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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唐朵 -【色妻(鴛鴦譜之一)】《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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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朵 - 色妻(鴛鴦譜之一)

畫人像人、畫鬼像鬼, 畫虎絕對不類犬的京城第一畫師
噹噹!便是她──唐釉雪是也,貨真價實的美人兒一個
不過,在秦波深眼裡,所謂的桃面畫師──
蓬頭垢面、墨汁點點、小巧臉蛋一團黑
就算是仙子,也絕對是被老天爺一腳踹入凡間那種
初見面,她手持秘女書(就是春宮圖啦!羞≧﹏≦)
大方的對他提出一個驚人要求:「我……我要你的身體。」
咳咳~~姑娘請自重,他只為求畫,不願賣身吶!
真相大白,原來她是想「借」他的身體當範本畫春宮
既然兩人日後難免裸裎相見,自我介紹先
「咳,我是波浪寨的老大秦波深,本職:山賊!」

帶這小色女回山寨,絕對是秦波深這輩子最錯的決定
一見滿寨光膀子的弟兄,她當下眼泛綠光把他甩一邊
「這麼多男人裸著胸膛讓我畫,就不勞你犧牲色相啦!」
聽聽,這是未出閣的姑娘家應該說的話嗎?
最可恨的是,她不時來招惡女撲郎,勾得他蠢蠢欲動
再眨巴著天真大眼,和他大談閨房之樂
要命!他該不會引了個色氣逼人的魔女入室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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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5-8-1 00:01:47 |只看該作者
第一章

  炎熱夏日箅箑筵箐,蟲鳴蟬叫環繞在波浪寨的大宅院裡。待在大廳裡的秦波深俊顏浮上紅暈,拿著扇子不停搧著腿膂膈膊,姿態慵懶地倚靠在椅子上。

  「這天氣……該死的熱!」他嘟囔著,呈現半昏睡狀態。

  這裡是波浪寨蜚蜴蝂蜭,他是山賊頭目,距離上次劫財已經過了兩個月。

  那次的劫財讓整個波浪寨能過上一段好日子呢!

  這時蜦蜿蜑蜻,外頭一陣吵吵鬧鬧,急速的步伐由遠至近碤碩碞碢,一道高大的身影奔入大廳。

  「老大、老大,我回來了。」一位大漢氣喘吁吁地來到他的面前。

  秦波深搖頭,勉強打起精神,挑起眉,「消息也帶回來了?」

  大漢順了口氣,點頭,「對,那人又是糖又是雪……叫什麼來著?」他皺眉,苦思許久。

  「單二。」秦波深不耐煩地喚。什麼又是糖又是雪?他是要他找人,不是去買糖吃!

  單二口中不斷重複「又是糖又是雪」,終於眼睛一亮,靈光一閃,「對啦,又糖又雪、又糖又雪……唐釉雪啦!那位畫師的名字叫作唐釉雪。」他鬆了口氣,總算想起秦波深要他打聽的人物的名字。

  秦波深愣了一下,隨即笑出聲。

  「原來又糖又雪是指這個。」

  唉,單二的腦袋是有點簡單,也只有這種方式才記得住啊!他搖頭嘆氣。

  「對啊,她的名字像食物,連稱號也像。大家都稱她……桃、桃麵畫師。」單二停頓一下,一臉不解地問:「老大,桃麵是什麼麵?是用桃子做成的麵條嗎?好吃嗎?」

  打從在京城打聽到唐釉雪,知道她的稱號「桃麵畫師」,這疑問已經讓他好奇很久了。

  秦波深的嘴角半抽,神情無奈,手下無知也是他的錯。

  「桃面不是麵,是指容貌姣好……呃,就是長得像桃花一樣漂亮,形容美人。」他利用最簡單的詞句讓單二明白。

  「哈哈哈,哪有人的臉像桃花?老大愛說笑。」單二豪邁大笑,一臉「老大唬爛」地說道。

  「單二,我拜託你。」

  「唉呦,你是我的老大,說什麼拜託不拜託,只要是老大說的話,單二無條件照辦。」

  「這麼尊敬我,真讓我感動。」秦波深的心頭一熱,接著說:「單二,去唸點書吧!」

  「唸書?」單二瞪大眼,粗獷的臉龐擠成一團,「老大!我是山賊耶,哪有山賊唸書?這跟我的形象不符合啦,不幹!」

  「現在的山賊不同了,不是靠蠻力就可以走天下,要用點腦!記得上次還有人用點小伎倆就把你們耍得團團轉,不丟臉嗎?」

  單二想起之前被人耍的樣子,氣得牙癢癢,卻想不出半句話反駁秦波深,臉漲得火紅。

  「好嘛,有空我會唸點書。」

  「很好。」秦波深點頭,趕緊問清楚,免得單二又忘記這件事,「這麼說來是女畫師……當真是京城最有名的畫師?」

  「嗯,聽說她畫出來的東西都像真的!畫人像人、畫鬼像鬼……唉,反正很生動啦!」

  「是嗎?也對,如果沒有這等畫工,怎能稱為最有名的畫師呢!」

  「不過老大,你找畫師要做什麼?」單二一臉困惑。

  「找畫師除了畫畫還能做什麼?」

  「不是嘛,我只是沒想到老大對畫也有興趣,還特地要我去打聽最有名的畫師。」

  「單二,我對畫一點興趣也沒有,找畫師是為了找她。」

  「她?」哪個她?難道……是那個一直在老大心底的女人?單二愣住,隨即神情嚴肅起來,「原來老大還沒有放棄找她。」

  「本來是想放棄了,但時間一久……忽然很想再見她一面。」秦波深垂下眼瞼。

  這兩年他隱居在深山,刻意不去打聽江湖事,從未想過找她,盼望能就此遺忘她的存在,可如今突然想找到她。

  他曾經派人去打聽她的去向,但只得到一年多前有位殺人如麻的女子形象和她符合,可繼續追查卻斷了線索,從此再也沒有消息。

  他認為一年半前打探的消息應該有誤,即便她再瘋狂,也不會誤入歧途……

  在四處找不到她下落的情況下,他只好將希望寄託在第一畫師的身上,盼能藉由畫師出神入化的畫工,幫助他找到人。

  單二揪起濃眉,雖然他不清楚老大和那女人之間的事情,可每次老大一提到她,總是露出傷心的神情,想也知道她肯定是做了天地不容的事情。

  波浪寨的山賊頭子怎能為一個女人傷心欲絕?太沒志氣了。

  「老大,天涯何處無芳草,何必單戀一枝花?那種女人不用找了啦,過去就讓它過去──」

  「我只是想問清楚而已。」

  「問清楚?」

  秦波深的神情黯然,眼底倏地出現一抹失落,喃喃自語:「問她當初有沒有愛過我。」

  京城,熱鬧非凡。一間茶館裡擠滿客倌,眾人一邊喝茶一邊聊是非。

  「聽說了沒?桃面畫師不賣畫了。」

  「不賣畫?為什麼?我還想請她幫我畫幅風景畫呢!」

  「你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吧?」一位年輕公子笑嘻嘻地說:「平常沒見你對畫感興趣,分明是想見她才說這種話。」

  「咳、咳,這是本少爺的事情,你少囉唆。」他停頓一下,又問:「還是趕緊把理由道來聽聽,為什麼不賣畫了?」

  「畫館的人對外是宣稱生病,暫時不賣畫了。」

  「生病?唉,嬌滴滴的美人兒生病,真讓我心疼。」

  「哼,心疼也沒用,畫館的人可是將她視為搖錢樹,捧在手心,平常要見她已經很困難,現在生病,肯定保護得滴水不漏,任誰也瞧不見。」

  「說的也是……」

  公子們的唉聲嘆氣傳入坐在隔壁桌的男子耳中,他的眼神充滿玩味,優雅地喝著茶。

  唐釉雪不愧是京城第一畫師,一舉一動都引人注目,走到哪裡都有她的消息,毋須特別打聽。

  「生病?」秦波深挑眉,勾起嘴角。

  據說昨天還有人看到她好端端在街上遊玩,怎麼一夜之間就生病了?感覺有點古怪。

  他放下茶杯,掏出銀兩擺在桌上之後,踏出茶館。烈陽灑落在他的身上,高大挺拔的姿態,引來眾家閨女愛慕的目光。

  他慵懶地抬起眼,看著湛藍的天空,有了主意。

  嘖,本來還想當個文雅之人,乖乖登門拜訪,看來連老天也看不慣他裝模作樣,硬是要他當個野蠻賊兒。

  不見客,那麼硬闖可以了吧?他暗想,露出微笑,此時清俊的容顏更加迷人耀眼。

  他無視眾人讚賞、嫉妒的眼光,走入街道小巷,回到寄宿的客棧,打算暗夜行動。

  天一黑,秦波深的身影再次出現,直接來到畫館。

  「方天畫館。」這裡就是桃面畫師唐釉雪住的地方?

  正當他感到疑惑時,畫館的門打開了,他的腳步一旋,躲進暗處。

  「公子,不好意思,釉雪生病,沒辦法接件,請改日再過來。」一位長相姣好的中年婦人帶著歉意的笑容說道。

  「那能不能讓我見她?」公子不死心地問。

  婦人搖頭,「恐怕不行。」

  公子垂頭喪氣,「我明白了。」說完,落寞地離開。

  秦波深等婦人關起門,走出來,俊顏掛上戲謔的笑,「好一個桃面畫師,將所有男人的心都勾走了。」

  這下引起他的興趣了。

  他施展輕功,迅速地躍上屋簷,站在上頭,瞧見方才的婦人正和一位丫頭說話,他仔細一聽──

  「釉雪真是的,想偷懶放假就明說,何必編出生病的理由?這下可好囉,這些公子哥兒一天到晚找上門,她輕鬆休息,可我卻不得清閒。」婦人一臉哀怨。

  「小姐也沒想到事情會變這樣,本以為用生病當藉口可以不用多費唇舌解釋,豈料他們反而直接找上門!該說小姐的魅力大嗎?」

  「真煩。算了,別管了,也不知道釉雪想休息到何時,過一天算一天。」婦人搖頭,又說:「翠兒,準備些點心送到她的房裡。」

  「我正有此打算,小姐最近好像迷上一本書,很專心在研究,我看若不主動送食物過去,她恐怕懶得踏出房。」

  「又迷上了?」上次釉雪迷上彈古箏,三不五時抱著古箏大彈特彈,搞得大家夜裡不得安睡,好不容易對古箏的興趣退了,現在又迷上一本書,難怪她會嚷著要放假。

  不過書……還行!至少不會騷擾到別人。

  翠兒心有戚戚焉地點頭。

  「罷了,隨她去吧!妳趕緊送點吃的過去,免得她餓死了。」

  「是。」翠兒答應一聲,隨即轉身離開。

  婦人嘆氣一聲,跟著轉身進房,全然不知屋簷上有人。

  「生病果然是假的。」秦波深聽完她們的對話,逸出這句話,慶幸自己沒白跑一趟,同時也對唐釉雪這位畫師越來越有興趣。

  他迫不及待想見到她了。

  他的步伐輕盈地踩過磚瓦,不發出一點聲響,來去自如。

  看見翠兒手裡端著盤子走出廚房,立刻追上她,不久,見她停在一間廂房前,敲門進房。

  應該是這間。他暗想,恰好翠兒走出房間離去,他隨即躍身而下。

  秦波深上前盯著緊閉的房門,輕咳幾聲,有禮貌地敲門。都已經闖入人家家裡,還敲門是不是有點可笑?他搖頭。

  等了老半天,沒聽見房裡的動靜。

  「這可不能怪我囉!」他要直接闖入房了!

  大手一推,房門大開,他怔了下,沒想到這麼容易。

  長腿一邁,他踏入廂房,環顧四處,首先沒有在床榻上找到身影,生病一事自然是謊言,再往書桌的位置一瞧,他不禁皺起眉。

  書桌上堆滿揉成一團的畫紙,毛筆更是歪七扭八放在硯台上,地上沾染墨汁,此等景象唯有凌亂無比、不堪入目可以形容。

  對畫師來說,畫紙、筆墨不都是最重要的,為何把生財器具胡亂丟在一旁?他難以理解不重視自己心愛工具的人會有多專業,更別說成為京城第一畫師了。

  看來是誇大其詞。他的神情顯得十分失望,不過既然都來了,好歹也得見上一面,不然可就浪費這一夜了。

  「呵呵!」

  笑聲傳入秦波深的耳裡,他的腳步頓了頓,揚起眉。

  「呵呵呵呵~~」

  又聽見了,而且這笑聲好詭異!

  他聞聲尋去,湊近書桌,發現桌腳旁有一團白色……這是人?這個人身穿白衫背對他,縮成一團窩在桌腳,不時發出呵呵的笑聲。

  「唐姑娘?」他不禁出聲。

  沒反應,人兒依舊背對他。

  竟然連人進來都不知道,她的警覺性太低了吧!他清一清喉嚨,再次開口:「唐、釉、雪姑娘。」

  這次,人兒有動作了,轉了過來──她手中的書遮住容顏,只露出一雙水汪汪的眼眸,如此清澈,就像不食人間煙火般的純真……他的心狠狠一震,神智恍惚,直到聽見她的聲音才回過神。

  「你是哪位?」唐釉雪打量著他,眼底掩不住讚賞。

  映入眼簾的容顏俊秀,乍看似乎斯文無害,但眉宇間透露出英氣,眼神更是凌厲,全身散發出一股狂傲的氣質。

  她從來沒見過這種男子……心兒竟然小小失控,跳快幾下。

  連聲音都如此悅耳,秦波深勾起嘴角,「妳的反應有些奇怪。」見她眨眼,狀似不解,他解釋:「一般姑娘見到陌生男子闖進來不是會嚇得大聲嚷嚷?」

  「喔,原來要這樣。」她點頭,隨即放下書,站起身,「可是要大聲嚷嚷之前,得先搞清楚你的身份不是嗎?」她微笑,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

  秦波深盯著她的廬山真面目,眼底先閃過困惑,接著驚愕,最後是驚艷。她帶給他太多情緒波動了……

  一頭烏黑的髮絲凌亂披散,幾乎掩蓋了大半個臉龐,而一身的白衫沾染點點墨汁,慘不忍睹。

  仔細一瞧,那可是上等的綢緞雪白衣衫,一件昂貴的衣衫就這樣被她毀了。

  當他哀悼那身服飾時,她隨手撥開髮絲,露出一張朱顏。小巧的臉蛋也沾上墨汁,鼻子、臉頰全烏漆一團,整個人就像滾進泥地般髒兮兮。

  可除去那些墨汁,他仍忍不住讚嘆。

  這張臉貌如天仙,雪白的皮膚即使被墨汁污染依舊透亮無瑕,一雙水靈的眼眸像會看穿人心,如此清澈無邪,嫣紅的雙唇粉嫩,微微上揚的角度讓他心悸。

  她美得出塵脫俗,像是一朵水蓮,靜靜地綻放自己的優雅。

  她是仙子……嗯,瞥見她隨手在衣上抹了抹,製造出黑亮的污漬,他立刻打消腦中的想法。

  他錯了,這位桃面畫師肯定畫工極好,而且十分專業!若不是專注在畫畫上,有哪位姑娘會容許自己變成這副邋遢樣?

  「就算是仙子,也絕對不是不食人間煙火那種。」他喃喃自語,嘴角半抽。

  「這位公子,你到底是誰?新來的下人?」唐釉雪偏頭,打斷他的思考,「不對啊,清姨不僱用男僕的。」

  「為什麼?」他好奇地問。

  「勾魂。」她甜甜一笑,「清姨說我會勾他們的魂,所以不僱用。」她說得好認真。

  此話若出自其他姑娘口中,秦波深肯定會不客氣地大笑出聲,但眼前的女子……他嘆氣,不得不認同那位清姨說的話。

  倘若她穿戴整齊,以乾淨的模樣見人,男人們絕對會為她神魂顛倒,哪會認真做事?

  「勾魂是什麼?會死人嗎?」她眨眼,問出好久之前就想問的問題。

  他微笑,看出她眼底的認真,明白她是真的不懂。

  「意思是妳太漂亮,男人都會愛上妳,為了妳什麼都不顧,像失魂一樣。」

  她點頭,恍然大悟,忽然又搖頭,「騙人!如果我會勾魂,你怎麼一點事都沒有?」

  秦波深的笑容僵住,別開眼眸。他確實對她驚艷,但僅是欣賞罷了。

  他的心早被那女人勾走,再也不會為其他人動心。

  「現在不是該討論這件事的時候。」他提醒她,「一個男子半夜闖進廂房,妳不覺得害怕?」

  「害怕啊,所以我不是一直問你是誰嗎?知道你是誰才曉得該怎麼反應啊!」她聳肩,一點也沒有畏懼的模樣。

  她沒有偏離問題,是他一直扯開話題耶!

  秦波深挑眉,雖然覺得她的想法怪異,又不得不認同。呵,真有趣!

  唐釉雪是怪人……不過他最擅長和怪人相處了!

  「我叫秦波深,來此的目的是為了求畫。」

  「啊,也對,來找我的人十之八九都是為了求畫。」她不意外,「沒聽說嗎?我生病了,不賣畫。」

  「就是聽說了才會過來。」他的眼底出現戲謔,「我以為生病的人應該臥病在床,而不是像這樣活蹦亂跳。」

  她的氣色良好,精力充沛,一點也不像孱弱的患者。

  「嗯,是我失敗。」她吐舌,沒有辯解,「我就是不想畫畫才編出生病的謊話,秦公子恐怕是白走一趟了。」

  她的個性率直,拒絕人也直截了當。

  「妳先別急著拒絕。」他雙手環胸,「只要妳幫我畫畫,多少銀子都不是問題,儘管開口。」

  「秦公子,之前我已經賺夠多了,就算我休息一年半載,畫館還是可以撐下去,生活也沒有任何問題,銀子對我來說毫無吸引力。」

  秦波深望入她清徹的眼眸,有些訝異。原以為她單純天真,沒想到還頗精明,不是隨便就可以矇騙過去的人。

  「只要妳幫我畫畫,任何代價我都願意付出。」

  她怔住,對上他的眼眸,忽然心跳加速。他的眼神好認真,沒有造作、虛假,充滿真心。

  他是真心想要請她畫畫……糟糕,她對這種真心最沒轍了。

  她不想讓他失望,也不能打破原則,該怎麼辦呢?唐釉雪往下一瞥,看著手中的書籍,一個想法驟然形成。

  「沒錯,這樣就行啦!」她興奮地說:「秦公子,我想到幫你畫畫的好法子了。」

  「是什麼?」

  「就是這個。」她猛然把手中的書擺在他面前,笑得好燦爛。

  秦波深瞧見書名,俊顏丕變,眼底出現驚慌,「秘女書不是、不是……咳咳,淫書嗎?」他尷尬的擠出這句話。

  「是啊,上次逛街時撿到這本書,看了才發現裡面是春宮圖,也就是大家說的淫書。」她臉不紅氣不喘的解釋書的來源。

  「所以妳剛才蹲在這裡就是看這本書?」

  「嗯!」

  秦波深受到驚嚇,不敢置信,「妳看得挺不亦樂乎的……」

  他想起那詭異的笑聲,瞪著她純真的神情,猛搖頭。

  「我確實樂在其中。」唐釉雪默默地點頭,瞧見他古怪的神情,摸不著頭腦,一派天真地問:「你好像受到不小的驚嚇,我說了什麼奇怪的話嗎?」

  她的模樣單純,說的話也很真摯,彷彿是真的不明白他的意思。

  但,秘女書又是怎麼回事?

  秦波深第一次看不透一個人的本性,這可是讓他驚訝萬分。

  「姑娘家是不會說這種話的,而且,即便看過這種書,在男人面前也會有所忌諱,感到害羞而不會說。」他挑眉,指著秘女書,越想越覺得有趣,「沒有姑娘會像妳一樣,大剌剌地把這種書掛在嘴邊。」

  「是嗎?」她呆愣地開口,聳聳肩,一臉不可思議,「這麼有趣的書為什麼不能說?」

  「妳很驚愕?」

  她點頭。

  「我才對妳感到驚訝。」他笑出聲,看她的表情,瞭解她是真的感到惋惜,「把這種書掛在嘴邊說,小心會嫁不出去。」

  「原來姑娘們不敢說,是怕嫁不出去啊!」她恍然大悟,又說:「那就沒關係啦,反正我又不想嫁人。」

  「妳不想嫁人?」

  她垂下眼瞼,掩飾眼底的失落,「我是畫師耶,有哪位公子會想娶一名畫師當妻子?與其當人家的小妾,不如自己生活還比較自在。」

  秦波深沒有說話,盯著她裝出無所謂的樣子,不由得心生憐惜。

  她的長相姣美,身邊少不了男人們的追求,可他也清楚,那些男人只是看上她的外貌,多半抱著玩玩的心態,若提到娶回家當妻子,恐怕立刻逃之夭夭。

  如她所言,誰會認真看待一名畫師?縱使她有名氣,在百姓的心中也僅是地位低賤的人。

  明知道這個事實,為什麼看到她失望的表情,他的心會如此疼呢?

  是因為她故作瀟灑,但眼底藏有期待的模樣打動他嗎?

  「會出現的。」他脫口而出。

  「出現什麼?」

  「會出現一個真心愛妳、守護妳一輩子的男人。」大手情不自禁地拍一拍她的頭,他的嘴角上揚,露出溫柔的笑容,「不要失去期待,好嗎?」

  她是這麼純真美好,絕對會遇上好男人,談一場刻骨銘心的愛情。

  唐釉雪愣愣地看著他,任由他揉亂她的髮絲,任由他露出誘惑的笑顏,任由他說出犯規的話語。

  從來沒有人跟她說過這種話,就連扶養她長大的清姨也不曾說過。

  她是孤兒,從小被雙親遺棄,一直到五歲都還在街頭流浪,直到遇見清姨才安定下來,生活在畫館,逐漸發現自己的才能,慢慢登上京城第一畫師的地位。

  因她的畫工受眾人推崇,又因她的長相受到男人歡迎,身邊總是不乏追求者。

  而清姨意識到這一點,怕她被騙,將她保護得很好,不僅特意替她過濾客人,也不讓她和男人獨處,不時告訴她別對愛情存有幻想,還說那些男人從來不是真心喜歡她,只是想玩弄她罷了。

  她知道清姨以前也是有名的畫師,和她一樣深受男人歡迎,但當時的清姨沒有人勸阻,一頭栽進愛情裡,最後落得被拋棄的下場。

  所以清姨常以過來人的身份告誡她,希望她別相信愛情。她尊敬清姨,明白清姨不想讓她受傷,於是老早對愛情幻滅,打定主意終生不嫁。

  可眼前這男人一句話就動搖她的心──

  他的眼神這麼真摯、語氣這麼認真、態度這麼誠懇,教她怎能不相信?

  「我可以期待嗎?」她小聲地問。

  她害怕清姨難過,必須藏起對愛情的渴望,但她是女人,多多少少對愛情抱有期待啊!

  「當然。」因她傻氣的笑容,他的眼神不禁溫柔起來。

  唐釉雪點頭,毫不猶豫地說道:「我相信你。」

  「相信一個來歷不明的男人,這樣好嗎?」他忽然想逗她。

  「啊?原來你是騙我的?」她偏頭,耿直地問:「騙我的?真是騙我的?」

  她不斷問著,執意得到回答。

  秦波深投降,急忙說道:「沒有騙妳!」

  她太單純,騙她會良心不安耶!

  「那就好。」她鬆了口氣,沒有再追問。

  「唉,怎麼會說到這裡?」他一臉無奈。

  她真的很會扯開話題!再繼續扯下去,天都亮了。

  「喔,差點忘記要講的事。」唐釉雪趕緊指著秘女書,「要我畫畫也可以,但必須和我交易。」

  「什麼交易?」這可引起他的好奇心了。

  「咳……」當真要說出口還有點害羞呢!她低下頭,含糊說著。

  「什麼?大聲點,我聽不清楚。」

  她抬起臉,猶豫地咬著下唇,「就是、就是……我要你的身體啦!」

  秦波深瞪大眼眸,不禁倒退好幾步,直到撞上書桌才停下來,俊顏登時蒼白,語氣驚駭,「妳、妳、妳說什麼?」

  這位桃面畫師該不會表面上是單純無邪的仙子,實際上是邪氣逼人的魔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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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5-8-1 00:02:19 |只看該作者
第二章

  驚世駭俗。
  
  秦波深的腦中只浮現這四個字,猛搖著頭,能讓他的頭皮瞬間發麻的女人恐怕只有唐釉雪了。
  
  不簡單、不簡單呀……
  
  「你真的是桃面畫師唐釉雪?」他扯著嘴角問道。
  
  或者他根本找錯人?大名鼎鼎的第一畫師不該是這德性……他瞥見她無辜的笑顏,大手搥著胸口,多希望方才那句話是幻覺。
  
  可惜,胸口的痛讓他知道這一切都是事實。
  
  「唉,秦公子真是的,我不是唐釉雪,誰才是唐釉雪啊!」唐釉雪一副公子無理取鬧的樣子,「要我證明身份嗎?」
  
  他尚未回過神,說不出話,只能瞪著她捻來毛筆,自信滿滿地說著話。
  
  「嗯,送你一張畫像讓你鑒定如何?」
  
  「畫像?」
  
  她湊近他,小手揪住他的衣襟,瞇起漂亮的眼眸,仔細地瞧著他的容顏,不時發出讚嘆。
  
  狹長的雙眸像是耀眼的夜明珠,離挺的鼻梁突出剛毅的性子,而薄厚適中的唇此刻抿起,雖然僵硬,但無損好看的唇形……他的五官絕倫,豐神俊美,高大的身子更是襯托出他翩然俊雅的氣質,就像她幻想中的清俊男子。
  
  長得真俊!
  
  他們的距離只有咫尺——她身上的香氣充斥在他的鼻間,溫熱的呼吸噴吹在他的臉上,秦波深頓時全身燥熱,心臟猶如要炸開,活像個剛接觸女色的年輕小夥子般緊張、不安。
  
  她知道她在做什麼嗎?他對上她明亮的眼眸,眼底閃過一抹無奈。
  
  她似乎不明白自己的舉動帶給他多大的震撼,像個純真的孩子笑吟吟,而柔軟的小手還不斷搓揉他的臉頰,將他當成泥巴隨意玩弄。
  
  「唐……」他欲開口阻止她的騷擾,豈料她卻先收手。
  
  「好啦,我知道了。」她的視線從他身上移開,看著桌上的畫紙,拿著毛筆的手開始揮舞。
  
  她神情異常認真,專注在畫紙上,全身散發一股沉靜之美,奪去他所有的注意。
  
  秦波深瞇起眼,不由得被她的模樣吸引,覺得此刻的她耀眼迷人,猶如一隻小鹿闖進他的心房,到處亂竄。
  
  怦怦怦……小鹿胡亂衝撞,讓他的心跳失了控制。大手不由自主的摸上胸口,他皺起眉,不明白為何會出現這種感覺。
  
  「啦啦!」唐釉雪沉醉在畫畫中,心情愉悅地哼起歌。
  
  他猛然甩頭,急忙回過神。天啊,他竟然會因為一位姑娘失魂?這現象太詭異了。
  
  他瞪著她完美的側臉,深吸口氣。一定是她太奇怪,他才會出現怪異的情緒反應。
  
  別想太多!他的心早就遺留在另外一名女子身上,不可能會為其他姑娘心動。
  
  「你到底在畫什麼?」
  
  唐釉雪不語,繼續手邊的動作。
  
  他好奇,湊上前去瞧,只見她在畫紙上勾勒出輪廓,筆觸看似草率,但十分有勁道,慢慢地一個人像浮現。
  
  「這是我?」他越看越眼熟,訝異出聲。
  
  「看不出來嗎?」她停下筆,挑眉問道。
  
  秦波深立刻拿起畫紙,他對畫中的人物再熟悉不過。才一下子,她就勾勒出他的模樣,不僅畫得一模一樣……彷彿是照鏡子,活靈活現。
  
  他的胸口一熱,對她的才能感到佩服,深知只有她才能完整畫出他思念的人兒。
  
  「現在願意聽我說完交易內容嗎?」她偏頭,滿意他驚愕的神情。
  
  「好,我也很好奇你想拿我的身體做什麼。」他揚起嘴角。
  
  她開心不已,急忙拿著秘女書,隨意翻開幾頁,「這幾天我一直在研究這本書,內容實在太有趣了!怎麼有這麼多怪異的姿勢?」
  
  他輕咳幾聲,「是、是啊!」
  
  她大方談論男女之間的閨房樂趣,若他表現出驚慌,不是顯得他沒男子氣慨嗎?思及此,他用力點頭。
  
  「然後呢?」他的語氣正經。
  
  「看書竟然也會讓人心跳加速、臉頰發燙,這真是件神奇的事情。」她一邊說,一邊摸著紅熱的臉,不由得害羞起來,「總之,我太佩服這畫者了!」
  
  他笑出聲,挑起眉,「需要我拍掌助興嗎?」她一副激昂的模樣,猶如將此畫者當成心目中的偶像。
  
  「當然。」她立刻激動拍掌,「我多希望我的畫也可以達到這種效果!他是我仿傚的對象。」
  
  京城第一畫師竟對淫書畫者深感佩服?這話傳出去會令多少人嚇到心疾暴斃啊?
  
  「秦公子,我也想嘗試畫這種畫。」她說完,拉住他的手,「可是清姨不讓我接近男人,根本沒辦法取材嘛,若想完成春宮圖,只有你能幫我了。」
  
  秦波深對她的想法逐漸了解大概,忐忑不安地說:「你是想要我當你取材的對象?要我提供身體讓你研究男人?」
  
  她瞬眼,笑逐顏開,「哇,真聰明,一下子就明白我的意思了。」
  
  看來她也不需要迂迴好幾圈嘛!
  
  秦波深的頭瞬間發暈,腦袋一度空白。這是一個姑娘該說的話嗎?他嘆氣,確認她非常人!
  
  「拿我的身體換你的畫,會不會太犧牲了?」他喃喃自語,雙手不由自主護著胸膛,俊顏陰沉。
  
  「這條件很困難嗎?」唐釉雪急著湊上前,盯著他為難的表情,不解地問道。
  
  她只是想完成春宮圖,恰好他出現,才會提出這要求……
  
  「好吧!」她一副扼腕的樣子,握著拳頭。
  
  「你又想到了什麼?」他忽然害怕她又會冒出亂七八糟的話——他的心很難負荷啊!
  
  「只要上半身,下半身……沒關係。」她認真地說,瞧見他驚駭的眼神以及鐵青的臉色後,默默地閉上嘴。
  
  怎麼?他看起來好像很不高興……
  
  她突然瞪大眼,興沖沖地開口:「還是你連下半身都想貢獻給我?」
  
  秦波深一手撫額,無奈地呻吟出聲,「拜託別用這麼無邪的眼神逼我獻身好不好?」
  
  他是男人,而她是美得像仙子的女人,就算心不動,但身體可就難控制啦……
  
  要命!他怎麼覺得自己像是誤入陷阱的小白兔,正一步步被偽裝天真的大野狼吃下肚?
  
  「到底願不願意答應?」她不懂他的掙扎,急著問。
  
  「你……那我問你,下半身怎麼解決?」
  
  「嗯……我看秘女書裡面也沒有畫得很清楚,很多都是男女黏在一起的畫。」
  
  裡頭那些男女交纏的圖,關於下身都是幾筆帶過,所以她也可以這麼畫嘛!
  
  「咳、咳。」這話聽起來真令人害羞。秦波深大手拍著胸口,差點被口水嗆到,「既然這樣,你就憑著自己的想像,還有秘女書的男體畫就行了,何必要我呢?」
  
  「不行。我想把人體的線條精準的表現出來,畫館沒半個男子,我連男子的身形都很模糊,這樣要怎麼畫好春宮圖?」
  
  他嘆氣,想了一下又問:「你應該不會要我擺出那些奇怪的……咳,奇怪的姿勢吧?」光想,他的耳根子都發紅了。
  
  唐釉雪終究是個姑娘,聽到這話,腦中浮現教人臉紅心跳的畫面,臉頰頓時暴紅。
  
  「這個、這個不用啦,我沒有這麼大膽。」她猛搖頭,語氣結巴。
  
  他挑眉。沒這麼大膽?呵,她不大膽,還有誰大膽?
  
  不過瞧她羞怯的模樣,害他也跟著緊張起來,連忙深吸口氣,企圖壓下鼓噪的心跳。
  
  「如果只是讓你看上半身,對我來說也沒什麼。」他喃喃自語。山賊嘛,時常袒胸露背……沒什麼大不了,「好,這場交易成交。」
  
  「真的?你讓我取材,我也會用心幫你畫畫。」她高興地拍掌,而後好奇地問:「那你想畫什麼呢?」
  
  「一個女人。」
  
  「女人?什麼樣的女人?」
  
  他垂首,掩飾傷痛的情緒,低啞的嗓音顯得冷清,「以後再慢慢告訴你。」
  
  不知道為什麼,他竟然無法對著唐釉雪說出那女人的事情……怎麼回事?他不就是為了「她」才來的嗎?
  
  也許是還沒做好心理準備向外人道出那段悲慘的愛情吧!
  
  「也好。」唐釉雪沒有看出他的不對勁,煩惱地說:「那我們要在哪裡作畫?可不能在這裡,萬一被清姨發現就完了。」
  
  「深山如何?」
  
  她的眼睛一亮,「深山?」
  
  「我住在深山裡,不用怕被人打擾,你可以盡情作畫。不過那裡很偏遠,山路又崎嶇,去的話肯定會受苦,你不怕嗎?」
  
  「不怕不怕。」她搖頭,暗想:太好了!老早就想流浪天涯,卻苦無機會逃出畫館,現在老天爺派來秦波深,不就是要完成我的心願嗎?
  
  「對了,你的武功好不好?輕功呢?」她得問清楚他的武功底子,免得被清姨發現跑不了。
  
  他微笑,「你以為我是怎麼闖進來的?」
  
  「對喔!」她伸手敲著腦袋,「那好,咱們走吧!」
  
  唐釉雪急忙收拾包袱,又找張紙隨意寫下幾句向清姨交代之後,立刻拉住他的衣袖,笑嘻嘻地說:「走,逃亡去。」
  
  她還真的什麼都不怕!該說她單純抑或大膽?他又好氣又好笑,被一臉興奮的她拖著走。
  
  「小聲點。」
  
  「是。」她吐一吐舌頭,壓低音量。
  
  秦波深一手摟住她的腰,施展輕功將她帶離地面躍上屋檐,腳步輕盈地踏在磚瓦上,來去自如。
  
  「哇,原來這就是輕功。」他們居然一瞬間就爬上屋簷,還可以飛簷走壁,簡直太厲害了!
  
  微風吹亂她的長髮,小臉掩飾不住驚喜,唐釉雪低頭看著底下的畫館,小手不禁摟緊他的腰,深怕一個不小心掉下去。
  
  臉頰貼入他的胸膛,彷彿能聽到他的心跳聲,怦咚、怦咚……抬起臉,瞧見他俊朗的容顏,她頓時看癡了。
  
  柔和的月光灑落在他的身上,在她看來,異常耀眼。
  
  糟糕,她的心跳又失控了。
  
  這是為什麼呢?她皺起眉,第一次因為一個男人感到困擾。

  夏日艷陽炙熱,但在深山中因有大片樹林遮住陽光,沒有想像中熱。
  
  秦波深走著崎嶇的山路,不時停下來,轉頭看著身後蹦蹦跳跳的女子,眉頭緊皺。
  
  唐釉雪笑得很開心,即便連續三日都走在蜿蜒陡峭的山路上,依然沒有失去笑容,甚至精力旺盛的跑跳,欣賞沿路的風景。
  
  照理而言,眼前這畫面應該是賞心悅目……唉!秦波深盯著跑到面前的女子,俊顏寫滿無奈。
  
  她依舊穿著雪白綢緞衣衫,襯托出她清透的肌膚以及清靈的氣質……可惜一頭披散的長髮減去大半神秘感,而原本該繫在腰間的帶子鬆垮垮的垂在腰上,因裙擺過長,拖曳在地上沾滿泥土……
  
  總之,本來該是在天上自在飛翔的仙子,如今像被老天爺踹入凡間,變得淒慘落魄。
  
  「剛才我不是幫你整理好儀容了,為什麼又變成這樣?」慘不忍睹、慘不忍睹!秦波深努力壓下怒火,咬牙迸出話。
  
  為了他們之間的交易,他帶著她逃出畫館,幾天下來,他發現了一個事實——
  
  她不是因為專心在畫畫上才弄髒儀容,而是她無時無刻都在毀掉自己的形象!
  
  可恨的是,依照她所言,她並非故意……
  
  「咦?怎麼又變這樣了?」唐釉雪低頭看著自己鬆垮垮的衣衫,一臉無辜地說。
  
  她天生好動,而且性子率真灑脫,一點也不在乎自己的儀容裝扮,更不認為自己的天生貌美有什麼值得羨慕。
  
  當翠兒老是嚷著氣質氣質,要她有姑娘家的模樣,她都會感到無奈。
  
  對她來說,活得自在最重要,有必要在意別人的目光嗎?
  
  「這句話該問我嗎?」他嘆氣。
  
  「你也和翠兒一樣,以為我要裝出大家閨秀的樣子?」她小心翼翼地問,期盼聽到他的答案。
  
  這幾天和他相處之後,她發現他溫柔又親切,而且是唯一不會因她的長相而討好她的人。
  
  她喜歡這樣的他。
  
  可是如果他也和其他人一樣要她變成有禮賢慧的姑娘,她恐怕會對他失望,一顆芳心也許會受傷。
  
  「大家閨秀?」秦波深揚眉,伸出大手揉亂她的髮絲,「裝成大家閨秀有什麼好處?拘束這麼多,一點也不有趣。」
  
  「那為什麼……」她不解地看著他,沒有繼續問下去。
  
  「我只是希望你把衣服穿好,跟大家閨秀有什麼關係?」他一邊說,一邊替她整理衣衫,「平常你在畫館,怎麼穿頂多只有丫頭看到,但這裡可是外頭,一路上這麼多人……」
  
  想起其他男子對她露出驚艷的目光,他的眼神瞬間陰沉。
  
  「總之,在外頭得把衣服穿好。」他的情緒煩躁,不明白自己為什麼會因為她的男人緣而生氣。
  
  當他發現她常常衣衫不整就出現在眾人面前,意識到男人們對她投射色咪咪的眼神,就不自覺想將她護在懷裡,杜絕那些男人的壞念頭,雙手更是主動替她拉攏衣服……
  
  第一次察覺自己的行為和心態時,他覺得荒謬,可當這情形三天兩頭上演,他的手竟然默默爬到她的身上,自動做起善後。
  
  他……一個威風凜凜的山賊頭子,居然淪落到幫姑娘整理妝容?
  
  這、這傳出去,他還能當老大嗎?肯定被小弟唾棄,被對手笑死!
  
  「原來是怕我被占便宜啊!」唐釉雪一聽,立刻眉開眼笑,心房暖呼呼。
  
  他果然是好人!
  
  「對,所以把衣服穿好。」他心情惡劣,替她重新繫好腰上的帶子,「現在可不比在畫館,沒有丫頭在身邊伺候,隨時都要自己照顧自己,懂嗎?」
  
  她雖然畫工了得,但十分迷糊,且性子單純、率真,難怪畫館的人如此保護她。
  
  她啊,可是絕色怪人,不好好看緊,絕對會到處闖禍。
  
  「是。」她先是乖乖點頭,隨即又笑出聲,「波深,你現在的樣子好像幫我上課的老夫子喔!」
  
  「老夫子?」
  
  「對啊,他總是摸著鬍子,瞪大眼睛對著我說教,喊著:唐釉雪!不可以這麼說話,坐姿端正,儀容整理好!」她假裝摸著鬍子,模樣夫子碎碎念的樣子。
  
  秦波深的額面青筋暴跳,嘴角抽搐。老夫子和他?
  
  「你說教的樣子跟夫子一模一樣。」她沒注意他的俊顏鐵青、雙手顫抖,不時四處張望風景,還哼起歌,模樣天真無邪。
  
  秦波深一手撫額,深吸口氣,說不出半句話。他可是人稱風流倜儻的俊帥山寨大王秦波深!為什麼一碰上唐釉雪,竟變成只會囉唆的老頭子?這轉變未免太大,大到他欲哭無淚。
  
  他的處境變得好可悲。
  
  如果想恢復形象,他必須立刻撒手,對她的一切視若無睹,可……他發現自己實在無法不管她!
  
  上一刻才提醒自己別像個娘時時刻刻盯著她,下一刻手就無法控制的伸過去,默默當起娘。
  
  這是什麼怪異的現象?他暗自哀號,哀悼自己崩塌的形象。
  
  「呵,那你肯定覺得有親切感囉?」他苦笑。
  
  「嗯!」
  
  他瞪大眼。唐釉雪點頭?竟然真的點頭!?
  
  他氣得心好痛,用力甩頭。
  
  別暴怒、別計較,幹嘛和孩子生氣?他在心底不斷勸自己,馬上轉頭繼續走著崎嶇的山路。
  
  「接下來的路途要特別小心,有許多陷阱,別誤踩了。」
  
  「陷阱?」唐釉雪連忙跟上他的腳步。
  
  「嗯!」
  
  這裡是波浪寨的勢力範圍,為了方便搶路過的肥羊,還有不讓敵對的山賊跑來搗亂,他才會設下陷阱。
  
  「快看。」他隨手拾起地上的石子,往旁邊的石階一扔,地面立刻凹陷,露出泥沼。
  
  「哇,好厲害!」她驚呼,不禁拍掌。
  
  「別顧著拍手,注意腳下。」他叮嚀。
  
  「是……啊。」
  
  這聲尖叫讓秦波深猛地轉身,卻不見她的身影,「唐釉雪?你去哪裡了?」
  
  為什麼才一瞬間就消失了?她到底跌到哪裡去啦?
  
  「在、在上面。」
  
  什麼?他抬起頭,眼前的景象令俊顏一怔,「你……」
  
  樹幹上有一個網子,唐釉雪被困在網時動彈不得。記得沒錯,那是他用來戲弄敵人所做的陷阱,豈料,沒抓到敵人,反而抓到一個不懂險惡的姑娘!
  
  「我有注意腳下,可是沒想到連大樹也有機關,輕輕一碰,大網子就掉下來,我就莫名其妙飛上去了。」她怕他生氣,趕緊解釋,「不過這裡的風景真好。」她的正經才一下子,馬上嘻皮笑臉。
  
  「是啊,是我的錯。」他嘆氣,除了怪自己還能怪誰,「你別亂動,那網繩粗得很,小心受傷。」
  
  她瞥見雪白手臂上的擦傷,立刻拉下衣袖藏好,沉默不語,不敢跟他說其實已經受傷了。
  
  秦波深馬上躍上樹幹,先將她抱住,接著拿出刀子割開纏在樹幹上的網子,一解開,隨即抱她下來。
  
  她像被抓上岸的魚兒在網裡掙扎,不斷在地上滾動身子,玩得似乎……很開心?
  
  「唐釉雪!不要亂動。」她身上的衣衫都沾上泥土,沒有一個地方是乾淨的。
  
  「我覺得很有趣嘛!」從來沒有誤入陷阱,這種體驗得難得耶!
  
  他先是怔住,瞪著她天真的笑容,不禁跟著笑出聲。唐釉雪是那種無論發生什麼事都往好的方向去想的人,簡直樂觀過頭了。
  
  秦波深蹲下來,先救她離開網子,隨即打量著她全身上下,「有沒有受傷?」
  
  她對上他明亮的眼眸。心虛地搖頭,「沒有。」
  
  「知道嗎?你很不會說謊。」大手抬起她的下顎,嘴角上揚。「快從實招來。」
  
  他靠得好近,近得都能感受到他的氣息,她的臉頰瞬間紼紅,連忙推開他。
  
  「好啦,是有受傷。」他可是固執的人,若堅持和他鬥下去,累的人是自己。
  
  「哪裡?」
  
  唐釉雪拉高衣袖,露出手臂上一條條的紅色痕跡,不在意地說:「擦傷而已,應該很快就沒事了。」
  
  「擦傷而已?」秦波深瞪著雪白肌膚上的擦傷,眼神陰沉。若不是答應他的要求,她也不會跑來偏遠的深山受苦。她合該像朵水蓮潔白無暇,而不是像現在這樣又受傷又狼狽!
  
  他覺得愧疚,皺緊眉頭。
  
  「別生氣,我下次不敢了,會仔細聽你的話。」看出他的自責,她的小手情不自禁撫上他的眉宇,輕聲地說道。
  
  他猛然握住她的手,無法忽視她碰觸他時,胸坎下的心跳聲。
  
  「我不是因為你不聽話生氣,而是你受傷了。」他的語氣僵硬,神色慌張。
  
  該死!他竟然又因她心慌意亂,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波深是好人。」唐釉雪突然冒出這句話,開心地笑著。
  
  眼底映入她絕美的笑容,心跳更是失控了……秦波深搞不懂心中的悸動,狼狽地低下頭,低吼著:「上藥。」
  
  他拉過她的手,掏出衣袖裡的藥罐,幫她上藥。
  
  唐釉雪任他上藥,凝視著他的容顏。他的口氣凶狠,動作卻溫柔無比,形成極大的反差……也許就是這種反差讓她的心跳不停為他失序。
  
  此時,一聲刺耳的笑傳遍樹林。
  
  「哈哈哈,虎狼幫在此,還不趕快把銀子留下,束手就擒!」
  
  「虎狼幫是什麼?」唐釉雪左顧右盼沒見到人影,好奇地問。
  
  「嘖,這些臭小子連我的地盤也敢來。」秦波深冷哼一聲,大喝:「出來,別像個偷兒躲在暗處!」
  
  雖然山賊和小偷沒什麼兩樣啦,可至少他光明磊落,不像虎狼幫這群偷偷摸摸的小子老愛暗著來。
  
  秦波深挑釁的話一出,原本埋伏在樹林周遭的人群紛紛跳出來。
  
  其中一名大漢怒喊:「胡說什麼?你不想活啦!」
  
  「哇,真多人。」唐釉雪沒見過如此陣仗,語調拔高。
  
  她又興奮了。秦波深一臉無奈,趕緊將她拉到身後,「他們可是山賊。」
  
  她一聽,沒有露出害怕的神情,反而興致勃勃,「山賊?」
  
  她從沒遇過山賊耶!原來山賊都長這樣,蓄滿鬍子、皮膚黝黑,身材又壯碩……
  
  看起來好可怕。
  
  「是,你別亂跑,乖乖跟在我身邊。」
  
  她張大眼眸,點頭。
  
  秦波深把視線移回虎狼幫眾身上,「是你們不想活吧!」
  
  「哎呀,看來不露幾招是不會怕喔!」虎狼幫的頭目大吼幾聲,拔出刀,要兄弟們向前衝,「讓他看看我們的厲害!」
  
  「是……」所有兄弟從樹叢狂奔出來。
  
  忽地,其中一名手下看清楚面前被視為待宰肥羊的秦波深的長相,急忙慌張出聲:「老大,不能砍!」他猛然停下腳步,手臂一張,阻擋兄弟們送死。
  
  「那站在前面的人又是誰?鬼喔。」七月半別嚇人好嗎?頭目一臉不爽,一對上秦波深戲謔的眼眸,立刻心虛地別開眼,假裝欣賞風景。
  
  他娘的!一聽說秦波深上京城不在山頭,他立刻樂得心花怒放,打算要趁虛而入占領這山頭,打敗波浪寨,結果才剛出手就碰上秦波深!
  
  夭壽喔,這什麼孽緣啦?
  
  「我記得,我們不是約定好互不侵犯對方的勢力範圍,為什麼虎狼幫的人會在這裡呢?」秦波深挑起眉,輕聲問道。
  
  波浪寨和虎狼幫一直是敵手,各自在這山頭畫出界線,他們目前所在之處可是波浪寨的地盤,虎狼幫不該出現。
  
  「呃,我只是帶著小弟來逛逛……」靠,有夠窩囊!頭目越想越不悅,瞧見手下恐懼的神情,簡直火到極點。「我就是要來搶波浪寨的地盤,怎樣?」
  
  「老大!」手下們驚慌不已。
  
  他們面對的人可是被稱為「火爆閻羅」的秦波深耶!一生氣,砍人是毫不手軟,沒在怕的。
  
  「來都來了,總不能逃跑吧?太沒面子了。」頭目挺起胸膛,壓下害怕,大聲地說:「秦波深,從現在起,山賊的歷史要改變啦,納命來吧!」
  
  「波深,你得罪這麼多人啊?」一旁觀看的唐釉雪小聲地問,搞不清楚這群山賊為什麼對他恨得牙癢癢。
  
  「乖,在旁邊看著,別亂跑。」秦波深伸手拍一拍她的臉頰,看向虎狼幫頭目,「你確定要和我打?」
  
  只要他們投降,他可是本性善良,不會大開殺戒的。
  
  「當、當然。」頭目的口一開,一道劍光當即射入他的眼睛,驚得他結巴。
  
  怎麼連拔劍也這麼有氣勢?真氣人。
  
  「老大,咱們打不過他,不如利用他身後的姑娘?」一名手下來到他耳邊說悄悄話。
  
  頭目也瞧見秦波深極力保護唐釉雪的樣子。心想或許那位姑娘是重要人物,立刻點頭,「好,我先去分散他的注意力,你帶人去抓那丫頭。」
  
  虎狼幫開始分工合作,頭目帶著一大票人團堵秦波深,而那名手下則虎視眈眈盯著唐釉雪,等等機會出手。
  
  「真煩!」秦波深不耐煩地說,優雅地揮舞長劍,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殺向人群。
  
  他的劍法俐落,才一眨眼,立刻破了虎狼幫引以為傲的陣法,氣得頭目跳腳。
  
  「快,想辦法抓到那丫頭!」頭目怒喊,管不了什麼策略,要手下全部攻向他們。
  
  秦波深的武功厲害,沒兩下就擊倒一半的人,可惜一人的力量有限,光是要二十名大漢的攻擊已經不簡單,更別提還要顧及半點武功都不會的唐釉雪。
  
  虎狼幫的人就是看準這點,趁他忙於擊退敵人時,立刻抓住跟在身後的唐釉雪。
  
  「秦波深!你別亂來,否則她就死定了。」頭目把刀抵在唐釉雪的頸子上,大聲嚷嚷。
  
  秦波深驟然回頭,瞧見此畫面,怒火亦起。竟敢拿釉雪威脅他?
  
  「你們就這麼迫不及待想見閻羅王嗎?」他冷冷地說。
  
  「廢話少說,想救回這丫頭就放下劍。」頭目握緊刀柄,低頭看向唐釉雪,頓時一愣。
  
  唉喲,這姑娘是人是仙?太美了!他的魂都要被勾去了。
  
  旁邊的手下見狀,趕緊出聲提醒:「老大、老大。」
  
  頭目連忙回神,尷尬地別開眼,大喝一聲:「咳,你快投降吧!」
  
  秦波深瞇起眼,如他所願的放下劍,俊臉緊繃,語氣陰冷,「有本來就對著我來,放了她。」
  
  「哼!自身難保還想逞什麼英雄。」頭目提起刀,用力揮過去。
  
  「波深小心!」唐釉雪看那把刀砍向秦波深,害怕地尖叫一聲。
  
  秦波深早料到他的動作,長腿一掃,趁他重心不穩時,迅速拉回唐釉雪。
  
  「可惡!」頭目也不是省油的燈,站穩腳步又攻去。
  
  秦波深的腳步一旋,躲過直砍而下的刀,但此刻他才發現對方的目標是唐釉雪,趕緊推開她,格開落下的刀,閃過致死的攻擊,可惜無法全身而退,快刀劃過他的手臂。
  
  一道血痕立馬出現,他摸著傷口,看著手指上的鮮血,冷哼一聲。
  
  「找死。」
  
  頭目也沒想到會傷到秦波深,一臉驚愕地瞪著手中的刀,抖個不停。
  
  他是想嚇嚇唐釉雪,好讓她去絆住秦波深,沒想到秦波深會為了保護她,寧可擋下這刀!
  
  雖然只是小小一道傷口,可是按照秦波深記仇的個性,絕對不會放過他!
  
  「老大好厲害。」那些手下不知道他複雜的情緒,還高興地拍掌叫囂。
  
  頭目吞吞口水,保持鎮定,怕什麼?他老早想幹掉秦波深,現在可是大好機會!
  
  乾脆一鼓作氣做掉秦波深,圓他當山頭老大的夢想吧!
  
  「你才找死,看我的無敵刀法。」在手下的鼓舞下,頭目振作精神,恢複方才囂張的樣子。
  
  這時,一聲咆哮傳入他們的耳裡。
  
  「老大,我們來啦——」
  
  所有人紛紛望向樹林,見到一群漢子現身,虎狼幫的人臉色丕變。
  
  「波浪寨的人過來了。」
  
  虎狼幫的頭目低咒一聲。為了對付秦波深,他已經損失不少手下,如今波浪寨的人又出現,硬幹下去只會對自己不利。
  
  他朝手下怒吼:「撤。」
  
  可惡,半點好處都沒撈到,還得狼狽退場!這仇,他記下了!
  
  虎狼幫的人立刻一哄而散,只留下秦波深和唐釉雪。
  
  「為什麼這麼多人?」唐釉雪擔心地看著他手臂上的傷口。心隱隱刺痛,「痛不痛?」
  
  「這點小傷不算什麼。」秦波深摸摸手臂冒血的刀傷,聳了聳肩膀,不甚在意地說。
  
  他不痛,可是她覺得痛啊!
  
  「波深,你放心,我不會再讓你受傷了。」他是為了保護她才會受傷……這次換她來保護他。
  
  「什麼?」
  
  她立刻擋在秦波深的面前,看著前方急奔過來的人馬,喊道:「要殺要剮衝著我來!別傷害波深。」
  
  他愣住,先是滿臉訝異,隨即笑出聲。心頭一熱。這丫頭這麼擔心他?
  
  「釉雪,他們其實是……」
  
  「老大?」單二一衝過來,看到一位姑娘滿臉緊張,張開雙臂護著秦波深,完全摸不著頭腦。
  
  「你們老大離開了!你們也快點走。」唐釉雪以為他們也是虎狼幫的幫眾,雖然害怕,還是鼓起勇氣說道。
  
  「這位姑娘在說什麼?我們老大站在後面,哪有離開?」單二皺眉,朝秦波深大喊:「老大,我們來遲了!」
  
  秦波深敷衍地揮手,接著拉住唐釉雪,「釉雪……」
  
  她搶先發出疑問:「他們為什麼喊你老大?」
  
  「老大就是老大,當然要喊老大。」
  
  「單二,住嘴。」
  
  「是。」單二立刻低下頭,閉緊嘴巴。
  
  「到底怎麼回事?」唐釉雪急著問:「他們看起來跟剛才的山賊好像,可是為什麼喊你老大?難道……」
  
  秦波深的手指刮著臉頰,「咳,抱歉,沒有跟你表明身份。」他挑起唇,嘴角上揚,「我是波浪寨的頭目,本職是山賊。」
  
  山賊?
  
  「你是山賊?」她的眼底出現訝異。
  
  「是。」他點頭,又說:「你是不是害怕了?後悔跟來了?」
  
  唐釉雪偏著頭,盯著他好久,逐漸露出甜美的笑容,「這……真是太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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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5-8-1 00:02:43 |只看該作者
第三章

  秦波深盯著一臉雀躍的唐釉雪, 只能搖頭大嘆:果真非常人!
  
  當她知道他的身份,非但不感到害怕褊褘褕裬,還露出異常美麗的笑顏,興奮地說道:「我從沒見過山賊碭碧碫磁,結果現在竟然冒出這麼多山賊朋友,實在太有趣了榠榙榛榬,好好玩喔!」
  
  該說她單純還是大膽?秦波深的眼底出現溫柔的笑意。
  
  她是個擁有強烈魅力的人,越深入了解越是被她吸引……等等漪漵滫漬,被她吸引?俊顏一沉,連忙甩頭。
  
  「這裡好大喔!」唐釉雪環視波浪寨的大宅,驚嘆不已。
  
  若不是外頭的牌區上寫著「波浪寨」三個大字,她根本不會把這裡當成山賊的賊窟!一踏進大門,她發現這兒和一般宅院沒兩樣,而且占地寬廣,甚至還有練武場,儼然是富貴人家住的地方。
  
  「嗯!」
  
  「原來山賊是……哇!」她忽地瞪大眼眸,瞧著好多男子裸露胸膛在院子裡走來走去。
  
  「這裡住的都是男人,兄弟們邋遢慣了,加上是夏日,常常不修邊幅就走出來,你可別介意。」
  
  「不會……」她吞了吞口水,忽然笑出聲,「波深。」
  
  「怎麼?」
  
  「我不需要你了。」
  
  他停下腳步,僵硬地轉過頭,瞪著她笑嘻嘻的容顏。
  
  「你、你說什麼?」他以為聽錯了,皺著眉提問。
  
  「這裡有這麼多人裸著胸膛讓我研究,你就不用犧牲色相啦!」她拍拍他的肩膀,「放心,我還是會遵守承諾幫你畫畫。反正,我不需要你的身子,你可以鬆口氣了。」
  
  不需要?她不需要他?秦波深聽到這句話,猶如遭到天打雷劈,腦袋一片空白。心像炸開般灼熱。
  
  該死!他不用犧牲色相,又能得到她的親筆畫,應該是件值得慶幸的事情,可為什麼心情會這麼不爽?他的眼神陰郁,臉色難看到極點,瞪著她愉悅地哼著歌,一副開心的樣子,胸口燃燒著怒火。
  
  唐釉雪到底把他當什麼了?怎能輕易說出不需要他這種話?究竟有沒有把他放在心上?
  
  「可惡!」他氣急敗壞的低咒一聲。
  
  「波深,你等一下要記得擦藥,我……咦?人呢?」唐釉雪一轉身,便沒見到他的人影,一臉不解。
  
  不是還要帶她去廂房嗎?怎麼不見了……
  
  

  唐釉雪以為秦波深會再次出現在自己面前,豈料那一整天他都沒有現身,只是派單二來幫她。
  
  本來她認為是他累了才會丟下她走掉,隔天鐵定會來找她,結果無論她怎麼盼,就是盼不到他的人。
  
  如今,已經三天過去了。
  
  「唉!」唐釉雪坐在樹下的椅子,一臉哀怨。
  
  「又是糖又是雪姑娘,為什麼嘆氣?」單二坐在她的對面,盯著她漂亮的臉蛋糾成一團。心疼地問。
  
  老大還真的把桃面畫師請來了!初見她,他立刻明白人長得像桃花是什麼意思。
  
  她真的好漂亮,像仙子一樣。
  
  由於她的美貌以及活潑開朗的個性,立刻和波浪寨的人打成一片,所有人都喜歡她,簡直把她當成山寨夫人對待。
  
  可是他發現秦波深似乎不怎麼在意唐釉雪,把人帶來之後,只吩咐他好好招待她,隨即不見人影。
  
  嘖,老大怎麼連這麼漂亮的姑娘都不喜歡?眼光可真高!
  
  「單二,波深最近在做什麼?」唐釉雪問道。
  
  來這裡才三天,她就摸透寨裡的情況。波浪寨是個挺奇特的山寨,專搶惡貫滿盈的有錢人,而且不時會拿錢去救濟貧苦人家。
  
  寨裡的老弱婦孺也是他們帶回來照顧的。
  
  聽說是秦波深堅持這麼做……嗯,他會做山賊,是有不得已的苦衷吧?
  
  他看起來一點也不像山賊,反而像是出身名門正派。
  
  「我也不清楚耶,老大一直關在書房,也不准我們進去打擾。」單二停頓一下,瞧見她失落的眼神,好奇地問:「怎麼了?想找老大?」
  
  「不是……怎麼說,我覺得波深好像在躲我耶!」
  
  這幾天他們極少見面,就算見到面,他也不像以往會和她說話,態度總是冷冷淡淡,當她主動找他說話時,又迴避她。
  
  「躲你?」聽她這麼一說,單二才想起秦波深確實有點不對勁,「你是不是說了什麼惹他生氣?」
  
  「我惹他生氣?」
  
  「仔細一想,老大在回寨的路上還挺正常,但一回到這裡就變得怪怪的,記得那時候只有你在老大身邊,所以我才想,是不是你惹他不高興了?」
  
  唐釉雪怔住,這才發現問題出在自己身上,「可是我不記得說了什麼啊!」她緊張地拉著頭髮,拼命回想當時的情景,「是不是我替他招來太多事情,他嫌我煩了?」
  
  「嗯,應該不是。」老大外表看起來無情,但事實上心腸不壞,不會因為怕麻煩而發火,「又糖又雪姑娘肯定是說錯了什麼話,才惹老大生氣。」
  
  「那該怎麼辦?」
  
  單二搖頭。
  
  「老大生氣很麻煩的。」他嘆了口氣,忍不住抖抖肩膀,「老大什麼都好,不但是我見過的人中長得最俊的,而且武功又好,待人又義氣……可惜性格有點火爆,特別愛記仇!只要讓他記上一次,可就不得了囉,他一定會想盡辦法報仇,討回公道。」
  
  「真的?」她咬唇,神情懊惱,「要怎麼做才能讓他消氣?」
  
  不知道為什麼,秦波深生氣她也不好過,而且想到他迴避她的態度,胸口總是悶悶的,心情很糟糕。
  
  「這個嘛……」單二看不慣美人煩惱,急得替她想辦法。
  
  該怎麼讓老在消氣……忽然,他的腦海浮現一朵花……
  
  單二用力拍掌,「就是這個!」
  
  「是什麼?」
  
  「無憂花。」他趕緊解釋:「每次老大很生氣的時候,都會跑去山谷看無憂花,只要看到無憂花,他就不氣了。」
  
  「那個無憂花這麼神奇?」
  
  「嗯,其他的花不行,就只能是無憂花。」單二認真的點頭,又說:「其實這座山根本沒有無憂花,那些都是老大親自種植的。」
  
  「看來他真的很喜歡無憂花。」她沒有聽過這花名,更別提見過了,「他有沒有說為什麼?」
  
  「沒有,老大一向不和我們談這種事。」不過,他猜測無憂花和秦波深心底藏的女人有關係,只是怕被揍才不敢問。
  
  「無憂花長什麼樣子?」
  
  「白色的,有六片花瓣……形狀小小、圓圓的。」
  
  「喔!」她唐釉雪又問:「那是在哪個山谷?又在山谷的哪裡?」
  
  「出寨會看到兩條岔路,你往左邊那條一直往上走,爬上最高的山頂就是囉!你要去摘?」
  
  她點頭,「如果能讓波深消氣,當然要去摘啊!」
  
  「那裡很偏遠,山路又陡又難走,而且在山頂上,姑娘家很難爬上去啦!」單二搖頭。
  
  「可是,你不是說要讓他消氣就得靠無憂花嗎?」
  
  「對啦……要不然我陪你去。」
  
  「真的?」唐釉雪開心不已,立刻站起來,「走,咱們現在就出發。」
  
  「好……不行!」單二忽然想到秦波深吩咐他做的事情,一臉懊惱,「過幾天再去好不好?虎狼幫一直挑釁,老大很不開心,要我隨時注意虎狼幫的舉動,所以最近很忙,沒辦法抽身耶!」
  
  「過幾天?」她的語氣頗為失望。
  
  「嗯!過幾天我就可以陪你去摘無憂花了。」單二連忙站起來,「我還有事,先走了。」
  
  看著單二漸漸消失的背影,唐釉雪心情鬱悶,喃喃自語:「過幾天是什麼時候?」
  
  她知道山谷危險,憑她一人之力難以到達,可是她好想跟秦波深重修舊好啊!
  
  一想到秦波深生她的氣,她好難過喔!心就像要裂開般疼痛。
  
  她在意他,不想和他劃清界線,好想像之前一樣賴在他的身邊……
  
  「不行,我沒辦法等下去了。」她握緊拳頭,下定決心地說:「就算危險也沒關係,能夠摘到無憂花讓波深早點消氣就好了。」
  
  為了秦波深,她絕對可以做到的!
  
  清晨的山谷雲霧環繞,彷彿桃源仙境般充滿神秘感。唐釉雪越過雜草叢生的山坡,眼簾映入此等美景,不禁讚嘆:「哇,真美,無憂花是在山頂上吧,生長在這種地方的花肯定很漂亮。」
  
  她仰頭望著高聳的山谷,感到不安。
  
  她想盡早摘到無憂花讓秦波深消氣,所以天還沒亮就直接出發,她沒有武功,體力又不好,走著崎嶇的山路都快累壞了。
  
  當走到腳酸疼,身上莫名多了被尖銳物體割破的傷口時,身體的疲憊讓她一度想放棄。
  
  可一想到秦波深的臉,疲倦竟然一掃而空,精神頓時一振,她再度踏著腳步上山,經過千辛萬苦終於來到山谷。
  
  「現在才開始啊!」她深吸口氣,握著拳頭,替自己打氣,「唐釉雪,都已經到這裡了,可不能半途而廢!絕對可以爬上山頂,摘到無憂花的!」
  
  她努力攀爬而上,因山勢陡峭,一個沒踩穩,身子在地上翻滾好幾圈,直到撞上大樹才停下來。
  
  「好痛、好痛……」她痛得哇哇大叫,俏臉瞬間蒼白。
  
  「不行,得起來啊!」她艱辛地坐起身,發現自己的手臂被樹枝割出一道道傷口,腳踝則傳來陣陣疼痛,似乎扭傷了。
  
  糟糕!這不該怎麼辦?這裡這麼偏僻,可不能坐以待斃呀!她咬緊牙,扶著樹幹緩慢地站起來。
  
  「不知道有沒有山神?」她喃喃自語,隨即雙手合十,誠心禱告,「山神爺爺,請保佑我平安爬上山頂吧!無憂花對我很重要,非摘到不可。」
  
  看著遙遠的山頂,她憑著一股毅力,鼓起勇氣再度挑戰。即便腳踝疼痛,也不停止腳步,拼命向前。
  
  不知過了多久,天色漸亮,烈陽高照,她滿頭大汗,累得氣喘吁吁。
  
  當再次抬起頭,發現山頂已經在不遠處,她興奮地拍掌叫好,拖著受傷的腳踝,一瘸一拐地終於爬上山頂。
  
  「到了。」不過無憂花在哪裡呢?她四處張望這幽靜的山谷,期盼見到單二口中的無憂花。
  
  她向前走幾步,先是聞到一股清香,接著走過茂密的樹林,瞧見前方一整片的花海,頓時愣住了。
  
  「這就是無憂花?真的好美。」她真心讚嘆,內心充滿感動,「波深,你看到無憂花一定很高興。」
  
  唐釉雪急忙上前摘取無憂花,小心翼翼地放入包袱,露出燦爛的笑顏。
  
  現在可以打道回府囉!她迫不及待想見到秦波深的笑容。
  
  上來的路途是如此艱辛,她原以為下山還得費一番功夫,沒想到比想像中輕鬆。
  
  她護著包袱走著,心情愉悅地哼起歌,忽然踢到一個東西,整個人踉蹌絆倒。
  
  「天啊!」她驚呼一聲,害怕地閉上眼,豈料沒有感到絲毫疼痛,身下似乎壓著一個……
  
  「啊!怎麼會有人?」她瞪大眼眸,趕緊爬起來,仔細一瞧,是位身受重傷的男子。
  
  「公子,你、你醒醒呀!」她拍拍他的臉,企圖喚醒他。
  
  怎麼辦?他是生是死?她伸手去探他的氣息,發現呼吸微弱,但還有生命跡象。
  
  「荒郊野外,我一個人走下去都很困難,怎麼救你?」她手足無措,一副快哭的樣子,「如果我聽單二的話就好了,這樣他還可以背你下山……」
  
  當唐釉雪慌張失措時,樹林裡傳來急促的腳步聲,接著是一聲聲刺耳的笑聲。
  
  「哈哈哈,我說是誰呢,原來是秦波深的女人!」
  
  她不安地東張西望,「誰?是誰?」
  
  此時,一群袒胸露背的大漢走出林子,他們咧嘴而笑,眼神不懷好意。
  
  唐釉雪立刻認出他們是虎狼幫眾,仔細一瞧,發現他們的模樣有些狼狽,身上也有傷口,似乎經過一番打鬥。
  
  「真沒想到會遇上你,看來上天是站在我邊的。」虎狼幫頭目大笑,原本鬱悶的心情一掃而空。
  
  「老大等等,躺在旁邊的人該不會是秦波深吧?」一名手下看見她腳邊的男子,神色緊張。
  
  「啊?」有這麼倒楣嗎?頭目皺眉,仔細一瞧,隨即搖頭,「不是啦,應該是哪個倒楣鬼被砍了,不用怕!」
  
  手下點頭,又好笑幾聲,「老大,咱們可以報仇了!只要抓這丫頭回去,就可以一吐這幾天受的鳥氣!」
  
  「沒錯,我一定要秦波深好看!」頭目想起秦波深囂張的臉龐,氣得牙癢癢的。
  
  自從上次和秦波深打照面之後,他彷彿要給他們下馬威,老是派手下盯著他們的一舉一動,剛才不過是路過波浪寨的地盤就被圍攻,害他得帶著小弟逃竄,顏面掃地!
  
  他們一路逃到隱密的樹林,意外見到那天被秦波深保護的姑娘,才會特地現身。
  
  他深知無法和秦波深正面對決,只能耍小手段,於是將主意打到她的身上,打算抓她回去威脅秦波深。
  
  「兄弟們,上。」
  
  「是。」
  
  虎狼幫的人紛紛上前,團團圍住唐釉雪,露出邪惡的笑容。
  
  娘的!這姑娘美得嚇人!他們的心跳加速,腦袋更是浮現許多淫穢的畫面。
  
  「老大,這丫頭美死啦,秦波深那小子每天晚上一定很樂!不如帶她回寨裡幫我們……嘿嘿,幫我們暖暖床!」光想像就銷魂啊!
  
  「沒錯沒錯,若那小子知道自己的女人被咱們玩過,肯定會氣死。」其他手下紛紛淫笑附和。
  
  「你們到底想做什麼?」唐釉雪雖然單純,但不代表什麼都不懂,瞧見他們眼底的邪意,俏臉刷白。
  
  他們想抓她回去,而且還想對她動手動腳,甚至還要拿她威脅秦波深……不,她不能被抓!
  
  「嘿嘿,你最好乖乖別亂動,免得受傷囉!」
  
  「別過來。」她的眼神充滿恐慌,不住往後退,卻直接撞入身後大漢的胸膛,當他們不安分地抱住她時,她害怕地閉上眼,全身顫抖,「不要、不要過來……波深,救我——」
  
  危急的當下,她的腦海只浮現一道挺拔的身影,毫不考慮便喊出他的名字。
  
  這時,一道身影迅速竄入他們之間,當眾人還搞不清楚狀況時,淒慘的尖叫響起——
  
  一個個大漢全飛了出去,按照順序撞上旁邊的大樹,頓時血腥味彌漫。
  
  唐釉雪聽到聲音,緩慢地睜開眼眸,忽地,大手往她的腦後一壓,小臉埋入一堵結實的胸膛。
  
  「你……」她先是驚慌出聲,隨即聽到男子低啞的嗓音。
  
  「什麼事都沒有,抱著我就好,眼睛只要看著我。」畫面太血腥,她不該污染眼睛。
  
  是波深!他來了,來救她了!她用力抱住他,眼眶泛紅,「好。」
  
  小臉貼著他的胸膛,彷彿能聽到心跳聲,熟悉的氣味、聲音以及身體,讓唐釉雪情緒逐漸穩定,不再害怕得顫抖。
  
  一旁的虎狼幫頭目看到秦波深突然現身,臉色丕變。
  
  「他是鬼喔?陰魂不散耶!」他不爽地嘀咕,驟然對上秦波深陰狠的眼眸,嚇得四肢發抖。
  
  秦波深拔出劍,指著他。
  
  「我一再放過你,但你卻一再挑釁我,現在還想動她,你,想死嗎?如果這麼想死,我會成全你。」
  
  同是山賊,他本想和他們好好相處,豈料他們非但不領情,還不斷侵入波浪寨的地盤!
  
  這種行為已經激怒他,又讓他看到他們想欺負唐釉雪,根本是要逼他爆發!
  
  想死,還不容易?混賬東西!
  
  虎狼幫頭目震懾於他駭人的殺氣,顧不得面子,恐慌地跪地求饒:「秦,秦……我、我、我下次不敢了,絕對不敢再跑來了……饒饒、饒我一命吧!」
  
  唐釉雪看在眼底,心軟地說:「波深,我沒事就好了,放過他們吧!」
  
  秦波深瞇起眼,握緊劍柄,沉默一下才怒氣沖沖地開口:「滾!」
  
  聽到這個字,所有虎狼幫的人立刻連滾帶爬地下山,一下子就消失無影。
  
  秦波深將視線拉回唐釉雪身上,眼底出現從未有過的複雜情緒,二話不說抱緊她。
  
  「波深?」他的力道強勁,她被抱得好痛。
  
  「唐釉雪,下次你要是再隨意離開我的視線,我絕對會……」他放開她,瞪著她不解的神情,腦袋瞬間空白。
  
  該死!他可以對任何人說出殘忍無情的威脅,可對她竟然說不出口……
  
  她看出他的掙扎,再次撲進他的懷抱,「逼我念四書五經,不得離開房門?」
  
  他愣住,隨即笑出聲,「這是你說的。」對熱愛自由的唐釉雪來說,這可是挺嚴重的懲罰。
  
  「嗯!」
  
  「回家吧!」
  
  她點頭,忽地想起受傷的男子,趕快拉住秦波深的衣袖,「波深,救救他。」
  
  秦波深往下一看,蹲下身,檢視男子的傷勢,「他的傷勢過重,快不行了。」
  
  看樣子是武功高強的人打傷……不知道他是何來歷,若救他,說不定會若上麻煩。
  
  「可是他還有呼吸。」唐釉雪著急地說。
  
  秦波深從來就不是熱血心腸的人,本想假裝沒看到任由男子自生自滅,可對上她期盼的眼神,他拒絕不了。
  
  「知道了,我救。」他嘆氣,馬上將男子背起來。
  
  唐釉雪這才露出笑容,雀躍地說:「波深果然是好人。」
  
  他拿她沒轍,只能搖頭苦笑。
  
  「波深,他會沒事吧?」唐釉雪跟在秦波深的身後來到院子,一臉擔心。
  
  「看他的造化。你為可這麼關心他?」秦波深轉過身,不解地問。
  
  她和那名男子在山中發生過什麼事?他頓時好奇。
  
  「我是他的救命恩人啊!」她笑嘻嘻地回答:「救人很有成就感耶!」
  
  他啞然失笑,不曉得為何鬆口氣,神情也不再緊繃,伸手揉著她的頭。
  
  「你想跟我說什麼?」唐釉雪好奇地問。
  
  方才他們下山回到波浪寨,安置好那位公子之後,秦波深立刻拉著她出房門,表示有話要說。
  
  「你該向我解釋跑去山谷的原因吧!」他拉她來到樹下躲太陽,這才發現她的步伐緩慢得不自然,他蹲下來,直接撩高她的裙擺,露出破損的褲腳,「腳怎麼了?」
  
  「波深!」她嚇一跳,臉頰紼紅,害羞地拉下裙擺。
  
  他的眉皺起,明顯不悅。
  
  「坐下。」他低喊,顧不得禮節,急忙脫掉她的鞋子,露出腫脹的腳踝,頓時倒抽一口氣,胸坎下的心狠狠一抽,「你傷得這麼重,為什麼一句話都不說?」
  
  起初他見她毫無任何異狀,自然認為她沒有受傷,加上還得背人,就沒多注意她了。
  
  而且回來的路上她還有說有笑,根本看不出腳踝受傷。直到現在才發現她的不對勁,肯定是痛得快承受不住,才連走路都艱難。
  
  「我不想讓你擔心。」唐釉雪低下頭,小聲地說。
  
  一路上她強忍腳痛,裝出泰然的樣子,也許是硬撐太久,腳踝受不了了。
  
  「你這樣才讓我擔心!」秦波深氣急敗壞,對她的傻氣感到心疼。
  
  她急得抬起頭,驚慌地說:「我會擦藥的!你不要生氣好不好?」她立刻從衣袖裡拿出無憂花,「我把無憂花摘來了,你能不能消消氣?」
  
  他盯著她手中的無憂花,「原來你真的去摘無憂花了?」
  
  這幾天,他收到友人的情報,據說有人在打聽他的消息,似乎是和望丹派有關,為了調查此事,他忙得不可開交。
  
  當事情好不容易靠一段落,他猛然想起唐釉雪,他頓時心慌意亂,一種莫名的恐懼揪住他的心。
  
  他畏懼這種恐慌,立刻要兄弟們去找唐釉雪,這才從單二口中得知她有可能跑去找無憂花。
  
  沒有心思弄清楚她找無憂花的動機,他馬上去尋她的下落,費了一番功夫才找到她。
  
  「單二說你只要看到無憂花就不會生氣了。」她的眼神哀怨,緩緩地說:「波深,我說錯什麼惹你不高興嗎?現在我摘無憂花回來了,你可不可以看在我辛苦的份上原諒我呢?」
  
  「到底誰跟你說我在生你的氣?」他無奈地嘆氣。
  
  「這幾天你不是在躲我嗎?常常避不見面,就算見到面也沒和我說話。」
  
  他怔住,沒想過單純的唐釉雪會看出他迴避的態度,而且還一直放在心上。
  
  她不是不在乎他嗎?為什麼會關心他是不是生氣呢?
  
  「我承認剛開始確實生你的氣,不過一下子就氣消了。」
  
  「騙人,單二說你很會記仇。心眼又很小,如果對一個人生氣就會氣很久。」
  
  俊顏瞬間鐵青,他一定要封了單二的嘴巴!
  
  「你不理我的態度也可以印證他的話啊!」唐釉雪再一句。
  
  「最近我很忙,才沒有辦法找你,不是故意不理你。」
  
  「真的?」她眨眼,小心翼翼地問。
  
  他點頭,微笑,「相信我。」
  
  坦白說,他的性子確實是有仇必報,若是別人惹火他,肯定會記恨很久,但不知道為什麼,他沒辦法討厭唐釉雪,更捨不得對她報仇……
  
  他的惡劣遇上她,通通不管用。
  
  「嗯!」她跟著微笑,把無憂花塞入他的手中,「雖然你沒有生氣,不過你只要看到無憂花就會開心吧?我喜歡波深笑的樣子,所以要把花拿好喔!」
  
  「你在乎我的心情?」
  
  「當然啊!」她用力點頭,沒察覺他怪異的神情,站起身,一邊打呵欠,一邊說:「我要回房擦藥了。」
  
  「我幫你。」
  
  「不用了,你去忙吧,我擦完藥想睡一下。」她好累喔!
  
  秦波深盯著她逐漸消失的背影,握緊手中的無憂花,眼底閃過一絲複雜的情緒。
  
  無憂花、無憂花……是他心中的女子燕心所喜歡的花朵。這些年,他沒辦法忘記燕心,只好靠著種植無憂花思念她,每次遇上不如意的事情,他都會跑去山谷看花,借此回想燕心和他的過往,煩悶的情緒自然好轉。
  
  可為什麼知道唐釉雪為了他去摘取無憂花。心情會如此鬱悶呢?
  
  是心疼她的傻氣,或者害怕她知道無憂花代表燕心?他抿緊唇,俊顏黯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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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5-8-1 00:03:08 |只看該作者
第四章

  秦波深一整天都待在自己的書房中閩閡閤閨,手裡拿著友人飛鴿傳書的字條,臉色略顯沉重。
  
  「到底是誰在打聽望丹派的消息?」他喃喃自語。
  
  字條中提到有名男子積極打聽望丹派的消息稰稨穊稱,而且尋找的目標是他,友人表示維綼綪綱,那人一直在東村打轉,本來可以找到跾踍踃踂,豈料派人過去卻撲了空,且再也無此人的行蹤。
  
  「爹過世那年還有人在追查我的下落摡摶摠摧,可至今都過三年了,那群人應該死心啦,為什麼又會冒出這人打聽我的消息呢?是為了望丹派的武功秘笈?」秦波深百思不解,心情煩躁。
  
  望丹派是他的爹親秦如深一手創立的門派,當年可是叱吒武林,地位極高。
  
  可惜好景不常,因作風強勢引來武林中人不滿,加上秦如深的武功高強,不知有多少人覬覦他手中的獨門武功秘笈,於是江湖中人紛紛圍攻望丹派。
  
  在這場爭鬥中,秦波深失去娘親,爹親也身受重傷,他憑著一股毅力才帶著爹親逃出圍剿。
  
  幸好遇上京城中以醫術出名的李家,才暫時解決危機。原以為可以從此過著安穩的日子,沒想到仇人依舊不肯放過他們,再度找上門。
  
  這次,他失去了爹,孤獨一人逃亡。在這段亡命天涯的日子裡,他遇上一位女子,當時他認為是此生摯愛,豈知是一場騙局……
  
  秦波深搖頭,不願回想。
  
  總之,和燕心分開之後,他跑來這座深山,遇見單二,陰錯陽差成為波浪寨的頭目,從此才安定下來,一直過著平靜無波的日子。
  
  沒想到又冒出一名男子打聽他的消息,讓塵封已久的往事又被眾人提及,現今江湖又開始議論當年的望丹派。
  
  若不是友人先告訴他這個消息,依照他不管江湖事的慣例,根本不曉得這件事情。
  
  他必須快點找到那名男子,否則多年的平靜會被破壞。
  
  「唉,真煩。」他一手抹臉,瞥見書桌上的無憂花,眼神變得溫柔。
  
  對他而言,遇上唐釉雪是件神奇的事。和她在一起,他的笑容變多了,原本暴躁的脾氣也在她傻氣的舉止中逐漸消失……最神奇的恐怕是看到無憂花,他的腦中竟然不再只有燕心,多了唐釉雪的臉。
  
  這一點讓他十分無措,明明想要抹煞對她的感覺,可又像個笨蛋一樣瞎躁心她知道了會難過……唉,他到底怎麼了?一點也不像本來的自己。
  
  「不知道那丫頭在做什麼?」她肯定像隻不安分的蝴蝶到處飛來飛去。
  
  思及此,他放下手中的字條,站起身走出書房,看著夕陽才知道已經傍晚。
  
  他先前往唐釉雪所住的廂房,如他所想,她根本不在裡面。
  
  他四處尋找唐釉雪,來到院子,看到單二在耍刀弄槍。
  
  「單二。」
  
  「老大。」單二停下動作,「怎麼了?」
  
  「有沒有看到釉雪?」
  
  「又是糖又是雪姑娘啊……剛才好像看過她。」單二皺眉,努力回想,「在哪裡呢……啊,對了,在病小子的房裡。」
  
  他記得唐釉雪捧著藥碗,一副興沖沖的樣子奔去那個小子的房間。
  
  「病小子?」
  
  「就是老大帶回來的那半死不活的小子啊!」
  
  「她去那裡做什麼?」秦波深眉頭不由自主的蹙緊,神情明顯不悅。
  
  「這個我就不知道了。」單二聳肩。
  
  秦波深二話不說掉頭離去,直奔那小子的房間。

  當秦波深大手一推開房門,見到唐釉雪俯身靠向床上的男子,頓時怒火中燒。
  
  「唐釉雪,你這是在做什麼?」
  
  他的怒吼嚇著美人,原本是靠近的姿勢,眼見整個人就要跌進那男人的身上,秦波深立刻化身為一道疾風,迅速地奔上前,及時將她拉回自己的懷抱。
  
  「波深,你怎麼了?」唐釉雪驚魂未定,眨一眨漂亮的眼眸,呆呆地問道。
  
  「還敢問我怎麼了,你剛才在幹嘛?為什麼……」想到那畫面,他口氣不佳,「為什麼你會坐到床上,還和他靠這麼近?」
  
  「我是想檢查他的傷勢嘛,他已經昏迷好幾天,我擔心他啊!」
  
  「擔心他?你們不是素昧平生,為什麼擔心他?」
  
  「怎麼會是素昧平生?我是他的救命恩人耶!」她抗議,連忙推開他。
  
  這丫頭當救命恩人當上癮啦?
  
  秦波深繃著一張臉說道:「大夫說過他需要靜養,也許還要再過幾天才會醒來,你不要在這裡打擾他休息,跟我出來。」
  
  「波深,你又生氣啦?」
  
  「沒有。」秦波深瞥見她好奇的眼神,覺得自己像個無理取鬧的孩子,心情更惡劣了。
  
  「沒有就沒有。」她嘟唇聳肩,抽回被他握住的手,「不過我不能走。」
  
  「為什麼?」他驟然拔高語調。
  
  唐釉雪跟這小子絕對有問題!三不五時掛念這小子的傷勢,現在還乾脆跑來親自照顧!
  
  吼!他的心情糟透了。
  
  「臭小子,最好別醒來,否則看我怎麼整你。」他瞪著床上的男子,暗自說道。
  
  他對他不爽到極點!
  
  「我想研究他的身體。」
  
  唐釉雪的話讓秦波深猛然回過神,瞪大眼眸,「研究他的身體?」
  
  「嗯,上次大夫幫他上藥的時候,我發現他的身材比寨裡的兄弟還好耶,結實又有線條,一看就知道有練過。」她不時望向床上的男子,開心地說:「我決定讓他當春宮圖的男主角!」
  
  秦波深差點沒暈倒,俊顏一下青一下白,一副震驚的樣子。
  
  「我不需要你!」這句話猶在耳,他好不容易修復的自尊又開始崩裂,壓抑的怒火瞬間爆發。
  
  「唐釉雪。」他咬牙切齒地喊:「這是你和我的交易,為什麼老把我推開去找別的男人?」
  
  瞧見他怒氣升騰的樣子,她愣住,「因為、因為……」面對他,她難以把真正的理由說出口。
  
  「除了我,你休想找其他男人。」他迸出這句話,立刻拉著她的手走出房。
  
  「等、等等,波深,你慢一點……我的腳踝還沒好。」腳踝隱隱作痛,她氣喘吁吁地說。
  
  秦波深急忙停下腳步,轉過身盯著她的腳,臉色遠比方才更鐵青,「我不是要你每天擦藥嗎?」
  
  最近他忙於找出打聽望丹派那名男子,忽略了唐釉雪,不過聽婢女說她的傷勢不要緊,她也老是跑跑跳跳,他想應該好得差不多了。
  
  但現在還會痛?到底是怎麼回事?
  
  「嗯……我是想每天擦藥啊,可就是會忘記嘛,反正總有一天會好,所以……」
  
  對上他嚴肅的眸子,她駭然止口。
  
  波深不是普通生氣,是很火、非常火、異常火!
  
  「你是不是很想看我瘋掉?」他忽然冒出這句話,神情無比認真。
  
  她猛然搖頭,「沒有啊,我怎麼可能想看你發瘋,我希望你每天開開心心……」
  
  說到這裡,她腦海浮現出他發飆的樣子,頓時沮喪地垂下頭。
  
  波深和她在一起總是揪著眉頭,繃著一張好看的臉……看來一直惹他不開心的人正是她!
  
  「我只是希望你健健康康、沒病沒痛的過日子,這點要求很難嗎?」他嘆氣,「釉雪,只要你照顧好自己,別讓自己受傷,我就會很高興了。」
  
  這種感覺就像為人父母吧!他苦笑。
  
  「我知道了,我會聽你的話每天擦藥。」她立刻認錯,乖乖地點頭。
  
  凝視著她絕美的容顏,他決定要先解決剛才的事情,連忙將她攔腰抱起,「走。」
  
  「波深!」她驚呼一聲,小臉貼入他的懷抱,一股臊熱傳遍全身,「放我下來好不好?我可以自己走。」
  
  「不好。」他佯裝鎮定,語氣嚴肅地說,且不容她拒絕地繼續踏出步伐,抱著她的感覺是如此美好,他捨不得放開。
  
  她是喜歡他的懷抱,可是最近發現自己對他的感覺越來越奇怪,只要一碰上他就克制不住心跳,甚至滿腦子想要撲倒……咳!
  
  她甩頭,不敢多想,用力咬著唇才沒尖叫出聲,雙手遮住通紅的小臉,羞得直想鑽進地洞。

  月亮高掛在黑茫茫的天空,淡淡的月光照入窗內,待在廂房的秦波深走上前關上窗,盯著面前神色不安的唐釉雪。
  
  一向不知害怕為何物的她,也會露出膽怯的模樣?這可讓他訝異了。
  
  她似乎很怕靠近他?他暗想,不發一語。
  
  「呃,波深……」
  
  「我說了不准動。」他出聲定住她扭動的身子。
  
  她嚇了一跳,身子僵硬,不敢亂動。
  
  唉……打人被他抱入他的廂房之後,他就強迫她坐在椅子上,先是替她的腳踝上藥,接著警告她不準逃避他的眼神,硬是和他四目相對許久……
  
  「波深,你想做什麼?我屁股坐得好痛耶!」她佯裝可憐,一臉哀怨。
  
  「我究竟是哪點讓你不滿意?你一直想找別的男人研究身體,卻不肯找我?記得沒錯,這可是我和你的交易。」
  
  「我、我沒有不滿意……」她是有苦衷的。
  
  「那就按照之前所說,由我當範本來讓你摹繪。」他忽然勾起嘴角,「要不要從現在就開始?先讓你檢驗一下如何?」
  
  「什麼?」她抬起頭,對上他深邃的眼眸,心跳加速,「不、不用檢驗啦!而且今天很晚了,這事等改天再說……」
  
  她一站起身,他卻直接擋在面前,大手牢牢扣住她的腰,徹底杜絕她落跑的可能性。
  
  「我倒覺得時間剛剛好,何況這事也拖太久了,必須快速進行不是嗎?」
  
  「好吧!」事情都變這樣了,還能怎麼辦?她扯動嘴角,推一推他,小聲地問:「那可以先放開我嗎?」
  
  他的懷抱令她害羞得無法思考。
  
  「嗯!」他心不甘情不願地放開她,心底充滿失落。
  
  唐釉雪快速地跳離他的身邊,逃到書桌那端,趕緊拿起桌上的毛筆,「這個距離剛剛好,你可以開始脫了。」她表情力持鎮定,但心跳卻依舊失控。
  
  秦波深瞇起眼,不滿意這距離,「這麼遠哪裡看得清楚?不要到時候怪我不敬業。」
  
  他長腿一跨,又回到她的面前。
  
  她慌張地拉扯頭髮,隨即垮下肩膀,「罷了,隨你吧!」
  
  有美男子可以看,她還猶豫什麼?
  
  若是以前,她肯定會興奮地手舞足蹈,可現在心態不一樣了……遇上秦波深,她懂得什麼是害羞,變得不敢隨便碰觸他、賴著他。
  
  如今再看秘女書,她明白男女之間的事情原來是如此纏綿、火熱……身子不僅變得異常,還滿腦子冒出怪異的想法……
  
  「你的臉怎麼變這麼紅?」秦波深擔心地出聲詢問。
  
  「啊?」她茫然,當大手摸上她的臉,驚得身子僵硬,她急忙躲避他的碰觸,乾笑幾聲,「天氣太熱了……呵,我沒事,趕快開始吧!」
  
  她說謊的功夫真差勁。他嘖了一聲,瞧見她緊張兮兮的模樣,不忍戳破她的謊言。
  
  「低著頭看得見我的身體嗎?」他的語氣戲謔。
  
  「喔……」
  
  她緩慢地抬起頭,瞪著他的胸,當他的手解開腰帶,拉開衣襟,逐漸露出黝黑的肌膚時,她的鼻間忽然一熱,似乎有液體要噴發而出。
  
  小手急忙捂住鼻子,心臟緊縮,目不轉睛地看他輕解衣衫——
  
  他的身材健壯,赤裸的胸膛更是結實,沒有一絲多餘的贅肉,如此偉岸的身子令她面紅耳赤,一顆心猶如要跳出喉嚨。
  
  完了,她的腦袋浮現秘女書中男女交纏的畫面,內心對他產生蠢蠢欲動的情懷她握緊拳頭,努力壓抑激動,可當他俯身湊近她,用迷人的眼眸瞧她時,理智剎那崩塌。
  
  砰!她衝動地撲上去,將他撲倒在地。
  
  他的氣味好好聞、胸膛好溫暖……她迷戀地窩在他的懷裡,直到聽見溫柔的嗓音喊著她的名字,才猛地回過神,慌張地從他的身上爬起來,雙手掩面,躲到角落懺悔。
  
  「嗚嗚嗚,就知道會這樣,所以我才不想找你嘛!」她羞愧極了,氣餒地哀號。
  
  她就是怕自己會控制不住對他的遐想,直接撲倒他,才去找別的男人啊!
  
  她害怕的事情終於發生了,心情變得好複雜,一邊覺得自己很怪,一邊又很懷念方才抱住他的感覺……哇,這到底是什麼感覺?她搞不懂啦!
  
  秦波深被撲倒在地,顯然怔住了,聽到她的自言自語才回過神,優雅地坐起身,盯著她驚慌失措的神情。
  
  「你說什麼?我聽不懂你的意思,把話說清楚。」他站起來,走過去,大手握住小手,用力將她拉起身。
  
  「我不找你是害怕像剛才那樣抱住你……」
  
  大手抬起她的下顎,「原來是怕自己惡女撲郎?」
  
  她傻呼呼地笑著,「是啊!」她真的很愛撲倒他的感覺耶!突然發現自己太大膽,深怕引起他的反感,她急忙搖頭,「等等,不是啦,我沒有那意思。」
  
  「現在想否認太遲了。」他拍一拍她的頭,「你對其他人也會這樣?」
  
  「只有對你。」這點才令她困擾。
  
  秦波深的眼底浮現笑意,連嘴角都壓抑不住上揚,得意洋洋的道:「原來只有我才能讓你有撲倒的意念?」
  
  「唉!」小臉通紅,無言以對。
  
  「其實有這種感覺又不是壞事。」
  
  老實說,抱她時,他的心癢癢的,渾身發燙,一開始還以為只有自己這樣,沒想到她也深受其擾。
  
  這點讓他很滿意。
  
  「真的?」
  
  「嗯,我想多抱幾次,習慣了就不會這樣了。」
  
  唐釉雪張大眼睛,隨即燦爛一笑,「真是好辦法!那我要一直抱著你,早日習慣。」說完,立刻奔入他的懷中,心情雀躍。
  
  聽了她的話,他的眼神剎那變得溫柔,悸動了。
  
  

  「小姐,那位公子醒來了。」伺候唐釉雪的丫鬟吉兒急急忙忙地奔進廂房,告訴她這消息。
  
  「太好了!終於醒了。」才剛起床的唐釉雪聽到這件事,匆忙穿上外衫,興奮地跑出廂房。
  
  吉兒回想唐釉雪的穿著,小臉扭曲,崩潰地喊:「小姐、小姐,你不能這樣出去啊……」她立刻跟隨出門。
  
  唐釉雪滿腦子想著要趕快見到那位公子,全然沒聽見吉兒的吶喊,踏著急促的腳步穿過長廊,來到院子時,一聲怒喊阻止了她的前進。
  
  「唐釉雪,你為什麼穿成這樣——」
  
  是波深。她轉過身,眼簾映入一張盛怒的俊顏,不禁抖抖肩膀。
  
  糟糕,他又生氣了。
  
  挺拔高大的身影急速來到她的面前,瞪著她的樣子,氣得眉毛打結。
  
  她的外衫穿得亂七八糟,微微露出肚兜,雪白的頸項以及胸前的肌膚都看得一清二楚!
  
  「小姐、小……呃,老大。」吉兒奔過來見到秦波深,神情害怕,「對不起、對不起,吉兒應該幫小姐穿戴整齊才出來……」
  
  「吉兒,沒你的事,退下。」秦波深了解唐釉雪的個性,不是吉兒所能夠應付。
  
  「是。」吉兒點頭,連忙逃之夭夭。
  
  「說,發生什麼天大的事讓你連衣服都沒穿好就跑出來?」他努力壓抑怒火,輕聲地問。
  
  唐釉雪眨眨眼,「聽說那位公子醒了。」
  
  「然後呢?」他皺起眉。
  
  「我是他的救命恩人,當然要第一時間去看他。」
  
  該死的救命恩人!早知道就任由那小子自生自滅,何必帶回來呢?她開口閉口都是那小子,現在倒成了折磨他的理由!
  
  秦波深冷哼一聲,「為了他,有必要急成這樣?」
  
  秦波深低頭看著身上的衣服,小手笨拙地拉整,「不是嘛,我以為都穿好了。」
  
  「來的路上有沒有遇到什麼人?」大手撥開小手,親自替她拉攏衣衫。
  
  她偏頭,努力回想,「沒有耶!」
  
  秦波深深邃的眼眸閃爍光芒,緊繃的容顏這才放鬆。
  
  「還不算太糟。」
  
  「波深,我沒把衣服穿好,你很生氣?」
  
  這次他沒否認,臭著俊臉,「你說呢?」
  
  她轉轉眼珠子,小心翼翼地問:「上次給你的無憂花枯萎了?」
  
  「別以為無憂花可以解決任何事情!這次就算你摘一百朵給我也沒用。」
  
  「沒用了?」她拔高語調,驚慌失措。
  
  經過這段日子的相處,她體悟出不可能不惹秦波深生氣的道理,還以為可以靠著無憂花讓他消氣,沒想到他竟然說沒用!
  
  真是晴天霹靂!她垮下肩膀,俏臉哀怨。
  
  「我有沒有說過這裡不比畫館,到處都是男人,萬一被占去便宜怎麼辦?」
  
  「這裡是你的家,他們不會對我亂來。」
  
  「他們是不敢對你亂來,但你穿成這樣被人瞧光了,不也算是被占去便宜?」
  
  他可不准男人用色咪咪的眼神盯著她!
  
  她嘟唇,「哎喲,下次不敢了,別生氣好不好?」
  
  來這招?他又氣又好笑,「每次都說下次不敢,哪一次真的有做到?」
  
  「我……」小手摸一摸鼻子,一臉心虛。
  
  這時,一個大漢匆忙奔入院子,氣喘吁吁地說:「老大,病小子醒來了。」
  
  秦波深馬上擋住單二的視線,將唐釉雪摟在懷裡,「轉過去!」
  
  此話一出,單二、唐釉雪紛紛轉過身。
  
  「我說的是單二。」大手忙不迭地扳過她的肩膀,秦波深沒好氣地說。
  
  「喔!」她吐一吐舌頭,任由他整理身上的衣料,不敢亂動。
  
  「老大,我可以轉過來了嗎?」
  
  秦波深確認唐釉雪已經穿戴整齊,且沒露出不該露的肌膚之後才應道:「嗯!」
  
  單二立刻轉過身,但當面前的畫面映入眼簾,他驚駭得張大嘴巴,說不出話。
  
  他有沒有看錯?老大竟然、竟然在幫姑娘整理髮絲?
  
  「你剛才說什麼?」秦波深沒聽清楚他方才說的話。
  
  單二伸手捏著臉頰,確定不是作夢,一副驚恐的樣子。是天要下紅雨嗎?太不可思議了。
  
  「單二。」秦波深不耐煩地轉頭,瞥見他呆滯的臉,皺起眉。
  
  他是見到鬼喔?表情真難看。
  
  「呃,我是說……病小子醒了。」單二吞了吞口水,悻悻然地說道。
  
  「我知道。」秦波深朝自己的袖子用力一扯,撕開一截布料,當成帶子幫唐釉雪扎好頭髮。
  
  單二再次目瞪口呆,猛搖頭。現在還撕衣衫當髮帶?老大的轉變太驚人了。
  
  老大待唐釉雪真好……那是不是表示他的心底已經不再思念那女人呢?
  
  「我會跟釉雪過去。」秦波深挑眉,「還有事情要說?」
  
  「沒有。」單二擺手,看著他們一同離開的背影,露出欣慰的笑容。
  
  老大總算忘記過去那段感情了……太好了,這才像波浪寨偉大的頭目嘛!

  充滿藥味的廂房中,原本一直傷重在床的男子如今已清醒過來,坐起身,用困惑的眼眸盯著站在面前的一對男女。
  
  男子長相清俊,挺拔又高大;女子容貌似天仙,氣質清新又純真……一張開眼就見到這兩人,他心情頓時變愉悅。
  
  「請問二位是?」
  
  「你的救命恩人。」唐釉雪看著長相俊朗的男子,率直的說。
  
  「啊?」男子愣住,隨即笑出聲,「原來二位是我的救命恩人,不知道在下該怎麼稱呼恩人呢?」
  
  「我叫唐釉雪,他是……波深,秦波深。」她指著一旁冷著俊顏的秦波深說道。
  
  秦……男子的眼底倏地閃過訝異的光芒,對上秦波深的眼眸,立刻慌張地別開眼。
  
  「唐姑娘、秦公子,多謝救命之恩。」他很快恢復鎮定,笑笑地說:「我叫方則承,剛出來闖蕩江湖,誰知路上招惹到武林前輩,落得受傷的下場。為了躲避追殺才會跑來這座山頭……碰巧遇上二位。」
  
  「嗯,我看到你的時候你已經昏過去了。」唐釉雪點頭,「好可憐喔,才剛出來闖蕩就被人欺負。」
  
  秦波深的眉宇皺緊,「學武不精,怪誰?」
  
  「波深。」唐釉雪驚呼一聲,拉一拉他的衣袖,「幹嘛這樣?」
  
  沒必要對一個剛清醒的人冷嘲熱諷吧?
  
  「怎樣?」他反握住她的手,對著方則承道:「方公子看起來沒什麼大礙,我們就不吵你了,先行離開。」
  
  「喂,我還想跟方公子多聊聊耶!」她都還沒盡到救命恩人的責任。
  
  「我肚子餓了,先去吃早膳。」
  
  聽到這句話,唐釉雪立刻湊過去,「肚子餓了?那我們趕快去吃吧!」
  
  對她而言,秦波深比較重要。
  
  秦波深滿意地點頭,急著拉她離開方則承的視線。
  
  待他們一離開,方則承的神情複雜,喃喃自語:「沒想到竟然是用這種方式見面。」
  
  他找尋秦波深多日,這段日子不僅苦苦追查他的下落,還利用望丹派的名號企圖引起江湖的注意,豈料沒有絲毫所獲,反而招惹不少麻煩,身上的傷痕就是由此得來。
  
  當他陷入昏迷時,以為永遠無法尋得秦波深,萬沒想到上天會用這種方式讓他在此遇到他!
  
  「我找到他了、找了他了。」他握緊拳頭,眼神詭譎。
  
  不僅遇到他,還直接入住他的家,這下要找到望丹派的武功秘笈就容易多了。
  
  他勾起嘴角,「燕心,我有辦法救你了,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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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5-8-1 00:03:30 |只看該作者
第五章

  偌大的院子裡充滿花香,百花盛開的季節讓唐釉雪一邊欣賞美麗的花,一邊臨摹,心情愉悅。
  
  「波深看到我的畫會不會高興呢?」她呢喃,嘴邊洋溢著幸福的笑容。
  
  走入長廊的單二見到坐在大樹底下的唐釉雪,好奇地湊上去。
  
  「釉雪姑娘在畫畫?」
  
  「是單二啊?」她點頭,「漂亮嗎?」
  
  「哇,畫得跟真的一樣。」他一下子看著紙上的百花圖,一下子看著院子裡的花,發出讚嘆。
  
  「是嗎?」唐釉雪開心不已。
  
  一想到秦波深,她的心跳就難以控制。
  
  他依舊忙碌,但為了她的春宮圖,無論多忙都會抽時間「貢獻身體」讓她臨摹作畫!
  
  其實她早就把他的上半身記得一清二楚,連哪裡有痣都知道,可她卻假裝還要研究,總是抓著他不放,偶爾還耍賴投入他溫暖的懷抱,盡情撒嬌。
  
  有時候還因此睡倒在他的懷裡,等隔天一發現他一整夜都坐在椅子上,不敢吵醒她,就這樣讓她依靠著……
  
  看著他明明疲憊卻依然溫柔的臉龐,她的心房總是暖呼呼的,被他感動了。
  
  她好喜歡待在他身邊!雀躍的芳心暗自期待他會開口要她永遠留下來……
  
  她這麼在乎他,他呢?
  
  想起秦波深對她的好,唐釉雪笑容滿面。
  
  波深應該也喜歡她吧?否則不會待她這麼溫柔呀!她暗想,滿意地看著桌上的百花圖。
  
  「這就是老大請你畫的圖嗎?」單二欣賞許久,困惑道。
  
  她搖頭,「不是。」
  
  經單二提醒,她才想到這件正事。一直以來秦波深都幫忙她作畫,卻不曾提過要她畫什麼女人的畫像,現在也應該要幫他畫圖了。
  
  單二突然伸手敲打腦袋,「喔,我差點忘了!老大想找的是那個女人,怎麼可能要你畫花的圖。」
  
  「找那個女人?」這麼聽來,單二好像知道波深想畫的人是誰,「單二,他想找誰啊?那個女人是親人,還是友人?」
  
  「老大沒跟你說?」
  
  「他說以後再跟我說。」
  
  「怪了,記得老大挺急著要找她,怎麼會到現在還不跟你提?」
  
  唐釉雪聳肩,「我也不清楚耶!如果你知道,可以告訴我嗎?」她對秦波深口中的女子感到好奇。
  
  「呃,其實我也不是很清楚,只是聽老大提過,從沒見過那女人的長相,也不明白他們之間到底發生什麼事。」
  
  「這麼神秘?」
  
  「是啊,不過我猜……那女人應該是老大的心上人!」
  
  此話一出,唐釉雪帶笑的容顏僵住,眼底浮現慌張。
  
  「心……心上人?」她結結巴巴,呼吸頓時困難。
  
  波深有心上人?
  
  她不敢置信,一手揪著胸前的衣襟,心頭傳來陣陣刺痛。
  
  「嗯!」單二點頭,又說:「無憂花就可以證明啦!」
  
  她眨眼,顯然還處在驚愕當中,「無憂花?」
  
  「上次我不是說過,這山頭根本沒有無憂花,是老大來了之後種的。」單二停頓一下,繼續說:「有次老大喝醉酒,手裡捧著無憂花喃喃自語:『燕心,我好想你……已經為你種了滿谷的無憂花,為何你還是不肯回來我身邊?』那是我第一次看到老大這麼傷心,印象特別深刻。」
  
  他嘆氣,永遠忘不了一向瀟灑的秦波深變得如此癡情的情景。
  
  唐釉雪倒抽口氣,臉上逐漸失去血色,眼眶不自覺泛紅,胸口好疼,「原來無憂花代表那個女人……」
  
  她不知道這件事,還傻乎乎的將無憂花當作他們之間的定情之物……現在才明白這想法多可笑。
  
  單二察覺她欲哭的表情,在心底大喊不妙,「釉雪姑娘,你怎麼了?呃,我想老大應該早就忘了她,你別太在意。」
  
  「如果忘了她,又怎麼會想找她?」她幽幽地說。
  
  單二啞口無言,懊惱不已。
  
  糟糕,他把釉雪姑娘惹哭了!他的腦海浮現秦波深震怒的容顏,不禁害怕地抖著肩膀。
  
  唐釉雪驀地站起來,握緊拳頭,「我要去找他把話問清楚。」她無法假裝泰然,想要弄清楚秦波深的想法。
  
  「釉雪姑娘,你、你……唉,我死定了。」釉雪姑娘一問,老大不就知道是他多嘴說出去?單二垂首哀號不止。
  
  唐釉雪聽不進單二的呼喚,只想著要找秦波深,急忙走過長廊,直奔秦波深的書房。

  唐釉雪瞪著門,深吸口氣才敲門,「波深,你在裡面嗎?」
  
  沒多久,房門打開,秦波深一臉驚訝,「怎麼這麼早就過來?」
  
  「我有事問你。」
  
  見她臉色難看,他皺起眉,拉著她踏入書房,「天氣熱,快進來。」
  
  小手感受到他掌心的溫暖,唐釉雪頓時鼻酸,原來他的溫柔不是只有給她。
  
  「其實我剛好想去找你,最近忙的事情結束了。」由於一直找不到那名男子,而且江湖對於望丹派的流言也停歇了,他想應該不用多擔心了。
  
  他轉過頭,關心地問:「身體不舒服嗎?臉色有點難看。」大手欲摸上她的額頭卻被閃過,他眼底浮現訝異。
  
  「我沒事。」
  
  秦波深握起拳,拉把椅子坐到她的面前,「你這不會說謊的丫頭!到底發生什麼事了?誰惹你不開心了?」
  
  對上他生氣的眼眸,唐釉雪胸口得難以呼吸,抖著嗓音問道:「你說要找一個女人才來找我畫畫,那女人……是誰?」
  
  秦波深俊顏瞬間陰沉,沉默許久才淡淡地說:「等你的畫完成再說。」
  
  「我的畫沒有關係,哪時候完成一點也不重要,反倒是你特地來找我畫畫,一定是急著找到她,現在就告訴我。」
  
  他抿緊唇,看著她急切的神情,什麼話也說不出來。
  
  是,他是因為要找燕心才拜託她畫畫,可如今他卻不急著找燕心,而且不曉得該如何向她說明燕心的存在。
  
  他害怕唐釉雪會難過……若可以,他多想永遠不告訴她這件事。
  
  「現在不急了。」他緩緩地開口:「下次再跟你說。」
  
  他越是逃避,唐釉雪越是感到心慌意亂。
  
  那女人對他很重要是嗎?重要到連提起名字,都會想起她消失的事實而感到難過,才不願意告訴她吧!
  
  「她叫燕心,是你喜歡的姑娘對吧?」
  
  秦波深猛然抬起頭,神情驚愕,「你、你怎麼會知道她的名字?還有,誰告訴你我喜歡她?」
  
  是誰向她說這些沒用的事情!?
  
  「這點不重要,你快點告訴我答案!你要找的人就是你的心上人嗎?」她固執地問。
  
  他閉上眼,深吸口氣,「不要問了,這件事以後再說,現在我不想回答。」
  
  「為什麼?每次都說以後,到底還要多久?」尚未知道燕心這號人物之前,她幻想能夠賴著他一輩子,可如今才明白是癡心妄想。
  
  「我還有事情要處理,不說了。」他狼狽地別開眼,欲逃離時,袖口被拉住,不得不停下腳步。
  
  「你真的喜歡她?」
  
  他轉過頭,盯著她眼角的淚光,頓時心狠狠一抽,疼痛不堪。
  
  若告訴她答案,她是不是會傷心呢?思及此,湧上喉嚨的苦澀令他開不了口,下意識地逃避她的質問。
  
  他抽回手,繃緊一張俊顏,「我不想回答,她的事情以後再說。」
  
  說完,他轉身離開書房,獨留失神落寞的唐釉雪。

  「釉雪姑娘,你還好嗎?」方則承走出房門,瞥見站在長廊的人兒,連忙上前,眼簾映入一張憔悴的俏臉,他訝異地挑起眉。
  
  一向活潑愛笑的唐釉雪怎麼會變得如此鬱鬱寡歡?
  
  他忽然想起寨裡的人議論紛紛,提及她和秦波深吵架了,起初他認為是謠傳,畢竟那兩人天天膩在一起,感情如膠似漆,如今看來這件事是真的。
  
  唐釉雪轉過頭,渙散眼神逐漸聚焦,認出眼前的人,「是方公子啊!傷勢如何?還會痛嗎?」
  
  「好得差不多了,再次感謝釉雪姑娘的救命之恩。」他停頓一下,又說:「你的臉色不太好,生病了?」
  
  「我……」她垂下眼瞼,「只是、心情不好。」
  
  「和秦公子吵架了?」
  
  她咬著下唇,淚水在眼眶打轉,「沒有,現在想來是我無理取鬧,一直逼問他不想回答的問題。」
  
  是她急著想知道秦波深的心意,卻忘記顧慮他的感受,也許他是真心喜歡燕心,害怕感到痛苦才不願意說。
  
  「什麼問題?」
  
  「是……沒什麼。」唐釉雪苦笑,搖頭,「方公子,你有喜歡的姑娘嗎?」
  
  方則承的表情僵硬,以為她發現了他的目的,但盯著她恍惚的神情,頓時鬆口氣。
  
  她應該沒有發現。
  
  「嗯……有。」他遲疑一下才開口。
  
  「真的?」她深吸吸口氣,「那位姑娘是怎樣的人?」
  
  提起心愛的人,方則承的眼神剎那變得溫柔,揚起嘴角說道:「她漂亮又善良,而且對我很好。」
  
  唐釉雪好羨慕他的笑容,「方公子,能告訴我喜歡一個人是什麼感覺嗎?」她弄不明白對秦波深的感情,才會陷入煩惱中。
  
  「喜歡一個人啊……就算不和她在一起,只是想著她,也會感到幸福,心情會因她的一舉一動受到影響,好像我的人生就是為她而活。」
  
  「為她而活?」
  
  「嗯,為了她,我什麼都可以去做。」方則承瞇起眼,語氣堅定。
  
  唐釉雪深受衝擊,腦袋瞬間空白。
  
  「喜歡一個人就是這樣?」她喃喃自語,胸口灼熱。
  
  她在意波深的一切,喜歡他笑的樣子,害怕他難過,無時無刻想留在他的身邊,即使什麼都不做,靜靜看著他就感到無緣幸福。
  
  全部的心思都繞著他打轉,甚至為了讓他快樂,她可以付出所有……這樣的她,是喜歡上秦波深了?
  
  「這當然不是全部。」方則承微笑,小心翼翼地問:「看來釉雪姑娘心情不好和秦公子有關?」
  
  「你看得出來?」
  
  「很明顯啊,你是不是喜歡秦公子?」
  
  「我……我也搞不清楚,如果你告訴我的感覺是真的,或許我是喜歡上他了。」
  
  她閉上眼。心好痛,「可是喜歡他又如何?他的心裡早就有別的姑娘了。」
  
  方則承愣住,臉色微變。
  
  難道秦波深還愛著燕心?
  
  他抿緊唇,遲疑許久才開口:「他告訴你的?」
  
  唐釉雪搖頭,「他不肯回答我。」
  
  「或許心裡早就不在意,才不想回答吧!」
  
  「如果不在意,又怎會想盡辦法要找到她呢?」
  
  方則承深受震驚,握緊拳頭。秦波深在找燕心?他真的還沒對燕心死心……不,不可能啊!若按照燕心告訴他的事實,一般人遇上這種事情都會感到痛苦,絕對不會再有留戀……
  
  他的眼神浮現痛楚。不對,倘若秦波深真心愛著燕心,也許會不在意背叛……
  
  可惡!秦波深果然不是簡單的人物。
  
  「方公子,喜歡上一個不喜歡自己的人,該怎麼辦?」她好難過,語氣也哽咽了。
  
  「這問題可真傷心。」方則承心有戚戚焉,露出苦澀的笑容,「喜歡上不喜歡自己的人,最好的辦法就是忽視自己的心意,縱使痛苦也要假裝不再喜歡了……久而久之就會忘記自己的感情,再也不會因此難過。」
  
  「聽起來好殘忍。」她壓抑不住滿腔的感情,落下眼淚。
  
  「起初會痛苦,一旦習慣就不會了。」
  
  「我好像必須這麼做。」她一手揪著胸前的衣襟,難受地說。
  
  波深還喜歡燕心,如果在這時候告訴他自己的感情,恐怕會造成他的困擾……
  
  又或許會因此討厭她!
  
  她該怎麼做才好呢?
  
  「釉雪姑娘,你別哭啊,還沒搞清楚秦公子的想法,你先別擔心嘛!」方則承看著她的眼淚,手足無措。
  
  唐釉雪沉默,只是流著眼淚。
  
  這幅畫面落入才從練武場回來,經過長廊的秦波深眼底,頓時俊顏鐵青,震怒不已。
  
  「這臭小子到底在幹嘛?為何惹釉雪哭了?手還敢放在她的肩膀!」他瞪著那雙不安分的大手,低咒一聲。
  
  自從唐釉雪向他詢問燕心的事情,他不願意回答之後,他們之間陷入了僵局。
  
  她不再主動找他,春宮圖的事情也暫停。即使見面,她不會和他說話,彷彿是在劃清界線……這舉動讓他憤怒,卻拿她無可奈何。
  
  他知道她的心情不好,希望等她冷靜下來再把事情說清楚,所以順著她的意思不去煩她。
  
  但並不代表他不在乎她,更不表示他可以忍受其他男人在她的身邊!
  
  一種像是醋的酸澀味湧上上喉嚨,他難以吞嚥,身心都好難受。
  
  此刻見到她在方則承面前淚眼汪汪,他氣急敗壞,怒火中燒。
  
  他不准任何人惹釉雪傷心——
  
  「單二,弓箭拿來。」
  
  方才他和單二去練武場練習射箭,手邊正好有武器。
  
  「什麼?」跟在秦波深身邊的單二愣住,驚駭地看著他。
  
  看到唐釉雪和方則承在一起,單二亦感到吃驚,心想老大會發飆,沒想到會火大到失去理智!
  
  「我要射掉釉雪肩上的那隻手。」秦波深怒氣升騰,一雙充滿殺氣的眼眸瞪過去,「拿來!」
  
  單二急忙抱緊手中的弓箭,冷汗直流。哎喲,這弓箭不是這樣用的!
  
  「老大,冷靜下來,你這麼做恐怕會傷到釉雪姑娘咧!」
  
  「我的箭法沒這麼糟糕。」
  
  單二嘆氣。對啊,老大的箭法神準,但也不能亂來啊!
  
  「老大,這樣做不好啦,有話好好講嘛……」
  
  「拿來!」真囉唆。
  
  單二硬著頭皮將弓箭拿給他。
  
  秦波深接過,立刻拉開弓,對準方則承的手,忿恨地低吼:「臭小子,我已經忍你很久了。」
  
  「老大、老大,如果病小子受傷,釉雪姑娘可能會對你生氣喔!」
  
  「釉雪才不會為他和我生氣。」
  
  難說,現在局勢可不是老大想像中對自己有利。
  
  「按照釉雪姑娘的個性,她肯定會內疚,還會親自照顧病小子,老大不在乎嗎?」
  
  秦波深緊繃著一張俊顏,腦海浮現唐釉雪關心方則承的樣子,心好痛,「可惡。」
  
  弓上的箭隨他的憤怒飛奔而去,然而目標卻轉移到方則承旁邊的柱子!
  
  咻的一聲,一枝長箭直接插入柱子,駭人的氣勢讓一旁的唐釉雪和方則承受到震驚——
  
  「該死!」秦波深拋開弓箭,踏著急促的步伐來到他們面前,瞪著唐釉雪眼角的淚水。心亂如麻。
  
  「走。」握住她的手,他強拉她離開。
  
  「波深、波……」她的低喊喚不住被嫉妒矇蔽雙眼的秦波深。
  
  

  秦波深拉著唐釉雪到書房,神情依舊憤怒,立刻問道:「臭小子是不是對你做什麼了?為什麼要哭?快告訴我怎麼回事,我去修理他。」
  
  「方公子沒有對我做什麼,我也不是因為他才哭。」
  
  「那是為什……」對上她哀愁的眼神,他驟然明白,「是我讓你傷心?」聲音沙啞,充滿苦澀。
  
  他從沒想過,到頭來是他傷了她的心!
  
  「為了燕心?」
  
  小手抹去淚水,「波深,現在可以回答我了嗎?你是不是因為喜歡她,才要找她?」她堅持得到答案。
  
  終究還是得說了。秦波深深吸吸口氣,緩緩地開口:「我找她是為了問一件事情。」
  
  「什麼事?」
  
  「我想問她,究竟有沒有愛過我。」
  
  唐釉雪身子一僵,努力握緊拳頭才壓下顫抖,「你和她……到底發生過什麼事情?」
  
  過往的傷痛即將在她面前攤開,他深思熟慮許久才啞然開口:「聽過望丹派嗎?」
  
  「望丹派?」她搖頭。
  
  「也對,你應該不曉得江湖上的事情。」他嘆氣,繼續說:「望丹派曾經在江湖十分有名,創立望丹派的人就是我爹,我以為我會接下爹的位子,將望丹派的聲勢推向高峰,豈料事情沒有想像中順利。太過有名的下場就是遭到有心人士的攻擊,那一場場的爭鬥下,望丹派被滅了,而我失去雙親。」
  
  唐釉雪倒抽口氣,沒想到外表灑脫的他會有這麼悲慘的過往。
  
  「留在我身邊的只有一本爹親花費一生心血撰寫而成的武功秘笈。」他苦笑,「為了這本秘笈,我受盡多少折磨,到最後連喜歡的人也因此背叛我。」
  
  「背叛?」這話是指燕心背叛他?
  
  秦波深陷入沉痛的回憶,語氣激動起來,「我瘋狂的愛上她,將她視為此生的伴侶,誰知原來她也是為瞭望丹派的武功秘笈接近我!當時她使盡心機將我迷得團團轉,縱使曾經對她有過懷疑,我也不願意去懷疑她的真心。」
  
  他的全身顫抖,低沉的嗓音帶著濃濃的悲痛,「直到那一夜,看著她闖入我的書房,找尋秘笈的背影,我的心痛得沒辦法言語,她踐踏完我的心,沒有留下隻字片語就離開了。」
  
  燕心永遠不知道他是用何種悲哀的眼神目送她離開,當然也不知道他是為了測試她才在書房放假的武功秘笈,任由她帶走。
  
  唐釉雪的視線模糊一片,淚水滑落臉頰,「既然這麼痛苦,為什麼還要找她?你還忘不了她嗎?」
  
  「我也想知道自己為什麼這麼犯賤!應該要恨透她才對,可為何會不斷想起她?這些年,我是靠著思念她才撐過來,想見她想得快瘋了,我不甘心只有自己變成這樣,好想問她對我到底有沒有真心……」
  
  「所以才來找我幫忙?」
  
  他抿緊了唇,盯著唐釉雪淚流滿面的小臉,伸出大手替她拭淚,「釉雪,我……」
  
  此刻他心痛,不是因燕心,而是她。
  
  他承認多少還在乎燕心,可心中一直冒出釉雪的身影!他無法漠視自己內心的吶喊。
  
  「其實我……」
  
  「我明白了。」唐釉雪害怕聽到他說出對燕心的愛意,慌張地打斷他的話,她是膽小鬼,寧可不確定答案也不要傷心。
  
  「你明白什麼?」
  
  「我會幫你完成心願,告訴我她的長相……我幫你畫。」
  
  「釉雪,你聽我說!」他急著想表明心意,卻一再被她打斷。
  
  「得快點找到她不是嗎?」她抹去臉上的淚水,露出笑容,「不要再拖下去了,現在就告訴我她的特徵吧……不論是舉止或者習慣,說得越仔細越好。」
  
  「你……」她的堅持令秦波深無可奈何,在她一再催促下,只好將到嘴邊的話語吞進去,改說著燕心的樣貌,「她有雙很漂亮的眼眸……」
  
  唐釉雪一邊聽著他述說印象中的燕心,越聽越悲傷。都過去兩年了,他連燕心生活上的小習慣都記得一清二楚……愛不愛她,還需要說明嗎?
  
  強忍淚水,壓住對他的澎湃情感,她的心猶如刀割。
  
  從未嘗過情愛滋味的唐釉雪不會明白,有時候記得一個人並不是因為愛,而是太恨才無法忘懷……
  
  這時的她只想著要讓秦波深得到幸福,收起淚水,朝他露出燦爛無比的笑顏。
  
  「我很快就會畫好的。」她說,同時開始付諸行動。  

  從那天起,唐釉雪將所有的心思放在畫畫上,表示不希望任何人打擾。
  
  秦波深尊重她的決定,只在夜裡等待她的房間熄上燭火,才偷偷潛入房裡,像個傻瓜坐在床邊望著她的睡顏直到天亮。
  
  因她的忙碌,他們說話的機會少之又少,當她拿著打好的草稿闖入書房時,他的情緒變得激動,無法克制想抱住她的衝動!
  
  「波深,你抱得我好痛,快放開我。」唐釉雪的聲音冷清,沒有任何情緒起伏。
  
  她的冷漠像股寒氣冷入他的心底。
  
  「你瞧瞧。」她把畫遞過去,「像嗎?」
  
  看著手中的畫像,秦波深驚愕萬分。雖然只是草稿,但猶如燕心就在眼前!
  
  「畫得真好。」
  
  唐釉雪的畫工簡直可以用出神入化來形容。
  
  「那我就照這個繼續畫了。」說完,她拿走畫紙,不看他一眼便走出書房。
  
  這一走,纖細的背影彷彿要走出他的世界般令他不安。
  
  「不會的,釉雪不會這樣對我。」他喃喃自語,卻隱藏不住恐懼。
  
  不久,這個恐懼真的來了。
  
  過了三天之後,秦波深一大清早來到書房,發現桌上放著燕心的畫像,看著畫中的人物,他震撼無比。
  
  他正想去找唐釉雪時,吉兒急急忙忙衝進來,喘著氣說道:「老大、老大,小姐、小姐不見啦!」
  
  這句話讓他的心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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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5-8-1 00:03:53 |只看該作者
第六章

  「方公子, 謝謝你陪我一起下山。」唐釉雪一手抹去額頭上的汗水,感謝地向方則承說道。
  
  「不用謝鄭鄦鄫鄩,我本來就打算近期離開波浪寨,只是沒想到你也要離開。」瞧見她黯然的神情磁禡禚禛,方則承趕緊露出微笑,「一起走也好作伴嘛!」
  
  「嗯!」唐釉雪環顧深山野嶺。心中惦記著秦波深。
  
  在她幫他完成燕心的畫像時劁勩勫匱,就決定要離開他的身邊了。他們原本就是不同世界的人,若不是因為燕心戧戫截戩,或許這輩子都不會見到面。
  
  既然他還愛著燕心,她又何必去破壞他尋找幸福的機會呢?雖然離開他的身邊,她會心痛得快要死掉,可是波深的幸福是她的第一考量。
  
  她啊,已經深深愛上波深了。
  
  曾經妄想他會是她此生的郎君,如今夢醒了。她什麼都不奢望,只願他快樂,得到自己的所愛。
  
  波深外表看起來冷酷,心腸卻很軟,倘若他知道她的心意,也許會感到掙扎……
  
  他傷心的樣子是她不樂見的。
  
  愛上一個不愛自己的人是件悲傷的事,但她想,只要努力遺忘就不會心痛了。
  
  所以,讓一切回到原點吧!她回到畫館,繼續當著不懂情愛的京城第一畫師,而他則趕快去尋找燕心,找回愛情。
  
  「往這邊走吧!」方則承出聲,提醒神情恍惚的唐釉雪。
  
  「好。」她對這蜿蜒的山路一點也不熟悉,幸好同方則承一起下山,否則可能要在這裡耗上幾天幾夜也不一定。
  
  「你先走。」方則承拱手,親切地說:「我在注意著,你可以放心。」
  
  唐釉雪點頭,「多謝方公子。」
  
  她感謝他的好處,率先走在前頭。
  
  方則承看著她的背影,原本親切的笑顏斂起,眼神肅厲,心中盤算著她不可能知道的計劃……
  
  

  夏日已經過去,秋日來臨,徐徐的涼風吹拂過唐釉雪的臉頰,因爬著山坡路,她累得滿頭大汗。
  
  這座山頭的山路崎嶇,即便走捷徑也得走上一整天,若不想在山裡過夜就得加緊腳步。
  
  不過為什麼她總覺得越走越偏僻,和記憶中的山路不太一樣?
  
  唐釉雪一邊走,一邊環顧四周。
  
  「這裡……好像是走向種著無憂花的山谷耶!」她連忙停下腳步,站在陡峭的山坡上,驚愕出聲,「方公子,咱們是不是走錯了?要下山的話,不應該走這路。」
  
  「是嗎?」方則承左顧右盼,「這座山頭不止一條下山的路吧,再走走看也許會看到出口。」
  
  「可是……」
  
  「釉雪姑娘,請相信我好嗎?」他用堅定的語氣阻止她說話。
  
  唐釉雪看著他真摯的眼眸,終究選擇相信他,「我知道了,快走吧!」她再次踏出步伐。
  
  看來她起疑心了。方則承暗想,決定現在就解決她。
  
  他記得之前來勘查時,附近有一個陷阱機關,那裡的土壤外層和其他地方無異,但事實上底下是個洞穴,一踏上去就會陷入洞穴……
  
  在哪裡呢?他著急地搜查,經過一排竹子林時驟然停下腳步。
  
  「沒錯,在這裡。」他瞧見旁邊做了記號的土壤,勾起嘴角,「釉雪姑娘,請等一下。」
  
  「怎麼了?」唐釉雪來到他的身邊。
  
  「我真的很感激你的救命之恩。」
  
  「這時候為什麼要說這個?」她一臉不解。
  
  「因為我怕以後就沒辦法跟你說了。」他的眼神閃爍,一步步湊近她。
  
  「什麼意思?」看著方則承露出古怪的笑容,她頓時感到害怕,不禁往後倒退幾步。
  
  「萬一你受傷,甚至就此消失在這世界上,我不就沒辦法跟你說了?」
  
  「方公子,你說這話好可怕,我怎麼會消失呢?」唐釉雪頭皮發麻,發現他不再是她認識的方則承。
  
  「會的!你必須消失,我才有辦法對付秦波深。」他揚起嘴角,眼神陰狠,將她逼向陷阱。
  
  她不停往後退,一臉驚愕,慌張地質問:「你說什麼?對付波深是什麼意思!?」
  
  「這你就不需要知道了。」他瞇起眼,立刻伸手推倒她。
  
  「你……」當唐釉雪的身子往後傾倒,腳步往後踏上草地時,莫大的恐慌揪住心頭。她的腳步陷入土壤,整個人跌進去,「啊——」她失聲尖叫,直到洞穴吞沒她的聲音。
  
  方則承探頭望著跌入極深洞穴,且被落下的網子纏住的唐釉雪,眼底閃過一絲憐憫。
  
  「要怪就怪秦波深吧!」他必須利用她受傷,來爭取時間偷走望丹派的秘笈,才可以解救燕心,「不要掙扎,只會浪費體力罷了。」
  
  畢竟是救命恩人,他衷心勸告。
  
  「你到底想做什麼?」唐釉雪用力吶喊,掙脫不開網子,急得快哭了。
  
  方則承不語,揚袖而去。
  
  「別走,回來……」此刻她想的不是自己,而是秦波深。
  
  方則承的目標是波深……可惡!她怎會沒察覺他的壞心呢?想到秦波深會受到傷害,她的眼淚撲簌簌流下,因恐慌而全身發抖。
  
  

  解決了唐釉雪的方則承施展輕功趕回波浪寨,躍上屋簷,瞧見宅內沒有像之前有大批人力守衛,只有幾名大漢看守,剩下全是老弱婦孺。
  
  「秦波深真的很在乎唐釉雪啊,竟然會派出所有的手下去尋找她。」他勾起嘴角,計劃果真如他所願進行。
  
  趁著波浪寨空無一人,他立刻潛入秦波深的廂房,急著尋找望丹派的秘笈。
  
  在廂房一無所獲,他又跑去書房,仔細地在書櫃裡搜查。這時,門外出現腳步聲,他趕緊躲在暗處。
  
  「老大還沒回來?」
  
  「是啊,看來還沒找到釉雪姑娘。」
  
  「唉,從沒看過老大這麼慌張。」
  
  「可不是嗎?」
  
  方則承聽著門外的交談聲,緊張地吞了吞口水,當聲音逐漸遠去才鬆口氣。
  
  「如果燕心說的沒錯,應該會放在這裡。」他喃喃自語。
  
  暗櫃到底在哪裡?他暗想,在書櫃附近敲打,企圖找出機關。
  
  經過他的推敲,發現眼前的櫃子竟然可以推開,他驚愕不已,探頭看著宛如密室的暗格,興奮極了。
  
  「一定就在這裡!」他急忙進去,一眼就看見放在桌上的書籍,湊近一瞧,果然是他找尋已久的秘笈。
  
  「燕心,我找到了!」想到心愛的人可以脫離地獄深淵,他掩不住欣喜。
  
  他立刻將秘笈收進袖口,連忙退出密室,小心翼翼地走出書房,離開波浪寨。

  一大批人出現在山頭,在秦波深的指揮下,分散四處尋找唐釉雪。
  
  秦波深的神情嚴肅,內心糾結的情感正狠狠翻滾,必須花一番力氣才能夠壓下恐懼。
  
  「老大,這邊沒有。」單二大吼。
  
  「繼續找!」秦波深握緊拳,沉聲地說。
  
  「是。」單二又開始尋找的行動。
  
  秦波深深吸口氣,獨自走上陡峭的山坡,步步驚心,這座山有他設置的機關,萬一觸碰到,恐怕會受傷……
  
  「這傻丫頭,為什麼又離開我的身邊?當真要我發瘋嗎?」他喃喃自語,想起唐釉雪美麗的笑顏。心隱隱作痛。
  
  唐釉雪並不是單獨離開,而是和方則承一起。得知這消息,秦波深失去理智,滿腦子都是他們在一起的身影。
  
  為愛癡狂的感覺已經好久沒出現,當在唐釉雪的身上發現感受到時,他無法欺騙自己。
  
  他早就深深愛上唐釉雪——
  
  曾經被愛情傷過,他以為再也不會陷入愛裡,豈料遇上唐釉雪,她的美好、純真,治癒了他殘破的心。
  
  從她的身上,他彷彿獲得重生,不再活在背叛的深淵裡……可是這體會似乎來得太晚了……她已離開他的天地。
  
  他害怕找不到她,更因為方則承的出現,害怕她其實不愛他……
  
  說他是膽小鬼或傻子也罷,在她面前,他不敢表達愛情,裹足不前……真的變得很窩囊!
  
  「沒有我的同意,你不准離開。」他下定決心要找到唐釉雪,告訴她自己的心意。
  
  秦波深沒有停下腳步,施展輕功直接躍上陡峭的山坡,不放過任何蛛絲馬跡地搜查她的下落。
  
  他低頭發現草地上有兩個前後的鞋印,一個是小的,一個是大的,明顯是一對男女。
  
  他猜想是他們的鞋印!不過他們若要下山,怎會走這條路?這可是通往山谷的路啊!
  
  秦波深百思不解,繼續前進,經過一排竹林時驟然停下腳步,急忙返回去。
  
  他記得曾經在這裡設置過陷阱,此時竹林旁的土壤凹陷,難道……他的眼神剎那緊張,連忙靠近凹下的土壤,探頭瞧見洞穴裡的人兒,全身血液彷彿要凍結。
  
  「釉雪?」他輕喚,不敢相信。
  
  唐釉雪倒躺在地上,身上還纏著網子,臉上、手臂上多出好幾道血痕,看得出她奮力掙扎過。
  
  充滿濕氣的泥土洞穴令她不停發抖,似乎已經待了許久。
  
  秦波深的胸口一緊,忙不迭地躍入洞穴,急忙解開她身上糾纏的網子。
  
  「釉雪,我來了、我來了……」他的大手拍著她蒼白的臉龐,語氣焦急。
  
  唐釉雪陷入昏迷,失去血色的唇喃喃道:「危險、危險……波深……不要傷害、傷害波深……」
  
  他抱緊她,聽著她連昏迷都擔憂他的安全,痛心疾首,「釉雪,聽見了嗎?沒有人可以傷害我,不要害怕。」
  
  溫柔的話語不斷在她的耳邊重複,唐釉雪原本昏昏沉沉的意識逐漸甦醒,緩慢地張開眼,看見熟悉的容貌,情緒立刻變得激動。
  
  「波深?是波深?」
  
  「是我。」
  
  小手摸著他的臉,她淚流滿面,「他說要傷害你,他說要對付你……我害怕、害怕你受傷了……」
  
  「我怎會受傷呢?別擔心我。」秦波深不捨她難過,以手指拭去她頰上滾燙的淚水。
  
  「可是方則承……」
  
  他瞇起眼,「難道是方則承害你掉落陷阱?」
  
  「嗯,他說要利用我傷害你,然後就推我下去……」她吸了吸鼻子,向他說明來龍去脈。
  
  「那小子果然不懷好意!」秦波深咬牙切齒,他早懷疑方則承這號人物了。
  
  他曾派人去查方則承的底細,竟然發現方則承就是之前千方百計想找到他的那名男子!
  
  當他正想去找方則承問清楚時,卻得到他和唐釉雪一起離開的消息,令他又怒又恐慌,害怕方則承會傷害唐釉雪!
  
  看著唐釉雪憔悴的模樣,秦波深再也壓抑不住顫抖,用力攬住她。
  
  毫無武功的人在這濕氣重的洞穴多待幾刻,肯定會受寒,何況她的體力不好,加上因掙扎所受的傷,倘若他再晚一步找到她,說不定會失去她!
  
  「波深,你不可以受傷,如果你受傷……我會、我會好難過……」
  
  唐釉雪惦記秦波深的安危,努力想掙脫身上的網子,卻越纏越緊,讓她急得猛掉淚。
  
  後來,她放棄掙扎,艱難地靠著洞壁站起身,試著想爬出洞穴,結果才攀爬一點又立刻跌回地上。
  
  她已經不曉得試了多少次,身上多出好多傷口,刺骨的痛席捲而來……
  
  當她陷入昏迷那瞬間,她恨透如此沒用的自己,不論身體或者心靈全然崩潰,再也支持不住。原以為自己會死在這洞穴中,沒想到一張開眼就見到秦波深,她停下了淚水,痛苦到死的感覺似乎消失。心也不疼了。
  
  「我不會受傷,你不用擔心受怕。」秦波深低下頭,吻去她的淚水,用親暱的舉動說明對她的深切愛情。
  
  唐釉雪怔住,呆呆地望著他。是夢嗎?他親她?
  
  「如果累了就睡吧,我會永遠在你身邊。」他微笑,溫柔地說。
  
  「真的?」她受寵若驚。
  
  「嗯!乖,閉上眼。」嘴唇吻上她的眼。
  
  唐釉雪急忙閉上眼睛,胸口漲滿幸福。原來不是夢耶……
  
  這時,洞穴上傳來急促的腳步聲。
  
  「老大!」單二找到這個陷阱,緊張地大喊。
  
  「不用下來了,我們沒事。」秦波深說完,抱著唐釉雪立刻躍出洞穴,「走,回家。」
  
  「是。」單二望著他的背影,鬆口氣,朝身後大聲嚷嚷:「喂,回家、回家啦!」
  
  忙碌一整天終於可以休息了。

  有人來過書房。秦波深一踏進書房立刻感到不對勁,瞧見屋內擺設沒有任何變化,皺起眉頭。
  
  他走向書櫃,伸手一推,櫃子移開,出現密室。
  
  一踏進密室內,瞧見空無一物的桌面,他露出詭譎的笑容,「果然被拿走了。」
  
  方則承膽敢拿走秘笈,就得承擔後果!
  
  此時,門外傳來單二的聲音,秦波深馬上走出密室,伸手推著櫃子,恢復原貌。
  
  「進來。」
  
  門外的人影隨即推門而入。
  
  「老大、老大,釉雪姑娘清醒了。」單二邊順氣邊說道。
  
  秦波深一聽,急奔出書房,穿過長廊來到唐釉雪的廂房,大手推開房門,直接奔入。
  
  映入眼簾的是他掛念的人兒躺坐在床上,而吉兒正要餵她喝藥。
  
  「老大。」吉兒嚇一跳。
  
  「我來。」他走上前,伸手端過吉兒手中的藥碗,「你們退下吧!」
  
  「喔,是。」吉兒趕緊點頭,拉著尚未搞清楚狀況的單二離開房間。
  
  秦波深坐在床邊,盯著唐釉雪蒼白的臉色,拿著湯匙舀湯藥,吹涼之後湊近她的嘴邊。
  
  「波深……你沒事嗎?方則承沒有對你怎樣嗎?」她著急地打量他全身上下,語氣充滿擔憂。
  
  「我不是好好的,不要擔心我。」他微笑,哄道:「乖,先吃藥。」
  
  「可是……」
  
  「吃藥。」溫柔的語氣含帶霸道。
  
  唐釉雪眨一眨眼,乖順地張嘴喝下湯藥,「唔,好苦。」嘴裡都是苦澀的味道,漂亮的臉蛋因此皺成一團。
  
  「良藥苦口,而且已經加入甘草了。」秦波深將湯匙再度移到她的嘴邊,不准她逃避。
  
  「還是很苦。」她皺眉,像個孩子一樣反抗,「我不疼,也不痛了,藥就別喝了吧!」
  
  他深邃的眼眸寫滿不滿,瞪著她許久,突然端起碗飲下藥汁。
  
  「呃?」波深也病了嗎?為什麼喝她的藥?
  
  她正百思不解時,一張俊顏湊近,她的身子剎那僵直,不敢動彈。
  
  秦波深可不會讓她退縮,大手摟住她的腰,將她拉回自己,另一手抬起她的下顎,無視她恐慌的眼神,堵住小嘴。
  
  唐釉雪驚駭不已,苦澀的藥汁透過他的唇傳入嘴裡,她不由自主吞下藥汁,他卻沒有退開的打算,恣意纏住丁香舌。
  
  無敵的熱力令她腦袋空白,任由霸道的唇舌侵略,直到沒有辦法呼吸,他才甘願放過她。
  
  「你、你、你……」她支吾半天,瞪圓眼眸。
  
  「不想吃藥我就用這種方式餵你吃。」說完,他再次喝下藥汁,又堵住她的嘴唇。
  
  「唔、嗯……」唐釉雪無法抵抗他的力氣,喝下他用嘴傳遞的藥汁後,又被吻得暈頭轉向。
  
  「只要不讓你生病、痛苦,任何方式我都會去做。」瞧見她的臉頰微紅,秦波深滿意極了。
  
  「波深,你不要這樣。」她好不容易才收回對他的感情,他這一吻又讓她心慌意亂。
  
  他放開她,佯裝沒聽見她的抗議,盯著她雪白頸項上的傷痕,從桌上拿來藥罐。
  
  「我幫你擦藥。」
  
  「擦藥?」她怔住,掀起袖子露出手臂上的藥膏,「吉兒幫我擦過了,你看。」
  
  「脖子沒擦到。」他的手指著她的脖子以及鎖骨。
  
  「這個?」小手急忙捂住脖子,她猛搖頭,「我可以自己擦。」
  
  「我來。」他挑起眉,拉開礙眼的小手,直接挑開她的衣襟,露出雪白的頸項以及鎖骨。
  
  「波深,這個不可以!」她尖叫,趕緊拉好衣衫。
  
  秦波深瞇起眼,一手攫住她的雙手,一手再次拉開她的衣襟,露出僅著肚兜的身軀,「沒有什麼不可以。」語氣淡然,可俊顏微紅,說明他正為她心動。
  
  唐釉雪不斷掙扎,面紅耳赤,急得快哭了,「當然不可以,你這是……這是犯規!我的身體只能給夫君看,但你、你……你喜歡的人、喜歡的人是……」
  
  「是唐釉雪!」他低喊一聲,打斷她結巴的話。
  
  她呆住,不再扭動身子,「你不是喜歡、喜歡燕心?為什麼、為什麼……」她被搞混了。
  
  這傻丫頭,究竟要做得多明顯,她才會明白他的感情?
  
  「我曾經喜歡過燕心,為了她過著痛苦的日子,一度以為這顆心不會再為任何人跳動。」秦波深拉著她的手撫上自己的胸口,「可是我錯了。當我闖入你的房間那一刻,就註定你會入駐我的心裡。」
  
  他瞇起眼,另一手摸著她的臉,「明明在意你,卻因為失敗的愛情而不肯承認,直到你離開,我才明白自己多愚蠢。我喜歡、在意,甚至想要占有的人……只有你。唐釉雪,我愛你……真的很愛你。」
  
  聽著如此露骨的告白,她的眼眶泛紅,鼻子一酸,「我以為待在你身邊是奢望……」她抱住他,小臉埋入他的頸項,「波深,我也好愛好愛你。」
  
  「釉雪,無論如何都不要離開我,好嗎?」他嘆氣,「我沒有你想像中堅強,承受不了失去你的痛苦……如果你不想看我難過,求你答應我這要求。」
  
  在她面前,他毫不避諱展現自己的害怕。
  
  「笨波深,我多想賴著你啊!就算你要我走,我也不會走了。」她放開他,露出調皮的笑容,「何況你都看光光了,可不能不負責。」
  
  雪白的肌膚映入眼簾,他輕咳幾聲,故作鎮定,「先上藥再說。」
  
  手指沾上冰涼的藥膏,輕輕地抹上她的脖子以及鎖骨……她的皮膚好滑嫩,讓他捨不得抽回手。
  
  唐釉雪屏息,對上他深邃帶有慾念的眼眸,緊張地咬著嘴唇,「波深……」
  
  「嗯?」他的注意力全在她的身上,輕哼一聲。
  
  「咱們還沒成親,你不可以撲過來喔!」
  
  秦波深驚愕地抬起頭,望著她認真的神情,失笑出聲,「我得沒收你的秘女書。」
  
  她嘟唇,「明明是自己想做壞事,竟然遷怒到秘女書……沒關係,我可以畫給自己欣賞。」見到他無可奈何的寵溺笑容,她也跟著笑了。
  
  原來愛的人也愛自己是件這麼幸福的事情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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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黑暗的地下密道傳來陣陣因濕氣過重的難聞氣味銣銔銆銌,方則承彷彿已經習慣這怪味,面無表情的走地榛榬樆榪,接著推開沉重的大門,進入一間密室。
  
  燭光照亮整間密室嶉嶄嵺嶁,一位貌美的女子坐在床榻上,閉眼打坐。
  
  「燕心碲碥碭碧,我回來了。」
  
  燕心猛然睜開眼,一臉期待的奔到他的面前酸酵酳鉶,「你回來了……那個拿到了嗎?」
  
  「拿到了!」方則承快速地拿出秘笈,遞給她,「我是在書房的密室找到,應該不會有錯。」
  
  她興奮極了,急忙翻閱,「終於還是到我手中了。」她露出媚惑般的笑容,捏緊手中的秘笈。
  
  「是啊,只要練了正確的武功,你就不會難受了。」大手摸著她雪白的臉龐,他心疼地說。
  
  他愛她,捨不得她為了練武而深受折磨。
  
  「則承,你對我真好。」燕心抱住他,撒嬌地說。
  
  「不對你好,還能對誰好呢?」他微笑,對她溫柔無比。
  
  他和燕心的相遇是在兩年前……當時他才初出師門,下山來闖蕩江湖,途中遇見了她。
  
  第一眼,他就被她的美麗深深吸引,得知她的名字叫作燕心,會一個人倉惶逃跑是為了躲避追捕。
  
  他仔細問了才知道秦波深的事情……燕心並不像外表一樣柔弱,而是藏有極大的野心,她想盡辦法接近秦波深,就是為了拿到江湖中人人皆欲得到的望丹派武功秘笈!
  
  她對武功著迷的程度出乎他的意料之外。照理說,如此有野心的女人,他應該會怕得躲避,但……愛上就是愛上了,能控制心嗎?
  
  明知道燕心不曾愛過他,他也像個傻子一樣待在她的身邊,盡心照顧她,讓她能夠無後顧之憂的修練武功。
  
  對他而言,即便得不到她的心,但能夠一輩子和她在一起就足夠了。
  
  原以為這種幸福的日子會一直延續下去,豈料,當她修練望丹派的武功一段時間之後,身體竟出現異常。
  
  她的體內不時會有奇怪的氣流亂竄,有時候感到無比寒冷,有時候又感到無比灼熱,接著竟然開始吐血!
  
  他覺得怪異,極力阻止她繼續練下去,可她不聽勸告,依舊照著秘笈裡的口訣修練。
  
  一年過去,她的武功確實變得高強,然而整個人卻顯得邪氣。
  
  他聽過望丹派的武功正氣凜然,十分剛強,跟燕心所練的武功截然不同。
  
  他曾經提出疑問,她卻認為他是忌妒她的武功高強,甚至懷疑他想搶奪秘笈!
  
  他對她感到失望,原想就此忘記她,沒想到不出半年,就聽到江湖中傳出一位女子濫殺無辜的流言。
  
  大家口耳相傳那名女子的容貌和武功,都讓他覺得是燕心,於是他立刻去尋找她的下落。
  
  尋覓多日,終於在一個黑夜中,他見到她持著劍,殘忍地殺著人——她的模樣、行為,根本不是正常人該有的樣子,猶如走火入魔!
  
  他心痛不已,此刻才明白自己無法忘記燕心,所以又回到她的身邊。
  
  燕心的情緒反覆無常,一下子是冷酷無情,一下子又變得善良溫柔。
  
  他猜想,也許燕心所練的望丹派武功秘笈是假的,才會讓她走火入魔,神智不清。
  
  於是,他趁著燕心恢復正常時提這件事,她也覺得秘笈有問題,早就沒有繼續練了。
  
  可,她無法控制自己的心魔,當嗜血殺念又起時,她會變成濫殺無辜的女魔頭,身心都深受折磨。
  
  為了不讓她繼續殺虐,他帶著她來到這個地下密室,倘若她失控,他就會將她關在裡面,直到殺氣消失。
  
  她的痛苦看在他的眼底,宛如一把刀刺進他的心,讓他痛得難以呼吸。
  
  他曾勸燕心廢掉武功,可她不肯放棄成為武林第一的野心,苦苦哀求他想辦法救她。
  
  她不甘心被秦波深耍,要他再次從秦波深的手中奪來秘笈。他無法拒絕燕心的哀求,所以才會打探秦波深的下落,找到波浪寨。
  
  憑燕心當時找到秘笈的印象,他得知書房是最有可能的藏匿地方。
  
  如今真的做到了!
  
  燕心只要好好修練秘笈裡的武功,他相信她可以不必受苦,從地獄深淵中解脫。
  
  「我要趕緊練功。」燕心推開他,開心地說,眼裡只有手中的秘笈。
  
  他的神情黯然,心隱隱作痛。在她的心中,他還是比不上武功啊!
  
  「罷了,這不是很早就知道的事實嗎?」他苦笑,喃喃自語。
  
  方則承愛戀地盯著她一會兒,才緩步退出密室。
  
  因此,燕心的修練開始了——

  「嘔。」燕心難以克制胸口的疼痛,嘔出鮮血,「怎麼會、怎麼會這樣?」她抖著嗓音,不敢相信。
  
  她按照秘笈修練了一個多月,可身體就像之前一樣,越練越痛苦……
  
  「不可能、不可能啊,難道又是假的!」她焦急地翻著秘笈,俏臉扭曲。
  
  「方則承!」她怒吼一聲,跌跌撞撞地奔出密室。
  
  密室的外頭有間草屋,是他們住的地方。
  
  「燕心,你怎麼跑出來了?」方則承一直在院子裡守著,見到她臉色難看的衝出密室,急忙來到她的身邊。
  
  「你是不是把望丹派的武功占為己有?」她喘息,用力抓著他的手,「你是不是想獨吞才拿假的給我?想要讓我再次走火入魔!」
  
  「你說什麼?什麼假的?這話是什麼意思!?」
  
  「我照著秘笈練功,結果跟之前一樣!啊……」小手捉著胸前的衣襟,她表情難受至極,「好痛、好痛……我的身體好痛。」
  
  她全身都不舒服,好像快死了。
  
  「怎麼可能會這樣?」他抱緊她,手足無措。
  
  「是你想害死我!快把真的秘笈交出來,否則我殺了你!」她抖著身子,咬牙切齒。
  
  「你現在還不明白我對你的心意嗎?我怎麼可能會害你!」他大吼,表明清白,「我真的不知道會這樣……」
  
  「如果你沒動手腳,那就表示秦波深……秦波深早就看穿、看穿你的目的,才會、才會讓你偷走假的秘笈……你這個蠢蛋,辦件事情都辦不好!」她用力推開方則承,冷冷地看著他,「我早說過他不是簡單的人物……本來就對你沒什麼期待,當你拿著秘笈回來時,我還內疚了一下……打算從那刻起要待你好,努力去愛上你,」她深吸口氣,艷麗的臉龐依舊蒼白,憤怒地大吼:「結果蠢材還是蠢材!我要你有什麼用?」
  
  「我……」方則承因她殘忍的話而無言,心碎成一片。
  
  「你滾,以後別出現在我面前!」
  
  他搖頭,「燕心,你別這樣……我會想辦法再去拿來,給我機會好不好?」
  
  「有什麼好想的!你根本鬥不過秦波深!被他知道你的目的,還以為能夠輕易埋伏到他的身邊?別傻了!」
  
  「只要是為了你,任何辦法我都會去想,我一定會做到,相信我!」他害怕她真的要離開,慌張地拉住她的手,「不要離開我,不要丟下我。」
  
  她用力甩開他的手,立刻賞他一個巴掌,「滾開!」
  
  臉頰傳來火辣的刺痛感,他痛得低吟。
  
  「我就知道任何人都不能相信。」燕心冷笑,「看來還是得由我親自出馬了。」
  
  她狠瞪他一眼,毫不眷戀地離開。
  
  「燕心——」
  
  悲傷的咆哮仍然沒有喚回佳人。

  「小姐,你怎麼又變成這樣?」吉兒捧著藥碗踏入房間,瞧見躲在書桌腳旁邊的美人,差點沒暈倒。
  
  原本穿戴整齊的唐釉雪,因作畫而沾染一身黑墨,漂亮的臉蛋也遭殃,整個人像是被墨水潑到,慘不忍睹。
  
  唐釉雪站起身,伸手搔頭,不好意思地說:「我不知道,等一下會整理的,你別擔心。」
  
  吉兒嘆氣,哀怨地說:「與其說是擔心,不如說是挫敗感吧!人家把你打扮得漂漂亮亮,才一個時辰就變這樣……我究竟是在忙什麼?」
  
  唐釉雪這麼美,幫她梳妝打扮是件愉快的事情,但她似乎以毀壞自己的形象為樂,總是糟蹋吉兒的心血。
  
  「呃,對不起嘛!」唐釉雪吐一吐舌頭,撒嬌地說。
  
  吉兒又好氣又好笑,因她的好脾氣也拿她無可奈何。
  
  「小姐,儀容就不說了,先來喝藥吧!」吉兒可沒忘手中珍貴的藥湯,走向前。
  
  「喝藥?」唐釉雪一副恐慌的樣子,急忙往後退,猛搖頭,「我不喝藥。」
  
  「老大交代一定要喝。」吉兒皺眉。每天要上演的戲碼又來了!一靠近,她就後退,最後兩人總是繞著桌子追逐,「小姐,別鬧了。」
  
  「我沒有鬧。」唐釉雪嘟唇,「我又沒有生病,為什麼每天都要喝藥。」
  
  「老大說小姐的身子虛,所以特地買來很多珍貴的藥材熬給你喝,這是補藥,是老大的愛心。」
  
  「你這樣說是變相威脅我。」吉兒的意思是她不能無視波深的愛!她沮喪地垮下肩膀,「可是藥真的很苦。」
  
  「有加入甘草,不會苦到哪裡去。」吉兒哄著。小姐的口味就像孩子,害怕苦味,才會每次都堅持拒喝。
  
  騙人!唐釉雪才不會輕易上當,「上次你也是這麼說。」
  
  「小姐,算我求你了,快喝吧,免得老大找我算賬。」
  
  「吉兒啊,要不然你偷偷把藥倒掉,只要你不說、我不說,波深就不會知道這件事。」
  
  「什麼?」吉兒驚呼一聲。
  
  「小聲點。我的意思是,假裝我喝完了藥,這樣我不用受罪,你也不用被責備,波深也會以為我把藥喝完,心情愉快啊……」她光想就喜孜孜。
  
  這時,一道挺拔的身影伴隨低啞的嗓音出現——
  
  「唐釉雪,你真以為這麼做可以瞞天過海?」
  
  吉兒瞥見她驚慌的神情,聳一聳肩膀。小姐的剋星來了!
  
  「波、波深。」唐釉雪急得躲進書桌底下,乾脆閉上眼,裝作什麼都沒看見,逃避現實。
  
  嗚嗚嗚,前有吉兒,後有波深……她的處境好悲慘喔!
  
  「吉兒,我來就好。」
  
  「是。」吉兒把藥碗遞給秦波深,走出房門。
  
  秦波深蹲下身,「你是要出來,還是我進去?」他好心地讓她做選擇。
  
  唐釉雪咬著唇,猶豫一下,終究還是爬出來了。「你不是在忙嗎?」聽說他忙著找方則承的下落,她以為他會沒空過來盯她呢!
  
  「再忙也要來看你啊,否則不知道你又會做出什麼讓我操心的事情。」他的笑容親切,但眼底滿是不悅。
  
  這丫頭竟想把特地為她買來的補藥倒掉?這是糟蹋他的心意。
  
  「我哪有!」瞧見他不苟同的眼神,她乖乖閉上嘴。
  
  大手摸著她的長髮,眼神打量她全身上下,秦波深不禁嘆息,「你啊,可真會折磨吉兒。」
  
  唐釉雪歉意地說:「我不是故意的……」
  
  「先把藥喝了,再來解決你的儀容。」他立刻把藥碗端近她的面前,「釉雪,我說過不喜歡看到你生病的樣子,希望你永遠身體健康的待在我的身邊,如果不想我擔心,就快把藥喝了。」
  
  這番話要唐釉雪如何拒絕?她心不甘情不願地端過碗,喝了一口,立刻皺著眉頭,哇哇大叫:「什麼補藥這麼苦?」
  
  「你的身子虛,這補藥可以幫你調整體質,不准浪費。」他會盯著她喝光光。
  
  她看了碗中還有一半的藥汁,把碗遞給他,「如果靠自己我一定會賴皮,我也不想辜負你的心意,所以你來吧!」
  
  「我來?」他挑起眉。
  
  「像上次一樣。」她指著嘴唇,小臉通紅,害羞地說:「用這個餵我。」
  
  「咳。」秦波深差點被口水嗆到,拍著胸膛,「你……」
  
  「我可不是因為對你的吻上癮才這麼說喔!」唐釉雪雙手叉腰,說完這句話後,超想咬掉自己的舌頭。
  
  笨蛋!越是強調越顯得故意!
  
  他失笑,大手忙不迭地摟住她的腰,「恭敬不如從命。」
  
  他立刻飲下藥汁,堵上她的嘴唇。
  
  火辣辣的吻讓唐釉雪暈頭轉向,當苦澀的藥汁傳入她嘴裡時,霸道的唇舌隨即纏上來,讓她不得不分心。
  
  他的吻如此熱切,擁抱如此溫暖,對她的溫柔舉動都讓她深深著迷,不可自拔。
  
  她真的好愛波深喔!
  
  「用這種方式就喝得很快了。」她窩在他的懷裡,氣喘吁吁。
  
  「我懷疑你是想占我便宜。」他佯裝無可奈何的樣子。
  
  「對啊,不行嗎?」她換緊他,笑得好開心,「我想要一直占波深的便宜。」
  
  她直接的言行令秦波深樂暈了,不得不愛她啊!
  
  「我才不要讓髒兮兮的唐釉雪占我便宜呢!」大手捏著她被墨汁染黑的臉頰,他深深嘆息。
  
  「吼,來不及拒絕。」她放開他,撒嬌地跺腳,「說到這個,我有東西給你看。」
  
  她會變成他眼中的髒鬼都是因為春宮圖啦!
  
  她急忙從書桌上拿起一本冊子,神秘兮兮地說:「知道這個是什麼?」
  
  「你畫的春宮圖?」
  
  她怔住,隨即又說:「你怎麼知道?」
  
  「猜的。」隨便一推測也曉得。
  
  她嘴唇,「聰明人真無趣。」都沒有驚喜了。
  
  「哎,我還是很期待你的大作啊,快給我瞧瞧。」他湊上前,討好地說。
  
  「這可不是普通的春宮圖喔!」她忽然羞怯起來,「我想把它當成咱們的定情作。」
  
  「定情作?」拿春宮圖當定情作?釉雪的思想果然很特別。
  
  「嗯!」她把手中的冊子給他,「要好好保存,是非賣品呢!」
  
  他翻閱冊子,越看身體越熱,俊顏通紅,「呃,你可真厲害……」
  
  她將男女身體的線條畫得栩栩如生,就連閨房樂趣也畫得真實又纏綿。
  
  「我可是京城第一畫師呢!」論畫工才不會輸給任何人。
  
  「只給我看太可惜了,不打算公開販賣?」肯定會引起風潮。
  
  唐釉雪搖頭,「不可!身體是你耶……我不想讓其他人看到。」
  
  秦波深明明很高興,卻裝出無所謂的樣子,「沒關係,獨樂樂不如眾樂樂,能夠娛樂大眾,我無所謂。」
  
  「你無所謂,我有所謂。」她嘟唇,十根手指扭成一團,「我可不想拿自己的身子娛樂大眾。」
  
  「你的身子?」這話又是什麼意思?
  
  「圖裡面男人的身體是源自你,女人的身體當然就是我囉,我可還沒大膽到讓大家觀賞呢!」她聳肩,無意間瞥到他鐵青的俊顏,駭然地止口。
  
  她又說錯什麼惹他生氣了?
  
  「呵,差點就誤了大事。」大手槌著胸口,他氣悶了。
  
  「波、波深……」
  
  「唐釉雪!你怎麼會把自己畫、畫上去?」他氣急敗壞。
  
  「自己收藏的話,為什麼不可以?」
  
  「萬一被人看見怎麼辦?」
  
  「他們也不會知道那就是我啊!」她辯解。
  
  「就算這樣,我還是很生氣!」他深吸口氣,手臂摟住她的腰,縮緊,「你真的是上天派來剋我的,到底從哪裡想出這麼多花招?哎,從一開始就錯了……沒事答應讓你畫春宮圖,到頭來又變成折磨我。」
  
  他哀怨的將頭埋入她的頸項,「釉雪,算我求你好不好?重新畫一個不是你的身體的女人好嗎?」
  
  她啞口無言,被他哀傷的語氣逗得哈哈大笑。
  
  「別笑!我很認真。」
  
  「又不會被看到,幹嘛這麼緊張?」
  
  「我害怕啊……就算大家不知道那是你,我還是很不爽。」
  
  「嘖,我會把它鎖進櫃子,除了我們,誰也看不到。」她湊近他的耳邊,輕聲地說:「這可是我們的定情作,主角不是我們就沒意義了。」
  
  「可……」他還想掙扎,卻被她堵住嘴。來這招?學壞了。
  
  在唐釉雪的甜蜜攻勢下,秦波深只能投降啦!
  
  「丫頭,你說咱們是男女主角,那畫圖時你都在想這些事情?」
  
  她眨眼,瞧見他邪惡的笑容,立刻放開他,緊張地嚥了嚥口水。
  
  「嗯,畫畫啊……想是想啦,不過那也只是幻想。」光是想像畫面就教她全身發燙。
  
  「只是幻想……」他興起逗她的念頭,逼近她,「看來我要研究一下你的畫,才知道你心中的期待是什麼。」
  
  她不斷往後走,被逼到床邊,驚慌地喊:「別再過來,要不然會發生很奇怪的事情。」
  
  「奇怪的事情是惡女撲郎?」
  
  她俏臉一紅,「知道就趕快走開啦!」
  
  手臂勾住她的腰,腳步一旋,他坐上床榻,直接讓她坐在他的大腿上,「釉雪,不是只有你會這樣,我也會。」大手摸著她粉嫩的臉頰,慵懶的嗓音緩緩地道出對她深切的慾望。
  
  「你也會?」
  
  「嗯!」他輕哼一聲,嘴唇貼上她的耳朵,存心誘惑她。
  
  她氣喘吁吁,無力抵抗他的魅力,「波深……」
  
  「如果你知道我每天都想對你做這些事……想吻你這裡……」唇移動到她的臉頰、鼻子、嘴唇,「還有這裡。」最後落在雪白的頸項,狠狠烙下屬於他的印記。
  
  她的身子一抖,似乎承受不住他的熱情。
  
  「你、你都在想這些事?」迷濛的雙眼眨著,唐釉雪企圖保持理智。
  
  「不可以嗎?」他用無辜的表情反問,簡直快讓她的心跳出喉嚨了。
  
  「繼續下去會出大事的。」她像隻小貓窩在他的懷裡,逸出呢喃。
  
  秦波深輕笑,「我該拿你怎麼辦?」能夠讓他失控、理智瀕臨崩潰的女人,唯有她了,「雪,和你在一起,我怕控制不了自己,總有一天會把你吃進肚子。」
  
  她喜歡他用沙啞的嗓音喊著她的名,滿足地瞇起眼,「所以呢?不想失控,就要放棄我了?」
  
  「把嘴嘟這麼高,是想引誘我犯罪嗎?」他低下頭親吻她的唇,又說:「所以我打算在近期內把你娶進門,這樣就可以天天對你為所欲為。」
  
  「你要娶我?」唐釉雪又驚又喜。
  
  「咱們一起回畫館吧,我得去向清姨提親。」他老早在考慮這件事,也開始為以後的生活打算。
  
  他可不能當一輩子的山賊讓她跟著吃苦,而且也要考慮寨裡兄弟們的生活,他利用之前「攢」的錢財,目前正在規劃未來的出路,要讓所有人過上安定的生活,還可以自給自足。
  
  唐釉雪欣賞的用力抱住他,「波深,我愛你!」
  
  「聽起來真開心。」
  
  「是嗎?那我一直說好不好?」她笑容滿面,興奮地不斷重複「我愛你」,即便說上千次萬次也不厭倦。
  
  秦波深的嘴角上揚,掩飾不住幸福。因為唐釉雪,他殘破的心已經完整無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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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秋日接近尾聲,氣候變得寒冷,即便如此搫摲摑摜,街上仍然不受影響,照樣熱鬧滾滾。
  
  秦波深帶著唐釉雪下山漈漘漙漥,一回到京城,兩人出眾的外貌立刻吸引所有人的目光。
  
  秦波深見識到男人們眼底的驚艷蒺蒙蒔蒹,一臉無奈地看著興奮的到處亂逛的唐釉雪。
  
  他是不是該拿頭巾蓋在她的臉上?免得她絕美的外貌引來男人的垂涎。
  
  這時,有人認出唐釉雪的身份榿歉歊歌,紛紛上前攀談。
  
  「釉雪姑娘,你不是生病嗎?」
  
  「是啊,畫館的人還堅持不讓我們見你呢!」
  
  他們你一言我一語,被包圍住的唐釉雪神色尷尬。
  
  「呃,我好多了,所以才……」話說一半,腰間多了一隻手臂,小臉被迫埋入健壯的胸膛。
  
  「雪,他們是誰?」秦波深以護花使者的姿態抱住她,俊朗的容顏掛著迷人的笑容,模樣瀟灑又自信。
  
  「畫館的客人。」
  
  「是嗎?多謝二位公子平時對釉雪的支持。」
  
  「釉雪姑娘,他是……」其中一人忍不住發出疑問。
  
  「嗯……」唐釉雪淡笑不語。
  
  「還有什麼好問,這麼明顯還不明白?」另一位公子臉色鐵青,拂袖而去。
  
  原來桃面畫師名花有主了。
  
  「釉雪姑娘、這位公子,下次再見。」先前那位公子打完招呼,跟著識趣離開。
  
  「他們怎麼了?」唐釉雪不明白他們為何匆忙離去。
  
  「也許有急事,別管他們了。」秦波深瞇起眼,暗想:希望他們能夠努力散播釉雪名花有主的事實,他才不需要費神清除她身邊的男人!
  
  唐釉雪挽住他的手臂,聽見周圍傳來竊竊私語,男人的口中談著她,而女人掛在嘴邊的人就是秦波深。
  
  她想了一下,隨即從袖口掏出手絹遞給秦波深,「蒙上臉。」
  
  「什麼?」
  
  「用這個把臉矇住。」俏臉明顯不悅,「我不喜歡姑娘們看著你,快點蒙上。」
  
  秦波深盯著手絹,俊顏充滿無奈,搖著頭,大手捏著她的臉,「矇著這個上街,成何體統?」
  
  「可是她們都一直盯著你看。」她嘟唇。心裡不舒服。
  
  波深可是她的耶!為什麼姑娘們都對他露出虎視眈眈的眼神?彷彿要將他一口吃掉!
  
  她討厭這種感覺啦!
  
  「如果我蒙著臉,你也得蒙臉。」
  
  「為什麼?這樣兩人在一起看起來多蠢……」可以組成蒙面情人了。
  
  他瞪她。只准他蠢,不準她自己蠢囉?
  
  「其實我沒有那個意思。」她自知說錯話,立刻拿回他手中的手絹。
  
  「周圍盯著你看的人並不比我少,我的心頭也不舒服。蒙臉也不是不可以,可是……」他清清喉嚨,大手將她的後腦壓向自己的胸口,「你得這樣走路。」
  
  把她的臉遮住,看那些男人還會不會露出色瞇瞇的眼神!
  
  「吼,別鬧了,不跟你玩了。」她拍掉他的手,推開他,一副受不了的樣子,忽然,她指著攤位上的胭脂盒,「你看,這個胭脂好漂亮。」
  
  「你喜歡?我買給你。」
  
  「這個也好漂亮。」她把目光移向梳子。
  
  「我買給你。」
  
  「哇,這玉佩真美。」
  
  「買給你。」
  
  唐釉雪見他掏出銀兩,挑起眉,隨手一指,「這個、這個、這個……我都想要。」
  
  秦波深面不改色,再次掏出銀子放在桌上,「通通買給你。」
  
  她歪著頭,「波深,你說這話的樣子好像為人父喔!我又不是小孩子,幹嘛這麼寵我?」只差沒有說出「阿爹買給你」!
  
  為人父?秦波深怔住,沒想到她會有這感覺,「誰要你動不動就像孩子使性子?我也不知不覺就變這樣了。」
  
  他一副無可奈何的樣子,擺明寵溺她。
  
  「遲早我會被你寵壞。」
  
  「寵壞就寵壞吧,我算準你不捨得對我使壞。」他勾起嘴角,笑容異常迷人,大手揉亂她的髮絲。
  
  唐釉雪胸坎下的心急速跳動,對他投降了。她好喜歡他朝她露出溫柔的笑顏喔!想到可以一輩子看著他的笑容,身心都飄飄然。
  
  糟糕,她愛慘秦波深了。
  
  「說正經的,應該要買些禮物給清姨。」她趕緊拉回神。
  
  「嗯!」
  
  「清姨很喜歡禮物,看到你帶禮物過去,肯定會很高興。」
  
  「是嗎?那就多買幾個吧!得好好巴結清姨啊!」秦波深認真地挑選禮物,沒注意唐釉雪因為被前方的攤子吸引,先行跑遠。
  
  「哇,好漂亮的毛筆。」她的眼底映入一整排上等的毛筆、硯台,興奮地奔上去,一不小心撞上迎面而來的人,「啊,對不起、對不起……姑娘,沒事吧?」
  
  唐釉雪一抬起頭,瞧見此女子矇著面,但露出的眼眸十分漂亮。哇,紗帽下的容顏一定很美。
  
  「沒事,你呢?」清亮的嗓音溫柔地問道。
  
  唐釉雪搖頭,「沒事。」
  
  那女子點頭,繼續向前走。
  
  這時,秦波深一臉緊張地迎了上來,恰好與那名女子擦肩而過……這感覺?他停下腳步,回頭望著走遠的背影。
  
  「好熟悉……難道是……」燕心?腦海浮現一張艷麗的容顏,他心一揪。
  
  會是她嗎?他瞇起眼,終究搖頭。不,她不可能會出現在這裡。
  
  「波深。」
  
  秦波深轉過頭,收起怪異的神情,變回只擔心心愛女子的男人,「唐釉雪,為什麼又亂跑?」
  
  「你快過來,這裡的筆墨好棒喔!」唐釉雪無視他生氣的樣子,展露出甜美的笑顏催促他。
  
  這壞丫頭,就知道用這招來哄他。他無奈地笑,來到她的身邊。
  
  濃情蜜意的畫面落入方才那位蒙面女子眼中,她躲在角落,喃喃自語:「你喜歡的人就是她嗎?」
  
  他們分開這麼久,他理當會再找到心愛的姑娘……何況當初是她背叛他,她有什麼資格怪他呢?
  
  可,看到他和其他女人在一起,她總覺得心隱隱作痛。
  
  明明不愛他啊!怎會冒出如此怪異的感覺?難道是自尊作祟?她捫心自問,露出一絲苦笑。
  
  或許就是該死的自尊心啊!
  
  還以為自己會是他此生的最愛,沒想到看見他對另一名女子的好遠超過當時對她的,她立刻感到不悅。
  
  燕心卸下紗帽,露出姣好的容貌,「秦波深,這次我絕對會得到望丹派的武功秘笈。」
  
  她握緊拳頭,刻意忽視心頭湧現的嫉妒,說服自己是貪圖他的武功,並非他的心。

  「你這壞丫頭,還知道要回來?」一名婦人對著站在面前的唐釉雪怒吼,即便年過半百依舊美麗的臉龐剎那扭曲,瞥見她身邊的男子,臉色更是難看。
  
  「清姨,對不起……」唐釉雪低頭小聲地說。
  
  秦波深帶著她回到畫館,立刻被清姨叫進廂房。光是看清姨的臉色就知道她憤怒異常,乖乖認錯才是上策。
  
  「對不起?你知道我有多擔心你嗎?都快把京城搜遍了,還是找不到你!我都急出病來了!」清姨氣得發抖。
  
  「清姨,我都不知道原來你生病了……還好嗎?」
  
  清姨杏眼一瞪,「你覺得呢?」
  
  唐釉雪懊惱極了,硬著頭皮開口,「我不是有留下紙條要你別擔心我嗎?」
  
  聽到紙條二字,清姨的臉色鐵青,雙手拍著桌子,「你還敢跟我提紙條!上面寫那什麼……『我要去遊山玩水,勿掛念,保重』,就這幾個字算什麼?你想氣死我嗎?」她看到內容都快吐血了。
  
  在一旁的秦波深皺眉,頻頻朝唐釉雪投射「不苟同」的目光。
  
  「言簡意賅嘛!」
  
  「咳咳咳。」清姨瞪大眼,差點被口水嗆到,倏地拔高語調,「你說什麼?這句話可以這樣用?」
  
  秦波深搖頭嘆氣,一手抹臉。唉,她越說越讓清姨火大了。
  
  「不行嗎?」唐釉雪眨眼,一臉無辜,拉拉秦波深的衣袖,小聲地問:「波深,我說錯了?」
  
  秦波深感受到清姨憤怒的視線,露出誠懇的笑容,「清姨,其實是我的錯。是我沒經過你的同意就帶走釉雪,如果你氣不過就罵我吧!」
  
  清姨冷哼,「這是家務事,秦公子請勿干涉。」她對男人沒有好感,當見到唐釉雪和他一起回來時,心情更火大了,「你說,這幾個月都上哪兒?該不會一直和他在一塊吧?」
  
  「清姨,為什麼對波深這麼凶?他是想幫我說話才……」
  
  唐釉雪話說一半,秦波深馬上拉扯她的袖子,阻止她說話。
  
  「我沒關係。」他小聲地說,微微一笑,讓清姨消氣才是當務之急。
  
  唐釉雪忍住不舒服的感覺,「嗯,這幾個月我一直和波深在一起。」
  
  「為什麼?」
  
  唐釉雪解釋和秦波深相遇,以及這幾個月發生的事情,「清姨,我們是真心相愛!波深為了把我娶回家,還特地和我一起回來,想向你提親呢!」
  
  清姨一臉震驚,眼神在他們身上來回打量,頭開始痛起來。一次離家出走不僅談了戀愛,甚至把男人帶回來?
  
  這些年她多麼保護唐釉雪,沒想到嚴密的保護全讓這名叫秦波深的男子破壞殆盡。
  
  「清姨,我知道你擔心釉雪,會這麼生氣是理所當然,可是我對她是真心的,請你相信我。」
  
  「她離開家幾個月,回來之後,就跟我說要與一位我不認識的男子成親,是要我怎麼辦?我怎麼可能相信!」清姨冷著一張臉,握緊拳頭,「雖然我不是釉雪的親生娘親,可她從小是我撫養長大的,她就像我的孩子……我不可能隨便就把她託付給別人!」
  
  「清姨,波深不是隨便的人,他是我愛的人。」唐釉雪湊近她的身邊,挽住她的手臂,「清姨,你何時聽我提起過男人的名字?這些年,多少男人對我獻殷勤,但我一次都沒有動過心,因為我看得出他們不是真心的,直到我遇見波深。」
  
  她望著秦波深,露出甜蜜的笑,「他沒有像那些男人說著甜言蜜語,更沒有獻上珍貴的禮物,而是真正對我好……在危險的時候保護我,在我不開心的時候逗我笑,在我感到寂寞的時候在一旁守護我……」
  
  她停頓一下,又說:「我不是傻子,我知道那是真情。清姨啊,是我先愛上波深,是我死纏著他不放的。」
  
  清姨愣住,神情複雜地看著秦波深。這男子相貌俊朗、高大挺拔,而且氣質和那些只會說大話的公子哥兒截然不同,就連她見到他的瞬間都被他的樣貌震懾。
  
  如此出眾的男子確實不凡。
  
  「清姨,我和你約定,絕對會愛護她一輩子,能不能相信我呢?」秦波深的眼神無比真摯。
  
  清姨沉默一下,緊握唐釉雪的手,「你真的愛他?」
  
  「嗯,很愛很愛他。」
  
  看她一副幸福的樣子,清姨怎忍心反對,「哎,你這讓我操心的孩子。」
  
  「清姨,答應我們啦!」
  
  「你絕對會愛她一輩子,永遠不辜負她?」清姨問著秦波深。
  
  「是。」
  
  清姨嘆氣,點頭,「如果你們彼此相愛……」她忽然想起一件重要的事情。「等等。秦公子,你是做什麼的?」
  
  此話一出,唐釉雪立刻緊張地說:「清姨,這又有什麼關係?你快答應我們的婚事啦!」
  
  「怎麼會沒關係?你往後的幸福最重要!」清姨看出她的不對勁,「你們有事瞞著我?有什麼不能告訴我?」
  
  秦波深知道總是要面對,也不認為說謊能夠騙得了人生歷練深的清姨,緩緩地開口:「我……是山賊。」
  
  唐釉雪瞧見她鐵青的臉色,連忙解釋:「清姨,其實……波深原本是大名鼎鼎的望丹派繼承人,可是出了一點意外才會去當山賊,不過他都是劫富濟貧,是好人啦!」
  
  「你閉嘴。」清姨看著秦波深深邃的眸子,「你說。」
  
  「我當山賊的動機已經不重要了,我猜清姨想聽也不是這個。」他深吸口氣,認真地說:「為了釉雪,我會重新開始,之前我有存下一筆錢,想要靠那一筆錢做點小生意,自給自用沒問題。我知道我是山賊這事實讓清姨難以接受,但是我會努力讓釉雪生活無虞,絕對不會虧待她。」
  
  他的態度誠懇,眼神清澈,不像是會說謊的人……但愛女心切的清姨深怕她會過得不幸福,寧願選擇扮黑臉。
  
  「對不起,秦公子,我沒辦法把釉雪託付給一個曾經是山賊的人。」她恢復冷漠的樣子,「男人的承諾不可能直到永久,即便當下愛得要死,日子一久,感情還是會變淡的,我不希望釉雪到時候後悔!」
  
  「清姨,你又知道我會後悔?」唐釉雪焦急地喊。
  
  「我是過來人,當然知道!」
  
  「我又不是清姨,才不會後悔呢!」她衝動地說出口,瞧見清姨瞬間刷白的臉色,心狠狠一揪。
  
  她傷到清姨了……
  
  「清姨,釉雪不是那個意思。」秦波深趕緊出聲打圓場。
  
  「什麼話都別說了,我絕對不會答應你們的婚事,秦公子請回吧!」清姨說完,用力抓緊掙扎的唐釉雪,冷冷地下逐客令。
  
  「波深。」唐釉雪的眼眶泛紅,難受地喊。
  
  秦波深早料到會有此結果,鎮定下心神,安撫她說:「乖,我先回去,你好好休息。」他看向清姨,「清姨,我不會放棄的,會一直求到你認同我為止。改天再來登門拜訪,晚輩……先行告辭。」
  
  高大的身影離開廂房。
  
  「他是什麼身份有比他愛我還重要嗎?」唐釉雪依依不捨地望著他消失的背影,傷心地說。
  
  清姨聽到這話,心房刺痛。她只是不想讓釉雪受傷,做錯了嗎?

  唐釉雪呆坐在床榻上,神情憔悴。當清姨知道她和秦波深的事情,說什麼也不答應婚事,不僅拒見每天都到畫館的秦波深,還將她關在房裡,存心阻斷他們見面的機會。
  
  三天過去了,這幾天她過得好痛苦,整個人消瘦一大圈。
  
  她覺得自己病了……是相思病啊!
  
  她閉上眼,淚水不自覺地滑落下來。
  
  「波深,我想你……好想見你。」她呢喃,忽然臉上多了一隻手,溫柔地擦去她的眼淚。
  
  「雪,就算我不在身邊,你也要好好照顧自己呀!」
  
  聽到這聲音,唐釉雪猛然睜開眼,眼簾映入一張熟悉的俊容,淚水掉得更凶了,「你、你……怎麼會……是我作夢嗎?」
  
  秦波深俯下身,挺直的鼻子貼上她的,輕輕地磨蹭,「你說呢?愛哭鬼。」
  
  「可是清姨不是不讓你進來?」
  
  「傻丫頭,我想來,還有誰能阻擋我?」
  
  她怔住,隨即想起他們初相遇的時候,「我都忘記波深的武功很厲害了。」她立刻奔入他的懷抱,貪戀他的味道。
  
  秦波深深深嘆息,他何嘗不思念她呢!
  
  「我不在身邊,你是不是忘記要吃飯?瘦成這樣,想讓我難過嗎?」大手摸著她的長髮。
  
  「想到不能和你在一起。心情很難過嘛!」
  
  「怎麼會不能在一起呢?只要需要花一點時間。」
  
  「波深,我們什麼都不管了,像以前一樣帶我離開好不好?」她抬起頭,哽咽地說。
  
  他搖頭,「如果我這麼做,清姨這輩子都不會原諒我們了。」釉雪的性子率真,想到什麼就去做什麼,但他不能跟著胡鬧,「明明我可以無視畫館的守備進來找你,這三天卻選擇站在門口請求清姨,知道是為什麼嗎?」
  
  「不知道。」她只想到也許波深不夠愛她,才會一點也不受思念之苦。
  
  「清姨對你來說很重要,我不希望傷害你愛的人,所以無論如何都想得到清姨的認同。」
  
  唐釉雪凝望他真摯的眼神,覺得自己好丟臉,「我都不知道原來你是這麼想……還誤解你的心意。對不起,波深。」
  
  「不管你做錯什麼,我都不會怪你的。」他微笑,伸手抹去她臉上的淚水,「今天來找你,其實是有話想……」
  
  話才說一半,門外傳來一位女子的聲音。
  
  「小姐,我端點心來給你吃!」
  
  「是翠兒。」唐釉雪一臉驚慌,「怎麼辦?」
  
  「跟她說你想睡了。」秦波深獻計。
  
  唐釉雪馬上照做,「翠兒,我不想吃,想休息了。」
  
  門外的人影依舊沒離開,「可是……」
  
  秦波深立刻將燭火熄滅,房內瞬間一暗。
  
  「翠兒,我要睡了。」唐釉雪又補上一句。
  
  「……好吧,翠兒不打擾小姐了,好好休息。」翠兒終於捧著點心離開。
  
  唐釉雪的眼前一片漆黑,「波深,現在怎麼辦?」
  
  「咱們到外頭。」他忙不迭地握住她的手,憑著敏銳的感覺,從容的帶著她走出房門。

  夜深沉,走廊上空無一人,靜悄悄。
  
  「這裡隨時都會有人出現。」秦波深說完,大手摟住唐釉雪的腰,施展輕功帶著她躍上屋簷。
  
  唐釉雪趕緊用手捂住嘴巴,免得尖叫出聲驚動畫館的人。
  
  「在屋簷上不會被發現?」她小聲地問,害怕底下冒出人。
  
  「當然不是這裡。」秦波深微笑,帶著她躍過好幾戶人家的屋簷才停下腳步,「坐在這裡就不會被發現啦!」
  
  「哇,我逃出畫館了耶,不過這裡是哪裡?」唐釉雪興奮地點頭,東張西望,發現底下有好多人來來去去,好像是一間客棧。
  
  「我住的客棧。」
  
  秦波深抱著她坐下,臉窩入她的頸項,安心地呼出一口氣。
  
  「原來這幾天你都住在這裡。」她仰頭,看著夜空的繁星點點,不禁嘆氣。
  
  如此美景應該要開心欣賞才對……可惜現在的情況讓她笑不出來。
  
  這時,她的眼前出現一個桂花糕。
  
  「這是什麼啊?」唐釉雪看見秦波深手中捧著用油紙盛裝的點心。
  
  「我要客棧裡的廚娘幫忙做的。」他將桂花糕她的嘴唇,「快點吃。」
  
  「可是我吃不下。」她搖頭。
  
  「為了我吃一點好嗎?」他哄著,「這幾天你肯定吃不好也睡不好,我擔心你的身子狀況。」
  
  她沉默一下,接著乖乖吃著桂花糕,「我會聽話把這些食物吃光。」
  
  他鬆口氣,大手拍拍她的臉。
  
  唐釉雪一邊吃,一邊問:「波深,如果清姨一直不答應咱們的婚事怎麼辦?」
  
  「我會讓清姨答應的,絕對不會讓你受委屈。」秦波深抱緊她,語帶保證。
  
  「怎麼做?清姨連見你的意思都沒有,想求她也沒辦法啊!」她嘟唇,一臉為難。
  
  清姨是她重要的親人,波深則是她心愛的人,兩邊她都不想放棄!
  
  「為了解決這件事,我才會闖入畫館來找你。」
  
  「你想到辦法了?」
  
  「也不是想到辦法,是覺得既然我無法進入畫館見清姨,那就讓清姨走出畫館囉!」
  
  「走出畫館?」唐釉雪重複,隨即明白他的意思,「你要我帶清姨來客棧?」
  
  「嗯!」秦波深點頭,「你得不著痕跡地帶清姨過來,千萬不能讓她識破你的目的。」
  
  「那該怎麼做?我最不會說謊了。」她咬唇,苦惱極了。
  
  「所以這幾天你不可以再虐待自己,得好好吃飯、休息,恢復正常的生活,讓清姨認為你已經忘記我了。」
  
  「嗯……好艱難的任務喔!」
  
  「雪,你必須這麼做。」大手撫摸她的臉,「接下來我也不會到畫館,讓清姨以為我死心了,到時候你再藉故要出來散心,帶著她來這邊。」
  
  「眼下好像只有這個辦法了。」她喃喃自語,緩緩地點頭,「我懂了,我會照你的話去做。」
  
  他們達到共識之後,便待在屋簷上欣賞美麗的風景,直到快天亮,秦波深才送她回畫館。

  那一夜分離後,唐釉雪按照秦波深的意思,不再像以前為了抗議清姨而絕食、哭鬧,慢慢恢復原本的自己。
  
  起初清姨還抱持懷疑,但得知秦波深也不再來畫館。心想男人全是一個樣,當新鮮感一過就會放棄,所以開始相信他們是分開了。
  
  當清姨放下戒備時,唐釉雪提出想出外散心。
  
  「清姨,我好久沒有出去了,都快悶壞了。」她挽住清姨的手臂,撒嬌地說。
  
  「誰要你不乖乖聽我的勸,硬是喜歡上……」瞥見唐釉雪的小臉,清姨瞬間止口。
  
  縱使唐釉雪已經看清楚秦波深的真面目,但現在還是別提及名字比較好。
  
  「如果你不放心,可以跟我一起去啊!」
  
  清姨猶豫一下,隨即點頭,「好吧,想去哪裡清姨都陪你。」有她在,還怕釉雪會丟下她逃跑嗎?
  
  「太好了。」唐釉雪微笑,小心掩飾目的達成的喜悅,「走吧,清姨,你可得好好陪我逛街!」
  
  她們一同踏出畫館,走進熱鬧的小街,逛起小攤子。唐釉雪的現身,立刻吸引眾人的目光,所到之處都傳來讚美。
  
  她們早習以為常,若無其事地逛街,買自己喜歡的物品,一路上笑聲不斷。
  
  「清姨,咱們休息一會兒再回去好嗎?」唐釉雪停在一間客棧面前。
  
  「離畫館不遠了,還是先回去吧!」
  
  「可是我的腿好酸、口好渴,進去喝杯茶再走嘛!」她拖著清姨走進客棧。
  
  「好好好,都依你,別推了。」
  
  唐釉雪笑容滿面,趕緊拉著清姨找個位子坐下,「小二,上茶。」
  
  「是。」小二端來茶水。
  
  「你在瞧什麼?」清姨發現她一進入客棧,不時東張西望,好奇地問。
  
  「啊……沒什麼。」唐釉雪尷尬地笑了笑,隨即在二樓瞥見一道高大的人影,興奮地站起來,「是波深。」
  
  清姨也看見了,臉色難看,憤怒地開口:「唐釉雪,原來這就是你的目的?」
  
  「清姨,如果不這麼做,你會願意見波深嗎?」唐釉雪自知犯錯,低聲下氣地說。
  
  「哼,就算你這麼做,我也不會見他。」還以為她覺醒了,沒想到至今仍執迷不悟!
  
  清姨站起身,氣得想離開。
  
  「清姨,別這樣。」唐釉雪急忙拉住她的手,不顧她的反對拖著她上樓,「先見面再說……」
  
  「丫頭,快放手!」
  
  「吼,清姨……」唐釉雪撒嬌,硬是不放手,「波深,我們在這裡……」她急著朝秦波深招手,卻發現他的臉色鐵青,而且身後還跟著一名貌美的女子,她頓時止口。
  
  怎麼回事?波深在生氣?那女子又是誰?好多困惑一下子浮現。
  
  「我絕對……」清姨發現她的不對勁,跟隨她的視線望去,看見秦波深和一名女子拉拉扯扯,「這是做什麼?」
  
  唐釉雪欲上前弄清楚,當踏出步伐時,那名女子的舉動讓她全身僵硬。
  
  那名女子竟抱住秦波深——
  
  「怎麼會……」唐釉雪離他們的距離過遠,聽不見他們的對話,可看見秦波深縱使臉色難看,卻也沒有推開她的樣子,心狠狠揪痛。
  
  「這臭小子還說愛你,在外頭根本有女人!」清姨氣憤地開口。
  
  砰!秦波深和那名女子一同走進廂房,消失在唐釉雪的眼前。
  
  「丫頭,看清楚那小子的真面目,男人都不是好東西,才不會真心對待……」
  
  清姨望見唐釉雪的眼淚,胸口一疼,摟住她的肩膀,「傻丫頭,別哭了。」
  
  「清姨,一定是哪裡出問題了,波深不會騙我的……」
  
  「傻瓜,他分明就是故意讓你看到這一幕,是想逼你死心啊!」
  
  唐釉雪搖頭,「不是的、不是的……波深愛的人是我,他說過愛我的……」吸吸鼻子,她伸手抹去淚水,「我要問清楚,這肯定是誤會。」
  
  「丫頭。」清姨跟在她的身後,無奈地嚷著。
  
  都大方帶女人回房了,還有什麼誤會?她過去只會得到難堪罷了。
  
  唐釉雪聽不進去清姨的勸阻,執意要找秦波深,當快接近他的廂房時,迎面而來的男子令她驚愕地停下腳步,「方則承,你怎麼會來這裡?難道又想傷害波深?」
  
  方則承也是一臉意外,他走過去,語氣嘲弄,「沒想到會在這裡遇見你。放心,他的武功高強,我根本打不過他。」
  
  「那為什麼你會出現?」唐釉雪的眼神戒備,深怕他會耍手段。
  
  「為了燕心。」
  
  這個名字讓唐釉雪倒抽口氣,頭皮發麻,「這話是什麼意思?」
  
  「你剛才沒看到嗎?秦波深和一個女人走進廂房。」回想他們在一起的畫面,方則承的臉色陰沉。
  
  「難道那女人是燕心?」她抖著嗓音,小心翼翼地問。
  
  他勾起嘴角,冷冷地說:「是啊,舊情人相見,不曉得秦波深的心情如何?我還看到他們抱在一起,說不定會舊情復燃呢!」
  
  「你胡說!」唐釉雪的臉色發白,猛搖頭,「波深才不會這樣待我呢!」
  
  一旁的清姨終於看不下去,「丫頭,快告訴我怎麼回事?你認識那名女子?」
  
  唐釉雪的心好痛,原本止住的淚水不禁決堤,「清姨,我……」她說不出話,腦袋一片空白。
  
  倘若那女人真是燕心,那她沒有勇氣去質問秦波深了。
  
  「秦波深若不是愛她,又怎會被背叛之後還想找她?」方則承不甘心自己傷心,恨不得所有人都和他一樣淒慘。
  
  唐釉雪可是秦波深的心頭肉啊!如果破壞他們的感情,不就等於是給秦波深最沉重的打擊?他暗想,眼底閃過狡詐的光芒。
  
  唐釉雪難過地閉上眼,纖細的身子搖搖欲墜:「波深還愛她?」
  
  「不愛她,又怎會抱她?甚至帶進房間?」他瞪著距離不遠的房門。心隱隱作痛,「舊情人待在同間房,代表的意味不是很清楚了!」
  
  他太了解燕心的想法——為了得到望丹派的武功秘笈,重回舊情人身邊又何妨!
  
  「丫頭!」清姨連忙扶住臉色蒼白、步伐踉蹌的唐釉雪,「別哭了,清姨會心疼啊!」
  
  唐釉雪的腦中不斷浮現秦波深和燕心抱在一起的畫面,以及方則承冷嘲熱諷的話語,本來的自信完全崩潰。
  
  她最害怕的就是波深會回到燕心的身邊。
  
  「清姨,我怎麼辦?」她哭倒在清姨的懷裡。心如刀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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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5-8-1 00:05:04 |只看該作者
第九章

  「夠了餌餉餅餂,放開我。」秦波深用力推開身上的女子,緊繃著一張俊顏喊道。
  
  「你帶我進房鄰鄲酷酴,不是表示願意接納我嗎?」燕心咬唇,不解地望著他。
  
  「我沒有這意思。」秦波深深吸口氣踃踂踊踇,望著記憶中美艷的臉龐,原以為會心痛墏墘塶塴,豈料除了遺憾之外,再也任何感覺。
  
  他帶燕心進來蜑蜻蜠蜰,是不想讓來客棧的唐釉雪撞見,免得引起不必要的誤會。
  
  「波深,我知道當年我的背叛讓你很傷心,可是離開你之後,我也不好過……明明清楚你不會原諒我,卻還是厚著臉皮來找你。」她的眼神哀傷,小手摸上他的臉,「我忘不了你……不能再給我一次機會嗎?」
  
  他拉下她的手,「燕心,我不再是以前單純的秦波深,不會再上第二次當!收起你虛偽的面容,別再對我白費心機了。」
  
  她瞇起眼,忍住怒火,「我哪有什麼心機?我只是認清楚了自己的心意,想要回來你的身邊而已!」
  
  「說這種話不覺得好笑嗎?當你偷走望丹派的秘笈時,我早就不信任你了。」
  
  燕心不信,執意握住他的手,「這幾年你當真不思念我?不愛我嗎?」
  
  不可能啊!方則承明明說過他在找她!
  
  「我承認一直想著你,不過,最近才發現那不是愛。」秦波深苦笑,緩緩剖析自己的心態,「在我最落魄的時候遇見你,你全心全意對我好的樣子令我難忘,即便知道你的目的,還是不願意相信你的背叛。你是我的初戀啊,我無法忍受自己的初戀竟然會落得如此悲慘的下場,所以永遠都忘不了!」
  
  他深吸口氣。心情複雜,「我想找你,是想問你是否愛過我……或許也是自尊心作祟,不甘心只有自己陷入愛情,想得到你也深深愛上我的答案,這樣才不會覺得丟了顏面吧!」
  
  「不是的!」燕心打斷他的話,猛搖頭,「你是愛我的,如果不愛我,又怎會思念我?」
  
  「知道嗎?也許是太恨,才誤把那種感覺當作是愛,否則會顯得自己太沒氣度,竟然恨一個女人恨這麼久。」他冷笑,說起來可真諷刺,看來他改不了心眼小又記仇的個性了。
  
  「你說什麼!?」燕心沒想到會得到這種答案,怒火攻心,「那唐釉雪呢?對你來說她算什麼?」
  
  提起唐釉雪,秦波深的眼神倏地溫柔,「對我又算什麼?這點我也很好奇,她究竟在我心底算什麼?」
  
  她皺眉,「說清楚!」
  
  他的語氣淡然,卻堅定無比,「另一個我吧!」
  
  燕心倒抽口氣,「你……」就這麼愛唐釉雪?
  
  「不,應該這麼說……」他微笑,「為了擁有她,我可以什麼都不要,包括丟了自我。對我來說,她就是我的全部,就是我!」
  
  「你瘋了嗎?為一個女人連自我都不要?」
  
  「就當我瘋了吧!」他瞇起眼,神情冷肅,「燕心,別以為我不知道你的目的,你是想要在我身上再次拿走望丹派武功秘笈對不?」
  
  燕心咬牙,俏臉扭曲,「是,我就是為了這目的而來!你最好乖乖把秘笈交出來,否則我會做出什麼事情都不知道!」
  
  「執迷不悔。」秦波深看出她的氣息不穩,眼神更像是著魔了,有如走火入魔,「放棄吧,我不可能交給你的。」
  
  應該說是無法交給她。他暗想,搖了搖頭。
  
  「不!不要!我都已經走到這地步,怎能放棄?」燕心像發了瘋似的咆哮,全身顫抖,「我用盡辦法都會拿到的!你別小看我——」
  
  她一定會練成望丹派的武功,成為天下第一,到時候秦波深會仰慕她的風采,重新愛上她!
  
  「倘若你還要固執下去,休怪我對你不客氣。」見她瘋瘋癲癲的樣子,秦波深心有不忍才打算放她一馬,可她似乎不知悔改。
  
  「閉嘴!我的事誰都沒有資格管!」她怒吼,又喃喃自語:「天下第一……我會做到、會做到……」
  
  她跌跌撞撞地離開廂房,走在長廊上,忽然撞到一下人,跌倒在地。
  
  「該死,滾開。」她瘋狂地吼。
  
  「燕、心,是我。」
  
  她抬起臉,望入一張熟悉的臉孔。心一揪,「方、方則承?你怎麼會在這裡?」
  
  「先離開這裡再說。」秦波深在這附近,不能讓他察覺他也來了。
  
  方則承抱起她,迅速地離開客棧。

  稀少人煙的後山。
  
  燕心甩開方則承的手,「你一直跟蹤我?」
  
  方則承抿下唇,深情款款地開口:「我無法離開你。」
  
  「真煩人。」她冷哼,冷酷地傷害他。
  
  為什麼愛她的人不是秦波深?可惡!
  
  「我只是想跟在你身邊幫你,這樣也不行嗎?」方則承拋下男人的自尊,低聲下氣地哀求。
  
  他真心愛著燕心,不能沒有她。
  
  「交代你的事情從沒辦妥,現在還要我親自出馬,你這副樣子,要我怎麼相信你?還能奢望你幫上什麼忙?」
  
  她氣急敗壞,將秦波深給的羞辱全數發洩在他的身上。
  
  「你最好滾得遠遠,省得我看了心煩!」她甩頭,無情的拒絕他的要求。
  
  「燕心,等等。」方則承不肯放棄,猛地拉住她的手,「這次我絕對不會扯你後腿,而且我還知道一個可以牽制秦波深的方法。」
  
  「牽制秦波深?」她轉過頭,總算有興趣了,「說來聽聽。」
  
  「你知道唐釉雪這號人物嗎?」
  
  聽到這人名,燕心俏臉扭曲,「不僅知道,還想殺了她!」
  
  「那就這麼做吧!」
  
  「什麼!?」她怔住。
  
  「在秦波深的面前殺了她,還怕他不乖乖就範嗎?」
  
  燕心看著他陰險的眼神,立刻明白,「我怎會沒想到可以利用唐釉雪呢?真是太傻了。」她揚起嘴角,露出鬼魅的笑容。
  
  愛唐釉雪勝過愛自己?她瞇起眼,「好啊,我倒想看看這句話是不是真心的。秦波深,你可別讓我失望啊!」
  
  

  黑夜中,一道挺拔的身影穿梭在屋簷上,當見到清姨走進房間時,躍下屋簷,直接闖入。
  
  「你!怎麼會在這裡?」清姨欲關上門,瞧見秦波深跟著進來,驚駭不已。
  
  「清姨,我除了用這種方式闖入,再也沒有其他辦法了。」秦波深知道自己無禮,可是心中的焦急已經讓他失去理智,「釉雪在哪裡?告訴我好嗎?」
  
  昨天唐釉雪並沒有來客棧赴約,他著急跑到畫館也不得其門而入,直到晚上才潛入畫館,來到廂房卻找不到唐釉雪的身影。
  
  那瞬間,他茫然失措,不曉得該怎麼辦,才會直接找上清姨問清楚。
  
  清姨還在困惑他們明明沒辦法相見,怎會想出將她騙到客棧的法子,原來是用這種方式啊!
  
  她怒著一張臉,「我不想跟一個賊兒說話!快滾出我的視線。」想到釉雪因他傷心的樣子,她氣得揪著眉頭。
  
  「清姨,我一人做事一人擔,只要讓我確定釉雪沒事,我會回來請求原諒,先告訴我她在哪裡好嗎?」沒見到她,他好不安啊!
  
  「一人做事一人擔?自己在外頭拈花惹草讓她難過,還敢說大話?」清姨冷哼,怒瞪著他。
  
  「這話什麼意思?我何時拈花惹草過?」
  
  清姨挑眉,「你以為釉雪沒去赴約是為什麼?我想秦公子是聰明人,應該猜得到吧!」
  
  秦波深蹙緊眉宇。心中浮現一個他最不願意相信的想法,「難道她看見燕心了?」
  
  「豈止看見,連你們抱在一起進房的畫面都看見了!」清姨深吸口氣,握緊拳,「釉雪是多樂觀的孩子,從小到大,我不曾見過她為了一件事、一個人哭到崩潰的樣子!秦波深,你真的不可以這樣對待全心愛你的釉雪,她看起來似乎什麼都無所謂,但是自小被遺棄的陰影一直在她的心中,她其實很脆弱……」
  
  清姨見到秦波深俊顏蒼白,連身子都在顫抖,充滿困惑,「你這是做什麼?傷心的人是她,不是你吧?你不是故意在她面前和別的女人擁抱,想要用這種方式逼退她嗎?」
  
  秦波深猛抬起頭,情緒剎那激動,大吼地問:「她這麼認為了?」
  
  清姨嚇了一跳,清了清喉嚨說道:「她啊,跟個傻瓜一樣,還替你說話,不過這麼明顯的方式有誰看不出來?」
  
  秦波深抿緊唇,沉默許久才開口:「明知道她有多在意燕心,我卻沒有注意到這點。無論事情的真相為何,都是我的錯。」他閉上眼,腦海浮現唐釉雪難過的神情,心痛得無法言語。
  
  「知、知道就好。」清姨本想痛罵幾句,可是見他一副悲痛的樣子,竟感到不忍。
  
  她從來沒見過一個男子為了一個女人失魂落魄……難不成是她誤會秦波深了?
  
  「清姨,我和燕心之間是清白的,我必須向釉雪解釋,要不然她會一直難過下去。」他的態度真摯,「我要她,沒有想過要放棄她!清姨,能不能給我機會?」
  
  「這、這……」清姨有些動搖。
  
  秦波深快要發瘋了,不顧男人的面子,立刻跪下哀求,「我這麼做,也不行嗎?磕頭會讓你答應我見她嗎?」
  
  「你!」清姨被他的舉動震撼住,急忙拉起他,「你這小子是存心要我生病是不是?快起來!」
  
  這小子是真心愛釉雪啊!她總算體會到他深切的愛。
  
  「清姨,她到底在哪裡?」
  
  「釉雪不在畫館。」清姨嘆氣,後悔要唐釉雪離家。
  
  「不在畫館?去哪裡了?」他的臉色丕變,驚慌失措。
  
  這時候她得時時刻刻待在他的身邊,否則恐怕會出事!
  
  「我要她去找我的友人家暫住一陣子,最主要當然是想讓你們見不到面。」另一個原因……她的眼神為難,無法說出口。
  
  其實她是想把釉雪和友人的兒子湊成一對,才會出此法子。但釉雪並不曉得她的如意算盤,純粹是想忘記秦波深才會離開。
  
  「是昨天出發的?」
  
  「嗯!」為了不讓他發現,她還特地要釉雪從後門離開,「你要去追她嗎?我覺得她的情緒還很不穩,過段日子再說吧!」她的態度已不像之前強硬。
  
  秦波深搖了搖頭,「不可以,我得快點找到她,要不然我怕她……怕她會出事!」
  
  清姨怔住,「這話什麼意思?」
  
  「我怕燕心會對她不利。」他的臉色陰沉,壓抑不住恐懼。
  
  燕心?是和他和感情糾葛的姑娘?清姨倒抽口氣,「現在該怎麼辦?她的身邊只有翠兒啊!」  

  「小姐,咱們先在樹底下歇息,等會兒再繼續上路如何?」翠兒見到前方有棵大樹,問著身邊臉色蒼白的唐釉雪。
  
  「嗯!」唐釉雪點頭,走向大樹。
  
  冬日來臨,天氣寒冷起來,幸好身上穿的衣衫夠厚實,而且一路奔波也不覺得冷。
  
  「應該坐馬車的。」翠兒累得喘氣,坐在樹下抱怨。
  
  「對不起,是我的任性。」唐釉雪一臉抱歉。
  
  本來清姨要派輛馬車載她們過去,可她認為路途並不遙遠,也想要走路散心,才婉拒清姨的好意。
  
  沒想到她的體力比想像中差勁,才趕一天半的路途就累倒了。
  
  「看來波深買的補藥沒用啊!」她才揚起嘴角,腦海浮現秦波深的臉,神情立刻黯然。
  
  秦波深的存在早已成習慣,尚未意識到這點時,嘴巴已先一步將他的名字掛在嘴邊。
  
  「唉,不是說了別再想起他嗎?」她喃喃自語,眼眶不自覺地變紅。
  
  她還是做不到啊!秦波深這個人已經深入她的心底,滲入她的骨髓,即便是死去也難以忘懷。
  
  所以,她沒辦法不愛他,但想起燕心又心亂如麻……愛一個人就是希望他幸福對吧?
  
  假如他選擇回到燕心身邊,她又怎能狠心挽留呢?她吸吸鼻子,越想越心酸。
  
  「小姐,你怎麼又哭啦?」翠兒一臉慌張,拿出手絹替她擦淚。
  
  「我沒事。」唐釉雪搖頭,率先站起身,「走吧,再拖下去恐怕要天黑了。」
  
  「嗯!」翠兒跟著起身。
  
  忽然,兩道身影倏地出現,擋住她們的去路。
  
  唐釉雪仔細一瞧,眼底充滿恐慌,表情僵硬,「方則承!你跟著我們做什麼?」
  
  方則承勾起嘴角,「除了抓你威脅秦波深,我還能做什麼?」
  
  「威脅波深?你的目的到底是什麼?」
  
  一旁的燕心揪住她的頭髮,湊近她的耳邊緩緩道:「望丹派的武功秘笈。」
  
  唐釉雪痛得眼淚猛飆,與燕心四目相對,才發現她是之前在街上擦身而過的女子。那女子的眼眸十分美麗,她不會記錯。
  
  「你……」等等,她的長相好熟悉……不就是燕心!她怔住,不明白燕心為何會在這裡。
  
  「你好像認出我了。」
  
  「小姐、小姐。」翠兒見到情況不對勁,驚慌地大喊。
  
  燕心朝方則承使個眼色,「捂住她的嘴巴。」
  
  唐釉雪奮力掙扎,推開燕心之後,抱住翠兒,怒瞪著他們,「你們別亂來!燕心,你不是要重回波深的身邊嗎?難道你的目的只是望丹派的武功?」
  
  想起秦波深無情的臉,燕心瞇起眼,「我回到他身邊當然就是為了武功,只有像你這種傻瓜才以為有真愛,笑死人了。」
  
  唐釉雪咬唇,心頭閃過恐懼。倘若波深還願意接納燕心,那麼燕心就不可能會找上她……難不成是她誤會波深?
  
  「既然如此,你應該死守著秦波深不放,我身上可沒有武功秘笈,找我究竟是為何?」
  
  「臭丫頭!」燕心看她太不順眼了,直接揚掌甩她巴掌,把她打得摔倒在地。
  
  「小姐!」翠兒大叫,奔到跌倒在地的唐釉雪身邊,嚇得哭泣。
  
  「我沒事。」唐釉雪坐起身,一手撫著被打腫的臉龐,咬著牙硬是不喊疼。
  
  「秦波深竟然為了你這種女人拒絕我!」燕心怒吼,瞪著面前這張絕美的臉龐,「要不是想不出辦法接近他,我還用得著來找你?」
  
  唐釉雪的眼眶泛紅,心隱隱作痛。原來是她誤解波深了……怎麼辦?波深若知道她不相信他,會不會傷心?她閉上眼,懊惱不已。
  
  都是她的錯!為什麼一扯上燕心,就會看不清波深的真情?總是自以為他忘不了過去的感情,擅自替他做決定!
  
  到頭來,她痛苦,波深也跟著受煎熬……甚至像現在這樣,成為別人拿來威脅他的工具!
  
  「你抓我也沒用,波深才不會聽你的話。」
  
  方則承冷冷地開口:「釉雪姑娘似乎還不明白自己在秦波深心中的地位,究竟會不會自投羅網,試一次不就知道了。」
  
  「是啊!」燕心揚起邪魅的笑容,「反正他不上當,頂多殺了你們洩恨,我也沒什麼損失。」
  
  「小姐……」翠兒怕得直發抖,緊抱著唐釉雪。
  
  「要殺要剮衝著我來就好,放走我的丫鬟。」
  
  「不可以!」翠兒急忙搖頭,不肯放開她,「小姐,要死一起死。」
  
  「好感人的主僕之情呀!」燕心冷笑,不悅地拂袖閃到一旁,交給方則承處理。
  
  「要死還不簡單,不過在事情未達成前,誰都不准死。」他拉起翠兒,「你現在就回去向秦波深通風報信,告訴他,若想救唐釉雪就帶著望丹派的秘笈前來,敢耍花招,唐釉雪的性命就不保!」
  
  翠兒無法停止顫抖,看著唐釉雪,「小姐……」
  
  「翠兒,不要,千萬不能讓波深過來!」
  
  方則承打斷唐釉雪的話,狠聲說道:「記住,你若不說,你家小姐的命就沒了。」
  
  翠兒不能眼睜睜讓唐釉雪送命,用力點頭,「我知道了、知道了。」說完立刻狂奔而去。
  
  「不可以……」唐釉雪驚慌地站起來,想要逃離他們,豈料後腦傳來劇烈的疼痛,眼前一黑,隨即昏倒在方則承的懷裡。
  
  「做得好。」燕心走過來,「找個地方等秦波深吧!」
  
  方則承點頭,抱著唐釉雪跟在她身後。
  
  他們在附近找到無人居住的茅屋,將昏迷的唐釉雪放上草堆,待她一醒,秦波深或許也來赴約了。

  冷風呼嘯而過,寒冷的天際此刻正飄著雪花。
  
  秦波深看著被方則承拉住的唐釉雪,胸口好疼,她的臉色蒼白,身子還不斷發抖……
  
  昨日他從翠兒那裡得知燕心抓走唐釉雪想威脅他的消息,由於早料到她會此舉動,並不感到意外,可心裡還是出現前所未有的恐慌!他受傷無所謂,但釉雪不可以……
  
  他得速戰速決!
  
  「我沒想到方則承竟然和你是一夥的。」
  
  「哼,怎麼?我和其他男人在一起,你是不是嫉妒了?」燕心微笑,神態嬌媚地問。
  
  「以前也許會,但現在與我何關?」
  
  她的笑容僵住,怒火難耐,「秦波深,你真的好可惡。」
  
  「記得沒錯的話,方則承不是已經從我手中拿走了秘笈,難道他沒跟你說?」
  
  「那是假的!你以為我是傻瓜嗎?上過一次當,怎會分辨不出真假?」她氣吼,俐落地拔出劍抵在唐釉雪的脖子上,「廢話少說,快把秘笈交出來,要不然我就殺了她!」
  
  「波深,別、別聽她的。」唐釉雪顫抖著嗓音試圖阻止。
  
  「住嘴!」一個巴掌毫不留情地甩過去。
  
  清亮的巴掌聲響徹荒郊野外,一再迴盪在秦波深的耳裡。他握緊拳,眼神陰沉冷冽。
  
  「燕心,你要是想拿秘笈就別動她,否則我絕對不會放過你。」他厲聲警告。
  
  提到秘笈,燕心的眼神為之一亮,「你把秘笈拿來我就放了她。」
  
  「我無法相信你。」秦波深搖頭,「你先放了她。」
  
  「不行!」她拒絕,瞪著他,「不如同時交換如何?只要你不耍花招,我絕對不會傷害她。」
  
  「好。」他立刻從袖口拿出秘笈,「我不可能拿她的性命開玩笑,秘笈就在這裡,我數到三,咱們同時放手。」
  
  燕心想到能得到秘笈,臉蛋頓時發光,當數到三時,跟著他的舉動將唐釉雪往外推,同時接過他手中的秘笈。
  
  「雪。」秦波深立刻抱住渾身發抖的唐釉雪,「還好嗎?」
  
  唐釉雪點頭,「我沒事。」
  
  「那好,咱們走。」秦波深觀察燕心和方則承正一臉急切地翻著秘笈,護著唐釉雪想趁機逃跑,豈料一聲尖叫伴隨強烈的掌風而來,他立刻將唐釉雪拉到身後,伸手接住這掌。
  
  他嘆氣,沒想到燕心的眼睛這麼尖,馬上察覺不對勁。
  
  「秦波深!你把我當傻子耍嗎?竟敢又拿假的騙我!」燕心用力將秘笈摔在地上,憤怒地大吼。
  
  「不這麼做,你會把釉雪還給我嗎?」秦波深冷笑。
  
  「你就不怕我殺了你?」
  
  「有本事的話就來啊!」秦波深瞇起眼,之前要不是顧慮釉雪的安全,他才懶得騙她呢!
  
  「你、你……快把秘笈交出來!交出來——」燕心的雙眼剎那轉紅,情緒陷入不穩。
  
  方則承知道她又變成嗜血魔頭,害怕她會傷害到自己,急著抱住她,「燕心,冷靜下來!」
  
  「滾開!」燕心的力氣強勁,伸手揮開方則承。
  
  「嘔。」他飛了出去,撞上大樹,立刻嘔出鮮血,奄奄一息。
  
  「波深,她變得好可怕。」唐釉雪看著方則承的慘狀,害怕地發抖,「我不要你受傷、不要你受傷。」
  
  秦波深略顯震驚,沒想到燕心竟會走火入魔到這程度,她的武功高強,但邪氣十足,所以體內的氣流不穩讓她感到痛苦……
  
  「燕心,你回頭吧!再執迷不悟下去,受害的人是你。」
  
  「閉嘴,把秘笈交出來!」燕心搖頭,滿腦子都是武功秘笈,聽不進勸。
  
  秦波深感到無奈,「就算我想給也做不到。」
  
  「說什麼廢話?」
  
  「秘笈早就沒了。」
  
  「怎麼可能會沒了!?這話是什麼意思?」
  
  「早在你偷走假秘笈那天,我就把真正記載望丹派的武功秘笈燒毀了。」
  
  這話令所有人倒抽一口氣,露出不敢置信的眼神。
  
  「不可能,你又想騙我!」燕心搖頭,「那可是你爹一生的心血,你怎忍燒毀它?」
  
  「我曾經以為做不到,但真正做了才知道,並沒有想像中困難。」他苦笑,「為了守護望丹派的武功,我失去太多了……如果秘笈消失,我是不是能夠不再失去一切?我只是想平凡過一輩子,對天下第一沒有任何奢想,所以秘笈對我來說一點意義也沒有。」
  
  他的眼神驟然變得危險,「我已經把話說得很清楚,你再不肯放棄,休怪我不念舊情!」
  
  燕心仰頭狂笑,笑得眼角流下眼淚,發狂似地咆哮:「秘笈消失了,那我算什麼?這一生苦苦追求的夢想都被你毀了!秦波深,我恨你!我要跟你同歸於盡——」
  
  她揚起劍,凶狠地朝他而去,秦波深立刻拔劍相抗。
  
  颯颯劍聲響起,一來一往的攻守帶起一股強大的無形劍氣,震得周遭搖晃起來。
  
  燕心的劍氣邪魅,秦波深的劍氣剛正,兩種截然不同的氣勁令天地震撼,一旁的唐釉雪和方則承無法承受強大的劍氣而開始頭暈目眩、身子搖晃。
  
  「我要殺了你!」燕心的雙眼血紅,殺氣騰騰。
  
  秦波深不語,肅靜地與她對抗。終究邪不勝正,旁門左道的武功抵不過正統,他逼得她節節敗退。
  
  「不、不可以!」燕心不甘心,瞥見躲在旁邊的唐釉雪,決定豁出去也要重重打擊秦波深。
  
  她乍然收起劍,趁他尚未回過神時,朝他擊出一掌。
  
  「波深,小心。」唐釉雪見狀,驚慌地喊。
  
  秦波深萬沒料想到燕心的舉動,硬生生接下這一掌,飛倒在地。
  
  「咳。」他嘴角溢出鮮血,胸口疼痛。
  
  燕心已經失去理智,行事作風十分瘋狂,難以預料。
  
  「波深,你流血了。」唐釉雪奔過去,小手擦拭著他嘴邊吐出的鮮血,視線被淚水模糊。
  
  「我沒事、沒事。」他艱難地開口,順了口氣。
  
  「沒事?」燕心露出邪笑,再次揚掌朝他攻擊。
  
  秦波深立刻爬起來,「這次可沒這麼容易!」
  
  他做好準備與她對抗,豈知她的腳步一旋,攻擊的目標立刻轉移。
  
  「該死!」他低咒一聲。
  
  她想殺的是釉雪!他立刻奔上前擋住這一掌,卻比不上掌風的快速……
  
  「釉雪——」他失控地吶喊,眼睜睜見唐釉雪纖細的身子飛了出去,奔過去只來得接住。
  
  唐釉雪的口中吐出大量的鮮血,沾滿他的手和衣衫。
  
  「波、波深……」她的胸口好疼,像是五臟六腑全移了位般痛苦。
  
  秦波深不敢相信,大手顫抖起來,「這不是真的……不是真的……」
  
  「哈哈哈,死得好、死得好!通通去死!」燕心瘋得徹底,說完竟然一頭撞上大樹,了結瘋狂的人生。
  
  秦波深眨了眨眼,一點也不在乎燕心的死活,所有的心思全放在倒臥於懷中的人兒。
  
  冷風吹來,吹落他眼眶中的淚水……他仰頭悲吼,緊抱著身受重傷的唐釉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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