家過新年?”

“啊?”

“怕我媽逼你娶我呀?”莫子文斜睨著他呆楞的表情,取笑他說。

“什麼?”

如果帶他回家過年,莫子文覺得他一定會感到渾身不自在。“算了,反我初三就回來,這幾天我會準備好食物,不會讓你餓死的,記得把……”

“放心好了,大學畢業以後,我都是一個人過年的,早就習慣了。”他說。

瞅著他麵無表情的臉,莫子文突然問他:“你不會覺得孤單嗎?”

“還好。”他說,然後又補了一句:“習慣就好了。”

“這種事情不能習慣的。”莫子文捏他的鼻子,有些心疼的說。

“孤單多少有一點啦,不過春節期間難看的電視節目才更令人生氣。”

莫子文無可奈何地笑了。“真受不了你。”

然後,她有除夕夜前一天回南部,卻在初二的時候接到羅彥存從醫院打來的電話。

“急性盲腸炎。”他口氣平淡地說。“初一開的刀,再兩天就可以出院了。”

“你怎麼現在才通知我!有人照顧你嗎?你好不好?有沒有……”莫子文十分慌張,劈哩啪啦問了一串問題。

“沒事,醫生說是小手術,我怕你明天回去沒看到我會擔心,我一個人很好。”

“一個人在醫院有什麼好。”她握著電話,難過地說。

“你知道我不是這個意思。”他笑著說。

“誰帶你去醫院的?”莫子文想到他孤孤單單一個人,不禁擔心地問。

“救護車呀,”他平淡地答道。然後開玩笑地補了一句:“它開得還真快,一下就到了。”

“你還有心情開玩笑。”莫子文淬罵他後,不禁又柔聲問他:“還痛不痛?”“還好,不怎麼痛,我猜笑太大聲會痛吧。”

“我現在直過去看你。”雖然他一副輕的態度,莫子文仍不放心地說。

“不用那麼麻煩了,你機票不是訂了?明天再來看我就好。”

“你是不是不希望我去看你?”莫子文不禁為他這樣客氣的態度感到生氣。“你是不是根本沒有盲腸炎,也根本沒在醫院,你隻是打電話來騙我,因為你無法心安?”

“你說什麼?”他聽得一頭霧水。

莫子文故意取笑地說:“你現在一定和一個長腿美女在飯店泡溫泉,對不對?”

他發出大笑的聲音,然後咕噥地抱怨:“果然大笑很痛。”

“你住哪一間病房?”莫子文問,還是決定今天回去看他。

他笑了笑,說出病房的號碼,互道再見之後,掛掉電話。

即使是醫院,也洋溢著新春期間歡樂的氣氛。莫子文來到羅彥存住的病房,發現和他同住的另一個病人身邊圍繞著家人,小孩和朋友。

相對的,羅彥存似乎對房裏熱鬧的氣氛無動于衷,獨自一人安靜地躺在病閑上,臉上合著一本雜志,那模樣,莫子文怎麼看都覺得他有些可憐兮兮。

她靜悄悄地坐在他床邊,輕輕把雜志拿起來放到一邊,他隨即睜開雙眼,發現是她,淡淡地咧開嘴角對她笑。

“吃晚飯了沒有?”她瞅著他問。

“吃過了。”

莫子文拿起一顆蘋果在他眼晃。“吃這個好不好?”

“嗯。”

病房裏有些吵鬧,小孩子跑叫的聲音和大人們高興的談話聲。羅彥存與莫子文凝視著彼此,卻沒再發任何一語;窗外,昏黃的陽光輕輕照進來,他瞅著莫子文熟練地削著蘋果皮,然後切下四分之一的蘋果遞給他。

莫子文專注地盯著他臉上吃東西時的綫條;他吃完四分之一,她抽出一張麵紙擦拭他的嘴,然後又遞給他一塊,等他吃完,她溫柔地對他微微一笑,幫他擦擦手。

他望著她的臉,不禁問:“你真的把我看成是虛弱的病人了。”

“你不是嗎?”莫子文憐愛的瞅著他。

“除了肚子多了一條疤以外,我不覺得自己和以前有什麼不一樣。”

“你忘了,你現在已經是沒有盲腸的人。”莫子文以取笑的口吻對他說。

他雖然為她的關心感動,但他還是下意識排斥自己是虛弱的。“可是,我沒有你想像的那麼虛弱,你也沒必要把我當作三歲小孩一樣。”

莫子文眼底帶著微笑,斜睨著他說:“你是不是要我少愛你一點?”

“沒有呀。”他蹙起眉頭。他不是這個意思,他隻是不要她那麼擔心。

“那為什麼我每次想對你好一點的時候,你都很反對的樣子?”

“我……”

莫子文凝睇著他,揶揄地說:“我知道了,你隻是害羞。”

“我哪有。”他蹙起濃眉。“我隻是不想讓你太擔心。”

“我喜歡擔心,不行嗎?”然後,她站起身。“我明天會再來看你的。”

“好吧,順便把我書桌上那本書帶來。”

“我還以為你上救護車之前會記得帶書出來,你不是一點也不虛弱?”

他一句話也沒說。

莫子文眼底閃動慧黠的光彩,繼續取笑他說:“坐救護車的時候沒帶書出來,還是有點無聊吧?”

“你知道我不能笑的。”他說,對她的取笑置之不理。

初三早晨十點,陽光點點灑在街道上,車輛不多,行人也很少的日子。莫子文覺得仿佛停下腳步,就能聽見陽光從黑板樹落下來的聲音,靜靜的。

她在去看羅彥存之前,順路來到那家常去的咖啡店,門上掛的是OPEN的牌子,她推門進去,發現屋裏隻有音樂,一個人也沒有。

莫子文望著四周,不禁露狐疑的表情。

“嗨。”突然有個聲音。

莫子文回瞅著吧台裏的長發男子,笑了笑,“你好,我以為沒人。”“呃,我剛才蹲在地上,不過不是為了逗你,是在找櫻桃罐。”他凝視著她說:“你請坐吧。”“我是來拿衣服的。”望著他有禮的笑容,莫子文提醒他說,“還記得嗎?上回我被咖啡濺到……”

“差點忘了。”他搔搔頭,露出有些傻氣的笑容。

“我想,啊--”

“你該不會還沒有拿去送洗吧?”莫子文瞅著他,不禁猜測。

“送了,我當然有送,隻是忘了去拿回來。”莫子文露出“那也沒辦法”的表情,想了半晌說:“沒關係,我自己去拿就可以了,你把洗衣店的單子給我吧。”

“單子?”他呆了一秒,“是,單子。”然後慌慌張張地找起來。

見他一副狼狽的模樣,莫子文盯著他小心的問:“你該不會弄丟了吧?”

“老實說,沒有單子。”

“為什麼?”莫子文露出不解的神情。“送去洗衣店都會給一張憑據來領取的呀。”

“我送去的那家沒有。”他神情閃爍地說。

望著他明顯說謊的表情,莫子文直截了當地說:“我猜你大概沒把衣服拿去送洗吧?如果是這樣,請你直接說,我雖然心裏會不高興,但也不想花力氣和上較。衣服現在才拿去送洗,上麵的汙漬也許很難處理,不過,洗衣店應該還是有辦法的。”

第一次看到他,莫子文以為他是彬彬有禮的男子,對客人的態度十分謙恭,處理事情時又有條不紊的,連笑容也像是估算好了以後才露也來的,沒想到這都是他偽裝出來的。

算了,像這樣隻做表麵工夫的人,就算第一次被愚弄了,第二次總是會識破他的真麵目的。

“如果事情這麼簡單就好了。”他瞅著莫子文蹙眉不悅的臉說:“我確實把你的衣服拿去送洗了,隻是送洗過後兩天,我就和我女朋友分手了,而那家洗衣店就是她爸爸開的,不知道你懂不懂我的思?”

“啊?”

“我不太適合再去她家。”他說。

“不會是因為我的一件衣服在你手裏,才不幸造成你們分手的吧?”莫子文聽完他的話,把“送洗”和“分手”聯想在一起,露出不可思議的表情。

“怎麼可能,又不是三流劇本,女孩子發現襯衫領口有口紅印就硬鬧著要分手。”他哈哈大笑著。

莫子文也笑了,“我也覺得如果是這樣就太離譜了。”

“分手以後,我們都必須總代表下來。我現在幷不適合去她家,而送洗的時候不可能還拿什麼憑單,隻是那時沒想到我會和她分手埃”

“那是當然。”莫子文體諒地點點頭。

“你要喝咖啡嗎?”他瞥她一眼。“過不久,我就不再為人煮咖啡了。”

“為什麼?”

“這個工作不適合我。空間很明亮,可以放自己喜歡的音樂,想喝多少杯咖啡都可以,有種種的好處,不過就是不太適合我。”

她想起第一交到他,他那種過分有禮的笑容與,點點頭號。“還是自然一點比較好。”

他露出驚喜的。“無告訴周遭的朋友,他們沒有一個理解我為什麼不繼續做下去,我女朋友就是因為這件事才和我分手的,沒想到你卻能瞭解。”

莫子文聳聳肩。

“不過,我以前是個很糟糕的人,她大概怕我一辭職,就會變得像過去那樣無賴吧。”他舀了一瓢義大利咖啡豆。“你也喝一杯吧。”然後又舀了一瓢放進磨豆機裏。

莫子文覺得他說話的方式十分有趣,不禁受到他講話的內容所吸引,她坐在吧台前的高腳椅上,然後問:“你說的無賴是什麼意思?”

“吃軟飯的。”他瞟她一眼,在她眼底看見驚詫的神色。“簡單的說,我有一整年沒有工作,完全靠她的薪水生活。”

“你這麼討厭工作?”

他沒有立刻回答,因為磨豆子的聲音喀啦喀啦的,主說話,他們也聽不清楚彼此的聲音。

“剛開始還好,做一陣子就會厭煩,然後痛恨自己和周遭的人。”他把磨好的咖啡粉末放進咖啡機裏煮,然後這麼說。

“喔。”莫子文不知該怎麼說,淡淡地喔了一聲。

“剛分手的女朋友說我太理想化,對一切都不滿,甚至包括自己。”“你是嗎?”他微笑地問他。

“張愛玲說有些人的特長是低頭,你似乎擅長微笑,就算沒有意思要笑,嘴角兩邊也會輕輕上揚,構成一條優美弧線。我懷疑也許你生氣時也是這樣的嘴角。剛分手的女朋友也有這樣的特性,就算她在罵我,嘴角也是上揚的。”

空氣裏飄浮著咖啡的香氣,莫子文聽完他生動的描述,不自覺地又笑了。“我從來不知道自己有這樣的特性。”

他把一杯咖啡放在她麵前。“回去照鏡子就會發現了。”

“你喜歡張愛玲?”莫子文喝了一口咖啡說:“在《傾城之戀》裏範柳原就對白流蘇說過:“你的特長是低頭……”

“我的特長是背育小說裏的句子。”他直率地說。“一開始有這個嗜好是為了追女孩子,後來就變成習慣了。”

莫子文眼底閃現笑意。“你真是怪人。”

“村上春樹的句子是我背得最熟的。”他握著咖啡杯說。

“我知道,他很有名望,我也看過他的小說,不過我不太喜歡。”

“把喜歡和不喜歡分得太清楚的人,談戀愛時也會比一般人認真。”他瞅著她。

“是嗎?”

“分手時也會比一般人想不開。”

“你似乎很瞭解嘛。”莫子文睨著他俊秀的五官,以一副取笑的口吻說。

“沒辦法,我剛分手的女朋友就是這種人。”

“你不是?”

他搖搖頭,“我很難喜歡一樣東西,對任何新鮮的事物一開始都覺得還不錯,但摸熟了,就會想嘗試另一個新的事物。”

莫子文露出無法理解的表情。

“總之,我是那種隻有三分鍾熱度的人;不過,我不明白自己為什麼會這樣。”

看一看墻上的鍾,十二點了。莫子文沒想到自己會待在咖啡店裏和他聊這麼久,他原本打算拿了衣服直接去看羅彥存的。

咖啡這時已喝完。莫子文笑著站起身說:“和你談話很愉快,不過我還有事,必須先走了。”

“你忙你的吧。”他一手插進牛仔褲的口袋裏,一手隨意對她揮揮。

“有空再聊。”

“初六過完,我就不在這裏了,你的衣服……”他想了一下,“這樣吧,你明天抽空過來,我畫一張地圖給你,你自己去拿吧。”

“好吧,也隻好這樣了。”她說,然後走出咖啡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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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他真的是個奇怪的人。一開始以為他是很有禮貌而的人,可是沒想到他話很多,講的內容也很精彩,我聽著聽著就忘了時間。”

莫子文坐在病床的床緣,將在咖啡店遇到那個長發男子的事講給羅彥存聽。

羅彥存聽完,麵無表情地嗯了一聲。

莫子文斜睨著他。“你就隻有嗯這個字想說嗎?”怎麼差那麼多?同樣是男人,羅彥存比起那個長發男子就這麼不會說話,這麼不會表達。

“我要說什麼?”羅彥存覷她一眼。

“你為什麼不像他一樣健談就好了?”莫子文嘟著嘴抱怨。“才見過兩次麵,我對他多少有些瞭解,和你相處這麼久,我卻對你一點也不瞭解。”

羅彥存瞅著她問:“你似乎滿喜歡他的?”

“對呀,他比你可愛多了。”她笑著說。

“我的書你帶來了沒?”

莫子文怒瞪著他。“你至少表現一點吃醋的樣子好不好!”她搶過他正在倒水的熱水瓶,幫他倒了一杯熱水。“你躺回去,不要起來。”

“我已經好很多了,你不要再把當作是病人,醫生說我明天就可以出院了。”他喝完水之後說。

“你不要故意轉移話題。”莫子文一逕瞪著他。

轉移話題的明明是她,羅彥存感到好笑地瞅著她。“你想我應該怎麼辦?你這麼喜歡他,我應該哭嗎?”說著,把她的頭發輕輕挽至耳後。

她凝視他笑著的眼,不禁把額頭靠在他肩上,“為什麼我這麼喜歡你?”

羅彥存露出笑容,正要親吻她的頭頂,她卻猛然擡起頭瞪著他說:“可是,你卻這麼可惡,始終都不肯把你的感情表達出來。”

他皺著濃眉納悶地瞅她,被她陰晴不定的心情搞得一頭霧水。

莫子文望著他的表情,突然掩嘴笑了起來。

她一會兒生氣一會兒笑,真搞不清楚她在想什麼。“快點把我的書給我吧。”他語氣不耐煩地說。

“你生氣了?”莫子文微偏頭,瞅著他的眼問。

“我沒有。”

“你沒有生氣,眼睛為什麼會出現灰色的雲?”

“什麼灰色的雲?”

“就是下雨前,天空會出現的雲呀。”莫子文從袋子裏拿出他要的書給他。

“我沒有生氣,你忘了嗎?剛剛生氣的是你。”他提醒她。

那才不是生氣,我是在對你撒嬌。“莫子文睨著他說。

撒嬌?他不禁蹙起眉來。

“原來你真的不懂。”莫子文誇張地嘆了一口氣。

他無奈地笑了笑。他是真的不懂呀。


莫子文按照咖啡店男子畫的地圖去到那家洗衣店,遇見一位長得很漂亮的女人--五官雖然不是很深,可是每一個部分都像是仔細打造出來的精致藝術品。剛開始也許不覺得特別,看久了卻覺得非常耐看的那種漂亮法。

莫子文心想:這個女人應該就是那個男子剛分手的女友吧。

然後,莫子文小心翼翼地對她解釋:自己在咖啡店不小心被潑到咖啡,衣服送到這家洗衣店,要拿的衣服又是長得什麼樣子……

那女子十分有耐心等莫子文講完,眼底閃著笑意瞅著莫子文有些不安的樣子。“你不用解釋得那麼清楚,好像怕我不給你衣服似的。”說完,便去找莫子文要的那件衣服。

過了不久,她把衣服遞給莫子文,然後說:“錢,小狄還沒有付。”

小鍬大概就是指咖啡店的那個男子吧。“喔。”莫子文連忙掏出錢付了。

“小狄總是說得很負責的樣子,可是說完之後,他常常把責任推得一幹二淨。”收了錢之後,她突然這麼對莫子文說。

“什麼?”莫子文有些納悶。

“你當心不要被他騙了,他很會說話。”

“你可能誤會了,我和他隻見過兩次麵,不是多熟的朋友。”莫子文一副急于解釋的模樣。

“你給他電話了嗎?”她笑瞅莫子文突然問。

莫子文倏地想起今早去要地圖的時候,確實把自己的電話留給了他。不過,她是基于彼此可以做朋友的心態才留電話的,幷沒有其他的意思。

“他會約你出去的。”她望著莫子文默認的表情說。

“我和他隻是朋友。”莫子文再度強調。

“我剛認識他的時候也是這麼想,那時候我有個不錯的男朋友,可是不像小狄這麼會討人歡心。”她垂下長長的睫毛。

莫子文可以感覺她想掩飾眼底的哀傷,突然間,莫子文不知該說什麼才好。

她瞟一眼莫子文,又說:“我想給你警告,要你千萬別愛上小狄,要不然你一定會後悔的。不過,對愛情,就算給予警告也是沒有用的,你說對不對?”

莫子文點點頭。

“以後你就會明白了。”她說,然後轉過身背對莫子文。

莫子文走在街上,不知自己該明白什麼,不過有一點那個咖啡店的小狄說對了,這個女子對戀愛十分認真,顯然小狄不是這樣的人。

對了,女人對愛情總是看得那麼重,她自己不也一樣?關于愛情,警告真的是一點也不管用,要不然知道羅彥存有那麼多缺點,她也不會一直愛著他了。莫子文想。

這時候,街上天空的雲飛得又高又遠。唉,這明明是別人的愛,懷知道自己為什麼也跟著感傷起來。莫子文擡頭望著大樓與大樓之間的天空。


莫子文,名宣,小安三個女人姿態不雅地趴在一塊橘色的地毯上,一邊吃披薩喝可樂,一邊聊到名宣和潘尚文分手的事。

“好險名宣沒有懷孕。我有個很要好的專科同學就是因為懷孕,男友卻不願負責任,結果害她不得不墮胎,最後也和那個男的分手了。”小安突然有感而發地說。

“這種事最讓人氣憤。”名宣不禁忿忿不平地說。

“其實他們也可以結婚的,那男的雖然大學畢業才一年,但工作穩定,收入也不錯;我同學懷孕的時候,偏偏他公司同時給他一個到德國出國進修的機會,他為了把握出國機會,堅持不願娶我同學。”

“太惡劣了!”名宣脫口罵道。

莫子文沒有那麼激動,倒是有些疑惑地問:“為什麼你同學不跟他一起到德國?”

“德國物價那麼高,更何況人生地不熟,要是我也不去。”名宣不悅地說。

“這些不是最根本的問題。”小安喝一口可樂,繼續說:“那家公司裏爭取那次出國機會的人很多,但名額隻有一個,而且強調隻給沒有家累的單身漢。”

“所以,他為了出國就不娶你同學?”名宣不可思議地叫道。

小安點點頭。

“那男的真是可惡。”莫子文不禁罵道。

“一旦遇到危害或阻撓事業發展的情況,再惡劣的事男人也做得出來。”小安以篤定的語氣說。

其他兩人聽完,不禁感嘆地沈默起來。

過了半晌,小安覺得氣氛太沈重,左手撐著頰,右手把披薩塞進嘴裏,臉麵向名宣,轉稱話題說:“名宣,我幫你介紹新男朋友,好不好?”

名宣喝一口可樂,“我現在對談戀愛,聽完你同學的故事後更沒興趣了。”

“我最近常看到潘尚文到公司等你下班。”莫子文把下擱在手背上覷著名宣。“他想和你重修舊好,你呢?真的打算都不理他?”

“和他重修舊好?還不如換一個情人比較妥當。”

這句話是小安說的,名宣隻是沈默地聳肩,吃著披薩,沒有吭聲。

“為什麼?”莫子文問小安。

“根據我的經驗,會分手就表示彼此之間的問題一直無法完善地解決,會複合通常是因為不舍往日的情分,但是兩人之間的問題卻懸而示決,繼續相處下去,就隻有往怨偶這條路上走了。”小安說完一串的話,喝了一口可樂,強調說:“所以,我是絕對不會和舊情人複合的。”

莫子文偏頭想了一下。“你說的還滿有道理的。”

名宣突然舉起右手,“我也同意小安的話,所以除非我和潘尚文的問題有重大的突破,否則我是不會再理他的。”

小安誇張地笑起來,“呵呵,難得你會贊成我的見解。”

“如果愛情這門學科有考試,你的成績一定是A,你知道為什麼嗎?國灰你經過一再的試驗,就好像考過很多模擬考一樣的考生,簡直就是愛情的高材生。”名宣以一副取笑的口吻對小安說。

莫子文聽到她的比喻,不禁咧嘴微笑。

小安才不管名宣那種明褒暗貶的說話方式,她隻選擇她喜歡聽的,所以她還是很高興地呵呵笑了。

笑完之後,小安突然正經地說:“嗯,我呀,我最近覺得結婚也很不錯。”

“不會吧?”名宣猛然坐直身,俯瞅著小安,“你在開玩笑?”

“你幹嘛這麼震驚呀?結婚很正常。”小安睨著莫子文。“你說對不對?”

“你是想結婚,還是要結婚?”莫子文斜睨著她問。

小安清清喉嚨,“實際上,李敬豪已經向我求婚了。”

“真的?”莫子文興奮地她。

“你不會答應他吧?”名宣卻挑起一邊眉,狐疑地斜睨她。

小安聳聳肩。“我想請你們參加我的訂婚晚宴,所以我就答應他了。”

這算什麼理由?名宣不禁翻個白眼。

莫子文蹙起眉頭。“你是開玩笑的吧?”

小安嫵媚地笑了笑。“我可從來沒有當過訂婚晚宴的女主角,我當然很認真。”

莫子文瞅著她又問:“那你什麼時候結婚?”

小安偏頭想了一下。“嗯……”

名宣想起小安淘汰情人的頻率,真的很懷疑她和李敬豪的關係會撐得到他們結婚。“算了,我不是很想知道你什麼時候結婚,你結婚的前一天再告訴我們就可以了。”

小安不禁瞪名宣一眼。

四月來臨,小安訂婚晚宴的前一個禮拜,莫子文與名宣特別選了一件輕柔飄逸的紅色絲質睡衣送給小安當訂婚禮物。

由於名宣決定不攜男伴獨自參加宴會,莫子文也就沒有硬性要求羅彥存一定得去。不過,在晚宴的前一天,莫子文還是隨口問羅彥存說:“我朋友訂婚,你明天有沒有空陪我一起去參加她的晚宴?”

“誰訂婚?”

“說了你又不認識。其實她是名宣的好朋友,我也是因為名宣才認識她的,怎麼樣?你去不去?”

他臉上露出猶豫的表情。

“你工作忙不過來就算了。”莫子文瞅著他,隨意地說:“反正,我又不缺人陪。”

“我又沒說不去。”

“真的?”莫子文眼底驀然閃現笑意,雙手勾著他的頸項。

他低頭要親她,她突然蹙眉說:“你不會現在答應我,明天卻忘記了吧?”

“我記性有這麼差嗎?”他有些不滿地睨著她問。

“去年的聖誕夜你就忘記了。”想起這個,莫子文仍有點耿耿於懷。

“上次,是你忘了提醒我--”

“這次,我可是記得提醒你了喔。”莫子文截斷他的話。

結果,臨到要去的這天晚上,羅彥存打電話到莫子文的公司,告訴她因為工作的關係必須晚一點才過去。

莫子文一聽,既不感到意外也不感到生氣,倒是有一點麻木了。

莫子文與名宣隻好決定坐車到晚宴會常出了公司大門,潘尚文像往常一般在大門前等名宣。

是為了方便,遂答應讓潘尚文載她們到晚宴的會常

名宣堅持與莫子文一起坐在後座,根本擺明瞭把潘尚文當作送客的司機。一路上,她也隻與莫子文說話,完全不搭理潘尚文。

到了晚宴的場所,莫子文走出車外,對潘尚文道了一聲謝謝,名宣則瞟他一眼,就拉著莫子文要離開。

潘尚文突然說:“你們先進去,停好了車,我一會兒就到。”

“小安又沒有邀請你,你憑什麼去?”名宣回頭瞅他,不客氣地說。

“李敬豪有邀請我呀。”潘尚文說。

“那不幹我的事。”名宣冷冷地回他一句,拉著莫子文進屋。

訂婚晚在李敬豪所有郊區別墅時裏舉行,賓客幾乎是二三十歲年輕的一輩,宴會的氣氛輕鬆且活潑。

莫子文與名宣一眼就看到小安空了一件低胸的晚宴服在衆多的賓客間來往穿梭。小安瞅見她們,連忙排開纏著她的賓客,向她們走去。

“笑得那麼高興,小心下巴掉下來。”名宣望著小安,取笑她道。

小安給名宣一個熱情的擁抱,然後放開名宣,抱著莫子文說:“我好高興喔,興奮得心髒都快跳出來了。”

莫子文不禁微笑,卻聽見名宣說:“我鶏皮疙瘩也掉了滿地。”

三個女人嘰嘰喳喳聊起天來,這期間,一直有賓客打斷她們的談話,前來為小安祝福,其中有個女人居然是一次莫子文在洗衣店遇到的那個。

她瞥了一眼莫子文,眼神與莫子文見到她時一般訝異,然後她對小安說了些問候與祝福的話,才走向宴會的另一邊,與她熟識的人談話。

莫子文呆望著她的背影,小安問莫子文說:“她是我專科時期的同學,你怎麼像也認識她?”

“哦,”莫子文回過神來說:“她家不是開洗衣店的嗎?我曾經把衣服送去那裏洗。”認識她的經過太複雜了,莫子文隻簡略地回答。

小安突然低聲說:“她呀,就是上次吃披薩時我跟你們說男朋友很惡劣的那個同學。”

“真的?”莫子文一臉震驚。“你是說她……”

“嗯。”小安用力點點頭。

名宣語同情的說:“她好可憐喔。”

“對呀,”莫子文突然想起她最近還和咖啡店的男子分手的事,這句“對呀”說得比名宣更加感慨。

然後,潘尚文與李敬豪走過來加入她們三人的談話,潘尚文笑嘻嘻地說:“小安,恭喜你,敬豪已經請我當你們結婚時的伴郎了。”

小安花枝亂顫般地笑了,從侍者的托盤裏拿起一杯酒。“我敬你一杯。”眼神相當柔媚地瞅著潘尚文。

小安感覺到名宣因潘尚文的存在明顯不悅的神情,遂低頭對李敬豪說:“快把他帶開吧,要不然名宣快氣炸了。”

他們走開之後,名宣隨即對小安說:“如果他要當伴郎,你就別找我當伴娘。”

莫子文在一旁望著小安為難的神色,笑著對名宣說:“你為什麼要這麼介意潘尚文?你該不會對他還有感情吧?”

“對呀,對呀,”小安跟著附和。“你這麼容易就因為他而生氣,很難不讓人覺得你……”

“我才一點也不生氣,一點也不介意。”名宣截斷小安的話。

“真的?”小安瞅名宣一眼。

名宣用力點點頭。“我才不在乎他哩。”

“那最好,那樣即使他當伴郎,你當伴娘,你也不介意,也不生氣了?”小安瞅著名宣頑強的臉說。

莫子文忍不住咧嘴而笑。

名宣正要回話,突然小安的臉色大變,瞪著名宣與莫子文的背後,她們兩不解地望著她,隻聽到她驚詫萬分的叫道:“他怎麼會來?”

“誰?”名宣以為是小安交往過的舊情人,不禁好奇地順著小安視綫回頭看。

莫子文也跟著回頭,笑著要說--

小安沒等她說,主驚慌失措地叫道:“糟糕!他怎麼會來,真的太湊巧了吧?他也認識敬豪嗎?”

“他是--”

“他就是那個惡劣的男人,就是害我同學墮胎的那個。”小安截斷莫子文的話,語帶不屑地說。

“都怪敬豪請的人也沒給我過目,你們看,慘了,我同學和他麵對麵了。”小安還要說,冷不防被名宣捏了一把。

“別說了。”名宣低聲給小安警告。

“為什麼?”小安不解,自顧自地又說:“到現在我還記得他的名字呢,羅、彥、存,因為他實在讓我同學太傷心,我同學沒去自殺都虧我那時候二十四小時盯著她,安慰她。你們看,真是不幸,我同學和他見麵,兩個人還真尷尬。”

名宣又用力捏了小安一下。

“怎麼了?”小安狐疑地瞅著名宣。

名宣以眼神瞟了一臉呆滯的莫子文。

莫子文從震撼中回過神來,猛然捉住小安的手臂,激動地問:“你說的是真的嗎?”

“怎麼了?”小安一會兒被捏,一會兒被緊緊揪住,滿臉疑惑,無辜地說:“我說的都是真的呀,有什麼不對嗎?”

莫子文忽然放開小安,眼底閃現無法相信的表情。

小安瞅著莫子文半晌,然後望著名宣。

名宣瞪著小安,咬牙低聲說:“你說的那個男的,現在是莫子文的男、朋、友。”

“不會吧?”小安掩住要驚叫的嘴。

悠揚的音樂響起來,小安與李敬豪甜蜜地跳起第一支舞,四周的賓客不禁贊嘆地鼓掌。

莫子文無意識地跟著鼓掌,名宣瞅著她一臉呆滯的表情說:“現在這個場合不太適合追問,你別想太多,也許是小安認錯人了。”

莫子文睨著名宣,淒楚地說:“我不這麼覺得,小安連他的名字都知道。”

“也許--”

莫子文打斷她的話:“你別想告訴我也許那隻是同名同姓。你比我還清楚,我們剛都看到他和小安的同學在說話。”

羅彥存與那位洗衣店的小姐這時已不在她們視綫之內,因為小安與李敬豪一跳起舞後,人群一層層包轉他們周邊,名宣與莫子文站在最外圍,現在隻能看到男男女女的背麵擋在她們前麵。

“平日看羅彥存一臉嚴肅認真的樣子,我也沒想到他會是這樣的人。”名宣不禁感歎,接著安慰莫子文說:“現在發現還不算晚,還好他沒有那殘忍地對待你。”

莫子文聽完,臉色不禁變得慘白。她蹙眉瞅著名宣。“你真的相信他會做出那種事,就像小安形容的那樣?”

“我的意思是……我被你搞糊塗了,是低廉小安不可能搞錯的。”

“我……”莫子文眼底透著驚慌,焦慮地說:“我不想相信,也不敢相信,可是事實擺在眼前,你叫我怎麼辦?”

“直接去問他,看他怎麼說。”

莫子文手抵著額頭,一副十分苦惱的模樣。名宣瞅見羅彥存排開人群,四顧之後朝她們走來,名宣說:“他來了。”

此時音樂正好結束,再響起時,李敬豪過來邀名宣跳舞,小安則與潘尚文共舞,成雙成對的男女也紛紛滑進舞池。

莫子文與羅彥存麵麵相對,他回瞥了一眼舞池裏的人群,問她說:“你想不想跳舞?”

莫子文忐忑不安地透過黑濃的睫毛覷著他。“我不知道你會跳舞。”有關他的事,她不知道的是不是很多?

“嗯,不是很會,但身體還稍微會移動一點。”他自嘲地笑了。

莫子文的眼底卻絲毫沒有任何笑意,甚至還蹙著眉頭瞅著他。羅彥存望著沈默不語的她,猜測說:“我遲到,你生氣了?”

莫子文撇開凝視他的視線,卻正好迎上那個洗衣店的女人審視他們的目光。

她朝他們走過來,停在他們麵前,微笑地對羅彥存說:“我還有事,要先行離去。”然後,笑瞅著莫子文一眼,問他:“她是你的女朋友?~莫子文聽到羅彥存嗯了一聲,瞥一眼他臉上略顯的綫條,莫子文睨著她說:“我叫莫子文。”

“範耘伶。”她點頭微笑對莫子文說。

氣氛十分尷尬,莫子文除了微笑以外,完全不知該對她說些什麼。

“我該離開了。”她意味深長地瞥了一眼莫子文,隨即轉身離去。

莫子文微擡下巴,瞅著羅彥存,似在等他解釋。

羅彥存把雙手伸進褲子口袋裏,淡淡地說:“沒想到,會在這裏遇見很久沒聯絡的朋友。”

“為什麼會很久沒聯絡?”莫子文盯著他的眼眸問。

她的語氣不像以往那種輕鬆的調侃,反而有著質問的意味,羅彥存挑起一邊濃眉斜睨著她。“你怪我不該和她失去聯絡?”

“我……我隻是想知道為什麼。”

“為什麼?”他聳聳肩。“難首你從沒有過很久沒聯絡的朋友嗎?”

“你不要用問題來回答我的問題。”莫子文生氣地瞅著他。

他不懂她為什麼一臉怒氣衝衝的樣子,難道她還在不滿他的遲到?“以後我會盡量準時的,我知道你對我這方麵的缺點很反感。”“啊?”莫子文眉頭皺得緊緊的,一臉納悶的模樣。

“我會盡量改的,你不用那麼懷疑嘛。“他咧開嘴角,眼底露出笑意。

她望著他眼底溫柔的神情,他凝視她的眼睛是那麼的深邃。刹那間,莫子文忘了剛才問他的問題。

“你想不想跳舞?”他牽起她的手問。

“你別想轉移話題。”莫子文甩開他說。

“什麼話題?”羅彥存露出不解的表情。

“你一定要裝傻,那我就直接問。”莫子文緊盯著他問:“你和她是為了什麼原因分手的?”

“過去的事一定要提嗎?”羅彥存露出有些煩躁的神色。“你們女人為什麼一定要知道這些?我記得我從來沒問過你和葉明這個問題。”

“那不一樣。”莫子文地反駁。雖然有些傷感,她和葉明可是和氣分手的,不像他……

“哪裏不一樣?”他嗤之以鼻地反問。

對他無動于衷的表情,嘲諷的口氣,莫子文隻覺得更生氣,她積壓的情緒不禁在瞬間爆發開來。“我沒有為他墮過胎!他也……”

莫子文沒有說下去,因為他的臉驀地變得鐵青,臉上的線條十分冷硬。

“你早有答案,何必再問我。”他說話的時候,沒有再看她一眼,他的聲音很輕,然而字與字之間夾著她從來沒感覺過的寒意。

然後,他就走了。

音樂還在繼續,快樂的聲音與熱鬧的聲音不停地交錯,人們笑裏還是笑,莫子文一個人呆站在角落。

已經四月了,似乎這個季節,隻有她的世界開始下起冰冷的雪。
信者恆信乎

天使長(十級)

演蝦是裝瞎的最高境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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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5-7-30 00:13:41 |只看該作者
第六章

星期天,三點的午後,雨突然嘩啦嘩啦地傾瀉而下,不像冬雨那濕冷,空氣反而飄浮著溫暖的味道。

莫子文坐在餐桌旁,吃著沙拉,翻閱夾在相簿裏的舊照片。

她突然記起搬進這間公寓的那一天,陽光溫暖的從餐廳的落地窗照進來,她把東西整理完,坐在這裏喝了一杯咖啡。

然後,她問他有沒有小時候的照片。

“你要幹嘛?”他說。

“放在皮夾裏呀。”

他搖頭說沒有。

她在他唯一一本相簿裏翻到一張他還未上小學的大頭照,照片有些褪色泛黃,那時的他緊抿著嘴,沒有一絲笑意。

“你還說沒有。”莫子文給他看,然後把那張照片放進皮夾裏。

他沒有說什麼。他不像一般人,會開始告訴她當時是怎麼的情景,為什麼會照下這張相,然後提起小時候他是多麼的……

她一點也不瞭解他。不管是過去還是現在。

兩天十五小時七分零八秒。莫子文低頭望著手錶。這是羅彥存對她宣布冷戰後經過的時數。

她又擠了一些沙拉進盤子裏,吃完一片火腿,喝一口曼特寧咖啡。

窗外的雨聲消失了,整個世界好像突然亮了起來。

莫子文想起自己與羅彥存之間並沒有什麼愛的承諾,也沒有任何愛的告白。就連搬進這裏和他同住,也不是基於的理由。

她隻是因為原先的房東要把房子收了,臨時找不到新的住處。

而那時羅彥存對她說:“我那裏有一個空的房間,你可以考慮看看要不要搬進來。”

她那時還開玩笑地問:“那我要不要付房租給你?”

他笑了笑,沒說話。

就是這樣。莫子文吃了一片蕃茄。

兩天十五小時十六分二十三秒,羅彥存常常在生氣的時候,選擇不說話。莫子文不懂他有什麼權利生氣,如果這件事完全是她誤會了,他為什麼不辯解?

也許他默認了,也許他本來就是霸道又可惡的人,完全不理會別人的感受。

吃完沙拉,雨又下起來了,夾著雷聲。莫子文想起昨天再一次問小安的經過,她隻知道當時懷孕的範耘伶十分害怕與驚慌,而且聽範耘伶真的對她說過羅彥存不要孩子。

也許她應該去問範耘伶,她應該是最瞭解羅彥存的人。

莫子文喝完咖啡,決定撐傘出去。

醫院。莫子文去到那家洗衣店,店員告訴她,範耘伶在醫院;不過,不是她生病,她是去照顧病人。

在醫院的長廊上,莫子文遇到正從病房走出來的範耘伶,她見到莫子文,露出詫異的表情。

“真巧。”範耘伶不知道莫子文是特地來找她的。

“我是一找你的,洗衣店的店員說這個時間你都在這裏。”

“有事嗎?”她瞅著莫子文不安的眼神,語氣平靜地問。

“嗯。”莫子文微點點頭。“你有空嗎?”

“有關誰的事?小狄嗎?”

“不是--”

“我知道了。”她嘴角露出微笑。“有關羅彥存,是嗎?”

莫子文突然想起咖啡店小鍬的話,她跟範耘伶有的共同特性--微揚帶笑的嘴角,不管生氣或悲傷,她們的嘴角還是上揚的。

不知道為什麼,莫子文突然覺得有些難過,她問範耘伶:“是誰生病?”

“我父親。”她的表情十分平靜。“癌症末期,肺癌。”

莫子文露出同情的表情,範耘伶審視著她淡淡地笑了。“你不用同情我,其實我不是很喜歡我父親,隻是如果我不照顧他,我會良心不安而已。”

“啊?”莫子文會意不過來。

“雨好像停。”她自顧自地說:“我們可以到醫院的草坪上走走,我想抽根煙。”

草地上沾著濕濕的雨珠,陽光從破裂的雲中穿透出來,兩隻鴿子停在草地上,範耘伶點起煙,莫子文望著她吐出來的煙霧消失在奏的空氣中。

“也許我問這個問題會很冒昧。”莫子文有些不安地望著她。“我想知道的是,你為什麼會和羅彥存分手?”

“我不會是你的情敵的,你大可不必為了我的存在有任何不安或是醋意。”她瞅著莫子文說,然後她望著遠處草坪上的鴿子,有一隻低低地飛起來又落下。

“我隻是想知道,羅彥存為了前途……拋棄你嗎?”莫子文小心翼翼地問。

範耘伶眼底飄過一絲驚詫的神色,她凝視著莫子文。“我懂了,原來你懷疑羅彥存的人格,你不相信他,對嗎?”

“我隻是想知道事實。”

範耘伶笑了笑,探視著莫子文的瞳眸。“事實跟你有什麼關係?”

莫子文沈默地瞅著她。

範耘伶接著說:“如果我說是,你會怎麼樣?”

“我……”莫子文露出無措的表情。

“你會因為這樣,選擇離開他嗎?”範耘伶沒等她回答,就笑著又說:“事實根本不重要。”

莫子文低著頭,呆望綠色的草坪。範耘伶說的對,她想從這件事情證明什麼?她和羅彥存之間存在著比這個更嚴重問題--她無法相信他,她甚至他根本就不愛她。

“你說的對,你們的事與我無關,即使知道答案,我與羅彥這間長期存在的問題仍然沒有解決。”莫子文仰頭望著天空。“我確實不應該問的。”

“是嗎?”她盯著莫子文的側臉。“可是,我已經決定告訴你答案。”

“為什麼?”莫子文疑惑地瞅著她。

“我猜羅彥存什麼都沒有對說吧?否則你需要來問我了。”範耘伶睨著她。“如果真的要計較,在人格方麵,我比他還差勁咧。”

望著莫子文不解的表情,她接著又說:“我確實懷了他的孩子,那對我和他都不是適當的時機。他想去德國,知道我懷孕,他和我一樣驚慌失措,他說他需要時間想想該怎麼做。三天之後,他告訴我放棄出國,他甚至還向我求婚,可是那時候,我已經把孩子拿掉了。”

“為什麼?”莫子文驚駭地瞪著她。

她瞅著莫子文強烈的反應,不禁笑了起來。“這還要問嗎?我不像你這麼愛他,我也不覺得他有多愛我,我受不了犧牲--為了孩子使我們不得不一輩子綁在一起。”

莫子文蹙起眉頭。“你會不會在騙我,小安明明說是他……”

“我總不能對小安和其他好朋友說是我不要孩子,因為我愛上別人了吧?”範耘伶瞅著莫子文。“我負擔不起這樣的罪過。”

“難道他就負擔得起嗎?”莫子文微怒地反問。

她聳聳肩。“我那時候顧不了他。”

“那時候,他知道你愛上別人了嗎?”莫子文盯著眼前的這個女人,她平靜的表情沒有洩露任何情緒。

“他問我為什麼拿掉孩子時,我就告訴他了。”她瞟一眼莫子文,眼神凝向遠方,這時雨絲開始飄落下來。“現在,你已經知道答案,這對你有任何幫助嗎?”

莫子文沒有回答她,隻是突然覺得有點冷,也許是因為雨又開始下的緣故吧。

黃昏的陽光一點一點的消失,莫子文和範耘伶道了再見。離開醫院坐上公車時,雨下得更大了;她突然想起,不知道誰曾經說過的:千萬不要對情人的往事太好奇。

莫子文回到家裏,脫掉鞋子,發現羅彥存假日常穿的那雙布鞋整齊地放在鞋櫃裏。

屋子裏雖靜悄悄的,莫子文知道他也回來了。她脫掉微濕的綠色短風衣,發現臥房裏的燈亮著,她有些高興地微笑,她想要對他說句對不起,然後與他重修舊好。

莫子文拉開臥室的門,看到他正在收拾行李。

莫子文瞅著他,開玩笑問:“你要離家出走?”

他擡起頭,瞥她一眼,沒說話,繼續把衣服放進旅行袋裏。

“你還不願跟我說話嗎?你想冷戰到什麼時候?我知道我這樣說你很不應該,可是你為什麼不把事實告訴我?”莫子文眼底有著哀傷的神色。“你明明知道我錯怪你,為什麼不肯辯解?”

他原本想把襯衫放進袋子裏,聽到她說的話,不禁停下動作,但他始終沒有擡頭,也沒說話。

然後,他拉開一格一格衣服的櫥櫃,翻找他要的東西。

莫子文的眼淚突然流了下來,她跌坐在床上,背對著他說:“你不愛我,對不對?你告訴我實話……”她不禁掩著臉哭了起來。

他轉過身看著她。“我們不能再這樣下去了。”他說。

“你知不知道你在說什麼?”莫子文擡起盈然的眼眸瞅著他。

“你明白我有很多地方不適合你。”他輕聲、不帶柔情的說。

她悲淒地笑了。“這就是你給我的答案?”

“我要到美國兩個禮拜。”他沒有再多說什麼,隻是繼續收拾行李。

他時常 表現出一個人也不錯的樣子,就像現在一樣。這時候莫子文就想:他是不是真的一個人會過得更好?

每次一這麼想,她總有強烈被他傷害的感覺。

“我會在這兩個禮拜內,抽空搬出去。”最後她說。

他突然停下動作,望著一櫃子的襯衫不發一語。莫子文瞅著他的背影,看不到他臉上的表情,他有沒有一點難過或挽留?

她不禁為他的沈默感到更加心痛。她隻是想得到一點證明--一句話或是一個眼神,證明他還有點在乎她,可是他連這麼一點點也吝於給她。

莫子文不知道他們到底哪裏出錯了,走到現在,他們的感情就好像兩個住的齒輪,再也轉動不了。

莫子文沒有再看他一眼,她輕輕開了門,走了出去。

羅彥存一直等她離開以後,才回頭,望著空氣中無形的她的影子。然後,他把頭埋進雙膝之間,強忍壓抑許久的悲傷,一點一點地泛濫開來。

過了一段時間,莫子文回想當時的情景,她隻是想為什麼要選在季節最美麗的春天分手。

陽光很溫暖,雨也很詩意,世界是那麼美好,屬于莫子文二十六歲的戀情,就這樣流轉結束。

莫子文以為再看到羅彥存會是很久很久以後,久得她已經忘了失戀的傷痛,久到她記不起來當時分的理由。

不過,也許是因為這個城市太小了。夏天未來臨時的一個午後,她與小狄從咖啡店走出來,在街上漫步時遇見羅彥存;她與羅彥存在人群裏擦肩而過,兩個人的眼神相觸隻有那麼一秒,走完那條街之前,莫子文克製著要自己不要回頭。

她仿佛費盡所有的力氣才走完那條不到五十公尺的街道。

然後,她站在轉角的電綫桿前哭了起來。她很感謝小狄隻是靜靜站在她旁邊,一句無用的安慰也沒說。

莫子文哭完以後,發誓這是她最後一次為羅彥存哭泣,然後她擦幹臉上的淚,繼續走上另一條街。

莫子文相信,至此以後,羅彥存與她的生活將完全無關,就好像兩條沒相交的街一般,他們的生命不會再重疊。

然後,夏天來臨了,莫子文得到一個離開台灣的機會--她去東京研修兩年,在四季分明的異國度過她二十七歲和二十八歲的生日。

再回到台灣,已經是春天經地義的尾端。雖然又是春天,可是一切都不再相同。

二十八歲的莫子文開始覺得自己的生命逐漸朝向蒼老的步調前進。

她回到台灣的公司,從辦公室的落地窗向下望,發現台灣的街道依舊如兩年前一般擁擠,春天的城市還是習慣下起細雨。

一切是這樣的熟悉又陌生,也許什麼都沒有改變。

不過,莫子文是變了。

不僅變了,而且還覺得自己有點老。莫子文不禁微笑。

上個禮拜第一天走進公司大樓,搭電梯遇到一個陌生男子,他肆無忌憚地盯著莫子文,眼裏有著好奇。

莫子文沒有理他的意思,他掏出名片遞給她,然後大方地自我介紹起來。

他叫閻日強,是研發部門的電機工程師,他說:“我知道你原來是秘書處的。去日本研修兩年,現在是商品行銷的主任。”

莫子文露出警戒的眼神瞅他。

他微微一笑。“因為你的頂頭上司是我的表叔,我昨天到辦公室找他的時候,他談起你。”

“原來如此。”莫子文對他點頭微笑。

莫子文以為這隻是禮貌性的初次招呼,沒想到,當天莫子文的頂頭上司以公事為由邀她吃飯,她又“巧遇”閻日強。

隔天,莫子文一早到公司,她的部屬與同事都在談論有關她的事,她在茶水間的化妝室聽到--

閻日強警告公司未婚男子,他已經把莫子文當作未來的結婚對象,而昨天就是他們首次的約會。

對此,莫子文簡直感到啼笑皆非。還有更好笑的,大家甚至還覺得她和閻日強十分相配。

她的頂頭上司在言談中暗示她不要為此生氣或不好意思,他瞭解她的生活圈子較狹小,不太容易遇到合適的對象,他希望莫子文能好好把握這次機會,他希望她與閻日強多認識彼此。

“結婚也不是沒有可能的。”莫子文的上司最後笑笑對她說。

莫子文回想起那時的情景,不禁無奈地笑了笑。

情景荒謬,不過也不是沒有好處。她並不討厭有閻日強相伴,他說話雖然有點直接,不過也還算風趣,至少他懂得如何討好女人。

“莫主任,下班了,你還不走嗎?”突然有人打斷莫子文的沈思。

莫子文回頭望著玉梅,她是莫子文的助理秘書;她精力充沛的模樣,和臉上燦爛的微笑,讓莫子文不禁回想起自己專科剛畢業的樣子。

“我正要離開,你呢,你怎麼也還在?”

“我忘了拿鑰匙,要不要一起去吃飯?”玉梅微笑地說。她剛畢業,加上莫子文又是個不擺架子的上司,她才會完全沒有顧慮到上司與下屬之間的分界。

“我和人有約了,改天吧。”

“說的也是,閻日--”

“不是他。”莫子文截斷她的話。“是老同學。”

“男的?”玉梅不禁睜大雙眼望著她。

莫子文無奈地笑了笑,沒好氣地說:“是女的。”

為什麼公司的人都這麼關心她的愛情?(嚴格的說,他們關心的不是愛情,而是婚姻。二十八歲未婚的莫子文簡直就好像被貼了“待出售”的標簽。)

“主任,如果你結婚的話,你會請誰當伴娘?”玉梅突然好奇地問她。

“誰說我要結婚?”莫子文好笑地瞅著她。

“假如嘛。”

“沒有假如。”莫子文故意擺起上司的臉孔,然後走出門。

“我幾乎認不出你倆”

名宣盯著莫子文身上合身卻顯得保守的灰色套裝、綰起來的整齊發型,不禁誇張叫道。

莫子文在她對麵坐下。“沒關係,我認得你就好了。”

“我不知道你什麼時候開始喜歡這種嚴肅的灰色,是受到日本人的影響嗎?”名宣不以為然的搖搖頭。“老實說,那一點也不適合你。”

莫子文微微一笑。“沒辦法,二十八歲就該有二十八歲的打扮。”

“你怎麼看起來一副很累的模樣?”名宣瞅著她。“工作還順利嗎?”

莫子文聳聳肩。“你呢,婚姻生活是不是很幸福?”

名宣不由自主地甜甜地笑了。

“看你的臉,我就知道答案了。”

名宣在去年夏天時結婚,那時莫子文還特地從日本直回來參加她的婚宴。名宣嫁給潘尚文,不用問為什麼,就像名宣所說的,他們之間順利突破重大性的問題。

順便一提,小安比名宣更早結婚,不過她並沒有嫁給李敬豪;她嫁給一位從事外商生意的美國人,聽名宣說他們隻認識七天就閃電結婚了。

侍者走到她們身旁,名宣點了炸蝦套餐和柳橙汁,莫子文點了豬排和她喜歡的咖啡。

“小安懷孕了,你知道嗎?”侍者走了以後,名宣對莫子文說。

“真的?”莫子文一臉訝異。

“我也很訝異,我一直以為她結婚三個月就會離婚。”

莫子文瞅著她,笑了笑。“你還是沒變,這麼愛取笑小安。”

“這是我最喜歡的嗜好,怎麼可能改得了。”

她們想起過往那段時光,不禁相視微笑。

兩人沈默半晌,名宣突然問說:“你呢?”

“我?”莫子文一臉納悶。“我很好。”

“誰問你好不好。”名宣撇撇嘴,“我是問你戀愛的對象怎麼樣?這兩年從沒聽你談起過,我以為你回來時皮箱裏會順便塞個日本男人。”

“我又不是小安,哪裏有這樣的能耐。”莫子文自嘲的說。

“那你目前沒對象嘍?小山羊有個同事人很不錯,我可以幫你介紹。”

莫子文不禁露出無奈的表情。“我臉上真的有寫待出售的字樣嗎?”

“什麼?”名宣不懂她的意思。

莫子文隻好把認識閻日強的經過和公司同事對待她的反應說給名宣聽。

名宣聽完,居然說:“這有什麼稀奇,你現在隻是待出售,到三十歲以上還沒對象,你臉上就會寫著滯銷品三個字了。”

莫子文不禁噗嗤笑出聲,“聽起來好像世界末日的感覺。”

“世界末日倒不見得,就是有點被人冰進冰庫儲藏起來的感覺。”

“你怎麼那麼瞭解?”

“小山羊的秘書,三十五歲,未婚,頭綰得比你還整齊,穿的套裝顏色比你還灰。”名宣說。

莫子文歎口氣。“我可以想像。”

然後,侍者端來她們的晚餐,兩個人邊談笑邊吃,聊的還是有關愛情與婚姻。

“閻日強是以結婚為前提和你交往,你呢?你也是同樣的心態嗎?”名宣突然問。

莫子文以餐巾紙輕拭嘴角,聳聳肩說:“我沒想那麼多。”

“你該不會排斥婚姻吧?”名宣喝一口柳橙汁。

莫子文淡淡一笑,沒回答。

“說到這個。”名宣把吃完的餐盤推到一旁。“邊中你的舊情人都結婚了耶。”

莫子文露出驚詫的表情,自言自語地說:“我沒想到……不過,什麼事都是可能的。”

名宣望著她有些落寞的神情,狐疑地問:“你該不會對他還有感情吧?”

“怎麼可能。”莫子文試著以不在意的口吻說:“我隻是覺得太突然了。”

侍者把她們吃完的餐盤收走,將一杯曼特寧咖啡放在莫子文麵前。

莫子文握著熱燙的咖啡杯,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

名宣蹙著眉瞅她細致的側臉。“怎麼了?”

“沒什麼,隻是想到過去的一些事。”莫子文眼角有些潤濕,她喝一口咖啡,情緒平靜了些。“你怎麼聯絡上他的?”她問。

“今年初學校有個教國貿科的教授去世,我在葬禮上遇到他,他說他結婚了,還有一個五個月大的小女兒。”

莫子文露出疑惑的表情。“他為什麼會去參加葬禮?”

“他也被教授教過呀。”名宣理所當然地說。

“原來你是說……葉明。”莫子文恍然大悟。

“要不然你以為我說誰?”名宣睨著她疑惑地問。

莫子文以為名宣指的是另一個舊情人,她不好意思地輕啜一口咖啡。

“原來你以為我指的是羅彥存?”名宣吸著柳橙汁,慧黠地盯著她。“不用說,你還是很在意他。”

莫子文低垂著睫毛,呆望杯裏的咖啡。“他給我的傷令我不得不在意他。”

她們不禁沈默半晌,然後莫子文試著以輕鬆的口吻打破緘默說:“不過,終究會過去的,也許,有一天我們在街上相遇,我根本認不出他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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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今天街道的天空出現彩虹,剛下過雨的天氣很涼爽,莫子文和閻日強約好在一家餐廳前碰麵。

莫子文以為他們的約會就像前幾周的星期天一樣:吃個飯,聊聊天,也許去看電影,然後他送她回家前,輕輕地在她唇上留下一個溫和短暫的吻。

不過,今天他們除了約會,還有別的事要做。

閻日強說前不久去參加大學的同學會,聊天中發現以前有個和他交情不錯的同學不僅未婚,還連一個對象也沒有;他想起研發部門的一個女同事也許會適合那個同學,于是決定幫他們兩個介紹.

閻日強心想莫子文也去的話,這樣二對二會比較不尷尬,所以除了星期天例行的約會外,他們還負有介紹的任務。

莫子文來到那家“向日葵”餐廳前,發現有個女子推著嬰兒車焦急地左顧右盼。莫子文打量她身上粉紅色的洋裝,嬰兒車裏的嬰兒似乎睡著了,莫子文心想應該不是她,畢竟不會有人帶著嬰兒前來相親吧。

這麼想的同時,突然那個女人熱情地揮了揮手,莫子文順著她的視綫一望,發現那個人正是閻日強。

閻日強走過來,隨即為她們兩個人介紹。

莫子文連忙收拾起驚訝的神色對她微笑。“你好,我是莫子文。”

“你好,我是黃仟淺。”她露出急於討好人的笑容,接著有些不安地低頭瞅著自己。“我……其實不是要穿這種顏色的衣服出來,是我姐姐硬要我穿的。”

樣式與顏色是有些孩子氣,老實說,如果是她可以會更不自在,莫子文隻好安慰她說:“你穿這樣很輕。”

“你不會覺得不適合嗎?”她擔心地瞅著莫子文。

“你穿這樣非常漂亮,倒是這個嬰兒從哪裏來的?”閻日強替莫子文回答,然後指著嬰兒問黃仟淺。

“這是我姐姐的小孩。”黃仟淺露出不安的神情,急著解釋說:“沒辦法,我姐姐出差,保姆又正好得流行性感冒,沒人可以照顧她,我隻好……”

莫子文不禁暗想她是不是根本不願相樣,但年紀到了又不好推辭,所以才會故意穿不合年齡的套裝,還帶個嬰兒。

閻日強似乎也跟莫子文有同樣的想法,莫子文瞥見他緊蹙著眉頭,一副好心被人踐踏不悅的表情。

“我是不是給你們添麻煩了?我真的很抱歉。”黃仟淺眼底泛著淚光,慌張地瞅著他們。

看好一臉認真道歉的模樣,莫子文這才知道他們都誤會她了,連忙安慰她說:“怎麼會給我們添麻煩呢,我也很喜歡小孩子呀,我可以和你一起照顧她。”

黃仟淺不禁笑了。

閻日強笑瞅著莫子文,低聲附在她耳後,讚美她說:“你真好。”

然後,他們站在餐廳前等候相親的另一個男主角,結果等了半個小時,他仍未出現。

黃仟淺又開始顯露出不安的神色。事情不如預料中的順利,她開始說些自己的話。

男主角沒來怎麼會是黃仟淺的錯?莫子文聽了一陣黃仟淺自責的話,不發現她似乎是個滑自信、很怕帶給別人麻煩、常常擔心自己哪裏表現不好的人。

閻日強不禁露出不耐煩的神色。最後說:“仟淺,你不要再胡思亂想了,可能我同學他臨時有急事,我們先到裏麵去等他好了。”

“我不知道她是這樣的人,如果早知道她這麼龜毛,我才不會幫她介紹哩。”

趁黃仟淺去上洗手間,閻日強逮到機會,在她背後不客氣地數落,然後又補了一句:“就算幫她介紹,不要說我同學,我保證沒有一個男人會喜歡上她。”

莫子文看著他,她一直以為閻日強是溫和體貼的人,沒想到他會這麼沒有口德。“她除了有些沒自信,其實人很善良。”

“沒有自信?”閻日強露出疑惑的表情。“她工作的態度嚴肅又認真,看起來自信滿滿的,我真沒想到她原來是這樣的人。”

“有些人工作能力很強,可是就是不太會處理人際關係,對男女之間的交往會感到強烈不安。”莫子文說。

“不像你,麵麵俱到。”閻日強微眯著雙眼,笑瞅著她說。

莫子文瞟一眼他的眼眸,不知道為什麼,她總無法以被他的溫柔吸引。他很不錯,但也僅止於不錯而已。

莫子文瞅著熟睡的嬰孩,嬰孩的表情似乎很幸福的樣子。她隨口問:“你同學為什麼還沒來,你要不要打個電話給他?”

“我剛打電話去他家沒人接,他又沒有手機,我想他應該出來了吧。他不是那種會遲到的人,可能臨時有事,也有可能他偷偷到過餐廳,發現黃仟淺那副驢--”

莫子文猛然打了眼色給閻日強要他閉嘴,他眼角瞄到黃仟淺的身影,不敢再往下說。

幸好,這時小嬰兒醒了過來,發出哭鬧的聲音,黃仟淺的注意力沒集中在他們身上,忙著安撫小嬰兒,然手訓練有術地泡起牛奶喂嬰喝。

莫子文在一旁看了覺得有趣,遂央求著要抱嬰孩,體會一下當母親的感覺。

黃仟淺小心地把嬰孩讓她抱,還一邊認真地教她怎麼喂奶。

望著懷裏的小嬰兒滿足地吸吮奶瓶的模樣,莫子文不禁覺得新奇地微笑起來。“她好可愛喔。”

“以後我們生的會比她更可愛。”閻日強突然笑嘻嘻地說。

莫子文不禁尷尬地瞅了黃仟淺一眼,然後駡他說:“你不要異想天開了。”

“那是很有可能的,你長得那漂亮,我也長得不差呀,所以……”閻日強自顧自地說。

莫子文不理會他,低頭望著嬰孩。

“對不起,車子在路上出了一點問題,送去檢修,耽誤了約好的時間,真不好意思。”

莫子文聽到背後這似曾相識的聲音,不禁完全楞住!不會是他吧?應該隻是聲音像而已。

“我就知道你一定是臨時有事,沒關係,趕來就好。”閻日強瞅著他同學說。

直到他同學坐了下來,莫子文還是不敢擡起頭。接著她想這樣未免太神經質了,也許根本不是他,遂大膽地擡起頭。

“我忘了為你們介紹。”閻日強突然覺得場麵變得有些緊張,他想是因為被介紹的兩個人都很緊張的緣故吧,於是極力想緩和氣氛地說:“她是我同事黃仟淺,他是我大學同學羅彥存。”

莫子文的心跳早在擡頭起來的刹那受到猛烈的撞擊。在聽到他的名字時,她腦中一片空白。

莫子文幻想過各式各樣他們可能再度會麵的情景,但絕沒想過是現在這種情形。

而即使善於掩飾情緒的羅彥存也不禁直瞪著莫子文與她懷裏的嬰兒,他認為那是她的小孩的同時,內心受到的衝擊實在無法言喻。

黃仟淺因為太害羞,從羅彥存來了以後就一直低著頭,對莫子文與羅彥存之間暗潮洶湧的關係渾然未覺。

閻日強感覺到有些不對勁,他望著羅彥存直瞪著莫子文的眼神,逕自解讀說:“你不要誤會,我和她還沒結婚,不過也快了,這個嬰兒是黃仟淺姐姐的小孩子。”

黃仟淺因為有人提到她名字,猛然擡起頭,慌張地瞅了羅彥存一眼,連忙抱過小孩。“她很乖,不太會哭鬧,吃飽了以後就會乖乖睡著……啊,我怎麼話那麼多,你們一定覺得我很煩。”

莫子文還沒從震驚中回複過來;她自己都有些心神不寧,哪裏還有精力去安撫黃仟淺緊張的情緒。

羅彥存瞥一眼黃仟淺,什麼話也沒說。

又是一陣無聲的尷尬,閻日強連忙轉移話題,對羅彥存說:“對了,我還沒介紹我女朋友,她叫莫子文。”

莫子文雙眸瑩亮地盯著羅彥存,她試著想微笑,才發現自己緊張得無法控製自己。

他還是沒變。一樣深邃的眼神、一樣的濃眉、俊挺的鼻梁……甚至他身上穿的那件藍色的襯衫還是她買的。

真該死,他居然對她微笑,莫子文聽到他說:“你好,我叫羅彥存。”

然後,羅彥存拿出兩張名片,分別給她們一人一張。

他居然真的裝作與莫子文從不認識的樣子,甚至還假裝得那麼自然。莫子文垂下睫毛,望著那張名片。很好,他想演戲,我奉陪,我演得絕對比你還逼真。莫子文咬牙暗想。

從後座可以看到她姣好的側臉,從下顎至頸項的線條還是如往昔一般優美。望著她艱苦由光滑的肌膚,不知道她從什麼時候開始習慣把頭發綰得這麼整齊?

羅彥存的車子送去檢修,他們四個人和小嬰兒在晚飯之後,坐上閻日強的車子,由于黃仟淺的家住得最近,所以她和小嬰兒最先下車。

黃仟淺一離開,閻日強隨即問坐在後卒的羅彥存說:“你覺得她怎麼樣?”

“什麼?”羅彥存還沈浸在自己的思緒裏,一時沒能聽清楚他的問話。

“算了,你不可能對她有意思的。”閻日強十分直率。“我真的不知道;她是這樣的人,要是知道,我也不可能介紹你。”

羅彥存呃了一聲。

“真是抱歉,害你懷抱希望來,沒想到是這樣的結果。”閻日強一邊開車,一邊瞥著後照鏡裏的羅彥存說。

“沒關係。”羅彥存答道。

莫子文坐在前座聽到他們兩人的對話,反駁說:“我不覺得她有哪裏不好,從她處處為人設想的心意,不是更可以看出她很善良嗎?”

閻日強溫柔地笑瞥著她。“你才是真正善良咧。”

莫子文睨他一眼,低下頭沒說話。

“害羞了?”閻日強靠向她,低附在她耳邊輕聲說。在後麵望著他們親密的的樣子,羅彥存突然覺得很不是滋味。他想起兩年前有一次在街上遇到莫子文,她那時和一位長發男子有說有笑的樣子。分手之後,似乎她身邊總不缺人陪伴。

不像他,他的心仿佛有顆無形的石頭壓在上麵,過去發生的事,那些逝去的情感仍反覆不停地在他腦中演練,似乎他永遠跳不出自己設下的牢籠。想到這裏,羅彥存不禁自嘲地笑了。兩年已經夠久了,無論如何,也到該忘掉她的時候了。

瞥見閻日強親密的樣子,莫子文突然有種怪異的感覺,不知道羅彥存會怎麼想?可是她又不敢回頭看他臉上的表情。

幹嘛在意他,搞不好他在後座一臉淡漠咧。莫子文望著窗外,天空又開始飄起細雨了。真希望喜歡的夏天快點來到。她想。

路經過加油站,閻日強下車加油,隻剩他們兩個單獨待在車上。莫子文不禁緊張起來。

“你……過得還好吧?”羅彥存突然打破兩人間的沈默。

莫子文回頭看他,試著不讓臉上的表情洩漏緊張的情緒,故意以輕鬆的口吻說:“你不是已經把我當作陌生人了嗎?還管我過得好不好。”

“不要承認我們相識對你比較好,畢竟你現在是閻日強的女朋友了,萬一他知道我們的過去,也許地會造成他對你有心結也說不定。”羅彥存解釋道。

莫子文不禁冷笑。“你是怕他對你有心結吧?說是為我好,未免也太矯情了。你還是像以前一樣嘛。”莫子文轉過頭,望著窗外。

“怎麼樣?”對她不屑的口吻,羅彥存麵容緊繃地反問。

“一樣封閉。”

羅彥存瞪著她的側臉,沒有反駁。

車內的氣氛變得有些怪異,是冷氣突然變得太強了吧?閻日強坐進車內,不禁有些納悶。

“會不會冷?”閻日強瞅著繃著一張臉的莫子文。

莫子文故意媚態地睨閻日強一眼,然後靠向他,用羅彥存也能聽到的聲音,輕聲說:“一點也不會冷,反而有點太亮了,下次約會,我不想有這麼大的電燈泡,真討厭。”

望著她撒嬌的模樣,閻日強開心地嘿嘿笑了,然後,他緊緊握住她的手,回對羅彥存說:“我和她有事,先送你回去好了。”

莫子文有股想抽回手的衝動,但礙于羅彥存,隻好忍祝

羅彥存眼神瞟向窗外。“你方便就好。”

莫子文住得比羅彥存還近,原本閻日強先送莫子文回去的,但見莫子文對他這麼依依不捨,遂改變主意。

莫子文隻是想氣氣羅彥存,一點也沒有要單獨與閻日強相處的意思,她連忙輕扶著頭說:“我頭有點痛,我想早一點回去休息。”

“頭痛?”閻日強關心地問:“嚴不嚴重?”

“睡一覺就會好多了。”莫子文假裝頭痛的樣子,柔弱地說。

“那我還是先送你回去好了。”閻日強說。

不久,到莫子文的住處,閻日強體貼地下車幫她開車門,就在他們例行性的吻來臨之前,莫子文眼角瞄見車內注視的目光,她不加思索地踮起腳尖,大膽地給閻日強熱情的一吻。

然後,莫子文放開他,對他甜甜一笑,轉身進入居住的大樓內。

閻日強呆楞了大約三秒,然後突然嘿嘿得意地笑了起來,坐進車內,對羅彥存說:“她是不是很迷人?”

“嗯。”羅彥存一臉麵無表情。

“之前還覺得她有點難追,現在這個情況看來,她跑不了的。”閻日強得意地繼續說:“我結婚,你一定要來喝我的喜酒喔。”

羅彥存勉強扯動嘴角,笑了笑,沒說話。

“你一定要陪我去。”

吃中飯的時候,黃仟淺衝進莫子文的辦公室,第一句話就這麼說。

莫子文以麵紙擦了擦嘴,狐疑地瞅著她。“去哪裏?”

“去……”她突然變得吞吞吐吐,眼神擔憂地望著莫子文說:“你想……他會不會喜歡我?”

莫子文聽了一頭霧水,“誰?”

“羅彥存。”她鼓起勇氣說。

莫子文楞了半晌,才說:“他……我也不知道。”

黃仟淺突然在莫子文的辦公桌去前焦躁地走來走去,嘴裏不知在碎碎念些什麼。

莫子文不禁蹙起眉頭瞅她。“你剛說要去哪裏?”

她猛然站住,盯著莫子文的眼睛說:“我你一定覺得我很不要臉,可是算命的說,這是我最後一次機會,所以我沒辦法,被罵厚顏無恥也是我活該。”

“我不懂。”莫子文偏頭說。

“下個月我就滿三十歲了,算命的說我如果不在三十歲前嫁出去,就永遠嫁不出去,所以這次是我最後的機會,我非把握不可。”黃仟淺一邊說一邊露出堅定的神色。

“你相信算命?”莫子文好笑地望著她。

“很可笑嗎?”她露出沮喪的神情。

莫子文安慰她說:“我不是笑你,隻是不要這麼迷信比較好。”

“可是那個人說我會和前任男朋友分手,過不久,我們真的分手了呀。”黃仟淺說。

“通常算命的很會察言觀色,從你說出來的話和臉上表情猜測你可能有的問題,聽聽可以,不過別太相信比較好。”

“真的嗎?”黃仟淺一臉茫然的樣子。

莫子文不想再扯下去,轉移話題問她說:“你還沒告訴我,來找我有什麼事。”

黃仟淺以期待的眼神望著她。“你一定要陪我去喔。”

“去哪裏?”莫子文的耐性快用完了。

“你一定要答應我。”黃仟淺目不轉睛地盯著她。

“強人所難的事,我就無法答應你。”

“一點也不難。”黃仟淺笑著說,“我終於鼓起勇氣主動打電話給羅誘存,問他星期天做些什麼,他說他會去遊泳,我以我就說我可以去嗎?他說可以呀,所以,我想要你陪我一起去。”

“我不行。”莫子文才不想再見到羅彥存,她回絕黃仟淺。

黃仟淺哭喪著臉望著莫子文。“你隻要陪我去就好,這一點也不難,我怕我自己一個人去會出糗,會做出丟臉的事。”她說著說著,好像真的要哭了。

“我……”莫子文不禁感到為難。

黃仟淺哭了。

“好吧。”

黃仟淺連忙破涕為笑,接著又露出不安的表情。

“還有一件事要拜托你。”

“什麼?”

“我沒有泳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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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你會不會覺得我太主動了,很不要臉?”

下班後,莫子文帶黃仟淺去買泳衣,一路上黃仟淺反覆問莫子文這樣的問題。不管莫子文怎麼安撫她都沒有用,莫子文不耐煩地瞥她一眼,沒好氣地說:“主動追求男人如果算丟臉,那你覺得等著男人來選擇丟不丟臉?”

黃仟淺想了半晌。“對喔,你說得有道理,我怎麼沒想到。”

“這個也不是我自己想的,我是聽人說的。”

她們到游泳衣的專櫃選泳衣時,黃仟淺望著各式各樣的泳衣,又露出擔憂的表情說:“不知道羅彥存會喜歡哪種樣式的泳衣,萬一我選的他不喜歡,那怎麼辦?”

“是你要穿的,又不是他要穿的,管他喜不喜歡。”莫子文不客氣地說。

“你生氣了?”黃仟淺偷覷她一眼。“我不該硬拖你來的--”

“沒有什麼應不應該的。”莫子文截斷她的話。“你不要這麼神經質好不好?”

“我……”黃仟淺露出無辜的表情。“我很對不起。”

“你什麼都沒有做錯,不必道歉。還有,你一旦決定了,就不要再擔心東擔心西的,一點主見也沒有,你這樣隻會讓人對你不耐煩而已。”

“可是,我以前就是太有主見,才會和男朋友分手的,他說不懂得體諒他……”黃仟淺哭喪著臉。

“管他怎麼說,做你自己就好,他不喜歡你是他沒眼光,總會有人欣賞你的。”莫子文蹙眉,帶著激動的口吻。

“你說的是真的嗎?”

“你又來了。”莫子文翻個白眼。“真假你不會自己判斷嗎?”

“我會判斷,我懂你的意思了。”黃仟淺露齒而笑。

然後,莫子文為她挑了好幾個泳衣要她試穿,最後,莫子文覺得有件黑色的泳裝十分適合她,就建議說:“這件不錯,價錢也很合理,你可以考慮看看。”

“可是,背部這麼空,羅彥存會不會覺得我很yin蕩?”

莫子文斜瞪她一眼,“你自己覺得呢?”

“我很喜歡呀。”黃仟淺說。

“那不就成了。”

買完泳衣,黃仟淺還是惡習不改,又開始擔憂地說:“我不會游泳,萬一到時出糗,怎麼辦?”

莫子文故意狠狠瞪著她,威脅地說:“你要是再問怎麼辦,我會殺了你全家。”

黃仟淺連忙捂住嘴。“對不起,我忘了。”

“對什麼不起?”

黃仟淺笑了笑。“我又忘了不能說對不起。”

莫子文睨著她。“你隻表現自然一點,羅彥存會喜歡你的。”

“真的?”

羅彥存會喜歡她……萬一真的發生……莫子文想到這個可能,就有一股強烈的失落感。

“你不要問我,好不好?”莫子文說。

“我又忘了。”黃仟淺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莫子文背靠著藍色的游泳池,瞥見羅彥存耐心教黃仟淺踢水的樣子,不知該如何形容自己複雜的心情。

閻日強朝她遊過來說:“你游累了?”

“嗯,休息一下。”莫子文微笑著說。

“好久沒有游了,我還要來回游幾趟。”

閻日強游走之後,突然傳來一陣愉悅的笑聲,原來是黃仟淺發出的聲音,莫子文不僅看見她一臉快樂的模樣,還看到羅彥存臉上溫柔的微笑。

“你剛剛踢水的姿勢的十分正確。”羅彥存對黃仟淺說。

黃仟淺露出燦爛的笑容說:“過不久我就會游得像魚一樣快了,對不對?”

經過莫子文的規勸與威脅之後,黃仟淺這幾天不再顯露出擔憂、缺乏自信的模樣,看來她自然得體的表現已讓羅彥存對她改觀,甚至覺得與她相處十分愉快。

莫子文應該為黃仟淺感到高興才對,但她卻一點也沒有這樣的心情。她好像逃避什麼似的,潛入藍色的游泳池中,以自由式來回淳了好幾趟。

游完之後,他們四個人各自淋浴時,熱水由蓮蓬頭溫暖地衝刷至莫子文的臉上、身上,她無法理解自己紛亂的情緒,她不應該介意的,她這樣不是就好像在吃醋嗎?

不可以這樣,莫子文告訴自己,過去的事就讓它像蓮蓬頭流出來的水一樣流進排水孔吧。

莫子文在女更衣室的梳妝台前吹幹頭發時,黃仟淺淋浴出來瞅見她,不禁興奮地說:“多虧你給我建議,我覺得他好像有點喜歡我耶。”

莫子文微扯嘴角,露出勉強的微笑。

“有你這個朋友真好。”

“你別這麼說好不好?”莫子文聽到她的讚美,不禁覺得自己十分虛假。

“你不用不好意思嘛,我是真的很感激你,而且把你當作真心的朋友,你知道的,我沒有什麼要好的朋友。”黃仟淺梳整短發,認真地瞅著鏡中的莫子文。

莫子文微微一笑,也沒有回答。

“你的頭發好長、好漂亮。”黃仟淺羨慕地望著莫子文快留到腰部的長發。

“我懶得剪。”她淡淡地說,然後把吹幹的頭發整齊地綰至腦後。

“綰起來太可惜了。”

“我習慣了。”莫子文說。

“你怎麼了?”她覷著莫子文臉上冷淡的表情。

“沒有呀。”

“我想不是我多心,你看起來好像不太高興。”

黃仟淺畢竟是無辜的,她對黃仟淺綳著一張臉實在不太公平,莫子文想,于是她笑了笑說:“可能是很沒游泳,有點累了。”

莫子文整理完畢以後,就先出更衣室,在這家游泳俱樂部的出入口等其他人。

春天溫暖的陽光輕輕灑在街上,也灑在莫子文發上、淡綠色的連身洋裝、透明的海灘袋和仿羅馬式的涼鞋,她仰起頭望著微藍色的天空--

羅彥存望著她在陽光下的翦影,不禁停住腳步。

一陣檸檬香味沐浴乳的味道飄襲過來,莫子文覺得十分熟悉,這才察覺到他的存在,不禁半轉過身,怔然瞅著他。

“沒想到你動作最快。”羅彥存雙手插進米白色的休閑褲口袋,語氣輕鬆的說。

“我最先放棄不遊的,當然動作會最快。”莫子文微笑說。

羅彥存瞅著她眼底的笑意,不禁癡然,連忙慌張的氣壯山撇開視綫,轉身望著出口說:“他們應該快出來了吧。”

莫子文隨意地聳聳肩,沒說什麼。

過了不久,等兩個人出來以後,羅彥存與黃仟淺幷肩走在前麵,閻日強與莫子文則走在後麵。

黃仟淺突然開心地建議說:“我們去喝泡沫紅茶,好不好?”

羅彥存無異議地答應,回頭問他們:“你們想不想去喝泡沫紅茶?”

閻日強感覺到這次約會黃仟淺與羅彥存的關係好像進展得不錯,遂說:“你們兩個聊天聊得那麼高興,我們怎麼好意思當你們的電燈泡,子文,對不對?”他瞥著莫子文說。

“什麼?”莫子文似乎在發呆,根本沒聽見他們的對話。

“你怎麼一臉若有所思的?”閻日強斜睨著她,狐疑地問。

“沒有呀。”莫子文回神過來說。

“我們應該讓他們兩個人多相處的,對不對?”閻日強又問。

“嗯。”莫子文微點頭。

“那我們兩個就自己去喝泡沫紅茶了喔。”黃仟淺甜蜜地笑著說。

“你們要去喝泡沫紅茶?”莫子文不禁蹙眉問。

“你都沒有在聽我們說話嘛。”黃仟淺說。

閻日強則睨著她問:“你到底在想什麼?”

就連羅彥存也覺得莫子文十分怪異,審視地瞥了她一眼。

莫子文不禁露出尷尬的神色,連忙掩飾自己的心情說:“你們去喝泡沫紅茶很好呀。”

五月結束了,夏季來臨的一個炎熱的早晨,莫子文才剛到公司,黃仟淺隨即就來找她。

“他昨天吻我了。”黃仟淺一臉興奮的說。

這幾個星期以來,莫子文總是聽黃仟淺對她報告與羅彥存之間的進展。他們去到哪裏,多麼愉快的談話,他太迷人了之類的……

他昨天吻了黃仟淺?莫子文聽了是有些震驚,但經過這些天,她早已習慣隱藏自己真實的心情,她嘴角微揚地對黃仟淺說:“那很好呀。”“繼續順利發展下去,我們也許會結婚,這些都是你的功勞。”黃仟淺露出感激的表情。

每次來跟莫子文報告,黃仟淺總是會這麼說,莫子文聽了十分難受,但又不知該怎麼告訴她,隻能勉強苦笑。

“也許我和你可以一起舉辦婚禮,那真是太棒了。”黃仟淺夢想著說。

黃仟淺繼續高興地說了一串話,莫子文突然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望著窗外。天空裏突然有一架飛機緩緩飛過,她覺得有點悲哀,可是一切本來就該這樣,她並沒有悲哀的理由。

“你有沒有在聽我說?”黃仟淺盯著莫子文問。

“什麼?”

“我說星期六約你和閻日強到彥存家,一起吃晚餐,他家的廚房很漂亮,我們可以親做菜給他們吃。”黃仟淺帶著甜蜜的微笑說道。

不等莫子文回答,她隨即又說:“這個星期六就這麼說定了喔。”然後愉快地哼著歌走出門。

星期六的午後,莫子文、黃仟淺與閻日強來到羅彥存的住處。

對莫子文而言,又到這個曾經住過的地方,她的心情不禁有些起伏與波動。

他們站在門外時,莫子文不停地想:房子裏的一切還是原來那樣嗎?綠色的沙發和藍色的電話筒應該不會改變吧?地毯和床單都是她選的,羅彥存不會已經把它們全部換掉了?

就在莫子文深思的同時,閻日強按了電鈴,過了半晌,奇怪?羅彥存怎麼一直沒來開門?

“你確定他這時在嗎?”閻日強問。

“我怎麼會確定。”莫子文不加思索,緊張地回答。

“我不是問你,我是問黃仟淺。”閻日強解釋說。

黃仟淺蹙起眉,露出疑惑的表情。“前天我打電話告訴他了呀,他說他會在家等我們的。”她又按了電鈴一下。

莫子文這才想起她有鑰匙,搬離這裏時,由于羅彥存出國,所以那時一直沒有機會還給他。

不過,就算也有這裏的鑰匙,也不能當著他們的麵開門進去。

“會不會他臨時有事?”閻日強猜測說。

“可以打電話到他的公司看看。”黃仟淺建議。

閻日強用手機撥了電話號碼,響了很久,一直沒有人接。

“明天周休二日,公司可能一個人也沒有。”閻日強按掉電話。

“都怪我昨天太忙,忘了再打一通電話提醒他。”黃仟淺一臉沮喪的表情。

“怎麼辦?要站在這裏等嗎?”莫子文問。

“也許他快回來了,我們再等一下。”黃仟淺說。

過了半小時,羅彥存還是沒回來。閻日強隻好建議說:“在這裏等也不是辦法,也不知道他什麼時候回來。既然沒聯絡好,我看計劃還是延後算了。”

“害你們買了這麼多菜,還白跑一趟。”黃仟淺歉疚地說。

“沒關係,我可以帶回去煮。”莫子文說。

于是,他們隻好決定回去。由于閻日強把車子停得比較遠,莫了文和黃仟淺站在大樓前等他開車過來,莫子文無意間發現羅彥存的車子就停在大樓前麵。

奇怪?羅彥存應該在才對呀,莫子文暗想。她不敢把發現在事告訴他們,他們一定會懷疑她為什麼會這麼清楚羅彥存的車子長什麼樣子。

誰叫她一開始就和羅彥存隱瞞他們兩個人曾有的關係,莫子文想。

不過,莫子文還是無法以壓抑好奇的心。羅彥存明明在,為什麼不出來開門?于是,閻日強送她回家後,她拿了那把鑰匙又獨自回到羅彥存的住處。

“就這樣逕自開門進去也不太好吧。”莫子文自言自語地說。

她深吸一口氣,按了電鈴。“萬一他真的在家,就說是來還鑰匙的。”莫子文這麼告訴自己。

等了一會兒,羅彥存仍沒有前來開門。難道他在屋裏出了什麼事嗎?莫子文不禁有些擔心,還是用鑰匙開了門進去。

屋裏靜悄悄的,一點聲音也沒有。莫子文脫下腳上的涼鞋,踩在冰涼的地板磁磚上,這時臥房的門忽然打開--

羅彥存裏著一件棒球外套,驚訝地瞅著她。

莫子文露出手足無措的樣子。“我是來……因為你……一直沒來開門,所以我就來看看你怎麼了。”

羅彥存不禁打了一個噴嚏。“我在床上聽到你按的電鈴,感冒了,行動有點緩慢。”

“你還好吧?”莫子文關心地問。

“隻是小感冒,睡了一覺,已經覺得好多了。”他吸吸鼻子,聲音有些沙啞地說。

“你是不是忘了今天四個人的聚會?三點的時候,我們在門外按了好一會兒的電鈴,你都沒有來開門。”莫子文問。

“我真的忘了,中午吃完感冒藥以後,我睡得很沈,完全沒聽到你們按的電鈴聲。”羅彥存跌坐在沙發上,望著莫子文問:“他們呢?怎麼隻剩下你一個人?”

“我……我是來還鑰匙的,順便來看你是不是怎麼了。”莫子文垂下睫毛,不停轉動手上那把鑰匙,然後,她反鑰匙放在茶幾上。“既然你沒事,鑰匙還你,我該走了。”

羅彥存彎下身,翻找放在茶幾下的塑膠袋,喃聲說:“喔,你要走了……糟糕,泡麵又吃完了。”

“你說什麼?”

他擡起頭瞅了莫子文一眼,抽出一張麵紙捂住鼻子,用力擰了鼻涕以後說:“沒什麼。”不禁又打了一個噴嚏。

“你肚子餓了?”莫子文凝視著他問。

“對呀。”他咧嘴笑了笑,把揉成團的麵紙丟進垃圾桶內,然後站起來說:“我和你一起下去吧,我要到便利商店買一點東西。”

她眼鏡豐他紅紅的鼻子,笑說:“算了,還是我幫你買吧,免得你感冒又加重了。”

羅彥存凝住笑,專注地瞅著她。

莫子文不禁露出尷尬的表情,急忙說:“還是你打個電話叫黃仟淺來,她會很樂意照顧你的。”

“又不是生什麼大玻”羅彥存露出沒必要的表情。

“你又來了。”莫子文瞪著他瞠罵。“你怎麼一點也沒變?”

“很無藥可救吧?”他笑嘻嘻地自嘲。

她白他一眼。“你去便利商店該不會買一堆泡麵吧?”

“比較方便嘛。”

她知道自己不應該關心他,不過,她告訴自己這是最後一次。她走到餐廳打開他的冰箱:“果然,一點東西都沒有。”

她關上冰箱,回頭對他說:“你吃稀飯好不好?我去買點東西來煮。”沒等他回答,她又說:“你再去床上躺一下吧,等我弄好時會叫你來吃的。”

然後,羅彥存呆望著她走出門。

抽油煙機的聲音轟轟地響著,羅彥存坐餐桌旁,手撐著頰望著莫子文煎蛋的背影。兩看前她離開以後,他以為不會再有這樣的機會了。

好像感覺到他的注視,莫子文回頭瞥他一眼,關掉抽油煙機說:“就快好了。”

“你一直在背後盯著我,我還以為你餓昏頭了。”莫子文斜睨著他,取笑著說。

他轉開視線。“稀飯應該好了吧?”她把蔥花炒蛋放在餐桌上。“嗯,去舀來吃吧。”然後,轉身把燉好的排湯端來。

望著他開始吃的樣子,莫子文微微一笑,脫下圍裙。

“你不一起吃嗎?”羅彥存擡頭望著還站著的她。

莫子文露出猶豫的表情,她好像該回去了。

“你不是也還沒吃晚餐?”他凝睇她眼底不安的神情,想了一下,挑起一邊濃眉問:“也許你還和閻日強有約?”

她用力搖搖頭。“我吃一點好了。”她拉開椅子坐下。

莫子文吃得不多,不過看著羅彥存津津有味地吃著,不禁感到滿足。“你感冒了,要多喝一點熱湯。”她幫他盛了一碗。

羅彥存瞅著她。如果她對他沒感情,她不會這麼關心他的。

“你在看什麼?”莫子文偏頭覷他。

他笑了笑。“我在想咖啡杯,你上次忘了帶走。”

“那是你買的。”莫子文低下頭,幽幽地說。

“要我送給你的。”羅彥存蹙眉說。“你不要?”

她抿嘴淡淡地笑了。“反正你用不到,這次我會記得帶走。”然後她站起來,把吃過的碗筷放進水槽。

“吃不完的菜先別放進冰箱,晚一點你也許又餓了。”莫子文打開放咖啡杯的櫥櫃,回頭對他說:“吃的時候要先用微波爐熱過,不要懶惰就吃冷的。”

她把咖啡杯拿出來,半晌沒聽到他的聲音。“聽到了沒有?”

“你也對閻日強這麼關心嗎?”他突然站在她背後問。

莫子文怔住半晌,沒有回答他。

“他一直說要娶你,你會嫁給他嗎?”

莫子文沒理會他,彎下腰,打開櫥櫃說:“我以前放在這裏裝咖啡杯的盒子怎麼不見了?”

她站起來,一回過身,才發現他站得離好好近,他深邃的眼睛直勾勾地瞅著她。

莫子文毫無退路地靠著流理台,呆楞地說:“你……把它丟了?”

羅彥存沒有回答她,隻是重重的吻了她的唇,在她露出驚訝的表情時,他熱情的舌鑽進口中不住翻攪,然後,他嚙咬她紅潤的唇瓣、光滑的下巴與白晰的頸項……

莫子文用力推著他緊靠過來的身體,半晌,他突然放開她,莫子文迷蒙地盯著他狂熾的雙眼--

她不禁主動覆上他的唇,他吻她比先前更激烈。他一把扯下她腦後的發夾,柔順的發絲驟然披散下來。

羅彥存的眼神驀然變得更狂亂,他向後壓著她的身軀,粗魯地從她上衣的下擺伸進一隻手,罩住她一邊美麗的ru房,一隻手伸進她勻稱的大腿上,莫子文不禁急切地含住他的唇嚙咬。

他迫不及待地脫掉她的上衣,解開她的胸罩,低頭含住她的乳房,甚至來不及脫掉她的裙子……

莫子文再也無法控製自己,她不自覺手指緊緊抓著他的背,溢出申吟……
信者恆信乎

天使長(十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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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5-7-30 00:16:02 |只看該作者
第九章

羅彥存把莫子文汗水淋漓的長發撥至一邊,親吻她赤裸的肩,心裏不禁還對兩人剛才的激情有些震懾。他從來不知道自己居然會這麼渴望她,而她熱情的模樣仍讓他不由得感到癡醉。

他緊貼著她曼妙的身軀,一手撫摸她的腰側,然後鑽進她與床之間的縫隙,讓她仰躺向上。

她睜開慵懶的雙眼,嘴角輕揚,瞅著他笑。

他輕啄她兩邊的嘴角,含住她的唇,他的手溫柔地在也身上游走……

“你不是感冒了?”她推推他的肩說。

“你怕我傳染給你?”他瞅著她問。

她發出悅耳的笑聲。“不怕,可是我怕癢。”

他笑著咬她的耳垂。“我還要。”一隻手伸進她的雙腿之間。

“好……”她半轉過身吻他的喉結,然後撫摸他平坦的胸部。

“這次得慢慢來。”他申吟著說。

“好。”她笑著低頭含住他的乳頭。

他把她拉上來親吻她的唇。“來不及了……”

醒來之後,莫子文望著熟悉的窗簾,突然雙眼大睜,昨夜的回憶突然如潮水般凶猛襲來,莫子文推開羅彥存橫過來的手,彈跳坐起身--

她雙手覆著滾燙的雙頰,這是錯誤的,她真該死,她怎麼能讓這種事發生,難道她昨天一點理智也沒有嗎?怎麼會這樣?

噢,她真是白癡!

莫子文慌張找尋自己遺落的衣服,一直追到餐廳,才在地板上發現皺成一團的內衣和襯衫。

“裙子呢?”她慌張地叫道。

昨天連一滴酒也沒喝,怎麼會昏頭做出這種事?她想起昨夜自己放蕩的模樣,真想爬到頂樓直接往下跳算了。

你不懂嗎?最大的忌諱就是和分手的舊情人上床,莫子文不禁數落自己起來。不管再怎麼留戀,隻會讓彼此更牽扯不清而已,你不會不知道,兩個人的問題始終得不到解決。

你該不會是想和他變成怨偶吧?別忘了,當初是他要你離開的,他不適合你,他不是這麼說嗎?

莫子文走回臥房,在床鋪旁邊撿起好的裙子穿上,然後生氣地用力梳自己的頭發。

“你不要綰起來比較好看。”

莫子文猛然回頭,望著羅彥存伸懶腰的樣子。“哇,都中午了。”他笑瞅著她說。

她不禁蹙起眉頭,一手抵著綰上的頭發。“我的夾子呢?”她慌張地走出臥房。

然後,她四處探尋翻找--

“應該在流理台的附近吧。”羅彥存站在她背後說。

莫子文蹲下身,沒好氣地說:“沒有呀。”

“我們中午要吃什麼?”他搔搔頭問。他心裏在想要怎麼表達希望她回到他身邊。

莫子文猛然站直身子,淡然地瞥著他說:“我們說清楚吧。”

他咧嘴笑了笑。“好呀--”

她截斷他的話,急於解釋:“昨晚發生的事不代表什麼。”

他的笑瞬間凝結,無法置住地瞪著她。

“我們也許對彼此都還有些留戀,可是那些是過去的情感。還有,床上和諧幷不代表我們相愛。”莫子文還是找不到她的夾子,她不禁煩躁地放下手。

羅彥存皺著眉頭,繃著臉說:“你是這麼想的?”

“我們應該各自展開新的人生。”莫子文對他說也是對自己說。

“你的意思是說你可以一邊跟我上床,一邊打算跟閻日強結婚?”他忿然吼道。

“你憑什麼批判我?你還不是吻了黃仟淺了,你敢說你不喜歡她?”她質問道。

他死命地瞪著她,一句話也不吭。

莫子文噙著眼淚瞅他。“你憑什麼生氣?你根本就沒有愛過我,你連愛是什麼都不懂,我懷疑你認得這個字嗎?你甚至連說都不會說。”

他突然悲哀地笑了,“你要這麼,我有什麼辦法?”

“我們沒有辦法在一起,我還是可以試著把你當成朋友。”莫子文哭著說。

“你想怎麼樣,就怎麼樣好了。”他碰地一聲,用力關上房門。

留下莫子文一個人蹲在餐廳中掩麵哭泣。

夏日夜晚,羅彥存一個人去到吵鬧的酒吧。他需要喝點酒,需要暫時解放近日一直緊綳的神經,吵鬧的人聲和音樂也許能讓他暫時忘了生命的空虛與寂寞。

他點了伏特加萊姆,然後坐在吧台前的高腳椅上。

喝完三杯,突然有人拍拍羅彥存的肩說:“你怎麼一個人喝酒?你沒約黃仟淺嗎?”

羅彥存轉過身瞥著閻日強,然後瞄到莫子文一臉驚訝地望著他。他挑起一邊嘴角,微帶嘲諷地笑說:“真巧,你們也來喝酒。”

“對呀。”閻日強很自然地坐了下來。

莫子文呆楞了半晌,急忙說:“我不習慣坐吧台,我想找一張桌子坐下。”

閻日強還沒回答,羅彥存指了一張空桌說:“去那裏坐吧,我也加入你們,你會介意吧?”

她就是不想再見到他才這麼說的,他偏偏故意要為難她,莫子文不禁暗自咬牙,瞅著他微笑說:“怎麼會?如果有黃仟淺加入就更棒了,每次我們四個人一起約會時,就好像回到快樂的學生時代一樣,你是不是應該打電話叫她來?”

“我打過了,她有事不能來。”羅彥存扯謊。

“真可惜。”莫子文裝作很同情他的樣子。“幸好有我們陪你喝酒,要不然你一個人看起來好可憐。日強,你說對不對?”

“你別糗他了,不是每個人都像我們兩個一樣幸福。”他溫柔地對莫子文微笑。然後,率先走到那張空的圓桌坐了下來。

羅彥存瞥了好一眼,那眼神似乎嘲弄地在對她說恭喜。莫子文不理會他,跟上閻日強。

三個人圍著一張圓桌。不管怎麼坐,莫子文的結局都是被兩個男人夾在中間,羅彥存似乎存心要嘲笑她目前的窘境,直瞅著她,惡意地問說:“聽說你喜歡喝咖啡?”

“她簡直是愛咖啡成癡。”閻日強訝異地瞅著他。“不過,你怎麼知道?”

“聽黃仟淺說的。”羅彥存對閻日強解釋,然後斜睨著莫子文,發現她眼底閃爍著緊張的表情,他微微一笑說:“我以前買了一組十分漂亮的咖啡杯,放著一直沒用,她說送給你,你一定會要的。”

莫子文吞咽一口螺絲起子,臉上保持微笑地說:“真的嗎?那真謝謝你。”

閻日強狐疑地瞅著他。他是不是喝醉了?怎麼老覺得他看莫子文的眼神十分曖昧,他該不會也對她有意思吧?故意買咖啡杯想討好她。

閻日強不客氣地問:“真奇怪,你不是很討厭咖啡,為什麼還買--”

“是買給前一個女朋友的,她留下來沒帶走。”羅彥存截斷他的話,然後將杯裏的酒飲荊

“原來如此。”看來是誤會他了,閻日強不禁鬆了一口氣,低聲對莫子文說:“他一定是突然想起前任女朋友,才會一個人喝酒。”

“哦?是嗎?”莫子文露出怔然的表情。

“你別喝太多了,想想眼前吧。聽說你和黃仟淺相處得不錯,怎麼樣?考不考慮和她定下來?”閻日強拍拍他的肩,安慰他說。

“我還早咧。”羅彥存眼底閃著昏醉的笑意,瞅著他們說:“倒是你們準備什麼時候結婚?”

閻日強嘿嘿地笑了,瞅了莫子文一眼。“要看她答不答應嘍。”

羅彥存瞅著她沈默不語的表情。“向她求婚吧,我覺得她會答應你的。”

她不想再聽下去,她已經夠煩了,今天她沒有心情聽他們男人胡言亂語,莫子文正要不耐地站起身,突然閻日強勾著羅彥存的肩走到酒吧的角落。

“你們要去哪裏?”

“這是男人之間的秘密。”閻日強神秘兮兮地回頭說。然後低聲對羅彥存說:“我有一樣東西要給你瞧瞧,這裏太暗太吵,你跟我來。”

他們進到酒吧的男厠,在洗手台的鏡子前,閻日強從西裝口袋裏拿出一個紅色方型錦盒。“是一顆軍鑽,很漂亮吧?我打算在子文生日時對她求婚,你覺得她會喜歡嗎?”他一臉興奮地打開那隻錦盒。

“不用說--”羅彥存皺著濃眉,低頭瞪著那顆鑽石,然後擡起頭淡淡地說:“她一定會喜歡的。”

“我也是這麼想。”閻日強嘿嘿得意笑道。然後,他把錦盒放回口袋,對著鏡前一臉落寞的羅彥存說:“你也快加把勁吧。”然後,順便上起廁所。

羅彥存則回到自己的座位,不發一語地凝視著她。

莫子文微傾頭瞅他。“閻日強呢?你們剛才怎麼突然不見了?”

他笑了笑,審視著莫子文美麗的五官,他告訴自己這是最後一次這麼仔細地凝視著她。

望著他的眼神,莫子文不安地垂下睫毛。

“你不用擔心,我們之間發生的事,我絕對不會告訴他的。”他說,然後離開酒吧。

走在夏日悶熱的街道上,羅彥存突然想起高中畢業的那一年,父親發現自己罹患肝癌;那年的夏天,羅彥存是在白色的醫院裏度過的。短短的夏天結束以後,秋天來臨,父親就病逝了。

也許在更早以前,他這麼想,他就已經忘了快樂是什麼樣子。父母離婚的那一年,他收到第一個潛水用具的生日禮物,好像是十二歲,他沒有笑,因為他潛進海裏,所以他也哭不出來。

陽光消失的那年夏天,他和哥哥從父親的孩子變成母親的孩子;大學畢業的那一年,哥哥、母親和繼父、兩個他們的小孩移民到美國,他選擇獨自留在台灣,因為他沒有辦法像哥哥一樣假裝在那個家裏很快樂。

也許在更早以前,他就已經失去給人幸福的能力,他一直沒有發現,直到範耘伶墮胎離開他以後。莫子文說對了,他的確不懂愛是什麼。

莫子文的選擇是正確的。這些年的生活,他習慣孤獨以後,寂寞有時候很令人難受,但還不至於讓他感覺到害怕。和她在一起的日子,他總是懷疑她會像其他人一樣,他害怕自己會失去她。

現在他是徹底失去她了。沒有人可以永遠留你身邊,你常常在聽他們說愛你的不久,就突然失去他們。

羅彥存決定停止今晚的悲傷很。這樣自憐下去,其實是很可笑的。回憶太多,最好的辦法是忘記,如果忘不掉,洗完澡就去睡覺吧,明天早上起來,生活還是和往常一樣過下去。

“SUNSET,SUNRISE。”不是有人這麼說?一切習慣就好。

羅彥存留下那句話走掉,莫子文突然有股想追出去的衝動。跑到一半,她驟然補閻日強攔祝

“你要去哪裏?”

莫子文焦急地望著羅彥存走出酒吧的背影,門驀地在他身後合上,她眼底有著絕望的神色。算了,就算追上又能怎樣?

“羅彥存怎麼走掉了?”閻日強疑惑地問。

“我不知道。”她瞅著他說:“我也想走了。”

“好吧。”他跟她走出酒吧。

“我想自己回去,你不用送我了。”莫子文一臉嚴肅地對他說。

“你怎麼了?”閻日強瞅著她不解地問。

她低下頭,望著黑色的柏油路,她沒有辦法再偽裝下去,她擡起頭直視他說:“我很抱歉。”

閻日強突然露出手足無措的樣子。“你太累了……你回去好好休息吧,什麼都別說……”

“雖然你一直對我很好,可是我沒有辦法愛上你。”莫子文抽開他一直緊握的手。

“既然你知道我對你好,你為什麼……”他無法置信地盯著她。“我追你這麼久了,難道你不願再試試看嗎?”

“我沒有辦法。”莫子文搖頭。

“你根本在耍我!”他突然暴怒地罵道。

“我希望你能理智一點。”莫子文不禁嚇得退後一步。

閻日強衝上前,猛然拉住她。“不可能!我鑽戒都買了,你沒有理由拒絕我,你該不會隻是和我一時鬧別扭吧?”

莫子文害怕地瞪著他,用力想推開他,他卻抓得更緊。

“你一定得嫁給我!”

“你瘋了!”莫子文用皮包打他。“你放開我!”

“賤貨!”我牙切齒地駡她,然後猛地放開她,她不禁踉蹌退步,他居然忿怒地衝上前,擡起手來狠狠地要甩她一巴掌--

“你太沒風度了吧?小姐已經拒絕你了,你真的想動粗?”

閻日強不禁放下手,回頭瞥著那人。“幹你什麼事?”

“在古代叫路見不平拔刀相助,現代的說法就叫除暴安良。”他笑了笑,“她不嫁給你,你就想打她,你看起來條件還不差,不必用逼婚的手段,也娶得到老婆吧?”

閻日強自尊心受損,一時控製不了怒氣,突然有人出麵製止,他不禁恢複理智,冷哼一聲說:“我才沒有打算娶她。”然後,看也不看莫子文,掉頭離去。

莫子文驚魂未定的望著閻日強的背影,然後對那個突然出現的人說:“謝謝你。”

“你忘了我?”他笑著瞅她。

“小狄?”莫子文審視著眼前蓄著短發的男子。“真的是你!你怎麼把頭發剪了,差點認不出來!”她興奮地叫道。

“天氣熱就剪了,你什麼時候從日本回來的?”他手插進褲子口袋說。

“今年春天就回來了。”莫子文睨著他。“沒想到會在這裏遇見你。”

“還多虧有我咧,我剛要進去酒吧喝一杯,就聽到你們吵吵鬧鬧的,本來不想理會的,不過,你們的對話太精彩,忍不住就站在你們背後聽了。”小狄搔搔頭說。

“幸好你製止,要不然他還真的會打我。”莫子文驀地頹喪地歎氣。“我真是越活越差勁了,居然還曾經考慮要嫁給這種人。”

小狄笑著覷她。“他一看就知道是愛麵子的人,你要拒絕他,不能說你很抱歉、沒辦法愛上他,他麵子上怎麼掛得住?你應該編一個嚇人的故事,把自己說得很爛或是很慘,讓他根本不敢娶你。例如,自己有不治之症啦這類的。”

“你說得好像真有點道理,不過,我沒想到那麼多。”

“沒關係,這樣表示你還一直保持一顆誠實的心。”

莫子文斜睨著他,無精打埰地說:“你別取笑我了。”

“怎麼樣?要不要進去喝一杯?”小狄問她。

她搖頭。“我才剛從裏麵出來,不想再進去。”

“我約了人,是編輯。”他和她揮手道再見。

“編輯?”莫子文疑惑地望著他。

“對呀,我現在在寫小說,賺了一點錢,女朋友也很順利重回我身邊。”

“範耘伶?”莫子文瞅著他問。

“對呀,不過,最近我又覺得寫小說有點無聊。不好意思,寫出來的東西還挺受讀者歡迎的,編輯一直勸我繼續寫,也許我會改寫色情小說吧。”他一隻手抵著墻說。

“色情小說?”

“對呀,就是那種滿足青少年好奇心的小說嘛,你太保守,大概從來沒看過吧。就是寫些她很濕、很緊、進出她身體之類的。”小狄以一種輕鬆的語氣解釋。

莫子文聽了不禁臉紅。兩年沒見,他還是像以前一樣怪。轉移話題問:“你打不打算娶範耘伶?”

“目前還想像不到結婚有什麼樂趣的。”他聳聳肩說。

“女人是禁洋起一直同居的,你快娶她吧。”莫子文說。

“這句話可以看得出你目前的心情喔。”小狄審視著她說:“別太矜持了,想嫁給誰,就直接向他求婚吧。”

“你說到哪裏去了。”莫子文不理會他。

小狄笑了笑,轉身進入酒吧。

炙熱的陽光曬在黑色的柏油路上,好像從玻璃窗望出去也可以聽見屋外吵鬧的蟬鳴。

這樣的天氣,應該和相愛的人一起去海灘,看藍色的天空和擱在沙灘上的彩色遮陽棚,然後脫掉涼鞋,隨便要不要玩水。

可是,沒有相愛的人呀,莫子文一隻手撐著頰,一邊吃著公司一樓餐廳販賣的A餐,她覺得自己好像一條被陽光曬幹的水草,生活是慘淡枯黃的那種綠色,一點存在的意義也沒有。

“我告訴你一個好消息!”

黃仟淺突然拿著餐盤大剌剌地在她對麵坐了下來。“你絕對想像不到的--”

莫子文無精打采的瞥她一眼,然後低頭喝蔬菜湯。“我也有一件事要老實告訴你。”

“我先說,我的絕對比你的精彩。”她眼底閃爍著興奮的光彩。“我猜今天羅彥存會向我求婚,我就要有一個訂婚戒指帶在手上,生命是多麼Perfect!我想我會建議他到去渡蜜月,不過他如果提出去夏威夷,我也不會反對……”

莫子文睜大雙眼直瞅著她。“他已經說要向你求婚了?”她眼底驀地變得十分黯然。

“呵呵,他沒有這麼說啦,不過,我直覺他一定會。”黃仟淺露出甜蜜的笑容。“這幾天約他,他都說沒空,我還以為他不喜歡我了呢,沒想到剛才打電話給他,他說有重要的事要告訴我,語氣十分嚴肅咧,我就想一定是的,他之前一定是為了提結婚的事傷透腦筋。今晚,就是今晚,他終于決定了。”

莫子文拿著叉子用力戳著盤中那塊堅硬無比的豬排。

“而今晚,主濁我決定答應他的美好時刻。”黃仟淺自我陶醉地繼續興奮地說。

“是嗎?”莫子文恍惚地瞅著她一臉幸福的表情,然後叉起一塊淡而無味的豬排放進嘴裏。“那麼就恭喜你們了。”聲音十蕭索,一點也沒恭喜的誠意。

“不好意思。”黃仟淺根本沒發現,兀自得意地笑著。說話的時候,臉上也沒有不好意思的樣子。

黃仟淺笑完,突然對低頭沈默的莫子文說:“這都要感謝你。”

“以後請你不要再這麼說了。”莫子文嚴肅警告她。

“怎麼了?”她不解莫子文口吻為什麼這麼嚴厲。

莫子文歎口氣,望著窗外。她怎能告訴黃仟淺,她才不願意羅彥存娶她咧。“我聽你這麼說會渾身不對勁。”

“呃,”黃仟淺一邊覷著她,一邊吃起餐盤的食物。“你剛才不是有事要告訴我嗎?”

“嗯……呃,那個呀,沒什麼要緊的。”莫子文拿起餐盤,露出勉強的微笑。“我吃飽了,先離開一步。”

她原來是想把她與羅彥存之間的關係全盤對黃仟淺說明,可是,既然黃仟淺與羅彥存已經要……她再說什麼,不就等於故意在破壞他們嗎?

她對他們的祝福已經那麼虛假了,還能再對他們做出這麼殘忍的事嗎?莫子文黯然地想。

天空已經放晴了,試著想想一個人的海灘吧。
信者恆信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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