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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襲玦 -【情盼君憐(奪君憐之一)】《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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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5-9-7 00:17:03 |只看該作者 |倒序瀏覽
襲玦 - 情盼君憐(奪君憐之一)

就憑一隻玉珮她就想當他的妻子?
看看她一把骨頭沒幾兩肉,不哭不笑活像根木頭,
想當他南凌宮的主母?!
嗟!當丫環他還嫌她手腳不夠俐落呢!
哼!爹娘多事收留她是可憐她,
他跟她不借不欠,憑什麼他就得娶她?!
她沒意見?當不當娘子無所謂?
該死的!她還想離他遠一點?!
不是怕他,只是懶得理他?!
天殺的!她竟然連休書都準備好了?!
該死的該死的!
她讓他這個相公當得這麼窩囊,還想一走了之?!
好!她敢跟他耍狠,
就休怪他要跟她玩『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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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5-9-7 00:18:06 |只看該作者
第一章

  熱鬧的市集,人群熙攘,小販的吆喝聲及眾人的討價還價聲,一聲接一聲的,徹底顯示出城裡的繁榮及百姓的安樂。

  然而在這條熱鬧的街道上,卻跪著一個突兀的身影,白色的麻衣及帽子,與市集的熱鬧全然不搭。

  可是那抹身影卻不為所動,仍然跪的挺直,無視眾人的圍觀及對她的指指點點。

  她低著頭,無神的眼眸靜靜看著面前的四個大字——賣身葬母,看著看著,本以為早已流乾的淚水,竟又緩緩自眼中浮現,卻遲遲不掉落,只在那大大眼眸裡形成一片柔柔水波。

  女孩看向緊握的雙拳,她緩緩攤開手掌,只見白淨的手中赫然躺著一塊玉珮。

  那塊玉清澈的近乎透明,而在玉的中心有著一隻母鴛鴦,只見母鴛鴦揚起頭,鳥喙微啟,彷彿在等著誰的憐愛,而在些微陽光的照射下,那如雪般潔淨的玉身,竟微微泛著一層淡淡紫光。

  看著手中稀世的玉珮,感受到掌心的冰涼,女孩輕眨了眨眼,美麗的唇瓣嘲諷地微微揚起。

  其實要葬母只要把這塊玉拿去當了,她相信一定足夠,甚至還有多餘的銀兩可以讓她過些日子,可是她卻不能這麼做,因為這是娘惟一留給她的,也是娘生前囑咐她絕對不能典當的東西。

  她不懂,為什麼不把這塊玉珮拿去典當?反正娘又不打算遵守當年諾言,那麼是否有這塊玉珮又有什麼差別呢?

  她不在乎這塊玉珮及當初的承諾,她在乎的是讓娘有塊安身之地,而不是只隨便蓋張草蓆,然後孤伶伶的待在那座破廟裡!

  女孩輕輕閉上眼,忍住眼中汜濫的淚珠,腦中不禁想起娘過世的情景及臨終時對她說的話——

  「憐兒……」婦人伸出顫抖的手,輕撫著女兒柔嫩的臉頰,蒼白的病容上依稀可見當年的美貌,她輕咳數聲,心中已隱約明白自己的日子到了。

  可是,不捨啊!她的憐兒還這麼小,沒有她這個娘親在身邊,她該如何度日呢?

  「娘!」女孩握住婦人的手,用臉輕輕摩踏,「您別說話了,好好休息。」女孩低聲道,可是卻止不住在眼中轉動的淚珠。

  她輕輕眨去眼中的淚光,強扯出一抹笑,「您先休息,我去請大夫。」她伸出手,握住藏在衣服裡的玉珮,心中閃過一個決定。

  「不准!」看出女兒心中的主意,婦人厲聲道,虛弱的身體因一時的激動,而傳來一陣劇痛,使得婦人咳的更嚴重了。

  「娘!」女孩趕緊拍撫婦人的背,「您別激動,免得又咳得不停了。」

  每次都是這樣,每當她打算將玉珮拿去典當時,娘總是激動不已,她不懂,這塊玉珮真的那麼重要嗎?重要到娘連自己的生命也不顧,還是堅持要將這塊玉留著。

  婦人閉著眼,拚命調整著急促的呼吸,直到覺得好多了,她才緩緩張開已呈現些微恍惚的眼眸,定定的看著女孩,「憐兒,我說過了,這個玉珮是……」

  「是您和爹與朋友約定的信物。」女孩打斷婦人的話,「可是,您不是打算不遵守那個承諾了嗎?既然如此,這塊玉不也沒有用了嗎?那何不……」

  「住口!」婦人怒吼一聲,頓時她感到一股血氣往喉嚨沖,她緊蹙著眉,強忍住口中濃濃的腥味,她閉上眼,覺得整個人更加虛弱了。

  「娘!您有沒有怎樣?」看到婦人本就蒼白的臉色,變得更加摻澹,女孩的心更慌了。

  她咬著唇,小手緊緊抓住衣中的玉珮,心中的念頭更加堅定了,「娘!您等等!我馬上請大夫來。」話一說完,她趕緊起身,想要前往當鋪。

  「站住!你想要把娘活活給氣死嗎?」婦人低吼,她緊緊抓住胸前的衣服,雙眉緊蹙,胸口因怒氣而強烈的起伏。

  「娘!」女孩閉上眼,強忍著欲奪眶的淚水。

  她低下頭,看著地上的門檻,只要再一步、只要再踏出一步,她就可以去找大夫了,可是她知道,一旦她踏出這一步,即使她將大夫找來了,娘也不會乖乖讓大夫醫治的。

  她咬了咬嫣紅的下唇,深吸口氣,眨了眨濕潤的雙眼,想要將眼中的水珠眨去,她轉過身看著母親憔悴的病顏,痛苦道:「娘,您這不是在折磨女兒嗎?」她再次閉上眼,晶瑩的淚珠還是忍不住落了下來。

  看著女兒傷心的淚顏,婦人不禁悲慼的笑了,盈滿眼眸的淚水因臉上的笑容而輕輕墜落。

  「憐兒,你過來。」她緩下口氣。

  「娘!」女孩慢慢走到婦人面前,每走一步,她的心就痛一下,看著娘親毫無血色的病容,小小年紀的她,已知道她和娘親相處的時刻已不多了,一想到此,她眼中的淚水更多了。

  「憐兒,乖!不哭!」婦人伸出細可見青的手,輕輕拭去女孩臉上的淚,「是娘不好,是娘拖累了你。」

  她可憐的女兒啊!一生下來就注定她可憐的命運,而她這個娘親卻什麼也不能做,只能拖著無用的身軀,苟活在世間,甚至還連累她可憐的女兒。

  女孩搖搖頭,握住頰上的手,一接觸到那細細的骨頭及軟軟的青筋,她一愣,緩緩轉過頭看向頰上的小手上看!她臉上的淚水更多了。

  「不哭,不哭……」婦人柔柔一笑,她愛憐的看著面前的女兒。

  「娘這輩子最高興的,就是有你這麼個好女兒,而娘這輩子最難過的就是不能讓你過好日子,甚至還讓你天天為我擔心,日日為了我的病操勞,我這個娘真的是一點用也沒有。」她苦笑。

  「娘!」女孩搖頭,透明的淚珠隨著她的動作而不停墜落。

  「聽娘說完。」婦人的手輕輕覆在盼憐唇上,止住了盼憐欲出口的話,「你知道娘甚什麼不遵守當年的承諾嗎?」

  女孩沒有回答,她揚起眸,定定凝睇著娘親的雙眼。

  像是突然明白了什麼,瀰漫在她眼中的水霧更濃了,而她美麗的唇角卻反常的揚起一抹笑,絕美的笑靨在白淨的臉上輕輕蕩漾,本應是令人迷醉的,可此時卻令人看了為之心痛。

  不等女孩回答,婦人又續道:「從外面傳來的風聲讓娘知道,凌家是愈來愈興盛了,雖然娘不懂江湖事,卻也聽過南凌宮、北塵谷、東莊、西風雲,中尋歡,而凌家就是這五大勢力之一,其實只要你嫁到凌家去,就可以過好日子了,可是娘卻不想這麼做。」語落,婦人看向女兒,卻在看到她臉上的笑容時一愣。

  她怔怔的看著面前似熟悉卻又陌生的女兒,顫抖著手,輕輕觸著女兒的臉,心……痛了,她知道……她的女兒已經在這一夕之間長大了。

  婦人微微笑了,這樣也好、這樣也好,至少在她走了之後,憐兒會懂的照顧自己。

  「因為娘不希望你在那裡受到委屈。」她揚起眸看著女孩清麗的臉龐,繼續道。

  閒言,女孩緩緩揚起眸看向母親,「委屈?」她低聲重複,然後輕輕的笑了,純真的臉上有著不屬於她年紀的哀愁。

  不忍再看到女孩臉上的表情,婦人狼狽的別過頭,卻怎麼也止不住心中的抽痛。

  她深吸口氣,卻感到喉嚨好像卡著什麼東西,她眉微蹙,硬生生的將喉中的東西吞下去,然後強扯出一抹笑。

  「是的!雖然我相信凌家夫婦一定不會虧待你,可是其他人呢?還有凌家少爺,他會好好疼惜你嗎?像他們那種富貴人家,能夠接受我們這種人嗎?更何況……」婦人閉上眼,不忍再說下去。

  「更何況我們還背負著減門的血海深仇。」女孩將婦人未出口的話說了出來,「那麼這塊玉珮還有用嗎?」她將玉珮從頸上拿起,然後拿到婦人面前,水透的眼眸裡有著深深的疲倦。

  婦人轉過頭靜靜的看著女兒,無語……過了好一會兒,她才緩緩開口輕道:「這塊玉珮終究不是我們楊家的,而且既然娘不打算讓你履行當年的婚約,那麼我們就萬萬不可拿這塊玉珮了,所以,不管我們多窮,這塊玉珮我們都不該拿去典當鋪。」

  她閉上眼,腦中不禁浮起當年訂下這婚約的情景——

  一名可愛的小男孩童言童語的說要一個小妹妹,且要娶小妹妹為妻,保護她一生一世,天真的表情讓四周的大人都笑了。

  一想到那情景,婦人蒼白無血色的唇不禁微微揚起。

  「即使娘已經病人膏肓了也一樣嗎?」女孩輕問,她看著手中晶瑩剔透的玉珮,柔軟的聲音裡隱藏著一絲恨意。

  「沒錯!這是我們身為楊家人的骨氣。」婦人說道,蒼白的病容上掙是堅定。

  「骨氣?」女孩不禁輕笑出聲,「骨氣能當飯吃嗎?骨氣能夠救您的命嗎?骨氣能夠救爹的命嗎?」她定定的看向母親,「不!它一點也不能,因為當年爹就是因為骨氣兩字,讓楊氏一族慘遭賊人滅門;現在娘又為骨氣兩字,而置自己的生命於不顧,告訴我!骨氣有什麼好?它除了會讓人喪失生命外,根本一無是處!」她不禁低吼。

  聽完女兒的話,婦人沒有生氣,她只是微微一笑,「或許吧!可是憐兒你告訴娘,我們除了骨氣外還剩什麼?」

  女孩一愣,看著母親溫柔的眼眸,女孩搖頭低語:「可是憐兒不要什麼骨氣,憐兒只要娘活著,憐兒只要娘留在憐兒身邊,為了這個,憐兒什麼事都願意做啊!可是娘您呢?就為了那個該死的承諾,而要將憐兒一個人丟在這世上,難道那個承諾比憐兒還重要嗎?」

  她什麼都不要求啊!她只要娘留在她身邊,她已經沒了爹,不想達娘也沒了……

  「對不起……」婦人閉上眼,到最後她還是只能說這句話。

  驀地,她感到胸口一陣緊縮,血氣瞬間往喉嚨沖,她咬著牙,想要與身上的疼痛對抗,可是,卻只換來更深的劇痛。

  聽到母親的話,女孩那纖弱的身影一晃,白淨的小臉緩緩升起一抹淒涼的笑容。

  她知道,不管她再說什麼,也改變不了娘的決定了,她閉上眼,已經不知道自己該說些什麼了。轉過身她慢慢的走出家門,沉浸於悲痛的她,沒有注意到婦人異樣的表情,就見她輕輕踏出門檻時,一陣重物墜地的聲音,硬生生的止住了她的腳步。

  女孩一怔,緩緩轉過身,匡啷一聲,緊握在手中的玉珮輕輕墜落於地,發出清脆的聲響,她低頭看向地上那依然完好無缺的玉珮,銀鈴般的笑聲自她辱中逸出,環繞在整個室內,卻讓人聞之……心痛……

  女孩緩緩睜開眼,心中的悲痛因回憶而更深,茫然大眼閃過一抹無依,她斂下眸看向掌心的玉珮,清麗的小臉緩緩揚起一抹笑,然而眼中的哀愁卻更濃了……

  一陣吵鬧聲自前方傳來,女孩抬起頭看向騷動的來源,原來是鎮上的首富林員外,她微微一笑,像是明白了什麼。

  這……就是她往後的命運吧!

  娘啊!沒想到憐兒的一生,也毀在骨氣兩個字上了,而這是您所樂見的嗎?

  「喔?賣身葬母?」林員外走到女孩面前,仔細的打量著,厚厚的嘴唇不住的發出嘖嘖聲,肥得可擠出油的老臉上有著濃濃淫慾,就連那細的只剩一條縫的眼睛,也露出令人作惡的意念。

  感受到面前那淫慾的目光,女孩不禁微微皺眉,可是她卻沒有說什麼,只是靜靜的跪在那讓人評頭論足。

  「好,我買了!小姑娘,從現在開始你就是我的人了。」林員外伸出肥胖大手,輕撫著女孩細嫩的臉頰,最後握住女孩的小手。

  女孩閉上眼,沒有任何反抗。

  反正已經無所謂了,沒有跟,這世上已經沒有任何東西可讓她留戀了,她輕輕笑了,是啊!已經無所謂了……

  女孩任林員外拉她起身,然而早已跟得發麻的雙腿,承受不了突來的站立,使得女孩身子一軟,整個人窩進林員外肥胖的身軀,而一直緊握在手中的玉珮,也不小心掉落了。

  感受到懷中那散發著香味的嬌軀,林員外不禁開心的笑了,肥胖的大手不停在女孩身上摸來摸去,「呵呵!小美人,不要急,等回去了,我們再來好好纏綿一番。」說完,他大笑出聲。

  女孩沒有回應,她強忍住心中的嘔吐感,輕扯出一抹笑,看著掉落在地上的玉珮,眼中有著濃濃的嘲諷。

  已經無所謂了,不是嗎?她在心中輕問,臉上的笑容更加燦爛了,她斂下眸,任林員外摟著她離開。

  「站住!」驀地,一個溫柔的聲音自女孩身後響起,然後一隻溫暖的小手輕輕握住女孩,只見那隻手微一施力,一瞬間女孩就被拖離林員外懷中,轉而面對那聲音的主人。

  那是一位美麗的婦人,她身穿一襲華貴的衣服,美麗的面容洋溢著溫柔,漂亮的丹鳳眼有著因歲月累積而成的智慧,此時只見那雙美眸定定的看著盼憐。

  「小姑娘,這塊玉珮是你的嗎?」婦人伸出手,將那塊掉落在地面的紫晶玉呈現在她面前。

  女孩淡淡的掃了玉珮一眼,輕道:「不!那不是我的!」

  沒錯!那塊玉從來不是他們楊家的。

  「不是你的?」美婦一臉狐疑,「可是我明明看見它從你手中掉到地上。」而且這名姑娘長得真的好像……

  「那又如何?」女孩嘲諷的笑了,「如果你想要這塊玉,那就給你吧!」她無所謂,女孩轉身舉步想要走向林員外。

  「等等!」美婦似乎被女孩那蠻不在乎的神情給怔住了,她看向腦滿腸肥的林員外,剛剛的情形她都看見了,難道這名小姑娘真的打算將她的一輩子,毀在那名老頭子身上嗎?

  「還有事嗎?」女孩轉過頭,美目輕輕的看了美婦一眼,唇角輕揚,只是她眼中卻無絲毫笑意。

  看著女孩的眼眸,婦人的心不禁一陣刺痛,這……這名姑娘看來不過十五、六歲,怎麼她的眼神卻彷彿早已看破了一切?

  「請問,你是不是姓楊?」她的心中已打定主意,不管這姑娘是不是她要找的人,她都不打算將這姑娘交給那色老頭。

  「是又如何?」女孩眉微挑,這婦人怎麼知道她的姓?還有她眼中閃過的喜悅是什麼?難道……女孩心中閃過一個念頭,不!不可能!

  「那你爹是不是叫楊升,你娘是不是叫李采情?」婦人再問。

  「你怎麼知道?」女孩眼中閃過一絲戒備。

  「萍兒,你要走怎麼不說一聲呢?害我在那邊找你找了老半天。」驀然,另一陣聲音在這一觸即發之際響起,只見一名長得溫文俊美的男人,走到婦人身旁,輕聲抱怨。

  「相公!先別說這個,你看我找到了!」婦人拉住丈夫的衣袖,美麗的臉上滿是興奮。

  「找到什麼啊?」男人輕問,不經意間轉頭看到女孩,男人也愣住了。

  「難道?」男人一臉訝異的看向婦人,卻見婦人高興的點點頭,男人溫文的俊臉上不禁緩緩揚起一抹笑。

  他和婦人互看一眼,極有默契的轉過頭,同聲問道:「請問你是不是姓楊名盼憐?」

  盼憐抬起頭,靜靜的看著面前的三個大字——南凌宮,美麗的眼眸不禁升起淡淡的嘲諷。

  沒想到當年娘極欲閃避的故人,竟還是被她遇上了,呵!這不是很好笑嗎?那麼娘當初的堅持是為了什麼?盼憐在心中輕問,得到的卻是淡淡的嘲笑聲。

  「憐兒,你怎麼呆呆的待在大門口?快進來啊!」那名美婦——水意萍笑著向盼憐招手。

  盼憐看向水意萍,眼中的嘲諷盡消,取而代之的是淡淡的溫柔。

  其實剛開始她並不想跟凌氏夫婦回來南凌宮,甚至可以說是排斥的,然而經過幾天的相處後,她卻拒絕不了了,因為水意萍那溫暖的眼神,像極了去世的娘親,而凌古風疼惜的笑容,讓她感受到失去已久的父愛。

  他們確實跟娘說的一樣,是個大好人,而為了不讓他們失望,她也只好答應他們了。

  盼憐走進大門,還來不及欣賞面前的情景,就被凌氏夫婦接下來的對話給弄的失了心神。

  「相公,你還不趕快叫央兒出來,他未來的妻子都已經來了,他不來看看怎麼行?一隻見水意萍嬌嗔的看向丈夫。

  「對喔!你不說我都忘記了。」凌古風拍了下額頭,笑著吩咐身旁的僕人,「林總管,快叫少主到大廳,告訴他,他從小指腹為婚的小妻子來了。」

  「是!」聽到凌古風的命令,林總管看了盼憐一眼,趕緊前往少主的住處,而其餘的僕人聽到宮主說的話,則訝異的看著盼憐。

  感受到眾人的視線,盼憐環視四周,最後看向凌氏夫婦,「萍姨、風叔,我……」她話還沒說完,就被水意萍給打斷。

  「有事待會再說,來!我們到大廳等你未來的夫婿。」不等盼憐的回笞,水意萍一手拉住盼憐的手,帶著她直往大廳走。

  就這樣,盼憐被帶往大廳,靜等著她未來夫君的光臨。

  盼憐閉上眼,深吸了口氣,想將那劇烈跳動的心臟給緩下來,不過顯然沒什麼用。她微微苦笑。奇怪!她又不打算履行婚約,那麼她有什麼好緊張的……還來不及細想,她就被突來的狂吼聲,給打斷了思緒,也撼動了心魂。

  「我不娶!」只見一抹藍色的影子迅速掠進大廳,然後定定的與凌氏夫婦對峙。

  「央兒,你何時變得這麼沒禮貌了?竟然用這種口氣對我和你娘說話?」凌古風蹙眉,一雙厲目射向面前的藍色身影。

  凌未央,南凌宮的少主無懼的與父親對視,遺傳自父親的俊臉上淨是滿滿的不悅,傲挺的身子有著不輸給其父的氣勢,甚至還有過之。

  「孩兒說過了,這輩子除了婷婷之外,我誰也不娶,更遑論是一名毫無背景的低賤之女,這種身份憑什麼要我娶她?」

  他冷冷地看了盼憐一眼,卻在看到她的面容時一怔,不過也只有一瞬間,所以沒有任何人發覺。

  「更何況我與婷婷青梅竹馬,雙方早已互認彼此,這些爹娘又不是不知道,而且不也默許了?現在卻要孩兒娶這不知從哪冒出來的未婚妻,這樣要置婷婷於何地?」更何況婷婷身體一向虛弱,如果讓她知道這件事的話……一想到此,凌未央不禁擰起眉。

  聽到兒子無禮的話,凌古風的眉皺得更緊了,正當他打算開口怒斥兒子時,盼憐比他先開了口。

  「萍姨、風叔,不只凌大哥反對這門親事,就連憐兒也一樣。」

  盼憐走上前,清靈的雙眸直直的看向凌古風,「而且聽凌大哥的語氣,他早已有了心上人,既然如此,又何必硬要拆散一對有情人呢?」更何況她楊盼憐從不強求不屬於她的東西,這是屬於她的傲氣。

  傲氣?盼憐一愣,白淨的臉龐微微揚起一抹苦笑。

  她畢竟是楊家人啊!娘說的對,他們楊家人的傲氣是誰也磨滅不了的,這是他們的光榮,卻也是他們的悲哀,一想到這點,她臉上的笑容更深了。

  「憐兒?」凌古風看向盼憐,然後再看向身旁的妻子。

  感受到丈夫求救的眼光,水意萍笑著輕睨了他一眼,終於開口了。

  「憐兒,我想你該知道,這件婚事是當初早訂好的,我和你風叔是非常重承諾的人,所以絕對不可能將婚事收回,更何況你也知道,我們南凌宮是有頭有臉的人,如果讓外人誤以為我們凌家是因為鄙視楊家,而將這門親事收回的話,我和你風叔的老臉要往那擺?」

  一段合情合理的話,堵住了盼憐欲出口的話,只見她的眉蹙得更緊了。

  「那又如何?我不在乎!」凌未央高傲的看向水意萍,俊美的臉上滿是狂妄,「他們要說就讓他們去說吧!」

  他冷哼一聲,「不過,我沒想到一向不在乎世俗眼光的爹娘,竟也變得這麼膚淺!」他特意加重後面兩個字,眼中滿濃濃的嘲諷。

  聽到兒子無禮的話,水意萍不怒反笑,「或許吧!不過不管你怎麼說,我就是要你娶憐兒,婚典在十天後舉行。」

  「不!」凌未央堅定的拒絕,他冷冷的看向盼憐,卻望進了一雙水透的眼眸,他一怔,心不自覺的被震了一下,不過也才一瞬間,他的心又恢復以往的冷靜。

  「難道你不想說些什麼嗎?如果你真像你剛剛說的,不想嫁給我的話。還是那只是你的把戲,主要是想讓我爹娘同情、可憐你?」他一臉嘲弄。

  盼憐沒有回答亦沒有動怒,只是睜著一雙美麗的眼眸,靜靜的看著凌未央。

  這……就是南凌宮的少主,她爹娘這她所選的夫婿嗎?

  盼憐掩下眸,櫻唇緩緩揚起一抹笑,爹娘果然好眼光,為她選了一個好夫婿,看他身上所散發出來的氣勢,就可知他將來一定大有成就,只可惜……

  她沒興趣!

  對!她一點興趣也沒有,不理會心中輕揚起的波紋,盼憐在心中堅定的告訴自己,早在娘離她而去的那一刻,她心中僅存的感情也隨之消失了,剩下的惟有淡然與無謂,所以……

  她再次看了凌未央一眼,然後轉頭看向水意萍,這種無聊的婚約就讓它消失吧!抱著這樣的心情,盼憐輕啟嫣唇,只可惜她的話還沒出口,就被一個柔弱的女聲給打斷。

  「表哥!」隨著好聽嗓音出現的,是一名身穿白衣的柔弱女子。

  只見那名女子踉蹌的跑進大廳,「表哥,好了,不要再說了,你有這分心,婷婷就很高興了。」女子看向凌未央,動人的臉上佈滿淚痕。

  「婷婷,你怎麼從房裡出來了?你難道忘了你的病還沒好嗎?」凌未央趕緊上前摟住女子,俊臉上滿是心疼。

  「表哥……」白衣女子將臉理進凌未央懷中,纖弱的身子不停地顫抖,更予人一種想細細憐惜的感覺。

  看著凌未央溫柔的舉動,盼憐斂下眸,柔柔一笑。

  原來他愛的是那樣的女人啊!不錯呀!他們很相配呢!可……為什麼她的心卻微微痛了一下,這是什麼感覺?

  不,她將那奇異的感覺甩去,也許是長途跋涉太累的緣故吧!她唇角微揚,這麼告訴自己。現在最重要的是解決這件事情,一想到此,她趕緊開口:

  「萍姨,你也看到了,他們之間已沒有憐兒可以介入的餘地,所以……」還沒說完,水意萍就打斷了她的話。

  「不!憐兒你說錯了,這世上惟有你才能跟央兒匹配。」

  或許以前她會讓央兒跟婷婷在一起,可是在她看到盼憐時,她就知道,最適合央兒的不是婷婷,而是盼憐,她相信丈夫一定也有著跟她一樣的想法。

  她看向凌古風,只見凌古風笑著對她點頭。

  「沒錯!所以央兒,十天後你就等著當新郎官吧!」凌古風看著面前相擁的男女,溫文的臉上有著不容拒絕,「如果你不照著爹娘的話做,那麼我將會把婷婷趕出南凌宮,你知道爹向來是說到做到的。」

  「你!」凌未央憤恨的看向凌古風,然後再看向水意萍,最後看向盼憐,俊臉上緩緩揚起一抹邪佞,「好!我會娶她,可是你們別妄想我會善待她!」說完,他抱起白衣女子大步離開。

  盼憐就這樣站在原地,靜靜的承受凌未央充滿恨意的眼神,白淨的臉上沒有一絲波動,她轉頭看向那對臉上帶笑的夫婦,然後再看向那遠去的身影。

  唉!看來她得在南凌宮待一段時間了。

  這對她是好是壞呢?直視著修長身影消失的方向,盼憐在心中輕問,白淨的臉上卻飄上一抹淡然的笑容。

  算了!反正已經無所謂了,不是嗎?

  十天後。

  盼憐靜靜的待在新房裡,她穿著一襲紅色嫁衣,白淨的小手輕放在紅色的裙擺上,她半掩著眸,聽著新房外的騷動,直到外面的熱鬧聲消逝,直到天已露白,直到雞啼……

  卻還是不見新郎的蹤影。

  盼憐拿下蓋在頭上的紅布,看著桌上已快燃盡的喜燭,她微微一笑,紅色的火光映照在她白淨的臉上,形成強烈的對比。

  盼憐就這樣笑著,直到那燭火慢慢熄滅,直到那紅色燭淚緩緩滴落,她的臉上卻還是掛著甜美的笑。

  只是在黃色光芒的映照下,依稀可見在那白淨的小臉上,竟閃著點點晶光,而那明亮的星眸慢慢掠過一道光芒。

  那道光裡有落寞、有失落,還有淡淡的認命,一點一點的,最後慢慢消失,剩下的惟有臉上依然燦爛的笑顏。

  那一年,楊盼憐十五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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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5-9-7 00:18:46 |只看該作者
第二章

  一片又一片的雪花緩緩自天空飄落,染白了潔淨的天空,更染淨了整個南凌宮,偶爾會有幾許強風自空中飄過,吹落了樹上的白雪,更吹動了人的心。

  在整個雪白中有一抹粉紅身影夾雜其中,只見那抹身影輕輕伸出小手接住白色的雪花,長袖因她的舉動而退至手肘,露出雪白的肌膚。

  看著冰冷的雪花在手中緩緩融化,然後漸漸化成一攤水再慢慢自手中滑落於地,盼憐素淨的臉上,輕輕飄起一抹絕美的笑靨。

  她閉上眼,揚起頭,深吸一口氣,吸進的淨是冰寒的空氣,盼憐睜開眼,臉上的笑容更燦爛了。

  她看著天空,白淨的小臉漸漸染上淡淡的愁緒,一個修長的身影在她心中慢慢浮現,她一愣,揚起一抹無奈的笑。

  輕輕舉高手,看到更多的雪花在手中融化,盼憐臉上的笑容更深、也更愁了。

  要到什麼時候,自己才能離開這座美麗的牢籠呢?又要到何時,他才願放自己離開呢?

  幽幽的歎了口氣,看著白白的煙霧自口中逸出,盼憐微微的笑了,輕輕的、飄飄的笑容,令她看起來是更加遙遠了。

  驀地,一個尖呼聲傳來,盼憐仰眉微蹙,臉上的笑容迅速收斂,恢復以往的淡然,就連眸中的愁緒也迅速收斂,換上的是往常的平靜。

  「天呀!夫人!您怎麼只穿一件衣服就出門了,您知不知道現在是什麼天氣啊!我說……」一名梳著雙髻的丫環,迅速跑到盼憐面前,輕輕將手上的披風披上盼憐肩上,而在這其間,她嘴裡還不停嘀咕著。

  聽著身旁的嘀咕聲,盼憐微微的笑了。

  「好了!珠兒,你每天從早叨念到晚,不累嗎?」她捏了捏珠兒的小鼻子,臉上有著淡淡的笑意。「哼!如果夫人您每天都把自己穿的像頭熊,那珠兒保證,您以後絕對不會常聽到珠兒的碎念聲。」珠兒沒好氣的睨了盼憐一眼,一舉一動全然沒有身為丫環該有的樣子。

  盼憐輕輕的笑了,「珠兒啊!我也很想把自己包的像頭熊,可是只要一想到包成熊後,就再也聽不到你甜甜的碎念聲,我就放棄了。」

  她無辜的眨眨眼,最後終於忍不住笑出聲,清脆的笑聲在空中輕輕飄揚,染亮了她美麗的小臉,也迷醉了珠兒大大的雙眼。

  「夫人,您應該多笑的。」過了好一點兒,珠兒終於開口道,「如果您常常笑的話,宮主就不會被表小姐搶去了。」

  雖然表小姐很美,可是她珠兒卻知道,夫人比表小姐美多了,只是夫人總把自己的容貌掩蓋住,永遠一身素衣,就連一個小小的髮釵也不戴,這樣當然比不過身著華衣、頭戴名貴飾物的表小姐了。

  聽到珠兒的話,盼憐臉上的笑容轉淡了,她抬起頭看向紛紛飄落的雪花,「珠兒,這種話以後不要再說了,如果讓別人聽到,就連我也保不了你。」

  她這個宮主夫人其實名存實亡,尤其在凌氏夫婦將宮主的位置傳給凌未央,然後兩人去雲遊四海後,她這個官王夫人就更沒地位了。

  「可是夫人……」珠兒還想再說些什麼,可是卻被盼憐射過來的眼神給制住了,「好嘛好嘛!不說就不說!夫人您別生氣了。」

  怯怯的看著盼憐的臉龐,珠兒覺得她愈來愈不瞭解夫人了,或者該說是夫人從不曾讓人瞭解過吧!

  「嗯!」盼憐輕嗯一聲,下意識的看向南方,星眸漸漸變得迷離,「你先回去吧!我還想留在這裡。」

  「是!」看了一下盼憐所注視的地方,珠兒在心中微歎了口氣,轉身離開了被雪覆蓋的庭園。

  聽著身後漸遠的腳步聲,盼憐柔柔一笑。

  她知道珠兒是關心她,而在這個南凌宮裡,也只有珠兒是真正對她好的人,如果真要說她對南凌宮有任何不捨的,那麼也惟有珠兒了。

  再歎了口氣,她舉步走向通往南方的小路。

  看著小路旁綻放的梅花,盼憐輕抬手,摘了一片梅花瓣,輕嗅著瓣上的花香,她的思緒不禁漸漸迷離,驀然三年前的事又在她腦中浮現……

  「你想離開?」凌未央挑高眉,他放下手中的毛筆,靠向椅背,一臉的嘲弄,「怎麼?嫌我們南凌宮待你不好嗎?夫人!」他特意加強後面兩個字。

  無視他臉上的嘲弄,盼憐的臉上依然淡然,殊不知她臉上的平靜正是惹怒面前人的元兇。

  「不!南凌宮待憐兒極好,只是憐兒終究不屬於這裡,更何況你與婷婷相愛是眾人皆知之事,如果不是憐兒,你們倆早已共結連理,如今風叔已將宮主之位傳給你,且和萍姨已四海雲遊一年多了,我想趁這時將你我的婚約解決是最好的。」盼憐半掩著眸,輕聲說道。

  她沒有注意到隨著她出口的話語,凌未央的臉色是愈來愈難看了。

  「你請放心,休書我已經寫好了,只待你看一下,如果沒問題,那麼憐兒明日就離開。」她低著頭向前走一步,將手中的休書放到桌上,然後再往後退一步,自始至終她都沒抬頭看他一眼。

  瞄了下白紙上偌大的休書兩字,凌未央俊美如神的臉上緩緩揚起一抹笑,只是他眼中卻無絲毫笑意。

  「離開後你想去哪裡?」他柔聲道,可是眼中的寒意卻與語氣不符。

  盼憐以為他是擔心自己離開後,還會與凌家糾纏不休,漂亮的菱唇輕逸出低柔的話語:「這點你請放心,憐兒離開後會找一間尼姑庵清修,不會打擾到南凌宮的安寧。」

  這樣應該行了吧!盼憐心想。

  「喔?」凌未央斂下眸,讓捲翹的睫毛遮掩住他眼中的陰寒,「你會這麼好心?」他不信!而且……他看向書案上的休書兩字,感到一股莫名的怒氣自心中升起。

  感受到他語氣裡的怒意,盼憐眉微蹙。

  他在生氣嗎?為什麼?難道……她偷覷桌上的休書,是她太主動了,所以傷到他身為男人的尊嚴嗎?

  不管如何,她一定要離開這裡,離開這個不屬於她的地方,她瞄向頸上的玉珮,伸手將它拿下放在桌上。

  「這塊玉珮還給你,如果沒事的話,那麼憐兒告退了。」盼憐轉身欲離開書房,她的手上拿著藍色的包袱,早在來之前,她已將所需的東西打包好了。

  「對了!」盼憐停下離開的步伐,卻沒有轉過身,「你請放心,憐兒只拿一些日常的衣物及一些碎銀,其餘東西,憐兒一點也沒碰。」說完,她再次舉步想要離開。

  夠了!凌未央閉上眼,覺得自己的忍耐已經到了極限,他睜開眼看向盼憐,只見她正打開門伸出玉足,想要踏出門檻。

  凌未央緩緩揚起一抹冷笑,他輕揮衣袖。

  頓時,一陣風吹向盼憐,砰的一聲,原本被盼憐打開的門竟倏地緊閉,甚至連中間的門閂也落下了。

  盼憐愣了一下,她轉過身,卻不禁低呼一聲,不知何時,凌未央竟已來到她身後,而在她轉身時,兩人的唇竟有著些微接觸。

  盼憐一向淡然的臉上頓時覆上些許錯愕,就連白淨的臉頰也染上幾抹嫣紅,她迅速低下頭,低語:「對、對不起。」

  她趕緊拉遠兩人的距離,這麼貼近,讓她都能聞到自他身上傳來的氣息,令她莫名的有些心慌。

  凌未央挑高眉,這還是他第一次看到她臉上露出了平靜以外的表情,呵!有趣!

  看到她想逃離的舉動,凌未央將雙手壓在門板上,將盼憐圈在懷中,嗅著自她身上飄來的淡淡馨香,他的心不禁染上一層迷惑。

  然而,當他看到她手上那刺眼的包袱時,那抹迷惑迅速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深沉的憤然。

  凌未央輕輕撥開她臉上的髮絲,他低下頭在她耳邊輕語:「你說的非常好,不過很可惜,你不能離開南凌宮。」

  炙熱的氣息在她耳邊輕輕飄蕩,溫熱的胸膛與她柔軟的渾圓幾乎相抵,形成一副曖昧的景象。聽到他的話,盼憐眉微蹙,她揚起頭,開口想詢問原因,然而才一抬頭,她就後悔了,只見隨著她的舉動,本就相近的身軀更是緊緊貼合,而她的唇也與他的相抵。

  盼憐趕緊別過頭,想要離開那冰冷卻柔軟的薄唇,可惜凌未央卻比她更快,他制住她細緻的下顎,軟舌撬開她的雙唇,然後直直探進,找到她微濕的舌尖,再緊緊纏繞。

  盼憐睜大雙眼,與他的利眸相視。

  他、他怎麼……感受到唇中的侵入,盼憐倏地從震驚中回神,她趕緊伸出手,用力的推著他強硬的胸膛,也極力想逃離他的唇,可是卻怎麼也推不開,逃不離。

  看著盼憐那滿錯愕的雙眸,凌未央眼中閃過一絲邪佞。

  他抓住她反抗的小手,然後再舉至她的頭頂,另一隻手則緊緊制住她小巧的下巴,不讓她的唇逃離,而在她唇中玩弄的軟舌也纏的更緊了,頓時兩人的氣息幾乎融為一體。

  而盼憐那因氣息錯亂而不斷起伏的胸脯,更是與他的緊緊相貼,原本清澈淡然的星眸,也漸漸染上一層氤氳。

  過了好一會兒,凌未央才緩緩離開她的唇,銀色絲線在唇與唇間相連,灼熱的氣息更在兩人之間環繞,彼此的喘息聲互相交流。

  凌未央鬆開手,往後退一步,淡淡的看著盼憐因失去他的扶持,而慢慢軟坐於地,深邃的雙眸閃過一絲迷惑……

  一瞄到盼憐紅腫的雙唇,他迷人的薄唇緩緩揚起一抹邪笑,而眼中的邪氣也更深了。

  「怎麼?夫人,還滿意為夫的功力嗎?」

  盼憐閉著眼不停的調整錯亂的呼吸,直到聽到他嘲弄的話語,她才慢慢睜開眼緩緩的抬頭看向他。

  「你這麼做不怕你的婷婷生氣嗎?」她滿意的看到他臉上的笑意漸漸消失。

  「而且你我心知肚明,你我雖然是夫妻,可那也只是有名無實,現在你這麼做,如果以後風叔或萍姨知道了,到時就算你想休了我也沒理由了。」她優雅的站起身,輕輕的拍了拍被灰塵沾染的白裙,美麗的小臉淨是從容笑意。

  「你在威脅我?」凌未央瞇起眼,看到盼憐臉上的笑容,他頓時覺得非常的礙眼。

  這時他突然想到,從他第一次看到她時,她的臉上就一直掛著這種笑容,好像她的臉上除了笑容外,就沒有其他。

  不!至少他剛剛看到她的另一種表情,想到剛剛的情景,凌未央冷冷的笑了。

  會吻她只是一時起意,可是不可否認,她嘗起來的滋味好極了,可是也只限於此,她!連婷婷的一根頭髮也比不上!

  想到心愛的人兒,一向冰寒的雙眸不禁閃過一絲柔情。

  看見凌未央眼中的柔情,盼憐臉上的笑更柔了。

  「憐兒不敢,憐兒只是說出事實罷了,想想,若是婷婷知道今天的事,不知道會有多傷心,也不知道她一向柔弱的嬌軀,是否承受得了?」她眸微斂,美麗的唇畔微揚,輕柔的語氣說出的,淨是惹人厭惡的話語。

  「不!你說錯了!婷婷不會知道的。」凌未央輕道,一個身影輕晃,他轉眼即來到盼憐面前,狠狠的揪住她的長髮,「因為我不會讓你有機會說的。」

  「喔?」盼憐輕嗯一聲,臉上的笑絲毫沒有因為痛楚而消失,反而更加明亮,她揚起眸注視他冰冷的雙眸,「你想殺了我?」

  看到盼憐臉上的笑顏,凌未央眼中閃過一絲厭惡,「殺了你?哼!沒有那個必要!」

  他呼出的男性氣息噴到盼憐臉上,引起她一陣顫慄,然而她卻隱藏的很好。

  凌未央看向手中的黑髮,他放鬆力道,輕嗅著發上的清香,揚起的邪眸定定的看著盼憐。

  「夫人,封住一個人的嘴有很多種方法,不一定要殺人,因為那是下下之策。」他輕吻手中柔軟的髮絲,輕柔的語氣裡隱藏著淡淡的威脅意味。

  盼憐皺緊了柳眉,美麗的星眸與他對視,「你想告訴我什麼?」她柔聲問,原本洋溢在臉上的笑容已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貫的淡然與絲絲的……冷漠。

  這樣看起來舒服多了!看到盼憐表情的轉換,凌未央開心的笑了,他的唇轉移到小巧的耳朵,輕含住那細緻的耳垂。

  「我記得你最近好像跟一個新來的婢女感情很好,嗯!我想想,那個婢女好像叫珠兒吧!」

  盼憐別過臉,讓耳朵離開那濕熱的唇,她冷冷的看著他。

  「我不懂,你留我下來做什麼?我不是你和婷婷之間的阻礙嗎?如今我要消失了,你應該要感到開心吧!為什麼要留我下來?這對你有什麼好處?」甚至還拿珠兒來威脅她!而他還真的做對了。的確,離開這裡,珠兒是她惟一捨不得的,因為在這裡就只有珠兒關心她,而除了珠兒外,這裡沒有任何東西值得她留戀,她定定的看著他,再次堅定的告訴自己,沒有!

  「是沒有!」凌未央聳聳肩,「可是讓你走了,對我也沒什麼好處,而且如果我爹娘回來,找不到你的人,到時我該怎麼跟他們說,你的死活與我一點關係也沒有,可是我卻不想因為你而讓我爹娘生氣,進而傷害到婷婷。」他轉身走向桌子,然後拿起休書。

  「所以……」凌未央轉身看向她,「這封休書,我就先保留,等到我爹娘同意了,到時隨你想去當尼姑或怎樣,我都不會干涉。」

  他瞄向早已掉到地上的包袱,將包袱踢向她。

  盼憐掩眸看向地上的包袱,再揚起眸看向他,清秀的小臉緩緩揚起一抹笑。

  「只要我得到風叔和萍姨的批准,就可以離開了?」她柔聲問,無謂的笑容又回到白淨的臉上。「沒錯!」凌未央忍住心中莫名的怒氣,看了盼憐一眼,輕甩了袖子,頓時緊閉的門扉再度開啟,「沒事的話,你可以離開了。」他轉過身,坐上椅子再次看著案上的賬簿。

  「還有這塊玉珮拿回去。」凌未央將桌上的王佩丟到她面前,「以後沒有我的准許,不准你隨意讓玉珮離開你身上。」說完,他又低頭看向賬簿。

  看著埋首賬簿的凌未央,盼憐凝在唇畔的笑更濃了。

  她蹲下身拿起了包袱,再看向那泛著紫光的玉珮,然後再看了他一眼,在心中歎口氣,無奈的將玉珮再次戴在頸上。

  那玉珮就彷彿是道枷鎖緊緊的繫住她,使她飛不了也動不得。

  盼憐輕拍了拍包袱上的塵埃,隨著拍撫的些微聲響,她聽到心中似乎也傳來了淡淡的聲音,心……頓時痛了起來……

  看著手中那漸漸變得迷的藍色包袱,盼憐的臉上卻依然帶著甜美的微笑,她低著頭轉身跨出了書房,只是心中的痛卻未曾稍減……

  驀然,一陣冰涼的風將盼憐從思緒拉回,她愣愣的抬起頭,「凌霄樓」斗大的三個字映入眼簾。

  她的手輕撫著唇,恍惚間似乎還能感受到當初的溫熱,她斂下眸,輕輕的笑了。

  她是怎麼了?怎麼又想到那時的事了呢?

  盼憐搖搖頭,美麗的唇畔凝著淡淡的笑意,柔柔的波光在眼中輕輕流轉,正當她想轉身離開時,卻聽到一陣交談聲自前方傳來——

  「婷婷!你肚子餓了吧!我叫廚娘煮了你最喜歡的東西,待會你可得多吃一點,你看你,最近又瘦了。」

  這聲音好熟悉……盼憐一愣,隨即又聽到另一個熟悉的聲音。

  「人家哪有!再吃下去,我就會變成一頭豬了。」嬌軟的聲音令人聽了就感到舒服。

  「哈哈!變成豬也不錯啊!」渾厚的笑聲在寂靜的庭院裡,清晰可聞。

  聽到那從未聽過的笑聲,盼憐也輕輕的笑了,只是那笑卻充滿濃濃的哀傷。

  「啊,人家才不要呢!」

  聽著愈見接近的談笑聲,盼憐趕緊躲到樹後。

  遠遠的,她看到一對儷人慢慢走來,男的俊,女的美,果然很相配,盼憐想道,卻感到心又傳來一陣扯痛。

  她緊緊抓著胸前的衣服,怎麼了?她怎會感到心痛呢?

  盼憐抬起頭,走走看著凌未央,俊美如天神的臉上有著溫柔的笑容,就連那一向冰冷的寒眸也瀰漫著濃濃的情意,而此時他正伸出手,輕輕撫去掉落在婷婷發上的雪花。

  看到這一幕,盼憐覺得原就在扯痛的心更像被撕裂般。

  這是怎麼回事?盼憐不停問著自己,難道……不!不會的!她不會那麼傻的,傻到去愛上……不!不可能!

  盼憐不停搖著頭,不可能的!她還要離開這裡的,她不可以把心留在這個地方,不可以,不可以!她在心中狂吼,拚命的想說服自己,只是……還來的及嗎?

  聽著已消失在房中的聲音,盼憐柔柔的笑了,微風輕輕的吹拂,她卻覺得臉上冰冰涼涼的,好像有什麼東西在輕輕飄流著。

  她閉上眼,聽著在耳中呼嘯而過的風聲,覺得它們彷彿也在嘲笑著她的自欺欺人。

  是從什麼時候愛上他的呢?盼憐在心中自問,腦中不禁回想初次見面的情景,那時他就如一團火,即使她萬般的抗拒,卻還是在她不自覺時闖進她的心,也許在那時,她的心中就有他了吧!

  難怪她每次看到他,向來冰冷平靜的心總會不自覺的晃動,原來……

  呵呵!楊盼憐,你果然是個傻瓜啊!無聲的笑不斷自唇中逸出,卻只是更增添雪中的悲涼。

  風,輕輕的吹,卻怎麼也吹不散那悲涼的笑意……

  許久,盼憐才停止了笑,她睜開眼看著自空中緩緩飄落的雪花,輕輕伸出手,接住飄落的雪,看著白色的雪在手中慢慢融化,她柔柔的笑了,那稍縱即逝的生命就跟她初嘗的情一樣呵……

  搖了搖頭,盼憐深吸口氣,聽著自己緩慢的心跳聲。

  她眼中掠過一絲惋惜,輕笑了笑,正當她想離開時,一個低沉的聲音卻在她身後響起。

  「你在這裡做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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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5-9-7 00:20:14 |只看該作者
第三章

  盼憐一愣,感到胸口猛烈震了一下,她緊握住胸前的衣服,深吸口氣,想緩下心中那莫名的緊張,可是卻依然止不住那劇烈的心跳聲,他……應該沒聽到吧?

  呵!就算他聽到又如何呢?他會在乎嗎?

  看著滿地的白雪,盼憐微微的笑了,笑中帶著些微哀愁,然而在她身後的凌未央卻無法看到。

  「賞雪。」盼憐輕道,說完她隨即想舉步離開。

  「站住!」凌未央冷聲道,濃眉微蹙。

  是他的錯覺嗎?總覺得她的聲音跟平常有些不同,似乎帶著些微哭音,哭音?她……哭了嗎?一想到這點,凌未央不禁迅速且無聲的走向盼憐,扳過她的雙肩。

  然而當他看到盼憐臉上的笑容時,心中不禁閃過一抹失落。

  失落?凌未央不禁為浮現心頭的這個字眼感到愕然,不過一會兒又恢復平靜。

  他輕輕的笑了,他想太多了,他會感到失落,也只是感到可惜罷了,他還以為能看到她哭呢!不過,這怎麼可能?她怎麼可能會哭?這真是天方夜譚,不是嗎?

  「有事嗎?」看著面前那依舊俊逸的容顏,盼憐秀麗的臉上漾著一抹笑,星燦的水眸也滿笑意,她定定的看著他,美眸閃過幾許眷戀。

  幾年不見,他變得更成熟也更吸引人了,只是眼中的寒意卻也更盛了,想到剛剛看見的溫柔,盼憐的心不禁微微抽痛,只是她臉上的笑容卻依然沒變,好似除了笑之外,什麼都沒有了……

  凌未央微愣,深眸與她的對視。

  是他的錯覺嗎?剛剛她眼中除了淡然外,似乎還多了些什麼?只是他卻捕捉不到。

  「如果沒事,那憐兒先告退了。」盼憐斂下眸,捲翹的羽韶掩住她眼中的思緒,她往後退一步,轉身即要離開。

  「你好像很怕我?怎麼?我看起來很可怕嗎?」看著那急欲離去的纖細身影,凌未央不禁嘲弄。從以前他就發現了,每當他們相處時,她總是保持距離,最後急急離去。

  「我記得我們好像是夫妻吧?」雖然他不承認,可是她呢?也跟他一樣嗎?突然,他很想知道她的想法。

  盼憐停住離去的腳步,唇畔微微升起一抹嘲諷,她轉過身看向他,「夫妻?我們是嗎?」她問,可是話一出口她就後悔了。

  凌未央挑高眉,眼中掠過一抹興味。

  他沒看錯吧!這是他那一向「淡然溫柔」的妻子嗎?

  「你在生氣嗎?」他靠在樹幹上,唇角微揚,墨黑的眼眸定定的看著盼憐,好似要確實捕捉住她臉上的表情,及她眼中不易察覺的光芒。

  盼憐別過臉,逃離他的視線,「憐兒不敢,倒是你,不去陪你的婷婷可以嗎?」一說出那個名字,盼憐不禁感到心中一個刺痛,輕柔的語氣裡也不自覺的夾帶著一絲酸味。

  凌未央聽出來了,眼中的興趣也更深了,「娘子,為夫的沒聽錯吧,你是在吃醋嗎?」他看著盼憐白皙的臉頰,輕說道,低沉的嗓音裡有著淡淡的嘲弄。

  不可否認,他對她愈來愈有興趣了,他突然很想知道,當那張帶著笑容的面具消失時,他會看到什麼?

  吃醋?盼憐為這個字眼笑了,「你認寫有可能嗎?」她看向他,卻不意看進一雙墨黑的眸子,她一愣,卻怎麼也別不開眼,就這樣靜靜的與他對視。

  「不可能嗎?」不知何時,凌未央已來到盼憐面前,大手摟住她的腰,兩人的身軀幾乎合為一體,近得可聞到彼此的氣息。

  「放開我!」盼憐低呼一聲,白淨的臉不禁覆上一抹紅暈,她舉起手抵著他溫熱的胸膛,想要推開他。

  「如果我說不呢?」凌未央輕啃她雪白的頸子,聽到她快速的心跳聲,他邪魅的笑了,「啊!你的心怎麼跳的這麼快?」

  盼憐的眼睜得更大了,他、他怎麼能……還來不及反應,凌未央灼熱的唇已來到她細緻的鎖骨,溫熱的軟舌輕舔著。

  「怎麼?你不反抗嗎?」他輕咬著唇下的凝脂玉膚,滿意的看著屬於自己的印記在盼憐那雪白的肌膚上展現。

  「嗯?」他揚眸看向她,眼中有著濃濃的戲謔,末了還不忘伸出舌頭輕舔她粉嫩的唇瓣。

  嚇!感受到唇上的濕潤,盼憐不禁驚喘一聲,雙手用力推開他。可是凌未央卻反手抓住她,頓時,兩人一起跌落在冰冷的雪地上,相擁的身軀彷彿一體,之間沒有任何空隙。

  「夫人,想要為夫抱你就說,何必用這麼激烈的方式?如果不小心傷到你自己,我可是會心疼的。」凌未央在盼憐耳邊輕說道,低沉的聲音裡有著濃濃的玩味及絲絲的嘲諷。

  聽出他語中的嘲諷,盼憐柳眉微斂,聽著身下沉穩的心跳聲,美麗的嫣唇微微勾起,只是笑中卻有著淡淡的苦澀。

  不捨的離開他溫暖的胸膛,她抬起頭看向他,美麗的面容又恢復一貫的平靜,令人看不出她心中的波蕩。

  「你到底想要做什麼?我實在不懂,還是這麼戲弄我,讓你覺得很開心?」她定定的與他相視,水亮的大眼裡有著濃濃的無奈,而在無奈中更有著深深的哀愁,只是她隱藏的很好。

  凌未央沒有回答,只是靜靜的與她的眼眸對視,似乎想從她的眼中看出什麼。

  「你不覺得累嗎?」他輕問,佈滿細繭的大手不自覺地將她垂落的髮絲輕輕的擦回耳際。

  盼憐一怔,快速的別過頭,不敢再與他探索的眼眸相對。

  「我不懂你在說什麼?」她強抑住心中的狂亂,力撐住臉上的平靜。

  「不懂嗎?」凌未央輕輕的笑了,低沉的笑聲在寂靜的雪景裡緩緩飄蕩,一不小心即撞進盼憐那本就起了波動的心湖。

  盼憐轉過頭,不敢相信的看著他臉上的笑容。

  他……在笑嗎?那笑……是對著她的嗎?是……屬於她的嗎?是嗎?她可以在心中這麼奢望嗎?可以嗎?她在心中不停的問著自己,一句又一句,直到那笑自他俊逸的臉上消失。

  啊!不見了!盼憐斂下眸,掩住她眼中的失望。

  算了,畢竟她曾經得到不是嗎?不該再要求了,他本就不屬於她呀!想到那柔弱的身影,盼憐的心不禁一痛。

  是啊!不該再強求了,不該了……

  「你在想什麼?」凌未央不悅的看著她迷的雙眼,他發現自己一點也不喜歡受人忽視的感覺,尤其是她,「看著我,不許你想別的事情。」話中有著濃濃的佔有,只是他沒發現。

  迷離的視線漸漸聚集,轉而注視著他,嫣紅的唇瓣微揚,頓時一抹動人的笑靨在她白淨的小臉上微微蕩漾。

  凌未央不禁感到心中一緊,似乎有什麼東西自他心中掠過,可是他卻怎麼也抓不住,只能定定的看著她美麗的笑容,久久移不開視線。

  「我什麼時候才可以離開這裡?」盼憐輕問。

  她覺得好累好累,巨大的南凌宮對她來說,只是一座美麗且令人感到窒息的牢籠,而掛在胸口的玉珮也似烙鐵一般,燒得她的心好痛好痛,而這痛苦的一切,要到什麼時候才會結束呢?

  聽到她的話,凌未央眉微挑,眼中迅速掠過一絲寒芒,迷人的薄唇卻揚起一抹笑,古銅色的大手輕輕梳理著她柔細的長髮。

  「你想離開?」他問,語氣是那麼的輕柔,令人察覺不出其中所隱藏的怒火。

  「是的。」是她的錯覺嗎?怎麼她覺得他好像在生氣呢?盼憐靜靜的看著他,心中莫名的湧起一抹不安。

  「喔?」凝在唇畔的笑更深、也更冷了,修長的手指在盼憐柔嫩的臉上慢慢遊走。

  他的動作是那麼輕柔,好似充滿了憐愛,可是卻令盼憐的心漸漸發冷,心中的不安也愈來愈深了。

  「你……唔!」就在盼憐想說些什麼時,凌未央卻倏地拉住她柔細的髮絲,那力道讓盼憐不禁悶哼一聲。

  「疼嗎?」凌未央輕問,他輕吻著手上的長髮,淡淡的香味縈繞著他,「嗯?」他揚起眸看向她,一副溫柔憐愛的樣子,與他手上所使的力道全然不符。

  「你到底想要做什麼?」盼憐再一次問道,她緊皺著細緻的柳眉,貝齒緊咬著唇掰,可是卻止不住額上那因疼痛所冒出的細小冷汗。

  「你說呢?我親愛的娘子。」他輕輕拭去她額上的汗珠,可是卻依然沒放鬆手上的髮絲,心中對她的強忍疼痛感到更不悅,因而更加收緊了手中的力道,他深邃的眼眸更是覆上一層薄冰。

  「我不是你的娘子。」聽到那刺耳的稱呼,盼憐的眉皺得更緊了,心中卻不禁泛起一抹苦澀。

  那兩個字從不屬於她,那是……屬於另一個女人的,想到此,盼憐心中的苦更深了。

  「你是!」聽到她的否認,凌未央心中的怒氣更盛,而抓住她頭髮的手也更用力了。

  盼憐悶哼一聲,水燦的大眼因疼痛而覆上一層薄薄霧氣,卻遲遲沒有掉落,她瞪向他,美麗的小臉上淨是倔強,「我不是!」

  「是嗎?」凌未央輕扯唇角,「如果我沒記錯的話,三年前我們曾經拜過堂吧?嗯?我美麗的『娘子』。」他低語,冷眸微斂,看著那近在咫尺的紅唇,眼眸掠過一絲光芒,凝在唇邊的笑更深了。

  「那又如何?你別忘了,這三年來,你我從沒同房過,就算我是你妻子,那也只是名義上而已,實際上的我們根本一點關係也沒有。」她低吼,硬將快奪眶而出的淚水眨回。

  不能哭,楊盼憐你不能哭,至少……不能在他面前哭。

  「放開我!」盼憐用力推開他,誰知他竟也突然鬆開手,頓時因為用力過猛,使得盼憐整個人跌坐在雪地上,而離開他掌握的頭髮,也因他剛剛的拉扯,而隱隱作痛著。

  凌未央居高臨下看著盼憐,俊美的臉上有著一絲戲謔。

  「如果為夫沒聽錯的話,娘子的意思該不會……是想與為夫成為名副其實的夫妻吧?」他蹲下身,輕掬起她一縷柔細的髮絲,聞著自發中散出的淡香,薄唇不禁輕揚,一抹邪佞在他眼中輕輕飄蕩。

  盼憐別過頭,讓頭髮遠離他的掌心,接著她看向他,仔仔細細的,想從他臉上看出什麼。而凌未央臉上依然帶著笑,自在的與她對視,久久……盼憐才開口,「你玩夠了沒?」

  凌未央眉一挑,掛在臉上的笑更深了,「你說呢?」他不答反問,狹長的眼眸定定的看著盼憐,想從她平靜的臉上抓到別的東西。

  盼憐半掩下眼眸,不敢再與他那好似可看透一切的眼眸對視,「如果還沒,很抱歉請你找別人玩,恕憐兒不奉陪了。」

  她低著頭想要起身離開,可是才動一下腳,她即感到一股巨痛自腳踝傳來,使得她又跌坐在地。

  她緊蹙著眉看著左腳,眼中閃過一抹懊惱。

  看著盼憐的模樣,凌未央微微的笑了,他傾身看向她,眼中有著濃濃的嘲弄。

  「怎麼?娘子,需要為夫的幫忙嗎?」他沒錯過她眼中閃過的懊惱,這還是他第一次看到她臉上有這麼多表情,呵呵,有趣!真有趣!

  「不用。」盼憐抿緊唇,不理會他眼中的嘲弄,用手撐著地面,硬是要用自己的力量站起來,可是一拉扯到腳踝,一股痛又升了上來,她不禁悶哼一聲。

  盼憐緊蹙著細眉,下唇早已被她咬出痕跡,她卻依然強撐著,不願在他面前示弱。

  不理自腳下傳上來的疼痛,不理額上冒出的滴滴冷汗,白淨的小臉上淨是倔強,就連那水透的星眸也閃著一股傲氣,傲氣,是現在的她惟一擁有的了。

  凌未央靜靜的看著盼憐的舉動,俊美的臉上是漠然,對盼憐的疼痛視若無睹,他定定的看著盼憐倔強的小臉,薄唇微揚。

  哼!他就看她能撐到什麼時候。

  感受到嘲弄的視線,盼憐那細細的柳眉皺得更緊了。

  她當然知道他心中打什麼主意,不過,很可惜的,他可能得失望了,就賭著這口氣,她死也會靠自己的力量站起來。

  盼憐慢慢起身,嬌小的身子因疼痛而不停顫抖,可是她卻依然堅定的站起來,用沒有受傷的右腳支撐著自己,她微微揚起一抹笑,星眸迎向他,眼中掠過一抹量息。

  凌未央當然沒錯過她眼中閃過的光芒,他眉微挑,唇邊的笑更濃了,惟有冰冷的雙眸明白的告訴盼憐,掛在他臉上的笑容是假的,實際上的他依然寒冷,惟有在遇到那纖弱的身影時,才會融化。盼憐的心不禁覆上一抹苦澀,然而清麗的臉上卻依然淡然。

  是習慣了吧,不知從何時開始,明明心中感到難過、痛苦,可是臉上的表情卻總是沒有變化,就好像戴著一個假面具,惟有在夜闌人靜時,這張完美的面具才會有一絲裂縫,讓真實情緒稍稍顯現。

  「我該為娘子堅強的舉動鼓掌嗎?」凌未央輕問,低沉的聲音佈滿溫柔,可是盼憐卻聽出了其中隱藏的嘲諷。

  「不用。」盼憐看著他臉上的笑容,不自主的她又羨慕起另一個女人。

  她在心中輕輕笑了,本就不屬於她呀!怎麼還是看不清呢?傻啊傻……

  「你想跟我玩到什麼時候?」盼憐直直與他相視。

  是倦了吧,她已經不想再這麼玩下去了,她好想到外面去呼吸新鮮的空氣,而不是一直被關在這座美麗的牢籠裡。感受著胸口的冰涼,盼憐不禁暗暗苦笑,要到何時她才能掙脫這道枷鎖呢?

  凌未央聳聳肩,不答反問,「你說呢?」他靠著樹幹,雙手環胸,悠哉的看著盼憐。

  盼憐再次蹙眉,她淡淡的看了凌未央一眼,然後緩緩閉上眼,「不管你想玩到何時,很抱歉,我並沒有任何義務需要繼續奉陪,而我也不想同你一直玩下去,你不厭倦,我卻感到厭煩了。」

  她輕歎口氣,睜開眼看向他,問出她早想問出口的話,「我可以離開了嗎?」說完,不等他的回答,她即緩緩轉身,強忍著足下的抽痛,一跛一跛的慢慢走離樹林。

  「爹娘他們下個月就會回來了。」凌未央輕聲道,而這句話成功的讓盼憐停下離開的步伐。

  「是嗎?」盼憐輕聲應道,她沒有轉身看向凌未央,反而仰起頭看著天空,「然後呢?」然後她就可以離開了嗎?

  「爹和娘已經同意我跟婷婷的婚事了。」凌未央注視著盼憐纖弱的背影,他眼微瞇,似想看出些什麼。

  「是嗎?那很好呀!」奇怪,天空怎麼突然迷了起來,盼憐微蹙著眉,難道要下雨了嗎?

  「如果你想離開的話,可以!等我跟婷婷成親後,你想去哪都隨你,而在那之前你只能留在南凌宮,早在三年前我就說過了,我不想因為你,而讓婷婷被爹娘排斥,我想,你應該還沒忘記吧!」無情的話語,再次自那冰冷的薄唇逸出。

  「嗯,我沒忘記。」怎麼可能忘得了呢?「下個月嗎?那我得先向你說聲恭喜了,你終於娶到你想娶的女人了。」而她也終於可以離開這座牢籠了,這很好啊!不是嗎?盼憐微微一笑,卻覺得眼眸好重好重,好像有什麼東西要掉下來般……

  「那……憐兒先離開了,不打擾你了。」盼憐再次舉步離開,可是她才動一下,卻覺得全身一軟,頓時整個人向前倒下,盼憐沒有驚呼也沒有喊叫,只是閉上眼,靜等著疼痛到來。

  可是迎接她的卻不是白雪的冰寒,反而是溫暖的胸膛,盼憐一愣,但沒有推開他,反而極盡貪婪的吸取屬於他的氣息。

  如果可以的話,她多麼想永遠待在這個溫暖的地方,可是不行啊!他不屬於她,他的心不屬於她啊……

  盼憐閉上眼,深吸口氣,然後緩緩的推開他,慢慢的遠離她所渴望的溫暖。

  「謝謝。」她低著頭輕聲道謝,然後再次舉步緩緩離開,低著的頭自始至終都沒看他一眼。

  凌未央蹙眉看著盼憐離開,恍惚中彷彿還感受到懷中的柔軟,及那淡淡馨香,驀地,他看到一抹銀光自盼憐臉上閃過,他一愣,一股衝動使得他用力拉住盼憐的手,然後微一使力,讓盼憐轉身面對他。

  「怎麼了?」盼憐看向他,清麗的小臉上仍是淡然,她微傾著頭,不解的問道:「有事嗎?」輕柔的語氣是那麼的平淡,彷彿這世間沒有任何事可以干擾她。

  凌未央沒有回答,他伸出拇指輕撫著盼憐柔嫩的臉頰,然後再看向她晶瑩的眼瞳,最後他輕輕的笑了。

  「我以為你哭了,不過看來是我想太多了。」拇指來到她小巧的粉唇,帶著細繭的拇指在粉嫩的唇上慢慢遊走。

  「喔?」盼憐輕應一聲,星眸與他相對視,嫣唇輕輕吐出幽蘭般的氣息,「如果我真的哭了呢?」他會為她感到心疼嗎?

  「你會嗎?」她會哭嗎?不可能吧!至少他從沒看她哭過,凌未央斂下眸,注視著指下的紅唇,感覺它在他指下漸漸變熱。

  「你說呢?」盼憐沒有抗拒,任由這曖昧的氣氛滋長,任由他覆上她的唇。

  「不會。」他在她唇上低語,濕潤的舌在她唇上慢慢遊走,在她柔嫩的唇上留下一道又一道痕跡。

  他的舌撬開盼憐的唇,然後緩緩探進,找到她的香舌,輕輕吸吮、緊緊纏繞。

  「是嗎?」盼憐在心中苦笑,雙手卻慢慢伸至他的頸後。

  她微仰起頭,任由他在她唇上肆虐,然而她的眼卻沒有閉上,反而與他深邃的眼眸緊緊交纏。

  頓時,四週一片平靜,有的只是那微風吹拂的聲音,及在風中慢慢轉散的呻吟聲。

  驀然,一聲嬌喚打破了寂靜。

  「表哥……」柔弱的聲音在風中輕輕飄蕩。

  聽到熟悉的聲音,凌未央快速推開盼憐,眼中閃過一抹複雜。

  閉上眼,將心中奇怪的感覺壓下,然後他快速的飛身至聲音的主人,在飛離前他警告的看了盼憐一眼,然後溫柔的將跑來的女子抱在懷中。

  「婷婷,你怎麼跑出來了,你難道忘了你的身子,禁不起任何太激烈的動作嗎?」他輕聲斥責,低沉的聲音裡有著濃濃的關心。

  「對不起嘛,婷婷是看表哥怎麼那麼久還沒回來,所以才……表嫂?!」看到盼憐的身影,沐婷婷不禁一愣,她……怎麼會在這裡呢?

  像是知道沐婷婷的疑惑,盼憐開口道:「我一時看雪景看的太入迷了,不知不覺就走到雲霄樓來了,真對不住,希望沒有打擾到你們才好。」她微微一笑,眼中閃過一絲嘲弄。

  她當然沒錯過他剛剛射來的警告,怎麼?他以為她會傷害他的婷婷嗎?

  盼憐在心中輕輕的笑了,他想太多了,她沒那心眼也沒那心力,她揚起眸輕看了凌未央一眼,腦中不禁想到剛剛的吻,此時她彷彿還感受得到唇上的火熱以及專屬於他的氣味,只是好短暫、好短暫……

  「不、不會。」沐婷婷低頭回道,她的手緊緊環住凌未央的腰際,好像怕他會被搶走般,不敢有一絲放鬆,可是不管她抱的多麼緊,卻怎麼也趕不走心中的不安。

  是的,不安,她好怕!好怕盼憐會把她的表哥搶走。

  「婷婷,你怎麼了?不舒服嗎?」看著窩在自己懷中的人兒,凌未央的臉上有著擔憂,就連那一向滿冰寒的雙眸,此時也被擔心所取代。

  那溫柔的舉止緊緊扯痛盼憐的心。

  「沒!沒事。」沐婷婷搖搖頭,抬起頭看著凌未央,沒有錯過他臉上的關心,「對不起,讓表哥你擔心了。」她柔柔一笑。不會的,她想太多了,表哥不會不要她的。

  「那就好,有任何不舒服要記得說,知道嗎?」凌未央笑著說道。

  「嗯!」沐婷婷重重的點頭,美麗的臉上有著燦爛的笑容。

  夠了!盼憐閉上眼,不願再看下去,如果他想傷害她,那麼他真的做到了!

  可是能怪他嗎?不能啊!因為這一切都只是她一廂情願啊!

  「對了,婷婷,我們的婚典已經決定在下個月了。」凌未央輕拂著沐婷婷的細發,柔聲說道。

  「真的?」沐婷婷不敢相信的睜大眼睛。

  「當然,就連你表嫂也同意了。」凌未央愛憐的捏了捏沐婷婷的小鼻子,「你說是嗎?夫人?」他轉頭看向盼憐,眼中的柔情退去,剩下的惟有冷漠。

  盼憐的身影微晃了晃,可是她卻依然強撐著,嘴角微揚起笑容,「是的。」

  她不會倒下的,至少在他面前她會堅強給他看,她絕不能輸,不能!

  凌未央瞇起眼,看著盼憐臉上的笑容,頓時一股無名氣又自心中升起,「你不覺得你該說些什麼嗎?」他冷道。

  盼憐不解的眨眨眼,然後像是想到什麼,臉上的笑變得更深也更甜了。

  「對不起,憐兒差點忘了,恭喜兩位了。」她微一點頭。

  「你!」凌未央眉微蹙,冷冷的看著盼憐,冷漠的眼眸在看到她紅艷的唇時頓時變深,原本的冷漠轉成邪佞及嘲諷。

  感覺到凌未央的視線,盼憐不禁別過臉,讓長髮遮住她的臉。

  看著他們兩人的舉動,沐婷婷緊咬著下唇,原本消失的不安又浮現了。不!不行!她不能讓表哥被搶走,就當她想開口打斷他們兩人的對視時,卻被另一個聲音搶先。

  「夫人!」珠兒氣喘吁吁的跑到盼憐身邊,「原來您跑到這來了,害珠兒找了個老半天。」

  盼憐看著珠兒,平靜的臉龐微微揚起一抹笑。

  「對不起珠兒,讓你擔心了。」

  她拿出手絹,輕輕拭去珠兒臉上的汗水,沒發現她的動作讓凌未央瞇起了眼。

  「沒關係!」珠兒趕緊搖頭,還想再說些什麼時,卻發現另兩個人影,她定睛一看,不禁驚呼出聲,「宮主、表小姐!對、對不起,珠兒沒看到你們,對……」珠兒還想說些什麼,卻被盼憐打斷了話。「好了,珠兒,我們別打擾宮主跟婷婷了,走吧!」盼憐看向凌未央,「憐兒先告退了,珠兒,扶我,我腳扭到了。」

  「呃!是!」珠兒趕緊扶住盼憐。

  「表哥。」沐婷婷輕聲呼喚,「聽說新上任的太守在下個月會經過這裡,不知他叫什麼名字?表哥你知道嗎?」為了打斷凌未央對盼憐的注視,她隨口找個話題。

  凌未央果如她所願的將視線轉向她,「我記得好像叫劉忠吧!怎麼?你問這做什麼?」

  「沒!好奇問問,那你會請劉大人來參加我們的婚典嗎?」

  「怎麼?你想要他來嗎?」

  劉忠?!盼憐的身子不禁一晃,身後的人說什麼她都沒聽到了,腦中惟一記得的就只有兩字——劉忠……劉忠……

  恍惚間她彷彿又聽見尖細的驚叫聲,刺耳的大笑聲,茫然間她好似又看見熊熊火焰以及那被大火染紅的夜空……最後她眼一閉,墜入黑暗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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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5-9-7 00:20:31 |只看該作者
第四章

  火,瘋狂的燒;人,狂亂的叫;風,微微的吹,卻更助長火的氣焰,讓那美麗的火焰瘋狂的席捲了一切,剩下的惟有人們的哭喊尖吼聲,及夾雜在其中的狂笑聲,緩緩的、慢慢的在空中輕輕飄蕩、遊走……

  「殺!殺!給我殺,直到那楊老頭願意交出辟邪寒匕為止,我就不信殺盡他全族,他還不肯交出。」

  嗜血的話語自一名青衣男子口中逸出,精明的臉上充滿貪婪,在說話中他的手也沒停下,冰冷的長劍狠狠的刺進一名男僕身上,然後快速抽出,溫熱的血液噴灑到他臉上,更染紅了他佈滿殺欲的雙瞳。

  隨著他的命令,在他身邊的男人更不留情了,狠狠的揮動著手上的刀刃,頓時,悲慘的尖叫聲充斥著整個楊府,漫天血霧噴灑在地,一具又一具的屍體堆積在地上,此時的楊府恍如地獄。

  「奇怪,怎麼這麼吵?」一名女孩慢慢的睜開眼,眼中還瀰漫著濃濃的睡意,她半坐起身,不解的用手背輕揉著雙眼,小巧的紅唇微噘,可愛的小臉上有著被吵醒的不悅。

  「阿秀、阿秀!」女孩大聲呼喚婢女的名字,可是卻遲遲不見阿秀的蹤影。

  奇怪!以前只要喊一聲,阿秀就會過來的呀,怎麼今天叫了這麼多次,她都還沒來,不會是睡昏頭了吧!女孩在心中不住的嘀咕。

  等等,外面那麼吵,該不會是阿秀他們在辦什麼聚會不讓她知道吧?!

  這怎麼可以呢!有好吃好玩的怎麼可以少她一份。一想到這裡,女孩趕緊跳下床,不管自己身上只穿著白色單衣,就快速跑出房間。

  哼哼,有好玩的竟然不找她,待會她一定要他們好看!

  一想到阿秀那些人看到她時的樣子,女孩不禁噗哧笑出聲,靈動的雙眸閃爍著頑皮的光彩。

  可是當女孩一走出門時,卻愣住了。

  奇怪,怎麼這麼暗?平常不是會點燈嗎?怎麼現在一點火光也沒?

  可是前面那火紅似的天空是什麼?還有自遠方傳來的笑聲及……尖叫聲,尖叫聲?阿秀他們是玩瘋了嗎?怎敢叫的這麼大聲,不怕爹娘生氣嗎?還是爹娘也默許了?

  奇怪,真的好奇怪,女孩不解的搖搖頭,心中莫名的升起一股不安,好像有什麼事情發生了。

  女孩慢慢的走出她所住的盼園,每走一步,她心中的不安就加深一分。

  她吞了口口水,輕聲呼喚:「阿秀!阿秀!爹、娘……」聲音愈來愈小,最後幾乎被她含在嘴巴裡,她恐懼的看了看四周,最後拔足狂奔,心中只想趕快找到她的爹娘。

  最後,女孩停住了,她看見無數的人躺在地上,小小的臉龐有著濃濃的不解。

  奇怪,這些人怎麼不睡著床上,反而要睡在地上,他們不會冷嗎?

  「阿福,阿福,你怎麼睡在這裡?」女孩走到其中一人身邊,蹲下身用手推推他,邊推邊喊。

  可是,不論她怎麼推、怎麼喊,阿福就是沒反應,不會吧!睡得這麼熟?

  女孩咬了咬唇,小小的柳眉緊蹙,她不放棄的用力一推。

  「阿福——啊!」女孩突地跌坐在地,她不敢相信的看著阿福身上的血跡,然後再顫抖的看著沾染在單衣上的紅色血暈。

  此時她才發現在阿福的四周,竟然圍著紅色的血泊,而經她一坐,那些血全吸附在她身上,頓時濃濃的血腥味充斥女孩鼻間,她慌了、也呆了。

  「阿……阿福?」女孩輕聲叫喚,似不敢相信自己所看到的一切,她低下頭看著佈滿鮮血的小手,驚恐的搖搖頭,她想大叫卻叫不出聲音來,只能任由淚水自眼中滑落。

  驀地,一聲尖叫使得女孩有如驚弓之鳥般跳起,顧不得身上的血,她狂亂的跑,彷彿想跑出她所看到的一切,可是她卻怎麼也跑不出去,最後她緩下腳步,哽咽的看著躺在地上的屍體,臉上的淚更多了。

  怎麼會這樣呢?昨天他們不是還好好的笑著跟她打招呼嗎?怎麼才隔了一天,他們卻滿身鮮血的躺在地上,怎麼會這樣呢?

  爹?娘?女孩驚慌的看著地上的臉孔,沒有爹、沒有娘,他們呢?他們到哪去了?

  女孩又跑了起來,可是才跑沒幾步,便被地上的屍體絆倒在地。

  她抬起頭,卻在看到屍體的臉孔時,哭喊出聲,「阿秀……」

  女孩伸出手,輕輕拭去阿秀臉上的血清及已干的淚痕,「阿秀……」

  剔透的淚水滴到阿秀蒼白的臉上,她不停的呼喚阿秀的名字,可是不管她如何呼喚,阿秀是再也不會醒了……

  女孩緩緩站起身,踩著無力的步伐慢慢走著,眼中看到的是滿地的鮮血及屍體,她一步又一步的走著,不知走了多久,直到一陣大笑聲喚醒了她。

  她緩緩抬起頭,看到了爹,她想跑到爹的懷中哭泣,可是她的腳卻怎麼也動不了,只能遠遠的看著爹及圍繞在爹四周的大漢。

  「楊升,你看看,這就是你不把寒匕交出來的下場,這些人的死全是你造成的,如果你早把寒匕交給我的話,你們楊家莊就不會發生這種事了,我勸你趕快把寒匕交出來,否則連你的性命也難保。」青衣大漢說道。

  「劉忠,我早就跟你說過了,寒匕裡面根本沒有任何寶藏,你是白費心機了,更何況它是我們楊家的傳家寶,要我交出來萬萬不可能,更何況是交給你這種強盜。」楊升恨恨的看向青衣大漢,看著滿地的屍體,他的臉上滿悲痛,他們……是他的家人啊!

  「楊升,你別敬酒不吃吃罰酒。」青衣人冷聲道,「哼!別以為我不敢動手殺你。」

  「你想殺就殺吧,我絕不可能向你們這些強盜屈服,這是身為楊家人的骨氣。」楊升看著四周的大漢,斯文的臉上沒有任何懼意。

  骨氣?女孩愣愣的看著四周的屍體,腦海轉著爹所說的骨氣。

  這……就是所謂楊家人的骨氣嗎?遍地的血就是骨氣嗎?

  「骨氣?哈哈……」大漢狂笑出聲,不只他,就連其他的男人也像聽見什麼好笑的事情般,笑得猖狂。

  「好個骨氣,那我就成全你,我就不信翻遍全莊,會找不到寒匕。」說完,青衣人手上的劍毫不留情的剌進楊升體內。

  爹!就在女孩想大叫出聲時,一隻手搗住她的嘴巴,女孩趕緊回過頭,娘……她看到眼淚流滿面的對她搖搖頭,抱起她直往後跑。

  爹……她看到爹倒在地上,然後聽到那些人的大笑聲,「搜!給我搜,我就不信找不到寒匕,如果看到活人,就全部給我殺光!」

  女孩抬起頭,看向聲音的主人……

  劉忠!盼憐迅速睜開眼,她永遠也不會忘了這個名字的,她再次閉上眼,深吸了口氣。

  有多久了,她有多久沒做這個夢了……

  就在那一夜,整個楊家莊付之一炬,一場大火燒燬了所有,也使得所有人以為楊氏一族是被火燒死的,只有她知道,楊家莊是被一群殺人不眨眼的強盜所毀,而這一切都拜那個人所賜。

  哼!她一輩子也不會忘記那人貪婪的嘴臉!

  他如果以為用祝融就可磨滅一切,那他就太天真了,楊家莊裡幾百條人命,她會一一向他討回來——用她的雙手,濃濃的恨意自盼憐眼中射出。

  盼憐起身,赤裸著如玉般的雙足緩步走至小櫃子,自小櫃子中拿出一個盒子,她輕輕打開盒子,頓時一把如水晶般透明的匕首映入她的眼簾。

  晶瑩剔透的匕首,在些微陽光的照射下閃耀著琉璃的虹光,宛若冰雕般瑩潔可愛,這就是劉忠當初想搶奪的辟邪寒匕。

  盼憐冷冷一笑,雪白的小手輕撫著匕身,水透似的雙眼閃過一抹寒光。

  當初劉忠因為一個毫無根據的傳言,而殺了她全族,現在她要以他的血,來祭這把寒匕,以慰她楊氏一族在天之靈。

  驀然一個輕柔的聲音飄進她的腦海——

  憐兒,答應娘不要報仇……

  盼憐用力搖頭,硬甩去娘親的叮嚀。

  如果她沒遇到劉忠的話,也許她會遵照娘的話,永不報仇,可是在她快要遺忘的時候,劉忠卻出現了,這不就表示劉忠那賊人該死嗎?

  不過……盼憐斂下眸,略沉吟了會,如果這個劉忠不是當年的劉忠呢?也許只是個同名同姓的人,如果真的是如此……

  不管了,到了婚典再說吧,到時她就可以知道結果了,對了,婚典?

  盼憐微微一笑,笑中有著些微哀愁。下個月就是他跟她的婚典了,他應該很開心吧,畢竟他就要可以跟他心愛的女人在一起了,而她……看著手中的寒匕,剩下的惟有那血海深仇了。

  這樣也好,這是……最好的結果了,不是嗎?

  盼憐輕笑一聲,驀然珠兒的呼喚將她的思緒拉回,她趕緊將寒匕放入懷中,再假裝若無其事的整理手上的東西。

  「天呀!夫人您怎麼起來了,怎麼樣?您要不要緊?您昨兒個竟然昏倒了,差點沒嚇死珠兒,求求您,以後要昏倒的時候先通知一下好不好?至少讓珠兒有個心理準備。」她趕緊將盼憐手上的東西接走,然後扶盼憐坐到椅子上,口中還不住的嘀嘀咕咕。

  盼憐無奈的翻翻白眼,「我說珠兒,如果我早知道會昏倒的話,根本不用通知你,我直接躺在床上就行了。」這種事哪還有通知的,真是……有時候真搞不懂珠兒的腦子裡裝了些什麼。

  「呃……也對啦!」珠兒不好意思的搔搔頭,一副嬌憨的模樣,看得盼憐好氣又好笑。

  「你喔!」盼憐疼寵的捏了捏珠兒的小鼻子,秀麗的小臉上洋溢著笑容,這樣的笑容一向只在珠兒面前出現,因為珠兒是她在這裡惟一信任的人。

  「嘿嘿!」珠兒不好意思的吐了吐粉唇,就在她想開口說些什麼時,卻看到門口站著一抹身影,「宮主?!」她驚呼出聲。

  一聽到珠兒的驚呼聲,盼憐臉上的笑容迅速收斂,一瞬間,臉上又恢復平時的淡然,而這轉變讓凌未央不悅的瞇起眼。

  「退下。」凌未央對珠兒說道,可是他的眼自始至終只盯著盼憐。

  「呃……」珠兒不安的瞄向盼憐,看到盼憐對她點點頭,她才安心的退了下去。

  「沒想到我這個宮主的命令,反而比不上你的。」凌未央坐在盼憐面前,邪魅的眼裡有著濃濃的嘲諷。

  「夫君你想太多了,珠兒她只是不放心我罷了。」盼憐為他倒了一杯茶,星眸定定的看著他,「不知夫君來這裡有事嗎?」想想這還是他第一次踏進她所居住的竹雨軒。

  「怎麼?我沒事不能來嗎?」凌未央輕啜了口茶,「而且有我在,她有什麼好不放心的?」難道他會吃了她嗎?

  就是有你在才不放心!不過這句話她可沒膽說出來,「夫君,你來這裡是有什麼事需要憐兒做嗎?」

  盼憐微微一笑,水眸直直的看著他,想將他的容貌牢牢的記在心中,畢竟以後可能沒什麼機會能再見到他了,一想到這個,她心中不禁閃過一抹黯然。

  他討厭她的笑容,不知為什麼就是討厭,他不禁想到剛剛她給那個丫環的笑,心中的不悅又升了起來。

  怎麼?她可以對一個沒關係的丫環笑得那麼溫柔,卻嗇於給身為她丈夫的他一個真正的笑,這算什麼?難道他比一個外人還不如嗎?

  一想到此,他心中的怒火更盛,啪的一聲,手中的杯子頓時被他捏碎。

  他回過神,愣愣的看著破碎的杯子及手上的水漬,奇怪?他在氣什麼?她愛對誰笑關他什麼事?盼憐也愣住了,他在氣什麼?她不是笨蛋,當然看得出他眼中所閃爍的怒火,她有做什麼事惹他生氣嗎?沒吧!至少她沒印象。

  「夫君?」她試喚一聲。

  凌未央回過神看著她臉上的笑容,「你能不能別笑了,醜死了。」就是這種要笑不笑的樣子,最讓人看不順眼,也才會惹得他生氣,對,就是這個原因。

  這傢伙是來找碴的嗎?盼憐心中閃過一絲怒火,「對不起,夫君你的手沒事吧?」她斂下眸,忍下心中的怒氣,面無表情的問道。

  該死!看到盼憐這副樣子,凌未央心情非但沒轉好,反而更差,他伸出手托住盼憐的下顎,「我要你笑!」像對剛剛那丫環那樣的笑。

  盼憐不解的看著他,他不是說她的笑難看嗎?怎麼現在她不笑了,他反而要她笑?心裡雖疑惑,她還是順他的意,微扯出一抹笑。

  看到盼憐的笑,凌未央不自覺的緊蹙著眉,他的手用力一拉,讓盼憐跨坐在他腿上,嗅著自她身上散發出來的幽香,他的唇不禁微揚。

  「夫、夫君?」盼憐伸出小手推拒他的胸膛,他到底怎麼了?怎麼今天這麼反常?「放我下去!」坐在他腿上讓她覺得好怪。

  不理會她的反抗,凌未央輕托起她的臉,「我不要這樣的笑。」溫熱的氣息輕吐在盼憐的臉上,修長的手指輕輕勾劃著她果嫩的臉頰,「笑的好假,你不難受看的人都受不了了。」

  盼憐別過臉,閃避他的手指,「你到底要做什麼?如果想看人笑去找你未來的妻子,不要來找我麻煩。」她現在沒有心情應付他。

  凌未央瞇起眼,他轉過盼憐的頭,讓她看著他,「我就是想看你笑!」她肯對一個小小的丫環笑,就不肯對他笑嗎?

  盼憐無奈的在心中歎口氣,算了,她不想跟他吵,她已經很累了,沒有力氣了,她微揚起一抹笑,可是立即被他的唇堵住。

  夠了!笑給他看有那麼痛苦嗎?他重重咬了盼憐的唇,聽到她的悶哼聲,才滿意的探進她的唇,他的手也緊緊摟住她的細腰,讓她胸前的柔軟貼住他的。

  「唔。」原本反抗的小手轉而摟住他的頸,盼憐仰頭承受他激烈的吻,此時她腦中一片空白,忘了仇恨,忘了他下個月將娶的妻子,也忘了他……不愛她。

  久久……兩人才氣喘吁吁的分開,盼憐舔了舔唇,還感受得到唇上的火熱,殊不知這樣的舉動是一種誘惑。

  凌未央低吟一聲,再次覆上她的唇,而他的手也從她的腰滑至她的渾圓,火熱的唇也慢慢來到她雪白的頸子,在她頸上留下一道道濕熱的痕跡。

  盼憐輕聲呻吟,她仰著頭,讓他的唇在她頸上遊走。

  他輕輕啃咬她柔嫩的肌膚,在她雪白的膚色上留下屬於他的印記。

  「嗯……」盼憐悶哼一聲,任他的唇、手在她身上遊走,驀然,一陣清涼喚醒她,她睜開眼,不知何時,她上半身的衣服已被褪至腰際,只留下一件雪白色肚兜,她低呼一聲,趕緊推開他,跳離他的身上。

  「你、你……」她趕緊將衣服穿好,天呀!她是怎麼了?竟然差一點就跟他……一想到這,盼憐的臉就不禁染上一抹嫣紅,就達白嫩的肌膚也覆上淡淡的粉紅。

  凌未央不悅的看著她,不滿意她自他懷中逃走的舉動,不過,不可否認,她此時的模樣可愛極了,就像一隻受欺負的小狗般,一想到此,他不禁開心的笑了。

  盼憐愣愣的看著他臉上的笑容,聽著他好聽的笑聲,她……沒聽錯吧!他是在大笑嗎?在她的面前……她的眼放柔了,美麗的唇角輕揚,頓時一抹柔美的笑靨在她細緻的臉上輕輕蕩漾。

  看到她的笑容,凌未央的眼亮了,他迅速來到盼憐面前,一手摟住她的腰,另一手輕拂著她的發,「我喜歡這個笑容,記住,以後這個笑容只有我能看見。」他輕吻她的唇。

  聽到他說的話,盼憐原想點頭,可是腦中驀地想到另一抹身影,頓時她臉上的笑容消失了,她推開他,輕聲道:「你在說什麼?你難道忘了你下個月就要娶妻了。」她背對著他,說著令她心痛的事實。

  凌未央愣了下,婷婷柔弱的身影飛入他的腦海。該死!他怎麼了?他剛剛竟然把婷婷給忘了,怎麼會這樣呢?頓時他的心慌了起來。

  「我當然沒忘,我來只是想告訴你,我和婷婷成親那天你得出席。」強抑下心中的慌亂,他冷聲道。

  「我會的。」盼憐輕閉上眼,忍住心中的酸澀。

  下個月他就不屬於她了,不!不對!他……從不曾屬於過她啊!她在心中輕輕笑了,卻覺得眼睛好酸好酸。

  「那就好。」凌未央看了她一眼,然後別過頭,快速走出竹雨軒,似想逃離什麼。

  對呀!那就好……盼憐睜開眼,柔柔一笑,卻止不住水霧的掉落,一滴接一滴的,她轉頭看向窗外,又下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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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5-9-7 00:21:21 |只看該作者
第五章

  一向平靜的南凌宮,今天鑼鼓喧天,道賀聲此起彼落,就連婢女也換上鮮艷的衣裳,來回穿梭,驚艷眾人的目光,大紅的喜字貼在窗欞上,顯現出一片喜氣。

  相對於宮裡的熱鬧,位於宮內深處的竹雨軒卻是一片寧靜,甚至連一個走動的婢女也沒有,更不用說任何談話聲了。

  盼憐靜靜的坐在窗前,右手托著腮,看著左手上的玉珮,她微微一笑,玉珮上的母鴛鴦形單影隻的,就跟她一樣,孤孤單單的留在這座牢籠裡。

  她抬起頭看著天上的圓月,「人有悲歡離合,月有陰晴圓缺,此事古難全,但願人長久,千里共蟬娟。」她低聲吟出詞句,「千里共嬋娟,呵呵……千里共嬋娟……」不住的低喃著這句話,盼憐幽幽的笑了,再次看向手上的玉珮,她舉高手想把它丟入池塘,卻怎麼也甩不出去。

  「千里共嬋娟……」她輕輕閉上眼,這句話跟她無緣啊!聽著自遠方傳來的道賀聲,她輕扯唇角。

  他現在一定很開心吧!終於娶到了心上人,而不是像當年一樣被強迫娶一名孤女。

  這樣也好,不是嗎?至於她……盼憐眼臉半掩,捲翹的羽扇在她眼下形成一片陰影,也掩蓋住她眼中的恨意。

  這一個月她打聽到許多有關劉忠的消息,她敢肯定,毀了楊家莊的人絕對是他。

  真沒想到,他現在竟然當上太守了,呵呵!真好笑,當年是個殺人不眨眼的強盜,現在卻是名掌管一州的太守,她的眼中閃過一絲寒芒,聽說他妻妾眾多,可是卻只有一名兒子,她記得好像叫劉明福吧!一名貪好女色的賊人!

  女色?盼憐冷冷一笑,他們今天也會來吧!如果讓他失去兒子的話……她眼中閃過一抹殺意。驀然,珠兒的呼喚讓盼憐斂去眼中的殺意,她將玉珮戴上,白淨的臉上又恢復平靜,彷彿她剛剛出現的猙獰表情是虛幻的。

  「夫人?」珠兒默默的看著盼憐,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

  「怎麼了?」盼憐轉頭看向她,唇畔微揚起一抹柔笑,就連眼中也佈滿溫柔,她一向把珠兒當成妹妹般寵愛。

  「您……要去婚典嗎?」雖然夫人從不說,可是她知道夫人是喜歡宮主的,也許夫人沒發現,可是她知道夫人總是用著落寞的眼神望著南邊,而南邊不就是宮主所住的凌霄樓嗎?

  每當她看到那樣的夫人,她就覺得心好痛,為什麼宮主沒發現呢?夫人比表小姐要好多了,至少在她心中沒人比得上夫人。

  「為什麼不去?」盼憐眉微挑,如果不去的話,她怎麼能見到劉忠呢?「來吧!珠兒,幫我找一件漂亮的衣服,幫我好好打扮一下。」

  好女色嗎?那麼就讓他死在女人手中吧!老來失子會是什麼滋味呢?哼!

  「是!」珠兒不解的看了盼憐一眼,但還是按照她的吩咐找一件紅色的衣裳,然後自珠寶盒裡拿出頭飾及一些珠鏈。

  過了好一會兒——

  「夫人!你好美喔!」珠兒驚艷的看著盼憐,紅色的布料更襯托出盼憐粉嫩的肌膚,清麗的小臉只上些淡妝,唇不點而含丹,眉不畫而橫翠,就連那水透的星眸也閃著鄰鄰波光。

  她柔細的長髮全盤成雲髻,露出雪白的玉頸,只在兩邊的臉頰各留下一撮髮絲,隨著風而輕輕飄蕩。

  「是嗎?」盼憐看向銅鏡,她再怎麼美他也不會看向她吧,他的眼中只有「她」而已,盼憐微微的笑了,「走吧!」可是才一走到門口,她就愣住了。

  「爹!娘!」她不敢相信的看著站在門口的水意萍跟凌古風,「你們什麼時候回來的?憐兒怎麼都不知道?」

  「老爺、老夫人。」看到凌氏夫婦,在盼憐身後的珠兒趕緊向他們兩人欠身為禮,在水意萍的示意下乖乖的退了下去。

  「我們才剛剛回到宮裡,幾年不見,憐兒變得更美了,害娘都差點認不出來了,來!過來讓娘看看。」水意萍溫柔的伸出手。

  「娘!」盼憐撲進水意萍的懷中,清麗的臉上滿溢著笑容。

  「呵呵,乖孩子。」水意萍愛憐的拂著盼憐的髮絲,風韻猶存的臉上滿憐愛。

  看她們婆媳兩人像是忘了他的存在,凌古風不滿的輕咳幾聲,盼憐立即會意的撲進他懷中,嬌聲呼喚:「爹。」

  「憐兒,娘一直想跟你說對不起。」看著窩在凌古風懷中的盼憐,水意萍突然開口說道。

  看來她是做錯了,當初硬是強迫央兒娶盼憐,結果害得盼憐過了三年多的苦日子,雖然衣食無缺,可是心裡面的痛苦,又豈是用外在的東西可以彌補的。

  「娘,沒那回事,憐兒過得很好。」盼憐當然知道水意萍的意思,可是她並不後悔嫁給他,或許心中有些失落,可是她想如果能再選擇一次的話,她還是會選擇當他的妻子,即使有名無實。

  「唉!傻孩子。」水意萍輕歎一聲,無奈的和丈夫互看一眼,「對了,憐兒,今天婚典過後,你還想待在南凌宮嗎?」

  「娘的意思是……」盼憐不解的看向水意萍。

  「你別誤會,娘不是想趕你走,只是覺得如果你留在這裡痛苦的話,那麼你可以到別莊去,至少那裡清靜些。」也可以避免讓盼憐看到她不想看的人,唉!她那個傻兒子,怎麼就看不見盼憐的好呢?

  「嗯!憐兒會考慮的。」盼憐點點頭,「不說這些了,爹和娘你們不去婚典嗎?」她看著他們兩人樸素的衣著,不像要去參加婚典的人穿的。

  「不了!我們不去了,你也知道我們兩個老的一向不愛熱鬧,今天只是回來看你跟央兒的,看完了,我們也該走了。」凌古風笑著看向水意萍,兩人的眼中滿對彼此的情意。

  看到他們兩人的模樣,盼憐心中不禁升起一股欣羨。

  「那麼爹娘你們得一路小心。」盼憐輕聲叮嚀,「記得要常常寫信回來,別總是一出去就了無消息,讓人為您倆擔心。」

  「會的。」水意萍愛憐的捏了捏盼憐的小鼻子,「你也得保重身子,知道嗎?」不等盼憐回答,凌氏夫婦隨即離開。

  看著他們消失的方向,盼憐微歎了口氣,輕輕的笑了。

  「夫人?」不知何時,珠兒已來到她身後。

  「走吧!」再看了月娘一眼,盼憐柔柔一笑,舉步離開竹雨軒。

  「恭喜凌宮主,這是劉某送的一點小禮物,還希望你不要嫌棄才好。」一名身穿錦袍的老人笑道。

  「劉大人您客氣了,您能撥空前來,在下就已經覺得很榮幸了。」凌未央微微一笑,他看著劉忠精明的雙眼,眼中快速掠過一絲光芒,這傢伙不如他表面上的簡單。

  「對了,這是小犬,福兒還不趕快見過凌宮主。」劉忠看向兒子,卻見他一臉呆愣的看向門口,他順著劉明福的眼光看去,也不禁愣住了。

  盼憐靜靜的站在門口,承受眾人驚艷的目光,淡然的眼眸與劉忠對上一眼,再慢慢看向劉明福,最後來到凌未央臉上,她微微的笑了。

  絕美的笑靨展現在清麗的臉上,頓時震懾眾人的心,迷惑了眾人的眼。

  這女人在做什麼?凌未央不悅的瞇起眼,尤其在他看到盼憐臉上的笑容時,心中的怒火更盛。該死的女人,她竟敢那樣對眾人笑,他早跟她說過了,這樣的笑容只可以在他面前出現,她竟敢不聽話!

  感受到自前方射來的凌厲目光,盼憐不在意的看了視線的主人一眼,再轉看向劉明福,對他微微一笑,滿意的看著他迷戀的目光。

  獵物上勾了!

  斂下眸,隱藏住眼中的寒意,她蓮步輕移,慢慢走至凌未央面前。

  「夫君,對不起,憐兒來遲了。」她柔聲說道,一副柔弱的模樣,一不小心她身子軟了一下,整個人「不經意」的往劉明福那倒去。

  「小心!」劉明福趕緊上前要抱住她,可是連根手指頭都沒碰到,一轉眼盼憐就被凌未央摟在懷中,看著空空的雙手,劉明福臉上淨是失望。

  「你沒事吧,娘子?」凌未央冷冷掃了劉明福一眼,把他臉上的失望看的一清二楚。

  凌未央在心中冷哼一聲,雙手緊緊的摟著盼憐的腰,眼中有著濃濃的佔有慾,而在他低頭看到盼憐露出的玉頸時,不禁在心中低咒一聲。

  這該死的女人,竟敢露出她美好的肌膚,難道她不知道她的脖子粉嫩的讓人想狠狠咬上一口嗎?

  「憐兒沒事,讓夫君你擔心了,真對不住。」盼憐仰起頭對凌未央柔柔地說,卻感覺鎖在腰際的手更緊了,她不在意的笑笑,轉頭看向劉忠,「夫君,這兩位是……」她佯裝不解的眨眨眼,臉上的笑容卻更柔了,頓時奪去劉氏父子的心神。

  看著盼憐反常的舉動,凌未央不禁眉頭微蹙,他深深的看了她一眼。

  「這位是新上任的太守劉大人以及他的公子,劉明福。」他向盼憐說道,然後看向劉忠父子,之也是內人。」他沒錯過兩人眼中閃過的渴望。

  「憐兒拜見劉大人、劉公子。」盼憐微微一福,一副柔弱的模樣。

  她的舉動讓凌未央微挑眉,她什麼時候變得這麼柔順了,怎麼他不知道?

  「不敢不敢,夫人請起。」劉忠父子趕緊上前想扶起盼憐。

  就在他們兩人快碰到盼憐時,凌未央摟著盼憐往後退一步,冷冷掃了劉忠父子倆一眼,眼中有著一抹警告。

  劉忠父子尷尬的互看一眼,劉忠輕咳一聲,輕笑道:「凌宮主真是好福氣,有了這麼一個美嬌娘,今兒個又要娶一個美妾,呵呵,可說是享盡齊人之福啊!」

  他貪婪的看了盼憐一眼,要不是這美人是南凌宮的少夫人,他老早就搶過來了,真是可惜……

  「哪裡,劉大人您說笑了。」凌未央微微一笑,看了下猶癡看著盼憐的劉明福,寒眸閃過一抹不悅,「劉大人,您請坐。」他示意僕人將劉忠父子帶到座席上。

  他看向懷中的女人,低聲道:「你在玩什麼把戲?」難道她是故意想在他的婚典上鬧嗎?

  盼憐不解的眨眨眼,美麗的唇角揚起一抹動人的笑容,「憐兒不懂夫君的意思。」她知道今天不是報仇的好時機,可是除了這次,她就沒有其他機會了,她看著凌未央,心中不停的說著對不起。

  「你別給我裝傻。」凌未央皺著眉看著她臉上的笑容,「別笑了。」

  她難道不知道她的笑容有多吸引人嗎?想到有這麼多人看到她的笑容,他心中就不禁升起一股怒火,而他卻沒有注意到自己強烈的獨佔欲。

  聽到他的命令,盼憐臉上的笑更明亮了。

  「今天是夫君的大喜之日,憐兒先跟夫君說聲恭喜了。」不理會心中閃過的抽痛,她笑得更甜了,「吉時已經到了,怎麼新娘子還沒到呢?」話才說完,她就看到媒婆扶著新娘過來。

  「啊!才剛說人就到了!」盼憐掙開凌未央的手,走到新娘的另一邊,輕柔的扶新娘來到凌未央身旁。

  她帶著笑容靜靜的看著他們交拜,卻感覺到一個噁心的視線。

  她轉過頭,看見劉明福定定的看著她,那眼光好似要將她的衣服脫光般,令她感到非常不舒服,她斂下眸,強抑下心中的噁心感,對著劉明福點頭微笑,然後轉頭看著新人交拜。

  驀地,一句送入洞房喚醒了她,她趕緊走上前,「等等!」

  頓時眾人的目光都看向她,眼中有著好奇,難道她這個正室想破壞新人的洞房花燭夜嗎?

  「對不起,耽誤你們一下時間。」盼憐柔柔的笑了,星眸微微閃動,好似要滴出水般,「憐兒想說些話來祝福夫君以及……妹妹。」她感到胸口一陣緊縮。

  示意珠兒將托盤拿上來,盤上有著三杯酒,她輕拿起一杯,「第一杯,憐兒祝你們白頭偕老。」她一口喝下,一股辛辣感自喉中升上來,她強忍下那股麻辣,臉上的笑容依然燦爛。

  「第二杯,憐兒祝你們永結同心。」就在她想喝進去時,卻被凌未央阻止。

  「夠了,別喝了。」他定定的看著她,心……莫名的湧起一股痛,那是什麼?

  「這怎麼行呢?今天可是夫君的大喜之日呢!憐兒給夫君祝福是應該的。」推開凌未央的手,她再一口喝下。

  「最後一杯,憐兒祝夫君及妹妹……早生貴子。」她仰頭喝下最後一杯酒,卻覺得酒好鹹好鹹,就好似她那流不出的淚水。

  「好!」頓時眾賓客皆鼓起掌,叫好聲不絕於耳。

  「好了,你們趕快進新房去吧!可別耽誤了良辰吉時。」盼憐輕輕一笑,雪白的臉龐因薄酒而染上一抹動人的紅暈,她的眼與他的相接觸,好奇怪,明明兩人的距離是這麼接近,怎麼她卻覺得好遠好遠,就有如天涯與海角。

  凌未央深深的看了盼憐一眼,轉身帶著新娘離開大廳。

  盼憐閉上眼,深吸了口氣,笑著吩咐總管好好招待客人後,也轉身離開了大廳。

  她慢慢的走到庭園,慢慢的走出南凌宮,她相信此時沒有人會注意到她已消失。

  抬頭看著明月,此時他正在做什麼呢?跟他的新娘喝著交杯酒?還是互訴情言?抑或在享受著他的花燭夜呢?

  能抱著自己心愛的女人,他一定很開心吧?

  千里共嬋娟……跟他嬋娟的人卻不是她啊!盼憐閉上眼,忍了許久的淚水終於還是掉落了,她睜開眼,看著面前的河流,不知何時她竟走到後山來了。

  她蹲下身,伸手撥著冰涼的河水,腦中不禁想到他的吻,她溫柔的笑了。

  他的唇也是冰冰涼涼的,可是卻令她感到好溫暖,她閉上眼,在心中輕輕刻劃他的容顏,似想將他深深的記在心裡,驀然,身後傳來樹枝斷裂的聲音,盼憐立刻回過頭。

  「呵呵,小美人兒,需不需要我安慰你?」劉明福淫笑出聲,他一直跟在她身後,直到她來到河邊,他才終於忍不住。

  看著月光下的盼憐,雪白的臉上還留著未干的淚痕,天呀!美!真是美,一想到待會就能嘗到她的滋味,他不禁得意的笑了。

  「安慰我?」盼憐站起來,無助的看著地。

  「對呀!凌未央那小子不要你,我可要,你放心,我會好好『疼』你的。」他猴急的上前摟住盼憐的腰,滿足的聞著她身上的淡香。

  「喔?」盼憐輕嗯一聲,沒有反抗的任劉明福抱住她。

  「放心,待會我會讓你欲仙欲死的。」說完,他即低下頭啃咬盼憐的玉頸。早在婚典時,他就想好好嘗嘗這裡的滋味了,而他的手也不安分在盼憐身上遊走。

  盼憐斂下眸,任由劉明福的唇在她身上肆虐,她微揚起一抹冷笑,轉過頭在他耳邊輕聲道:「只可惜,我不需要。」

  劉明福愣了下,還來不及瞭解她的意思,即感到胸口傳來一陣刺痛,他睜大眼,不敢相信的看向插在胸上的匕首,再看向一臉冷漠的盼憐。

  「後會無期。」盼憐拔出匕首,再將劉明福推向河邊。

  她冷冷的看著他的屍體被水飄走,靜靜的看著潔淨的河水破血染紅,然後又漸漸的恢復潔淨,彷彿什麼都沒有發生過。

  她閉上眼,輕輕的笑了,蹲下身將寒匕洗淨,看著透明的匕首,她低語:「劉忠,就只剩下你了,不!還有你當年的那些同伴。」眼中閃過一絲寒芒,她轉身離開了河邊。

  盼憐踩著疲累的步伐,慢慢走回竹雨軒,還來不及回到房中,就聽到身後傳來一道冷冷的聲音:「你去哪了?」

  盼憐不敢相信的轉過頭,「你……」怎麼可能?他現在應該在洞房才對呀!怎麼會……

  凌未央自樹後走出來,「你跑去哪了?」他再問一次,驀地他眼光一閃,快速來到盼憐面前,「這是什麼?」他看著她脖子上數道紫色痕跡。

  「沒!」注意到他的視線,盼憐趕緊別過頭,「已經很晚了,你趕快回去新房吧!別忘了,今晚可是你的洞房花燭夜。」說完,她即快步離開。

  可她才走沒幾步即被凌未央拉住,「說!你剛剛跟誰在一起?」透過月光,他瞇眼看著那幾道礙眼的痕跡,一股深濃的妒意自他心中升起。

  「沒有!」盼憐用力甩著手,「放開我!」她皺著眉,貝齒緊咬著下唇。

  凌未央看著她紅腫的雙唇,「他吻過你了?」他低吼,一想到她的唇被別的男人碰過,不只,還有她嬌美的身子,他腦中不禁浮現她躺在別的男人身下的畫面,頓時心中怒火更盛,握住她的手也更用力了。

  「沒……唔!」他狠狠吻住她的唇,盼憐緊咬著唇,不讓他進入,誰知他的手竟捏住她的胸部,她驚呼一聲,他的舌趁機采進去,毫不溫柔的在她辱中肆虐。

  「啊!不要……」盼憐仰起頭,嬌聲呻吟。

  凌未央離開她的唇,看著她頸上的痕跡,低下頭毫不留情的啃咬,將那些礙眼的紫痕一一覆蓋住。

  「嗯!痛!」盼憐皺著眉,悶哼一聲。

  凌未央鬆開口,看著她的乳蕾隔著濕衣而突起,他抬起頭看著她迷濛的雙眼,想到也有別的男人看過她這副模樣,一抹寒芒自他眼中閃過,「告訴我,那男人有這樣碰過你嗎?」

  「啊!」盼憐尖聲呻吟,不知哪生出的力氣,她用力推開他,卻跟跑了幾下,頓時她整個人跌坐在地。

  凌未央走上前,毫不憐惜的拉住她的頭髮,「說!那男人是誰?」他一定要將那男人碎屍萬段。「我說過了,沒有任何男人,就算有,也不關你的事。」強忍著疼痛,盼憐對他吼道。

  「不關我的事?」他揚眉,「你敢說不關我的事?!」扯住她頭髮的手更用力了,而他另一隻手也狠狠掐住盼憐的脖子,「別忘了,你是我的妻子。」

  「不!我不是你的妻子,你的妻子現在正在新房裡,等著你這個新郎官回去!」她低吼,卻感覺掐住她脖子的手更緊了。

  「你!」凌未央怒瞪著她,在她脖子上的手漸漸收緊,看著她的臉漸漸變青轉紫……在最後關頭時,他終於鬆開手。

  「咳咳……」盼憐轉過身,不停的咳著,她強烈的喘息,不斷的吸取空氣,過了好一會兒,她才轉過看向他,「怎麼?捨不得下手殺我嗎?」她斜睨著他,語氣滿是挑釁。

  凌未央捏住她的下顎,低下頭輕聲說道:「想死,沒那麼容易,敢背著我偷人,我就讓你嘗嘗生不如死的滋味。」說完,他即拂袖離去。

  看著他冷漠的背影漸漸消失,盼憐知道她自鬼門關前走回來了。她閉上眼,胸口還因剛剛的掙扯而劇烈起伏。

  這還是她第一次看他這麼生氣,為什麼?就因為她偷人,就算她真的偷人,關他什麼事,怎麼他剛剛竟然像個吃醋的丈夫!

  吃醋?不會吧?

  可是不知為什麼,她的唇角竟微微揚起一抹笑容,柔美的月光照在她身上,形成一個美麗的陰影,而一抹紅色的身影,也在此時離開了竹雨軒。

  天空的銀月依然閃著溫柔的光芒,只是人心卻已起了變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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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夫人!夫人!」

  大老遠的,珠兒的叫喚聲就傳進盼憐耳中,她無奈的放下手上的書,照珠兒這種叫喚的聲音,看來她今天是什麼事也做不成了,笑著搖搖頭,盼憐舉手倒了一杯茶。

  「夫……」珠兒氣喘吁吁的跑進房中,還來不及說話,就被盼憐打斷了。

  「來,先喝口茶順順氣吧!」盼憐將手中的茶遞到珠兒面前。

  珠兒接過茶杯,一大口咕嚕咕嚕的喝下去,她率性的用衣袖抹去唇上的水珠,大聲對盼憐說道:「天呀!夫人發生大事了!」

  「沒呀!我不是好好的坐在這裡,哪有發生什麼事。」盼憐不解的眨眨眼,眸中閃過一絲笑意。「夫人!」珠兒沒好氣的叫了一聲,現在都什麼時候了,夫人還有心情跟她開玩笑。

  看這丫頭好像快動氣了,盼憐連忙說道:「好!我聽我聽,到底發生什麼事了?」她斂下眸,輕聲問道。會是劉明福的屍體被發現了嗎?

  「夫人,您還記得劉明福嗎?」

  「太守的兒子嘛!他怎麼了?」盼憐笑著看向珠兒,一副好奇的模樣,只是她眼中卻迅速閃過一絲冷芒。

  「他在五天前的婚典時失蹤了,聽說太守不停的派人尋找,連官主也派人去幫忙,結果剛剛竟然在後山的河流下游發現他的屍體。」珠兒比手劃腳的說道。

  「喔?」盼憐輕嗯一聲。

  「這還不打緊喔!誰知那個太守一看他兒子死在我們後山,就一口咬定他兒子是我們南凌宮的人殺的,開什麼玩笑,誰會無聊的去殺他兒子啊!又不是吃飽沒事做。」珠兒一臉的不滿。

  「是嗎?」盼憐起身走到窗前,「那宮主他怎麼說呢?」

  沒想到,還是牽扯到南凌宮了,早知道當初就應該走遠一點的,其實她早就該離開南凌宮了,畢竟他已與她成了親,可……心中的留戀卻讓她一天拖過一天。

  「宮主他什麼也沒說,倒是那個太守開口閉口就說他一定會報復,什麼嘛!沒看過這麼不講理的人,太守就了不起嗎?而且——宮、宮主?!」珠兒驀地驚呼一聲。

  盼憐轉過頭,眼眸頓時與他的對上,她靜靜的與他對視,驀然在心中歎了口氣,「珠兒,你先退下吧!」

  「是!」珠兒看了他倆一眼,轉身走了出去。

  「這是你第三次進來竹雨軒了。」她轉頭看向窗外,粉唇微揚,「想想,我們每次談話到最後,一定會以爭吵做結束,雙方不歡而散,而這次你又想跟我爭論什麼?」她半掩著眼,心中卻已有了底。「人是你殺的嗎?」看著她纖弱的身影,他眼中閃過一抹複雜。

  他從不懂她,不!該說他從不想去懂她,總覺得瞭解她太多對他是種危險,而他不喜歡那種感覺,那種掌控不住自己的感覺。

  「如果我說不是,你信嗎?」盼憐低語,她幽幽一笑,他早已確定答案了,又何必問她呢?

  凌未央沒有回答,他看著她,早在看到劉明福的屍體時,他就有點懷疑了,再對上婚典時她的奇怪舉動,他心中的懷疑也更深了。

  「為什麼?」她為什麼不否認呢?

  「楊家莊被毀的前一天,下了好大好大的雪,我好開心,快樂的在雪中奔跑,爹、娘,還有所有楊家莊的人都在笑著,他們臉上洋溢著幸福的笑容,我以為這樣的幸福會持續下去,可是,才隔了一天,全部都不一樣了。」她低聲說著,腦海不禁浮現那一夜的景象。

  「火紅似的血染紅了潔白的雪,漫天大火燒燬了一切,而我什麼都不能做,只能跌坐在紅雪中,看著遍地的家人,我不懂,他們為什麼不再對我笑了,他們為什麼不再對我說:憐兒小姐,你又調皮搗蛋了……」她閉上眼,快速別過頭,不讓他看到她臉上的淚。

  「你是說……」凌未央不敢相信的看向她,心……莫名的痛了起來。

  「對!楊家莊不是毀於一場大火,而是一群強盜,一群殺人不眨眼的強盜,呵呵……」

  她輕笑出聲,轉頭看向他,眼中已無淚,剩下的惟有恨,「諷刺的是,當年強盜的頭頭,竟然變成一州之太守。」

  她低吼:「這不是很可笑嗎?為什麼惡人不但可以逍遙法外,還享盡榮華富貴,而我楊家之人卻在九泉之下含冤而鳴,既然沒有人可以制裁他,那麼就由我來動手吧!」

  她冷冷一笑,「其實很容易的,只要一刀,一條人命就消失了。」她看向潔淨的雙手,然而消失不掉的卻是印在手上那看不見的血腥。

  她閉上眼,轉身背對著他,「你現在知道了,隨你想怎麼做吧!想把我交給太守或殺了我,都可以。」反正已經無所謂了,惟一可惜的是她不能手刃劉忠那賊人。

  看著她柔弱的背影,他知道他該像她所說的,把她交給太守,至少也該憤恨的轉身離開才對,他該這樣做的,可是等他發現時,他卻已至身後抱住她。

  「你怎麼不哭?你明明想哭的,為什麼你總是不哭呢?」他在她耳邊低語,聞著她身上的馨香,他覺得迷惑了……

  盼憐靠向他懷中,貪婪的汲取著不屬於她的溫暖,她閉上眼,微微一笑。

  「楊家人從不在人前哭的,這是屬於楊家人的傲氣,你知道嗎?我曾經很厭惡揚家人的傲氣,當年爹就是因為傲氣兩個字,而害死族人,娘也因為楊家的傲氣而病死,我恨死這兩個字了,這兩個字害死許多我所愛的人。」

  她睜開眼,看著腰際的大手,「可是骨子裡,我卻還是楊家人,我心中的傲氣不比其他人少,甚至還有過之,娘說的對,如果楊家人沒有傲氣,就不是楊家人了,而我也不再是楊盼憐了。」

  「可是我卻希望你在我面前哭。」他在她耳際說道,感覺她的身子一僵,「其實你不在人前哭,不只是因為楊家人的傲氣,而是你不信任所有的人,包括我。」她在自己周圍築起了一道牆,不讓所有人靠近,她選擇了一個最不會受傷的方法——孤獨。

  「或許吧!」沒說出口的是,她或許不信任所有人,可是她卻信任他,因為他是她所愛的人,只是他永遠不會知道,他們之間的溝渠太深太長了,或許不要接近,是最好的方法吧!

  他閉上眼,鬆開抱住她的手,往後退一步,「你的仇,我會替你報的。」

  他逃避了,就在他快碰到她的心時,他卻選擇離開,心中莫名的湧起股慌亂,那令他感到害怕。不該是這樣的,他已有了所愛的人了,對她……該是同情吧!心中的那抹痛該是同情吧!是吧是吧……

  「是嗎?」盼憐閉上眼,「謝謝你。」他們之間的距離太遠了,不管她怎麼追,總還是跟不上他的步伐,因為陪伴在他身邊的是另一名女子,他的心永遠不會有她,不會……

  「保重。」他轉身離開她,無聲的步伐是那麼的堅決,寬闊的背影是那般的無情,留下的惟有盼憐無聲的淚水……

  凌未央果真遵守他所說的話,在短短的一個月找到劉忠的所有罪證,然後秘密的呈上朝庭,讓劉忠這個新上任的太守被滿門抄斬,家產全數充公。

  只可惜在官府上前抓人時,卻被劉忠給逃了,現在滿街皆是要逮捕劉忠的告示。

  盼憐幽幽的歎了口氣,報了仇她該感到高興的,可是她卻一點也開心不起來,心中莫名的升起一股不安。

  劉忠他逃走了,她知道以他的個性,絕不會善罷甘休的,不知他會怎麼對付南凌宮,對付……他!

  她斂下眸,自那天之後,他跟她已經有一個多月沒見面了,說不難過是騙人的,可是這樣是最好的結果不是嗎?等抓到劉忠後,她決定到別莊去,她想他聽到這個消息,應該會很開心吧!

  驀地,她感到胸口一悸,匡螂一聲,頸上的玉珮倏地掉落在地,她愣了一下,心中的不安更深了。

  「夫人、夫人!不好了!」珠兒的叫聲自遠方傳來,她愣愣的看著跑來的珠兒,心中感到莫名的慌亂。

  「宮、宮主陪二夫人去廟裡上香時,途中遇到殺手,現在正身受重傷,命在旦歹。」珠兒大聲說道。

  盼憐踉蹌了下,身受重傷?命在旦歹?這怎麼可能?驀然遍地的屍體又浮現在她眼前,不!不會的!他不能離開她,不能!

  她趕緊跑了出去,心中不停的說著,他不能死,不能不能不能……啪的一聲,她整個人跌倒在地,她快速的爬起身,顧不得抽痛的傷口,又繼續往前奔跑。

  遠遠的她就聽見沐婷婷的哭喊聲,盼憐緩下腳步,慢慢的走進凌霄樓,她看到沐婷婷滿身是血的哭泣者,她聽到所有人都在安撫她,告訴她宮主不會有事的。

  她看了沐婷婷一眼,白色的衣服染上了紅色的血液,可是她身上卻沒有任何傷口,她知道那血是別人的,她的心輕輕抽痛,她可以想像當時的他有多麼拚命的保護他心愛的女人。

  羨慕嗎?是的,她羨慕,非常非常羨慕。

  再看了沐婷婷一眼,她轉頭看向緊閉的門,她輕輕推開門,走了進去。

  沒有人阻止她,或者該說沒有人敢阻止她,眾人只能靜靜的看著她走進去,看著門又再度關了起來。

  驀然,沐婷婷站了起來,她用力拍著門,「開門!開門!我也要進去,我也要進去。」

  可是不管她多麼用力敲門,多麼大聲哭喊,門卻依然沒開,她慢慢滑倒在地,臉上的淚沾濕了衣襟,與衣上的血染成一體。

  盼憐順著地上的血跡輕輕走到床邊,看著他蒼白的俊容,感覺喉中一陣哽咽。

  「陳叔,他怎麼樣?」她輕聲問著身旁的中年人。

  「不好,身上的傷還是小問題,只是些皮肉傷,最嚴重的是他體內的毒,若不是宮主中了毒,那些殺手根本傷不了他。」陳平摸了摸鬍子,臉色凝重。

  「那些殺手呢?」盼憐輕輕坐下,她伸出手輕撫著他的臉,臉上有著濃濃的哀傷。

  「死了。」陳平冷道,精明的眼閃過一絲寒芒。

  「劉忠呢?」她再問。

  「被逃了。」

  「傳今下去,南凌官全面追殺劉忠,誰敢包庇,就是與我們南凌宮作對。」盼憐冷下眸,寒聲道,語氣裡有著濃濃的殺意,她絕不容許傷害他的人活在這世上。

  「遵命。」他絕對會讓劉忠知道惹到南凌宮的下場。

  「嗯,陳叔,他中了什麼毒?」她溫柔的看著凌未央,眼中的寒冷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濃濃的愛意。

  「胭脂醉。」陳平沉聲道,他雙眉緊蹙,臉上滿憂愁。

  「沒有解藥嗎?」盼憐低聲問,卻早已知道答案,如果有解藥,陳叔就不會一臉憂愁了。

  「沒有。」陳平閉上眼搖搖頭。

  「這世上無人可救嗎?」難道她只能眼睜睜看著他離她而去嗎?不!她不要!即使他不愛她也無所謂,她要他活著,好好的活著。

  「有!這世上有一人可以救宮主。」只可惜……

  「誰?」盼憐轉過頭看向陳平,臉上滿希望。

  「尋歡閣閣主,神醫花尋歡。」傳說這世上沒有他救不活的人,「可是宮主撐不過三天,而且花尋歡居無定所,就算去尋歡閣也不一定能找得到他,更何況從南凌宮到尋歡閣,來回至少要十天,根本來不及。」

  他閉上眼,不忍的別過頭,不敢看向盼憐絕望的小臉。

  盼憐晃了一下,怔怔的看著凌未央,不敢相信的直搖頭。

  「不!不會的,一定有別的辦法,陳叔!你說對不對?一定有別的辦法可以救他的。」為什麼會這樣?早知道她就不要報仇了,如果她早知道會這樣的話……

  陳平愣了一下,眼中閃過一抹光芒,而那光芒被盼憐看見了。

  「陳叔,你說,什麼方法?」她趕緊抓住陳平的手,眼中帶著懇求。

  看著盼憐的小臉,陳平深吸了口氣,沉痛的說道:「有,有一個方法,過毒。」他知道他不該說的,可是他卻拒絕不了,因為他知道如果宮主死了,那夫人也活不了了。

  「過毒?」盼憐低聲重複。

  「對!經由交合將毒過到另一人體內,可是交合的一方須是處子。」

  「處子?」她看著凌未央,將頭輕輕靠在他的胸膛,聽著他的心跳聲,她微微笑了。

  「陳叔,你會幫我的,對不對?」她閉上眼,輕聲問道。

  「嗯!」陳平沉痛的點頭。

  「謝謝你,陳叔。」她抬起頭,將唇輕輕抵在他冰冷的唇上,「我有沒有跟你說過我愛你,好像沒有吧,那我現在告訴你,我愛你,好愛好愛……」她柔柔一笑,淚……輕輕滑落。

  無月的夜晚,有的只是寂靜,偶爾會有幾許涼風吹拂而過,吹落樹上的綠葉。

  一抹身影慢慢走進凌霄樓,她輕輕推開門,緩步走了進去,在走進去前,她輕聲說道:「珠兒,拜託你了。」

  另一抹身影輕輕點頭,幫她關上房門,靜靜的站在房外等候。

  盼憐走到桌前,點上一抹薰香,那是陳平交給她的,說讓人聞了會情慾勃發,而她在剛剛就已吃下了解藥,因為她要牢牢記住這一刻。想到待會將發生的事,動人的臉龐就不禁覆上一抹嫣紅。

  她走到床邊,輕輕坐下,伸出手指在他臉上輕輕遊走,早知他長得好看,可是這卻是她第一次這麼仔細的看他,她劃過他的眉,尖挺的鼻子,然後來到他迷人的唇。

  不自禁的將唇輕輕貼上,她伸出舌輕舔著他的唇,學著他之前對她所做的,慢慢撬開他的唇,找到他的軟舌,輕輕接觸,可是才碰到一下她即害羞的退開,卻馬上被他的舌纏住。

  盼憐愣了一下,她迅速睜開眼,隨即看到一雙深邃的眼眸定定的看著她,她臉一紅,還來不及退開即被他翻身壓倒。

  盼憐低呼一聲,「夫君?」她的手抵著他赤裸的胸膛,揚起眸怯怯的看向他,在看到他迷的雙眼時鬆了口氣,她知道薰香發作了。

  「你……」凌未央瞇著眼恍惚的看著她,然後微微一笑,「你好香。」他將頭埋在她頸邊,溫柔的氣息噴拂到她敏感的肌膚上。

  「夫……唔!」他吻住她的唇,軟舌輕滑過她的貝齒,找到她的香舌,與她的舌一起嬉戲。

  「嗯……」原本在他胸上的手轉而摟住他的頸,她願意將自己給他,即使他不會知道今夜所發生的事。

  就這樣,他要了她一夜,真到天將明時,才滿足的進入夢鄉。

  盼憐虛軟的起身,才一站起來,就軟腳的跌坐在地,不得已,她只好輕聲呼喚,「珠兒。」

  她閉上眼,覺得體內一陣難受,可是她卻開心的笑了,她知道他身上的毒已經在她體內了。

  在珠兒幫忙穿好衣服後,她跟珠兒合力將沾有她血液的床單自床上拿起後,她即讓珠兒請陳平過來。

  她低著頭看著他已有血色的俊臉,柔柔的笑了,看著他的長髮,她拿起懷中的匕首,小心翼翼的割了一束,無比珍惜的用絲帶將它輕輕繫起,然後放進懷中,聽到身後的腳步聲,她趕緊起身讓陳平診視凌未央。

  「陳叔?他怎麼樣了?」等陳平放開凌未央的手時,她趕緊上前問道。

  「夫人您放心,宮主已經沒事了。」陳平笑著點點頭,可是眼中卻有著一抹憂慮。

  「那就好。」盼憐放心的點點頭,驀地她感到一陣暈眩,整個人踉蹌了下,珠兒趕緊上前扶著她。「夫人?」珠兒擔心的輕喊。

  陳平見狀,趕緊拿藥給盼憐服下,然後將一瓶綠色的藥瓶交給盼憐。

  「夫人,這瓶藥可以暫時抑制您體內的毒素,可是只能治標而不能治本,甚至您每吃一顆,體內的毒就會加重一分,所以除非必要,請您盡量少吃。」

  盼憐點點頭,「我知道了。」只要他能好就行了,她怎麼樣都無所謂。

  「夫人請放心,我一定會盡快研製出解藥的。」陳平一臉堅定。

  盼憐微微一笑,「陳叔,別忘了你答應過我的。」昨晚的事只能他們三人知道,她不想讓他覺得自己虧欠她。

  陳平遲疑了會,才無奈的點頭,唉!宮主什麼時候才會發現夫人的好呢?

  盼憐滿意的笑了,她走到凌未央身邊,小手輕撫著他的臉,清麗的臉上滿佈情意。

  陳平跟珠兒無聲的退了下去,就讓夫人再跟宮主多相處一會吧!

  她的手溫柔的撫著他,看著他不再蒼白的俊容,紅唇滿足的笑了。

  她的眼來到他的唇,想到昨晚兩人的纏綿,她的眼更柔了,倏地,一陣刺痛自她心口湧起,她緊蹙著眉,等著那股痛消逝,過了好一會兒,她才舒展開眉。

  她笑著看向他,唇輕觸著他的。

  「我愛你,即使你不愛我,我還是愛你,可是我可能很快就不能再看到你了,到時你會為我感到傷心嗎?我希望不會,因為我希望你能一輩子開開心心的,跟你所愛的人幸福的在一起,即使那人不是我。」鹹澀的淚水,滑至兩人相吻的唇上。

  她睜開眼,再深深的看了他一眼,轉身堅定的離開,惟一留下的是遺落在他臉上的淚痕,及印在他唇上的餘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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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5-9-7 00:23:25 |只看該作者
第七章

  「阿雪,你說我該怎麼辦?我不能失去表哥呀!」輕柔的聲音自凌霄樓響起,沐婷婷坐在椅子上,一臉無助的看著她的貼身婢女。

  「夫人,您想太多了,宮主那麼寵你,他不會不要您的。」阿雪安撫她。

  「不!不是這樣的。」她想到新婚的那一夜,那是她頭一次看到表哥那麼憤怒,而且表哥也許沒發現,可是她知道表哥總是以火熱的目光看著盼憐,那眼光令她不安,因為表哥從沒用那種眼神看過她。

  表哥對她永遠是溫柔的,就連看著她的目光也滿著柔意,可,她知道的,那不是看著愛人的眼神,反倒像是看著疼寵的……妹妹。

  不,她不要!她不要當他的妹妹,她不要!

  「夫人……」看著沐婷婷慌亂的模樣,阿雪的臉上滿心疼,她從沒看過夫人這副模樣。

  「阿雪,你知道的。」她雙手握住阿雪,「我不能沒有表哥啊!沒有表哥我、我會死的。」雖然她已成了他的妻,可是她心中的不安非但沒有消失,反而更深了。

  而且這一陣子表哥跟她在一起,總是心不在焉的,他臉上的表情令她感到害怕,眼中所閃的光芒令她感到無助,那時的表哥離她好遠好遠,好像隨時會離開她一樣。

  阿雪靜靜的看著沐婷婷,她咬了下唇,輕聲問道:「夫人,您真的想要永遠留在宮主身邊嗎?」

  「當然了。」沐婷婷堅定道。

  「不惜任何代價?」阿雪再問。

  「不惜任何代價。」沐婷婷堅定的重複,她可以沒有任何東西,就是不能沒有表哥。

  「那麼……」阿雪看一下四周,謹慎的低下頭在她耳邊輕聲說著。

  「什麼?!聽完阿雪的計謀,沐婷婷不敢相信的睜大眼,「不!我不能這麼做!」可是她心中卻有些動搖了,她不捨的摸著小腸,輕咬著唇。

  「夫人,如果你真想讓宮主留在你身邊,那麼阿雪想,這是最好的方法了。」阿雪抿著唇,低聲道。

  「我……」沐婷婷斂下眸,心中有著遲疑,可是當她一想到表哥看盼憐的眼神時,一股妒意自心中升起,她握緊小手,堅決說道:「好!就決定這麼做。」為了永遠得到表哥,她不惜付出任何代價,一抹寒意自她一向單純的眼射出。

  「唔……」感到一陣嘔吐感自喉中湧起,盼憐趕緊捏住嘴,跑到樹下不停乾嘔,過了好一會兒,她才慢慢挺起身。

  「你怎麼了?」一個沉穩的聲音自她身後響起。

  盼憐驚喘一聲,快速轉過身,低著頭不敢看向他,「夫君你……怎麼會在這裡?」她低語,眼中閃過一絲不安。

  「怎麼?我不能來這裡嗎?」凌未央不悅的挑眉,近四個多月沒看到她,總覺得她好像有些不一樣了,「你生病了嗎?」他皺眉看著她蒼白的臉孔。

  盼憐淡淡一笑,眼眸微微閃爍,「大概不小心感染了風寒,不礙事的。」

  在這三個多月裡,陳叔一直沒製出解藥,她只能不停的吃著解毒丹,漸漸的,毒根已經愈種愈深了。

  「是嗎?」看著她纖弱的背影,凌未央快速別開眼,心中莫名抽痛,而他害怕這種感覺,「沒事就好。」他低語,說完即想舉步離開。

  「等等。」盼憐開口喚住他,然而話一出口,她就後悔了。

  「有事?」凌未央半側著身,看向她,眼中閃過一抹複雜。

  最近他腦中總是莫名的出現她的身影,怎麼趕也趕不走,他告訴自己,那是因為他同情她的身世,然而事實真的是這樣嗎?他愈來愈不瞭解自己了。

  盼憐低下頭,扯出一抹苦笑,能告訴他,她只是想多看他一眼嗎?「聽說婷婷有喜了。」她隨便扯個話題,為的是想在他身邊多待一會。

  「是啊!」聽到盼憐提起婷婷,凌未央驀然一驚。

  他在想什麼?他已經有婷婷了啊!對!他的心除了婷婷之外沒有別人,沒有!

  「恭喜。」盼憐輕聲道賀,卻止不住心中的抽痛。

  她在想什麼?在他心中永遠只有沐婷婷,而沒有她楊盼憐啊!傻瓜,她不是早就知道了嗎?那麼為什麼心還會痛呢?

  「謝謝,還有事嗎?」凌未央別開臉,冷聲道。他怕,他怕心中那快浮現的東西,他怕,他怕如果再看著她,那麼他將不再是自己,不再是那個他可以掌控的自己。

  「沒了。」盼憐低語,眼又迷了起來。她低下頭,不讓他看見眼中的淚,不過,就算讓他看到又如何呢?他會在乎嗎?

  凌未央點點頭,轉身快步離開。

  盼憐趕緊轉過頭,留戀的看著他的背影,討厭,怎麼視線愈來愈模糊了,那今她看不清他啊!她閉上眼,貝齒輕咬著下唇,心中的苦更深了。

  倏地,一陣噁心感又自體內升起,她搗住唇,心中閃過一個念頭,難道她……不!不會的!

  可是,她的癸事確實好久沒來了,自那一夜後就沒再來了。

  她顫抖的低下頭看著自己猶平坦的小腹,想到這裡可能有一個小生命,一個屬於他和她的小生命,他和她的?她的手輕撫著肚子,眼中閃過一抹狂喜,他和她的啊……

  不行!她得去找陳叔,一想到此,她即快速往陳平的住處走去。

  盼憐在小道上慢慢走著,清麗的臉上有著喜悅,也有著淡淡的哀愁。

  她果然懷孕了,這是他跟她的孩子啊!雖然不能擁有他,可是她至少可以擁有他的孩子啊!

  可是……想到陳叔剛剛說的話,她的臉就不禁黯淡下來。

  夫人,您不能生下這個孩子,您中了毒,硬要生下這個孩子,不僅生命會有危險,就連懷中的孩子也會不保的,而且就算平安生下他,您身上的毒素也會過到他身上,您難道忍心讓孩子一輩子吃藥過日子嗎?

  夫人,這是打胎藥,您好好想想吧!如果您還是堅持要生下這個孩子,那麼我也沒話說了。

  盼憐伸出手輕撫著肚子,心中閃過一抹掙扎。

  她當然不願意讓孩子一輩子與藥為伍,可是她只要一想到要將肚子裡的孩子打掉,她就千百萬個不願意,這是她的孩子啊!這是她現在惟一擁有的啊!

  天呀!她該怎麼做?盼憐仰頭看向天,心中淨是無助,驀地,她感覺肚子好像動了一下,她愣住了,不敢相信的看向肚子,眼中有著濃濃的喜悅。

  她的孩子在跟她打招呼啊!他在告訴她,他想要活下去,他想要出來看看這個世界啊!

  會的!會的!孩子,你放心,娘會生下你的,娘不會剝奪你生存的權利,不會的,她在心中不停的說著。

  她決定了,她要盡快搬到別莊去,她相信在那裡她會安全的生下孩子,她的孩子啊……

  盼憐心中升起一股濃濃的喜悅,一決定後,她即快步走向竹雨軒。

  事不疑遲,她得在這幾天搬到別莊去,不然被人發現就慘了,尤其是他,他根本不知道那一夜的事,如果讓他知道她有了孩子,他一定會以為是別人的,到時……一想到他狂怒的模樣,盼憐的腳步更快了。

  「姐姐。」驀地,一個輕柔的聲音喚住盼憐的腳步。

  盼憐不解的回過身,「婷婷?」她眼中閃過一抹訝異,這還是婷婷第一次單獨跟她說話,以往她的身邊總是伴著他,怎麼今兒個沒看到人。

  「有事嗎?」盼憐靜靜的看著沐婷婷,眼中閃過一抹怪異,總覺得她好像有些慌亂,是她看錯了嗎?

  「我、我有些事想跟姐姐說。」沐婷婷斂下眸,一副怯弱的模樣。

  「什麼事?」盼憐蛾眉微蹙,心中的怪異更深了。

  「這、這邊不方便,我們到另一頭去吧!」沐婷婷慌亂的別開眼,為待會要做的事感到害怕,可是一想到凌未央,她雙拳緊握,心中的懼意立即消失。

  「嗯!」盼憐點點頭,「那麼就到我的竹雨軒吧!」說完,她即率先舉步離開。

  她不知道事情是怎麼發生的?她只知道沐婷婷突然跌落池塘,在她還來不及反應的時候,一陣怒吼聲便自她身後響起,接著就看到一抹青色的影子飛快跳入池中。

  過了一會兒,他將跌入池中的沐婷婷救起,她看到沐婷婷的下體流了好多血,也看到凌未央痛恨的眼神直直射向她,驀然她明白,她中計了。

  只是,她不明白,沐婷婷為什麼要這麼做,她有做了什麼對不起她的事嗎?竟可以讓她使出這樣的手段,甚至連自己腹中的孩子也不要。

  倏地,一個大大的甩門聲傳進她耳中,她抬起頭與他憤恨的眼眸相對視,還來不及向他解釋,就被他一巴掌打倒在地。

  「說!你為什麼要這麼做?」他狠狠揪住她的頭髮,幾乎要扯掉她的頭皮,佈滿血絲的眼眸恨恨的看著他,像是恨不得當場把她殺了。

  盼憐被迫仰起頭,她輕扯唇角,卻扯痛了紅腫的臉頰,她緊蹙著眉,水透的眼眸嘲弄的看向他,不顧會激怒他的可能,她挑釁的說道:「你真的想聽我解釋嗎?!」

  他如果想聽她的解釋,就不會一進來即賞她一巴掌,既然一開始就定了她的罪,那又何必處情假意的問她理由,她楊盼憐不希罕。

  「你!」他不怒反笑,「有種,不愧是楊家人,果然夠倔夠傲,只可惜那對我沒有用。」他用力甩開她,讓她整個人跌往牆壁。

  盼憐悶哼一聲,她的手緊緊護著肚子,不讓她的孩子受到任何傷害,她甩了甩頭,覺得腦中一陣暈眩。

  她硬睜開眼,看著面前那正處於狂怒的男人,一想到他差點傷到她的孩子,一股怒氣也自心中升起。

  「我現在才知道,原來堂堂的南凌宮宮主,竟是個會對女人動手動腳的孬種。」她對他怒吼,星眸因怒氣的點綴變得更明亮了。

  看著她發亮的雙眸,他的心不自覺地震了下,強掃去那抹怪異的感覺,他跨下身,狠狠的捏住她小巧的下顎,寒聲道:「對你這種惡毒的女人,我根本不用客氣。」

  「惡毒?」盼憐冷哼一聲,「真正惡毒的,是那個正躺在床上、奄奄一息的女人。」要不是沐婷婷,她也不會再次跟他起爭執,天知道那女人在打什麼主意。

  「住口!不准你侮辱婷婷!」像婷婷那麼單純的女子,哪會耍什麼心機,哼!沒想到這女人為了脫罪,竟連這種可笑的謊言都可以說出口。

  「侮辱?哈!我——惡!」她快速推開他,躲在牆角乾嘔,本就蒼白的臉變得更無血色了,而這也使得她臉上的紅腫看來更加明顯。

  凌未央蹙著眉看著她的舉動,心中閃過一抹疑惑。

  他之前看到她時,她好像也在樹下吐吧,而且這種症狀婷婷好像也有過,難道……他眼一瞇,眼眸迅速覆上一層薄冰。

  「說!是誰的!」他握住她的手,一想到她肚子裡懷了別人的賤種,他心中的怒火比看到婷婷流產時更盛。

  「我不懂你在說什麼。」盼憐心虛的別開眼。

  「不懂?」她竟還不承認,「沒關係,我懂就行了。」

  他絕不允許她生下別的男人的孩子,她要生,也只能生他的孩子!

  生他的孩子?凌未央被腦中出現的這句話愣住了。

  「你想做什麼?」盼憐不安的看向他,「不!你別想動我的孩子!」她甩開他的手,雙手緊緊護著肚子,她絕不容許他傷害她的孩子。

  她竟然想生下這個雜種?!該死的女人!「由不得你。」他低下頭,狠狠的吻住她,然後再重重將盼憐推開,眼中閃過一絲懊惱,他轉身迅速離去。

  過了一會兒,自門外傳進鐵鏈的聲音,盼憐愣了一下,不敢相信自己所聽到的。

  「不!你不能!」她趕緊爬起來,跑到門邊,「開門,你給我開門,你沒有資格把我鎖起來,你沒有!開門!來人呀!開門!」她不停的敲打門邊,「你不能……」她慢慢跌坐在地,「那是你的孩子啊!」她不斷逸出破碎的聲音,一聲接一聲的……

  倏地,她感覺喉中一陣血腥,惡的一聲,她嘔出暗紅色的血,低著頭,呆愣的看著手中的血,她輕輕的笑了,眼眶中的水珠一滴一滴的掉進血中,暗紅的顏色慢慢的變淺轉淡……

  不知過了多久,她聽到了鐵鏈被解開的聲音,再來便是珠兒小聲的呼喚,她怔了一下,抬起頭,看著輕輕打開門的珠兒。

  「珠兒,你……」她怎麼有外面的鑰匙?!

  「夫人,現在先別問,快!陳叔已經在後門等你,來!我們得快一點,不然被發現就完了。」珠兒趕緊拉住盼憐的手,偷偷摸摸的跑到後門。

  看到她們倆,陳平趕緊走上前,「來!夫人這是我們幫你準備的包袱,裡面有些銀兩跟吃的東西,好了,沒時間了,你得趕快上馬。」

  「你們……」盼憐淚眼迷的看向他們,她閉上眼,「謝謝,謝謝……」晶瑩的淚慢慢自眼中滑落,就好似她那酸痛苦楚的依戀,藉著淚水慢慢的在空中消失……

  呵呵,傻呀!即使他如此的對待她,她仍……傻呀……

  「夫人,您客氣了,快!快上馬。」陳平將盼憐扶上馬,「夫人,保重。」他和珠兒同聲說道。

  「你們也是。」盼憐柔柔一笑,她永遠不會忘記他們兩人的。

  「想走?沒那麼容易!」倏地,一個寒冷的聲音自黑暗中響起,頓時數十支火把染亮了黑夜,不知何時他們已被重重包圍。

  「夫人,快走!」陳平重重拍了下馬,然後舉手殺出條路,讓盼憐從後門逃走。

  「沒那麼簡單!」凌未央施展輕功快速的飛向盼憐,可是卻被陳平攔了下來,「陳叔,閃開,我不想傷了你。」

  「對不起了,宮主。」陳平迅速出手。

  「那就別怪我不客氣了。」凌未央還手,柔中帶剛的掌風將陳平掃的倒退數步。

  盼憐回過頭,她看到陳叔被凌未央一掌打中,整個人飛了出去,最後她看到他冷然的雙眸,心……頓時覺得好冷好冷。

  這……就是她所愛的人嗎?

  她轉過身,迅速駕馬離開,不知騎了多久,也不知過了多少日子,她只知道天空下了好大好大的雨,又過了好久,她覺得肚子好痛好痛,砰的一聲,她整個人跌下馬,她半睜著眼,看到她的下體不斷流出血,鮮紅的血絲順著大雨慢慢流至地上。

  她愣了,呆了……她的孩子、她的孩子……不!不!她不停的搖頭,臉上已不知是淚還是兩。

  突然,她面前出現了一雙腳,她虛弱的抬起頭,「求你……救救我的孩子……」說完,她整個人墜入黑暗中。

  「表哥?表哥?!」

  「啊?婷婷,怎麼了?」凌未央回過神,笑著看向沐婷婷。

  「你在想什麼?」她的眼中有一抹試探。

  「沒!我在想前幾天的賬本。」凌未央敷衍的笑笑,驀地,他聽到身後傳來一個熟悉的呼喚。

  夫君……

  他狂喜的轉過頭,卻什麼也沒看到,心中頓時閃過一抹失落。

  他在想什麼?她早離開了,不管他派多少人去尋找,還是找不到她的身影。

  「表哥?」沐婷婷落寞的看著他的舉動,心中不禁微微抽動。為什麼?那女人明明消失了呀!可是表哥的心怎麼離她更遠了呢?

  「婷婷,對不起,我臨時有些事,先離開了。」凌未央歉然的對她笑笑,即起身想要離開。

  「她死了,表哥,她一定已經死了。」沐婷婷大聲哭吼。

  「住口!」凌未央大吼一聲。她沒死,她不可能死的,不可能!不可能,她不能死!她不能!

  「我偏要說,憑南凌宮的實力,怎麼可能會找不到人,更何況她離開的那幾日,大雨肆虐,死了好多人,你怎麼能肯定她沒死在那場大雨中!」為什麼?難道她對他真的有那麼重要嗎?

  「夠了!」凌未央重重拍了下石桌,砰的一聲,整個石桌頓時碎裂。

  沐婷婷驚愕的退了數步,她睜大眼,不敢相信這是一向待她溫柔的表哥。

  凌未央冷冷看她一眼,隨即甩袖離開,留下沐婷婷一人跌坐在地上痛哭。

  夜晚,一抹人影慢慢走到竹雨軒,他輕輕推開房門,在黑暗中慢慢遊走,驀地,一道紫光吸引住他的視線。

  他舉步走到角落,拿起那塊泛著紫光的玉珮,紫玉依然完好如初,只是玉珮的主人呢?她人在哪裡?

  驀地,耳邊傳來聲響。

  「誰?」他輕喝,心中閃過一抹狂喜。是她嗎?她回來了?

  「宮主?」珠兒點燃燭光,不敢相信的看著他。

  「是你?你來這裡做什麼?」凌未央失落的閉上眼,轉身背對著她。

  「珠兒是來整理這裡的。」她看著宮主落寞的背影,難道宮主在想夫人?

  「嗯?」他輕嗯一聲。

  「珠兒相信夫人一定會再回來竹雨軒的,所以珠兒要把竹雨軒整理的乾乾淨淨,好讓夫人回來時,可以住得舒服。」

  「是嗎?」她還會回來嗎?

  「嗯!」珠兒重重的點頭,突然一件東西吸引住她的視線,「耶?這個怎麼會丟在這裡,我記得這是夫人的寶貝呀!」她自地上撿起一個翠綠色的荷包。

  凌未央轉過身,「那是什麼?」他自珠兒手上接過,小心的打開荷包,只見一條紅色的絲帶緊緊繫住兩束長髮。

  「啊!這是宮主的頭髮,至於另一束當然是夫人的,珠兒還記得那天晚上,夫人用剪刀將自己的頭髮剪掉一束,然後用紅絲帶將兩束頭髮緊緊繫住。」她還記得那時夫人的臉好幸福、好幸福。

  「我的頭髮?」凌未央不解的問著。

  「對呀!其實……」珠兒一古腦的將那晚的事告訴凌未央,雖然夫人說不能告訴任何人,可是不知話何,她覺得還是該讓宮主知道才好。

  聽完後,凌未央不禁踉蹌了下,天呀!他做了什麼?他對她做了什麼?天呀……他沉痛的閉上眼,驀然一張白紙自荷包掉落,他慢慢拾起,只見紙上寫著——

  結君發、盼君憐。

  青絲盡、情亦絕。

  情亦絕?情亦絕……

  不!不!不能絕!不能不能……他閉上眼,任白紙緩緩飄落,腦中彷彿可以聽到她用決裂的聲音對他說著——

  青絲盡……情亦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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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四年後

  「凌兄,我敬你。」一名身著紫衣的俊朗男子,舉起手中的酒,豪爽的一飲而盡。

  凌未央薄唇微揚,也拿起桌上的酒飲盡。

  看著已空的酒杯,腦中不由得回到那一夜——

  那夜她喝了三杯酒以祝賀他的婚典,每喝一杯就說一句道賀的話,那時的她是抱著怎樣的心情喝那三杯酒的?

  紫衣男子像是對他的沉默習以為常,他悠哉的倒了一杯酒,輕聞著杯中的酒香,「又想起嫂子了?」

  凌未央回過神看著好友,臉上的笑帶著些微苦澀。

  「人,真的很奇怪,當她在自己身邊的時候,卻不懂得珍惜,等她離開了,才恍然驚悟,原來自己已不能沒有她。」而當他發現到的時候,卻已太晚了,她已離了他好遠好遠,任他怎麼尋也尋不著。「或許吧!」看到凌未央一副為情而苦的模樣,他不禁驚歎愛情的偉大。

  嘖!他可不想變成那樣,然而他腦中這時卻迅速升起一抹嬌俏身影,他下意識的打了個寒顫,唔!他怎麼會想到那女人,恐怖!

  「你想到誰了?」看他一副受到驚嚇的模樣,一點也不像他所認識的東莊莊主——君少震,讓他想到最近聽到的傳言,眼中不禁閃過一抹笑意!「對了,聽說你最近跟風雲樓的樓主走的很近。」「我跟那婆娘?」君少震低呼,一臉別污辱我人格的模樣,「開玩笑,鬼才跟那婆娘走得近呢!」他可沒那麼倒霉。

  「是嗎?」凌未央睨了他一眼,轉頭看向窗外,只見路上圍滿了許多人,「今天是什麼日子?」怎麼路上這麼熱鬧。

  「今天喔!」君少震也跟著轉頭看向外面,「你不常來這裡,所以不知道,今天是尋歡閣的四大花魁到廟裡上香的日子。」

  說來也許沒人相信,可這卻是事實,江湖五大勢力之一的尋歡閣和風雲樓,其實是妓院和茶樓,可是卻沒人敢到他們的地方擾亂,因為沒人敢惹這兩大勢力的主子——花尋歡和花作樂,只因花尋歡放毒的功夫無影無形,而花作樂殺人的功力乾淨利落,沒人會拿自己的小命開玩笑的。

  「喔?」凌未央輕應了聲,他啜了口酒,不感興趣的瞄了一眼,條地,一抹身影抓住他的視線。

  他一愣,眼中閃過一抹狂喜,他迅速飛下身,雪白的身影一瞬間消失在君少震眼前。

  「喂!凌兄!」他怎麼了?怎麼一副看見寶物的模樣,正當他也要飛身下去時,突然感覺身後傳來一道真氣,他偏頭一閃,但還是被飛來的薄刃切掉幾「根」髮絲。

  他憤怒的轉過頭看著那火紅的身影,「死婆娘!」

  該死!他們的梁子結大了。

  一名粉衣女子跪坐在軟轎上,她將手靠在木窗上,螓首則躺在手臂上。

  她的臉覆著一層薄紗,只露出一雙明媚水眸,她輕掃了圍觀的人一眼,對他們臉上的表情視而不見。

  驀然,她感到一個熾熱的視線定定的看著她,水眸一掃,她找到了那雙眼的主人。

  她靜靜與他對視,眼眸是那麼專注。

  所有人都發現了他們交纏的目光,不停的低頭竊竊私語,臉上皆滿好奇。

  女子粉唇輕揚,她再看了男子一眼,水透的星眸隱藏著一絲恨意。

  男子注意到了,他眼中閃過一抹苦澀,臉上也露出了苦笑,心……更痛了。

  女子將簾幕放下,她的頭輕靠在木板上,水眸半掩,小手輕撫著平坦的肚子,半掩的眼眸浮現一抹悲恨。

  她閉上眼,不讓眼中打轉的淚水滑落,卻止不住那深深的鼻酸,淚……終究還是滑落了。

  凌未央怔愣的看著轎子慢慢遠離,難道他就這麼任她離開嗎?一想到她將再次離開他的身邊,一股慌亂罩住他的心頭。

  不!他不能讓她離開!她是他的,是他的!

  一想到此,他迅速飛身趕至遠離的軟轎,顧不得會得罪尋歡閣,此時他的腦中只有她,那個他生命中最重要的女人。

  「放下轎子。」他飛身擋在轎前,淡然一揮衣袖,負起雙手,深邃的眼直直看著簾幕,好似透過那簾注視著轎中的主人。

  「你是誰?膽敢擋住尋歡閣的路。」轎前的保鏢冷聲問道,看著男子冷然的氣勢,他的手心不禁微微出汗。

  凌未央沒有回答他的問題,甚至連看他一眼也沒,只是再次重複著同樣的話,「把轎子放下!」今天他一定要將她帶回他身邊。

  「你!」看他一副輕視的模樣,保鑣怒火一起,打算動手時,一個輕柔的聲音令他停下腳步。

  「住手。」粉衣女子輕輕撥開簾幕,走出轎子,柔聲問道:「不知這位公子有何要事?」淡然的眼與他相視,星眸裡掙是冷漠。

  「憐兒……」他輕聲開口,卻不知要說些什麼。他明明有很多話想跟她說的,可是一見到她,腦中所想的千言萬語頓時消失的無影無蹤,最後也只能輕輕吐出一句,「對不起……」

  「對不起?」粉衣女子不解的揚眉,「公子有做什麼對不起奴家的事嗎?」她微微一笑,只是笑意沒傳達至眼中。

  凌未央深深的看著她,他慢慢走向她,舉起手想要觸碰她的臉。

  到現在他還不敢相信她真的站在他面前,即使她裝作不認識他,即使她臉上覆著一面薄紗,可是他知道這是他想了四年的人兒。

  女子別過頭,閃開凌未央的手,「公子!請自重。」雲瀑般的長髮垂落,半遮住她的臉,也遮住她臉上的表情。

  凌未央慢慢放下手,想到剛剛在她眼中所看到的恨意,他眼中閃過一抹痛苦。

  「我知道你很恨我,我也知道不管我再怎麼道歉,你也不會原諒我,可是……我還是要向你說聲對不起。」

  四年來,他無時無刻都在想她,他有好多好多歉意想向她表達,也有好多好多情絲要向她訴說,只是現在的她還願意聽他說嗎?

  女子轉過身,背對著他,「公子,奴家想你認錯人了。」說完,她即彎身要進入轎中。

  「你還愛我嗎?」在她進入轎子前,他輕聲問道,心卻是無比的緊張。他害怕她說出口的答案,害怕她的心中已沒有他。

  女子停頓一下,「愛?那是什麼東西?」嘲諷的聲音自粉紗下逸出,說完她即進入轎中,「起轎。」凌未央閉上眼,這次他沒有阻止轎子離開,只是靜靜的站在街道中,無視眾人對他的指指點點,他輕輕笑出聲,是啊!愛是什麼東西?為什麼那麼折磨人呢?

  「盼憐,剛剛那傢伙是誰呀?」一名綠衣女子坐在木窗上,雙腿不停擺動,靈秀的小臉上滿好奇。「不認識的人。」粉衣女子……盼憐輕梳著長髮,看著銅鏡裡的容顏,思緒不禁飛到他身上。

  做夢都沒想到會再遇見他,可是那又如何?他們早已沒有任何關係了,若硬要說有,也只剩對他的恨,一想到她所失去的,黑玉般的眸子頓時變得更深更濃了。

  「不認識?」綠衣女子挑高眉,想到她剛剛在大街上看到的,如果那叫不認識,不用別人動手,她自個兒就可以親手把自己的頭摘下來給人當夜壺。

  「你今晚不去『逛大街』嗎?」盼憐轉移話題,不讓她再繼續問下去。

  他與她之間的問題太多了,也許分開對他們而言是件好事也不一定,不然……她低下頭看著手,然後再緊緊握住,不想了、不想了……

  「不了!我想休息幾天。」綠衣女子噘著粉嫩的紅唇不悅的說道,嗚嗚,一想到這幾天的損失她就心痛啊!

  「休息?」盼憐驚訝的挑起眉,她沒聽錯吧!「你身體不舒服嗎?」她伸出手摸向女子的額頭,沒發燒啊!

  「你做什麼啊!」綠衣女子沒好氣的撥開盼憐的手,她撇撇嘴,蛾眉微蹙。

  「我這幾天總覺得怪怪的,好像有人躲在暗處監視我,太不安全了,所以才決定安分幾天。」唉!沒辦法,為了自己的安全奢想,也只能忍痛將那些白花花的銀子,先「暫放」在別人家了。

  可是,嗚嗚,想到這幾天不能碰到那些可愛的小東西,她的心就忍不住抽痛啊!

  「是嗎?」盼憐對女子臉上的心痛視若無睹,倒是對她所說的事有些在意,不過她相信她有辦法解決的,「我今天不出去了。」今天她沒心情去應付那些男人。

  「喔!」綠衣女子無所謂的聳聳肩,她利落的一翻身,整個人已站在窗外,「那就不打擾你休息了。」她不瞭解盼憐心中的苦悶,不過既然當事人不肯多說,那麼她問再多也沒有用。

  輕哼著樂曲,綠衣女子悠哉的走到前廳,可是才走到途中就被人拉至角落,當她看清楚拉她的人時,她立即開口:「找盼憐是吧!」不等來人回答,她立即伸出手,「一百兩。」

  來人也很乾脆,拿了一錠銀子到她的手上。

  「嗯嗯!她在西廂房,你往那邊直走就到了。」哇!銀子耶!水靈的大眼立即綻放出光芒,此時她滿心滿眼就只有手上的寶貝,哪管得了面前的身影早已消失無蹤。

  盼憐輕握著梳子,小手無意識的梳著長髮,自綠衣女子離開後,她就一直持續這個動作,只是她的心思卻已跑了好遠好遠,直到一陣雨聲將她喚回。

  她愣愣的看向窗外,當年也是下著大雨,而她就在雨中失去她的孩子,她是那麼愛她的孩子啊!可是當她被救醒時,她肚中的孩子卻沒了。

  她是那麼盡心的守護他,為了孩子她願意付出一切啊!可是,到最後她卻還是失去了他。

  她好恨好恨,為什麼上天要這麼對待她,她什麼都沒了啊!就只有這麼個孩子,可是她卻還是狠心的將他奪走……

  「我做錯了什麼嗎?」

  「不,你沒做錯,做錯的人是我。」一個沉痛的聲音在她身後響起,溫熱的胸膛靠著她的背,他將她整個人摟在懷中,好似要把自己身上的溫暖傳給她。

  盼憐愣了一下,原來她竟把自己心中的話說出口,她閉上眼,用力推開那曾令她眷戀的溫暖。

  「你來做什麼?」她深吸口氣,粉唇輕輕逸出冷淡的話語。

  「來帶你回去。」他不捨的看著她嬌小的身影,恨不得將她用力摟入懷中,可是他卻不敢這麼做,怕他的舉動只會讓她更加逃離他。

  「回去?」她像是聽見什麼好笑的話,嘲弄的笑聲輕輕在房中迴盪,「你在開玩笑嗎?我能回到哪?我只能永遠待在這裡,只有這裡才是我永遠的家。」至於那個地方,則是困住她自由的牢籠。

  他雙手握拳,強忍住心中的悲痛,「不!這裡不是你家,這裡……是你逃避的地方。」而他就是讓她逃避的原因。

  盼憐的心震了一下,「不!不是!」她大吼,「而且我有什麼好逃避的,這四年來我過得很好,非常好……」她的聲音愈來愈小,似乎達她自己也不肯定了。

  「你要是真的過得好,你的臉上就不會有淚水。」他將她扳過身,痛苦的看著她臉上的淚水。

  「我沒有哭!」盼憐用力揮開他的手,狼狽的轉過頭。

  「那麼你告訴我,這是什麼?」他的手溫柔的拭去她臉上的淚珠,「憐兒……」他低下頭,輕聲呼喚她的名字,語氣有著濃濃的憐惜。

  盼憐愣了一下,就在他的唇快碰觸到她時,她倏地清醒過來,用力推開他,迅速往外跑去,可是才跑沒幾步,就被他緊緊摟住。

  「放開我!」她用力掙扎。

  「不!」凌未央緊緊抱住她,他不會再放開她了,當年是他不懂得珍惜,才會讓她心碎的逃離,可是這次不會了,他不會再讓她傷心了。

  「放開!」她用力一揮手,啪地一聲,她狠狠打了他一巴掌,頓時她呆住了,怔愣的看著隱隱作痛的手心,她的腦中一片空白。

  「如果打我會讓你的痛苦減少一點,那麼你就打吧!」凌未央閉上眼,一副任她處置的模樣。

  看著他的舉動,盼憐驀地狂笑出聲。

  「打你?打你我心中的痛就會消失嗎?打你我心中的苦就會化為烏有嗎?打你我的孩子就會活過來嗎?」她大吼。

  「不!不會!凌未央!我恨你!我恨你!我恨不得親手殺了你!」她只是個凡人,經歷了那麼多的事,就算原本對他有愛,也全部轉成了恨,她閉上眼,更多的淚自她眼中滑落。

  聽到她說恨他,凌未央不禁痛苦的往後退了數步,他緩緩掙開眼,眸中有著無盡的悲痛。

  「你忘了,那也是我的孩子啊!失去了他,難道我心中不難過嗎?」如果他早知道那是他的孩子,他當年根本不會那麼做。

  「那又如何?」盼憐搖頭,「已經太遲了、太晚了……」難道她當初的隱瞞是錯的嗎?「我求你,放過我吧!」

  她好累好累,愛他讓她好累,恨他也讓她好累,天啊!到底要到什麼時候才肯放棄折磨她?

  「那你為什麼不放過我?」凌未央低吼,「為什麼這四年來,你總是無時無刻的進入我的腦中,為什麼這四年來,你總在我腦中出現,為什麼這四年來,你不讓我忘了你!你要我放過你,我想,我想啊!可是……你為什麼不從我腦中、心中離開?」不是不想忘,而是忘不了啊!

  盼憐茫然的看著他,腦子早已混亂,「那麼……就讓我們放過彼此吧!」這樣是最好的吧!

  「你走吧!就當作我們不認識,就當作我已經死了,別忘了,你家裡還有人在等你,你不能讓她等太久。」她低語,心……卻又疼了起來。

  「你不懂,你不懂,你怎麼還是不懂!」他抓住她的肩膀,用力搖晃,「我不能沒有你,我愛你啊!」說完,他狠狠堵住她的唇。

  「唔!」她舉起小手不斷抵抗,最後抵抗的小手緩緩垂落,轉而摟住他的頸項,任他的舌在她唇中肆虐。

  「對不起……」他抵著她的唇,輕聲說道。

  在她來不及會意時,他點住她的昏穴,頓時她整個人軟倒在他懷中。

  他吻了下她的額,眼中充滿憐愛,看了她好一會兒,他才抱起她,轉身飛離尋歡閣。

  在他離開之後,一道綠光在黑暗中閃過,就在那一抹身影正要追上去時,一個聲音阻止了他。

  「不用追了。」一道白色身影站在她身後,那道白影輕揚手上紙扇,一副悠哉的模樣,「就讓他去吧!畢竟他懷中抱的可是他的人。」一抹精光自他眼中閃過,他的唇也揚起一抹邪笑。

  「走吧!陪我下盤棋,我們好久沒下棋了。」白色身影自在的走進房內,而另一道身影沉吟了一會兒,再看了凌未央離去的方向一眼,才轉身舉步跟在白色身影後面。

  風,依然無我的吹著,雨,依然狂亂的飄著,夜,也依然籠罩著大地,只是悠靜的西廂房卻已少了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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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嗯……」盼憐眉微蹙,下意識的靠往溫暖的地方。奇怪,這床怎麼會晃動呢?

  晃動?!她迅速睜開眼,映入眼簾是一張帶笑的俊顏。

  「你醒了。」凌未央溫柔的撥開她臉上的髮絲,「肚子餓了嗎?」修長的手指輕滑過粉嫩的臉頰,深邃的眼眸閃過一抹柔情。

  盼憐愣了一下,想起昏迷前的事,她立刻揮開他的手,窩到角落,眼中浮起一抹戒備及絲絲怒火。

  「你憑什麼弄昏我?停車!我要回去尋歡閣。」她不想再跟他有任何瓜葛了。

  看到她眼中的戒備,凌未央的心不禁一陣抽痛,「我不會讓你回尋歡閣的。」他絕不會讓她再次離開他,就算她恨他,至少……她心中還有他……

  「你憑什麼?」他憑什麼抓住她,又憑什麼阻止她離去,他們之間早就沒有任何關係了,愛他的心早在四年前的那一夜就碎了。

  「憑我是你丈夫。」他輕語,「憑我……愛你……」

  是的,他愛她,好愛好愛,只是這分愛卻在他傷了她、失去她後,他才恍然大悟,原來他早已愛上了她,只是一直逃避,以不斷的傷害她,來隱藏住自己愛上她的事實。

  「你不是。」她搖頭,「我們從來就不是夫妻,除了那一夜之外,我們沒有任何地方像夫妻,呵!反倒像是仇敵。」

  她脆弱的看著他,「而你的愛……如果是以前你對我說這句話,我會非常開心,可是如今,只今我作惡!」

  可笑!愛她?一個愛她的人會這麼傷害她嗎?

  「放我走!」盼憐閉上眼,淚水緩緩滑落,「求你……放了我吧!我已經什麼都沒有了,現在連我這顆破碎的心你也不放過嗎?」難道真要她死了,才可以逃離他嗎?

  「我沒有!」凌未央衝上前抱住她,「我只是想愛你而已呀!」難道想愛她也是一種錯嗎?如果時光可以倒回,他發誓,他絕不會再這麼傷害她,只是卻已不及了……

  「我不需要你愛我!」她捶打著他的胸膛,不停的哭喊,「我不需要!我不需要!我恨你!我恨你……」她的手緩緩停下,在他懷中大聲的哭著。

  「對不起、對不起……」他緊緊抱著她,將頭埋進她的發中,不停的低喃對不起三個字,只是再多的抱歉都已挽回不了他對她的傷害。

  盼憐不停的哭著,好似要把她隱忍多年的淚水全數流出般,過了許久許久……哭聲漸漸轉弱……然後慢慢消失,她緩緩的在他懷中睡著。

  凌未央低下頭,愛憐的看著她佈滿淚痕的小臉,俯下頭輕輕吻去,最後來到她的香唇,「對不起……我愛你……」他在她唇上低語,狹長的眼眸充滿柔情。

  盼憐再次睜開眼,卻看到一片黑暗。

  她迅速起身,下意識的尋找他的身影,可是卻怎麼也找不到,整個馬車裡就只有她一人,她不禁慌了起來,趕緊掀開布簾,一掀開,即看到凌未央在火堆前烤著食物,她頓時鬆了口氣。

  太好了!她不是一個人。

  聽到布簾的聲音,凌未央笑著看向她,卻在看到她眼中的水意時一愣,快速飛身到她面前,俊美的臉上滿是憂心,「怎麼了?」

  盼憐搖搖頭,沒有回答,慌亂的心卻因看到他而穩定下來,一意識到這點,她心中一栗,趕緊別開眼,不再看著他。

  不!不會的!她不會再傻下去的。

  看向黑暗的馬車,凌未央終於知道原因。

  「對不起,我不是故意把你一個人留在那裡的,只是看你睡得那麼熟,所以不忍心吵醒你。」他輕聲解釋,對她的依賴感到一陣開心。

  「你一整天都沒吃東西,一定餓了吧!我剛剛抓了隻兔子,已經快烤好了,等會就可以吃了。」無視她的冷漠,凌未央依然笑著說道。她在他身邊啊!即使她視他於無物也無所謂,只要她在他身邊……

  盼憐看向他,心中浮起一層疑惑。如果是以前的他,一看到她這種態度一定會生氣的,可是現在他卻笑得一臉溫柔,為什麼?

  她想到之前他說他愛她,是這個原因嗎?不!不可能的,他愛的人從不是她啊!

  她眉微蹙,最後放棄再想這個問題,反正那已不關她的事了,現在她只想離開他,回到尋歡閣,可才想開口,就被他抱下馬車。

  她驚呼一聲,「放開我!」她不停的掙扎,誰知他竟真的放手,她尖呼一聲,閉上眼等著預期的疼痛到來,就在她快掉到地上時,他迅速接住她。

  「你!」她睜開眼,不滿的捶打著他的胸膛,沒想到他竟然這麼嚇她。

  渾厚低沉的笑聲自他口中逸出,天呀!他真愛她此時的表情,好可愛,他緊緊的抱住她,聞著那熟悉的馨香,心中閃過一絲滿足。

  手觸到他因笑而震動的胸膛,雪白的小手趕緊離開,這不是她第一次看到他笑,可不管是哪一次的笑容,都令她感到留戀,即使是她恨他的現在也一樣,不該呀!不該是這樣的,她的心不該再為他而悸動呀!

  「我……」

  「你想見到珠兒跟陳叔嗎?」他打斷她的話,抱著她來到火堆前,他輕輕坐在地上,手仍沒放開她,反倒摟得更緊。

  「他們好嗎?」一聽到熟悉的人名,盼憐忘了之前要跟他說的話,她抬起頭看向他,小手緊緊抓住他的衣服,沒有注意到兩人之間的親密。

  「他們很好,只是很想念你,尤其是珠兒,每天都到你的竹雨軒打掃,她總說,這樣等你回來的時候,就可以讓你立即休息,不用再等人將它清理好。」他輕梳理著她柔細的髮絲,墨黑的眼眸有著柔柔笑意。

  「是嗎?」盼憐輕輕的笑了。

  她以為他不會放過他們的,畢竟他們曾經幫助她逃離南凌宮,一想到當初的情形,她身子一僵,也在這時,她發現自己還被他抱在懷中,她低呼一聲,趕緊推開他。

  看到她逃離的舉動,凌未央心中閃過一抹失落,可是他還是揚起一抹笑,「你以為我會傷害他們嗎?」他輕問,不等她回答,他又繼續說道:「當時我確實很生氣,可是不知為什麼,我卻對他們二人下不了手。」而現在他則慶幸還好當初他沒有對他們下手,不然盼憐一定會更恨他。

  盼憐點點頭,腦海浮起另一抹柔美的身影。

  她……好嗎?應該過的很好吧,她想凌未央一定很疼她才對,畢竟他是那麼的愛她,雖然他也說過愛自己,可是那是不可能的,他會這麼對她說,是因為歉疚吧!

  「我回去南凌宮。」盼憐揚起眸看向他,「可是一看完珠兒跟陳叔,你就得馬上讓我回尋歡閣,從此以後,我們不再有任何關係。」

  她不想再受到任何傷害了,從現在開始,她會好好保護自己,不再讓他傷到她。

  「好!可以!」只是他不會讓她離開的,這句話地藏在心裡沒有說出口,「對了,你怎麼會在尋歡閣?還成為四大花魁?」一想到曾有其他男人看過她的容貌,甚至撫摸過她,他就覺得有一把火自收中升起。

  「是歡救我的。」盼憐低語,腦中回到那一天的兩夜及她醒來後失去孩子的情景,淚……又自眼中浮現。

  「花尋歡?」那個救人就定要索取代價的神醫?

  「嗯。」盼憐抬起頭看著滿天的星星。

  「他還解了我身上的毒,並親手自我肚中拿出我那已死去的孩子,那是我第一次看到我的孩子,呵呵!你絕對不敢相信,我們的孩子竟然是黑色的,因為他身上已中了毒,是我渡給他的,他本就不該被生下來,是我這個做娘的太自私了,其實他死了也好,至少不用當一輩子的藥罐子,只是……我的心好痛好痛,那是我的孩子啊!是我惟一所擁有的啊!」

  她看著天上的繁星,任淚自眼中滑落。

  「我好恨好恨,恨上天奪走我的孩子,也恨你對我的狠心,可是我更恨自己的自私,如果……那一夜之後我有喝下藥就好了,那麼一切就都不會發生了。」只是當時的她卻故意將它忽略,只因私心裡她想要他的孩子。

  「憐兒,不要說了,不要說了……」他緊緊抱住她,心不住的痛著。

  他不知道,他從不知道她內心的痛苦,他一直以為她是堅強的,因為她從不在他面前哭,因為她總是帶著笑容,因為不管他如何的傷害她,她總是一臉無所謂。

  他卻從沒想過,她不是不哭,而是沒有人能讓她哭,她不是堅強,而是她沒有可以讓她依靠的人。

  「對不起對不起……」為什麼他沒有早點發現呢?如果他早點發現的話,也許她就不會被他傷得這麼重了。

  盼憐反手抱住他,「你說孩子他會原諒我嗎?原諒我這個自私的娘親?如果不是我強求,也許他會投到別人的肚子裡,然後快樂幸福長大,而不是在我的懷中夭折,他會恨我嗎?你說他會恨我嗎?」她緊緊抱住他,不停的在他懷中哭喊。

  「不會!不會的!他不會恨你的,因為他知道你有多麼的愛他,他知道的,也許以後他會再投胎到你腹中,再一次當你的孩子。」他的臉輕摩蹭著她的發,「而且,他該恨的是我,因為是我這個做爹的,傷害了他的娘親,才會害他不得出世的。」

  他托起她的臉,輕吻去她臉上的淚珠,再一次說道:「對不起……如果當年我不盲目的相信我的眼睛就好了。」

  「你……」盼憐淚眼迷的看著他,難道他……

  「是的!我知道了,當年是婷婷自己故意跳下池塘的。」當他知道這件事時,他氣瘋了,怎麼也不敢相信一向善良的婷婷會做出這種事,竟然為了得到他,連自己腹中的孩子也不要。

  盼憐微扯出一抹笑,「你現在知道又如何?來不及了,一切都來不及了。」她看著他,「不管怎樣,她是你所愛的人,不是嗎?而我……永遠是你生命中的過客,糾纏近十年,該夠了吧!畢竟一個人有多少個十年呢?」而她……已經倦了。

  「如果我說不夠呢?你會陪著我嗎?陪我二十年、三十年、四十年……不管多少年,你會陪著我嗎?」拇指輕撫著她的唇,深黑的眼眸與她的星眸相交纏。

  盼憐笑著搖頭,「不了,你有你的婷婷陪就夠了,不需要我了,這一趟看完珠兒跟陳叔後,我就離開了,別忘了你答應我的,讓我自由。」她不想再受到任何束縛了,她想再回到那個無情也無慾的她,或許生活無味,可是至少平靜。

  「那麼,你可以答應我一個要求嗎?」他眼中快速掠過一絲光芒,沒關係,那換他陪她好了,不管多少年,他都會一直在她身邊,直到他死去為止。

  「什麼?」

  「在你還沒離開我的這段時間,當我的妻。」在她唇上輕輕一點,「好嗎?至少讓我們有一段做過夫妻的回憶吧!」沒說出口的是,他會讓這段回憶變成永恆。

  「回憶?」盼憐低語,不可否認自己有些心動了,她揚起眸看向他,輕輕點頭,就……給彼此一段回憶吧!

  他溫柔的笑了,大手捧住她的小臉,「那麼現在,丈夫要吻自己的娘子了。」他低下頭吻住她,軟舌探進她的唇,吸吮著她的甜蜜。

  他緊緊的樓住她,這次,他不會再放手了,凌未央在心中堅定的對自己說道。

  盼憐慢慢走下馬車,抬起頭看著面前那似熟悉卻又陌生的地方,偌大的三個字——南凌宮再次映入水透的星眸,她微微一笑。

  四年了,沒想到她還會再回來這裡,腦中不禁想起初次來到南凌宮的情形,情景依舊,只是人的心……卻已不同了。

  「想什麼?」

  低沉的嗓音在她耳際響起,溫熱的氣息輕掃著她敏感的肌膚,平靜的心不小心震了幾下。

  「沒!只是有點近鄉情怯吧!」她低下頭,讓長髮蓋住耳邊,隔絕他濕熱的唇。

  自那一夜後,他就時常有這種曖昧的舉動,她不懂他想做什麼,不是早就說明白了嗎?他們已經不再有任何關係了啊!

  「是嗎?」凌未央低頭微笑,眼中掠過一絲邪佞,「走吧!他們在等著你呢!」他不著痕跡的攬住她的腰,俯下頭嗅著她淡淡的髮香。

  盼憐遲疑了會,不知為何,她竟然不敢踏出一步。

  真的是近鄉情怯嗎?她一愣,曾幾何時,她竟把南凌宮當成她的家了,不該是這樣的啊!

  「夫人!」

  熟悉的聲音打斷盼憐混亂的思緒,她抬起頭,看著那漸近的身影,清麗的小臉緩緩揚起一抹笑。

  「珠兒……」她輕喚,任珠兒一把撲進她懷中,她緊緊抱住珠兒,她疼似妹妹的小女孩啊!

  「夫人夫人,珠兒好想您,四年多了,您達一封信也不捎回來,害珠兒一直胡思亂想,直擔心您會不會出事,又擔心您會突然回來,所以珠兒就每天清理著竹雨軒,那麼大的竹雨軒,就我一個人清理,您也知道,竹雨軒那麼大,害珠兒每次都清的腰酸背痛的,所以……」

  「所以我現在不是回來了。」受不了的打斷珠兒的嘀咕,盼憐沒好氣的翻了翻白眼,可是心中卻一陣溫暖,「對不起,讓你擔心了。」她低下頭看著懷中的珠兒。

  「不會不會,夫人回來就好了。」珠兒笑著擦掉淚水,「而且,擔心夫人的不只珠兒一個,宮主也很擔心夫人呢!他每天晚上都嘛來竹雨軒,有一次呀!宮主還喝醉酒,在竹雨軒裡不停的叫著夫人的名字呢!還有……」珠兒不停的比手劃腳,不斷對盼憐說著她所看到的事。

  「夠了,珠兒。」凌未央尷尬地制止珠兒。該死!看著週遭僕人要笑不笑的樣子,他知道他這個宮主的威嚴在今天全沒了。

  「喔!」珠兒淘氣的吐吐舌,「夫人,趕了這麼久的路,您一定累了吧!我馬上把竹雨軒弄好,很快,一下子就行了。」不等盼憐回話,珠兒笑了笑,轉身跑去準備。

  盼憐沒有阻止珠兒離去,老實說,她的心思還留在剛剛珠兒所說的事上。

  這……可能嗎?他真的每夜都思念她嗎?偷偷覷了他一眼,卻正巧與他的眼相接觸,小臉不禁一紅。

  「走吧!」凌未央輕摟住她,「我帶你去看陳叔,我想他現在一定窩在藥房裡。」他拂開她臉上的髮絲,眼中有著濃濃的深情。

  看著他的眼,盼憐不自主的點點頭,任他樓著她往藥房走,條地,她感到背後一陣冷寒,好像有什麼人在看著她。

  「怎麼了?」感受到她僵硬的身子,凌未央低下頭,不解的問道。

  盼憐笑著搖搖頭,「走吧!」是她想太多了吧!

  夜晚,在某一個黑暗的角落,重物墜地的聲音不斷響起,在寧靜的夜裡清晰可聞,怪異的是卻沒有人出來觀看。

  「該死!該死!」一名女人不停的掃蕩房裡的東西,她的頭髮被散,眼神狂亂,「那名賤女人竟敢回來!」她將桌上的花瓶重重丟到地上,匡啷一聲,名貴的花瓶頓時變成碎片。

  「哼哼!哈哈……」她瘋狂的大笑,動手將桌子掀翻,凌厲的目光充滿瘋狂的殺意,「呵呵,回來也好、回來也好,我正好一次收拾你,哼!敢跟我搶男人,我就讓你嘗嘗生不如死的滋味,哈哈……」她仰頭大笑出聲。

  「可是該怎麼殺她呢?」女人低下頭,搖頭晃腦的思考著。

  「要不要我幫你呢?」驀地,一個男人的聲音自女人身後響起。

  「你是誰?」女人轉過頭,戒備的看著衣服破爛的男人,「你是怎麼進來的?」

  「你別管我是誰,也別管我是怎麼進來的,你只要知道我會幫助你殺了那女人。」男人尖銳的小眼陰險的看著女人。

  「喔?」女人揚起眸,輕嗯一聲。

  「沒錯,我跟你說……」男人在女人耳邊不停的嘀咕著,女人眼中迅速閃過幾道光芒,然後瘋狂的笑了。

  屋外,冷風輕飄,烏雲遮蔽了星空,就連月娘也半遮著面,似不忍再看著血腥的人間及邪惡的人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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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MT+8, 2025-11-22 11: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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