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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朱茱 -【新娘替代役】《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天使長(十級)

演蝦是裝瞎的最高境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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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5-7-31 00:08:15 |只看該作者 |倒序瀏覽
朱茱 - 新娘替代役

辜京徹真會被這個叫杜舒庭的飯店女服務給氣死!
她到底是怎麼回事?三兩句話就把他好不容易找來的新娘給慫恿得逃婚,
這丟臉事小,但讓只剩下半年生命的爺爺失望事大,
他決定了,誰闖的禍就由誰來收拾,就罰這女人來服「新娘替代役」,將功折罪……
哎呦!她又不是故意要亂說話的,誰知道那新娘會這麼不想嫁給他,她也很內疚啊!
且最倒楣的是她好嗎,女人最期待的穿白紗走紅毯,初吻、擁抱……都跟他玩「假的」,
還跟他假扮當夫妻討爺爺歡心,扮著扮著她連心都賠上了,這個新娘替代役真是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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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者恆信乎

天使長(十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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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5-7-31 00:09:18 |只看該作者
楔子

    英國•聖泰德醫院

    「我爺爺的病,真的不行了嗎?」病房外,辜京徹一臉凝重地問著主治醫師。

    「老太爺是肝癌末期,最多只剩半年的時間。」

    「我知道了。謝謝。」聞言他面色沉重。

    辜京徹看著病房房門,一雙原本如鷹隼般冷厲的眼,在面對親人即將離他而去時,脆弱地浮上一層淚光。

    他很快地收起了愁容,端上笑臉,推門進入,秘書張循恩也跟在一旁。

    「你來了。臺灣工作不是很忙嗎?」已面黃肌瘦的辜爺爺,一見愛孫千里迢迢地從臺灣跑來,開心得精神一振,一點兒都不像行將就木的病人。

    「再忙也要過來看爺爺。」他握著爺爺枯如樹枝的手,又一陣心酸。

    從小他就失去父母,是爺爺一手拉拔他長大,他對爺爺的情感比任何親情還深。

    「有空就交交女朋友,別把時間浪費在一個老頭子身上。我老了,唯一的心願,就是看你娶妻生子。唉……現在恐怕沒時間了。」他知道自己的病一定很嚴重,否則孫子不會把他送來英國這麼遠的地方治療。

    「爺爺,我這就回臺灣結婚。」

    辜京徹的話讓靜立在一旁的張循恩,精明的眼不由得一瞠。他掩飾地推推眼鏡。

    「阿徹,我不要你為了我的心願,就隨便娶一個你不愛的人。」

    「不,我很愛她,我和她已經交往快一年了。」辜京徹脫口而出,只是這個「她」目前還不知在哪兒。

    張循恩聞言雖驚訝,但他跟在辜京徹身邊快十年,一下子就明白辜京徹的用意。

    「真的?這樣我就放心了。什麼時候帶她來讓我看看?」

    「這……她很忙。」

    「那就別勉強她,反正只要你愛的女人,我一定也會喜歡。」辜爺爺打了一個呵欠。「可惜,我這把老骨頭坐不了這麼久的飛機,沒法兒親眼看著你成親。」

    「婚禮可以在英國舉行。」

    「這不行!我們是中國人,就該在自己的土地上完成終身大事,婚禮也應該遵循古禮,別太洋化,活像忘了本。」辜爺爺說著,眼皮已經撐不住了。

    「是。爺爺您休息吧。」

    走出病房,辜京徹臉色更是凝重,他喚住張循恩,交代說:「你去看看有沒有和我家世相當的女孩子,最好能在近期內舉行婚禮的。」

    「可是老太爺會相信嗎?他身體雖然不好,但怎麼也縱橫商場數十年,他很精明的。」

    「那就做到天衣無縫!還有,要秘密進行。」辜京徹冷冷地丟下一句話,臉上又慣性地出現精明冷漠的表情。

    「是。」
信者恆信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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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5-7-31 00:09:42 |只看該作者
第一章

    六月份,一個美麗、又充滿幸福喜悅的月份!

    暖和的天氣,豔麗的陽光,大地萬物生氣蓬勃,總是能讓人不由自主地想要沾取一份它的美。

    於是美麗的人生、美麗的新娘、美麗的心情,全集中在這美麗的月份!

    但有別於這一切的美好,飯店業者每個都忙得焦頭爛額,就算身處在乾爽的冷氣房內,仍止不住汗流浹背。

    「禦皇酒樓」,堪稱是全國最大,設備最先進,建築最豪華的酒樓。不管是人文薈萃的都市、風光明媚的鄉野林間,或者是溫泉泉湧的景點,也都有它的分店。

    可,也唯有如此豪氣奢華、金碧輝煌的酒樓,才能辦得起「富達商銀」和「千葉人壽保險」這兩大商業巨頭的世紀婚禮!

    這天,禦皇酒樓裏席開兩百桌。

    一大早,舞臺上的樂隊開始了現場演奏,熱鬧的氣氛,浪漫的佈置,奢華的喜宴,看得人油然生起一股想結婚的衝動。

    唯一美中的不足的是——大廳裏那幅占了整片壁面的超大婚紗照!

    照片裏的男主角,面容線條嚴肅,新娘則是一臉不情願地瞪著鏡頭,兩人之間還隔了一張高腳椅,僵直的姿態活像是兩個被老師罰站的小學生!

    「你覺得這個新娘像不像被逼婚的?」

    「新郎才是被逼的!」新郎擁護者抗議。

    場地整理完後,好不容易才偷得的五分鐘休息時間,一群女服務生開始嘰嘰喳喳地評頭論足起來。

    「說不定是攝影師別出心裁的設計。」

    「也對。人家不是說夫妻是冤家嗎?攝影師只是把『冤』字表現出來罷了。」

    「我猜他們以後一定不合。」有人下了結論。

    「喂,今天是他們的大喜日子,別說這麼不吉利的話。」

    「哪有!你看嘛,『辜汪聯姻』——這兩岸的『辜汪會談』哪一次達成共識的?」那人又說。

    「別聊天!每一桌的乾冰再去檢查一次!還有香檳全都放齊了沒?」有些禿頭的李副總,那嚇人的獅子吼,急急地從遠處傳來,那群女服務生立刻作鳥獸散。

    杜舒庭站在大廳壁後的出菜走道,他們的談話她全都聽見了,她笑著搖搖頭,新月般的眼彎了起來,菱角般的唇形因笑意而微揚。她實在是服了這群姊妹淘,真是什麼都能掰。

    不過,這也不能怪她們,誰叫女人是兩人成吵,三人成市呢?何況又是一堆忙裏偷閒的女人,不乘機將一日憋下來的話全吐出,心裏哪能痛快!

    而今天就屬她最輕鬆了,因為她剛好輪值新娘休息室。所以,她只要待在新娘休息室,為女方喜家服務就行了。

    像現在,女方要她下樓到餐廳廚房端一碗白飯加雞腿的吉利飯。這飯她知道,就是取其「白」為「百年」之意,「雞」為台語「起家」之意,兩者合一有著「百年好合、旺夫興子」的祝福。

    只是她沒想到,今天這兩大商界龍頭,一個是英系銀行,一個是日系人壽,婚禮竟也是遵循古禮,而不是上教堂。

    杜舒庭搖搖頭淺笑,走出出菜口,眼角再次無來由地被壁上的大型婚紗照吸引住。

    其實,從三天前這幅巨型照被鑲放在此後,她已經數不清第幾次被裏面的人吸引住了。

    照片中的新郎辜京徹,一雙精銳的眼直視著她,好象他是她的直屬主管,正在審核她不及格的績效,看得她有些心虛,但她卻又忍不住地想偷覷他線條俐落、五官分明的俊臉,和高大健碩的身形。

    而瞪著鏡頭的新娘汪心甯,那表情雖然不情願,但圓瞠、美麗的大眼,卻令她覺得逗趣、好玩。

    這一對郎才女貌的新人,真是天作之合呀!杜舒庭在心裏讚歎著。她真想見見他們本人呀!

    只是,從籌備婚禮至今一個星期,這場婚禮的男女主角還從未出現過,這真是一個奇怪的現象呀!

    唯一的解釋,就是他們一定都很忙,忙到連自己的終身大事都要用幕後遙控。

    杜舒庭攏攏頭上的髻,旋過身子走出宴會廳。

    她慶倖自己不是富豪人家,也不是事業忙翻天的女強人,她不求自己的婚禮奢華,只求一場簡單,卻也是她親手打造的婚禮。

    上了樓,杜舒庭終於看見「傳說」中的新娘本人了。只是這位美麗的新娘,脾氣好象有些暴躁,垮下的雙肩,像是讓人強押上來新娘休息室的,而且清麗的臉上一點妝也沒有,更遑論穿上那襲夢幻般美麗的婚紗了。

    可是,離婚禮不是只剩兩個小時了嗎?杜舒庭不敢多言,靜靜地放下白飯站在一旁。

    「我不嫁!」汪心寧怒聲叫道。

    新娘的怒吼,令杜舒庭一陣心驚,眼下有種不好的預感,耳邊浮起剛才同事們的討論。

    「由不得妳!」千葉人壽的總裁汪孝德也不甘示弱地吼回去,兩人像是鬧脾氣的小孩。

    「你偏心!姊姊都可以嫁自己喜歡的人,為什麼我要被逼嫁給那個混蛋?我一定不是你生的!你老實說,我是不是你路邊撿來的?」

    「你說這是什麼話!」

    「實話!」

    汪孝德氣結,可心底又覺得對不起女兒,聲勢不禁弱下。誰教他一時貪圖辜京徹的好人才,才會問都沒問女兒意見,答應辜家這門親事。

    「你和心靜長得幾乎一模一樣,怎會不是我的親生女兒?」

    「可是姊姊就不用被逼上紅毯!」

    「總之你乖乖地嫁,爹地選的絕對是宇宙無敵上等的好人才,辜京徹絕對是個好男人,妳放心,只要你見過他之後,一定會愛上他的。」

    汪心甯滿臉委屈、不屑,硬抿著嘴不說話。

    天!不會吧,這對父女,竟在結婚當天才在討論要嫁不嫁?更扯的是,新娘竟然還未見過新郎,那大廳牆上那幅照片怎麼來的?是電腦合成的嗎?

    「女兒呀,爹地全是為你好,妳得明白爹地一片苦心吶~~」汪孝德祭出哀兵策略,但很顯然地,沒用!

    他又要求道:「你快讓化妝師替你化妝好嗎?」

    「誰敢進來,我就打斷誰的腿!」汪心寧瞪著門口正要跨進來的化妝師。

    「你別無理取鬧。」汪孝德又繃起了臉。「今天世界各地有頭有臉的人物全到齊了,辜汪兩家丟不起這個臉。」

    「那是你的問題。」汪心寧才不理他。

    「你、你無論如何,你今天一定要給我嫁,不嫁你試看看!」汪孝德氣得甩袖離開,出了房門,還朝化妝師吼道:「你們還楞著幹麼?快進去替她化妝!」

    汪心寧眼見局勢無法挽回,又氣、又恨,難過地落下淚,僵直著身子任人在她臉上、身上亂摸一通。

    原來新娘真的是嫁得不情不願。杜舒庭看了心裏難過,卻也幫不上忙。

    可,新郎知道新娘的心意嗎?他愛她嗎?如果不愛,他為何要娶一個不願意嫁給自己的女人?想必他一定很愛她了。

    浪漫主義的杜舒庭替此事下了結論。而這其中的商業氣息,根本不是她這個平凡的薪水族能嗅得出來的。

    「我是世界上最醜的新娘了,是不是?」哽咽的聲音突然輕輕地響起,聽了令人心酸。

    杜舒庭回過神,看著鏡中完美無瑕的新娘,由衷地讚美著。「不,進入飯店工作八年,你是我見過最美的新娘。」

    汪心寧歎了一口氣,原本活力十足的她,此刻是死氣沈沈。

    「如果有一天,你父母要你嫁給一個你不愛的人,你會怎麼做?」

    「逃!不顧一切的逃。」杜舒庭直覺地說出口,但立刻發覺自己說錯話了,她連忙解釋著。「對不起,我的意思是……」

    「你很有勇氣喔~~」汪心寧眼睛一亮,勇氣頓時彙聚。

    「不是有勇氣,而是無後顧之憂。我是孤兒,自然無所顧忌。可是你是千金小姐,一舉一動全關係著家族命運,即使想任性,還是得要有所顧慮。」杜舒庭努力地說著,她還真怕新娘會逃走。

    「我明白了,你別擔心。」汪心寧抿嘴而笑,這是她今天的第一個笑容,卻也笑得杜舒庭心底不安。

    「你們都下去了,我要休息一下。」汪心甯撤走化妝師和接待,然後又叫住杜舒庭。「妳……替我端杯冰咖啡好嗎?」

    「可是你的妝已經化好,喝了飲料口紅會掉的。再說咖啡利尿,你這身禮服要穿一整天,萬一你想上廁所會很麻煩的。」基於歷年經驗,杜舒庭好心勸道。

    「我知道,可是我急需一杯咖啡定神。你也知道,今天的我看來很糟。」

    杜舒庭軟下心。「好吧,我馬上送來。」

    杜舒庭至咖啡廳端了一杯咖啡上來,她恭敬地敲了敲門,然後推門進去。

    可是,房裏什麼都沒有,只有一襲禮服安躺在床上,梳妝鏡上,用鮮麗的口紅寫了怵目驚心的三個鬥大字體

    我不嫁!

    天!

    杜舒庭手中的託盤翻落,她驚慌地退後,撞上了一堵厚實的肉牆,一雙手臂穩穩地將她固定住,她抬眼對上一雙冷厲的眸。

    而她的世界在這一刻全亂了。

    辜京徹慵懶地坐在大沙發裏,一雙精銳的眼,看著眼前這個害他老婆跑掉的多嘴女人。

    方才,好不容易忙完銀行的事趕來,聽到的竟是「老婆跑掉了」!

    經汪孝德查問過後,罪魁禍首竟只是飯店一個小小的服務生。

    辜京徹該憤怒、咆哮的,可是他沒有,他只是冷冷地盯著她。

    杜舒庭低著頭,不敢看滿室焦急、嚴肅的人,尤其是男主角,此刻他雖看似慵懶地安坐著,但她看得出,他那一雙眸子正壓抑著無比的怒氣。

    她好抱歉、好抱歉……真的好抱歉!都是她口不擇言,才害他心愛的新娘落跑。

    她真希望自己能做些什麼彌補,但辜汪雙方全當她是現行犯地盯著她,哪兒也不讓她去。而李副總也連帶受累,被罵得一顆頭都快貼到肚皮了,只能靜靜地站在一旁。

    三十分鐘後——

    「找到了嗎?」汪孝德焦急地抓住來人的襟口。可是否定的答案,再度令他又急又氣。「真是不肖女!回來看我怎麼治她!」

    「那也得岳父大人找得到她。」進入休息室後,這是辜京徹首度開口。

    杜舒庭的雙眼因他緩緩的、帶有磁性的聲音而微瞠。

    她看著他的側臉、他翻動的薄唇,和……性感滑動的喉結……

    她有半刻著迷,但隨即回過神來,連忙低下頭。

    喂!都什麼時候了,你怎麼儘是注意這些有的沒有的!她在心裏斥責著自己。

    「只剩不到三十分鐘的時間,來不及了,婚禮先取消吧。」辜京徹果斷地下著決定,爺爺那裏他再去交代。

    他的決定令杜舒庭心痛!今天是他的大喜日子,不但新娘沒了,就連面子也沒了。一切的禍都是她闖的,她好想做些什麼……

    「不行!」汪孝德立刻叫道。「辜汪兩家這個面子丟不得的,一定有辦法的、一定有辦法的……」他喃喃自語,焦急地開始踱步。

    「辦法不是沒有。」辜京徹淡淡地說。

    「什麼辦法?」休息室裏的人像是看到一線生機似地,眼睛一亮。

    「誰闖的禍就由誰來負責。」他微側過臉,看著絞著十指,惶惶不安的杜舒庭。

    「我願意盡最大的力量彌補。」杜舒庭的聲音又輕又抖的。

    辜京徹走近她,從上至下地盯著她。而杜舒庭則是定在原地,連動都不敢動。

    天!他靠得好近,她覺得自己就快要窒息了。

    「就由她替代新娘,完成這場婚禮。」

    杜舒庭驚愕地看向辜京徹,心跳差點停止。她、她、她、她有沒有聽錯

    「什麼?」汪孝德首先抗議。「這怎麼行」

    辜京徹一雙厲眸沒離開過她身上。「她的身材和汪心寧差不多,雖然眼睛沒有汪心寧大,但我相信化妝師的鬼斧神工。」

    「還是不行,賓客會認出來的。再說報紙也有刊登你們的『結婚照』,眼尖的記者也會認出來的。」

    「你看過哪個女人的婚紗照和本人長得一樣?」

    杜舒庭看向他。他的話好犀利,好一針見血喔!

    「可是……」汪孝德此時又愧疚又為難。

    「你還有三分鐘可以考慮。」

    「好吧。」汪孝德只好硬著頭皮答應了,誰叫他生了一個不肖的女兒。「你們趕緊替她換裝吧!」他揮揮手,喚著待命中的化妝師。

    「等一下。」杜舒庭提起勇氣開了口,但對上了辜京徹嚴厲的眼,她的聲音又弱了。「我……我還沒有答應。」

    「你說過要彌補的?」他的目光射向她。

    杜舒庭縮了一下。

    「可是……可是,不是用這種方……方法。」對於這場突如其來的「替代婚禮」,她非常地不願意,可是理虧的她卻又站不住腳,不敢大聲反駁。

    「這是你的責任和義務。」辜京徹提醒著她。

    他的話她是明白,可是要她就這麼兒戲地把「第一次」給他,她真的很難過。這跟她夢想中的婚禮完全不一樣,而且一起步向紅毯的,也不是愛她的男人……

    「這場婚禮是為了我爺爺辦的,如果讓他知道新娘沒了、婚禮吹了,妳想,他虛弱的身體受得了這種打擊嗎?」辜京徹再次說道,聲音雖輕,卻也好冷冽。

    「這……」杜舒庭慌了,她沒想到會這麼嚴重。

    一條人命和女人最重要的夢想,不斷地在她心中交戰著。

    「可是,老先生他不會發現新娘換了人嗎?」她還在試著其他的可能性。

    辜京徹瞥向她。「你只管穿上婚紗,和我走完那條紅毯,其餘不必多問。」

    看了冷峻的辜京徹一眼,她終究還是得點頭答應。

    婚禮音樂悠揚地響起,汪孝德牽著杜舒庭,親手將她交給辜京徹。

    「我把女兒交給你了,你要好好待她。」汪孝德嘴上說著,眼眶泛著淚,只有他自己知道,這不是嫁女兒的欣喜淚水,而是愧疚的淚、生氣的淚、難堪的淚呀……

    辜京徹厚實的手掌包裹著杜舒庭發顫的小手,漾開笑容。「我會的,岳父。」

    這是杜舒庭第一次看他笑,雖然明白他和汪孝德之間的對話,只是制式的,但她仍覺得好感動,仿佛自己真的是貨真價真的新嫁娘。

    但一抬眼,看見舞臺上方的「辜汪聯姻」,她又被打回現實了。

    此時,電漿螢幕從上而下緩緩降落,吱的一聲,畫面裏出現一個坐著輪椅,打著點滴的老人。

    「爺爺。」辜京徹喚了聲,臉上線條柔和溫暖,一點也不像方才的剛硬。

    「好好好!」老爺爺情緒似乎很激動。

    杜舒庭有些傻眼,她毫無預期辜爺爺會突然出現,作賊心虛的她,手心緊張地又開始發抖、冒汗。萬一辜爺爺識破了她,一生氣,心臟負荷不了,那那那……那該怎麼辦?她不能再當一次罪人了。

    辜京徹像是看穿了她的想法,他沒說什麼,只是更加緊緊地握著她的手。

    這一幕看在旁人眼裏,還真會以為他們很恩愛呢!

    婚禮開始了,證婚人在臺上說了些什麼,她不知道,她只知道自己好緊張、好害怕,隔著面紗,她不斷地看向螢幕中的辜爺爺,真怕他會發現。

    「……說我願意。」辜京徹提醒失神的她。

    「我願意!」

    嗯……辜爺爺還安在,沒有心臟病發作的現象,那麼他應該沒有發現吧?可是,如果他沒識破她,那為什麼他從頭到尾都沒有笑容?

    一堆的問題纏著杜舒庭驚慌混亂的腦袋,此刻的她,根本不知道儀式進行到哪兒了,只知道她的手被執起,套了件東西上去。

    「請新郎給新娘一個愛的熱吻,不夠熱烈不能禮成喔!」證婚人突然提出了一道難題。

    杜舒庭一顆緊繃的心,全神戒備地看著辜爺爺的面色變化,就害怕他有個萬一,根本沒聽見主婚人的話,只知道,有人掀起了她的面紗,接著她感到唇上一陣溫暖、酥麻。

    天!他吻她!她驚愕地全回神了,兩眼圓瞠,雙手本能地推拒他。

    「別忘了,你現在的角色是我辜京徹的新娘。」他依著她的唇畔,冷淡地提醒。

    杜舒庭的淚霍地落下,不知是委屈、難過,還是在哀悼她好多個「第一次」全賠給辜京徹。總之,她知道自己迎上他,覆著他的唇。

    她以為接觸的一定是兩片冰冷的薄唇,可是沒想到,他的吻好溫柔、好醉人,令她感到滿滿的寵溺。

    他一定很愛汪心寧,才會把她當成是汪心寧,她心底快速閃過一絲難過,連她都沒有發覺。

    辜京徹吻著她,她柔軟異常的唇,令他不自覺地加深了吻,原本是為了想讓爺爺相信,他是真的愛這個女人才和她結婚的,可卻不由自主地加深了吻,舌尖更因渴望著她唇腔裏的蜜液,而探向她、纏住她。

    杜舒庭被他的法氏熱吻嚇了一跳,她才有些抗拒,辜京徹就放開她了,頓時,一股失落襲向她的心頭。還來不及感受時,辜爺爺急促的呼吸又嚇住了她。

    畫面中,辜爺爺被一群醫護人員帶走,然後一名醫師出現說明。

    「請放心,老太爺只是累了,只要多做休息就行了。」

    真的是這樣嗎?辜爺爺真的不是因為識破她而氣的嗎?杜舒庭不禁開始「作賊心虛」地胡思亂想。

    「禮成!」螢幕變暗之後,證婚人喊道。

    然後,杜舒庭被帶至主桌,她這才松了一口氣,但隨即跟上來,站在她身旁替她挾菜的同事,又令她捏了一把冷汗。她小心地覷著她們,幸好她們沒發現她,否則她還真不知該如何解釋呢!

    有誰能想像,本來是服務新娘的女服務生,一轉眼就替代了新娘的位置,和大家心中的白馬王子步上紅毯呢?雖然不是真結婚,但這也太扯了啦!

    整場婚宴,杜舒庭都得端著笑,忙了一天什麼也沒入口的她,都快餓昏了。

    慘的是,三道菜出來後,她又得起身和辜京徹一桌桌地敬酒。

    「我不會喝酒。」她倚在他耳邊小聲地求救著。

    「這也是你的責任和義務。汪心寧在的話,要她打通關也沒問題。」

    他的話似乎存心要讓她內疚的。其實他對汪心寧會不會喝酒,一點都不瞭解,因為他根本不認識汪心甯,「汪心寧」只是他的新娘候選名單中的三個字而已。

    「可我不是她。」她小聲地抗議著,臉上仍是應付的笑。

    「你現在是她。」

    「你——」她又無法反駁了。

    「走吧。」辜京徹拉起她走向第一桌。

    瞪著眼前一大杯的酒,杜舒庭後悔了。她當初就應該撇下道德責任,管他辜汪兩家會不會丟面子,管他爺爺會不會氣死,先逃再說。

    「喝呀,小新娘,今天是妳的大喜日子,不喝也要喝的,反正妳醉了,有人會抱你上去的。」客人甲曖昧地調侃著。

    「這……」在辜京徹的注視下,她勉強地啜了一口,但馬上被酒氣辣得嗆出了淚水。

    「我這兒有糖。」有人好心地遞來夾心糖。

    杜舒庭要拿,糖又被收了回去。

    「想吃糖,新郎喂她吃。」那人刁難著。

    辜京徹瞭解這群人,如果他不虛應一下,將會沒完沒了,而且他不想讓人以為在他自己的婚禮上還這麼冷淡、不茍言笑的,更不希望這些話,傳到爺爺耳裏。

    爺爺雖老,但他很精明的。如果自己還這麼冷淡,那麼爺爺絕對不會相信他是因為深愛汪心寧而娶她。於是,他把糖果放進自己嘴裏含著。

    杜舒庭瞪著他,盯著他蠕動的唇,氣他不夠義氣,她都快辣死了!

    可是,怎麼盯著盯著,他的唇卻離她愈來愈近?是她醉了嗎?還是……

    他又吻她!而且還把嘴裏的糖果送進她的嘴裏,宛如靈蛇的舌更撫弄著她的舌,這、這未免太限制級了吧!杜舒庭又一次驚愕,不過她熱辣的口腔真的是舒緩多了。

    他離開她的唇,欣賞著她呆楞的樣子,連舌尖的糖果就快滾落也不知道。

    原來這個可惡的女人,也有可愛的一面嘛!原本他想報復一下她,現在他已經不這麼積極了。

    反正他今天娶誰都無所謂,只要讓爺爺安心、開心就行了。

    現在細看,雖然杜舒庭不是他常接觸的那種驚豔類型,也不是汪心甯那可愛精靈的模樣,但她也算得上是個美人,五官雖然平凡不深邃,但柔柔和和的線條,和恬靜的氣質更易令人親近,且一臉賢良淑德,感覺就像是待在丈夫身後,默默支持丈夫的好太太,這樣的女人,相信爺爺也一定會喜歡。

    停!他在想什麼?這個女人只是暫時替代而已,他為什麼要去在乎她能不能得爺爺歡心?他該擔心的是,爺爺會不會看穿她和汪心寧是不同的兩個人。

    頓時,他為自己的想法感到不滿意。

    「你不可以再吻我了!」她低著聲音恐嚇道,但顫抖的聲音卻完全沒有說服力,辜京徹連理都沒理她,帶著她又往第二桌去。

    到了第二桌,賓客又故技重施,她又賠了長長一個吻,瞪他,他卻像個沒事的人似的。

    到了第三桌,她如此說道:「我不要再喝了。」她已經有些大舌頭了。

    不喝的原因有二,一是她真的不行了,二是,每當她喝一口酒,就得賠上一個長長的吻,頭昏腦脹的她,已經分不出自己是吃虧還是佔便宜了。

    「這是你的責任。」他狠心地再次提醒。

    「你——」杜舒庭好想發火,但她告訴自己千萬不能衝動,否則今天的辛苦就全白費了,她硬生生地忍下,告訴自己只要盡了責任,演好這場戲,就不虧欠他了。

    她轉開眼,竟不經意地看見他嘴角噙著一抹得意的笑。

    她不解地盯著他,難道他是故意看她出糗,好平衡她害他愛妻落跑的氣嗎?

    此刻她好象有些明白了,頓時肚裏的酒精催化著肝火燒得更旺。

    「你故意的!」她雙手握拳,瞪著他。

    辜京徹沒理她,帶著她走向下一桌,見抗議無效,腰又讓他摟得死緊,再加上酒精讓她雙腿虛軟,她只好任他帶著走,只是每喝一杯,她都會瞪他一眼,然後避開他的唇,和「限制級」的「止辣」方式。

    這個男人「不安于室」,吻她吻上癮了嗎?她又不是他的愛妻!

    後來,也許是唇舌讓酒精麻痺了,杜舒庭愈喝愈順口,只是胃也愈來愈翻攪,頭也愈來愈沉、愈來愈昏……

    才敬到第十桌而已,杜舒庭就在眾目睽睽之下,醉倒在辜京徹懷裏了。

    而辜京徹也在眾目睽睽之下,抱起新娘回樓上的總統套房,留下一群不明內情的人,高聲地傳著他們的佳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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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5-7-31 00:09:56 |只看該作者
第二章

    一室幽暗,只有窗外透進來的一束白光,落在床腳邊。

    杜舒庭張開眼,頭痛欲裂的她有些恍神,她兩眼呆滯,一時還無法分辨現實和夢境。

    看了看四周置得熟悉,她安心地重重籲了一口氣。

    呼!原來一切的荒唐事,只是場夢呀,可是夢醒了,心卻也難免有些失落。

    夢可以隨心所欲、天馬行空,可是在夢裏,她為什麼仍不敢承認自己對辜京徹有好感呢?之前還未見到他本人時,她的視線明明就捨不得離開他的照片呀,難道是她的道德心太重,所以即使在夢裏,也把持著心,不敢對這位「有婦之夫」存有太多幻想?

    撫著紅唇,她猶記得他火熱的吻,和時而嚴厲、時而溫柔的眼神,而他唇上的溫度似乎還留在她唇上,久久不去。

    這是場春夢,醒了,真令人感到捨不得。她又歎了一口氣。

    「醒了?」

    「啊!」突然的聲音,嚇得她尖叫。她住女生員工宿舍,怎麼會有男人的聲音?!

    「閉嘴!女人!」辜京徹受不了地斥道,並順手開了燈。

    杜舒庭眯著眼,等適應後,看清了眼前的男人,她的舌頭立刻嚴重打結。

    「辜……辜京徹?!」

    天!春夢怎麼還沒醒……她有些傻眼。

    此刻剛沐浴完,下半身只系著一條浴巾的他,比西裝筆挺時要更加迷人了。

    是春夢換場景了嗎?而她的遐思也更嚴重了嗎?她竟對辜京徹有著性幻想?!

    她紅著臉,不敢直視他精壯、厚實的胸膛,那會令她呼吸困難。

    她看了看四周。原來是飯店頂樓的總統套房,難怪她會覺得熟悉。剛才在黑暗中,她還錯把對套房的熟悉,誤認為員工宿舍了。

    老天爺待她真好,連作個春夢都特別高級。

    看見她那一臉羞怯的表情,辜京徹不著痕跡地露出笑意。

    「醒了,就去沖澡,你全身都是酒味,臭死了。」

    「醒?醒什麼?」杜舒庭一臉不解地轉向他。

    「別浪費我的時間,紐約股市就快開盤了。」

    為了不讓爺爺懷疑,他特地安排了一星期的假期,假裝和新娘去度蜜月,實則是在飯店裏遙控銀行的一切營運,和觀察國際金融動態。

    「啊?」她渾沌的腦袋,還是抓不著現在是什麼情況。為什麼夢裏還有「紐約股市」?難道這、這不是夢?!

    「請用力捏我一下。」她看著他,傻傻地請求著。

    辜京徹成全了她白癡般的要求,在她光潔的手臂上,力道恰當地捏了她一下。

    「啊——會痛!」知道痛,她也開始著急了。

    原來這一切不是春夢,是噩夢,真的是百分之百的噩夢!

    喔!她欲哭無淚。她真的和一個陌生男人「結婚」了……

    「沖完澡,冰箱有吃的。」他淡淡地說,語氣中不自覺地露出關懷。

    「等一下。請問我盡完我的『責任和義務』了嗎?」她不得不回到現實了。

    她想起來了,一切都是因她一句無心的話所引起的,而她也受到應有的「懲罰」了。

    辜京徹沒回答,只是看著她。

    「那我可以回去了嗎?」她瞥了床頭的藝術花雕銅鍾。淩晨一點十七分,員工宿舍大門早就鎖上了。走,她也不知道自己能去哪兒。

    「請便。」辜京徹簡潔地說道,一股莫名的怒氣竄上了他的胸口。

    杜舒庭下了床,在經過梳粧檯時,又發出了一聲尖叫。

    「啊!」她身上不是穿著婚紗嗎?怎麼換成了睡袍?

    辜京徹皺著眉,為什麼女人老是愛尖叫呢?

    「我的婚紗呢?」

    「我替你脫了。」他繃著臉,坐在桌前打開電腦。

    「你、你、你怎麼可以!」杜舒庭緊揪著微敞的胸口,又羞又氣的。

    他轉向她,冷淡地提醒道:「別忘了,今晚可是我的洞房花燭夜,要不是你大嘴巴,我不知和我的新娘恩愛過幾回了。現在我性欲高漲,無處發洩,沒對你下手,已經是仁至義盡了。」

    下午替她解下衣物時,他差點因為她完美的身材,和雪凝如脂的皮膚,而化身一頭大野狼,幸好他是位極有修養的君子,否則一定敵不過她的誘惑。

    她安穩地睡著,他卻不知已經沖了幾回澡,也不知道已經打過幾回電話,向總機抱怨冷度不夠強的空調了。

    杜舒庭下意識地瞥向他的欲望處,雖然什麼變化也沒有,但她仍一臉通紅,直覺想逃。

    「我我我、我已經做出補償了。明天我休假,我一定會把辜太太找回來的。」

    「憑你?」

    「雖然我力量有限,但我會盡全力的。」

    「最好是。請吧。」他的視線盯著螢幕,冷淡地下著逐客令,心裏不知在想什麼。

    走出總統套房,杜舒庭靠在牆上,頓時虛脫無力,這一天真是漫長得比一年還久呀!

    現在的她穿著睡袍,形狀狼狽不堪,真不知道可以去什麼地方。

    她撐起身子。唉~~不管上哪兒都可以,就是不要有辜京徹的地方。

    坐在員工宿舍外喂了一夜的蚊子,七點一到,門鎖設定自動開啟後,杜舒庭立刻奔進房裏換上衣服,顧不得補眠和未完全退去的宿醉,她又匆匆忙忙地出門了。

    不管她的能力如何,也不知道她得花多少時間,她一定要把辜京徹的新娘找回來還他。畢竟禍是她闖的,她有責任。

    而且只要她找回新娘,辜京徹就再也沒有立場要地負一些奇奇怪怪的「責任」了。

    她下了員工電梯,人還沒出飯店,在經過客房部副總郭菁華的辦公室時,就被叫住了。

    「杜舒庭。」

    「副總。」

    「你今天淩晨一點多的時候,怎麼會出現在總統套房外的走道上?還穿著睡袍。」她丟了一片光碟在杜舒庭眼前,不甚客氣地直接質問道。

    杜舒庭驚愕地抬眼。她竟然忘了走道上的監視攝影?這下子她該怎麼解釋?

    「昨天除了總裁和辜先生住在頂樓的總統套房,你應該沒有朋友也住在頂樓吧?」

    杜舒庭無法辯駁。

    「你搔擾客人,不守紀律,實在不可原諒。你東西整理一下,到會計部領錢。」

    「不要!不是的,副總,我、我……」杜舒庭不知該如何解釋,又不能把昨天的事情說出來,當場急得眼眶紅紅的。

    郭菁華還算明理,等著她的解釋。

    「我……其實辜先生是我的朋友,昨天……昨天我去鬧洞房的。」她愈說愈小聲,眼神還閃爍不定。

    為了這碗金飯碗,她不得不撒點小謊,但願老天爺會原諒她。

    「穿著睡袍去?」

    「不是。是是是……是我的衣服被紅酒弄髒了,他好心借我換上的。」

    唉!現在她終於明白了,說一個謊,真得用千百個謊來圓。

    她的話雖然合理,但閃爍的神情仍令郭菁華懷疑。

    「這件事,我會親自向辜先生求證。」

    說著,她立即撥了電話上頂樓,不一會兒後她鐵青著臉說道:「辜先生說他不認識你。」

    杜舒庭倒抽一口氣。「怎、怎麼會呢?」

    她當了辜京徹一天的假新娘,初吻被奪了、身子也被看光光了,他卻說他不認識她?難道他真那麼恨她,非要整死她,他心裏才能獲得平衡?她感到無比心痛。

    「你不但騷擾客人,還說謊欺騙主管,禦皇酒樓再也容不下你這樣人格極差的員工,你去領錢吧!」

    「對不起,副總,我不是有心的,我……」杜舒庭脆弱地掉下了淚。

    為什麼昨天還開開心心、無憂無慮的她,今天卻好象身處煉獄中呢?

    「不用說了。」鐵面的郭菁華當場簽下了資遣公文。

    杜舒庭眼見事情再也不可挽回,拭著淚靜靜地走出去。

    「杜舒庭,等一下。」電話聲響後,郭菁華及時叫住了她,然後又對著話筒說起話來。「是、是、是,我明白了,很抱歉打擾您。是,您稍等。」

    說完後,郭菁華把話筒交給杜舒庭。「電話。」

    杜舒庭不解地看著電話,但也依言走過去接起。

    「你的名字是杜舒庭?」

    是辜京徹!她痛恨這個薄情寡義的男人!「是又怎麼樣?」

    「你從來沒跟我提過。」

    剛才郭副總突然問他,他還真想不出有「杜舒庭」這個女人,要不是他將昨夜那個穿睡衣的「女人」聯想在一起,及時撥了電話下來解釋,恐怕這個女人就要受懲罰了。

    杜舒庭吸著鼻子,「浩劫重生」後的她,淚掉得更凶了,可是語氣中卻不自覺地露著嬌嗔。「你也沒問過我呀!」他這是在解釋他剛才為何說他不認識她嗎?思及此,她的心情一松。

    「上來。」

    「什麼?」他突然的話,叫她丈二金剛,摸不著頭緒。

    「叫你上來。」和笨女人說話,總是要浪費一點時間。

    「我為什麼要上去?」她說過下再見這個男人了。

    「我早餐還沒吃。」

    「你早餐沒吃關我什麼事?我負責中式餐飲的午晚餐,可不是早餐。再說,我今天休假。」她還是不想見他。

    「我要吃稀飯配油條。」他自顧自地說道。

    「誰理你!」

    「給你十分鐘。」說完,他掛上了電話。

    「你怎麼可以這麼霸道!」杜舒庭朝著只剩嘟嘟聲的話筒叫道。氣昏了的她,完全忘了自己現在所在的場合。

    「你們聊完天了?」郭菁華臉上表情怪異,不知是該斥責自己的員工用她的電話聊天聊到忘形,還是該客氣地對待杜舒庭。畢竟辜京徹是禦皇酒樓的大客戶,而杜舒庭又是他的奸朋友,得罪下了。

    「啊?」杜舒庭看清了狀況,臉倏地一紅。「對不起。」

    「下去吧。既然你真是辜先生的朋友,這份資遣書我就撕了。辜先生要你送早餐上去,你就送吧,千萬別因和辜先生熟識,就怠慢了他。他們夫妻現在可是我們飯店的貴客。」

    「知道了。」誰跟他熟識呀!

    杜舒庭低著頭,滿腹委屈地走出辦公室。

    杜舒庭推著餐車,小嘴撅得老高。

    都是霸道的辜京徹執意要她送餐,他可知道,為了這一餐,她還得跑回宿舍換上制服,然後再以百米的速度跑回中餐廳?

    她洩忿似地猛按電鈴。

    辜京徹開了門,視線不在餐車,而是落在杜舒庭噘得老高的唇上。

    他冷嘲道:「原來早餐的附加甜點,是你的吻?」

    「辜先生,請讓我為您上餐。」杜舒庭忍著氣,不理他,只想上完餐,趕緊走人。

    「替你解了圍,你不感激我?」他倚在門邊,不讓她進入。

    早上的他,一身的休閒服,雖然臉部線條仍是俐落、剛硬,但看起來卻不再那麼嚴厲,反而親切多了。

    杜舒庭不禁想像起他對她笑的樣子,可是任憑她想像力用盡,還是無法將「笑臉」套用在他臉上。

    他是天生不笑,還是真有人欠了他天價般的會錢?

    不過,他要笑不笑,都和她無關!

    辜京徹看著她。今天的她頭髮沒再結成髻,也沒用「化學粘膠」弄出鳥窩似的怪發形,及肩的長髮柔順地垂在她的頰旁,部分較短的發尾搔著她修長白晰的頸項,看起來好象在誘人用手撥開她……他的手指不自覺地動了動。

    「辜先生,借過一下,讓我為您上餐。」

    房裏的電腦嗶嗶兩聲,表示有視訊進來,辜京徹看了她一眼後才走進去,而杜舒庭也乘機趕緊進去上餐。

    上完餐才要溜,辜京徹卻拉住了她,還塞了一仵睡袍給她。

    「快把睡袍換上。」辜京徹壓低著聲音,神情有些緊張。

    「為什麼?」

    「爺爺要見他的『孫媳婦』。」他扒梳著發。「該死!我竟忘了今天要向他老人家敬茶。」

    「那也不能讓我穿著睡袍向他敬茶呀!」

    「你以為你這身制服會更好嗎?千葉人壽的千金怎麼可能會是飯店的服務生,你說他不會起疑嗎?」

    「可……」

    「快點,我先去拖延一下時間。」

    又要換衣服!怎麼她淨遇些倒楣事呢?

    換好衣服後,杜舒庭戰戰兢兢地走到辜京徹身邊,挨著他坐下,低垂著頭,不敢直視辜爺爺,怕他看穿她。

    「抬頭讓我看看。」老邁的聲音,輕聲地說著,像是怕嚇到這個美麗的小媳婦兒。

    「爺、爺爺……」杜舒庭緊張萬分地叫人。

    「嫁來辜家還習慣吧?」

    「習、習慣。」

    「阿徹生性比較冷淡,還常常繃著一張臉,又喜歡把所有事情都放心裏,你別以為他不愛你,我家阿徹其實很溫柔的,他一定會好好疼你的。」

    杜舒庭看著一臉怪異神情的辜京徹,忍著不笑出來。這算是辜京徹的秘密嗎?

    「爺爺,不會的。阿徹他對我一點兒都不冷淡。」糟了!她的謊話愈說愈順口了。

    「我老了,你要替我照顧阿徹。」

    「我會的,爺爺。」杜舒庭沒發現自己已經不緊張了,還愈叫愈順口。

    「原來你是很溫柔的。」離線後,杜舒庭不禁調侃起辜京徹,感覺和他親近了幾分。

    誰知辜京徹卻突然鐵著臉,冷道:「我只對我的『家人』溫柔。」

    杜舒庭愣住,她突然覺得好難堪。

    是呀,她怎麼能夠忘形,以為聽了一番辜爺爺的話,就以為自己真是辜家的一份子?

    「收走吧,我沒食欲了。」他知道自己的話傷了她,可是他就是管不住情緒。

    杜舒庭咬緊下唇,忍住淚,雙手顫抖,乒乒乓乓胡亂地收著碗筷,然後進浴室換上了制服,推著餐車離開。離去的背影又僵又直,呼吸又深又緩。

    辜京徹沒叫住她,轉過身,一拳打在桌面,桌面上的東西陡地彈起。

    突然被爺爺這樣在外人面前解剖內心,令他感到憤怒。

    六年前才二十二歲的他,為了要一肩撐起這龐大的家業,對外的形象一向都是冷硬果斷的,而他也習慣用冷漠的面孔、高傲的語氣來掩飾內心的不安,唯有如此,他才能對付商場上,那群以老賣老,吃人不吐骨頭的老狐狸。

    可是,如今卻讓杜舒庭這個「外人」知道他內心真實的一面,他覺得自己在她面前突然變得好脆弱、很沒用,他覺得很憤怒。

    他無法怪爺爺,只好把憤怒的箭頭指向杜舒庭。

    可是,為什麼對她發了脾氣後,他心底卻泛起自責?

    很神奇的,昨天離去後,杜舒庭並沒有哭,也沒有讓那件難堪的事情影響她的工作情緒,反而更加努力工作、加班,就連早班也不放過。

    「舒庭,你已經連續工作六個小時了,不休息一下嗎?你等一下不是還要上下午班嗎?」早班的同事終於看不過去地勸道。

    「我不累。」猛擦著明明已經光可監人的桌面,杜舒庭的注意力除了桌面還是桌面。

    「請給我一份清燉鮑絲。」

    聽到這聲音,杜舒庭的身體頓了一秒,但又隨即恢復地猛擦著桌面。

    「辜先生,您要什麼讓我們送上去就好,怎麼好意思讓您親自跑一趟呢!」

    「我想下來走一走。」站在領位台前的辜京徹,高大的身形正好映入了杜舒庭猛擦的那張桌面。

    桌面擦太亮了也不好,總會看到一些痛恨的人的臉。杜舒庭二話不說,鋪上了絲制桌巾,蓋上桌面反映的那張臉,然後轉身走進餐具室。

    經過辜京徹身邊時,她連看都沒看他一眼,奸像他是隱形人似的。而辜京徹也不出聲,只是用眼睛目送她離開。

    他眉頭又皺起。看來,她還在為昨天的事情生氣,那他要怎麼向她開口呢?

    今早爺爺又要見「孫媳婦兒」了,幸好他用了藉口說她出去,否則鐵定穿幫。

    可是明天呢?爺爺說了,他明天一定要見到孫媳婦兒,但依現在這種情形,恐怕即使他用威脅的,杜舒庭也不會點頭。

    看著送來的餐點,辜京徹頓時沒了胃口。

    「結帳吧,把帳轉到我的房帳裏。」他起身欲走。

    「辜先生,請問這餐不合您胃口嗎?」餐廳鄭副理緊張地問道,眼角的魚尾紋立刻又多了幾道。這一客要價三千的清燉鮑絲,辜京徹竟一口都沒動。

    辜京徹沒回答,邁步離開。

    此時他聽見身後傳來一陣騷動,他停下了腳步。

    「快去拿醫藥箱。」

    有個女服務生沖了出來,撞了他一下,來不及道歉又跑開了,可見受傷的那個人,傷得不輕。

    「快去找人幫忙!」餐廳裏又有人吼。

    辜京徹忽然感到有些心悸、驚惶,他走進餐廳,然後往傳來聲音的餐具室走去。

    不是杜舒庭,絕對不是她……

    又有一個女服務生跑出來撞著了他,辜京徹再也忍不住地拔腿奔向餐具室。

    置滿鐵架的餐具室都已經夠擁擠了,還擠了一堆人進去,根本看不見是誰受傷。

    辜京徹排開人群,高大的他,很容易就擠進最裏邊。

    「舒庭,你要撐著點!」鄭副理用尖銳的聲音叫著。

    當辜京徹聽見被壓在鐵架下的是杜舒庭時,心臟差點停掉。

    他使盡所有的力氣,將置放餐具的鐵架扶正。鐵架扶正後,幾個女服務員立刻將杜舒庭拉出來,但焦急的辜京徹卻推開所有人,緊抓著她的肩,仔仔細細、上上下下地檢查她身上有無傷口。

    「你沒事吧?」幸好人還是「圓」的,他真怕自己會看到「扁」的杜舒庭。

    杜舒庭嚇得臉色發白,雙腳發軟,連哭都不懂得哭。她瞅著他,顫著唇,緊緊揪著辜京徹的衣襟不放。

    「別怕,沒事了,我在這兒,別怕。」辜京徹緊緊將她擁進懷裏。

    辜京徹的柔聲安撫,令杜舒庭再也止不住害怕地崩潰了,她臉埋在他的胸口,顧不得形象地放聲大哭。

    辜京徹當下抱起了她,往飯店附設的醫護中心去。

    他的舉動令眾人錯愕,印象中一向很「冷」漠的辜京徹,這會兒未免也太「熱」心了吧?

    「辜先生,怎麼就……就……就抱起舒庭了?他不是很冷漠的嗎?」有人一臉驚愕地問。

    「冷漠不代表他沒人性,任何男人見到這種情形都會主動救人的。」辜京徹的支持者開口說。「不然,以我們這群女孩子的力量,能抱得動舒庭嗎?」

    「還是很怪……」

    「哪里怪了?」

    「你們不覺得舒庭和辜先生之間怪怪的?你們覺不覺得,辜先生好象特別緊張舒庭?」

    「上次你看到路邊有陌生人受傷,你都會急得不得了了,更何況辜先生的社會地位這麼高,他當然是當仁不讓了。」

    「說得也是。」她認同了辜京徹支持者的說法。

    「喂,別把辜先生的好心曲解,人家的老婆就在樓上,你們可別亂說話!」鄭副理看不下去地警告大家,原本是想出口禁止閒話再扯下去,卻反而挑起了話題。

    「說到辜太太,結婚幾天了,怎麼都沒見過她呀?」又有人嘴碎了。

    「你在『地下樓』工作,人家在『頂樓』享受,你怎麼見得著?」嘴碎的人,立刻又被辜京徹的支持者糗了一頓。

    又是一個合理的解釋!

    唉!反正辜京徹對他們來說全是謎,不過,愈是神秘才會愈顯得他的尊貴不可高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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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5-7-31 00:10:10 |只看該作者
第三章

    「這麼重的鐵架怎麼會突然倒下呢?」

    醫護室裏,幾名飯店裏的高級主管也前來關心。

    「哼!貴酒樓是國內飯店的龍頭老大,沒想到飯店裏的安全卻是如此令人堪憂。」辜京徹譏道,心裏老大不爽,胸口滿溢的怒氣讓他失控得想揍人。

    「對不起,我們……」幾名主管立刻戰戰兢兢,低頭道歉。

    「別跟我說,跟她說去。」他雙手環胸,下巴指向還躺在病床上,兩眼嚇得發直的杜舒庭。

    「對不起,舒庭,公司會徹查這件事的……」

    「護士小姐,她的傷沒事吧?」辜京徹才不管禦皇酒樓徹下徹查,他眼前只關心舒庭的傷。

    「幸好當時有張桌子卡在中間,成了安全空間,否則她身上就不只瘀傷這麼簡單了……」

    辜京徹回想起來仍心有餘悸,當時一聽是她受傷,那瞬間,心臟像是讓人緊緊扯住,一口氣提在胸口,窒悶難受。

    「對不起,各位請回吧,病人受到極大的驚嚇,需要絕對的安靜和休息。」護士說道,送走了所有人。

    辜京徹在跨步欲離開時,他的小指卻讓杜舒庭緊緊地抓住,他看向她,她雙眼已經緊閉了。

    「看來她需要你。」護士看向脆弱的舒庭,接著說道:「這孩子無親無故的,這個時候沒人在身邊,也怪可憐的。」

    「她沒親人?」

    「她是孤兒,八年前高中畢業後,是我介紹她進禦皇酒樓的,這孩子很努力,但卻因為學歷的關係,就只能當個小服務生。」

    孤兒?那不是和他一樣嗎?但他卻比她幸運,雖然他也從小失去父母,但他有愛他的爺爺,還有優渥的家世背景,可她卻一直在受苦。不知為何,他胸口湧上酸楚。

    見他沈默,護士以為他不愛聽,連忙道歉。「對不起,辜先生,我不該說這些話煩擾您的。」

    辜京徹擺擺手,深沉的視線依然停留在舒庭蒼白的臉上。

    沈睡後的舒庭終於鬆手了,他替她蓋好被子。

    「讓她休息吧,醒來再通知我。」他等會兒還有一場視訊會議要開,所以現在他必須離開她回房去開會。

    辜京徹才離開沒多久,杜舒庭就被嚇醒了。夢中,她仿佛還看見鐵架往她身上倒下。

    她緊揪著胸口,極驚嚇地直喘著。

    「你不要緊吧?」護士關心地問。

    「我沒事。」舒庭搖搖頭,她只覺得全身又酸又痛。

    「會說話就沒事了。你不知道,辜先生抱你進來的時候,你嚇傻的樣子,真讓人擔心,有空記得去行天宮收收驚。還有,要記得去謝謝辜先生。」護士手裏忙著,嘴裏還不忘提醒著。

    「辜先生……」她好象記得是他抱她來醫護室的沒錯,也記得自己緊緊地揪著他,可是為什麼是他呢?他不是不理會她了嗎?

    「是呀,辜先生這個人真熱心。要不是剛好他在餐廳用餐,否則餐廳裏全是女孩子,誰能搬得動鐵架?我看你不被壓死,也會被悶死的。」

    「那他……他有說什麼嗎?」其實她是想問他可有擔心、可有驚惶,可是她沒立場問。

    「你不說,我還忘了。他說過,等你醒了要通知他的。」說著,她就要撥電話。

    「不要了,已經麻煩過他一次了。再說,他是飯店的客人,我們不能這麼做。」

    「你去哪兒?」

    杜舒庭起身穿著鞋子。「回宿舍,這裏藥水味太重了,聞了我會頭痛。」

    其實令她頭痛的不是藥水味,而是辜京徹那令人猜不透的反復情緒和心思。

    回到宿舍,明明疲累的身體極需要休息,可是舒庭一雙眼卻睜得大大的。

    她看著天花板,想著辜京徹。

    他不是只對「家人」好的嗎?為什麼還要救她?還是他只是路見不平、義勇相勸,好心救了她?

    她又想起辜爺爺曾經說過的話,心底悄悄浮出一絲希望,但他冷淡的臉又令她洩氣。

    唉!她只是這場戲的小配角,身分低微,充其量只比「路人甲」多了一些臺詞而已,現在劇情的發展,已經沒有她的戲分子,她不知還在沉迷什麼。

    說實在的,如果沒有這一連串的「意外」,她和辜京徹根本沒有交集,而且他還有個妻子呢,她怎麼能多想,這是不合道德的。

    唉!沉迷總是讓人忘了自己的本分,變得太貪心呐!

    電話鈴響,她不想接,任著它響了又停,停了又響。

    「舒庭,杜舒庭你在嗎?」門外忽然傳來隔壁寢室林佩茹的叫喚。

    「什麼事?」杜舒庭開了門。

    「呼!幸好你沒事,差點嚇死我們了。」她重重地松了一口氣。

    「怎麼了?什麼事這麼急?」

    「是李副總找你。護士說你回宿舍了,可是打電話上來,又沒人接,李副總急死了。」

    「喔?知道他找我有什麼事嗎?」李副總不是才批准她休假的嗎?

    「這我哪知呀!你還是快回個電話吧,我餐廳還有班,我要去打卡了。」

    杜舒庭撥了電話至餐廳副總辦公室。

    「舒庭,你怎麼都不接電話呢?」李副總聲音很焦急。

    「副總找我有事?」

    「不是我找你,是——」他突然收住了話尾,又改口道:「我只是想看你好點了沒,沒什麼事、沒什麼事……」

    「副總,既然沒什麼事,那我要去休息了。」現在她終於有了睡意。

    「好好好……」

    掛上電話後,李副總急得滿身是汗,戒慎恐懼地對面前的辜京徹交代。「辜先生,舒庭沒事,她很好。」

    「記住,要是這個替代新娘的人出了事,害我爺爺見不到這個假新娘,我唯你是問。」

    「是是是……」

    走出辦公室,辜京徹心上大石重重一落,呼吸也終於均勻了。

    當他四處找不到受傷的杜舒庭時,他竟一顆心提得老高,一口氣怎麼就是舒不開。

    他從來不知道自己也有會擔驚受怕的時候,股票狂跌的那幾天,他也沒這麼緊張過,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他眉頭緊皺,思緒第一次失去條理。

    休息了兩天,杜舒庭終於恢復上班了,再不上班,她這天生的勞祿骨頭都快生銹了。

    而這兩天,辜京徹也沒找過她,這令她得到安靜,卻也倍感失落。

    「舒庭,貴賓房的客人要上菜了,怎麼還在發呆呀?」

    杜舒庭連忙回神,接過鄭副理手中的精釀龍蝦走向貴賓房。

    是辜京徹!她頓了腳步,站在門口,不知道該不該進去,但她一停,鄭副理就在她身後噓來噓去的,於是她走了進去,故作鎮定地上菜,再替辜京徹挾了菜。

    「請慢用。」

    她淺淺一笑,恭敬地退到一旁,完全是對顧客的專業服務,其實一顆心早就提得高高的,是期待、是抗拒,想見他、卻又氣他……反正種種矛盾充斥在她心頭,她一時也分辨不了自己的心意。

    辜京徹靠躺著椅背,雙手環胸,若有所思地,似乎並不打算動筷。

    仿佛過了一世紀那麼久,他才緩緩開口。

    「爺爺要見你。」

    他的聲音輕緩卻令杜舒庭緊張得呼吸不順。她看著他的肩背,並不打算回答他的「私人」問題。

    「你沒忘記你的責任和義務吧?」辜京徹又道,這次他轉過身看著杜舒庭,但眼底一點溫度也沒有。

    「這是公共場合,不適合談這個問題。辜先生,您還是先用餐吧。」

    辜京徹攪著眼前的晶翅瑤柱羹,一點胃口也沒有。

    爺爺這幾天直嚷著要見杜舒庭,為了讓她不受干擾地得到充分休息,他有藉口用到沒藉口,誰知今天爺爺在見不到杜舒庭下,病情突然惡化。

    「爺爺送入加護病房了。」他突然說道,聲音有些緊。

    「怎麼會這樣呢?他沒事吧?」舒庭心口湧上一陣難受和內疚。

    「你在乎嗎?」他嗤道,丟下手中的甕匙。

    「我當然在乎——」

    「如果你在乎,你就不會破壞我的婚禮,讓他老人家氣得病情加重,如果他老人家有個什麼,我絕對不放過你!」

    辜京徹立刻打斷她,逼近她,將對爺爺的擔心和氣忿全轉移到她身上,蓋去了他對她那份隱約的關懷。

    「對不起。」舒庭踉蹌地退了一步,難過地湧上淚,她知道自己犯了不可原諒的錯,她也想彌補,可是她怎麼做都有心無力。

    「現在你知道你闖下多嚴重的禍了嗎?」見她難過,他的心霍地軟下來了。

    舒庭點點頭,淚滴了下來。

    「把你的手機留下,以後我要你隨傳隨到。」

    舒庭猛抬頭。「那我的工作怎麼辦?」

    她的回答令他不悅,他冷冷地看著她。「那是你的事。」

    舒庭緊咬著下唇,硬是答應了他。

    他滿意地喝了一口羹湯後,突然說道:「以後頭髮別再綰成髮髻,活像個老太婆。」

    「這是飯店的規定……」看著他冷淡的眼神,她的聲音愈來愈小。

    「在我面前別綰。」他也不是個無理取鬧的人,給了她彈性空間。

    「是。」

    她都答應了,他怎麼還看著她?舒庭不解地回望他,只見他的眼神一挑,她霍然明白了。

    「可是現在是上班時間……」明明是強而有力的理由,但在他注視下,她卻說得心虛,手也自動地解下髮髻上的發簪,等到如緞般的黑髮披瀉而下,覆上她優美的頸項後,辜京徹才滿意地繼續暍起湯。

    舒庭偷偷地歎了一口氣。

    天啊!她到底惹上什麼樣的男人呀?!

    下午四點,杜舒庭下了班,才剛回到宿舍就接到辜京徹的電話。

    「現在過來。」

    她還不太能適應他這種霸道的命令方式,雖然滿腹不願,她還是盡速換好衣服前去。

    一出了頂樓電梯,舒庭下意識地看向隱藏的攝影機。她有些心虛地低下頭,連忙走離。

    她緊張兮兮地猛按門鈴,門一開,她立即閃了進去,深怕讓巡房的客房經理撞見。

    但辜京徹卻擋住了她,不悅道:「看來我的話,你完全沒有記在心裏。」

    「你說的每一句我都記得清清楚楚,我這不是來了嗎——」她又緊張、又心虛地,沒什麼好氣地說。

    「我說過別綰上髮髻的。」他大手一伸,抽去了發簪。

    舒庭來不及護住頭髮,眼神不解地看著他。

    她盤起頭髮真有那麼醜嗎?可是同事都說她的脖子線條優美,很適合這樣的髮型呀!還說,綰了髮髻的她,活像是畫中的古典美人,輕柔、有氣質,迷人極了。

    可,為什麼辜京徹就偏不喜歡?

    「相同的話別讓我再說第二次。」

    「知道了啦!」

    辜京徹滿意地讓開,讓她進房。

    舒庭看向電腦螢幕。「爺爺呢?」

    「主治醫師說要再三十分鐘,爺爺才能說話。」

    「那你這麼早叫我來做什麼?」她忽然覺得很生氣。

    她還有妝沒卸、澡沒洗、衣服沒晾、地毯沒吸……總之,一大堆的事沒做,他一通電話,她就得什麼都擱下,而她也真好笑,真的都什麼都擱下了。

    「你以為等爺爺出現後,再叫你過來會比較妥當嗎?」他冷冷地反問道。

    是不妥當,但她不想回應。

    「先吃些點心吧。」

    看見桌上放的是她垂涎已久,卻吃不起的蛋糕,她忍不住吞了吞口水,但為了不落個「吃人嘴軟」的口實,她硬是拒絕了,免得日後又有什麼麻煩出現,她實在不想和他再有什麼「瓜葛」,一次就夠嚇死她了。

    「我不餓。」

    「隨你。反正,我只是要爺爺看見我們喝下午茶的溫馨畫面而已。」他訕訕地拉開椅子,逕自坐了下來。望著窗外,仿佛真的只是在等爺爺出現而已。

    舒庭再次氣結,這個辜京徹非得把話說得這麼現實嗎?

    她賭氣地重重坐下,雙眼也學著他瞪向窗外。她倒要看看,窗外的天空會突然飛來一架飛碟嗎?

    可是天空什麼也沒有,只有湛藍的天,偶爾再飄過幾縷雲絮……

    和煦的陽光、舒爽的冷氣、疲累的精神,空中還飄著醉人的小提琴音樂……

    此時氣氛應該要好好地睡上一覺,實在不適合這樣瞪著什麼也沒飛來的天空。

    才想著,舒庭就輕輕地打了一個呵欠,手托著下巴,瞥了不動如山的辜京徹一眼,她決定閉目養息一下,反正爺爺要是連上視訊,他會叫醒她的。

    結果眼一閉,她就立刻點頭釣起魚了,到後來,乾脆趴在桌上睡起來了,還打起微微輕鼾。

    辜京徹任由她去。因為他知道她工作一整天,一定很累了,只是她為了和他賭氣不吃東西,這令他不悅。

    她午飯不是上午十點就吃了嗎?現在都已經下午四點多了,難道她都不餓嗎?

    雖然不悅,但他只是皺著眉頭,並沒有霸道地強迫她一定要吃,要是以他平常的強烈手腕,他應該要「命令」她吞下去的,可是他卻任著她去,好象在不知不覺中,他總會順著她某些事情。

    這種奇怪的妥協,雖然和平常的他做法有些出入,但卻不會覺得突兀,反而還覺得很自然,甚至還有一種滿足感。

    此時靜謐的氣氛飄浮在空氣裏,他看著在暖橘色的陽光包裹中,舒服酣睡的她,不自覺地解下心防,露出一抹笑意。

    突然,「溫馨」二字忽地跳入他的腦海,令他第一次有種安心的歸屬感,好象這畫面正是他長久以來內心所渴求的。

    他希望平凡、安定,但家族責任卻令他不得不停地往前邁進;他渴望喝一杯悠閒的下午茶,可是瞬息萬變的商場,怎麼也容不得他半絲輕忽。

    每天汲汲營營,什麼悠閒、安定,想都不敢想,可無預期地,這畫面、這歸屬感,卻因這個只知道名字的女人而出現,看來,他該感謝這場「意外」的。

    電腦的嗶嗶聲破壞了氣氛,也將他從沉思中拉回現實。

    他推了推舒庭。「爺爺來了。」

    「喔。」突然被吵醒的她,眼睛是張開了,可是意識似乎還在沉睡中,她可愛地揉著眼,自然地靠在他懷裏,讓他扶著,走向書桌。

    「爺爺,您現在覺得如何?」辜京徹憂心地問道。

    「沒事了、沒事了……只是小毛病而已,是那群人大驚小怪。」辜爺爺無所謂地抬抬手,反而擔心起兩眼似乎沒什麼焦距的舒庭。「心寧,你沒事吧?」

    「『心寧』醒醒,爺爺在問你話呢!」他笑著輕拍她的臉,暗示著。

    「心寧?什麼心寧?」還在神游的舒庭,一時無法意會他在說什麼。

    「爺爺,對不起,心寧她剛睡醒。」辜京徹暗捏了下舒庭的虎口,痛得她哀叫一聲,三魂七魄立刻歸位,所有瞌睡蟲一下子全跑光光。

    「你幹什麼呀,痛死我了!」舒庭猛甩著手,一拳槌向他,可是拳頭卻讓辜京徹包住了。

    「『心寧』,別這樣,爺爺在笑我們了。」他用眼神暗示著她。

    舒庭回了神,一臉驚愕、尷尬地張大口。

    糟了!剛才沒露出什麼破綻吧?她用眼神問著他。

    你說呢?辜京徹眉一挑。

    舒庭收到訊息,緊張地連忙看向辜爺爺。

    幸好!人還會笑,表示沒事,呼!

    「呵呵~~」看著他們打情罵俏,辜爺爺開心得合不攏嘴。「看你們這副甜甜蜜蜜的樣子,我就放心了。」

    舒庭額前立刻三條黑線。她和他?甜蜜?饒了她吧!他們的立場應該是「仇家」才對吧?

    「爺爺,您真的好多了嗎?真的可以和我們說這麼多話嗎?」辜京徹愁下臉,滿是憂心。就怕是爺爺威脅主治醫生,讓他上視訊找孫子聊天的。

    「都說沒事了。我身子硬朗得很,等我的曾金孫生下來,我還可以替你們帶呢

    「啊……」舒庭頓時紅了臉,不自覺地又想起了辜京徹有力的臂膀、精壯的胸膛、結實的小腹……

    「心寧呀,我知道你是為了替我積福,才四處忙著慈善事業。不過也別太忙,趕快替我生個胖曾孫才是正事,我一高興,說不定能多活幾年。」說著,他也笑了起來。

    「慈善事業?我……」舒庭一臉莫名。

    「我們會的。」辜京徹趕緊親密地摟摟她的腰,還在她的額際上落下一吻,令她又傻住地停了舌頭。

    「醫師又在催了,我要下線了。記得啊,要多多努力,明年讓我抱曾金孫啊。」下線前,辜爺爺還一直提醒著。

    辜爺爺一離線,舒庭立刻問道:「我什麼時候忙著做慈善事業呀?」

    「不然,你認為我要找什麼理由,告訴爺爺你三天兩頭不在我身邊?」

    「可是——」我沒做呀!

    「別說了。總之,以後你隨傳隨到就是了。」他轉過身啜了一口花茶。

    「你——」舒庭真想揍他一拳,無奈理虧的是自己,誰教她多嘴闖禍,又沒本事替他把正主兒找回來,只能繼續生活在他的淫威下了。

    「下次來,別再穿這身沒品質、沒品味、沒格調的衣服。」他突然說道。

    「我不覺得我這樣穿有什麼不好。」怎麼他連她穿的衣服都有意見?她覺得自己這樣穿很舒適、很輕鬆呀!

    「千葉人壽的千金不會穿便宜貨。這張卡你拿去買一些像樣的衣服、配件,還有鑽石首飾。額度無限,想買什麼儘管刷。」他拿出一張象徵身分地位的卡片遞給她。

    「我不會收你的東西。」舒庭撇開臉,接都不接地。雖然身在他的淫威之下,但她還保有一點骨氣,和基本尊嚴的。

    「當然!這些東西是要給我妻子的,你只是暫時穿用而已。再說,即便是演員也需要置裝的,不是嗎?」

    他冷淡幾近無情的話,令她胸口湧上一股被羞辱的酸楚。

    她賭氣地拿過無限卡,心中忿忿地發誓——我會好、好刷卡的,一定要刷到你破產!

    辜京徹也感到不悅。

    她為什麼就不能像其他女人一樣,開開心心地接受他的禮物?非得把「授」跟「收」的兩個人,搞得這麼的不愉快!

    溫馨的氣氛凍結,幸好即時的一道門鈴聲劃破冰層。

    「進來。」

    張循恩進門後看到杜舒庭也在時,感到一陣訝然,但很快就恢復了。

    「辜先生。」

    「如何了?」

    張循恩附在辜京徹耳旁不知說了些什麼,辜京徹臉色突然凝住,一雙鷹般淩厲的眼立刻射向杜舒庭,看得她驚慌無措的。

    「我知道了,你下去吧。」他的眼還是鎖在她身上,平靜無波的眼底卻是思緒百轉。

    「是。」

    張循恩離開後,辜京徹緩步地走向杜舒庭,她驚慌地連連後退,不敢直視他。

    「我們去吃飯吧。」

    「啥?!」他恐怖的臉色,不是要打她嗎?舒庭一臉呆愕。

    「走。」不顧她的意願,他拉著她就走。
信者恆信乎

天使長(十級)

演蝦是裝瞎的最高境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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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5-7-31 00:10:33 |只看該作者
第四章

    站在充滿異國風情,且金碧輝煌的拉芙餐廳前,看著「服裝不整,謝絕進場」的告示,杜舒庭忽然停了腳步。

    「我不進去!」她明白那八個字所代表的意思。

    辜京徹皺眉看著她,眼底有著威脅。

    「我……這件事我不聽你的。」杜舒庭窘迫結巴地說道,忽然覺得自己一身寒酸。

    雖然在六星級飯店工作,早就見慣了大場面,可是,這還是她第一次以「顧客」身分來這種高級地方,一件緊身T恤配上牛仔裙是那麼的不合宜。

    現在,她終於明白為什麼辜京徹要她用名牌和格調包裝自己了,她怎麼能忽略,和他在一起出入的場所怎麼可能是些平凡地方?

    上流社會的評比交流,她清楚得很,她不會進去自取其辱的。

    辜京徹還是看著她。

    她避開他質問的目光,吞了吞口水。「我的責任是,在正主兒新娘未出現時替代她,義務是,當你要我見爺爺時,我立刻就得出現。至於和你吃飯……我、我、我可以拒絕的……」她愈說愈小聲。

    辜京徹訕笑。「怎麼?現在你倒是非常清楚自己的責任和義務了?」

    「我一直都明白……」

    「好。那讓我再告訴你,你還有一項責任,那就是和我培養默契和感情。」

    「什、什麼?感情?!」敏感的舒庭聽見「感情」二字,雙眼圓瞠,心因莫名的期待而悸動狂跳。

    「爺爺雖然病了,但他很精明,如果我們之間太生疏,他會看出來的。」

    經他這麼一說,好象和他培養默契和感情,真是她的責任之一。

    她還以為……唉!算了!

    她無力地發現,對他們辜家應負的責任,怎麼好象有種無限擴大的趨勢?一件接著一件地出現,想推卸,偏偏它們又彼此相關連,他說的全都有理,她推也推不掉,最後只能逼自己接受。

    她默默地跟著他進入餐廳,四周射來的鄙視目光,令她全身不自在,餐廳裏還有幾張熟面孔,是曾在婚宴中出現的人,瞧他們瞧不起人的目光就知道,這些人肯定沒認出眼前這個不起眼的她,就是當日的新娘。

    現在的她,只是一個午夜鍾響後的灰姑娘。

    還有更惱人的是,帶位服務生那兩顆長在頭頂的豬眼,眼裏只有身穿所費不貲的西裝的辜京徹,根本沒她的存在。

    服務生一定以為她只是個隨身下人,所以桌上才沒有擺上她的水杯,連拉椅子的基本服務也沒有。

    她能感受到四周投射而來,準備看好戲的目光,她不敢抬頭,只能難堪地楞著。

    其實以她對用餐禮儀的專業知識,她大可不必在乎那些傷人的目光,她大可優雅地坐下,以合宜得體的禮儀告訴那群人,她不是沒見過世面的土包子。

    可是一想到,辜京徹會覺得她讓他丟臉,她就慌了一切。

    正當她難堪得恨不得逃開時,辜京徹突然紳士地替她拉開椅子,那優雅、溫柔的舉止,好象她是他在乎的寶貝,他正用輕柔的動作呵護她。

    倏地,她心頭漲滿了感動與幸福幻想……

    她那含著淚光,充滿感動的眼神,令辜京徹心頭一緊,他避開她的眼睛,掩飾地輕咳一聲。

    其實當他一進餐廳時,他就接收到投射在杜舒庭身上的嘲笑眼光,不知怎麼地,他感到憤怒,再加上服務生的無視於她的存在,他怒極了,但卻反趨平靜。

    所以,他起身,紳士地替杜舒庭拉開椅子,用舉止告訴全場沒帶眼珠出門的人——杜舒庭是高貴的公主。

    第一次,他突然覺得「服裝不整,謝絕進場」這八個字,不是彰顯身分的驕傲,也不是劃開上等品味與平價格調的界限,而是一種憤怒!

    這家餐廳在它沒把告示標語拆下前,就算它廚藝一絕,他也絕對不會再來了。

    而重拾信心的舒庭,她輕展笑顏,優雅地坐下,因為有辜京徹的支持,她顯得自信滿滿、神采奕奕。

    她就知道,辜京徹雖然嚴厲,甚至還常常霸道無理,但他還是會護著她的。

    辜京徹的舉止立刻改變了服務生對杜舒庭的態度,變得對她恭敬有禮有笑容。

    呿!真是個見風轉舵的勢利傢伙!舒庭感到氣悶。

    「吃些什麼?」

    「我看不懂菜單。」舒庭連看都不看,第一次感到平民百姓的悲哀。

    「在禦皇工作八年,別告訴我你看不懂法式料理的菜單。」

    「你怎麼知道我在禦皇八年?」她感到驚愕,忘了多愁善感。

    「兩份松露套餐。」辜京徹假裝沒聽見她的話,隨便點了餐。

    「你還沒回答我。」

    服務生送上餐前酒,辜京徹啜了一口。「要知道你的一切不難。」

    「你調查我?」

    「隨你怎麼說。」他不是調查,只是單純地想瞭解她,但他不想辯解。

    「你是怕我有目的接近你,所以才會故意慫恿汪心寧逃婚?」舒庭突然天外飛來一句。

    聞言,他眼睛一亮,嘴角難得揚起一道輕笑。「謝謝你替我想到這一層。」

    這個女人未免也太會幻想了吧!從一開始他就沒這麼想過,只覺得她是一個多嘴的女人而已。

    他頓了頓,故意反問:「你是嗎?」

    「你——我就是!」他的猜疑令她氣結。

    「無所謂,大不了落個人財兩失。」他聳聳肩,一點兒也不在意。如果這個單純的女人真有本事撂倒他,他認了。

    「我一定會挖空你的!」她低聲恐嚇。

    「儘管來。」相對於她的氣忿,收下戰書的他,顯得悠哉極了。「快吃吧。」

    舒庭大口大口的挖著眼前這一小口就要上千元的餐點,徹底實行「挖空」他的承諾。

    一口接一口,吃得正起勁時,杜舒庭眼角瞥到一個熟悉的人影,她仔細地看向門口——

    「是汪心寧!」舒庭立刻起身沖向大門,可是對方也在同時轉身跑走。

    辜京徹追上去,他拉住杜舒庭。

    「是汪心寧!真的是她!我看見了,她上了一輛銀色跑車,她——」舒庭急急地說著。「快追呀!」

    「我們進去吧。」

    其實剛才那個女孩一進門他就看見了,剛開始他只覺得有些面熟,然而,當那女孩發現他正直視她,既而一臉驚愕轉身就逃時,他就想起她是誰了。

    當時,他應該起身迅速將汪心甯拎回辜宅,再用二十四個大鎖將她鎖起來,讓她乖乖地當他妻子,可是忽然一個「算了」的念頭閃過,在他還不及深思為何會出現此想法時,她就跑走了。

    還有一點很奇怪,其實,下午張循恩就已經向他報告過找到汪心寧了,可是他的心裏卻只惦記著餓肚子的杜舒庭,對汪心寧的行蹤一點也不關心。

    他為什麼會這麼輕重不分?他並不那麼清楚,事後,卻又只能對自己的莫名舉止感到生氣。

    「我真的看見她了!」杜舒庭不明白他為什麼見到心心念念的老婆時,卻是一點反應也沒有,這令她非常生氣。

    「別說了!」辜京徹繃著臉,不耐煩地低斥。「上車,我送你回飯店。」

    舒庭不走,她怒道:「看見她不好嗎?你不是急著找她回來,她是你老婆,你不是很愛她嗎?怎麼能讓她就這樣消失?」

    「既然你知道她是我老婆,那就是我的家事,我的家事用不著你操心。」

    他的話好傷人!就算她不是他的家人,但是,現在她可是和他並肩作戰的夥伴,他怎麼能說這種話!

    她深吸一口氣。「是呀,那是你的家事沒錯,可是我也想恢復我平靜的生活,汪心寧一天不找到,我就一天不得安寧。」

    「夠了!」她急切地想找到汪心寧,是因為想趕快擺脫他嗎?

    「你以為我會放過她嗎?你以為我不找她是為了想纏著你嗎?我比你更想過平靜的生活!從現在起,你不需要再當什麼假新娘了,你可以走了。」他忍不住忿怒地賭氣道。

    「那太好了,永不再見!」說完,杜舒庭真的頭也不回地離開。

    望著她堅定、急切的背影,辜京徹拳頭緊握,滿胸腔的憤怒。

    日子忽然變得太安靜、太無趣、太讓人提不起勁。

    唉~~

    為什麼陽光要這麼耀眼,亮得讓人以為光可監人的桌面,會再度出現某個人影呢?

    又,為什麼和風要這麼溫煦,舒服得讓人又忍不住想起那個沒吃到蛋糕,卻呼呼大睡的下午呢?

    她心情鬱悶,找不著原因,也找不到出口,只能怨天怪地的哀歎著。

    唉!為什麼飯店喜宴要一場場的辦,總是要讓她想起那場莫名其妙的婚禮,和莫名其妙的人?

    自從那天和辜京徹分開後,杜舒庭每天都唉聲歎氣的,總覺得世界不再美好,人生沒有目標,只剩下每天的忙、忙、忙……

    忙完後,又不知道為了什麼而忙,第二天醒來總以為會有什麼好心情,可是耀眼的陽光讓人沮喪,哀歎今日又得和昨日一樣盲、茫、忙了。

    唉~~為什麼今天不下雨呢?

    杜舒庭站在餐廳中庭,看著湛藍的天空,已經數不清是第幾次問自己了。

    因為她討厭自己老是不自覺地看向什麼也沒有的天空,這種熟悉的感覺,令她心底會莫名的揪起,可是像是自虐似地,她似乎又喜歡上揪心時的淡淡酸楚。

    唉~~她又長長歎了一口氣。

    「喂!杜舒庭,你在感歎什麼春秋呀?」

    舒庭嚇了一跳,還沒回過神,副理又不客氣地敲了她後腦一記。

    「好疼……」

    「好疼?我還以為你沒知覺了,叫了你幾聲都沒回應,只顧唉聲歎氣,要是不認識你的人,還會以為你失戀了。」

    不知為何,副理的話讓舒庭心頭一緊。可是她沒戀愛,哪來的失戀……

    她努力地回想著,廚房幾個和自己非常談得來的帥哥廚師,和幾個大廳俊挺的Doorman,可是她和他們全是哥兒們,怎麼可能戀愛,唯一可能的是……

    不!她猛然用100噸的大槌子,敲碎腦子那個惱人的人像。

    不可能是他,他是有婦之夫,基於道德、倫理、良心,她連想都不能想,她絕不能步上母親的後塵,當人家的小老婆,永遠見不得光。

    「還發呆!大家都在整場準備晚場的喜宴,你還不快去!」

    「喔。」舒庭摸摸後腦,有氣無力地開始工作。

    唉!人生為什麼要工作?工作又能得到什麼?

    「杜舒庭!」副理見她動作緩慢,吼聲立刻又傳來。

    但能確定的是——不工作就什麼都沒有。

    唉!她又開始認命地擦著桌面,努力擦著,仿佛正等著下一刻會出現什麼……

    桌面突然映出的人影,令她全身緊繃,心臟不由得一抽。

    「李副總呢?」

    籲!原來是總裁卓育展,她舒了一口氣,但也失望得緊。

    總裁某些企業家的特質和辜京徹好象,而且兩人都是一樣的俊帥挺拔;可是辜京徹顯得冷厲、不講情理,總裁卻是平易近人,臉上總帶著笑容。她真想見見辜京徹笑起來如何?但永遠也沒機會了。

    「副總在廚房。」

    卓育展沒有立刻進廚房,他不說話,兩眼直直看著舒庭,眼底好象別有深意似地,又好象他知道了她什麼秘密,看得她好緊張。

    「總裁,有事嗎?」

    「沒事。」卓育展欲言又止,他改變話題。「你的頭髮沒綰上。」說完,他大步一跨地離開。

    啊!糟了!杜舒庭當場呆掉。

    她怎麼會沒將頭髮綰上呢?服裝不整,考核會掃分的,怎麼沒人提醒她呢?害她在總裁面前丟臉。

    一定是辜京徹對她的荼毒太深,那種恐懼深植在腦裏,所以她才會不知不覺地順從了他的命令。

    唉!他人都已經退房好多天了,她怎麼還是擺脫不了夢魘呀?!

    「對了——」卓育展又突然回過頭來。

    「是。」舒庭緊張地停住了手上的動作。

    「別這麼緊張。」卓育展訕笑。「我只是要告訴你,桌子很亮了,不用再擦了,不該出現的,就算你擦破桌子也不會出現,該出現的,就算你不擦,『他』自然而然就會出現。」

    「啥……」舒庭聽得一頭霧水,總裁幹麼沒事跟她說這些?還毫無邏輯的。而且他眼神裏似乎還帶著些嘲弄味道的規勸,他到底想說些什麼呀?

    結果這一天,舒庭不但唉聲歎氣,還外加滿頭霧水地過去了。

    放了幾天假,一回到銀行,辜京徹立刻埋首在工作堆裏,眼裏看著股市波動,耳朵聽著匯率起伏,手上公文一件一件的簽,忙得連三餐都用三明治代替、用咖啡果腹。就連夜裏也盯著紐約股市,一天根本睡不到三個小時,他眼睛很累,但精神卻是出奇的好。

    收假回來後,他發現自己好象變超人了,但張循恩卻說他變得憔悴,活像個拚命三郎,他不以為然,他覺得自己沒變,和以前一樣,都是個工作狂。

    「辜先生,您不休息一下,吃個午餐嗎?」

    中午一點三十分,張循恩已經是第五次提醒他了。

    「不了,股市剛收盤,我要分析一下。」

    張循恩頓了一下,考慮著說詞,最後他決定直話直說。

    「辜先生,以前股市活絡時,您也沒這麼忙碌過,每天中午十二點半一到,就必須用餐,可是自從您度完『蜜月』回來後,整個人都變了。」

    「我沒變,只是積了一個星期的公事要處理,所以忙了點。」對跟在他身邊快十年的好夥伴張循恩,他從來不擺臉色。

    「可是那一個星期,您天天都按時、按量處理公事,沒有積件,而您現在手上的公文和放款案,都不急,您不必連一點休息的時間都不給自己。」

    辜京徹沒有說話,他也不知道為什麼自己不肯休息,反而比以前更加努力工作。

    「如果您累倒了,老太爺怎麼辦?」

    「算了,下去超商買個三明治給我好了。」一聽到爺爺,他的心和力氣全都軟了下來。

    是呀,他怎麼能只顧著工作,沒考慮到爺爺。

    「別再吃三明治了,我叫人到拉芙餐廳帶份您最喜歡的松露套餐?」

    「別跟我提拉芙!」他忽然低吼。他就是在那裏和杜舒庭鬧得不愉快的。

    張循恩因為他的反常愣了一下,但隨即恢復冷靜。

    「是。那您想吃什麼?」只要辜京徹不再吃三明治,他都能替他帶。

    察覺到自己異常的火氣,辜京徹擺擺手。「隨便吧。」

    「是。」張循恩打了電話下樓,請人外帶。

    而後,他道:「辜先生,您真的不打算把太大找回來嗎?」

    「別再跟我提她,她已經和我沒關係了。」辜京徹以為張循恩口中的「太太」,指的是杜舒庭。

    「可是也不能讓汪先生三天兩頭跑來總行問她女兒的行蹤呀!」

    汪先生?辜京徹愣了一下,有些心虛,耳根有些熱。

    這幾天爺爺沒嚷著要見孫媳婦,再加上他忙,根本就忘了有汪心甯這個女人存在,可是再怎麼忙,杜舒庭這個多嘴又不負責任的女人,卻怎麼也無法從他腦中揮開,真是惱人!

    「那就把她女兒的行蹤告訴他。」

    「可是,如果汪先生知道女兒行蹤,他一定押也要把女兒押進辜宅。如果讓他女兒回辜宅,萬一老太爺要見『太太』,出現的卻是和之前不一樣的人,到時候要怎麼向老太爺交代?」

    「就說視訊不清楚好了。」

    張循恩又愣了一下。因為辜京徹從來不會說這麼賭氣、這麼不負責任的話。

    辜京徹也知道自己失態了,但這好象又是唯一的辦法,他總不能要杜舒庭當一輩子的替代新娘吧!

    「算了,去把汪心寧找回來吧,如果爺爺問起,我自然會有一套說法。」

    目前只能這麼做了,他才不要再去勉強那個心不甘情不願,一點責任感也沒有的女人!

    結果,話才說沒一天,辜京徹就自打嘴巴了,因為汪心寧的再度逃脫,不見蹤影,害他又得找上杜舒庭。

    這種情形他實在不願見,誰知爺爺會突然說英國待不住,非得回臺灣不可,逼得他只好再替爺爺把「孫媳婦」找回來。

    他等在禦皇酒樓的咖啡廳裏,面向門而坐,等著門口的人影。

    等待時,他心底莫名地覺得惶措,一向自信滿滿、出口成章的他,如今卻因為等一下要如何向杜舒庭開口,而顯得焦急,極少抽煙的他,不自覺地點上了煙。

    杜舒庭終於出現了。她看著他,他精厲的雙眸一深,眉頭整個糾結起,心跟著一緊。

    她瘦了,憔悴了……

    他瘦了,憔悴了……

    兩人心中不約而同地響起這道聲音,更同時發現,原來自己是這麼的想見對方,那天的不愉快,好象已經淡去。

    尤其是舒庭,這幾天的鬱悶在見了他之後,全都消失了,再也沒有唉天歎地的愁緒了,闖進胸腔的,是一隻只翩翩飛舞的蝴蝶。

    「你來了……」辜京徹第一次發現開口這麼難,以前的獨斷,此時此刻全都離奇失蹤。

    聞言,杜舒庭立刻憶起,他剛才是多麼獨斷地命令她立刻下樓到咖啡廳來,因此口氣變差。「你三更半夜找我做什麼!」怎麼他老是為所欲為,不替她考慮一下。

    「跟我回辜宅。」辜京徹開門見山。

    「什麼?回辜宅?」舒庭瞠大眼,她、她有沒有聽錯?

    「爺爺要回來。」

    「原來是這事兒,你不是說過,不再關我的事了。」

    舒庭感到莫名的失望,她還以為回辜宅是他的本意,害她剛才還有一點小開心。

    「是不關你的事,但你應盡的責任總要負責吧!」

    「又是責任!」

    「誰叫你多嘴。」

    舒庭生氣了。「對!是我多嘴,我不該!但是你更不應該,你明明看見汪心寧的,為什麼又讓她離開?」

    「你以為我喜歡一個假冒新娘嗎?要不是爺爺只見過你,我也不會回來找你。」

    「爺爺只見過我?可是汪心寧呢?」杜舒庭沒在意他傷人的話,只覺得他的話好怪、好不合邏輯。

    「爺爺在英國養病一年多,從未見過她。」他破例地向她解釋。

    「原來如此。可是,我總不可能當你一輩子的老婆吧?」

    「爺爺最多只剩半年生命,你不會當太久的。」他忽然沉下臉哀痛地說,聲音裏還有些令人心疼的哽咽。

    「對不起……」他愁緒滿容的臉,忽然讓舒庭覺得他好脆弱,更為自己的「惡行」懺悔,要不是她多嘴,他們現在一家人,一定和樂融融。

    她好想告訴他,如果能讓爺爺多活一些日子,她不在乎當久一點的替身。

    「只要你願意當半年的假辜少奶奶,我會給你一筆可觀的酬勞。」

    「那汪心寧怎麼辦?」真是個市儈的商人!舒庭頓時不悅。她的氣節是金錢可以衡量的嗎?

    「她的事我會處理。」

    又是獨斷,不給人參與的語氣。杜舒庭感到生氣,但也替他感到心疼,一個他心心念念的愛人卻不愛他,他一定很難過。

    「我覺得還是不安,萬一爺爺發現……」

    「你只管扮演好你的角色,其他事情我來處理。」

    「那……」

    「還有什麼疑問?」

    「沒什麼。」她應該還是可以正常的上下班吧?

    「走吧。」

    「去哪兒?」

    「當然是回我家。」

    「現在?爺爺回去了?」

    「爺爺要三天後才會回來。」

    「那我三天後再去好了。」她還是覺得很不習慣,要和辜京徹同住在一個屋簷下,她會忍下住胡思亂想的。

    「你必須先熟悉辜宅的一切,所以最奸從現在開始學起。」

    「那我明天去好了,我還有一些私人的東西要帶。」她還在拖延著。

    「不必了,管家丁叔會幫你準備一切的。」

    「可是……」

    辜京徹不悅地看著遲疑的她。

    「如果你忍心讓爺爺氣死,就隨你吧。」

    他語帶威脅兼恐嚇,善良的杜舒庭只好乖乖跟他走了。

    唉!沒想到自己這一次又這麼輕易地順從了他,不過,她告訴自己,這一切只為了爺爺,絕不是因為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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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5-7-31 00:10:53 |只看該作者
第五章

    辜宅很大,而且比想像中的還大!

    杜舒庭一直都知道辜京徹的家世不凡,可是她從沒想過他會擁有這麼大的中式豪宅。

    辜家宅子坐落在半山腰間,大致主體為仿中國宮廷式建築,雕鳳飛簷、刻龍石柱、碧綠琉璃瓦,近百坪的中庭,三兩個精巧涼亭點綴其中,小橋流水更為滿園子的紅花綠葉,增添了悠然自得的愜意,連沿路遇見的女傭、園丁,皆穿著中式制服。

    一路上所見,令杜舒庭有種錯入時空的錯亂,腳步也不禁放輕,像是怕打亂了這悠然沉靜的氣氛。

    走進大廳,出來迎接他們的,是一個約五十出頭,眼神銳利,身穿中山裝,頭髮用髮油梳了個西裝頭,感覺中氣十足的中年人。

    「這位是管家丁叔,他會替你介紹辜宅的一切,有任何不懂的事都可以問他。」辜京徹轉向丁叔。「你帶她下去吧。」

    「是。」

    他怎麼沒介紹她呢?

    「我……」杜舒庭還沒開口就被帶走。

    「太太,這是您的房間。」丁叔將她帶入客房。

    杜舒庭被滿室的古董風,驚訝得開不了口。

    房裏,床是古董眠床,書桌是古董文案桌,桌椅也是古董太師椅,就連桌上的小夜燈,也是古董的燭臺,一切的一切全是古董!

    但是!

    古董床板和太師座椅上,全鑲有遠紅外線磁板,文案桌裏暗藏著液晶電腦和隱形音響,連燭臺裏都是最新科技的感溫燈泡,只要有人進入房間,燈光立刻亮起。

    傑克,這真是太神奇了!杜舒庭不禁讚歎,仿佛進了科技空間。

    「太太,這是衛浴間的使用說明書,有空時您多看看。」

    什麼!連衛浴間也搞到要參考使用說明書這麼難。

    「我先為您做簡單介紹。這是感應馬桶,只要你把手放在牆上的感應器,馬桶蓋會自動打開,當您離開後,它會自動關上、自動沖水。這是紅外線三溫暖……」

    結果丁叔一連串又為她介紹了水龍頭怎麼用、浴缸怎麼使用……等等等等地,他說得非常清楚,她聽得非常模糊,看來以後她要上廁所,還是得靠這份「使用說明書」,否則她肯定會憋死。

    現在,她不禁感受到辜京徹的貼心了。幸好他提早帶她進辜宅,否則,萬一她出錯連連,爺爺肯定會懷疑的,因為沒有一個千金大小姐,不懂這些先進的享受。

    結束「衛浴之旅」後,丁叔又道:「太太,您和先生之間的事情,辜宅裏的每一個人都非常清楚,也非常感謝您為了安撫老太爺而來。您放心,我們都會盡力幫助您,您千萬不要覺得不自在。」他說得至誠至懇,可是臉上卻沒什麼表情,好象在背稿子似的。

    舒庭感到難過自責,就為了她一句多嘴的話,害得全辜宅上下都得聯合起來,騙他們敬愛的老太爺。

    「您趕緊休息吧,明早五點會有人來叫您起床,六點開始,有一連串的密集訓練。」

    「五點?!」杜舒庭差點昏倒,現在都已經快三點了。

    「您休息吧。」

    杜舒庭垂頭哀歎,真想仰天大喊——「我到底是招惹到什麼不幸呀!」

    只有三天的時間,想要熟悉辜宅的一切都已經很不容易了,如果再加上禮儀訓練,時間更是不夠用。

    幸好她身為六星級飯店的資深服務生,一些基本的坐姿、站姿,她都很熟練,否則她一定會受不了如此緊迫性的訓練而逃跑。

    二樓客廳裏,杜舒庭在頂著書本,完美地走完最後一趟後,已經是上午九點多了,離她上班時間,大概還有一個小時。

    「丁叔,我可以走了嗎?」

    「太太您想上哪兒?」

    「上班呀,我待會兒還有班要上。」

    「您是指禦皇酒樓的工作嗎?」見她點頭。「禦皇酒樓的工作,先生已經替您辭了。」

    「什麼?!」舒庭不敢置信。

    「身為辜家少奶奶,如果還拋頭露面的,老太爺會捨不得。」

    「但你也知道,我只是暫時的。」

    「相信先生在事情結束後,一定會給您一個完美的安排的。」丁叔避重就輕地說道。

    「不行,我要見他,他呢?」

    「先生到總行去了。」

    「幫我備車,我要立刻見他。」

    「太太,您只有短短的三天可以熟悉一切,如果再浪費時間,我擔心時間會不夠用——」

    「總之,你幫我備車就對了!」她堅持著。

    「是。」

    杜舒庭氣呼呼地跑到富達銀行的總行,經過重重關卡,才終於見到辜京徹。

    久候的不耐,令她更是火冒三丈,見到辜京徹,立刻劈頭就問:「你憑什麼幫我決定這麼重要的事?」

    辜京徹早已料到她會來質問他。「難道你要爺爺以為她的孫媳婦,是個餐廳服務生?」

    他話裏的歧視令她生氣。「餐廳服務生沒什麼不好!」

    「我沒說不好。只是,這事要是傳出去,別人還會以為家大業大的辜家,竟在荼毒自家媳婦,日後你要辜家怎麼在商場立足?」

    「我只是暫時替代的人而已,才沒有人會在乎——」

    「住口!以後別再把『暫時、替代、真假』等字眼掛在嘴邊,我不要再聽見這些話。」辜京徹冷下眼突然斥道。

    他不喜歡她一直強調這些字眼,好象她急於和他撇清關係,不願再負任何責任,這會令他感到莫名的緊張。他痛恨胸口會出現酸楚的感覺!

    舒庭被他突來的怒氣嚇了一跳,她瞠著眼看著他。

    「回去吧,我今天有一大堆的事要忙。」他不想再和她談論同樣一個話題,也不想和她只剩下這個話題。

    「可是我的工作……」她頓了下。「辜先生,你也知道,我在禦皇待了八年,再做個幾年就有退休金可以領,你現在自作主張的替我辭掉這份工作,等這件事結束後,你要我上哪兒再找一份這麼好的工作?」

    「我說過我會給你一筆酬勞,光是這筆錢,就夠你揮霍下半輩子。」

    「拿這種因為騙一個老人家而得來的錢,我應該開心得向你道謝嗎?」他的市儈、無情,令她好痛心。「我根本不想要你的錢,我只想盡力彌補我無心犯下的錯而已。你們這種市儈的商人,只知道用金錢解決一切,根本沒有顧慮到犯錯者的自責愧疚之心。」

    辜京徹看著她,不語。

    他知道她是因為內疚自責才攬下這份責任的,而不是因為錢,他承諾給她酬勞,只是想讓她以後能過些好日子,不必再去那麼危險的地方工作,一想到上次鐵架倒下的事,他背脊還是會不自覺地發寒。而她的誤解,令他很難受。

    「辜京徹,我對你真是失望透了!」杜舒庭雙眸蓄淚,深深地看著他,沉痛道,而後頭也不回地轉身。

    「站住!」

    辜京徹拉住她,並在下一個瞬間覆上她的唇。

    他的唇吻著她,心卻在呐喊著——別對我失望,我不是那樣的人……

    杜舒庭驚愕莫名,忘了要掙扎。她雙目圓瞠,任他掠奪她的唇。

    他……他為什麼要緊緊地抱住她?為什麼要狂吻她?可是狂吻中卻又帶著怕傷害她的溫柔?

    還有,他的唇為什麼顫抖著?他不是剛強、冷厲外加頑固的男人嗎?怎麼此刻卻是這麼的不安?

    他的不安令她揪心,女性保護弱者的本能油然而生,心陷落的速度,已經不是道德力量能夠阻擋得了的。

    她滑下淚,反抱著他回吻著,她能感覺到他有瞬間的驚訝,但接下來,他卻回以一個更深、更火辣的法式熱吻,雙手也不安分地探上她的腰際、胸線。

    「可以嗎?」

    「什麼……」她全身無力,意識渙散。

    「我想愛你。」他吻下她誘人的頸項低語著。

    「我們不是真的夫妻,不可以……」

    他低沉迷人的聲音教人犯罪,明明她心裏、身體已經接受了他,可是嘴上卻不自覺地說出這樣的話來。

    她到底還是抵不過強烈道德感的斥責,看來母親悲慘下場的夢魘仍深植在她心中,每當她想犯罪時,道德聲音就會出現。

    她好矛盾、好難受,她也好想不顧一切,但她卻不能不想到汪心寧是何其的無辜。

    辜京徹驟然放開她,全身欲火瞬間冷卻。

    「你走吧!」

    怎麼他又變成如此冷硬,他心裏到底在想什麼,又把她當成什麼了?她心好慌好難受,眼眶又熱又辣,卻流不出半滴眼淚。

    她理了理衣服,強作鎮定。「我會走的,但禦皇的工作我不可能放棄的。」

    「隨你,請吧。」

    杜舒庭走後,他一拳擊在桌上,因為他又再度說了賭氣的話,他根本不要她辛苦,他會、心疼的……

    心疼?!

    他一楞,終於承認自己會心疼她了,可是她永遠都不明白,永遠都想和他唱反調!

    於是他撥了電話給餐廳的李副總,交代了幾句後就掛上電話。

    他絕不會讓她回禦皇的!

    到了禦皇,杜舒庭的心情沒有如預期中的變好,反而更加惡、劣!

    舒庭沒想到禦皇的人都這麼無情,一點都不念在她辛苦八年的分上,真的就這樣解雇她,還迫不及待地把她的行李全打包出來,好象當她是瘟疫似的。

    拎著行李,她心裏好難受,不想回辜家,可是長期住在飯店宿舍的她,生活圈子除了飯店還是飯店,根本沒有地方可去,也沒有人可找,真是悲哀,出社會這麼久,能找的朋友卻少得可憐。

    不過沒關係,雖然她沒什麼朋友,但是幸好還有好幾十個「兄弟姊妹」。

    她怎麼能忘了「天使之家」的馬蘭修女和兄弟姊妹們呢?

    她露出一抹笑,跳上計程車往「天使之家」。

    「天使之家」是收容落難天使的天堂,馬蘭修女說過,育幼院裏的每個大朋友、小朋友,全是聖母瑪利亞的孩子、天使的化身,每個人都擁有一對美麗的翅膀,他們並不是被遺棄,而是比別人更早單飛。

    車子在教堂前停下,教堂仍莊嚴不變,天使樂聲仍如記憶中地從教堂裏傳出來,那悠揚的音樂,和諧慈愛的歌聲,仿佛能讓人卸下身心疲累,步上雲端。

    她拎著行李,走進永遠敞開的大門,投入聖母的懷抱。

    「舒庭!」馬蘭修女驚喜的臉上漾著大大的笑容,一如往常地給她一個大大的擁抱,令她熱淚盈眶,所有的委屈全一擁而上。

    「馬蘭修女……」舒庭哽咽得說下出話,只能緊緊地抱著她。

    「Oh!我的小天使,沒事了沒事了,聖母知道你難過,沒事了……」馬蘭修女不問緣由,只是慈愛地安撫著舒庭,可是舒庭的淚卻愈掉愈凶。

    馬蘭修女扶著舒庭坐在長椅上,此時舒庭的情緒已經穩定下來了。

    她吸吸鼻子道:「做人好難喔……。」

    馬蘭修女微笑地傾聽著。

    「為什麼人要有那麼多的責任和義務?為什麼人要有道德觀念?為什麼人不可以自私得為自己而活?我真想什麼都不管、什麼都不管……」

    她想起了自己的責任,想起了道德束縛,她好累,真的好累,她氣自己沒有勇氣拋開一切疚責,才會陷入矛盾和兩難之中。

    「有時候真的好想放逐自己喔……」

    「聖母給了每位天使一雙翅膀,就是希望他們能快樂的飛。孩子,你的人生想往哪里飛,就往哪里飛吧。」

    「可以嗎?」她好迷惑。

    「你們都是聖母的好孩子,聖母會庇佑你們,給你們勇氣的。」

    舒庭仿佛找到明燈似地看著馬蘭修女慈光藹藹的雙眼,好象又有了勇氣。

    可是……還有一道鴻溝她跨不過。

    「馬蘭修女,喜歡有婦之夫是壞女人嗎?」

    「你覺得你母親是壞女人嗎?」她微笑反問。

    她點頭,覺得很羞愧。

    「為什麼?」馬蘭修女又問。

    「她介入別人的婚姻,讓我父親的老婆三天兩頭的跑來天使之家鬧事,我覺得很丟臉。」

    那時她五歲,已經有記憶了,父親老婆的猙獰嘴臉和羞辱,她一輩子也忘不了,所以她曾發過誓,絕不當第三者。

    可是,事與願違,辜京徹的霸道專橫,和偶爾的溫柔體貼,讓她那顆日漸把持不住的心,就快步上母親後塵了。

    「孩子,我看到的卻是你母親的勇氣、傻氣和無私的偉大。她為愛而成全你父親,讓他能保有圓滿的家庭,並且勇敢地生下你。

    「自我認識她起,她從來沒有後悔、沒有怨恨,只有平靜和快樂,每天期待你的出生。如果她沒有因那場車禍而蒙主寵召,相信看著你長大,是她此生唯一的心願。」

    勇氣?傻氣?無私的偉大?舒庭咀嚼著馬蘭修女的話,覺得有道理,可是做起來卻好難。她突然覺得母親真的好偉大,像朵堅忍、強韌的梅花。

    「久沒回來,別急著走,晚上留下來和兄弟姊妹一起用餐吧。」她拍拍杜舒庭的雙手,而後起身走了。

    舒庭歎著氣。

    「主呀!我真的可以任性的飛嗎?」

    好不容易從天使之家帶回了繼續面對現實的勇氣,還沒進辜宅大門,就被辜京徹的咆哮給吼散了。

    「你終於知道要回來了嗎?」辜京徹很憤怒、很憤怒,他從未這麼的生氣過、這麼的失控過!

    是她!都是杜舒庭這個可惡的女人,不斷的挑戰他的自製力,破壞他的冷靜,害他像頭爆跳的獅子,瘋狂地四處找她。

    他恨不得自己能化身成一頭獅子,乾脆一口將她吃下,永遠藏在身體裏面,省得有朝一日被擔心、焦急給侵蝕得體無完膚。

    「你手機為什麼不開?你又把我的話當耳邊風了,是不是?!」

    杜舒庭縮著肩,躲著,著實被他反常的怒氣給嚇壞了。

    「我在問你話!」

    「你……你好凶……」她覺得好委屈。

    辜京徹深吸一口氣,再深吸一口氣,等怒氣平緩了,才道:「進來,把你今天的行蹤交代清楚。」

    「我沒有必要告訴你,而且這也不在我的『責任』和『義務』範圍內。」他害她失業,她還在氣他,故意強調他不喜歡聽的話。

    「杜舒庭小姐,您沒忘記這三天是適應辜宅的關鍵期吧?」辜京徹忽然揚起唇角輕笑,卻令人背脊發毛。

    「我失業了,心情不好,找個人說說話也不行嗎?」有他不斷的提醒,她想忘也難。

    「找誰?」據他側面瞭解,她應該沒什麼朋友。

    「私人事情,我可以不說的。」

    「好,你要跟我劃分得這麼清楚是嗎?」辜京徹忽然轉身上樓,可是不到十分鐘又下來了。

    「仔細看清楚,而後簽了它。」他丟給她一份合約。

    舒庭大概看了一下,愈看愈氣,合約內容說清了她該負的責任——

    不可以不告而別、不可以反駁他的意思、要聽從他的吩咐、要隨傳隨到……等等,事成之後,他將付予一千萬酬勞,但她如果違約,將處以三倍酬勞罰金,以彌補他的精神損失……

    「這太過分了,我又不是賣身!」

    「本來我想建立在互信上,但你的誠意太令人質疑,為了預防你微弱的責任心和道德感,會抵不過外界的誘惑,你還是簽了吧,我不會虧待你的。」唯有如此,他才能安心,不必擔心她又突然消失。

    「我不簽!」

    「不簽也可以。」

    舒庭感到訝異,他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好說話了?她小心地等著他的下文。

    「如果你能乖乖聽話,說不定事成之後,我還能幫你回禦皇酒樓。」他拿著魚餌釣她。

    她霎時有些心動。

    「回去又能如何?我的年資又得從零開始算起,不如不要回去。」

    「如果我讓李副總幫你留職停薪呢?」

    「真的可以嗎?」她的雙眼瞬間亮了起來。

    「那就看你表現了。如果我不滿意,以我和禦皇酒樓的關係,我可以隨時讓他們解雇你。」

    「我答應你!我下次去哪里,會事先讓你知道的,還有,只要不是過分的要求,我都會依你的。」她開心地笑了,仿佛人生又重新燃起希望了,這段日子,大不了,她就當作是服兵役來熬。

    其實,辜京徹也沒有那麼不可理喻嘛~~

    「很好,我勉強接受。」早知道用這招,他也不必氣得吹鬍子瞪眼,外加威脅恐嚇的。

    「晚餐吃過了嗎?」他突然問。

    「吃過了。」

    「那早點休息吧。」

    舒庭點點頭,而後跟著他上樓,在途經飯廳時,她看見滿桌子的菜。

    晚上十一點半,為什麼還有滿桌子的菜?

    她仰首看著辜京徹上樓的背影,忽然想道——他該不會為了找她,而沒吃晚餐吧……

    才想著,她的心頭倏地流過一道道的暖流,暖流燙濕了她的眼眶,心徹底淪陷。

    她吸吸鼻子,追上前扯住他的衣服。

    「我又餓了,能陪我吃點宵夜嗎?」聲音有些鼻音。

    辜京徹看著一臉懇求的她,似乎在考慮著什麼。

    「我們下山吃吧。」

    「不用了,我們把桌上的菜熱一熱就行了。」

    說著,她立刻旋身進廚房,辜京徹也跟了進去。

    半刻的寂靜後,辜京徹突然開口。「你真的不會再不告而別了?」

    他的話令她心一顫,手也微微地發抖。她噙著淚,肯定地搖頭。「不會了。」他的不安讓她好不舍!

    現在她終於明白剛才他為什麼會朝她吼了,他心裏有她,一定是的!

    知道自己離他的心愈來愈近,她的心頓時被喜悅漲得好滿,胸腔好漲、好疼,再也顧不得自己曾說過什麼誓言了。

    其實,她一直很清楚,他在她心中是最特別的,也知道自己一直深受他吸引,不管他是多麼的霸道、獨斷,她總能不可救藥地原諒他,替他找理由,更甚者順從了他的無理要求。

    唉!當一個女人開始淪陷時,肯定是讓愛神丘比特的箭給射昏了,而女人敏感纖細的第六感也告訴她,她一定是喜歡上辜京徹了。

    她知道喜歡上辜京徹的下場,會像母親一樣落得孤單。但,孤單就孤單吧,喜歡一個人沒有錯,愛上一個人更不是罪過!

    趁著勇氣未消失前,她轉身給了他一個吻,但還不及害羞逃開時,他熱情的唇舌便再度攻陷了她,緊箍住她腰際的臂膀,像是要將她融入體內似的。

    辜京徹嘗著她的甜美不願放開,從未出現過的幸福和滿足感,此刻全充斥在他胸臆間。

    這個女人雖然讓他嘗盡了擔驚受怕,但也給了他歸屬感和幸福的感覺,他隱約可以察覺,心似乎已漸漸遺落在這個女人身上了。

    而心遺落的感覺,酸澀中帶著甜蜜,他不排斥,還愈嘗愈上癮。

    舒庭被他吻得全身酥軟,只能無力地回吻著他,聯手中的鍋鏟鏗鏘落地聲也聽不見,滿室只剩熱情的溫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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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昨晚的熱吻,如果不是掃興的壁鐘敲出午夜響聲,他們的熱情恐怕會延燒到一發不可收拾的地步。

    到現在,她猶記得辜京徹渴望的眼神,急促的呼吸,和最後的晚安吻……

    昨夜的他恍若變成了另一個人,是那麼地熱情如火,卻又溫柔至極,但又透露著些許的不安和焦急,令她好不舍。

    忽然,她想起爺爺曾經說過的話——

    「阿徹生性比較冷淡,還常常繃著一張臉,又喜歡把所有事情都放心裏,你別以為他不愛你,我家阿徹其實很溫柔的,他一定會好好疼你的……」

    她也想起了辜京徹曾說過的話——

    「我的溫柔只對我的家人……」

    他……他把她當「家人」了嗎?

    杜舒庭腦子不斷重複地想著一切,心也旁徨著。

    她知道他心裏有她,可是在他心裏,她扮演著什麼角色?構不構得成當他家人的條件?

    其實,她好想陪在他身邊,可是他們之間有太多問題存在,根本不可能,她沒有母親的勇氣,也沒有不顧一切豁出去的膽子,她承認她是感情界的「卒仔」,怕傷人,也怕被傷,唯一的辦法,就是什麼也不做,默默地喜歡他就夠了。

    雖然暗戀苦澀,但情人當不成,至少還能是朋友。

    唉!愈想愈鑽牛角尖,愈教人喪氣……

    「專心!專心!挺胸,收小腹!」丁叔拿著敦鞭揮舞著,打斷舒庭的思緒。

    「喔。」舒庭連忙回神,抬頭挺胸,優雅地再跨出步伐。

    一整天的受訓下來,她不禁懷疑,辜家肯定把「模特兒」當成是選媳婦的首要條件了,否則怎會連著兩天的訓練都和模特兒走臺步有關?

    「好,很好。」

    「學得如何了?」今天是假日,辜京徹難得一身休閒地出現在二樓客廳。

    而他的聲音讓舒庭嚇掉下頭上的書本,一顆心無法抑止地悸動著。

    「先生,太太的資質很好,一學就會。」

    「休息一下吧。」

    「是。」

    「把早餐送到二樓陽臺,我要在那裏用餐。」

    「是。」

    「嗯……你也一起來。」他清清喉嚨,又摸摸鼻子,小動作特別多,看來兩人相處模式的轉變,讓他非常的不自在,也感到無所適從,面色更泛起可疑的紅暈,一點兒都不像剛強果斷的商界能人。

    杜舒庭在他身後,看得差點發笑,也覺得窩心。這一幕恐怕只有她才看得到吧。

    打開陽臺落地門,外面的天氣還是有些陰霾,從陽臺看下去,半山腰的煙嵐環繞,樹葉墨綠深邃,此景如仙界、如潑墨,清新的空氣,帶了點涼氣,深深呼吸覺得胸口一陣的沁涼。

    「住在這兒真好,有山有水,有錢人的生活品質,和我們這些薪水族就是不一樣。」舒庭深吸一口氣,由衷地歎道。

    「爺爺明天就回來了,有些話還是小心說。」他打開Notebook,提醒道。

    舒庭嘟著嘴。他就會說破壞氣氛的話!

    「你連星期天都要盯著財政金融嗎?」她好奇地看著電腦螢幕。

    「我不可以對不起所有支持富達銀行的投資人。」

    「有人說你很無趣嗎?」

    「你是第一個。」

    看完股市分析報告,他又盯著報紙,眼前的美景和美人,好象都吸引不了他。

    「你除了工作,其他時間都在做什麼?」

    「我沒有其他時間。」他看了她一眼,覺得她今天怎麼問題特多,不過他並不反對她想瞭解他。

    「你總該有休息時間吧?」

    「兩個小時,那是我的睡眠時間。」

    這麼悶的人,難怪汪心寧會臨陣脫逃,不過也幸好她放棄了,否則她也不會有這一連串的「奇遇」了。

    「你該好好放鬆一下的。」她衷心的建議,不希望他太累。

    「不行,這幾天我浪費太多時間了。」他懊惱地皺了眉,不過又瞬間舒開了,因為把時間浪費在她身上,並不是那麼無法令人接受,而且,他還覺得滿值得的。

    舒庭一時衝動,抽走了他的報紙,關上了他的Notebook。「現在,你只能用餐,公事一概不准碰。」

    「喔?你憑什麼命令我?」他任著她去收,挑著眉,沒有不悅,反而因她雞婆似的關心感到溫暖。

    舒庭有些楞住,以為自己碰到他的地雷區,不過看他那副饒富興味的表情,應該沒有生氣吧,於是她乾脆放大膽地直言。

    「只要任何有健康概念的人,都可以說你。」

    「有沒有人說過你很雞婆?」他眼角淺笑。

    「做人就是要雞婆,有雞婆才會有助人的熱忱。」

    「好吧。那我就成全你想用『雞婆』拯救世界的偉大志願。」他端起咖啡杯喝著。

    呵~~沒想到不苟言笑的他,也會說笑,而她也終於見到他難得的笑容了,那笑容是如此的和煦,但卻擁有融化冰山的巨大能量。

    天!和他談天說笑的這一刻,真的太美好了,她享受這刻溫馨,不願再去想那些惱人的事情。

    「先生,老太爺主治醫師電話。」丁叔遞上電話後,靜候在一旁。

    辜京徹接過電話,用英文和對方講不到兩句就收線了。

    收線後,舒庭著急地問道:「是爺爺怎麼了嗎?」

    「沒有,是主治醫師希望爺爺再多觀察一天。」

    舒庭頓時松了一口氣,辜京徹看得出來她是真心在乎爺爺,不禁感動。

    「那……我中午可以請個小假嗎?」她眼巴巴地望著辜京徹。

    「太太,下午您和服裝設計師有約。」

    舒庭好失望。

    「你要去哪里?」聽到她要離開,辜京徹下意識又皺起眉頭。

    「我想回禦皇酒樓拿些東西。」

    「你的東西不是都拿了嗎?」

    「還有一些重要東西鎖在抽屜裏,他們沒鑰匙,所以那天沒幫我清出。」

    他思慮了一下。「換個衣服,我送你下山吧!」

    她沒想到他會成全她,雖然開心感動,可是,萬一讓以前的同事看見她和他一同進出,她們會怎麼想呀?

    「不用了,我自己去就行了。」

    「我送你。」他凝下臉,非常堅持。

    「好吧!」大不了,請他在遠一點的地方讓她下車。

    但事實證明,她太理想化了,辜京徹怎麼可能會答應她。

    「這裏離禦皇足足隔了三條街。」他的臉色非常難看,感覺她一定有事瞞著他。

    「我……」

    「你答應過我什麼,還記得吧?」

    「我沒有要不告而別,只是……」她該怎麼說呢?

    「沒有讓我信服的理由,我不會讓你下車的。」他的怒火在醞釀著。

    「其實,我是怕以前同事看到我和你在一起……」

    「和我在一起很丟臉?」他的怒火已經燒到腦門了。

    「不是的!只是,如果讓她們看見,我要怎麼向她們解釋我們的關係?」

    她說得有理,他實在痛恨這種不能光明正大的感覺。

    「走吧!」

    「你?」她擔心極了。

    「我在禦皇斜對面的路口讓你下車。」最後他還是依了她。

    他的體貼令她好感動,腦子裏那個霸道的辜京徹幾乎已經模糊。

    停好車後,他道:「我在這附近辦事,你拿好東西後再打手機給我,我過來接你。」

    「不用了……」不習慣麻煩他人的她自然而然地回絕,可是一接收到他不悅的眼神,她連忙改口。「呃,好。」

    回到禦皇酒樓,她在安全人員的陪同下,上宿舍去拿些她的存摺、印章和筆記本。從員工電梯下樓時,剛好遇到餐廳部的鄭副理。

    「舒庭!我還有餐廳的姊妹們都想死你了!」鄭副理誇張地抱住她,仿佛再見已有隔世那麼久。

    「副理,你別這麼誇張啦,我才離開一天而已呀!」她笑著,因大夥兒的熱情感動著。現在她才發現,其實副理也沒那麼凶嘛!

    「可是你這八年也從來沒有這樣突然消失過呀!你到底怎麼回事,怎麼會突然要求留職停薪半年?你是被上次鐵架的事情嚇著了嗎?你放心,鐵架倒下的原因已經找出來了,是因為某些笨蛋沒注意鐵架下層是空的,還拚命的把餐具往最上層堆,結果頭重腳輕就倒下來了。你放心,公司已經派人將鐵架釘死在地上了,別怕,你儘管安心回來上班。」鄭副理自以為是地解釋一堆。

    「不是因為那件事。」舒庭有些失笑。

    「不是因為那件事……」鄭副理深思著。「啊!該不會是懷孕吧?」

    「喂!別胡說。飯店裏人多是非多,當心謠言滿天飛。」

    「那到底怎麼回事?」

    「唉~~這件事,我實在不好開口。總之,我很好,你們別擔心,等我事情處理好,我一定會回來的。」

    她已經發誓將禦皇當家了。半年後,等汪心甯回辜京徹身邊,她功成身退時,禦皇酒樓將是她唯一的心靈寄託,她相信,忙碌一定可以為她療傷。

    「好吧。」她也不勉強她,人總有秘密的。「舒庭,既然來了,我請你到樓下餐廳吃飯——」

    「不了,我還有事情。」

    「那不勉強你了。不過,有空記得回來走動走動,可別忘了我們這群老友。」

    舒庭感心地點點頭。

    「我要趕快上班了,保重。」

    目送著鄭副理,舒庭心中好捨不得,一想到要和她們分開半年那麼久,她就好難過。

    她吸吸鼻子,低頭擦著淚,當她抬頭時,赫然看見汪心寧從員工電梯出來,還左看右看,像是怕被人發現似的。

    由於舒庭剛好站在通往地下樓的安全梯入口,成了視覺死角,所以只有舒庭看得見她。

    可是,汪心寧怎麼會從員工電梯下來,她應該沒有密碼卡的呀,這是怎麼回事?

    她跟著汪心甯從安全門走出去,看見汪心寧又上了那天那輛銀色跑車,跑車一回轉,她看清了車裏竟然是總裁卓育展!

    她一陣驚愕,不過她很快恢復神智地追上去,車子在銅雕電卷門前停下,她剛好追上。

    「汪小姐!」她抓住車門。

    「怎麼又是你!喂!快開車!」汪心寧嚇了一跳,連忙要卓育展把車開走,但電卷門才慢慢地開了一個縫而已。

    「汪心寧,你不能這麼不負責任,你不能任性地丟下所有事情不管!」

    「你們聊一下吧,事情總要解決的。」卓育展開口勸汪心寧。

    「要你管!」汪心寧氣嘟嘟地瞪他一眼。

    「汪心寧。」他低沉地叫著她的名字,眼底閃著只有兩人才懂的威脅。

    「好啦好啦!」汪心寧心不甘情不願地。

    卓育展體貼地打開車門。「你們聊,我不打擾了。」

    下了車,汪心寧一副被逮著的憤怒。

    「你是想把我交給我爹地,還是辜京徹?」

    「兩個都想!」

    舒庭雖然嘴上說著,但可恨的是,她現在根本無法將汪心寧交給他們任何一個人,就如辜京徹所說的,爺爺以為她是辜家媳婦,如果在這時候,他的孫媳婦換了人,他一定會禁不住刺激的。

    見舒庭態度強硬,汪心寧識時務地軟下聲音撒嬌。

    「好心姊姊,你不要這麼狠心嘛~~我根本不愛辜京徹,你要我回到他身邊,等於是扼殺了一顆無辜、脆弱的心,你是這麼地善良,你忍心看著我枯萎而死嗎?」為了加強效果,她還拚命地眨眨眼。

    善良的舒庭一下子就軟下心了,可是事情就算無法解決,也總得給她個說法吧。

    她刻意地板起臉,道:「主導這場婚姻的人又不是我,你不想嫁,也不能害我呀!你可知道,只是因為一句無心的話,我就得負起所有責任?你真的把我害慘了!」

    「是嗎?可是那天在拉芙餐廳,我看你們兩個相處得挺好的呀!」汪心寧才不信舒庭的話,逼近她眨眨眼,表情曖昧極了。

    而舒庭的臉也真老實,倏地就紅了起來。

    「喂,承認吧,你喜歡他吧?」她眼神鬼靈精怪極了。

    「我——才沒有!」辜京徹愛著汪心寧,她絕不能承認,否則汪心寧一定更不想回到辜京徹身邊。

    「好好好,你沒有,別惱羞成怒。」

    「我才沒有惱羞成怒!」

    「是是是,你沒有惱羞成怒。」汪心寧頑皮地和她打哈哈著,覺得這位大姊姊真是老實得可愛。

    「現在你打算怎麼辦?」

    「當然是繼續躲呀,我才不要嫁給我不愛的人!」

    「那我怎麼辦?」汪心寧的自私,讓舒庭覺得好生氣。

    「你呀,就繼續當你的替代新娘,反正我看你當得很習慣,還紅光滿面的。」

    「你為什麼會知道?」

    「呵呵~~這個世界沒有秘密。」發現自已說漏嘴了,汪心寧連忙傻笑。

    現在的她和卓育展的關係「密切」,所以想要探聽一點事情,是很容易的。

    「好心的姊姊,你不會洩漏我的行蹤吧?」她可憐兮兮地看著杜舒庭,害杜舒庭不能自己地點頭答應。

    「太謝謝你了!我走了,辜京徹的事就拜託你嘍~~」

    「喂,你——」汪心寧跑得飛快,一下子就跳上車子走了,杜舒庭根本來不及叫住她。

    唉!她現在更加確定這半年內,汪心寧是不可能乖乖回辜京徹身邊的,真不知道自己是該喜還是該憂呀!

    書房裏,辜京徹和杜舒庭挑著自己喜歡的讀物閱讀著,可是杜舒庭卻看著書上的某一頁長達半個小時。

    「你有事?」辜京徹忍不住問道。她從昨天下午回來後,就一副魂不守舍的。

    「沒有。」她下意識地歎了氣,翻到下一頁。

    「你的表情說有。」

    「其實也沒什麼事,爺爺快回來了,我有些擔心能不能做好扮演的角色。」她又歎了一口氣,隨意地找個話題,並不打算把遇見汪心寧的事情說出。

    「別多心,做你該做的就行了。」

    「辜先生——」

    「從現在起該改稱呼了,叫我阿徹。」

    「阿、徹……」她叫得好忸怩,好不光明正大的感覺。

    「再自然一點。」

    這麼親密的叫喚,在她喜歡他卻又不能表白的時候,怎麼可能叫得自然!

    她吞了吞口水,認真地喚道:「阿徹。」

    雖然不是很滿意,但他真的好喜歡她這樣叫著他。

    「過來。」他忽然彎起臂膀,繃著臉道。

    「什麼?」她不解地看著他。

    「牽著我。」

    「做什麼?」她還是不懂。

    他包容著她的遲鈍,解釋道:「我父母非常恩愛,常常挽著手在花園裏散步、看夕陽,爺爺奶奶也是,如果爺爺看見我們這麼生疏,他會以為他的孫子娶了一個不愛的女人,他會傷心難過的。」

    「你一定很愛你爺爺。」

    「當然,他是我唯一的親人。」他答道,眼神閃過一絲落寞和恐懼,不過,他很快回復。「想不想先實習一下?」

    他的手臂還等著她。

    「什麼?」

    「到花園看夕陽。」

    她的遲鈍令他有些挫敗,很多事情他不好意思直說,她為什麼就不能機靈點、有默契些?為什麼每件事都要他說得清清楚楚的,難道她不知道這會令從沒說過甜言蜜語的他,感到肉麻和不自在嗎?真是的!

    「喔。」杜舒庭低下眼,咬著下唇,小心地不讓幸福的喜悅太過明顯,她輕輕地把手交給他,幸福的火花在她胸口炸開。

    「可是你下午真的可以不去總行嗎?」她又問了破壞氣氛的話。

    「不用。」他把一些事情撥給張循恩去做,她說得對,他是該好好地放鬆一下。

    爺爺的病讓他憂心,公事又是這麼地緊迫不容鬆懈,他雖自詡強人,但畢竟不是鐵鑄,如果他倒下,孱弱如風中燭的爺爺怎麼辦?眼前這個笨女人又該怎麼辦?

    「臺灣股市今天休市?」他們人已經走到花園了。

    「沒有。」

    「那你——」

    「我今天下午休假。」

    「專心賞花。這花園裏的花草樹木,都是我父母從世界各國移植回來的。」

    「他們一定很愛花園藝術。」看到滿園子的奇珍異草,就能體會設計者對園藝的熱情。

    「他們為了尋找傳說中的花草,時常世界各地的跑。」

    「他們好恩愛喔!」

    「嗯,他們走到哪兒都一定在一起,連出了意外,也是雙雙去世,誰也離不開誰。」說到後來,他臉上只剩苦笑。

    舒庭聽得心好疼,無法言語,只能更緊挽住他的手。

    他們走回涼亭,石桌上已有貼心的僕人為他們準備的英式下午茶。

    「你呢?聽說你也是孤兒?」辜京徹替她拉開雕花銅椅。

    「我沒有父親,母親在我五歲那年車禍去世了,我從小在天使之家長大。」想到難過委屈處,舒庭有些哽咽,這還是她第一次對外人說出她的秘密。

    「別哭。」他心疼地看著她,沒再細問她父親。

    「我不會再哭的。」她吸吸鼻子,忍住淚水,露出一抹笑容。「馬蘭修女說,我不是被遺棄,而是提早單飛。」

    他看著她,整顆心因她的堅強而揪緊。

    「吃蛋糕吧,我餓了。」她微傾下頷,發絲不安分地沾在蛋糕邊緣。

    「等一下。」他一隻手替她綰起了頭髮,固定在頭上,狀似親密。

    「你不是不喜歡我把頭髮綰起來?」

    他沒有回答,他絕對不會說出,他不喜歡她綰發,是因為他不要和其他男人一起分享她頸項間的優美弧度。

    「那以後我可以綰起來了嗎?」

    「不可以。」

    「你真是奇怪!」她不悅地一口把精緻小蛋糕塞進嘴裏,唇邊沾了香醇奶油。

    當她嘴裏還在嚼著蛋糕時,辜京徹的唇靠了過來,他舔去她唇邊的奶油,看著他眼神變得好火熱,她又想起那一夜了……

    她困難地吞下蛋糕,以為他會更進一步,結果他只是坐直身,優雅地喝起紅茶,好象什麼事情也沒發生。

    一會兒後,他突然說道:「今晚到我房裏睡吧。」

    「噗——咳咳咳!」舒庭到嘴的茶噴出,還差點被茶嗆死,哪有這麼直接而不修飾的邀請呀!

    「爺爺要回來,我們不能再分房睡,我們要先『實習』一下。」辜京徹就知道她會想到那裏去,不過他自己其實也是有點居心不良啦!!「放心,我是君子。」他又補充道。

    原來如此,雖然松了一口氣,但也有些失望。

    「我枕頭要帶過去嗎?」

    「人來就好。」笨蛋!
信者恆信乎

天使長(十級)

演蝦是裝瞎的最高境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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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5-7-31 00:11:24 |只看該作者
第七章

    天色怎麼暗得這麼快?一眨眼就到睡覺時間了。

    早就已經洗好澡的杜舒庭,還待在她自己的房裏,坐在床上緊張地咬著枕頭。

    「你還在摸什麼?」床頭的視訊,突然傳來辜京徹的影像。

    「我……」舒庭困難地吞著口水。辜京徹裸著上身躺在床上的樣子,好迷人、好引人遐思喔!

    「過來。」尾音結束,視訊也關上。

    舒庭放下枕頭,但馬上又緊揪在胸前,帶著枕頭出門,走到門口,她又回房加了件薄外套,再走到門口,她又轉身回去換了件牛仔褲後,才「真正」出門。

    「我房裏不缺枕頭,睡個覺也不用穿外套和牛仔褲。」看著她全副武裝的模樣,辜京徹感到好氣又好笑。

    舒庭臉一紅。「我……我習慣穿這樣睡……」

    「胡扯,脫下。」

    「平行,我……」

    「你要自己脫,還是我來脫?」

    「我再回去換。」脫了褲子,只剩條小褲褲,那還得了!

    「給你三分鐘。」辜京徹看著表開始計時。

    不到三分鐘,舒庭就換好一襲保守高領的睡衣出現,手裏依然揪著那顆該死的枕頭,辜京徹雖然不滿意,但還能接受。

    「過來吧!」他一手枕著頭、一手拍拍身旁的位置,他裸著上身,那偉昂頎長的完美身形,讓舒庭心跳漏了三拍。

    她退了一步。「我睡沙發就好,爺爺不會知道的。」她又補充了一句。

    「我不會讓女人睡沙發的,你要破壞我的原則嗎?過來。」

    他的語氣霸道強硬,舒庭只好小心翼翼地躺在他身邊,再把枕頭擱在他們中間,築起楚河漢界,結果辜京徹大手一抓,就把枕頭扔得老遠。

    辜京徹一把將她的腰撈過來,貼著他。「簡單的睡個覺,別玩那麼多的花樣。」

    「那……那你別靠我這麼近,我會呼吸困難的。」她雙手撐住他的胸口。

    「我習慣抱著東西睡。」他不理她,更緊抱住她,閉上眼,聞著她的發香。

    「那我把枕頭撿來給你——」

    「閉嘴!」

    結果這一晚,他們蓋棉被純睡覺,什麼事都沒有發生,害她緊張得一夜都睡不著覺。

    不過,能這樣靠著自己喜歡的男人睡,感覺真的好溫暖、好幸福!

    她偎近他,滿足地閉上眼,於天露魚肚白時,在他懷中安穩地睡去。

    微微鼾聲傳來,懷中的身子不再僵硬,辜京徹知道舒庭終於熟睡了。

    他睜開眼,臉上揚起一道幸福的笑容,他將她攬得更近,充實著他的懷抱。

    早晨,習慣早起的辜京徹,就算只合眼兩個小時,他依然固定會在六點醒來。

    昨夜,杜舒庭緊張地盯了他一夜沒睡,他也好不到哪兒去,她溫軟的身子就在他身下,而他卻因為承諾而不能碰她,真是一種煎熬!

    他看著她宛如天使的純真模樣,忍不住地吻了她紅嫩的櫻唇,櫻唇的柔軟和香甜,又誘惑著他探進她的唇腔攫取。

    舒庭嚶嚀一聲,下意識地回吻他,雙手攀上他的頸項,然後穿入他濃密柔軟的黑髮中,將他拉得更近。

    突然強大的刺激沖刷過全身,杜舒庭嚇醒了!

    「阿徹……」

    「別怕,相信我。」辜京徹緊擁著她,眼底是快溢出的柔情。

    他溫柔堅定的眼神是種魔咒,令舒庭不能自已地相信他,完全信任地把自己交給他……

    太陽出來了,陽光灑進滿室溫馨,兩個疲累的人相擁而眠……

    「先生!」

    早上十點,離接機的時間只剩一個半小時,丁叔見辜京徹遲遲未起床,於是前去敲門。

    房裏,淺眠的辜京徹立刻醒來,而懷中的舒庭則是睡得不省人事,看來,她真的累壞了。

    他淺笑著,隨意地披上一件睡袍開門。

    他半掩著門,壓低聲音問:「什麼事?」

    「先生,該出發到中正機場接老太爺了。」

    先生的異常行為,丁叔並不覺得奇怪,因為辜宅上下全都知道昨晚先生和太太終於同房了。

    「我知道了。你去備車,十五分鐘後出發。」

    「是。」

    辜京徹回房梳洗,換好衣服後,舒庭還是睡得很沉,他捨不得打擾睡夢中的天使,只是愛憐地給她一個吻,然後才依依不捨地出門,還吩咐所有人不得打擾她。

    而睡癱了的杜舒庭在沒有人干擾下,完全忘了時間,直到窗櫺上的鳥鳴聲將她叫醒。

    她看向身旁,幸好辜京徹早已離開,否則她還不知該怎麼面對他呢!

    早上她會不會太大膽了?辜京徹也和她一樣感受到刻骨銘心的愉悅了嗎?

    呵!一想起早上的激情,明明沒有人,她還是紅著臉躲到薄被底下。

    她輕咬著食指,回憶著早晨的一切,帶笑的表情和發亮的雙眼,幸福模樣藏也藏不住。

    被裏的溫度愈來愈高升,她探出頭吸一口涼意,赫然看見桌上的電子鐘。

    糟!都快下午一點了,爺爺的飛機十一半到機場,怎麼沒有人來叫她起床呢?!

    她連忙起床沖回自己的房裏,隨便的梳洗一下,然後沖下樓。

    「快!有誰能幫我叫計程車!」杜舒庭邊整理著頭髮邊嚷著。

    「太太,您準備上哪兒?」

    「機場。」

    「先生已經在回來的路上了,應該也快……」

    女傭話還沒說完,杜舒庭就聽見輪子滾在石磚上的聲音。

    她跑出主屋,看見幾名護理人員推著擔架,辜京徹也隨侍在一旁,擔架上面黃肌瘦,腹部腫脹的老人,一定就是辜爺爺了。

    看著形如枯槁的辜爺爺,她的心難受地緊緊一揪。「爺爺怎麼了?」

    「進屋再說。」

    安頓好爺爺之後,辜京徹回到客廳和隨行的主治醫師,用英文討論著爺爺的病情,雖然舒庭聽不懂,但她從辜京徹沉重的表情可知,辜爺爺病情真的已至末期。

    看著辜京徹憂心的樣子,她的心真的好疼,真希望自己能幫上什麼忙。

    「……這段時間,我爺爺的病情控制,就要麻煩你了。」

    「應該的。」

    「丁叔,帶威廉醫師到客房休息。」辜京徹用中文交代著。

    「阿徹,爺爺怎麼了?」舒庭憂心地問道。

    「沒事,只是長途跋涉太過勞累,威廉醫師說讓爺爺休息一下就行了。別擔心。」

    見舒庭三番兩次真心為爺爺擔心,他覺得好窩心,看來,她已經把爺爺當成是自己的爺爺了。

    舒庭點點頭。而後她呐呐地道:「對不起,我睡過頭了,我應該和你一起去接爺爺的,對不起。」

    「是我不讓他們叫醒你的,爺爺我去接就行了。」他實在捨不得她勞累。

    但舒庭卻誤會了他的美意,以為在他心裏,她仍只是個「外人」,所以一些「家事」,他還是不讓她參與。為此,她感到受傷。

    「你今天吃過了嗎?」

    舒庭搖頭,不敢開口,怕哽咽的聲音會洩漏出她的情緒。

    「我也還沒,我讓傭人弄些東西,我們到園子裏吃。」

    春風得意再加上重病的爺爺終於如願回到故土,辜京徹心情一松,臉上冷硬完全消失,現在的他,完全是個居家男人,溫柔爾雅,談笑風生。

    舒庭看著他,他的笑容是這麼的陽光、這麼的喜悅,只可惜,這個笑容不是為了她,而是爺爺,她的心感到失落,如果這個笑容是為她而笑,那該有多好!

    「走吧,今天園裏粉紅色的薔薇花開了。」

    「不要了,你自己去吧。」她不想打壞他的好心情,決定躲回房裏自憐自艾一番。

    「你怎麼了?」開心得有些忘形的他,終於發現她的不對勁了。

    「沒什麼,只是頭有點痛。」

    「怎麼會這樣?」他焦急地摸著她的額際。「我找威廉替你看看。」

    「不用了。」她拉住他。「我睡一下就好了。」

    「我陪你上樓。」

    「不用了,我自己可以的。」

    他愈是關心她,她就愈控制不了自己的情感,她好怕自己會不顧羞恥地求他讓她永遠留在他身邊,於是她倉皇地離開。

    看著舒庭有些顫抖的背影,辜京徹愈覺得不對勁,他躊躇了一會兒,最後還是決定去看看她,可是她並不在他房裏,他朝她的房間走去。

    她的房門沒關,他走了進去,聽到被裏傳來陣陣的啜泣聲。他心一急,連忙拉開她的被子,他的動作太突然,舒庭來不及止住眼淚,一對水汪汪的淚眼,赤裸裸地對上他焦急的眸。

    「你在哭?!」他被她的眼淚嚇到,心整個提了上來。

    「沒有。」她把臉全埋進枕頭。

    「枕頭都濕了,還說沒有,你是為了早上的事?」他實在不願往這方面猜想,他希望舒庭是心甘情願、無怨無悔和他結合的。

    「不是……」

    「那到底為了什麼?」她愈不說,他就愈心急。

    舒庭還是搖頭。

    他抱起她,執著她的下巴,命她看著他的眼,可是她的眼就是不看他。

    「說!」辜京徹被惹毛了,他冷硬霸道的性子立刻出現,他沒哄過女人,不知道當女人無理取鬧時,到底代表著什麼。

    被他一凶,舒庭淚掉得更凶。這要她怎麼開口,她要如何開口說她喜歡他,想永遠留在他身邊,就算沒名沒分也沒關係?

    她緊咬著下唇,像是萬般委屈地猛掉淚,看得他心疼極了,他挫敗地垮下肩,表情再也無法冷硬。

    他將她擁進懷中。「算了,你喜歡哭就哭吧,不過,希望你一次把它哭完,我可不要再見到你的眼淚。」

    許久之後,舒庭抽噎地開口。

    「阿徹你……」愛我嗎?舒庭好想問,但話到嘴邊又消失了。

    「怎麼了?」

    「沒什麼。」她緊緊靠著他,未來如何她無法預知也無法掌控,但可以確定的是,這一刻的幸福絕對是屬於她的。

    觀察了一天,辜爺爺終於在威廉的許可下,讓杜舒庭用輪椅推著他到花園曬太陽。

    「爺爺,這片紅色薔薇花是今天早上開的,漂亮嗎?」和這片紅薔薇比起來,昨天開的粉色薔薇,已不再那麼鮮豔了,就像她低落的情緒一般。

    不過,就算她的情緒再怎麼低落,她也不能表現出來,辜京徹有公事要忙,她得收起個人情緒,打起精神照顧爺爺。

    「漂亮。」

    「爺爺,那以後我天天帶您出來賞花、曬太陽,再讀報給你聽,好不好?」

    「心寧呀,你也有自己的事要忙,別只顧著我這個老頭子。」

    「這個世界再也沒有比陪爺爺更重要的事了。」

    她還是聽不慣爺爺喚她「心寧」,每聽一次,就好象在提醒她,她只是個替代新娘,千萬別逾分了。

    「你的嘴真甜,難怪阿徹會愛上你。」

    舒庭不自覺地露出苦笑。

    「你知道阿徹小時候的糗事嗎?」辜爺爺看著前方的涼亭,忽然問道,但舒庭怕露了餡,不敢出聲。

    「我想,這麼糗的事,他也不可能跟任何人說。」他頓了一下,喘了口氣後,接著說道:「你別看他平常一副高高在上的樣子,其實他很怕蟑螂的,他十歲那年,被一隻蟑螂逼得跳上石桌,在石桌上足足待了一個多小時不敢下來,後來還是傭人把他『救』下來的。」想起往事,辜爺爺也笑了。

    什麼?!舒庭差點噴笑,無法想像偉昂的他被一隻小蟑螂追著跑的模樣,她笑著,心情一下子變好了。

    「阿徹人很好,常常有口無心。」仿佛剛才說了太多話,現在他才說了一句,就顯得有氣無力的。「有時候,要是小倆口吵吵嘴,千萬別往心裏放。」

    辜爺爺仿佛有些暗示的話,令舒庭愣了一下。

    難道爺爺早已看出她的不開心,所以才會說些辜京徹的糗事來逗她?

    她好感動,有個這麼關心她的長輩,她真的好幸福。

    「爺爺,謝謝你。」她蹲在他身前,由衷地向他道謝。

    「傻孩子,都是一家人,有什麼謝不謝的。」辜爺爺拍拍她的手。「我們到前面那棵樹下。」

    到了樹下,他指著上方。「你看看樹上有什麼。」

    「是一個鳥屋。」

    「有一年颱風,把樹上的鳥巢打下來,幸好幼鳥沒事,阿徹為了讓他們有個家,就自己釘了鳥屋,爬上樹,放在同一個位置,後來母鳥也真的把鳥屋當成家了。」

    原來辜京徹小時心地就這麼善良了,不知為何,當她愈瞭解他,她就愈想飛奔到他身邊,緊緊地擁抱他。

    「呵呵~~咳咳咳!」因為說了太多話,辜爺爺禁不住地咳了幾聲。「這些小時候的事,我看連他自己都忘了,呵呵呵~~咳!」

    「爺爺,我們進屋裏吧。」

    辜爺爺沒有拒絕,因為他真的累了,沒有多的力氣再和她聊天。

    送爺爺回房後,威廉說要替爺爺做例行檢查,爺爺怕她無聊,不讓她陪著,要她下山去逛逛街,做些自個兒的事。

    她聽話地下了山,雖然在街上、百貨公司閑晃著,但一顆心滿滿全是辜京徹,此刻她真的好想見見他喔,於是她攔了計程車往富達銀行。

    可是接待小姐卻說辜京徹在開會。

    「請問您是……」

    「我是——我是辜太太。」她說得有些心虛。上一次來,由於太生氣了,所以她並未表明過自己的身分。

    「原來是夫人,您稍待,我立刻為您通知總裁。」

    「不用了,我上去等他好了。」

    「是,我為您帶路。」

    「謝謝。」

    接待小姐將舒庭帶往辜京徹專用的休息室。

    「夫人您稍等,總裁開完會我會立即通知他的。」

    「謝謝。」

    接待小姐離開後,舒庭打量著這間雖大,卻只有一套沙發桌椅、一張床和一套杜比音響的休息室,光潔的牆連個掛鐘也沒有,很符合辜京徹俐落簡潔的個性。

    等了半個多小時,辜京徹還沒開完會,她無聊地翻閱金融雜誌,但雜誌上的專有名詞令她昏昏欲睡,她窩進沙發,舒服的姿勢更促進安眠,後來她真的睡著了,連辜京徹開門的聲音也沒聽見。

    辜京徹將她蓋去半邊臉的發絲撥到耳後,他看著雙眼還有些浮腫的她,心思百轉,雖然開心她的突然來到,卻也擔心她昨天那莫名的情緒抒發了嗎?

    昨夜,他抱了她一晚,一整晚,她都在他的懷中啜泣著。他好心疼、好難過,心底不禁埋怨起她什麼事情都不讓他知道。

    雖然他們相遇的方式比別人怪了一些,角色扮演或許戲劇化了點,可是,這段日子以來,他是真心想對她好,難道她都感受不到嗎?為什麼老是要把他推拒在外,難道她的心就不能嘗試有他的存在?難道在她心裏真的只有贖罪和責任?

    愈想,他的眉就愈皺緊。他撫著她的臉,雄才偉略的他,此刻竟苦無計策來打破這僵局。

    舒庭醒了,醒來映入眼底的是愛人的臉,內心的激蕩令她情不自禁地說道:「阿徹,我好想你……」

    辜京徹激動地吻住她,或許事情沒有他想像的那麼糟糕,或許這個反應遲鈍,又有些笨的女人,心裏早就有他的存在,只是不好意思說。

    舒庭回吻著他,再一次把自己完全地交付給他,單調的休息室裏,充滿了幸福的旋律……
信者恆信乎

天使長(十級)

演蝦是裝瞎的最高境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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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5-7-31 00:11:45 |只看該作者
第八章

    最近,舒庭也不知道為什麼總覺得心好空,與辜京徹再也不是偶爾溫存就能滿足的,她想時時刻刻都看見他,就算是靜靜地陪著他也好,她只想把握和他相處的每一分鐘。

    她心裏的空,是因為即將失去前的恐慌嗎?

    雖然離半年期限還有三個多月,但是只要日子過去一天,她的心就更加失落、無措和不安,也變得更加憂鬱,而且已經到了食不下嚥的地步,每次一看到食物就想反胃。

    她日漸消瘦,雖然日常作息依然,但她變得好不快樂,她以為強顏歡笑能瞞住她的低落心情,可是辜宅裏的每一個人,甚至連養病中的爺爺都能隱約察覺到,不過,精明的辜京徹卻完全沒有發現。

    這是因為,舒庭和他在一起,她總是笑得像天使,拉著他天南地北的聊,仿佛永遠有說不盡的快樂事,絕不把內心的灰色面表現出來。

    可一再的壓抑情感,只會令她愈來愈消極,她也知道自己不再像剛進辜家時的光彩亮麗,可她就是控制不住半年之約總有一天會到期的恐慌。

    這天,趁著威廉醫師又替爺爺做檢查的空檔,舒庭抽了空回到天使之家,因為她真的好需要撐下去的勇氣。

    她跪在聖母像前,衷心祝禱,希望聖母護佑她,讓她有足夠的勇氣面對離開他的那一刻。

    她在教堂裏坐了一整天,直到馬蘭修女來找她。

    「舒庭,姊妹們等你一起用餐。」

    舒庭搖著頭,她什麼也吃不下。

    「你瘦了……」

    「馬蘭修女……」馬蘭修女的關心,令舒庭再也忍不住地哭了。

    伏在馬蘭修女肩上大哭一場後,舒庭積在胸口的鬱悶才稍稍化去。

    「哭完後,你找到心情出口了嗎?」

    舒庭老實地搖頭。哭只能發洩她的不安,她的事情根本無法解決。

    「孩子,你的翅膀呢?」

    舒庭恍然大悟。是呀,聖母給她一雙翅膀,她的人生該快樂的飛,或是悲傷的飛,全操之在她。

    既然事情已成定局,為何她還要浪費時間自憐自艾?她何不開心地把握眼前的一分一秒?

    離開辜京徹,或許會令她心如刀割,但只要能讓他和心愛的汪心寧廝守,她願意成全。

    「成全」需要比別人多更多的寬容、傻氣、勇氣和智能,雖然做來艱辛,但她相信,聖母和母親都會庇佑她的。

    現在她終於不以母親為恥,甚至以母親為傲。母親一定有一副寬容美麗的心腸,為了愛始終無悔。

    「馬蘭修女,謝謝你。我要回家了。」她漾開笑容,急欲飛奔回辜京徹身旁。

    聖母,謝謝您賜予我一雙翅膀!

    媽媽,謝謝您生下我,讓我今生能和辜京徹相遇!

    「你今天很不一樣。」

    辜京徹看著她粉色的臉,前些日子她雖然快樂,但是眸裏總是黯淡無光彩,可是現在雙眸裏卻是光采熠熠,好不動人。

    舒庭摸摸自己的小臉。「有嗎?」

    「感覺好象很開心。」

    「那是當然的,威廉醫師不是說爺爺的病情終於好轉了嗎?」她是開心,為了他,也為了爺爺。

    辜京徹的開心怎麼可能少於她,爺爺病情好轉,他連著兩天開心得睡不著覺,舒庭還說他行為稚氣得就像個大男孩。

    看來,回到這塊熟悉的土地果然有助病情,土根性重的爺爺心情一愉悅,病情也跟著好轉。

    「不過,阿徹,爺爺的病才剛好轉,你真的要讓他和我們出席慈善拍賣晚會嗎?」看不出來爺爺也這麼固執,一聽說他們今晚要出席慈善拍賣就硬要跟去,這固執的程度,他們爺兒倆還真像。

    「爺爺的病情雖然好轉,但威廉也說了,好轉也只能稍微延長爺爺的生命而已,並不是就此痊癒,所以我想趁他精神還不錯時,讓他做自己喜歡做的事情。」

    「你真的很愛你爺爺。」她看著他,眼底有深深的感動。

    他輕點她的鼻頭。「這句話你已經說過無數次了。」

    「有嗎?」她怎麼不記得?

    「先生,老太爺已經準備好了,請問可以出發了嗎?」丁叔問道。

    「走吧。」

    辜京徹親自推著爺爺進入晚會現場,頓時,現場因為辜爺爺的出現,而產生一陣騷動。這也難怪,消失快兩年的金融大亨突然坐著輪椅出現,難免會受到各界的關切問候。

    幸好,拍賣會很快就開始,人群才終於從他們周圍散開。

    當一件件拍賣品找到得主,辜京徹卻什麼動作也沒有時,辜爺爺不禁暗示道:「阿徹呀,富者錢再多,也比不上行善的窮人。」

    「爺爺,阿徹不是這樣的人,您等一下就知道。」舒庭的聲音有些顫抖,像是正壓抑著極大的興奮。

    「接下來這件青瓷花瓶,是由某位不具名的企業主捐出,底價是……」

    辜爺爺一看見熟悉的花瓶,就明白了。他說笑道:「難怪這趟回家,老是覺得家裏頭少了什麼東西。」

    接著拍賣的幾件,全是辜京徹以不具名捐出,拍賣總金額近兩千萬。

    「不愧是我的好孫子!」辜爺爺開心地直豎大拇指。

    舒庭緊握著辜京徹的手,閃閃發亮的雙眸全是支持的光芒。

    「最後這件拍賣物是和闐玉環,底價八十萬……」

    各方熱烈地喊著,直到一百五十萬兩次喊價時,辜京徹才舉牌,以三百萬標得。拍賣結束後,由於辜京徹今天只公開標得三百萬元的玉環,所以政商名流全把焦點放在標金最高的人身上,而那個人剛好是買下青瓷花瓶的人。

    一點都不在乎名利的辜京徹,悄悄地推著爺爺走出會場,沒想到才出大門時,卻遇到汪孝德。

    「親家老太爺,好久不見!」

    當汪孝德看見辜家人時,原本想落跑的,可是辜京徹好象已經看見了他,所以他只好硬著頭皮過來打招呼。

    唉!女兒做了對不起辜家的事,在沒找到之前,他根本沒有臉見他們一家子。

    不過,當他見到那天的替代新娘還待在辜京徹身邊時,他不禁緊張。

    杜舒庭是因為老太爺回臺灣才又當起假孫媳婦的?還是,她根本已經搶了他女兒的老公,弄假成真了?!

    如果辜老太爺真已經認定這個女人為他的孫媳婦,那他女兒怎麼辦?

    而舒庭見了汪孝德,也感到不自在和濃濃的愧疚,她低著頭,始終不敢正眼看他。

    「是呀!」見到親家,辜爺爺格外開心,不過精明的他卻也同時發現,怎麼孫媳婦見到父親不叫人的?

    「阿徹呀,找個地方聊吧!」辜爺爺說道。

    「不用了,我還有事,下次吧!」說完,汪孝德急急地走了。

    如果他再不加把勁趕緊把女兒找回來,要是真讓杜舒庭捷足先登,就算女兒找回來了,恐怕女婿也不見了。

    辜爺爺不解地看著急急離去的汪孝德,不禁滿腹疑問。

    不但是孫媳婦,就連汪孝德也對孫媳婦一副不太熟識的感覺,甚至從未正眼看過她?

    他看著愛孫,連愛孫對汪孝德也是一副生疏。

    這是怎麼回事?既然都已經成為一家人,怎麼能再這麼生疏?

    看來,他得趁著精神還不錯時,把事情弄清楚。

    「老丁,先生和太太都出門了嗎?」辜爺爺的面色凝重,不是很好。

    「是。」

    「去,把親家找來,我想和他聚聚。」

    一個多小時後,汪孝德一臉惶惶不安地出現在辜宅花園涼亭。

    「親家,喝杯茶,這是上等的武夷紅袍。」辜爺爺讓丁叔替兩人斟茶,然後支開丁叔。

    汪孝德也是見過世面的商人,當然看得出這杯茶另有他意。

    「親家老太爺,咱們都是直腸子的,有什麼話就開天窗說吧。」

    「好,那我也不拐彎抹角了。親家,我孫子和孫媳婦可有對你不敬?」

    「老太爺怎麼這麼問?」汪孝德一臉莫名。

    「昨天在會場外,我看你們好象在鬧什麼彆扭似的,誰也不向誰打招呼,生疏得很。」

    「呵呵~~怎麼會呢?」汪孝德乾笑。他沒想到老太爺連這點小細節都注意到了。

    「親家,如果是我孫子對你不敬,這杯就當是我的賠罪茶。」

    「沒有的事。」這杯茶太沉重,他喝不起呀!

    「那就是孫媳婦和你鬧意見了?」

    汪孝德沒答話,他那個不肖女如果只是和他鬧鬧意見,而不是鬧離家就好嘍!

    「那就是了?」辜爺爺以為他的沈默是不敢言明。「親家你放心,辜家以孝傳家,如果真是孫媳婦對你不敬,我自然會用家法伺候。」

    「什麼家法?」

    「辜家有一條祖傳的鞭子,專打不孝子孫的。」

    「不用了。」汪孝德揮揮手,還算有良心地說道。

    雖然事情是因為杜舒庭的多嘴才會惹出來的,可是她也負起責任,把辜汪兩家的面子保住了,算是將功贖罪了。

    「辜家有辜家的規矩,我會讓心甯回去向你認錯的。」

    見老太爺堅持,汪孝德反而尷尬了。

    他灌了一口茶道:「我女兒本來就沒大沒小的,不要緊的,過幾天就好了。如果沒什麼事,我得下山了,下次再聊。老丁呀,推老太爺進屋了,老太爺,再見了。」

    汪孝德再一次急急離開,但在辜爺爺看來,他根本就是倉促逃離。

    看著汪孝德的背影,就知道他一定隱瞞著什麼。

    回到房裏,辜爺爺愈想愈不對,汪孝德在商界出了名的疼女兒,怎麼聽他要鞭打心寧,卻一點心疼的表情也沒有?

    他叫來老丁。

    「老丁,這些年我待你如何?」

    「老太爺待老丁自然是恩重如山。」

    「那你可有什麼事情瞞著我?」

    「沒有。」

    聞言,辜爺爺突然大發雷霆。

    「你是看我老了、病了,所以腦袋也糊塗了?」罵完,他急急地喘著氣,一口氣就快提不上來似的,嚇死老丁了。

    「老太爺,老丁不敢,您千萬別動氣,小心您的身體呀!」老丁驚恐地連忙跪下。

    「那還下老實說,那兩個年輕人和親家到底是怎麼回事?」

    「這……」他就知道這件事瞞不久,於是他源源本本地將辜京徹為何要結婚,和杜舒庭是替代新娘的事情說了出來。

    「造孽、真是造孽呀!為了我這把老骨頭,去壞了無辜人的一生幸福,真是造孽呀……咳咳……」辜爺爺激動的自責著。

    丁叔連忙順著他的胸口。

    「老太爺,您先別難過。我相信,雖然太太只是臨時的假新娘,可是您看先生和太太常常手牽手逛花園看風景的恩愛模樣,就知道他們已經培養出感情了。」

    唉~~也對啦!

    孫子的個性他很清楚,如果他不是愛上了這個假新娘,他根本不可能天天趕回來陪她去散步。

    「沮女孩叫什麼名呀?」

    「杜舒庭。」

    「唉~~這段日子也真難為她了。」

    他歎了一口氣,似乎比較能接受事情真相了,反正,他的希望,就是孫子,甚至子子孫孫都能和自己所愛的人在一起,既然他們兩個這麼相愛,那他也不想去計較,他們結婚時的最初動機是什麼了。

    「老丁呀,今天這事兒,誰也別說,如果他們兩個真的相愛,就由他們去吧。」辜爺爺仿佛累了似地往後靠著椅背,兩眼已經快閉上了。

    「是。」

    渾然不知已經東窗事發的兩個人,仍是每到黃昏時分就推著爺爺,散步在花園的小徑上。晴天就看著美麗的橙色夕陽,陰雨天,就欣賞著山腰千變萬化的煙嵐嫋嫋。

    恩愛的小倆口,一點也不覺得爺爺是顆大電燈泡,反而覺得爺爺是挖掘秘密的寶庫。

    辜京徹喜歡聽爺爺說著以前在商場上是如何戰勝對手的傳奇經歷,而杜舒庭則是愛聽辜京徹小時的糗事,辜京徹無可奈何,他想讓爺爺不說,可是一見爺爺臉上全是重拾往日回憶的笑容,他就覺得犧牲這點形象非常值得。

    辜京徹實在愛極了這種居家的幸福味道,每每看著隨時都能把爺爺逗笑的舒庭,他對她的愛就與日俱增,他明白,沒有舒庭就沒有眼前的幸福。

    可是幸福的日子過不到幾天,就被一道噩耗給打散了——

    這天,爺爺突然昏了過去,辜宅裏頓時一片慌亂。

    由於辜宅只有基本的急救醫療設備,所以辜京徹連忙將爺爺送往大醫院急救。

    辜京徹和杜舒庭滿是憂心地守在急診室外,一步也不敢離開。

    爺爺回臺灣這麼久,因為藥物的控制,再加上保持心情愉悅,從來沒發過病,怎麼今天會突然毫無預警地昏過去?

    辜京徹坐不住地來回踏步,心底的焦急完全瓦解了他的冷靜。

    「阿徹別這樣,爺爺會沒事的。」舒庭難受地抱著他,希望給他力量。

    辜京徹難掩內心恐懼地緊摟住她,眼眶已經發熱。

    他也不想有不好的預感,可是內心偏偏充滿前所未有的恐懼。

    自從一年多前,醫生宣佈爺爺的病是絕症之後,他就不斷地調適自己的心情,告訴自己遲早有一天爺爺會離開他,他要看得開,千萬不能表現出太多的憂心,讓疼他的爺爺來為他操心,可是當他面臨的時候,再多的調適也沒用,他終究無法冷靜接受。

    威廉醫師和幾位會診的醫師終於出來了。

    「威廉,我爺爺他怎麼樣了?」

    「很不樂觀,辜先生,您要有心理準備。」

    「怎麼會這樣?前幾天不是才說很穩定的嗎?」

    「我們也不明白為什麼癌細胞突然間又擴散。」

    辜京徹五官緊皺,跌坐在椅子上,他緊按著太陽穴,雙拳緊握,恨自己無能為力!

    「阿徹別這樣……」舒庭看得好心疼。

    「我什麼時候能進去看他?」他的聲音聽似平靜,但喉頭的痛只有他最清楚。

    「老太爺已經醒了,但是只能一次一個人進加護病房看他。」

    辜京徹換上無菌衣站在門前,頓了三秒才往前跨一步,自動門開了,他臉上瞬間也戴上了笑容。

    看著他臉上的笑容,舒庭心疼地啜泣起來,她明白,他是為了不讓爺爺憂心才露出那無可挑剔的笑容,可是戴上這面具,他需要多大的力量呀!

    她好捨不得,她寧願他像平凡人一樣痛哭發洩。

    「丁叔,最近爺爺有什麼不一樣的嗎?」她得找出爺爺突然發病的原因。

    「太太,有件事我不知道該不該說……」丁叔頓了頓才回道。

    「沒關係,你說。」舒庭吸吸鼻子看著他。

    「其實……其實結婚的事,老太爺已經都知道了。」丁叔沒有說得很明白。忽然,一陣晴天霹靂打來,舒庭自然地認定了,爺爺病發絕對是因為心疼愛孫的愛人跑了,而她就是那個罪魁禍首。她自責、愧疚得無法言語。

    「那天,老太爺氣得一口氣提不上來,但是後來老太爺也希望您和先生能在一起……」丁叔沒有要把責任怪在她身上的意思,他只想表達,那天老太爺「曾經」發作過。

    可是無比自責的舒庭早就已經聽不下他的話了。

    她突然跑出醫院,奔到禦皇酒樓。

    她直達頂樓,跑去敲總裁卓育展專屬的總統套房,因為她知道,總裁一定知道汪心寧在哪兒。

    「開門!」她心急如焚地猛按電鈴。

    卓育展開了門。「是你?有事嗎?」

    「汪心寧呢?總裁,您知道汪心寧在哪兒嗎?」

    卓育展考慮著該不該說。

    「總裁我求求您告訴我,求求您……」舒庭頓時聲淚俱下。

    卓育展被她激動的情緒嚇了一跳,他往旁邊移了一步,大手一拎,然後汪心寧就神奇地出現在杜舒庭眼前。

    「走。」舒庭也管不了汪心寧是如何平空出現,又為何出現在總裁房裏的,此時,她只想把汪心甯帶到爺爺面前,讓他寬心。

    「喂,別拉著我,你要帶我去哪兒?」汪心甯拉住卓育展,死都不跟舒庭走。

    「爺爺病了,他需要你。」

    「什麼爺爺的,我不去啦!喂,大個兒,你還不救我?!」汪心寧氣喚著卓育展。

    「爺爺雖然沒見過你,可是他知道你才是辜京徹真正愛的女人,他一定是捨不得心愛孫子的愛人跑掉,才會病發的,我求求你去見爺爺一面,就算你不愛辜京徹,也請你假裝一下好嗎?求求你……」

    「你說什麼,我聽不懂啦!」

    「汪小姐,求求你去見見他老人家好嗎?我求你……」舒庭滑下身子,幾乎已經要跪下來求她了。

    「你別這樣,我去我去。」見不得人家哭的汪心寧,再怎麼不願意也只好答應。

    只是眼前這一團亂,到底是什麼跟什麼呀,她搞都沒搞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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