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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朱茱 -【愛在心裡口要開】《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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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活智慧王勳章 醫療天使勳章 藝術之星 西方宗教達人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玉石玩家勳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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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5-9-12 00:00:59 |只看該作者 |倒序瀏覽
朱茱 - 愛在心裡口要開

申引霨一向冷酷淡漠,為了還人情才投資當紅女星丁苡芩主演的戲,
但天天看著窗外她的巨幅海報,她無憂的笑竟已慢慢地融化他冰冷的心;
第一次見面,他更被抱病參加活動的她那種直率善良深深吸引;
長久以來,父母的失和讓他不再相信愛情;
可是這一回,他就要管不住自己……
募款那天,丁苡芩不支昏倒,幸好他及時扶住;
在他懷裏,她感到前所未有的安心,那股強烈的熟悉感,
讓她幾乎要相信這就是愛;可是他卻狠狠地拒絕了,她不懂,
這男人明明有這麼深邃溫柔的眼神,為什麼卻能對她這麼無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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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5-9-12 00:01:32 |只看該作者
第一章

    隆冬,長白山下的雪原。長青的針林覆上一件白衣,放眼望去,這個世界除了白還是白。

    寒風瑟瑟,樹葉沙沙,空中飄著雪絮,每一片都凍人徹骨。

    丁苡芩坐在摺疊椅上,頭上頂著重達三公斤的清朝公主頭套,羊毛耳罩倒戴著,套上毛皮手套的雙手還捧著一杯熱騰騰的薑茶。

    這種零下十幾度,天寒地凍的天氣,讓她即使穿了雪衣,再披了件不透風的斗篷,雙腿也裹上保鮮膜,還是覺得寒風從衣服縫隙鑽進來,奇冷無比。

    在大陸拍了兩年的戲,她還是無法適應這種魔鬼天氣,更無法適應人生三急得就地解決;雖然製作人蔡淑瑛已經讓劇組替她搭了個棚子,但那四片三合板在風中喀喀作響,搖搖欲散,她一步也不敢踏進去。所以即使不渴,她還是一口一口地啜著薑茶,貪一點溫暖。

    她縮著小巧的下巴,攤放著劇本的膝蓋雖不由自主地發顫,慧黠美麗的大眼仍滴溜溜地轉。她看到導演孫士成頂著寒風,正在斥駡臨時演員的武打動作太過僵直;攝影組忙著換攝影推軌,燈光組調整著燈具,道具組則趕緊準備下場戲所需的刀、劍、血包等等;大家都埋頭忙碌著,只有她幸福地待在一旁,喝著熱呼呼的姜茶,經紀人吳賜佑替她按摩,助理小柔更不斷地替她換上最熱燙的茶。

    這就是當大牌演員的好處,每個人都好像真把她當作公主,不捨得她辛苦,但小牌演員就沒有那麼好命了;不但要幫著上道具,替製作人、導演、燈光師倒茶水,還得常常被欺負,甚至是性騷擾。

    丁苡芩看著那些在演藝界辛苦掙扎求生存的小牌演員,不禁慶倖起來,她一踏入演藝圈,就因為亮麗的外貌和精湛的演技而獲得賞識。所以她時時告誡自己,一定要做一個敬業又不吝提攜後輩的好演員。

    "苡芩,該準備了!"孫士成雖身子瘦小,喊起話來倒是威震八方。

    丁苡芩不敢耽擱,連忙脫下層層禦寒裝備,只剩一件單薄的清裝;忍住顫抖,走了過去。

    "你們五個,等一下從松樹林沖出來,你和他拉住公主,你們兩個就舞著刀劍威嚇她,然後你再用力摑公主一個耳光,聽清楚沒?"孫士成分別對五名飾演匪徒的臨時演員大聲指示著。

    他轉向丁苡芩,聲音不自覺地放低。"苡芩,為了逼真度,我不打算用借位的方式帶過摑臉的鏡頭,你可能要忍耐一下。"

    "我知道,沒關係的。"

    "還有,你待會兒就拚命掙扎,別顧及形象。"

    孫士成又指導了每個人走位,對過招後,終於喊了:"Action!"

    正式開拍,丁苡芩的演技果然再次令人震撼;她不計形象地又哭又叫,瘋狂地拚命掙扎,演技逼真到令人幾乎要起雞皮疙瘩,甚至忍不住想出手救她,連導演都看傻了,忘記要喊"卡"。

    丁苡芩因為過度的運用肌肉而全身顫抖,並止不住地啜泣著。這是最好的演員,用全身的細胞、肌肉在演戲。

    孫導終於喊卡,身形比丁苡芩還瘦小的小柔,立刻上前攙扶著她,走向小巴士;吳賜佑則心急地跟在一旁,娘娘腔的他,揮著手上的帕子,習慣性地猛擦額頭、鼻頭,心一急,走路便忍不住扭腰擺臀起來。

    回到飯店,小柔立刻準備熱水讓丁苡芩泡澡,好舒緩緊繃的肌肉。

    泡完澡,苡芩癱在床上,動都不想動。

    "我說苡芩呀,你下次能不能別再這麼拚命呀!演戲嘛,做做表情不就好了?"吳賜佑看著虛脫的丁苡芩,心疼地說。

    "佑媽,如果只是做表面功夫,感動不了人的。"丁苡芩閉著眼,覺得累極了。

    "那也不用這麼-真-呀!你看你,臉上都腫了,全身上下還不住地發抖,看得我心疼死了。"吳賜佑不依地跺腳。

    丁苡芩不想再和佑媽爭論健康和敬業的界線,她雖然閉上眼睛,耳邊的叨念卻沒有停。

    "是呀,苡芩,你當時快嚇死我了!"小柔也跟著擔心地說道。

    "幸好,拍完這場戲,就能回臺灣幾天……"吳賜佑慶倖地拍拍胸口。否則,苡芩這麼敬業拚命,肯定把命玩走。

    臺灣?丁苡芩忽然睜開眼。

    "佑媽,後天我是不是要替孤兒院募款?"

    "你現在身體這麼虛,不適合長途奔波,等會兒我打個電話替你推掉,你休息個幾天,我們再回去。"

    "不行,這活動早就敲定了,我不能推掉。"雖然身體疲憊不堪,她的腦子仍在公事上轉著。

    "你的曝光率已經夠了,不必再用公益活動來製造曝光率。"吳賜佑脫口說出。

    丁苡芩的臉不開心地一凝。"我做公益活動才不是為了製造曝光率。"

    見苡芩不開心,吳賜佑立刻堆上笑臉。"這我當然明白,你的心地這麼善良,當然不會利用弱勢團體來打知名度。我只是怕你累倒呀,下個月中,我們還有通告要趕去北京呢!"

    小柔在一旁也很為難。於私,她覺得苡芩需要充分的休息;於公,她又贊成苡芩的堅持。

    丁苡芩緩下臉色。"我知道你們關心我,但該我做的事,一件也不能推。我小睡一下,我們等晚上的班機回臺灣。"

    她閉上眼,沒有再說話。

    吳賜佑搖頭。真拿她沒辦法,才二十一歲而已,個性怎麼比老人家還固執!

    "申氏大樓"四個燙金大字,在陽光下閃爍著。前衛的五角形設計,高三十六層的大樓,給人冰冷和壓迫之感,但卻不失科技專業的形象,就如它的主人申引霨一般,淡漠、有些不苟言笑。他才三十三歲,就以優異的能力,把家傳的建築業,轉型成科技公司,以電信、光纖為觸角,攻佔全球各大城市的電信市場。今年,他積極開發大陸電信市場,準備在中國大陸一展身手。

    申引霨看著牆上的大陸地圖,見指標紅旗已經插在大陸沿海的主要都市上,他的臉上沒有半點得意的笑容,反而皺眉;因為這進度已比他預期中的慢了百分之一,如果不是因為大陸當局的部分政策問題,這個時候,他們應該已經在內陸設點了。

    他皺眉抿嘴,手指不滿地點在成都的位置。

    "申先生,午餐時間到了,請問您要在哪兒用餐?"秘書方怡容制式地看著手中的行程表,提醒著。

    "給我一杯咖啡就好。"難得今天不用應酬,和別人一起用餐,他想自己一個人。

    方怡容愣了一下,跟了申引霨六年,他三餐正常,從來沒有一餐遲過;看來他心情真的很不好,牆上那幅地圖,他已經看了一個小時。

    她替他送來了一杯咖啡,還貼心地附上一塊起司蛋糕,而後靜靜地退出去。

    許久之後,申引霨終於把注意力從地圖上轉向落地窗外。

    兩條街外,那棟醒目的大樓正是"征明有線電視臺",大樓外垂掛著巨大的八點檔宣傳海報。海報中醒目的女主角,正巧笑倩兮地對著他,清靈無染的雙眸,好似在告訴大家她多麼無憂無慮,是一位快樂的公主。

    這部電視劇他知道,主要在說一位原本快樂無憂的清朝公主,因為國仇、情仇而變得成熟堅強,可看性很高;而觀眾的反應也非常好,收視率屢創新高。

    去年,因為製作人蔡淑瑛的央求,他在這部電視劇投資不少。原以為蕭條的演藝事業沒什麼賺頭,純粹是為了還人情債而投資;沒想到,這個演技精湛的女主角帶起整部戲的人氣,竟著實為他賺了一筆。於是他將部分盈餘捐給慈善機構,還敲定她為孤兒院募款的公益活動代言。

    他相信以她的熱力四射和真誠、溫暖的笑容,一定能為此次活動成功募到不少捐款。

    他又看向女主角如陽光般溫暖的笑靨,空冷的心忽然覺得平靜、有溫度。

    不知從何時開始,當他被煩惱糾結時,他總會不自覺地將目光看向遠處的那幅海報,彷佛看著海報上的笑容,他心底陰冷的一面就能照進一些光和熱,而煩躁就會不見,思緒也能冷靜,就連沉重的心情也能輕鬆起來。

    他從來不知道一個人的笑容,竟然能有如此安撫人心的力量,讓她躁鬱的心情獲得平靜。

    而她晶燦的雙眼,純真澄澈,光是這麼望著,便可以教他忘卻爾虞我詐的人際關係,好似那些用盡心機的競爭都不復存在了。

    莫非他真的被工作拖磨得太累了,對現下的生活感到空虛疲乏,所以才會被笑容如此純真的她所吸引?他不過是想尋求一些簡單的感動?

    申引霨放下手中的咖啡杯,陷入沉思之中。

    那燦爛的笑顏想必來自與他完全不同的世界;她應該有一個非常美滿的家庭,從小讓父母呵護在手心,無憂無慮的成長,否則她不會有一雙清靈無瑕、不解世事的眼睛。

    他站在午後的陽光裏,靜靜地看著她,直到被她的笑容所感染,不自覺地揚起了淺淺的回應笑容……

    回到臺灣,丁苡芩覺得更不舒服。不但頭昏腦脹,全身無力,還眼酸、喉嚨癢的,瞧這症狀,肯定是感冒了。

    躺在飯店房間的床上,她看著放在一邊的手錶,清晨六點。

    慘了,雖然離八點還有兩個小時,但她還得化妝,也必須先到現場排演,時間實在很緊迫;她想提起精神,卻有心無力。

    "苡芩,你起床了沒?"小柔在門外叫著。

    丁苡芩跌跌撞撞地下床,開了門,蒼白的臉色差點嚇壞了小柔。

    "苡芩,你怎麼了?"小柔伸手一摸。"啊!你身體好燙呀,我去找佑媽!"

    丁苡芩拉住她。"別去,萬一讓他知道了,又不讓我出席活動了。"

    "可是……你撐得住嗎?"小柔擔心地看著她。

    "給我一包伏冒熱飲,三十分鐘後就會沒事了。"平常她身體非常好,這次肯定是因為東北和臺灣的溫差太大,她一下子無法適應,才會生病的。

    "哪有這麼神奇的?我看你還是休息吧!"

    "快去吧,等一下你還要幫我化妝呢。"苡芩有些無力地催著她。

    小柔說不過她,只好替她拿來伏冒熱飲,但她喝完後,反而睡著了。

    小柔利用時間替苡芩上妝,但因為感冒,皮膚變得乾燥,粉底上不勻,只好先替她敷臉。

    冰涼的面膜覆在丁苡芩臉上,她舒服地唔了一聲,又沉沉睡去。小柔再叫她時,已經是在會場的後臺化妝間裏;她緩緩抬頭,幾乎不記得小柔是如何扶著自己來的。

    "苡芩,你真的沒關係嗎?"

    丁苡芩看了看映在鏡中憔悴的自己,沒什麼把握地勉強笑笑,她擔心自己待會兒無法露出有活力的笑臉,請大家踴躍捐款。

    "我看還是別參加了,我請佑媽去跟主辦單位說!"小柔看她這麼虛弱,又急了起來。

    "不用了,千萬別告訴佑媽。我都能到這裏了,一定可以的;你替我把妝補亮一點就行了。"丁苡芩忙阻止小柔。吳賜佑已先一步到會場替她打點、作公關,幸好因為時間緊迫,小柔先將她帶進後臺,所以還沒碰上面。

    小柔噤了聲,為她的敬業和固執所折服。

    她本來是因為崇拜丁苡芩,才千方百計地跑來當她的助理;但這些日子跟著苡芩東奔西跑,她驚訝地發現,看來瘦弱單薄,彷佛一陣風就能吹走的苡芩,其實有著率真固執的個性和強韌的生命力,反而像是永遠也打不倒的女超人。身為大牌藝人,她不但一點架子也沒有,對後輩的提攜更是不遺餘力。

    待在東北的幾個月裏,她還以為年紀比苡芩大四歲的自己,能替苡芩擋風擋雪。沒想到苡芩卻總是搶先走在她前頭,說自己對地形比較熟悉,要小柔跟著她踏在雪地裏的腳印走。

    她感動極了,對苡芩已經從崇拜到佩服、到感激。

    主持人開始主持募款活動了,主辦單位申氏集團的負責人申引霨上臺致詞後,便輪到丁苡芩上臺。

    小柔扶著苡芩走過去,在階梯前輕輕放開手;苡芩下意識地露出笑容,昏昏沉沉地走出去。眼前事物劇烈搖晃著,她抓不到焦距;恍惚間,有雙大手伸向她,她求救似地緊緊抓住不放,眼前的臉在她眼底不斷放大,她失去焦距的眼神,霎時全讓一雙帶著點孤獨、冷傲的眼睛吸引住,她彷佛就要跌進那深邃、炯黑的深潭。

    她被瞬間的感受紮得有些心疼,為什麼他的眼底好孤獨?

    她努力集中精神,深深地注視他,想看穿他,但對方似乎因她無禮的注視而感到不悅,很快地放開了她;她甚至可以感受到他的冷淡和不屑。

    怎麼了?他討厭她嗎?為什麼?

    她感到莫名的難過。

    硬撐著走向麥克風,面對黑鴉鴉的人群,丁苡芩說不到兩句話,開始覺得腳底輕浮,腦袋卻像灌了鉛塊。她再也笑不出了,眼前一黑,昏了過去。

    站在一旁的申引霨連忙扶住軟下身子的丁苡芩,兩道英挺的劍眉緊鎖。

    現場一團亂,耳邊鬧烘烘的。丁苡芩完全聽不清楚,她只是迷迷糊糊地靠在他厚實的臂膀中,覺得好安心,好像終於找到一個可以休息的地方了。

    申引霨始終沒有放開她,直到趕來的救護車將她送往醫院。

    "申先生……"方怡容請示著。

    "吩咐下去,活動繼續進行,你和我先回公司。"

    回到公司,申引霨依排定的行程召開了業務檢討會議,散會後,他並沒有馬上離開。

    啜著咖啡,他從會議室的落地窗看出去,巨幅海報上面活潑俏麗的丁苡芩,依舊帶著亮眼的笑容望著他。

    不知她現在怎麼樣了?好些了嗎?

    他感到了一絲難得的愧疚。剛才見她身體微晃,伸出雙手攙扶時,就應該察覺她不尋常的發燙;不該以為她臉上勉強露出的笑容,是公式化的假笑,或是想勾引他,卻做得差勁的媚笑。

    老實說,當丁苡芩緊抓住他雙臂的那一刻,他立刻後悔自己多事。後來她又像饑餓的狼猛盯著他,那眼巴巴的模樣,讓他渾身不自在,怒火暗生,甚至還有些失望難過。他對她的想像瞬間全幻滅,立刻給了她最低的評價;她不再是可以帶給他平靜的天使了!

    可是沒想到,她是因為抱病參加活動,身體實在支持不住,才會求救似地緊攀著他。對她敬業的態度,和堅持來為弱勢團體募款的愛心,他由衷感到佩服心目中的天使又回來了。

    或許他該送一束花過去慰問。

    他拿起電話,又放了下來,心底為自己這突然的關心感到訝異。

    他對人向來冷漠,而丁苡芩只不過是和他少有交集的演藝人員,並不是什麼有利益往來的政商名流,他為什麼會忍不住擔心她的身體狀況?為什麼當她在他懷中虛弱地閉上眼時,自己會這麼心急?

    他對她雖然聞名已久,而她在海報上的那張笑臉也陪了他大半年的時間,但其實直到今天,他們才第一次會面。為什麼他卻有種模糊的感覺,好像她是他已經非常熟悉的朋友,彷佛只有她懂得他心底的寂寞、苦處和掙扎?

    他皺緊眉,不自覺地又看向巨幅海報,剛好一陣風吹過,海報起了波浪,那上面的丁苡芩笑得更燦爛了,但他的心卻迷惘了起來……

    丁苡芩終於醒了,打過點滴,又好好睡了一覺,總算恢復了精神。

    唉!藝人真是可憐,平常忙得連睡覺的時間都沒有,更遑論休假。如果竟然可以休息,大概就是像她現在這樣在病房裏度過吧。

    她滿足地伸了伸懶腰,睜開雙眼。

    "苡芩,你醒啦。"小柔紅著眼,哭聲哭調的。

    吳賜佑聽到聲音,立刻奔了過來。

    他生氣地叫道:"丁苡芩!你都病成這樣了,為什麼還不告訴我"

    "我……"她想解釋。

    "我還是不是你最愛的佑媽?"吳賜佑插腰、怒瞪她。

    "當然是呀,我……"

    "你知不知道我有多心疼,你這個壞小孩!壞死了!"

    丁苡芩乾脆不說話,任他叨念。

    "看你昏倒,我嚇得心臟差點停掉,你這個死沒良心的,什麼事情都瞞著我,嗚……"吳賜佑一邊說,一邊用手帕拭起眼淚。

    "對不起……"丁苡芩又感動又歉疚,眼眶紅了起來。

    從小父母離異,她跟著父親生活;父親好酒又好賭,常常把母親定時給她的學費和生活費拿去揮霍,還嫌不夠。為了籌措家用,年紀小又瘦弱的她四處打工,但因為有話直說、不擅交際的個性,卻使她處處受到排擠輕視。

    好不容易熬到考上大學,父親竟將她辛辛苦苦存下的學費輸個精光,逼得她不得不辦了休學,找工作賺錢養家。

    吳賜佑便是在一家西餐廳發現了當時在當服務生的丁苡芩,帶她進入演藝圈,啟發她對戲劇的熱愛,更無微不至地照顧她。她能有今天的成就,第一個要感謝的人,就是愛她、疼她、給她一切的"佑媽"。

    "知道錯了?"吳賜佑吸吸鼻子。

    丁苡芩用力點頭。

    "那外頭那群記者,你要我怎麼跟他們說?"一向以清新健康形象深獲大眾喜愛的玉女偶像丁苡芩,竟然當眾昏倒,還倒在當今最紅的黃金單身漢懷裏,這實在有太多空間供媒體去揣測猜想了。

    "我不知道耶……"從來沒鬧過任何緋聞,她對這種事沒經驗。

    "當然實話實說呀!苡芩又沒什麼見不得人的事情,何況在演藝圈,你要是說得愈模糊,給人的想像空間就愈大,到時候沒事也會被傳成有事。"小柔振振有詞地說著。

    "是呀,而且-抱病參加公益活動-這個標題夠醒目,還可以替你打知名度呢!"吳賜佑開心地忘了傷心。

    "我不想用這種事打知名度,你幫我輕描淡寫帶過就行了。"她直來直往,最討厭這種事了。

    "好吧。"吳賜佑垮下肩,但再想想,其實也無所謂,反正丁苡芩已經紅遍兩岸三地,就連在日本也小有名氣,根本不用特意再為她製造新聞。

    "對了,我昏倒的時候是誰扶住我的?"她一直記得那對孤獨深邃的眼,和那雙有力、安全的臂膀。

    "喔,是申氏集團的總裁申引霨呀!"小柔回答。

    "佑媽,幫我約申先生好嗎?我想向他道謝。"終於知道他的姓名,丁苡芩眼睛一亮,心底有莫名的期待。她好想再見見他,想再一次享受被安全感包圍的感覺;更想確定他眼底那一閃而過的寂寞,是不是自己的幻覺?

    吳賜佑敏銳地察覺到丁苡芩不一樣的神采。

    他臉色一沉。"苡芩,那個男人不適合你。"

    "你在說什麼?我只是想謝他而已。"

    "別自欺欺人,你想謝他只是藉口,你只是想再見他一面,對不對?"

    "我是很想再見他。"被吳賜佑說中,丁苡芩乾脆說出心底的感覺。"不知道為什麼,我對他總有一種熟悉的感覺。"

    雖然根本來不及看清他,但她對申引霨就是有種強烈的熟悉感,讓她忍不住想接近他。

    "不行!"吳賜佑馬上反對。"別忘了,這次回臺灣你有一大堆事情要做呢!而且另一部新戲馬上要開拍了,你不好好準備一下,到時候兩部戲一起軋,你會忙瘋掉!申引霨那邊,我會去替你謝他的。"

    "可是親自去道謝比較有誠意嘛……"丁苡芩還是不想放棄。

    "乖,聽佑媽的准沒錯,那個男人你還是少接觸為妙。"

    丁苡芩那麼單純率直,申引霨卻太世故老練,就算他是數一數二的大富豪,能給苡芩富足的生活,可是為了保護苡芩不受傷,吳賜佑還是要不顧一切地反對到底。

    丁苡芩只好點點頭。她不太懂,佑媽為什麼老是以"那個男人"來稱呼申引霨?

    "那個男人"聽起來像張標籤,代表他是個壞男人。可是……申引霨很壞嗎?如果他壞,為什麼要創辦申氏基金會,專門救助弱勢團體?為什麼會因為製作人蔡淑瑛的苦苦央求,而贊助這部不被電視臺長官看好的連續劇?

    為什麼……當她看著他雙眼,她會有種心疼的感覺?

    她有太多的不明白,對他產生了極大的好奇,想見他的心更是無法阻止。

    出院後,丁苡芩還是忍不住想見申引霨的衝動,便瞞著佑媽,獨自來到申氏大樓。站在大樓前,她抬頭一望,那高聳的建築物彷佛壓迫著她的心跳,逼出她額際和手心的汗珠。

    她憑著一股傻勁和衝動來到這裏後,大腦才開始正式思考。

    也不知道申引霨在不在公司、有沒有空見她?

    唉呀!不管了,先進去再說!

    正當她要走進大樓大門時,申引霨剛好出了電梯,迎面向她走來。

    "丁小姐?"申引霨訝異著,沒想到竟會在公司樓下遇到她。

    "啊!"丁苡芩認出那雙眼、那張輪廓,有些措手不及,一雙水靈靈的眼愣愣地看著他,臉上微微發熱,心跳也跟著莫名加速。

    這次她終於看清楚他了。方臉,寬額,下巴剛毅;雙眼深邃,淩厲地傲視一切,高挺的鼻樑下,是緊抿的薄唇;偉岸的身軀則被筆挺合身的西裝裹著。

    她不自覺地靠近他一步,注視著他的眼,可是今天那眼底除了冷淡,什麼都沒有;她有些失望。

    "你身體好多了嗎?"

    申引霨看著她,一雙如黑寶石般精亮的眼睛,閃閃動人,非常吸引人;略帶紅暈的瓜子臉上,有著一對深深的酒窩,還有兩排潔白整齊的貝齒。這個女孩,天生就適合笑。看著她溫暖的笑容,他急促、忙碌的神經,不禁緩和了下來。

    骨架單薄的她並不高,只到他肩膀而已;半長的頭髮在風中舞著,她伸手欲抓,卻控制不住它們,他看著她有些可笑的動作,竟有想替她馴服那些不聽話亂髮的念頭。他察覺到心臟因為這個念頭而不規則地鼓動著,目光開始逃避,不再直視她。

    丁苡芩沒想到他還記得她,而且還會關心她。她既開心又興奮,覺得這趟果然沒來錯。

    "好多了,謝謝你。"她微笑起來,抬頭看著他,眼神裏充滿對他的好感,怎麼也藏不住。"申先生,我能請你吃頓飯嗎?我想謝謝你那天幫了我。"

    "不用了,舉手之勞而已。"

    她閃亮的眼底,有著愛慕的情愫,閱人無數的申引霨看出來了,一絲莫名的欣喜竄上他的心頭。但理智的他立刻提醒自己得和她保持距離,不能讓她繼續對他存有幻想。他不是她能用情的物件,而且,他更不想讓自己對她溫暖的目光產生依賴的感覺,那使他覺得脆弱。

    "可是……"丁苡芩失望地皺起眉頭。

    此時,申引霨的司機正好把他的座車開過來。

    "對不起,我還有事要忙。"他禮貌性地向她點點頭,上了車。

    車子開遠前,丁苡芩看見後座還坐著一名冷淡幽雅如百合的女子,只覺得她和申引霨的氣質很像,他們……是什麼關係?

    她的心蒙上了一層烏雲。

    上車後,申引霨的心跳仍忍不住為丁苡芩眼底直率的情感而急促著。

    他是個閱歷豐富的男人,對他投懷送抱的女人更是數不清,但卻沒有任何一個女人能讓他如此慌亂。他想管住自己的心,不受她吸引,但她的率真和溫暖的目光卻不斷地吸引著他,就像黑暗對光的渴望;他真怕自己會忍不住對她動心。

    不行!父母失敗的婚姻讓他知道,愛情是虛假傷人的,絕對不能碰。他在心裏不斷地告誡自己。

    "那個女孩令你不舒服?"方怡容看一眼他的側臉,突然說道。

    "沒有。"

    "你是很能自製,但唯一的破綻就是,當你想掩飾內心感受的時候,你就會皺眉、抿嘴。"方怡容一針見血地點出。

    申引霨沒有否認,因為這六年來,方怡容幾乎每天都跟著他十幾個小時,只要他的一個挑眉、一個眼神,她就能知道他在想什麼。

    "我不想討論這個話題。"他繃起臉,拒絕再提起有關丁苡芩的任何事。

    "是。"方怡容聰明地不再多說。

    "說說子學吧,他今天從巴黎回來,一定又會替你帶很多禮物。"

    趙子學當初是為了要近水樓臺追求方怡容,才放棄了自由,答應他擔任申氏集團總經理一職。只是,他進入公司後也沒辦法常常接近方怡容,因為他三天兩頭就得往國外跑。

    "我不想談他。"這會兒換方怡容繃臉了。

    "那待會兒見了面,你也不想談他嘍?"申引霨帶點促狹地問道。他察覺到趙子學不在的這幾天,她似乎也不怎麼快樂。

    "今天陪總裁和他用餐,完全是因為工作需要,我不會摻雜私人情感的。"她一向公私分明。

    "但是你整天跟在我身邊也不是辦法,子學會吃醋的。"

    "我只是盡本分。當年既然答應你要全力幫忙,我就一定會做到。"她義正詞嚴。

    申引霨笑笑。方怡容和他一樣的固執,但這點固執,卻讓趙子學甘願放棄無拘無束的生活,一頭栽進愛情海裏。

    此時,他又無法克制地想起丁苡芩,不知道她對他的好感,純粹是一時的愛慕,還是真心喜歡。

    如果她知道他是個非常固執冷酷的人,她還會像趙子學愛方怡容一樣,不顧一切地繼續喜歡他嗎?

    他忽然有種矛盾的擔心,不知道自己是怕她纏住他,還是怕她不纏住他。

    車子停在一家高級餐廳前,申引霨和方怡容下車進了餐廳。

    他們才剛坐下,就看見高大俊帥的趙子學拖著兩個大行李箱,笑嘻嘻地走向他們。但他的目標只在佳人身上。

    "嗨!親愛的!"趙子學熱情地想擁住方怡容,卻被她躲過,他毫不氣餒,笑著拍了拍行李箱。"你看,這裏面全是我替你在巴黎買的衣服、香水、化妝品,我找了好久耶……"

    "這些東西你拿來這裏做什麼?"她尷尬地看了申引霨一眼,心底卻為他費心張羅的禮物而感動不已。

    "不拿來這裏,我根本沒機會親手送給你,你的時間幾乎都讓引霨占滿了,我想見你一面都難。"趙子學故意嘟著嘴,抱怨地瞪了申引霨一眼。

    "除了你出國之外,我們不是天天見面嗎?"

    "一天見個三五分鐘也算見面嗎?連接個吻的時間也不夠!"

    方怡容頓時臉一紅。"申先生在這裏,我不想和你說這些。"

    "他在這兒更好。"趙子學轉向申引霨。"你明知道,我是為了追怡容,才答應你當申氏集團的總經理,你還不幫我!"

    "我怎麼知道能幫什麼?"

    "你可以把她讓給我當秘書啊!"趙子學再重複一次這個幾年來不變的要求。

    "你不是不知道她的個性,就算我肯,她也不會答應的。"申引霨淺笑道。

    "我……"

    "你別胡鬧了!"方怡容連忙阻止趙子學繼續往下接。

    "這不是胡鬧,而是爭取權益!交往了六年,我沒有一次好好吻過你,更別談進一步的"

    "趙子學!"他愈說愈露骨,方怡容不禁動怒。

    "子學,有什麼事回公司再說吧。"申引霨又得當起和事佬。

    "我不吃了,你們慢用吧!"方怡容拎起皮包,怒氣衝衝地離開。

    "你把她惹火了。"他很少看到她生氣。

    "不惹毛她,我怎麼知道外表冰冷的她,內心其實是火熱的。"趙子學倒是一副無所謂的樣子,甚至還笑眯了眼。

    "你故意的?"

    "不然你以為我真那麼無聊,一見面就找她吵架呀?"

    "你不怕她從此不理你?"

    "別人我不敢說,但容容絕對不會。"

    申引霨懷疑地挑眉。

    "來,我跟你說。你有沒有發現她身上穿的用的,全是我送的?她肯用我送的東西,就表示她心裏其實一直有我啊!"

    這下子,申引霨終於明白了。"你們談個戀愛也搞心機。"

    "這不叫心機,而是方法。"侍者送來焗蝦,趙子學悠閒地挾起一顆蝦球,慢慢往嘴裏送。"如果你愛一個人,你就會千方百計讓她把你放在心上的。"

    申引霨攪著面前的咖啡,但笑不語。

    難得的陽光午後,兩人不談工作,申引霨靜靜聽著趙子學談論如何抓住女人的心,但他沒談到的是,女人都是如何讓男人愛上她。

    他又想起丁苡芩,不知道她會怎麼做。

    不過可以確定的一點就是,不管她做什麼,他都絕不能被打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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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苡芩,怎麼了?"製作人蔡淑瑛用指關節使力地敲敲桌面,喚醒失神的她。

    丁苡芩嚇了一跳,隨即擠出微笑,對蔡淑瑛搖搖頭。她還在猜測申引爵和那位元美麗女子的關係,心裏鬱悶著。

    "沒事就趕快打起精神吧!等一下要開新戲討論會議,別老是垮著臉。要是長官看了不高興,可是隨時都能把你換掉哪!"

    蔡淑瑛出身南部,身材肥壯,聲音粗啞,男人婆一個。她是演藝圈裏有名的大姊大。已過半百的年紀,迫使她不得不在臉上塗了厚厚的一層粉。雖然她好像挺照顧人,但那急驚風的性子,有時也讓人受不了。

    "對不起,不會了。"丁苡芩打起精神,暫時不去想申引霨C

    吳賜佑上個廁所回來,才踏進會議室,就見到自家寶貝被製作人數落,他立刻上前滅火。

    "瑛姊,你也知道,苡芩她大病初愈,再加上小柔突然請假回老家,沒人陪她,所以精神才會沉了點。別怪她嘛,喔?"他撒嬌地摸摸她粗肥的手臂。

    蔡淑瑛笑笑,輕拍掉他的手。"我怎麼會怪她,只是等一下被長官看到了不好啊!"丁苡芩是她的搖錢樹,她怎麼敢得罪?只是搖錢樹要顧,上頭的長官大爺也得顧呀。

    才聊著,幾位電視臺的高級長官陸續進來,他們停下談話,準備開會。

    但這個冗長的會議根本談不到什麼關於新戲內容的事,這些細節部分都是讓劇組私下再詳細討論,而現在聽來聽去,只是一直在談預算的問題。

    丁苡芩感到無聊極了,她本以為今天能看到幾集劇本,或是談到定裝的部分,但事實上預算還沒敲定,根本什麼都不用談。真不知道今天為什麼找她來開這個會議,這些問題應該與她無關吧?

    "蔡製作,今晚公司要宴請申總裁、顏董和幾位政界大老,爭取投資。你去找幾個女明星一起來。"頭髮花白的老長官想了想,又說:"對了,丁小姐一定要去喔,你現在演的這部戲會這樣大賣,可得好好感謝申總裁當初的全力支持哪!"

    丁苡芩一聽到要宴請申引霨,就屏氣凝神,再聽到自己也在受邀行列之內,更是開心不已。她立刻點頭答應,吳賜佑根本來不及阻止。

    散會後,吳賜佑立刻抓著丁苡芩念個不停。

    "苡芩,你怎麼答應去吃這種飯呢?"吳賜佑急死了。

    "不好嗎?"她不懂他急什麼。

    "當然不好,這飯局不單純的!"

    今晚這頓就是所謂的"金主飯"。這種飯局通常會在大飯店設宴,還會找來姿色不錯的女藝人作陪。其目的既然是希望讓那些政商名流高興,進而花錢投資,自然席間便會默許讓他們對女明星為所欲為,甚至還可以帶回飯店房間,是很危險的。

    可是他該怎麼跟苡芩提?他當初還信誓旦旦地跟她說演藝圈其實很單純呢!

    "為什麼?"

    "唉呀!說了你也不懂。"

    "佑媽,我進演藝圈兩年,你替我推掉好多交際應酬,這樣沒關係嗎?"雖然她自己也很不喜歡這種場合,但佑媽今天這麼心急,肯定有特別的原因。

    "我這也是為你好。今天晚上我不能跟在你身邊,你還是別去了。"他得回台中一趙,無法跟著丁苡芩,她的安全他保護不到呀!

    "喔,你是擔心我的安全嗎?放心吧,有蔡製作在不會有事的。況且設宴地點剛好在我住的飯店樓下,不會有問題的。"丁苡芩笑著安撫他。

    就是有蔡淑瑛在,他才擔心呀!吳賜佑在心裏慘叫著。

    蔡淑瑛是業界有名的淫媒之一,常常會為了要籌拍戲所需的資金,而把一個個美麗的女明星送入政商名流的虎口。但這層黑暗面他說不出口,而且就算說了,苡芩也不一定會相信,因為她非常的尊敬蔡淑瑛。

    唉!他真是有苦難言呀!

    "佑媽,我這麼少去應酬,也會讓你很難做人吧?反正都答應了,我今天去見識見識也好呀,你就讓我去吧。"

    吳賜佑瞪了她一眼。"我看你是為了申引霨才會要去的吧?!平常也沒見你這麼積極地想參加應酬!"

    丁苡芩的臉頓時情難自禁地染上一抹紅暈,平常大剌剌、有什麼就說什麼的她,竟也覺得羞窘。

    "苡芩,聽佑媽一句,那個男人你碰不得的,別對他存任何希望和幻想。"吳賜佑苦口婆心地勸著。

    "為什麼?"

    "他不會給你真心的。"

    "為什麼?"

    "他的冷漠和他做生意的手段一樣赫赫有名,連圈內天後級的女明星都抓不住他的心呢,你別那麼傻……"

    "真的嗎?"丁苡芩低下頭去,喪氣極了。

    今天申引霨對她雖然有禮,但真的也很冷淡。可是即使如此,她還是忍不住為他孤傲的氣質吸引,而且不知怎麼地,一靠近他,她的心就覺得好安定。

    "……所以你千萬別喜歡上他,否則最後下場一定很慘。"

    來不及了,她好像已經開始喜歡他了。

    丁苡芩抬頭看了吳賜佑一眼,他一見那眼神就馬上明白了。

    他氣道:"你!真會被你氣死!你不准愛上他,否則我立刻想辦法讓你的演藝

    生涯結束!"

    他威脅著她,因為他知道,演戲對苡芩來說和她的生命一樣重要,她下可能為

    任何事情放棄的。再說,為了養她那個好賭的老爸,她不日進鬥金也不行。

    "哪有說不喜歡就不喜歡的。"她嘟嘟囔囔地辯道。

    "我事先就警告過你,別接近他的──"他忽然明白了。"你該不會私下去找

    過他吧?"

    "我……"丁苡芩低下頭,不會說謊。

    "啊!氣死我了!申引霨有什麼好的,怎麼只要是女人都會撲向他!"他氣得

    真想捶心肝。

    "他也不壞呀。"她還替他辯著。

    "還辯!你才認識他多久?他好壞你知道多少呀?"

    "不知道……"她說不出申引霨哪裡好,但他給她的感覺卻非常安心,那種感

    覺就像是遇到挫折時,會讓她想躲在他懷裏哭,把一切煩惱都交給他。

    "今晚你不准去參加飯局,我去跟那些長官們說!就算被殺頭,我也不能讓你去!"為了保護像自己女兒般的苡芩,他就算丟了飯碗也在所不惜。

    "佑媽,別這樣嘛……"丁苡芩的聲音軟了下來。"今晚的飯局我既然答應了

    ,就得去。再說過幾天,我又得飛大陸拍戲,這一拍三個月,說不定那時候,我早

    就已經忘了申引霨這個人呢!你今晚讓我去,就當作是向一個救過自己的恩人道別

    吧,好不好?"

    吳賜佑認真地考慮著。他知道今天如果不讓苡芩去,以她的拗脾氣肯定無法專心拍接下來的戲。

    於是他道:"好吧,僅此一次,下不為例。對了,我跟你說,不管什麼人要送你回飯店客房,都一定要馬上拒絕,尤其是那個申引霨!"

    "好,我知道!佑媽,謝謝你,我最愛你了!"丁苡芩開心得抱住他。

    想到今晚又能見到申引霨,她的心就萬分雀躍,可是再想起佑媽的警告,她的心就又沉了下來。

    唉!為什麼喜歡一個人不能簡簡單單、直來直往的呢?為什麼付出就一定要想得到回報呢?如果可以不在乎對方能不能回報同等的真心,她或許就能放大膽子去喜歡、去表白了。

    但愛情,就是因為這麼不可理喻,才會有這麼多的酸甜苦辣、情仇糾葛呀……

    "你怎麼又垂頭喪氣的?今晚請的都是投資新戲的大人物,你要小心應付,別要死不活的。"

    丁苡芩又被蔡淑瑛念了,但沒見到申引霨,她就是開心不起來。直到看見他遠遠走過來,她死氣沉沉的心才又活了過來。

    申引霨入席,看到丁苡芩坐在一旁,頓時有些錯愕,接著,他看向她的眼神瞬間冰冷了起來。

    他怎麼會期望身處複雜演藝圈的丁苡芩,還能像她的笑容一樣單純呢?!

    瞧,現在,她不是也參加了這個性暗示極深的飯局嗎?

    這種飯局,只要一坐上桌,就代表在場的每個男人,都有機會帶她上電視公司早就為他們準備好的客房。這種一貫的"金主飯局",入行兩年的她不可能不知道其中涵義的。

    生氣、失望、難過,五味雜陳的情緒在他胸口翻攪著。

    想不當一回事,但心底就是忍不住在乎。

    申引霨嫌惡的眼神像針,刺進丁苡芩的心口,紮得她又痛、又莫名其妙。

    為什麼他要用這麼嫌惡的眼神看她呢?那天扶住她的熱心男人上哪兒去了?今早那個有禮的男人呢?她看著他,好想知道答案。

    "苡芩,你怎麼還呆在那裏,快坐到申總裁旁邊,替他倒酒呀!"蔡淑瑛發現申引霨一進門,就直盯著丁苡芩看,猜想他一定是對她有興趣,連忙開口牽線。

    苡芩移過座位,默默地替他斟了酒,充滿疑問的雙眼直盯著他看。

    "苡芩快敬酒呀!"蔡淑瑛催促著。"要不是有申總裁大力支持,我們的戲也不可能拍得那麼順利呢……"

    苡芩端起酒杯,沒說任何道謝的話,反而直接問出心裏的疑惑。

    "你很討厭我嗎?"

    蔡淑瑛愣住了,不知道丁苡芩為什麼會突然冒出這句話,連忙出聲制止她。

    "申總裁只是不多話而已,苡芩你別想太多,快跟人家敬酒陪不是。"

    "我看得出他似乎不太喜歡我坐在他身邊。"

    蔡淑瑛還沒反應過來,申引霨已經冷冷地開了口。"我本來就是這種個性,不喜歡的話,你可以坐到顏董身邊去,他很熱情,你只要三言兩語就能勾上他。"坐在對面的顏董已經流著口水,猛瞧丁苡芩很久了,申引霨用下巴指指他,眼底不禁露出寒光。

    "你!你的意思是我急著想討好你嗎?"她雙手握拳,怒瞪著他。

    所有人被他們火爆的對話嚇了一跳,全都安靜下來。大夥兒還沒遇過這種氣氛其僵無比的金主飯局呢!

    "不是嗎?否則你今天也不會早一步來見我了。"申引霨諷道。

    "你太過分了!我是真的想向你道謝,你怎麼可以扭曲我的心意?!"她又氣又難過,淚水在眼眶裏轉著。

    申引霨不語,他知道自己已經失去冷靜,才會一時口快說了重話。他不回答,現場氣氛頓時更加凝重。

    蔡淑瑛連忙尷尬地打著圓場。"苡芩、苡芩,我看你坐到顏董身邊來好了。"

    "不用了,我身體不舒服,我先回去了。"她拎起手提包準備走人。

    "我送你。"顏董色急地跟上前。

    為了賭氣,丁苡芩答應了顏董,完全忘了吳賜佑的告誡。

    望著他們一前一後的背影,申引霨壓抑著怒氣。

    他鐵青著臉,語氣冰冷地對蔡淑瑛說:"你們公司的藝人這麼驕傲,又這麼不合作,我實在很難相信這項投資會有賺頭。我可不希望錢像投進大海一樣一去不回,所以投資的事不用談了。"

    申引霨起身離開。其他一起赴宴的政商名流,見龍頭申引霨不打算投資,也紛

    紛找了理由迅速離去。留下滿桌子的菜,和氣得冒火的蔡淑瑛。

    丁苡芩氣衝衝地上了樓,回到客房門前,怒火才終於稍稍平復。她打開門,正要轉身向顏董道謝,沒想到卻立刻被他從背後抱住──

    "你做什麼?快放開我,否則我要喊了!"丁苡芩驚慌失措地掙扎著。

    "你喊吧,你叫愈大聲,我就愈興奮。"顏董踢上門,猴急地吻著她光潔的後頸。

    丁苡芩放聲尖叫,但身子單薄瘦小的她,一下子就被他壓在床上。

    "放心,我一定會包一個大紅包給你的。"他嘿嘿淫笑著。

    "我不要錢,你快放開我,救命!救命呀!"

    顏董不理她的呼救,興奮地撕開她的衣服,強吻著她。

    "救命!"前所未有的恐懼侵襲著丁苡芩,她無法思考,只能拚命掙扎。就在她以為清白即將不保的時候,壓在身上的重量離開了。

    她立刻爬向床頭,順手拿起床頭櫃上的花瓶,閉著眼就砸過去,她立刻聽到一聲悶哼傳來,

    她發了瘋似的,又抓起所有能抓到的東西,全部丟向那聲音來源處。

    "住手!快住手!丁苡芩──"申引霨用雙手擋著她丟來的雜物。

    熟悉的聲音令丁苡芩停住手。她睜開眼,看到是申引霨,心頓時安了下來。但她全身還是忍不住顫抖著,臉色也蒼白得像紙。

    丁苡芩一停下攻擊,申引霨立刻掄起拳頭,用力地擊向顏董的腹部。

    "畜生!"

    "哎啊!……申、申總裁,對不起,我不知道她是您的女人,我還沒碰她,拜託別打我……"顏董哀嚎求饒。

    "下次你再碰她,我就扭斷你的手,打斷你的腿!滾!"申引霨怒不可遏,長這麼大,他的情緒還從未這麼激烈波動過。

    顏董連滾帶爬地逃走了。

    申引霨怒氣騰騰地走向丁苡芩,對她吼。"如果敢開門讓男人進你的房間,就別喊救命!要不是我把手機忘在房間裏,又上樓來拿,你早就被那個王八蛋吃了。"

    剛才聽到她的哭叫聲,他差點沒嚇死,沖進門,見到那只豬玀撲在她身上,他更是怒火狂燒。

    "我有沒有被那只色豬吃了,關你什麼事,說不定我喜歡被他吃了呢!"他明明救了她,卻又說出這種話來,讓丁苡芩氣得口不擇言。

    丁苡苓臉色蒼白,帶著嚇壞的神情,申引霨一看便知道,她根本就在說謊。

    他故意說道:"好,那我再叫他回來。"

    "你混蛋!混蛋!你和他一樣混蛋……"丁苡芩再也忍不住地放聲大哭。

    申引霨頓時手足無措。商場上面對敵手,他能洞燭先機,先發制人;對於父母每天的打鬧,他也能不聞不問。唯獨這個女人,三番兩次地讓他失控,他真不知道現在該怎麼安慰她。

    "……你過來。"她吸吸鼻子,淚眼婆娑地瞅著他。

    申引霨不動,仍立在原地。丁苡芩乾脆主動把他拉過來,緊緊地一把抱住他,讓所有的不安和害怕全都在那懷裏發洩出來。

    "你哭夠了沒?"她的哭泣聲令他頭痛、胸口悶。"身為藝人,你哭得真是一點形象也沒有。"

    "差點失身,還顧什麼形象!"她抬起頭嚷道,身子還不住地發抖著。

    "以後不會了。"他下意識地撫著她柔順的發,安撫著她,語氣好溫柔。

    經過這件事,外界一定會開始盛傳他和丁苡芩的關係非比尋常。不過這樣也好,否則以丁苡芩的姿色,再加上身處的環境,覬覦她的男人肯定不少。就算她無意招惹那群色狼,她公司裏的長官也會為了利益把她推向火坑的。

    丁苡芩感受著他溫柔的舉動,喜歡他的心也愈來愈深陷,吳賜佑的警告早就被她拋諸腦後了。

    "對了,你怎麼進來的?"她抬起臉看著他。

    "是你的手提包救了你,它剛好卡在門縫上。"

    "那真要謝謝我的手提包。"

    "你不謝我救了你?"

    丁苡芩推開他,繃著臉。"剛才是你嫌惡我,還把我推給他,所以才讓他有機可乘。這全都要怪你,我為什麼還要謝你?"

    她沒忘記他剛才那恨不得快點把她送走的神情,讓她好傷心。

    申引霨無法否認,他剛才的確嫌惡她,甚至不願再多看她一眼,但那是因為他以為她是拜金女,那失望令他忍不住露出不屑的神情。

    但是,當她拒絕了動不動就主動送女人鑽石、車子、房子的土財主顏董後,他對她又改觀了,因為好色的顏董是最好釣的一頭大肥羊,她拒絕得了他,表示她抗拒得了金錢的誘惑。

    現在,他終於明白、確定,她真的是一個單純的女孩,而且個性真誠直率。

    "還有,你剛才還說我白天去見你,是別有用意,我要你道歉。"丁苡芩開始數落著他的罪狀。

    "當時你不是嗎?你真的只是來謝我的?"他反問,眼神精明得很。

    "我……只是想見見你。"丁苡芩實話脫口而出。此時,羞怯卻不聽話地襲上臉頰,害她的臉又染開一抹紅暈。她故作鎮定地說:"那又怎樣?這又不是什麼壞目的……"

    看到她羞澀的表情,申引霨更確定她真的對自己產生情意了。

    父母失敗的婚姻讓他對愛卻步。他不會愛人,也不想被愛,他認為愛情是種詛咒,它會讓人喪失心智,毀了人的一生。

    相愛的雙方,會因為被愛沖昏頭而許下種種承諾。就像他父母,沒結婚之前也是愛得死去活來,但是結婚之後,父親在外養小老婆,母親常通宵打麻將,幾天幾夜不回家。這個家因為相信愚蠢的愛情承諾而結合,如今卻支離破碎。看了這樣的前車之鑒,他決定不再重蹈覆轍。

    現在他只想把事業推上巔峰,其餘的,他什麼都不想。

    不想讓丁苡芩浪費真心,耽誤青春,他狠下心,凝起臉,無情地把話挑明。"我先說清楚,別喜歡上我,我不會喜歡你的。"

    "為什麼?是我不夠漂亮、不夠好,不配和你走在一起,還是你覺得我的家世配不上你?"她又急又慌地問道。

    雖然申引霨的話很自大,但他說得沒錯,她已經漸漸地喜歡上他了。

    而他為什麼要拒絕她呢?

    "沒有為什麼。"他輕描淡寫地說道。他不想讓她看到那孤獨、複雜的內心世界。

    "你怎麼這麼無情……"丁苡芩難過地嚷。

    "隨你怎麼說。你好好休息吧。"他走出房間,帶上了門。

    丁苡芩羞憤地打著枕頭出氣。她第一次喜歡上一個人,這人卻不把她當一回事,冷酷地拒絕她,甚至連一點希望也不肯給。這麼無情的男人,難怪佑媽怎麼樣也不贊成她接近他,但她就是喜歡他,怎麼辦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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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5-9-12 00:02:04 |只看該作者
第三章

    "引霨,你到底是怎麼弄得兩手全是瘀青的?有人揍你嗎?真是幹得好……呃不,是真的太過分了!"趙子學察看著申引霨的傷,差點幸災樂禍過頭。

    申引霨這個老是佔用方怡容所有時間的工作狂,趙子學早就想好好扁他一頓了。誰知剛才接到他的電話,趕過來一看,竟是他雙手青紫的狼狽模樣!長久以來的

    願望居然有人先一步代勞,要不是礙抄身為他的好友,趙子學一定會狂笑出來。

    "沒有人揍我。"申引霨的語氣擺明瞭不想多說。

    今晚的他根本不像自己,竟然好幾次失去冷靜。他明明就決定和丁苡芩保持距離,命運卻又偏偏讓他救了她,而且他還縱容她在自己懷裏放肆地哭……他一再地

    放寬限制讓丁苡芩接近,怎麼還能殘忍地要她別喜歡上自己?

    此時此刻,他的內心混亂不已,根本無法思考。自己那樣拒絕她,到底對不對呢?

    算了,別想了,反正他和丁苡芩以後不會再見面了。

    "嘿!別說你是跌傷的,這種謊話三歲小孩都不會相信。"趙子學拿藥酒往申引霨的手臂上抹著。

    申引霨沒有回答他,反而突然問道:"你愛怡容嗎?"

    "當然愛啊!"因為家裏開中醫診所,趙子學的推拿技術已有專業水準。他一邊開始按揉申引霨的手臂,一邊理所當然地回答道。

    "你會愛她多久?"申引霨皺起眉頭。

    "這我怎麼知道?喂,你突然問這個做什麼?"

    申引霨不答,又接著間道:"你們會結婚嗎?"

    "如果她肯嫁,我一定馬上娶。"

    "你不怕結婚後,兩人會形同陌路,或是整天爭吵不休?"申引霨更疑惑了。婚姻明明是座墳墓,既然不確定愛情會永遠存在,為什麼還是有人甘心往裏頭跳?

    "那是個人EQ問題。"趙子學開始推拿申引霨的另一隻手臂。"我說你呀,別老把你父母的情況當作是常態行不行?他們不幸福,不代表天下所有夫妻都會不幸福啊!你愈怕,就愈會遇上,這就是墨非定律。"

    趙子學說的他都明白,但從小在不美滿、充滿恐懼的家庭氣氛中長大,他實在很難相信愛情還有良性的一面,只想明哲保身。

    "再說,談情說愛本來就有苦有甜,有喜悅有挫折,失敗了再重新來過就行了,不能因為害怕就不碰……"趙子學滔滔不絕了半天,才突然發現申引霨的不對勁。"等一下,你今天為什麼突然討論起這個話題,難不成你遇到讓你心儀的物件了?"

    "別亂猜,愛情這種東西我不可能碰的。"他說著,但心底卻產生複雜的情緒,而這情緒裏似乎還有著期待?

    趙子學不屑地嗤聲。"等哪天你遇到了,才由不得你說不碰就不碰呢。"

    申引霨沉默。

    "而且談戀愛又不代表一定就要結婚。"

    "那談來做什麼?"申引霨大大不解。

    "厚!沒想到你這個商業奇才,竟是個愛情白癡!"趙子學又高談闊論了起來。"談戀愛是找尋終身伴侶的過程,不多和幾個人交往,怎麼知道誰才是最適合自己的?"

    "那誰才是最適合自己的?"

    "感覺對的那個就是。"趙子學表情很認真,卻說出一個好抽象的答案。

    感覺對的那個就是?申引霨咀嚼著他的話。

    他的腦海裏突然浮現出丁苡芩的臉。她眼底有著他渴望的溫暖,讓他內心的脆弱與孤獨有種找到家的感覺。趙子學所說的就是這種感覺嗎?他好迷惑。

    "如果沒仔細考慮,被性、金錢和浪漫沖昏頭,就急著結婚,大概就會天天像伯父伯母現在這樣,爭吵不休吧……"

    申引霨的父母就住在樓下,聽到他們此時又打得乒乒乓乓,趙子學忍不住拿他們當例子。和申引霨認識十多年,又三天兩頭來找他聊天,趙子學對這全武行的場面已經習以為常了,唉!難怪申引霨會對愛情、婚姻這麼恐懼。

    趙子學所說的這些,申引霨從來沒去思考過。但如今一想,以往接近他的女人,要的好像真的只有性、金錢和浪漫。

    如果他當時真的依她們的要求娶了其中一個,那麼下場是不是就會和父母一樣?

    那麼,他不禁想知道,丁苡芩到底為什麼會喜歡他,是因為他的金錢、權力,還是……

    "感情是要相互體諒、用心經營的,像你父母這樣整天打鬧,卻不好好溝通,我都想拜託他們離婚了。"

    申引霨扯出一抹苦笑。他母親也很想離婚呀,只是離了婚,她就沒有分申家遺產的名分,所以她只好繼續忍受丈夫的背叛。

    "好了,還有沒有哪裡受傷?"趙子學處理好申引霨的手傷,又問道。

    申引霨解開扣子,露出左胸口的瘀青。這是讓丁苡芩用花瓶砸的,想起她死命地抗拒顏董,他不禁覺得安慰。

    趙子學嚇了一跳。"喂!你還說不是被人揍的!"

    "我不想討論這個話題。"

    "既然不把我當兄弟,那你自己治。"趙子學氣極地把藥瓶塞給他。

    "少爺,夫人又暈過去了。"這時申家傭人急急地跑上樓,對申引霨叫道。

    "該死的!"申引霨丟下藥瓶,連忙往樓下沖。

    趙子學歎了一口氣,自己收拾起繃帶、瓶罐。真不明白,又不是沒能力自立門

    戶,申引霨為什麼不搬出去,卻還死守著這個吵鬧不休的家?難道他一天沒聽見父

    母吵架就睡不著覺嗎?

    其實他哪裡知道,申引霨還是不想讓這個家真的破碎了,他還在努力,希望有

    一天這個家能真的像家,充滿了和諧與溫暖。

    "啊!啊!啊──"吳賜佑一踏入丁苡芩的房間,除了尖叫還是尖叫。

    申引霨離開後,累極而眠的丁苡芩突然被尖叫聲驚醒,難受地捂住耳朵。"佑

    媽,你別叫了啦!"

    "怎麼回事?是發生地震,還是有搶劫?"這一團混亂與滿地的瓶罐碎片嚇壞

    了吳賜佑。

    "沒有啊……哪有什麼事……"她真是不敢告訴佑媽昨晚發生的事。

    "啊──你的衣服!"被子滑落,吳賜佑看見她胸前領口被扯開,連扣子都掉

    光了,他一看就立刻明白過來。"說,是哪個混蛋欺負你了?!"

    "沒有啦,真的!"丁苡芩連忙拉緊衣襟。

    "還說沒有!是不是瑛姊逼你賣身的?我的心肝寶貝呀,你讓佑媽心疼死了,

    佑媽沒能保護你,佑媽對不起你呀……"吳賜佑又哭又嚷的,自責不已。

    "佑媽,沒有人逼我,也沒有人欺負我啦,你別哭了……"

    "怎麼可能沒怎樣?那那那……那這是怎麼一回事?"他指著滿屋子狼藉和她不整的衣服,又開始哭了。

    "放心啦,那只覬覦我的色豬,已經被申引霨打跑了。幸好他及時出現,否則我……"現在想起那時的情況,她還是心有餘悸。

    "怎麼又和申引霨扯上關係,不是叫你離他遠一點的嗎?"

    "呃……反、反正是他救了我嘛……"

    "你該不會又想跑去謝他了吧?"吳賜佑盯著她的臉。

    "你放心,我不會再見他了,他真的好冷漠、好無情喔。"她憶起他無情的警告,心又隱隱作痛。

    "早就說過他是那種人了,你還傻傻的堅持要去試。唉。這種人不值得你喜歡的……"

    丁苡芩突然想起另一種可能。"佑媽,申引霨有女朋友嗎?你有沒有聽說過?"

    "嗯……那些主動貼上他的鶯鶯燕燕不算吧,不過這幾年,的確是有個非常美麗的女人和他形影相隨……你問這個做什麼?"

    "沒事。"所以或許那天她見到的那個美女,真是他的女朋友,那麼他拒絕她全是因為他專情,而不是她無法吸引他嘍。

    丁苡芩不禁心想,如果她能有機會和那位女子公平競爭,那自己的勝算會有幾

    分呢?

    "丁苡芩──"粗壯的蔡淑瑛突然狂拍丁苡芩的房門,在門外狂怒地大吼。

    "瑛姊,怎麼氣成這樣?先別生氣,有話好好說嘛!"吳賜佑開了門讓她進來

    ,連忙先軟語安撫。

    "你問你的寶貝女兒昨晚幹了什麼好事!"蔡淑瑛氣得兩眼就快噴火了。

    吳賜佑看向丁苡芩,但她也是一臉莫名其妙。如果蔡淑瑛是指她差點被淩辱的那件事,那麼生氣的人應該是她而不是蔡淑瑛吧?

    見沒人說話,蔡淑瑛又立刻吼道:"你女兒昨晚不但得罪申總裁,還把所有金主都嚇走!現在新戲沒有資金開拍,這件事情,你們要負責給我搞定!"

    "……可、可是,只要是好戲,會找不到人投資嗎?"丁苡芩也不知道為什麼自己還得說這些話,她可是被欺負的人耶,怎麼反而好像做錯事的是她?

    "好戲?要拍出來才知道是好戲呀!現在沒有錢怎麼拍?怎麼拍,嗄?!"

    "別這麼生氣嘛,瑛姊──"吳賜佑有些受不了她的河東獅吼。

    蔡淑瑛打斷他的話。"你這個經紀人平常是怎麼教她的,難道她連這點演藝圈的生態倫理也不懂嗎?不笑臉陪酒,那些色鬼怎麼可能掏腰包啊?!"

    "那些人如果肯花錢,就算我繃著臉,他們也會投資的。"聽她愈說愈不堪,

    丁苡芩不禁火氣上升。

    "你還頂嘴!申總裁看中你是你的福氣,你還拿喬掉頭走人?這就算了,好不容易顏董願意花錢買你過夜,你竟然還拒絕他!丁苡芩,你既然答應吃金主飯,就該有陪他們上床的心理準備,竟然到現場還給我出狀況!"

    "你說的是什麼話!"丁苡芩感到備受侮辱,終於忍不住大聲地吼回去。"我是單純去吃飯,又不是去陪酒的,我從事的是演藝工作,不是酒家女!"

    "你進演藝圈本來就要有賣笑賣身的準備,難道你不知道往上爬就得出賣自己

    嗎?"

    "你這話太過分了吧!你侮辱了所有熱愛演藝工作的人,也侮辱了這門藝術!"

    "這個世界就是這麼現實,由不得你扮清高。你們兩個給我聽好,立刻親自去向申總裁道歉,否則我立刻下封殺令,讓你們無法在演藝圈立足。"事關利益,蔡淑瑛話說得無情無義。

    "你怎麼能這麼做──"丁苡芩生氣地叫道,對蔡淑瑛的尊敬之情全部消失。

    "好好好:瑛姊你先回去,我會勸勸她的。"吳賜佑見場面失控,連忙先將蔡淑瑛安撫下來,然後把她送走。

    蔡淑瑛踏出房間,門才剛關上,丁苡芩就對吳賜佑大叫道:"不要想勸我!我喜歡演戲的工作,可是我不可能出賣自己的身體!"她氣得全身發抖。

    "我沒有要勸你,我是要跟你說,你昨晚幹得好!"

    "什麼?"丁苡芩一呆,靜了下來,不解地看著他。

    "你入行後,我一直替你擋掉大部分的應酬,就是怕你遇到像昨晚那種事。我就知道,像你這種個性,有什麼說什麼、想做什麼就做什麼,要是遇到這種事,一定會把所有人都得罪光。"

    "我昨晚又沒錯,錯的是申引霨,是他先歧視我,還把我推給一隻豬玀。"

    "好啦、好啦,我知道,但你就不能先忍住嗎?"

    "忍得了,我就不叫丁苡芩了。"她餘怒未消,恨恨地說著。

    "說得也是,唉……不過現在,我們還是得去想辦法挽回這些金主吧?"

    丁苡芩想了想。"……好,可是我先聲明,我絕對不向申引霨道歉!"

    "知道啦,道歉的話讓佑媽來說,可是你得多配合一點,別再意氣用事了,聽到沒?"吳賜佑笑笑,不知道該疼愛還是氣這個性子直來直往的女孩。

    "好啦。"為了挽救一部好戲,丁苡芩只好暫時忍氣吞聲了。

    丁苡芩心不甘情不願地跟著吳賜佑來到申氏大樓,這次他們有預約,所以很快就被接見了。她總算不用再像上一次,傻傻地等在大樓門外吹寒風。

    他們走進秘書室。在裏頭的一扇樺木大門後面,就是申引霨的總裁辦公室。這樣的設計,是為了方便讓秘書替總裁先過濾訪客和電話,而總裁辦公室更必須要刷磁卡才能進入,極盡隱密之能事。

    "吳先生請。"方怡容通報後,客氣地引著吳賜佑往裏走,而丁苡芩則緊跟在後。

    "對不起,丁小姐您請留步,申先生只願意見吳先生而已。"她有禮地說道。

    "為什麼?"丁苡芩不解。

    "苡芩!耐著性子。我自己去見他也一樣,你乖乖待在這裏。"吳賜佑暗示她別再惹事了。

    丁苡芩坐在秘書室的沙發上,氣得眼眶發紅。

    申引霨不見她,是怕她纏上他,所以才和她保持距離的嗎?

    就算他不喜歡她,難道他就不能當她是朋友嗎?他竟連一眼都捨不得讓她瞧。真是個小氣鬼、自大狂!

    "丁小姐,請用茶。"方怡容轉身走出總裁辦公室,端上一杯熱茶給丁苡芩。

    丁苡芩看著方怡容,方怡容雖然表情淡漠,但聲音輕輕細細的很好聽。還有著高挑、比例完美、凹凸有致的好身材。丹鳳眼則流露一股東方神秘色彩,顯得很吸引人。她冷淡有禮的模樣簡直和申引霨如出一轍,丁苡芩不禁羨慕起方怡容,因為她的氣質和申引霨是這麼相配。

    "你和申引霨形影相隨,你們的感情一定很好。"苡芩語氣裏有羨慕、有失望,還有些酸意。

    方怡容聞言先是愣了一下,然後感到好笑,一向冷漠的她,終於忍不住地勾起唇角。

    "我只是他的秘書。"

    "什麼意思?難道他喜歡的人不是你,是另有其人?"丁苡芩又燃起了一點希望。

    "那是上司的私事,我們做下屬的不應該多問。"她又回復冷淡的態度。

    什麼跟什麼嘛,又是一個無趣的人。怎麼,要夠無趣才能進這個公司工作嗎?才想著,丁苡芩就聽到一聲語氣親匿的肉麻稱呼傳來,她頓時滿身雞皮疙瘩──

    "親愛的……我來了……"趙子學像一陣風似的快步走進秘書室,他眼中只有方怡容,完全沒看見丁苡芩。

    "正經點,有客人在。"方怡容眼睛往旁邊一瞟,暗示趙子學。

    趙子學順著她目光看去,總算看到了丁苡芩。他呆了兩秒,立刻大叫道:"你不是飾演天儀公主的丁苡芩嗎?我很喜歡你耶,你戲演得真是沒話說,簡直把角色演活過來了,真的好厲害!"

    他熱情地緊握著丁苡芩的手,害她尷尬得只能點頭傻笑,而方怡容則是看得有些不是滋味,此時走出辦公室的申引霨一看,也忍不住臉色鐵青。

    "苡芩,走了。"吳賜佑開口叫丁苡芩,隨後又轉身向申引霨道謝。"申總裁,謝謝您的諒解,過幾天,我再正式設宴向您道謝。"

    "不用再特地道謝了,我說會投資就不會食言。方小姐,你送一下吳先生。"申引霨說完,就立刻轉身進入辦公室,看都沒看丁苡芩一眼。

    丁苡芩難過得想哭,他瞧都不瞧她一眼,她哪有公平競爭的機會?

    她的初戀就這樣夭折了嗎?

    向丁苡苓要了簽名,又送她和吳賜佑到樓下搭車離去,趙子學這才心滿意足地回到申引霨的辦公室。但一進去,他立刻發現申引霨的臉色不對,氣氛也不對。

    "幹臉色發青!誰惹你了?"

    "沒事。"申引霨放下卷宗的力道有些重。

    他氣自己反覆無常的情緒。既然不可能接受丁苡芩,他就不該介意。但該死的是,當他見到丁苡芩和趙子學有說有笑時:心裏就是非常不舒服。

    "下次別在怡容面前,和別的女人打情罵俏。"

    "這哪算打情罵俏?看見自己的偶像當然會興奮呀!而且,她長年在大陸拍戲,要見本人一面根本難上加難。今天這麼難得才能見到她,當然要表達一下我的支持和熱情嘍!"

    "你對她的行蹤倒是挺瞭解的嘛。"申引霨諷道,語氣中帶著寒意。

    "喜歡她,當然會收集她的資訊啊!"趙子學喋喋不休地說著,完全沒發現申引霨已經快翻臉了。

    "喂,你的辦公室位置真好,可以天天看到丁苡芩耶!等她的戲下檔,我一定要向征明電視臺要那張巨幅海報。"他貼在玻璃窗上往外瞧,語帶欣羨地說著,聽得申引霨心裏很不是滋味。

    "那幅海報少說也有五層樓大,你拿回去要放哪?"申引霨冷冷地提醒他。

    "我不會把只有丁苡芩的部分剪下喔?我看那大小應該和我房間的天花板差不多,我把她剪下來,貼在天花板上,這樣就能每天看著她睡啦,哈哈……"

    申引霨愈聽愈氣,臉色難看到極點。

    "至於那些小張的照片,我就把它們裝框放在書桌上好啦!那我就可以隨時看到她……"

    "你還收藏著她的照片?"申引霨終於動怒。

    趙子學嚇了一跳,有些莫名其妙。"怎麼了?有什麼不對嗎?"

    "你這麼做,難道不覺得對不起怡容嗎?"

    "我把丁苡芩當偶像,和對不起容容,有什麼關係嗎?"趙子學一頭霧水。

    "當然有關係!"

    趙子學想了一下。"這兩者沒有衝突啊。"

    "就是不可以!"

    "喂,幹什麼這麼激動?你如果喜歡,也可以開始收集呀!"

    "我才不會做這種無聊事。該開會了!"申引霨丟下話離開。

    趙子學走出辦公室,還是一臉疑惑,忍不住問方怡容道:"容容,我喜歡偶像很不正常嗎?"

    "正常,但你迷戀的對象不對。"方怡容在外面已經聽到申引霨的吼聲了。

    這幾天她發現,申引霨常常一個人對著窗外的海報,若有所思。他可是從來不把時間浪費在工作以外的地方呢!看來申引霨可能早就對丁苡芩產生情意,只是還拚命壓抑著。而今天,正好趙子學挑起他的醋意,惹毛了他,才會讓他脾氣失去控制,大吼大叫。

    這樣也好,總該有些事讓申引霨產生自覺,別再過分壓抑內心的真性情,也希望勇敢率真的丁苡芩能有足夠的毅力打動他。

    但就是不知道,固執的申引霨究竟要壓抑到什麼時候,才肯放開自己的心?

    "什麼意思?丁苡芩的形象很好呀,為什麼喜歡她不對?"趙子學還是不懂。

    "別問了,開會吧。"

    "先等一下。"趙子學拉住她的手,表情忽然緊張起來。"這件事可以不問,但你能不能告訴我,昨晚我跟你求婚,你說要考慮,那答案是……"

    "下班後再給你答案。"方怡容頓時害羞地紅了臉。

    "那你幾點下班?別告訴我又要加班到晚上十一、二點。"他有些心急。

    "今天沒什麼事,五點我會準時下班。"

    "真的?"趙子學高興地笑開了。

    他看了看表,呵呵~~離下班還有兩個小時!

    進入會議室,趙子學坐在旋轉椅上,面向窗外。他開心地倒數著時間,完全沒接收到申引霨不斷丟過來的白眼。

    申引霨以為趙子學對著窗外傻笑,又是因為丁苡芩的海報。

    突然,他繃著臉拉上窗廉,然後又繼續會議,可是持續不了多久,他又突然宣佈散會,搞得各部門的主管莫名其妙。

    他反常的舉止,全場只有方怡容明白是為了什麼,她淺笑,為他感到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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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5-9-12 00:02:20 |只看該作者
第四章

    資金的事終於解決了,新戲的準備作業也進入定裝部分,再過幾天就要開拍了。

    這是一部浪漫的古裝愛情連續劇。拍攝的地點主要在大陸,只有幾場在臺灣取景,預計的拍戲時間大概是半年,不過如果反應熱烈,廣告天天滿檔的話,也有可能就直接往下拍續集。

    可是這麼一來,丁苡芩一整年都得在大陸度過,那麼她想見申引霨一面,就更是難上加難了。

    算了,反正申引霨也不會把她放在心上,自己為什麼還要掛念著他?

    可是……唉,她就是掛念他,沒辦法呀!

    丁苡芩待在飯店房間裏,下巴抵著書桌桌面,心裏煩躁得不得了。

    "苡芩,我拿到前十集的劇本了。"吳賜佑走了進來。"導演說這次他還加了五秒的吻戲和十二秒的床戲,你看看。"

    "什麼!為什麼我事先不知道?"丁苡芩驚訝得坐直身體,精神全都來了。

    "唉喲,所以我才會先拿來讓你看看,如果不行,導演會再改。"

    丁苡芩仔細地看著劇本,情感進展到一個階段,加入吻戲和床戲的確有加分的效果,如果她不願配合的話,這段劇情就不會那麼完美。

    "怎麼樣?"

    "是很符合戲中情境,只是……"丁苡芩覺得為難。

    她連初吻都不曾有過,實在沒把握把吻戲詮釋好。更重要的是,她也不想就這樣把初吻給了和她對戲的男演員。雖然知道這只是演戲,但她還是希望,第一次碰她唇的,是她喜歡的人。

    "佑媽知道你在擔心什麼,我會要求導演用借位的方式帶過。"吳賜佑很瞭解丁苡芩的個性,對她笑笑。

    "可是這樣就不真實、不動人了。"怎麼辦?好難抉擇……

    "那你的意思是?"

    丁苡芩認真地想著,忽然她抬起頭來。"還是照拍吧!"為戲,她決定豁出去了。

    "好,我這就去告訴他們你的決定。"

    吳賜佑走後,丁苡芩噘著唇,還是有些捨不得自己的初吻,即將為戲而犧牲。

    想想還是不行,她怎麼能把初吻給一個她完全沒有感覺的男人呢?就算是演戲也不行!

    既然如此,她不如把初吻給申引霨,至少她是真心喜歡他的。

    作了這樣的決定之後,她不再多想,立刻叫了計程車,前往申引霨的公司。

    在大廳,接待小姐幫她撥電話上樓,但是電話轉到方怡容手上後,她卻告訴丁苡芩,申引霨沒空見她。

    這個小氣鬼,還真的不見她!

    丁苡芩緊握著話筒。"方小姐,麻煩你告訴他,我真的有非常急迫的事情,想請他幫忙,請他一定要和我見一面。"

    "這……您再稍等一下。"

    不一會兒,話筒傳來申引霨低沉的聲音。

    "有什麼事?電話裏說也一樣。"

    "不行,電話裏不方便說的,申先生,讓我見你好嗎?我發誓,僅此一次,以後我不會再煩你了。"

    申引霨拗不過她,只好答應。

    上了樓,方怡容說申引霨正在主持會議,要她在總裁辦公室裏稍候。說完,方怡容便搭了電梯下樓去,身為秘書,她必須繼續陪申引霨開會。

    丁苡芩環顧四周,有些訝異,她以為像他這樣冷淡的男人,應該會有一間冰冷、符合他氣質的辦公室。沒想到,這裏卻是那麼的溫馨,有家的味道,回異於他給人的外在印象。

    巧妙的樑柱設計,把所有尖銳的線條全隱去,令整個空間感覺柔和。大大的嵌頂燈如月亮般鑲在乳黃色的天花板上,暈黃的燈光舒適而不刺眼。

    而辦公桌後的牆上,掛了一幅帶著抽象風格的人像油畫,溫暖的色調給人穩定的感覺。辦公桌前有張長長的樺木矮桌,兩旁各放了張籐編的三人沙發,放上軟軟的白色靠枕。窗戶旁有一幅全開的中國大陸地圖,圖上插了許多小旗子,不知是拿來代表些什麼?

    環視室內,有件事令她覺得奇怪,為什麼大白天的要把窗廉拉上?自然採光不是比較好嗎?

    她想去拉開窗廉,申引霨低沉的聲音卻止住了她的動作。

    "有什麼事快說吧,你只有五分鐘的時間。"

    他一進門,視線就不曾從她身上移開。反倒是這個小妮子,好奇得像在逛大觀園似的,小腦袋左偏右轉、東瞧西瞧,就是沒看見他站在她身後。

    這些天沒見到她,他拚命讓自己忙碌,為的就是不讓腦子有空閒時間想起她,就連窗廉也拉上了,以免睹物思人。

    可是,剛才得知她有急事找他時,他再也強裝不了冷靜,立刻停下股東檢討會議,趕回辦公室。理智幾乎要渙散,腦子裏全是她的身影。回來一看,她像是沒事似的,反而是他自己緊張得出了一身汗。

    如果現在他還要說,他對她沒有半點動心,就實在太自欺欺人了。

    但是,每當他的心想向她跨出一步時,父母打鬧、爭吵不休的畫面就會再次出現,這令他又膽怯地收了腳步。

    商場上,他果斷、強悍、呼風喚雨,幾乎就是無所不能。但一碰到情感問題,他卻變得這麼懦弱。他不想碰感情,卻又渴望一個安定的家;這種矛盾的感覺就像──想取暖,卻又怕被燙傷。

    看著她單薄的背影,他好想將她擁入懷中,卻沒有勇氣。

    丁苡芩聽到聲音,轉過身凝視著他。

    她有多久沒見過他了?為什麼他看來有些憔悴疲憊?為什麼他像是想說些什麼,卻又冷酷地一言不發呢?她不禁感到陣陣心疼、不捨和迷惑。

    "你只剩三分鐘。"感覺自己就要失控,申引霨趕緊避開她憐惜的目光,冷冷地提醒道。

    丁苡芩回過神來,忽然覺得自己的決定十分衝動、荒唐。她完全沒考慮到申引霨的感受,以他這麼不想見到她的態度看來,如果她向他要求一個吻,一定會被笑死,然後再被一腳踹出去。可是現在她都不顧一切地來到這裏了,該怎麼辦才好?

    她不安地瞅著他,開始猶豫著該不該轉身就走。

    "快說吧!"她愈不開口,他的心就愈急。

    "可是,我怕你不答應我……"她愈說愈小聲,臉也紅透了。

    "你再不說,就請走吧!"

    這……叫她怎麼開口呢?"我可以直接示範嗎?"

    "隨你。"他故作不耐煩地將視線焦點落在她身後。

    丁苡芩趁著勇氣還沒消失,不管三七二十一地忽然攀住他的頸項,踮起腳尖吻住他。

    申引霨被她突然的舉動驚愣住,他想推開她,但她柔軟的唇和青澀的吻,不放棄地、溫柔地在他冰冷的唇上輕點著。

    霎時,他覺得自己的唇變得柔軟有溫度,甚至輕輕的顫抖、酥麻著,這是他從未體驗過的,他以為吻只是一種欲念的發洩。可是她的唇印著他,他的心卻漲得好滿,血液倒流,滾滾的情愫像找不到出口似地,令他全身發疼。

    申引霨微微側過臉,化接受為掠奪。強而有力的雙手移向丁苡芩的腰間環住她,將她貼向自己。他輕吮著她的唇,靈巧的舌尖探進她甜蜜的口腔內逗弄、撩撥。

    丁苡芩的唇間逸出一聲呻吟,雙腿發軟,舒服地偎在他懷裏。

    早知道一個吻能喚來申引霨熱情的回應,她早該吻他的。

    急促的呼吸和幾乎缺氧的緊迫感,迫使兩人分開。

    丁苡芩氣喘吁吁,一直無法從奇妙的感覺中回復,但申引霨已經努力地穩住呼吸了。

    "你這是什麼意思?"他的心欣喜、狂跳,但不明白她為何會有此突然的舉動。

    她吸了好幾口氣,才緩緩地說:"我的新戲就快開拍了,這次有吻戲……"她腦中仍然一片渾沌,無法完整地表達。

    "你的意思是,你在利用我排戲?"申引霨寒下臉,非常不悅。

    知道他誤會,丁苡芩連忙反駁道:"才不是!我只是單純的想把最珍貴的初吻給你,因為我是真的喜歡你,我才不管螢幕初吻和實際上的初吻是不是不一樣,初吻就是初吻,只能給自己喜歡的人。"

    申引霨看著她小臉上固執的表情,感動的狂潮衝垮他心中的黑暗與孤獨,露出了一片明亮。

    雖然早就看出丁苡芩對他的情意,但親耳聽到她說出來,卻更覺得甜蜜。而且,知道她選擇把初吻給他,他既快樂又感動。當初刻意和她劃清的那條界線,現在已經模糊了,內心築起的那道高牆也已經逐漸崩塌,情潮頓時汜濫,全奔入她寬容、溫暖的眼底。

    "那你還是利用了我。"他掩飾內心的喜悅,故意繃著臉說道。

    "對不起,以後不會了,謝謝你,我走了。"他冷酷的表情讓丁苡芩感到難堪極了。

    申引霨拉住她。"你利用了我,就想一走了之嗎?"

    "那你要怎麼樣?"弄下清他的意思,她感到有些慌。

    他……他該不會想更進一步吧?!

    "不怎麼樣……"他突然吻住她,不再多說。

    不知道又過了幾十個五分鐘,總裁辦公室的大門仍深鎖著,而等在會議室的股東們,早就已經等得呵欠連連嘍……

    彷佛經過了一個世紀的天旋地轉,他們才歇下纏綿的熱吻。

    丁苡芩亂了節奏的的心跳無法平息,她紅透了臉,偎在申引霨的懷中,感受著他也為她劇烈起伏的胸膛。

    從申引霨緊繃的身體,她知道他是渴望她的,並不是無動於衷。這令她感到很開心、很驕傲,夭折的戀情似乎又有復活的跡象了。

    申引霨將她緊摟在懷中,他仰起頭,努力調勻著呼吸,想平息自己的欲望。他是這麼地渴望她。

    她的紅唇嬌豔欲滴,迷蒙的無辜雙眸勾引著他的心,而那眼底的熠熠瞳光,就像大門玄關前一盞暈黃、溫馨的小燈,無怨無悔地等待著疲憊的浪人歸巢。他極度渴望溫暖的內心,抗拒不了她的純真甜美。他的心亂了,再也無法冷靜。看著她,申引霨早就臣服了。

    "你……"丁苡芩燒紅著臉,囁嚅地開口。申引霨突然的轉變,令她又喜又怕。

    "噓,別說話。"他更緊擁著她,嗅著她淡淡的發香,內心感到前所未有的寧靜。

    如果趙子學所謂的"感覺對了",就是這種與丁苡芩相處時的舒服、安定感,那麼她一定就是他所要找尋的終身伴侶了。

    只是父母失敗的婚姻給他的打擊太深刻了,令他一時仍無法放肆地給她任何承諾,他還需要一些時間調適、思考。

    此時門"喀"的一聲,表示有人刷了密碼卡進入,申引霨看向門的方向。

    進門的人是他的母親何海棠。如果在平時,他一定會因為母親難得的探訪,而開心一整天,但現在他完全沒有喜悅的感覺,反而有些緊張。他下意識地將丁苡芩藏在身後,怕言語刻薄不給人留餘地的母親,會出言傷害丁苡芩。

    申引霨的這個動作卻令丁苡芩有些生氣。她見不得人嗎,為什麼要把她藏在身後?

    "幹把辦公室弄得黑漆漆的?活像鬼屋似的!"室內的暗影,讓心情躁郁的何海棠更是不自在,她立刻打開窗廉,讓刺眼的陽光全射進室內。

    "媽,你做什麼!"室內溫馨的氣氛,全讓他母親破壞了。

    "你後面站著什麼人?"何海棠發現了。

    丁苡芩抓到機會,立刻從申引霨背後走出來,露出笑臉,禮貌地打著招呼。

    "申夫人──"

    "我不是申夫人,我是何小姐!"何海棠反應極大地叫道。她表情憎惡,看來十分痛恨"申夫人"這三個字。

    "可是你不是申引霨的母親嗎?"丁苡芩一時反應不過來,疑惑地看著長相神似的母子倆。

    "我是他媽,不代表我就得是那個老混蛋、老不死的太太!"

    何海棠激動地叫著,臉上的墨鏡滑下鼻樑,露出了瘀青浮腫的右眼,她連忙又把墨鏡推回去,直到鏡框貼緊臉。

    "你的眼睛受傷了?"對何海棠的惡嗓門,丁苡芩不以為意,反而關心起她來。

    "你這個放肆的野丫頭是什麼東西,敢管我?我的眼睛有沒有受傷,關你什麼事!"何海棠不屑地抬起頭,氣焰囂張、不可一世地瞪著丁苡芩。

    "媽,這位是丁苡芩小姐。請你別這麼說她,她也是關心你。"

    聞言,何海棠怒極,指著申引霨的鼻尖罵道:"那就是殘花敗柳了!你跟你那老不死的爸一個樣,犯賤!"

    丁苡芩這個人她知道,是目前最紅、最搶手的女演員。那天她和申紀元那個死鬼吵架,他才說要包養丁苡芩,沒想到兒子卻捷足先登了。

    "媽!"申引霨動怒。

    "我說錯了嗎?這種女人為了名利,只要能給她機會的男人,誰都可以上!"

    "別侮辱她,她不是那種人!"母親一再出言傷人,申引霨再也無法坐視不理。

    "沒錯,而且我還是處女,我才不會為了名利出賣自己!"丁苡芩說得臉不紅氣不喘。這幾天終抄得知演藝圈這麼多的黑暗面,她更覺得自己難能可貴。

    申引霨差點被她的話嗆到,哪有人隨口就把這種事搬出來告訴別人的?不過老實說,他心裏也挺得意的,知道自己沒看錯人。

    "那片薄膜,我現在也可以去整型中心做,有什麼稀奇的!"

    "隨你怎麼說,反正清者自清。"丁苡芩親密地偎著申引霨,不想再說。

    何海棠見到他們如此甜蜜的樣子,簡直就快氣炸了。

    "引霨,這個女人接近你只是貪圖你的錢,千萬別上她的當!立刻趕走她,否則你就不是我兒子!"

    這個丁苡芩一看就知道不是乖乖被控制的那一型,如果兒子真讓丁苡芩迷住,娶她進門,那家裏還有她立足之地嗎?

    現在丈夫不理她,兒子整天忙到晚,她在家裏已經像個隱形人,要是年輕貌美的丁苡芩嫁進申家,她這個老太婆的地位豈不是更要一落千丈?為了保住自己的地位,她絕不能讓兒子愛上這個女人。

    "媽,你先回去吧。"申引霨冷下聲音,不想再和她爭論這些無謂的事情。

    何海棠只要一失去冷靜,就會變得完全不可理喻。

    "為什麼我要回去?該走的人是她!你到底要不要趕她走?!"何海棠又吼叫了起來。

    "申引霨,我看我還是先回去吧。"為了不讓申引霨為難,丁苡芩壓抑著想和何海棠好好吵一架的衝動,先行離開。

    申引霨看著她離去,感到很歉疚。他回頭,正想抱怨一下母親的待人態度,卻看到她已全身鬆懈地躺在沙發上。

    "呵~~"她大大地打了一個呵欠。"掃除了眼中釘,我終於可以好好睡一覺了。"

    "你又打了幾天幾夜的麻將?"看見母親如此疲累,申引霨即使心中對剛才的事非常不滿,但也發不了脾氣。

    "兩天兩夜而已,要不是眼睛痛,我還想繼續上訴。"言下之意,就是她輸牌了。

    "媽,你還是去看個醫生吧。"

    "別煩我,做你自個兒的事。"她蓋上外套,翻身睡了過去。

    申引霨沒辦法,只好由著她睡。看來,今晚他又得陪母親在辦公室過夜了,因為她這一睡,不到明天是不可能醒的。

    回到飯店,丁苡芩開心得直傻笑,春心蕩漾的模樣,連瞎子都看得出來。

    正在整理行李的吳賜佑看她這樣,不禁皺起眉頭。"苡芩,你是不是談戀愛了?"

    "對啊!"丁苡芩想也沒想,立刻笑著點了點頭。終於得到盼望已久的愛情,她沒有必要瞞最疼她的佑媽。

    "對方是誰?"

    丁苡芩當場愣了一下,這才突然想起吳賜佑先前的諄諄告誡。

    自己怎麼會完全忘記這件事了呢?!

    "你……你不認識的。"

    "說話結結巴巴的,說!是不是申引霨?"

    她看著吳賜佑,那精明的目光令她無法否認,只能乖乖點頭承認。

    "丁苡芩!你到底有沒有把我的話聽進去!難道你真的想和我解約嗎?"這次吳賜佑是真的動怒了。

    "當然不要!"丁苡芩連忙搖頭,但又隨即低下頭。"可是感情這種事,根本無法控制,佑媽你不是最清楚的嗎?為了愛,你不也是不顧一切地無視世俗眼光和禮教束縛,愛上同是男人的他?"

    "這不一樣,我愛上的人可以給我愛,但你愛的這個人可是會傷害你的!"

    "我不這麼認為。我感覺得到他也喜歡我,因為他每次看我的眼神,總是那麼地專注、迷惘,像是在壓抑著什麼。所以我相信,只要找出他心裏的癥結所在,我們就會很甜蜜、很幸福的。"丁苡芩喜孜孜地編織著屬於他們的美夢。

    "別傻了!老實說,和他交往過的女人,每個條件都比你好,可是他不是一樣沒動情?你別以為自己是最特別的,也別想扮演救世主,妄想救贖他黑暗的靈魂。"吳賜佑一針戳破她的美夢泡泡。

    "我就是要救贖他的靈魂,我就不信我的真誠打動不了他。"

    "瘋丫頭!"吳賜佑真會被她氣死。

    "佑媽,我知道你為我好,但能不能讓我放膽去愛一次,不讓我試,我怎麼知道結果如何?"丁苡芩挽著他的手,央求著。

    "苡芩,佑媽是怕你受傷呀!"

    "為了愛他,即使到最後真的以遍體鱗傷收場,我也不怕,至少我努力過了,對自己也有交代呀!我不要等到七老八十,才發現原來他也愛過我,而我們的緣分就斷在可笑的矜持上,這樣太下值得了!"

    "唉!隨你了。"吳賜佑知道勸不動丁苡芩,只好任由她去。

    反正過幾天他們就要出發到大陸拍戲,他就不信這場戀愛,不會因為時間和空間的隔閡而淡去。

    "佑媽謝謝你!"丁苡芩開心地啵他一下。"我答應你,不管我和他結果如何,我都不會哭的。"

    "好啦好啦,你開心就好。不過正事也別忘了,千萬別耽誤了工作,人家給你一集三十五萬的片酬,你得更加努力才行呀!"

    "佑媽,你放心,我不會因私忘公的。你看,我早就把劇本背熟了。"丁苡芩指著那本才沒幾天就已經被她翻爛的劇本。

    她自認不是個天生聰敏的演員,不像別人看─次就能將劇本記住,所以她只好比別人多用功十倍,不敢稍有鬆懈。

    "這次兩部戲一起軋,雖然一樣都在大陸,但是一部在東北拍,新的那一部要在杭州拍,兩邊溫差這麼大,你身體受得了嗎?"吳賜佑很擔心地問道。丁苡芩前陣子就是因為這樣才病倒的,現在身體剛痊癒,如果再折騰一次,他真怕她會受不了呢。

    "沒關係,我自己會注意身體的。大不了,到時候佑媽你再多替我準備一些補品嘍!"

    "你就只知道嘴饞!"吳賜佑寵溺地捏捏她的鼻子。

    "哎唷……哼,你明明知道鼻子是我的弱點,你還敢捏!看我不扯下你的耳朵──"

    兩人一來一往的打鬧起來,忽然,急促的門鈴聲打斷了他們的笑鬧。

    丁苡芩前去開門,一見是半年沒見的父親,她的直覺是開心的,但再看到父親臉上那諂媚的笑,她的心就冷了下來。他這種笑臉,正是無事不登三寶殿那種嘿嘿嘿的假笑。

    "女兒,不請爸爸進去坐坐?"丁添財在門口探頭探腦。

    "進來吧。"丁苡芩挪開身子,讓父親進門,然後去替他倒茶。

    "吳先生,你也在這裏。"丁添財向吳賜佑打招呼。"這半年,真虧了你照顧我女兒,真是謝謝你。"

    "哪裡,我還得靠苡芩吃飯呢。"吳賜佑很客氣,卻並不熱絡,他知道丁添財來找苡芩多半沒好事。

    "爸,喝茶。"丁苡芩把杯子遞給他。"怎麼突然來找我,有事嗎?"

    "這……"他欲言又止,為難地看看吳賜佑。

    "你們慢慢聊,我公司還有點事。"吳賜佑拿起放在床邊的手機,識相地離開。

    "找我有什麼事?"丁苡芩問著,希望不是她想的那件事。

    "我……"雖然沒有外人,但丁添財還是不好開口。

    "你這次又欠人家多少賭債了?"丁苡芩放棄對父親的期望了,她乾脆替他說。

    丁添財不敢說,甩手指比了"六"。

    "六十萬?爸,你能不能少賭─點,六十萬對我來說雖然不是太大的數目,但我賺錢也是賺得很辛苦耶!"丁苡芩找出支票本,準備開票給他。

    "女兒,不是六十萬,是六……六…─六……"丁添財說了半天,還是六不出來。

    "別跟我說是六百萬!"丁苡芩驚嚇地叫道。

    丁添財慚愧地點點頭,不敢直視女兒的眼睛。

    "爸!"丁苡芩氣極了。"你是怎麼賭的?怎麼會賭得這麼大!"

    "我也不知道。他們找我玩麻將,說是玩一萬兩千的,我以為輸贏應該不會太大,就跟他們上桌了,誰知才打了三天,就輸了快六百萬。"丁添財真是自責。

    "爸!我真會被你氣死!"什麼"才"打了三天!

    "女兒呀,爸爸知道你賺錢辛苦,爸爸答應你,以後會戒賭的。"

    "這些話我已經聽膩了,這次我不會再幫你了,六百萬你自己想辦法還吧!"丁苡芩收起支票,狠下心說道。

    "女兒,難道你要看著爸爸被砍手砍腳嗎?"丁添財苦苦哀求道。

    "被砍也是你活該!你是該得到一點教訓的,如果我再一直幫你還錢,就真的是害了你,你回去吧!"

    "女兒~~爸爸知道自己沒用,從小就沒能給你一個安定的生活環境,是爸爸不好,爸爸該死!這一次讓他們砍了手腳也好,正好可以讓你明白爸爸改過的決心。女兒,如果爸爸回不來,你可要好好照顧自己,爸爸走了……"丁添財一把眼淚、一把鼻涕地起身。

    "唉……好啦好啦,別再說了啦!"敵不過親情攻勢,丁苡芩還是軟下心,開了張支票給他。"快去還給人家吧。還有爸,如果你再賭,我發誓,絕對不會再幫你了。"

    "謝謝你,你真是爸爸的好女兒。"

    "唉……趕快回去吧……"

    送走了父親,丁苡芩覺得好無力。

    雖然她收入頗豐,但賺來的錢幾乎都投在父親的賭債這個無底洞裏,現在她身邊的錢已經所剩不多,拍戲的酬勞又不能馬上拿到,如果父親再闖禍,她真不知該拿什麼去補救了……

    丁添財拿了支票,一出門,不禁露出了笑容。他決定再去找牌搭子,準備來個錢滾錢。

    還錢?……哎呀,以後再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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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5-9-12 00:02:36 |只看該作者
第五章

    丁苡芩本來打算上專賣店多挑幾件禦寒雪衣,但意外的荷包大失血,讓她現在哪兒都不能去,只能窩在飯店裏,一遍又一遍地啃著劇本。

    佑媽放假陪愛人,而小柔請假也還沒回來,沒有人可以陪她說話,簡直就快悶死了。

    丁苡芩坐在床上,手裏拿著遙控器轉著電視頻道。明明有一百多個頻道,她卻轉來轉去。找不到任何一台能吸引她停下來看。

    下午三、四點是電視廣告最冷門的時段,所以電視臺安排的不是瘦身產品廣告,就是料理節目,再不然就是某大師孜孜不倦地開釋世人,連新聞台也一再地重複上一節播報過的消息。

    無聊!真是無聊!

    其實她也想再到申引霨的公司找他,想趁著在離開臺灣的前兩天,時時刻刻地黏在他身邊,可是又怕申引霨太忙,自己待在他身邊會影響他工作。

    再說,如果他真的想見她,應該會主動打電話給她,他又不是不知道她住哪一家飯店。所以……

    所以,一定是因為他太忙了,才會一直沒打電話來啦!

    她樂觀地為申引霨的無消無息找合理的理由,不願去想那個他其實不想打電話給她的可能性。

    唉~~真是提不起勁,她又想睡了……

    丁苡芩側過身子,看見收拾到一半的行李箱還散亂著,她決定起身整理,好消磨時間,反正後天就要出發到大陸去了,提早整理也好。

    此時,電話突然響了,是不是申引霨打來的?她頓時興奮起來,跌跌撞撞地跑去接,結果卻是飯店櫃檯打來,提醒她下午茶的時間到了。

    她失望地應了─聲,掛上電話,看著電話旁那兩張飯店送的下午茶招待券。

    如果能在溫暖的陽光下,和申引霨共用下午茶,那會是多麼幸福的一件事呀!就連喝水也是會變甜的。

    可是,他無法陪她。現在就算讓她用魚翅漱口也沒味道,何況是吃下午茶呢!

    才想著,電話又響了。

    她有氣無力地接起,說道:"謝謝你們,我不去用下午茶了,我吃不下。"

    "為什麼不想吃?"對方問道。

    "就是不想吃……咦?!申引霨?!"認出他的聲音,丁苡芩又驚又喜,握著話筒的手顫抖著。申引霨終於打來了!這是他第一次打電話給她耶!

    "既然你不想吃,那算了。"申引霨故意當真地說道,裝出好失望的樣子。

    "不是─等一下!我以為電話是飯店咖啡廳打來的。"丁苡芩急得叫了起來。

    "那你現在知道是我了,還想不想吃?"申引霨聽似平淡無波的聲音裏,卻有種充滿期待的緊張感。

    "想想想!那我們約幾點?在哪裡碰面?"她開心地直嚷嚷。

    "別這麼急──"他松了一口氣。

    "當然急啊!你這麼忙,誰知道你和我的下午茶時間,會不會只有十分鐘……啊!該不會連這通電話的時間也要算進去吧?"

    聽她急慌慌地說著,申引霨忍不住勾起唇角,露出了笑容。冷硬的臉部線條變得好柔和、好迷人。

    丁苡芩真是率真又可愛,從不拐彎抹角或故作矜持。和她說話真是開心……

    "放心,我有整整一個下午的時間。"

    為了撥出一段完整的時間和她見面相處,他這幾天一直熬夜,總算把公文全批完,還把幾個較重要的會議提前,集中到今天早上舉行。然後再去見了幾名政府官員,討論政府與企業合作的未來政策走向。直到一個小時前,他才把事情都處理完,迫不及待地趕到丁苡芩住的飯店來。

    "真的嗎?!"她太開心了。

    "嗯,我現在人已經到飯店大廳了,你準備好就下來吧!穿輕鬆點,別太拘謹。"

    "好,我馬上下去!"天!申引霨主動約她耶!她興奮得簡直要發起抖來。

    掛上電話,她連忙把行李箱中的衣服全都倒出來。可是東挑西揀,就是沒有一件合適的,真是急死人了!

    雖然他說穿輕鬆點,可是這是他們的第一次約會耶!怎麼能隨便穿呢?

    哎唷……到底該穿什麼好啊……

    最後,她終於挑了一件白色的薄紗洋裝,再搭上同色的兩寸高跟涼鞋,讓自己看起來高一點,能和申引霨相稱。

    等丁苡芩打扮好,沖下樓時,看到的卻是只穿著運動休閒服和球鞋的申引霨,他的穿著和她的一點都不搭調,丁苡芩當場覺得尷尬極了。

    "你真美……"申引霨看著她為他作的精心打扮,眼神幾乎離不開她,由衷地贊道。

    "我,我再去換……"丁苡芩轉身,想回房去換輕便的衣服。

    申引霨拉住她。"不用了,你穿這樣很好,走吧。"

    丁苡芩壓根兒沒想到,上車之後,他們竟然會往宜蘭開去,到達時已經是傍晚五點多了。

    "這裏不是蘇澳漁港嗎?我們為什麼要跑這麼遠來吃下午茶?"她下了車,滿臉不解地看著申引霨。

    "我們要去賞鯨,我已經讓人在船上準備了一些茶點。"申引霨先跳上系在岸邊的一艘遊艇,然後再體貼地牽她上船。

    "賞鯨?!可是我穿這樣──"她的額頭立刻出現三條黑線。

    申引霨看了看她腳上的白色高跟涼鞋,笑道:"是有點不方便,不過船上有拖鞋可以換,沒關係的。"

    話雖如此,但丁苡芩還是覺得很尷尬,沒想到第一次約會就出糗。

    她心情有些鬱悶地換上申引霨拿來的拖鞋,但拖鞋太大,每走一步,十隻腳趾頭就會往前滑,於是她只好再將絲襪脫下,真是糗斃了!

    "你的腳趾頭好可愛。"申引霨知道丁苡芩心裏難受,刻意稱讚她一句,在她的心上灑了糖。

    "真的?"她眼睛一亮,動動腳趾頭,被他─稱讚,她覺得自己的腳趾頭好像真的很好看,果然比較開心了。

    申引霨見她開心,他也開心。

    "來吧,牽著我。等一下出港,浪會比較大,船身也會搖晃得比較厲害,你要小心點,別摔著了。"他自然地伸出手,等著她。

    苡芩愣愣地看著他,眼底感動的淚光彙聚。

    "你對我從來沒這麼溫柔過。"她吸吸鼻子低語,像是在怨訴,又像在撒嬌。

    聞言,申引霨心一緊。他總是習慣冷漠待人,動不動就繃著一張臉說話,令人難以接近。但是丁苡芩卻沒有因為他的冷酷而退縮,反而勇敢地迎向他,甚至忍受他無情的話語,想到自己讓她有過的委屈心情,他不禁難過了起來。

    幸好,自從明白丁苡芩對自己的重要性後,只要在她面前,他就覺得他滿心的溫柔和關懷會自動開閘,和她在一起,他覺得好輕鬆,沒有任何束縛的窒息感。

    想到這裏,他忍不住用充滿抱歉和憐惜的眼神,看著丁苡芩的小臉。

    接收到他自責的眼神,丁苡芩覺得好不捨。她喜歡他,就是想用她的愛讓他快樂,她不該給他任何壓力的。他的外在表現其實無所謂嘛,只要他心裏有她就行了。

    她燦然一笑,把手交在他的大手裏,順便把話題扯開。

    "引霨,我們現在出海,還能看得到鯨魚嗎?賞鯨不是都得一大早出發?"

    "賞鯨是靠運氣,什麼時候來都一樣。再說,就算我們看不到鯨魚,也可以看夕陽,這裏的落日很美。"

    "嗯。"丁苡芩點頭。

    其實,看不看得到鯨魚無所謂,只要他在身邊,去哪兒都好。

    出港後,申引霨下了錨,帶著丁苡芩上了甲板。

    海風好大,有些冷,墨綠色的海水上下波動,卷著白色浪沫。時近黃昏,太陽只留下紅橙色的光暈,已沒有了熱度。

    馬達激起許多浪花,海風一吹,水珠就飄上船。濕濕鹹鹹黏黏的,嘗在嘴裏,丁苡芩想到今早飯店送來的那盅用雞湯熬的鹹粥。

    他們兩人躺在雙人躺椅上,船身雖然搖搖晃晃,但她挺喜歡這種感覺,像躺在搖籃裏一樣。

    "好舒服喔……"

    她翻過身,摟住他的手臂,頭枕在他的肩窩上,閉著眼享受這甜蜜的一刻。

    申引霨側過臉,看著她微顫的睫毛,那小臉帶著幸福而滿足的表情。他尋了三十三年,就是在找這一刻的悸動。他忍不住吻上她的眼皮。

    丁苡芩驀地睜開眼,紅撲撲的臉蛋映著霞光,更是動人,雖然她對感情的態度大膽直接,但每當申引霨親密地碰觸她,還是會讓她紅透了臉。

    "你……"她看著他專注的眼,心跳猛地加速。

    申引霨忍不住又吻了她的鼻尖,然後覆上她的唇。

    他執起她小巧的下巴,嘗著她的柔軟;心悸動不已。這是有生以來,第一個讓他覺得滿足安定的女人。

    他停下了吻,珍愛地、溫柔地撥開她額上的亂髮。

    他凝視著她的眼,深情款款地說:"有你在身邊,真好。"

    這不是纏綿悱惻的浪漫情話,卻令丁苡芩內心澎湃不已,她抱著他,紅了眼眶。

    她就知道,他的心裏一直有她。

    申引霨歎了一口氣。"我一直希望能有這麼悠閒的一刻,什麼事也不想地放空自己一天,但我太忙了,休息對我而言是種奢侈。"

    "所以我們更要把握這份難得的奢侈,來,我們來跳舞。"

    丁苡芩拉起他,按下一旁音響的播放鍵。她正準備穿上鞋,鞋卻被申引霨抽走。

    "別穿高跟鞋了。"他拉起她,將她擁在懷裏。"你看,你現在的高度,剛好可以把臉埋在我懷裏,不是很溫暖嗎?"

    丁苡芩點點頭,臉更往他胸口貼緊,她雙手環著他的腰,信任地將自己的重量完全倚靠在他身上,讓他帶著她起舞。

    申引霨萬分滿足地擁著她,帶著她舞在橘紅的夕陽裏。

    夕陽在他們身後,金光潑在海面上,地平線前,太陽緩緩落下,海鷗的身影點綴在天邊,漸漸遠去……

    慢慢地,海風停了,金光也消失了,銀光已悄悄地圍繞在船的四周……

    舞累的兩人,在月亮和滿天星斗下,用了最浪漫的一餐。他們不需言語,只需眼神和心靈就能交會,小小的世界裏,只有彼此……

    他們在海上待到午夜,回到臺北時,已經是淩晨時分了。

    申引霨送丁苡芩回飯店,看著她進了房門,並約好明天再見後,才依依不捨地回去。

    回到家,下了車後,他嘴裏仍不自覺地哼著剛才在收音機聽到的歌曲,費絲希爾的ThereYou-llBe。

    而其中他最喜歡這句──

    Wellyoushowedmehowitfeels

    Tofeeltheskywithinmyreach

    丁苡芩不只讓他感受到海闊天空的真諦,更讓他第一次有家的暖意。他愛她、感謝她,只要時機成熟,他想娶她,一輩子有她在身邊,分享他的喜怒哀樂。

    他帶著幸福的決定進門,但迎面卻飛來一隻茶杯,砸碎在他旁邊的柱子上,他來不及躲開,右頰被玻璃碎片劃破一道血痕。

    "你們這是做什麼!"他怒喝道,看著客廳滿目瘡痍,所有愉悅的心情全不見了。

    "引霨,你來給媽媽評評理,這個老不死的竟然把女人帶回家裏!"何海棠滿臉淚水,又哭又喊的。剛才的杯子就是她砸的。

    身材高大卻肥膩的申紀元,立刻不甘示弱地吼道:"這是我的房子、我的地盤,我帶誰回家,關你這個臭婆娘什麼事?竟然還把我的女人趕走!如果我抱女人,你不開心的話,就把離婚協議書簽一簽,滾回娘家去!"

    "你這是吃定我不敢離婚!引霨,你給媽媽說句公道話──"

    申引霨胸口全是怒意,沒打算開口。

    申紀元冷笑,又罵了回去。"你不離婚就給我乖乖閉嘴!我帶女人回來的時候,你最好給我滾遠一點,免得壞了我的好-性-致!"

    "你這個王八蛋,我打死你!"何海棠失去冷靜,拿起手邊的銅制彌勒佛就要砸去。

    "媽,住手!"申引霨眼明手快地搶過來。

    "臭三八!"申紀元揮起巴掌,但仍被申引霨給截住了。

    申引霨抓著父親的手,難過地說道:"你們不是曾經相愛過的嗎?為什麼要彼此互相傷害?"

    "那是我眼睛瞎了,才會娶到她這個賭鬼!"申紀元甩開兒子的手,不屑地撇過臉。

    "我才是眼睛瞎了,才會嫁給你這頭種豬!"何海棠聲音比他更尖銳。

    "那你們這麼憎恨對方,又為什麼要生下我?!"申引霨再也忍不住地吼道,氣憤的怒吼立刻壓過他們兩人的音量。

    從沒看過兒子發脾氣的兩老,當場愣住。

    "你們知不知道,我整天看你們打鬧,我夾在中間有多痛苦?還是你們心中只有女人和麻將,根本就沒有在乎過我?"

    "引霨……"何海棠有些慌,不知該說什麼。

    "為什麼別人家裏都是笑聲、聊天聲,而我們家就只有打架聲、哭鬧聲?為什麼別人家裏的餐桌永遠會有滿滿的菜,我們家卻空蕩蕩的,連一根筷子都沒有擺上去過?為什麼別人的父母會陪小孩吃飯,而我卻不曾看過你們吃飯的樣子?"

    申引霨將積壓的憤怒一次吼出。

    "你們唯一交談的時間就是吵架的時候!死了一隻螞蟻都能讓你們打起來,你們每天吵、每天鬧,這個家根本不是家!"

    他灰心了。他以為只要自己長大、有能力,就可以想辦法找回溫暖的家庭氣氛,但他的父母卻如此仇視對方,恨得那麼深。他已經無能為力了。

    徹底對"家"失望的他,再一次失去付出情感的勇氣,又退回內心孤冷的殼裏,打算和丁苡芩創造美滿家庭的夢想,也被父母的惡形惡狀給打碎。

    他怕再完美的愛,到最後還是會變質,他不想再製造另一場悲劇,還是將那份在丁苡芩身上所感受到的愛,深藏在心中吧。

    "你們喜歡打就繼續打吧,我已經沒有力氣再管你們了。"他把彌勒佛又塞給母親,頹然走出家門。

    出了門,申引霨身後仍傳來兩老爭執的聲音,他們仍忙著責怪對方不該讓兒子難過,卻忘了反省自身。

    如果兩人都肯各讓一步,這個家也許就可以很美滿,但那是永遠不可能的事。

    申引霨痛心地搖頭,他徹底灰心了。

    他發動車子,往灰濛濛的前方馳去。

    清晨六點多,申引霨飛車至趙子學家裏。趙子學的父母已經起床,正分工合作地切藥材、搗藥粉,陣陣的中藥材香味撲鼻而來。

    申引霨看著這對老夫妻有說有笑的,不禁一陣鼻酸,為什麼別人的家庭可以這麼美滿,他卻連半點家庭的溫暖也感受不到呢?

    "小夥子,這麼早就來啦?阿學還沒起床呢!"老夫婦都習慣這麼叫申引霨,他們認識申引霨十幾年了,就像自己的兒子似的。

    "唷!小夥子,你臉上怎麼受傷了?快,趙媽媽替你上藥。"坐在申引霨右側的趙媽媽看見了他的傷,心疼地拉過他。

    "不用了,只是小傷而已,我進去找子學。"

    他連忙進入內室,怕他們的關心會讓他脆弱得掉淚。他是個成穩、強悍的男人,任何時候,都絕不能掉眼淚!掉了眼淚,就是承認自己的失敗,他絕不允許!

    "起來。"申引霨走到趙子學床邊,一把將他拎坐起來。

    趙子學睡眼惺忪,好不容易先弄清了來人是申引霨,再看向手錶,他不禁哀叫一聲。

    "你發神經喔!才六點多,你跑來我家做什麼?"

    "陪我喝兩杯。"他搬出趙子學酒櫃裏的所有珍藏。

    "我看你不只發神經,還發燒了。"趙子學看他反常的樣子,嚇了一跳,睡蟲都跑光了。

    "別說了,喝!"申引霨像灌水似地拚命喝酒,一杯接著一杯,完全沒有停下來的跡象。

    趙於學看傻眼,連忙將酒瓶搶過來。"你瘋了,這樣會喝死人的!"

    "如果能死,那最好,給我──"

    "到底發生什麼事了,你昨天不是還開開心心出門的嗎?"

    "我不想討論這個話題。"他跌坐在床上,頭頹喪地幾乎垂到雙膝間。

    "還是你爸媽又吵架了?"現在還能讓他失去冷靜的,應該是家事。

    "都說不想討論了!"申引霨低吼道。

    "瞧你氣成這樣,肯定是了。不過這也真奇怪,他們吵吵鬧鬧那麼多年,也沒見你這麼失控過呀!"

    "趙子學!"申引霨突然發怒地揪住他的衣襟。

    "打吧,沒關係。如果能讓你心裏好過一點,你就儘量打我好了。"

    看著好友,申引霨終於收起怒氣,盯著空酒杯沉默起來。

    過了一會兒,他神情痛苦、茫然地開口問道:"為什麼相愛的兩人最後會形同陌路?為什麼心中的愛會變質?愛的保存期限到底有多長?為什麼愛情變質後,殺傷力會這麼大?"

    "別想太多,你的父母可是特例。瞧我爸媽,都已經六十幾歲了,還不是一樣恩愛?所以千萬別對愛失望。"趙子學知道,申引霨在說他那對愛吵架的父母。

    "子學,為什麼大家明知道婚姻中的柴米油鹽會毀了彼此之間的愛,還一個個往婚姻裏跳?"申引霨的聲音充滿疑惑與疲憊。

    "因為,不管男人和女人,都喜歡那張證書所給予的保障。尤其是女人,她們更想用結婚證書來管住男人的心,以及安自己的心。"

    申引霨沉默。

    "所以,那一紙結婚證書還是有它的存在價值。當然,如果婚後愛情消失了,證書的意義也可以隨時被推翻,就看你有沒有用心經營你的婚姻了。"趙子學又接著說道。

    "看來我父母從沒有花心思經營過。"

    "一點都沒錯,所以別老是被你父母錯誤的示範嚇到,只要你用心經營,結果肯定會不一樣。"

    "但我對自己都沒有把握了,怎麼可能給別人承諾?"所以還是趁早離開苡芩,免得他給不了婚姻的承諾,而誤了她一生。

    "你是你,他們是他們,不一樣的。"

    申引霨沉默,又灌了一口烈酒。

    他和父母真的是不I樣的嗎?他對自己完全沒有信心。

    愛情如此脆弱,這叫他如何相信,愛能在婚姻中發酵成佳釀呢?

    如果按照趙子學的說法,那麼丁苡芩愛他,一定也希望能和他步上紅毯了?

    但是,看到父母那一團糟的婚姻,對"家"徹底寒心的他,實在沒有把握能營造出一個充滿愛和溫暖的家,所以他決定放棄了。也許丁苡芩會恨他,但總好過他用災難鎖住她一輩子。

    只是,他的心會因為失去苡芩而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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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5-9-12 00:02:52 |只看該作者
第六章

    一早起床,丁苡芩的心情愉悅極了。因為昨天申引霨答應她,今天可以讓她陪在他身邊一整天。

    隨著悠揚的輕音樂,她輕哼著,雖然五音不全,但開心的她,認為自己此時此刻像是個歌後,可以將心中最快樂的聲音完美詮釋。

    她脂粉末施,只搽上淡淡的口紅,但望向鏡中時,她覺得幸福的自己今天特別美。再想到申引霨著迷的眼神,她的臉不禁甜蜜地紅了。

    她愉快地打開門,沒想到卻被一群記者和閃光燈逼回房內,她不禁愣住了。

    "丁小姐,聽說昨晚你和申氏總裁一起乘船出海,能不能說明一下過程?"

    "丁小姐,之前你昏倒,申總裁送你上救護車後,你們還有聯絡是不是?"

    "丁小姐,你和申總裁已經論及婚嫁了嗎?"

    "丁小姐……丁小姐……"

    "對不起,能不能安靜一下,告訴我到底發生什麼事了?"

    雖然丁苡芩已經習慣讓媒體包圍,但現在他們一人問一句,又急又亂的,搞得她有些慌,完全弄不清狀況。

    "今天的報紙,丁小姐你看了嗎?"有人遞過一份報紙。

    "沒有……"

    丁苡芩接過報紙,翻開娛樂版,看到標題寫著──

    演藝玉女丁苡芩與申氏金童申引霨同遊愛情海?

    這行字底下是一張幾乎占滿整個版面的照片,是在車裏拍的。照片中她幸福地笑著,還親密地挽著申引霨的手。

    "我找到刮胡刀了!"忽然一名男記者從浴室裏沖出來,真不知他是何時趁亂摸進房內浴室的。

    丁苡芩失笑。"這位先生,飯店房間通常會替客人準備刮胡刀的。"

    對方尷尬地又把刮胡刀放回去。

    "丁小姐,那你和申總裁到底有沒有在拍拖?"

    丁苡芩笑笑,說道:"昨天我和申先生是一同出海過,你們知道我的個性直,不會說那種不著邊際的官方語言,我只能說,我是真的──"

    "對不起、對不起,各位讓讓……"正當她想要把感情世界和大家分享時,吳賜佑從人群中穿了出來。

    吳賜佑搶著對記者們說道:"一切都是誤會,根本沒有這回事,還請各位筆下留情。"

    "可是丁小姐已經承認了……"

    "承認什麼?沒什麼事需要承認呀!各位請回吧。"吳賜佑擋在丁苡芩面前,睜眼說瞎話,還說得臉不紅氣不喘。

    送走整群記者後,吳賜佑馬上回頭斥道:"你這個傻瓜,就算你喜歡申引霨,也不能現在說呀!"

    "為什麼不能說?又沒有什麼不可告人的。"她自覺坦蕩蕩,沒有什麼需要隱瞞。

    "這你還不懂嗎?第一,申引霨根本沒向你表明過心意,如果記者向他確認,卻得到相反答案,你一定會被說成只是想飛上枝頭做鳳凰想瘋了;再來,就算他承認你們之間的關係,你難道就不怕記者把你們的祖宗十八代都挖出來炒新聞?"

    "我──"丁苡芩馬上就要開口反駁。

    "我知道你不怕,但你有沒有想過申引霨有什麼想法?他們那種豪門家庭裏的恩怨一堆,如果被挖出什麼內幕,毀了他的名聲,看他還理不理你!"

    丁苡芩閉上嘴。吳賜佑說得有理,她太衝動了,老是以自己的想法來衡量申引霨,完全沒考慮過和她生活在不同世界的他,會有什麼感受。

    "我看你暫時不要和他見面,等你從大陸回來再說。"

    "不行,我現在就要去找他。"開什麼玩笑,這一趙去大陸,最快也要半年後才能回來耶!她怎麼能忍受這麼久都見不到申引霨?

    "不行,現在一定會有很多記者等在申氏大樓附近,你去了不就表示真有其事?"

    "可是我明天就要去大陸了,這一去,他忙,我也忙,我們會見不到面的。"

    "總之就是不行!"見不到面更好,剛好稱了他的心意。

    "佑媽!"丁苡芩快急哭了,她不要沒道別就離開。

    "乖,聽佑媽的話,今天我幫你插幾個綜藝節目的通告,你去上吧。"

    "我不要!"著急的丁苡苓拗起來了。

    吳賜佑不理她,專心地看起各家電視臺的通告表。

    "今天剛好有個外景通告,在淡水,我讓電視臺臨時安插一下,等一下送你過去。"

    "佑媽,我不要,我要見申引霨,我真的好想見他,求你讓我去見他好不好?"

    "丁苡芩,你愈來愈不聽話了!"吳賜佑也不高興了。

    "佑媽,你不是不反對我和他交往的嗎?"

    "但我也從來沒贊成過,你和他分開我更高興。"

    "佑媽!"丁苡芩焦急地叫道。

    "穿輕鬆點,五分鐘後下來,到現場再補些妝。"吳賜佑不給她任何反對的時間。

    "我不會去的,我要見申引霨,沒有人可以攔我的!"她朝他吼。

    "我帶過的藝人,也從來沒有人敢不聽我的話。三分鐘後見。"她的態度惹毛了吳賜佑,他臉一凝,一點也不溫柔了。

    丁苡芩無可奈何,只好脫下她今天特地為申引霨所穿的美麗衣裳,換上休閒服,眼眶紅紅地下樓去。

    為什麼藝人談個戀愛會這麼累?為什麼談個戀愛也要顧慮到公司的利益衝突呢?難道他們不想看到她幸福嗎?

    上了公司準備的小巴士,丁苡芩死盯著自己的手指頭,悶不吭聲。吳賜佑也不理她,因為他知道現在說什麼都沒用。

    丁苡芩從來沒這樣頂撞過他,他愈想愈傷心,用手巾拭了拭眼眶。

    "小莊,路上如果有看到便利商店,就停一下,我要去買包菸。"他揉揉鼻子,向司機小莊交代。

    不t會兒,車子在便利商店前停下。吳賜佑剛下車,沒想到丁苡芩忽然也跟著竄下車,在他還來不及反應時,她已經跳上計程車走了。

    "苡芩!丁苡芩!─"吳賜佑叫不住她,氣得直跺腳。

    "佑媽,算了啦,讓她去好不好?我當了丁小姐這麼久的專屬司機,還從來沒看過她的心情這麼低落呢。"小莊替她求情著。

    "你懂什麼!"

    "我是不懂,但她明天就要去大陸了,她想做什麼就讓她去吧,你也不希望她拍戲拍得不安心吧?"

    吳賜佑沒回答,看著丁苡芩遠去的方向,不禁擔心。

    其實他也不是真心想阻止她見他,只是不希望新聞再鬧大而已。他怕如果鬧得太誇張,申氏集團的人出面干預,她的星途一定會受到很大的影響啊!

    丁苡芩在遠處下車,不顧一切地往申氏大樓奔去。但是還沒到,就見到大樓前的立馬銅雕旁,真的站了好多記者。正愁得不知如何是好,此時一輛跑車經過她身邊,然後緊急煞車,後退。

    "丁小姐!"是那天找她簽名的趙子學。

    "噓──"丁苡芩連忙捂住他的嘴。"有記者。"

    趙子學點點頭,她放開他。"我想見申引霨,你能帶我上去嗎?"

    "上車吧,我們從地下停車場上去。"

    他也看到今天財經版和娛樂版的頭條了。

    原來申引霨惦惦呷三碗公,早就喜歡上丁苡芩了,否則一天二十四小時都不夠用的他,怎麼可能放下一切公事陪她出海?

    呵呵~~難怪他昨天出門前那麼高興。

    唉!要不是他父母又吵又鬧的事情掃了興,他肯定抱著美夢入眠,而不是抱著酒瓶買醉。

    趙子學又想到今早他心痛頹廢的模樣。

    不過申引霨也真厲害,猛喝了那麼多的酒,還能準時去上班,反倒是他支援不住,又睡了個回能覺。

    趙子學停好車,帶著丁苡芩搭專屬電梯直達頂樓,可是上了樓,卻被方怡容擋在總裁辦公室外。

    "很抱歉,丁小姐,申先生現在不方便見你。"雖然方怡容有些訝異丁苡芩和趙子學一起出現,但她仍敬業地維持一貫的冷淡有禮。

    "他在忙嗎?那我在這裏等他好了。"她今天一定要見到申引霨,對他說她真的愛他,否則她無法安心離開臺灣。

    "你別等了,申先生交代過,暫時不見你。"方怡容乾脆直接說明,否則以丁苡芩的毅力,她真的會一直等下去。

    "為什麼?是因為今天的報紙嗎?我可以解釋的。"丁苡芩急急地說道。

    "你還是請回吧!"

    "我不走!我要見他,方小姐,你讓我見他。"丁苡芩心慌地求著。

    "容容,你就幫幫忙吧!"趙子學不忍心,也加入求情行列。

    "趙總經理,你別多事。"方怡容睨了他一眼,而後說道:"丁小姐,不是我不幫你,而是申先生的意思──"

    丁苡芩不聽她的理由,沖向前用力地拍著堅硬的樺木大門。

    "引霨!申引霨!我知道你在裏面,有什麼事我們當面說清楚,不要不理我好不好?"

    門忽然開了,申引霨一身酒氣,滿臉頹廢地出現在她面前。

    她忍住呼吸,望著他。

    "你走吧,我們的關係到此為止……這是五百萬,謝謝你昨天陪我。"他遞出一張支票。

    "引霨,你別開玩笑。"丁苡芩看著支票,退了一步,直覺他是在說笑。

    "我不是開玩笑,拿去吧。這是你應得的報酬。"

    丁苡芩難以置信地看著他平靜的臉。"難道你認為我和你在一起,只是為了錢?"

    "我知道你不是,但我仍覺得必須給你適當的報酬。"他的語調聽來穩定,但說話的同時,他感覺每個字都像把刀,在他心上來來回回地劃著。

    "我們昨天不是還很開心的嗎?為什麼你現在對我說這種話?"

    "我只是無聊沒有人陪。"

    "你昨天不是這麼說的!"她難過極了,忍不住對他吼了起來。

    "拿去吧,以後別再來了,我沒空見你。"申引霨把支票塞給她。

    話不需要太狠毒,就足以傷人。他輕描淡寫他們昨天的甜蜜,用支票衡量他們昨天快樂的價值,就已經夠讓她心痛了。

    是她太天真,誤解了他眼底的壓抑,以為自己可以救贖他的靈魂,還以為自己對他而言是重要的,原來自己只是他無聊時候的消遣而已。

    她緊咬著下唇,把眼淚逼回去,再把支票遞還過去。她簡直不敢相信,此時此刻自己還能扯出笑容。

    "對不起,是我太自以為是,才會造成你的困擾。不過也要謝謝你,讓我嘗到了戀愛的快樂,也明白真心喜歡一個人是什麼樣的感受。雖然結果是這樣的令人難過,但我不會欺騙自己的心,我永遠會記得自己曾愛過你,打擾了。"

    丁苡芩黯然離開了申引霨的辦公室。

    "你太過分了,怎麼可以對我的偶像說這種話!"趙子學看不下去,一把揪住申引霨的衣領。

    "子學!別衝動!快放開引霨!"方怡容拉著趙子學的衣袖。

    "容容,今天這是男人之間的事情,你先別管,得罪你的話,我晚一點一定向你道歉!"

    "但就算是有什麼天大的事,還是坐下來喝杯咖啡慢慢聊吧。"方怡容還是拉開他們,等兩個男人安坐好後,再快步出去倒咖啡。

    "引霨,我知道你喜歡丁苡芩,但你為什麼要拒絕她?"

    "我哪有喜歡她!"申引霨口是心非。

    "我不信!你是一個負責任的人,如果不喜歡一個人,根本不可能把最重視的時間放在她身上,還把她帶上你從來都不准我碰的私人遊艇!你既然已經和她分享所有你最重要的東西,就代表你認定了她,你不可能無緣無故在一天之內就改變了心意──啊!"趙子學忽然想到昨晚。

    "該不會是你昨晚又被你父母嚇著了吧?難怪昨晚你又開始認為自己沒有給人幸福的能力,和經營婚姻的天分。我真該把你爸媽痛揍一頓,看他們的婚姻暴力,給你帶來多大的陰影和恐懼!"

    "你說夠了沒?說夠了就下去做事,這個話題我不想討論。"

    申引霨寒起臉,他再也不會妄想搶救破碎的家了,也沒有力氣再去相信自己和父母是不一樣的,能營造出什麼美滿的家庭,這些全是他不自量力的幻想罷了。

    "我還沒說完呢!你讓丁苡芩離開,難道你就忍心看你心愛的女人嫁給別人?"趙子學撂下重話。

    "如果她能幸福,有何不可。"他痛心地答道。

    他愛她,但沒能力給她幸福,不如放她自由,以免婚後兩相怨。

    "你混蛋!"趙子學氣不過他的消極模樣,終於狠狠地揍了他一拳,因為他崇拜的申引霨不該是這副頹廢模樣的。

    而端咖啡進來的方怡容也被趙子學嚇住了。

    "你這麼說根本就是在侮辱丁苡芩!"趙子學又痛揍了他幾拳。

    "我給不了!你懂不懂?!"申引霨再也壓抑不住痛苦地吼道。

    趙子學愣住,住了手。

    "就算我娶了她,認真經營我們的婚姻,但是你能保證她不會被我父母的打鬧嚇跑嗎?你認為愛真的可以讓她忍下所有恐懼,和我過一輩子嗎?不可能的!就算她願意,我又怎麼忍心讓她受這種精神折磨!"

    趙子學無話可辯,因為申氏夫婦每次吵架都驚心動魄的,他一個大男人都已經受不了了,何況是丁苡芩這個弱女子。

    "我愛她,但不想讓她受苦,你明不明白!"未退的酒意、略顯哽咽的聲音,讓他看來十分脆弱。

    這趙子學當然明白。

    "可是你愛她,也要說出來呀!你不說,怎麼知道她甘不甘心陪你克服婚姻上的難題?"

    申引霨忽然沉默,抿緊嘴不語。他也明白愛在心裏口要開,但說出來又能如何?

    愛情的甜蜜使人勇敢,但甜蜜期過了呢?他不敢想。

    沒見過他這模樣的趙子學,頓時沒了主張,他低問身旁的方怡容。

    "現在怎麼辦?"

    "去找丁苡芩。"

    "找她做什麼?"

    "你去就是了。"

    趙子學一頭霧水,不過還是聽話地追出去。

    方怡容收拾好混亂的桌面,然後貼心地退出辦公室,將空間留給需要舔舐傷口的申引霨。

    趙子學並沒費力氣找丁苡芩,因為才一出公司大門,他就見到她被困在人群中,一臉的脆弱和無奈。

    "各位,讓讓!"他力排眾人,將丁苡芩拉進大廳旁的會客室。

    "你為什麼又把我拉進來?"她看來很冷靜,其實是心痛得流不出眼淚。

    "我也不知道,是容容叫我出來找你的。"

    丁苡芩歎了一口氣,坐下。"我真羨慕你,雖然方小姐冷冷淡淡的,但我看得出來她喜歡你,可是我……"想到申引霨的冷漠,她胸口一疼。

    "別這樣,其實引霨也喜歡你──"

    "他這樣跟你說過嗎?"她倏地眉開眼亮,緊張兮兮地追問他。

    "他剛才是這麼說的。"

    "真的!"丁苡芩好開心,但又不解。她歎口氣。"可是他為什麼還要那樣對我?"

    "可能是他怕給不了你幸福吧……"趙子學替老友解釋著。

    "怎麼會?我愛他,就算他三餐只給我白粥拌鹽,我也會很開心的。"她求的不多,只要他在身邊就夠了。

    "我知道你很容易滿足,可是,他的父母每天打打鬧鬧的,東西還滿屋子飛來飛去的。"

    "這和我們之間的交往有什麼關係?"何海棠她遇過,既犀利,又刻薄。她想像得到那畫面。

    "其實他也怕自己,總有一天會像他父母一樣對你。"

    "他才不會,我相信他不是那種粗暴、無禮的人。"

    "就算他不會粗暴地待你,可是他也怕你天天生活在他父母吵架的恐懼中。"

    "我不怕!"

    "瞧你樂觀、勇敢的樣子也知道你不怕,但他就是不相信自己能讓你幸福快樂。"

    "那我要怎麼做,才能讓他相信自己?"

    "你聽過-蝸牛說-嗎?"

    "什麼意思?"丁苡芩蹙眉看他。

    趙子學解釋道:"蝸牛一碰到驚嚇就會縮回自己的殼,挖也挖不出來。"

    "你的意思是要我打破他的殼,直接把他挖出來,攻破他的心防?"丁苡芩雙眼明白地亮了起來,希望在眼底跳動著。

    "聰明。"

    "謝謝你,我知道該怎麼做了。趙先生,我想向你借車,還有,你能不能想個辦法,幫我把他帶到停車場,我在那裏等他。"

    趙子學立刻答應她,然後奔上樓,以十幾年的情誼做威脅,終於把申引霨押到停車場了。

    一到停車場,丁苡芩立刻奔向他。"引霨,能不能請你和我到一個地方,如果去了之後,你還是不能放開心接受我,我就不會再打擾你了。"

    為了能讓她死心,申引霨上了車。

    丁苡芩開著車子上高速公路,但開車技術極差的她,在高速公路被開了好幾張佔用路肩的罰單,申引霨看不過去,要她把車子開下交流道,換他接手開車。

    "你要去哪裡?"他面無表情地問道。

    "埔裏。"

    申引霨沒問為什麼,他靜靜地開著車,照丁苡芩的指示,把車開到一間鐵皮屋前。

    "下車吧。"她拉著他下車,帶他進入鐵皮屋。

    "你──"申引霨不懂為什麼她帶他進入這間殘破不堪的鐵皮屋。

    屋裏一眼望盡,十五坪大的空間,一張桌子、三把椅子,單門冰箱上一台十四寸電視機,水泥地板上躺了許多酒瓶,角落一張通鋪的床上,有兩條露出棉絮的棉被,又舊又破,床邊一架老舊的針車上堆滿了衣服,而屋內則有一股潮濕發酶的氣味。

    這裏的環境真的很惡劣,他忍不住作嘔。

    丁苡芩終於看到她意料中的反應,她說道:"這裏很破吧?可是這屋子是我從小長大的地方,說也奇怪,久久沒回來,我卻有些想念它。"

    申引霨愣住,一時無法相信。他一直以為看起來快樂無憂的丁苡芩,應該是在一個很幸福的家庭長大。

    丁苡芩拿起一個被拉直的衣架,輕輕地拍著手心。

    "小時候,爸爸常常用衣架打我和媽媽。媽媽努力替別人補衣服賺的錢,永遠不夠我爸他喝酒、賭博,最後她受不了地離婚再嫁,因為對方不想要有拖油瓶,所以我留在爸爸身邊。"

    她抬眼看看申引霨的驚訝表情。"爸爸常常打我,我總是以為他恨極了我。但是十五歲那年,他因為欠下三十幾萬的賭債,債主要把我賣到酒店抵債,可是他誓死保護我,願意用一隻手來換我,所以我相信他是愛我的。不過最後幾十萬的賭債,我還是扛下了,打工了幾年,才把錢還完。"說到最後,她苦笑了一下,下過想到終於苦盡甘來,她也就笑開了。

    申引霨看著她釋然的笑,內心為她不捨,幸好她平安無事。

    丁苡芩又道:"雖然我的家庭不快樂,但我積極努力,我要把小時候所缺乏的,靠我的雙手補回來。我要我的丈夫幸福,我要我的孩子快樂,我要我的家人每天圍在飯桌,說說笑笑的。"

    原來她有著和他一樣的夢想!

    申引霨動容,心跳狂奏,為她的勇氣感到佩服,為她的遭遇覺得心疼,為自己的懦弱和卻步感到汗顏。

    其實她的遭遇比他更糟糕,又窮又苦,但是她卻能堅強樂觀,始終相信愛的力量,可是他卻一再退縮。他堂堂男子漢,卻輸給一個女人,真應該感到慚愧。

    雖然他身為企業強人,擁有數不盡的財富,但他的內心卻是貧乏的,他的信念是軟弱、憤世嫉俗的!

    然而丁苡芩的出現,給了他新想法,而她的勇氣也帶著他找到自己的勇氣,他心底的結終於解開。

    或許,真的是事在人為,或許他真的能有一個和父母不一樣的婚姻。

    "我知道你父母帶給你的陰影很深,對你造成極大的傷害,讓你不相信自己。但我相信你,總有一天你一定可以放開傷痛,敞開心來的。"丁苡芩看著他,對他有極大的信心。

    "引霨,如果到了那一天,我可不可以是你唯一的女人?我能向你預約我要的幸福嗎?"

    申引霨緊緊擁著她,怕她消失似的。

    他終於開口。"我的心,你不需要預約,它早就被你進駐生根了。"

    現在的他,願意許給她承諾、讓她幸福,圓彼此一個"家"的夢。

    "引霨……"丁苡芩眼眶裏閃著幸福的淚光。

    "對不起,今天讓你那麼傷心、難堪。"

    "沒關係,我不難過,我……我……"丁苡芩看著他,因為喜極而泣而說不出話來。

    "我愛你。"看著她深情的眼,他終於將心底深藏的愛意表達出來了。

    申引霨吻住她顫抖的紅唇,她全力回應,陰暗的小屋裏,兩人心中卻是一片光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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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丁苡芩回到飯店房間,吳賜佑早就把行李打包好,繃著臉坐在沙發上等著她,而且連小柔也回來了。

    "現在甘願了嗎?"吳賜佑生氣地哼道。

    "佑媽,對不起,以後不會了。"丁苡芩低著頭,早已經有被罵的心理準備了。

    "還有以後?"

    "佑媽,別生氣,小心會有皺紋喔!"小柔連忙安撫吳賜佑。苡芩這幾天發生的事,她都從公司那裏知道了。

    "唉呀!被你氣得都忘了要敷面膜了。"聽她一提,吳賜佑哀叫一聲,連忙又把行李打開,拿出火山泥面膜沖進浴室。

    "苡芩,你沒事吧?"吳賜佑走後,小柔才關心地問道。

    "沒事。"她甜甜一笑。

    "哈!笑得這麼春風滿面。怎麼樣?你-跳車-後順利見到申引霨了嗎?"這事她也聽小莊說了。

    "喂!別笑我!"丁苡芩的臉倏地一紅。現在她的唇上還留有申引霨的余溫呢!

    "嘿,真有你的耶,平常看你斯斯文文,雖然偶爾會衝動,但是也沒這麼大膽過呀……你真的愛慘了申引霨,對不對?"小柔對她眨眨眼睛。

    "愛就要努力追求嘛……"否則她也無法解釋自己怎麼會這麼衝動呀……

    幸好,她愛申引霨的心一直都堅定不移,才能讓他脫離家庭的陰影。

    "那你這次去大陸,你們要怎麼見面?我看過通告表了,你根本沒有時間回臺灣耶……"小柔傷腦筋地皺起眉頭。

    "沒關係,他會去看我的。"這是申引霨給她的第一個承諾,她相信他會做到的。

    "喔~~呵申氏金童申引霨越洋探班,玉女丁苡芩喜上眉梢。"小柔模仿著今日的頭條標題,照樣造句地損她。

    "無聊!"丁苡芩笑睨了她一眼。

    "哈哈……啊,對了,他明天會去送機嗎?"

    丁苡芩搖搖頭。"他明天早上剛好要下高雄主持一個會議,我要他別送了。"

    "喔~~那他一定很捨不得你嘍!"小柔笑著,然後壓沉聲音學道:"我最愛的小寶貝,見不到你,我快想死你了。"

    "別鬧了啦,他才沒有這麼噁心呢!快幫我打包行李啦!"L苡芩紅了臉,模樣甜蜜極了。

    此時,丁苡芩的手機響了起來,她看了一眼,"私人號碼"?她不打算接。

    "愛人打來的,還不快接!"小柔調侃地用手肘撞他一下。

    "不是他打的,別管它。"如果是申引霨打來的,螢幕會出現丘比特拿箭射向兩顆心的動畫。

    "哦。"沒戲看的小柔,失望極了。

    可是電話停了又響、響了又停的,好幾次,連浴室裏的吳賜佑都忍不住地探頭出來。"到底是誰的電話?為什麼不接?響得我心情煩死了!"他一嚷,泥狀面膜立即出現裂痕,嚇得他連忙又躲回浴室。

    丁苡芩不好意思地吐了下舌頭,而後接了起來。

    "苡芩,怎麼響這麼久不接?我還以為你人在大陸了。"

    "爸?"是丁添財,她有不好的預感。

    "苡芩呀,爸想跟你借二十萬。"丁添財這次直接開口,說得理直氣壯的。

    她就知道。"我沒有,我累了,晚安。"

    "等一下!你聽爸說,爸爸想加盟開檳榔店,需要二十萬元的保證金。"丁添財胡謅道。

    其實是他昨天中了一張彩券,獎金有一百萬,必須先交二十萬元的稅金,但這個好消息,他不想先告訴女兒。他要給她一個驚喜,到時候風風光光去大陸探班,讓她也比較有面子。

    丁苡芩猶豫著該不該相信父親。

    知道女兒心軟的丁添財,更鼓起如簧之舌。"你也希望爸爸有一份正當的工作,重新開始吧?爸爸也四、五十歲了,總不能一直這樣一事無成吧?苡芩,你這次一定要幫幫爸爸,好不好?"

    "好吧。"她想,反正二十萬她還有。"明天我出國之前會彙給你。"

    丁苡芩掛上了電話:心裏有一點不安,總覺得父親的話不太可信。但想想又覺得也許這次父親沒騙她,前陣子欠債差點被人家砍手腳,說不定他有得到教訓,現在真的學乖了。

    "誰呀?"小柔邊塞保養品邊問。

    "我爸爸。"

    "他又跟你要錢嗎?"

    丁苡芩不語。

    "苡芩,你別怪我多嘴,如果你再這樣毫無節制地給丁伯父錢,總有一天你會被他拖垮,甚至惹禍上身的。"

    "不會啦,他這次是真的學乖要做生意了。"小柔說的,丁苡芩都知道。但畢竟那是她父親,她必須給他機會。

    "希望如此。對了,這次我回台中,媽媽帶我到廟裏拜拜求平安符,我也順便幫你求了一個,你帶在身上,可以保平安的。"小柔替她戴上。

    "謝謝!"丁苡芩很感動,她沒有兄弟姊妹,小柔就像是她的姊姊一般,她們彼此照顧、安慰和鼓勵,比親姊妹還親。

    "三八!"小柔推了她一下。丁苡芩燦笑著。

    等吳賜佑回去後,她們聊著,話題全繞著申引霨轉。丁苡芩說得甜蜜,小柔聽得神迷,那一夜她們都沒睡。

    申引霨結束在高雄冗長的會議,回到公司已經下午四點多了。雖然一身疲憊,但他只想儘快把手邊的事情做好,以便挪出時間到大陸看苡芩。

    他看了一下時間。天─苡芩離開他還不到二十四小時,他就已經如此想念她,恨不得能立刻飛到她身邊。

    沒有她在身邊,他總覺得不能心安,做任何事都有些心不在焉。成串的資料報表和冗長的業務檢討,讓一秒鐘更是長得像一個小時,害他總是坐立難安,頻頻看表。

    他知道自己異常的行為,已經引起董事會的嚴重"關切",但他不想去在乎。

    這些年,他的注意力只在工作上,和努力解決父母的不和,幾乎忘了身邊的美好事物。但苡芩的出現,讓他開始懂得在乎自己、善待自己。為了愛苡芩,他一定要讓自己快樂,因為唯有快樂,他才能完全放開自己的心,好好、深深地愛著她。

    短短的十分鐘休息時間一下子就過了,盡責的方怡容準時敲門,提醒他下個會議將在五分鐘後開始,而後又貼心地安靜離去。因為她知道,此刻她的上司,正想念著遠方心愛的人兒。

    方怡容走後,申引霨看了一下表,還有一點時間,於是他拿出手機,很快地傳了一封簡訊給苡芩──

    天氣冷,記得多加衣服,拍戲別太累,早點睡。

    簡簡單單的幾句話裏看似平淡,卻有著濃濃的愛意與關懷。

    簡訊發送成功,他才收起手機前去開會。途中,他想到丁苡芩看到簡訊時會有的開心模樣,不禁面露幸福的笑意。

    可是他的笑容,卻在打開辦公室大門,看見剛好走到門前的父親時消失無蹤。

    申引霨沉下臉,昨晚的激烈場面他記憶猶新。雖然苡芩告訴他,如果無法改變父母的爭吵,就別再那麼在意,可是看到父親,他仍是無法不去想起自己有一個爭吵不休的家庭。

    "引霨……"申紀元露出討好的笑容。

    "真是難得,又沒開股東大會,還勞動您這位-幕後-董事長前來公司。"申引霨諷道。

    自從父親為了吃喝玩樂,而任性地把搖搖欲墜的公司丟給他之後,就再也沒在公司出現過,就連重要的股東大會,也是愛來不來的,最後還乾脆完全不參加。所以今天父親突然出現,他還真是有些訝異。

    "偶爾也要來看看吧……"申紀元敷衍似地應著,眯眯的小眼好像正在盤算什麼地轉著。

    昨晚兒子那一番發自內心的怒吼,雖然讓他嚇了一跳,不禁心生愧疚,可是當他一聽何海棠說,兒子和丁苡芩走得很近,他的愧疚馬上消失,取而代之的是貪婪。

    丁苡芩不僅外型姣好、笑容燦爛、聲音甜美,而且知名度遠播。如果他能帶著她出現在每一場聚會,在酒肉朋友間炫耀,那就太有面子了。

    以前,想透過丁苡芩的經紀人邀她出來,根本請不動她。沒想到兒子這麼行,一下子就釣到丁苡芩這條美人魚了。

    從此之後,他便可以有機會帶她出去露臉啦!因為未來的公公要做公關,她這個做兒媳婦的哪有理由拒絕?嘿嘿~~

    "既然你要來-看看-,那我桌上有這一季的財務報表,還有明年上半年的所有企劃案。我現在有個會議要開,你可以到我的座位上看。"申引霨側過身,讓父親看清他辦公室裏那些永遠堆積如山的卷宗。

    申紀元連忙擺手道:"不用了,不用了!"

    他向來最怕碰公司的事,如果不是自己父親早死,突然把公司留給他,他才不想接手,還將公司經營到虧損連連。幸好兒子爭氣,把公司成功轉型,轉虧為盈,他才能安安心心地繼續玩樂。

    申引霨歎了一口氣,問道:"有什麼事,你直說吧。"他看了一下手錶。

    "聽說……聽說你-認識-丁苡芩?"

    申引霨沒有回答,用防備的眼神看著父親。不是他愛貶低父親人格,而是父親喜歡追逐甚至包養美女的惡習,令他不得不擔心。

    申紀元看出兒子的疑慮,連忙道:"不是你想的那樣,丁苡芩很可能是我以後的兒媳婦,我怎麼可能還動什麼歪腦筋。"

    申引霨還是不說話,等著父親說出他的真正目的。

    "我是希望你替我引見一下,我有一些朋友想見她──"

    "不可能!"申引霨直接否決。

    兒子的拒絕惹毛了申紀元,他發起火來。"我現在可是客客氣氣的和你商量,你不要以為我有求於你,就擺出那副跩樣!"

    "別說了,不管如何,我絕不會讓她出席你們-那種-聚會!"

    "申引霨!"

    "既然你的朋友想見他,就邀他們到我的婚禮上來,我絕對會非常歡迎。"他已經開始計畫,只等苡芩一回到臺灣,就要向她求婚。

    "你!"申紀元氣結。自己怎麼會生了這樣一個不孝子!

    可是氣歸氣,申紀元也不敢對兒子怎麼樣。這家傳的事業,還得靠兒子撐著呢,如果兒子一不高興,又把公司丟還給他,那就慘了。

    "如果沒什麼事,我要去開會了,你請便吧。"說完,申引霨丟下父親離去。

    氣得跳腳又無可奈何的申紀元,只能洩氣地看著兒子的背影。

    不行,為了炫耀、為了面子,他一定要想辦法把丁苡芩約出來!

    新戲開拍,進度沒有丁苡芩想像中的順利。按照通告時間,她幾天前應該要在東北了,可是現在,她卻還停留在杭州的某座深山裏。

    進度落後的原因,是同演這部戲的幾名大陸演員都非常要求完美,和她飆起戲來。雖然和旗鼓相當的對手互拚演技是一件很過癮的事,但她的另一部戲卻就這樣延宕了。

    雖然杭州山區的氣溫頗為宜人,但是因為地處偏僻,生活上實在有很多的不方便。

    就像現在,收工了、妝卸了,衣服也換好了,她卻只能留在蔡製作叫人為她臨時搭建的簡陋木屋裏休息,不能回到市區。因為交通工具調度上的問題,她必須等大夥兒全拍好了,才能一起離開這個山區。

    在山裏待了三天,因為手機收不到訊號,她也整整三天沒和申引霨通過電話,不知道他現在怎麼樣了?真的好想他……

    "苡芩姊,喝茶。"身上還穿著古裝的貝麗兒,端了一杯茶走進丁苡芩的休息室內。

    "啊,謝謝你,這怎麼敢當呢!"丁苡芩趕緊接過貝麗兒手上的那杯茶。

    貝麗兒雖是新人,但演技一流,是個前景看好的實力派女演員。她生得一張古代仕女的典雅鵝蛋臉,還有一雙勾魂的丹鳳眼,再加上她又很好配合,所以凡是古裝劇本都愛找她來演。能和這樣的好演員合作,丁苡芩覺得自己很幸運。

    "別客氣,我們小輩敬茶是應該的。"

    "別這麼說,好像我很老似的。"丁苡芩笑睨著她。

    "您年紀輕輕的,名號就響透沿海和內地,我真羨慕,不知哪天才能和您一樣。"她揚起的丹鳳眼裏都是羨慕,嘴角巧笑著。

    "我看哪,你得要多努力個十年才行。"飾演男主角的鄭諭也剛收工,他走過來開玩笑地說道。一口北京腔,煞是好聽。

    "你嘴真壞!"貝麗兒鎮罵道,眼角還睨著他。丁苡芩看得出來,貝麗兒肯定喜歡鄭諭,只是不曉得直爽又毫無心機的鄭諭知不知道?

    "還有更壞的,你要不要聽?"

    "哈哈……別鬧了啦!麗兒你看,導演在排下場戲了,趕快過去吧!"丁苡芩看到工作人員遠遠走來,知道是要叫貝麗兒去排戲,趕緊提醒她,順便制止兩人繼續鬥嘴。

    "看在苡芩姊的面子上,這次我就饒過你,哼!"她嬌鎮一聲後,離開了休息室。

    "你不要老是逗貝麗兒生氣嘛!"丁苡芩忍不住向鄭諭說。

    "哎呀,可是您看片場多無聊,荒郊野外的,連個戲迷都沒有,悶死了。"愛玩的鄭諭實在不習慣待在這種偏僻的山區裏。

    丁苡芩笑了起來。"沒有哪個戲迷那麼勤勞,願意徒步兩、三個小時進山的。"

    "說的也是。"

    "好啦!別多想了,明天趕快拍完剩下的三場戲,我們就能趕快下山了……"說著她往還開著的門外望望,問道:"對了,鄭諭,你有沒有看見我家小柔啊?"

    "喔,我剛看見她被叫去幫忙搬道具啦!"

    丁苡芩聞言覺得不捨,但也不能說什麼。因為山區裏人手缺乏,甚至連三線演員都會被叫去做些雜務,何況是小小的助理。她原本也想幫忙做些事情,但是只要一動手,導演就會立刻差人把她帶回休息室,就怕她累著了。

    真是的!她年輕力壯的,又不是老頭子!

    "苡芩姊,有外客找。"場記敲敲門,探頭進休息室裏。

    "好,謝謝你。"丁苡芩不解,這時候誰來找她?她在大陸沒有熟人呀!

    她起身,赫然看見申引霨就站在她眼前。原來英姿颯爽的他,此時失去了原有的精神,臉色又累又倦,一身狼狽。

    天哪!他該不會是徒步進山裏的吧?她眼眶一紅,淚水模糊了視線。

    "苡芩姊,你有訪客,我不打擾了,你們聊吧。"鄭諭識相地離開。

    鄭諭走後,丁苡芩關起門,再也忍不住地撲進他懷裏。

    "你怎麼來了?我好想你──"她的臉不住地摩挲著他厚實的胸膛,已經淚流滿面。

    "天!我也好想你!"申引霨忍不住思念潮壩,狂吻住她。

    他從不知道思念可以這麼折磨人。他找了丁苡芩好幾天,去東北沒找到,回杭州又聯絡下上她,幾乎要急死他了。

    申引霨終於離開她的唇,看著那雙迷蒙的眼。

    "苡芩,你嚇死我了知不知道?我找不到你,以為你出了什麼事,打手機、發簡訊給你,完全沒有訊號、沒有回應!我都快瘋了!"

    "對不起嘛,我也不想這樣的……可是我在山裏待了三天,這裏收不到訊號呀!"

    "唉,你真的要嚇死我了……"

    他再度吻住她,用吻宣洩他這幾天來心中的恐懼。激流的血液、狂奏的心跳,令他的吻猛烈且奪人呼吸,他們的體溫驟升,空氣變得曖昧誘人。

    他們扯開彼此的衣物,雙手不安分地在對方身上遊移著。這個狂烈的吻已經加深成另一種欲望的索求。

    他沿著她完美的線條親吻,雪白的頸子,顫動的鎖骨,起伏的酥胸,然後他吻上了雪峰上的粉色果實,甜美而誘人。體內一把火燒著,令他的欲望充血、發脹。

    丁苡芩顫抖起來,她想抵擋體內的狂潮,但卻忍不住地在他的熱吻及愛撫之下臣服、呻吟。

    他的大手撫上她的酥胸,手指挑起她脹紅挺立的花蕾,巧妙地揉捏著。

    那瞬間,痛苦與歡愉一起侵襲著丁苡芩,她的腦海裏一片空白,火熱酥癢的身體貼緊他摩挲著,她澆熄不了體內的火,美目半眯,求救似地攀緊他。

    他瞭解她的欲火已經被他挑起,便褪下她的長褲,手移向他欲望嚮往的秘密花園。頓時,苡芩感到既驚嚇、又刺激地呻吟出聲。

    "啊……"她不知所措地看著他,全身禁不住地顫抖,額際微微滲出一些汗珠。

    "別怕,把一切都交給我……"說著,他的手開始挑弄她最私密的敏感處,惹得她嬌喘連連。

    "唔……我會死掉嗎……"此時的她,體內一陣陣歡愉襲來,滲出的薄汗已經成滴,她緊靠著他,感覺血液全沖上了腦袋。

    她臉上燒燙,口乾舌燥地舔著紅唇,申引霨看到這個動作的誘惑,再次吻住她,手指繼續往深幽秘處裏探,在那裏點火。

    丁苡芩扭動身軀,她拉下他僅存的衣物,讓自己完全和他貼緊。小手在他胸口胡亂遊移,手心燙著他胸前的兩點,摩擦著它,希望他能和她一樣歡愉。

    申引霨體內的火,已經失控狂燒,急欲解放。

    他們躺在簡陋的木板床上,申引霨覆上了她,她意亂情迷地擺動身軀迎接他進入,雖然剛開始有些不適,但漸漸地,他的熱情安撫了她,取而代之的,是有如滿天星斗般美妙的愉悅感受。

    他在她身上馳騁著,她在他身下扭舞著,兩人天衣無縫的節奏,譜出最美妙的愛情戀曲。

    激情漸散,丁苡芩面紅耳熱地伏在他懷裏,她大膽的行徑,連自己都覺得不可思議。

    才交往沒多久,就情不自禁地和他發生親密關係,不知道有沒有嚇到申引霨?他會以為她是放浪、隨便的女人嗎?

    她靜靜地玩著自己的發梢,忽然覺得很不安。

    "在想什麼?"他聞著她的發香,感到安心、滿足、幸福。

    "你會不會覺得我很……隨便?"個性率真的她,直接問出心中的不安。

    申引霨忽然笑了起來。

    "別笑,快說!"她有些惱羞成怒,申引霨卻還是止不住笑聲。

    "再笑就悶死你!"她用手捂住他的嘴。

    申引霨拿開她的手。"如果你可以用唇悶死我的話,我會死得更快樂些。"

    "貧嘴!說!我到底是不是隨便的女人?"她的模樣簡直就像山大王在逼親。

    "唉!你怎麼這麼凶?應該沒有女人會這樣問的吧?"他壞壞地笑,還是沒有回答。

    "你遲遲沒有回答我的話,是因為不忍告訴我實情嗎?"她傷心了起來,泫然欲泣。

    "不是。"見丁苡芩眼眶紅了,申引霨不再逗她,趕快把她摟緊。"你是因為愛我、信任我,才熱情地把自己交給我,這絕對不是隨便。"

    "真的?"

    申引霨點頭。

    "那剛才你那個……"她不好意思說出口。"也是因為愛我?"

    "當然是啦!小傻瓜!"

    "萬歲!我愛你!"她重重地吻了下他的唇。

    申引霨笑著問道:"好啦,我們要起來了嗎?再不起來,他們就要收工了。"

    丁苡芩一愣。

    呀!她竟然完全忘了這裏隨時有人會來敲門!

    他們連忙穿上了衣服,然後手牽著手,走出搭在樹林裏的休息室。

    林間樹木蓊郁,陽光透過樹葉的縫隙灑了下來,涼風迎面拂來。兩人甜蜜地緊緊倚靠在一起,就像是一對隱居在山林間的夫妻,悠哉地享受著只屬於他們的人生。他們覺得幸福極了。

    "對了,你怎麼知道我在這裏?"丁苡芩到此時才終於想起要問這件事。

    "我打電話給蔡淑瑛,她現在人剛好在杭州市裏,是她告訴我的。"

    "她沒告訴你,進山裏要走兩、三個小時嗎?"

    "她是說了,還要我在杭州市等你,我根本等不及。"他握緊她的手。"走兩、三個小時的路,根本不算什麼,見不到你,對我而言才是種折磨。"

    "你好壞,每次都害人家好感動……"她幸福的淚水,滴滴落了下來。

    她以為,向來不苟言笑的他,不懂用甜言蜜語來哄她開心,但奇怪的是,明明他的音調平淡,用詞平常,但他只要隨便說出一句關懷的話,那眼底的認真就能教她感動好久。

    "別哭了,待會兒讓人看見了,還以為我欺侮你呢!"他溫柔地擦去她的淚。

    "苡芩姊,放飯了!"貝麗兒蹦蹦跳跳地走向他們。當她看見高壯俊帥的申引霨時,勾揚的丹鳳眼一亮,有半刻愣住。"咦?這位是……"

    "貝麗兒,他是申引霨。引霨,她是我們片場裏最漂亮的女孩喔!"丁苡芩為他們介紹著。

    "申引霨?!我知道您!您在沿海城市設了不少資訊站呀!"貝麗兒興奮地嚷著,丹鳳的雙眸閃閃發亮。為了能躋身上流社會,關於所有黃金單身漢的資訊,她可是收集得很齊全呢!

    "嗯。"申引霨只是淡淡地應了一聲,算是打了招呼。

    "走,先吃飯再慢慢聊。"丁苡芩一左一右地拉著他們兩個,開心的笑容一直掛在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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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5-9-12 00:03:25 |只看該作者
第八章

    拍戲的場景,終於拉回到杭州市區了,全劇組的人都松了一口氣。畢竟山裏氣候不穩定,有時突然的一場大雷雨,都能教人膽戰心驚。

    回到杭州市,最開心的人就是丁苡芩了。在這裏一下工,她就能自由地和申引蔚四處逛,不必再因交通問題而處處遷就劇組的時間。而因為這部新戲的進度落後,在東北等著她開拍的那個劇組,在吳賜佑的協調下決定,先把其他所有戲分拍好,再等她過一陣子來補拍剩下的戲。所以這段時間裏,丁苡芩便可以專心地待在杭州,不用再搭飛機趕來趕去了。

    杭州這個樸雅的城市,本來就是丁苡芩最喜歡的地方之一。再加上能和申引霨手牽手走在古色古香的老街上,或是和他一同乘著一葉小舟,領略冬天的西湖夕陽之美,都更讓她感到無限的幸福和安定。連最以工作為要的她,也忍不住想丟下工作,就這樣和申引霨相倚相偎,直到永遠……

    唉……但是想起現實生活面,丁苡芩還是忍不住要操心。

    "引霨,你來大陸已經這麼多天了,什麼時候要回臺灣?"

    "臺灣那邊有子學在。"申引霨輕輕拉起她肩上下滑的外套。

    "可是你不回去行嗎?"她擔心地看著他。

    "我是來大陸出公差的,順便又請了兩個星期的假。"

    "真的嗎?引霨,我不要你為了陪我,而放下公事喔。"

    "放心吧,我不是因公忘私的人,再說,我後天就要回臺灣了。"

    雖然不希望他為了自己荒廢公事,但一聽到他就要回臺灣了,丁苡芩的心裏還是好捨不得。

    "你還會再來嗎?"她的心已經感受到離別的酸苦了。

    "嗯,我一有空就馬上趕來。"

    "喔……"苡芩頓時覺得落寞。這句沒有確定期限的話,令她心裏好難受,真想放下一切跟著他回去。

    "跟我回去,好嗎?"看出她的不捨,申引霨問道。

    "對不起,我放不下我的工作,我必須敬業。"苡芩好抱歉,她也想不顧一切,但肩上的責任又由不得她任性。

    "我最討厭敬業的人了……"申引霨喃喃地抱怨著,卻忘了自己也是一個極敬業的人。

    "別這樣,我回去再好好的補償你嘛……"丁苡芩哄著他。

    "怎麼補償?"他曖昧地睨著她的唇,靠近她。

    "色狼,才不是你想的那種補償咧!走啦,該回去了!"

    苡芩掙開他的懷抱,跑向租來的馬車。背對著他,她想起即將到來的分離,臉上的笑容不禁黯淡了下來……

    回到劇組下榻的飯店,為了不讓申引霨看了捨不得,丁苡芩始終甜甜笑著,話也比平常多。小柔雖然察覺到她的笑容裏有些憂傷,但瞧著他們甜蜜的樣子,就不作他想。

    而一旁的吳賜佑看著他們,終於放心多了。

    這幾天,申引霨對苡芩照顧得無微不至,比他這個經紀人兼保母還盡責,根本不是什麼冷漠、無情的人,看來他以前太過主觀,誤會申引霨了。

    吳賜佑心想,苡芩也許隨時就會和他解約了吧?雖然非常不捨,但是看到苡芩能找到幸福,一切都值得。

    不過,她現在還有工作在身,開心到忘記工作可就不行了!

    "苡芩呀,你下場戲的劇本背好了沒?"吳賜佑擔心地問著身旁的丁苡芩。

    不知正和申引霨說什麼悄悄話,開心得笑眯眼的丁苡芩,聞言轉過頭來。

    "放心,佑媽,劇本我早就背好了。"說完,她又轉回去繼續和申引霨小聲說笑。

    吳賜佑無可奈何。誰叫這裏是苡芩的客房,她沒把他和小柔這兩顆電燈泡趕走就不錯了。

    安靜甜蜜的氣氛,突然因為一陣刺耳的手機鈴響而打斷,申引霨看了看他的手機,是趙子學打來的,連忙接起。但因為房內收訊不好,電話很快就斷訊了。

    "怎麼了?"苡芩問道。

    "沒事,是子學打來的,電話斷了,我出去打給他。"

    申引霨走出房門,卻遇到貝麗兒。

    "申先生。"貝麗兒走近他,臉上的笑容好燦爛。

    申引霨退了一步,刻意和她保持距離。因為他總覺到這個女孩眼底的笑意,是對他別有意圖。不過他希望是自己猜錯,因為苡芩當她是好姊妹。

    "申先生,出去夜遊嗎?我剛好有空。對了,找苡芩姊一起吧──"

    "不必。"

    他的冷淡令貝麗兒一愣,她以為相處了這麼多天,就算還不太熟識,但一個禮貌性的笑容也應該有吧?可是申引霨卻對她保持著一定的距離,真叫她又氣又急。

    "那……"

    "很抱歉,失陪了。"申引霨不想和她多作交談,於是決定先回房,電話晚點再打。

    見申引霨轉身,手扶上門把,貝麗兒急忙地故意問道:"對了,申先生,你知道苡芩姊明天有一場五秒鐘的吻戲嗎?"

    "吻戲?"申引霨一聽,臉馬上凝了起來。

    "是呀,拍吻戲很辛苦的,你別看只有五秒而已,如果拍不好一直NG,為了這五秒,得和男主角吻上幾十遍,搞不好,嘴唇還會脫皮呢!"她滔滔不絕地說著拍吻戲的甘苦。

    申引霨沉默,心裏一片烏雲。他怎麼能讓其他男人碰他女人的唇!不行,絕對不行!

    "幫我把導演找來,我在苡芩的房間等他。"他冷著臉,說完就開門走進去,沒看見貝麗兒嘴角的冷笑。

    這個多金的完美男人,她一定要得到手,至於鄭諭,他只是小小貿易公司的小開,怎麼比得上申氏集團的申引霨?

    "申先生,您找我來,有什麼事嗎?"平時呼來喝去的孫導演,在申引霨面前也是要鞠躬哈腰的,因為申引霨是這部戲的大金主,可得罪不起。

    "……我要你立刻把吻戲改了。"鐵青著臉的申引霨,在一陣沉默後突然說道。

    "等一下!"丁苡芩立刻阻止道。"原來你繃著臉不說話,就是為了這件事?那你剛才回來為什麼不先和我商量?"

    "這件事不需要商量,只需要決定。"他專橫地說道。

    "我不答應!"他專橫,她的固執也不小於他,方才所有窩心的甜蜜全讓怒火取代了。

    "什麼事情我都可以由著你,但是這件事不行。孫導演,我要你立刻改了它。"

    "這……改了,劇情就不完美了。"不太想改的孫導,吞吞吐吐地解釋著。

    "我不相信一部好戲只因為沒有吻戲,就會不賣座!"

    即使賠了也沒關係,他就是不要他的女人被其他男人吻!

    "申引霨,請你不要干涉我的工作!"丁苡芩生氣了,這是他們第一次起爭執。

    吳賜佑在一旁也想反駁,但是懾於申引霨的勢力,只能閉嘴。

    "這是我的投資,我有權決定。"

    "申引霨!"丁苡芩瞪著他,叫道。

    "改了戲,否則就別拍。"他非常堅持。

    "你簡直不可理喻!"

    見場面火爆起來,一股熟悉的害怕竄進申引霨的腦海,接著父母吵架的畫面就彷佛出現在他眼前……

    他忽然住了口,怕自己也會像父親對母親一樣地對丁苡芩。

    "別不說話!"見他不理自己,丁苡芩氣極。

    申引霨沒再多說,只是轉向導演,淡淡地說一句"改了它",便離開了丁苡芩的房間。

    站在門口偷聽的貝麗兒一見申引霨出來,連忙跟上。

    "申先生,對不起,我不知道這會害你們吵架。"她裝出一臉無辜的神情。

    "沒關係,我還要謝謝你告訴我這件事呢!"要是等他回到臺灣,看到這吻戲已拍完播出,他一定會翻臉大怒,到時候可不是吵吵架就能解決的了。

    "可是害你們吵架,我真的很內疚……"

    "不關你的事。"

    "可是我心裏很難受的。這樣好了,我請你去茶館吃吃杭州有名的糕點,就當是賠罪,好嗎?"

    為了不使她繼續內疚,也想謝謝她,申引霨答應了。

    他們一進入古色古香,掛滿火紅燈籠的茶館,馬上就成為眾人矚目的焦點,人人竊竊私語,猜想他們是不是男女朋友。

    貝麗兒得意地昂起下巴,她的目的達到了。這種人來人往的地方,嘴最雜,記者也可能潛伏在裏面,她就不相信和申引霨逛杭州的事情,不會在各大報傳開。

    "申先生,你別想太多,我相信過一會兒等苡芩姊氣消了,就可以體諒你的心情的。"她遞上一盤桂花糕給他。

    申引霨拈起一塊嘗著,不想回答。他已經有些後悔和貝麗兒出來了,她的巧笑讓他很不自在,讓他想起從前那些只為名利而接近他的女人。

    他冷靜地想了一下,終於明白,這件事是貝麗兒故意告訴他的,雖然他很慶倖因此知道吻戲的事情,但他不喜歡她以挑撥為目的。

    "不錯吧?再試試這杏仁糕吧。"她把椅子拉近他。"申先生,我發現你好像不多話喔?"

    申引霨沒有回答她。

    "可是我看你和苡芩姊,很談得來呀!"

    他還是不理她,又挑了盤梅香糕,專心嘗著味道。

    貝麗兒叫了滿桌的茶點,拚命地找話題和他聊天,從經濟到政治、從八卦到社會事件,但申引霨卻只是專心一意地,把每盤糕點各嘗一塊,根本沒聽見她在說什麼。

    "……哈哈,你說好不好笑?"

    申引霨冷冷地看了她一眼,伸手招呼侍者。"桌上這些,每樣再替我另外包一份,我要帶走。"

    他剛才已經全部嘗過一遍,確定口味。苡芩不喜歡吃甜的東西,這些正好適合她。他要把這些糕點帶回去賠罪,因為他知道,她現在一定很生氣。

    "好吃吧?"唱了快一個小時的獨腳戲,貝麗兒的笑容有些僵硬。

    "貝小姐,我很感謝你告訴我那場戲的事情,但是,我們以後別再單獨出來了。"他把話說得很明白。

    "你是怕我把你搶走呀?"貝麗兒眨眨眼,故意說道。

    "你會嗎?"申引霨反問。

    "如果我說會呢?"誤會了他的意思,以為這問題是帶著暗示的挑逗,貝麗兒媚笑起來。

    "那你打錯算盤,找錯對象了。除了丁苡芩,這輩子我不可能愛上其他女人。"他堅定的告訴她。此時,茶館侍者送來已裝盒的外帶糕點,申引霨一刻也不願多待,快速地離開。

    貝麗兒的笑臉瞬間猙獰,痛恨起丁苡芩。

    她就不信憑她的條件,會得不到申引霨的心!

    丁苡芩,你最好給我小心點兒。

    一天一夜過去,丁苡芩還是不肯原諒申引霨,狠著心讓他繼續站在房門外。

    "苡芩,申先生他在外面已經站那麼久了,我看還是讓他進來吧。"小柔很不忍心。

    "想都別想!"申引霨堅持要改劇本,她的氣還沒消呢!

    "可是……"

    "小柔,你是幫我,還是幫他?"

    "我當然是幫你呀!只是,他一個大男人捧著糕點站在長廊上,真的很沒面子耶!"

    "我才不管他呢!"雖然嘴上這樣說著,但看到申引霨不在乎他人目光,直挺挺地站在門外時,丁苡芩早已萬分不捨了。

    "他不尊重你的工作,就別讓他進來。"敷臉時一向絕不開口的吳賜佑,此時也出言支持丁苡芩。

    真是的,因為申引霨這次的干涉,很可能讓苡芩以後的戲路減少耶。要嘛就娶回家,不然就不要擋他的財路嘛!吳賜佑在心裏抱怨著。

    "佑媽,別再火上添油了。"小柔朝他擠眉弄眼的。

    此時門外傳來一個男人的聲音。"苡芩姊,我能進去嗎?"

    原來是鄭諭。害丁苡芩心裏開心了一下,她還以為那個只會站在客房外的笨蛋,終於知道要開口求她原諒了。

    "進來吧。"她讓小柔替鄭諭開了門。

    "苡芩姊,你們都在呀!那太好了,我父親到杭州來,想請大夥兒吃飯,走吧!"

    "你們去吧,我不想吃。"她還氣悶著。

    "苡芩姊,拜託賞個臉嘛!我父親可是專程為你下杭州的呀,他是你的戲迷,整天吵著要和你合照呢!"

    "苡芩,出去走走吧,省得在這兒悶出病來。"聽到有人請吃飯,吳賜佑立即拿下了面膜。

    丁苡芩想想也好,於是決定出門。

    打開門,她看到申引霨仍站在她房門邊,她頓時心軟、不捨,但一想到他的專制,她的脾氣又上來了,她不理他,快步地走開。

    但申引霨卻拉住她的手,低聲說:"我們談談。"

    "不要──"

    她的抗議還沒說完,申引霨就當眾封住她的唇,其他人見狀全都尷尬得不知手腳要往哪裡擺。

    片刻後,他看著她,眼神非常堅定地再說:"我們談談。"

    被申引霨吻得昏頭轉向的丁苡芩,根本來不及反應,就被申引霨拉走。這下子其他人只好摸摸鼻子,自己去吃宵夜了。

    申引霨帶著丁苡芩來到飯店的頂樓。在這裏,滿天星星彷佛近在眼前,好像一伸手就能摘下它們。

    但丁苡芩無心欣賞這美景。她嘟著嘴,氣自己剛才不夠堅持,又臣服在申引霨的吻下。

    "你想說什麼就快說,我還要去吃宵夜。"

    "我無話可說。"

    "你無話可說,還拉我來這裏做什麼!"苡芩真是不敢相信,他連一句解釋或道歉的話都不想說。

    "只想陪你看星星。"其實他有滿腹的歉意想說,但他又不希望其他男人碰苡芩,只好陷自己於兩難裏。

    "我不想看。"說完,她立即轉身走。

    申引霨沒攔住她,只是淡淡地說道:"記得那次我們出海夜遊,賞月看星星的情景嗎?"

    他一提,苡芩停住腳步,憶起那次偷閒得來的珍貴幸福,心不禁動搖了。忽然,她好想再一次放下工作,享受那種無拘無束的悠閒。

    申引霨又道:"我這輩子最想要的,就是要和自己最愛的人放下所有俗事,安安心心的看海、賞月、逐鯨,所以我買了遊艇。"

    該死,為什麼她又感動了?腦子開始築起了和他相同的夢想,連心也蠢蠢欲動……工作和愛情頓時在她心上拉鋸著。

    "我知道自己不該干涉你的工作,也知道你熱愛你的工作,但是,我還是希望你放下工作,跟我回臺灣共築一個幸福的家。"

    他的語氣平淡低沉,但苡芩卻知道那是他內心最強烈的渴望,她突然好心疼。因為,他此刻說的,全是他們兩人最希望擁有的。

    於是,她的心終於有了決定,但她不想太早告訴他,就當是對他專橫的懲罰。

    "演藝圈太忙、太累、太複雜,我不希望你太辛苦,也不願常常見不到你……"說到最後,申引霨的聲音似乎有些痛苦。

    丁苡芩終於轉過身,她看見月光下雙眸低垂、表情頹喪的申引霨;心彷佛被緊揪著不放,喉頭好緊,眼眶熱熱的。其實,她更想要一直、一直待在他身邊……

    "我……"

    聞聲,申引霨抬起頭看著她。

    "我……拍完這部戲,就回臺灣。"她終於妥協了,妥協在他的深情厚愛裏。

    "謝謝你。"沒有太多的愛語,只有一句深沉的謝謝,和重重的擁抱。

    待在申引霨懷裏,苡芩才知道自己有多傻。

    她根本片刻都離不開他,還信誓旦旦地告訴自己,一定能愛情、工作兩兼顧,結果落得工作時情不自禁地思念著他,和他在一起時卻又想起工作。

    她知道自己的不專心,一定令他非常痛心難過,因此要她在兩者間取捨。而她選擇了他,因為他是她今生的最愛,任何事也取代不了。

    "對不起……"她哽咽地道。

    申引霨看著懷裏微微顫動的人兒,感到無比內疚,他重重地吻了她的發際。

    他知道自己自私,但為了愛,他不能妥協。為了補償,他唯有用整顆心來呵護她一輩子。他有力的雙臂縮緊,似乎想將她融入體內。l

    星空夜色中,他們甜蜜地擁著對方,在寂靜沁冷的空氣裏,數著彼此的心跳聲。相倚的兩人,沒發現頂樓黑暗的一角,一雙眼睛正護恨的眯起……

    下了決心後,丁苡芩拍起戲來更是賣力。申引霨為了能和她一起回臺灣,決定多停留數日。所以為了不耽擱他,她更是趕緊將自己的戲分先告一段落,好請假和他一起回臺灣。

    說也奇怪,有申引霨在一旁陪著,她就拍得特別順利,還多了些零碎的休息時間。而他們也不浪費,常常帶上點心就到西湖去劃船,就算只能在湖上待半小時,他們也覺得十分滿足。

    可是他們形影不離的恩愛模樣,卻惹毛了貝麗兒。她常常在一旁研究著,不明白為什麼明明自己條件不比丁苡芩差,但申引霨卻看都不看她一眼,甚至還刻意疏遠她?她真的很想弄明白。

    於是趁著丁苡芩在化粧室換裝時,貝麗兒走向申引霨。

    "申先生。"

    看到她,申引霨只是淡淡點頭,可是臉上沒什麼表情。

    貝麗兒好氣,她隱下怒火,用無辜的聲音問道:"申先生,不知我哪兒有得罪到您?"

    "沒有。"

    "可是您都不太愛搭理我。"

    申引霨看著她。"想說什麼請直說。"

    "老實說,我真的很喜歡你,可你是苡芩姊的男朋友,所以我不能橫刀奪愛,但我也想有公平競爭的機會。"

    申引霨皺眉。丁苡芩的告白令他覺得可愛窩心,但貝麗兒卻像在下戰書般直接無禮,令他心底感到不悅。

    "可以嗎?"

    "我不喜歡健忘的女人。"他冷冷地提醒道。

    "我當然記得你說過只愛苡苓姊一個,但人不可能永遠專情的,只要你和我在一起,你一定會發現我的好。"貝麗兒急急地拉住他的乏卻又在他冷峻的目光下自動放開。

    "你的好只適合其他男人。"

    "可是我只要你──"

    "咦?你們在聊天呀!"苡芩剛好走出來,打斷了他們的交談,看見貝麗兒也來了,立刻露出笑容。

    "嗯,沒什麼重要的,我們走吧。"

    "那……麗兒,我們先走嘍!"苡芩開開心心地挽著申引霨離開。

    貝麗兒氣極地握緊拳頭:心裏暗暗發誓,不管用什麼手段,她都一定要把申引霨搶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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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5-9-12 00:03:43 |只看該作者
第九章

    河岸邊,劇組的人忙碌著,丁苡芩搓著雙手,拍完今天這場戲,她就能回臺灣休假了,所以顯得異常開心。

    今天這場戲拍的是,文弱書生和千金小姐兩個相愛的人,來到渡船河邊話別。書生欲吻別,卻突然出現同樣深愛書生,由貝麗兒飾演的情敵。一場爭執場面後,千金小姐將會被情敵推入河中,消失蹤影……這段被推落水的戲是貝麗兒建議加上去的,應該能將劇情帶到最高潮。

    看著劇本,想到那場本來安排的吻戲,因為申引霨的阻止而改掉,苡芩笑了。

    "笑什麼?"申引霨坐在她身旁,撥弄著她垂在胸前的假辮子。

    苡芩古裝的樣子真的很美,古典優雅的氣質,活像古代的大家閨秀。

    "沒什麼。"總不好說是想到他把吻戲刪掉的事吧!"其實我滿緊張的,不知道拍出來的效果如何。"她覺得手腳有些冰冷,申引霨替她搓著。

    "該緊張的人應該是我吧,要我眼睜睜看著你掉進陡冷的河裏,卻什麼都不能做,我真的很不忍心,能不能改了?"申引霨不知為何,總覺得很不安。

    "這是工作嘛!"她安慰他。"而且我會游泳,不用擔心。"

    申引霨不說話,壓下心底那股莫名的不安。

    "苡芩,排戲了。"細心的吳賜佑,一再地確認丁苡芩待會兒落水不會有危險後,才叫她開始排戲。

    "來了!"

    申引霨在一旁看著他們從排戲,到正式開拍。

    申引霨在一旁看著他們從排戲,到正式開拍。

    看到苡芩落水,他心一緊,拳頭握得緊緊的。他屏氣看著看著水面,等待著,但許久後,導演也喊"卡"了,卻仍不見苡芩浮出水面。卻仍不見苡芩浮出水面,所有人全站了起來,緊張地看著河面。

    "不是應該浮出水面了嗎?"申引霨緊張地叫道。

    "這……"孫士成不知該如何回答。

    申引霨見情形不對,連忙竄入水中,頓時一些會游泳的工作人員也加入救援。

    申引霨在混濁不清的水裏,很快地找到雙腳陷在泥濘裏的苡芩。他吻住她,給了她一口氣,然後將她拉出水面。

    一出水面,丁苡芩攀著申引霨的肩膀,呼了幾口氣後,說道:"我就知道我不會有事。"她故作輕鬆地一笑,掩去驚惶之情。

    其實當她陷入河底泥濘,游不出來時,她害怕極了,但一想到申引霨就在岸邊看著她,絕不會讓她發生危險,於是她憋著一口氣,等待救援。

    申引霨冷著臉沒有回答,因為他已經被嚇得六神無主了。

    上了岸,他立刻把濕漉漉的丁苡芩拉進休息室,把乾衣服遞給她換,親自替她弄乾頭髮,深怕她會著涼。

    而小柔也俐落地遞上姜茶,吳賜佑則緊張地搓暖她的腳丫子。

    "冷不冷?"申引霨擔心地問道。

    "不冷。"丁苡芩沖著他甜甜一笑,其實全身正發抖著。

    申引霨將濕毛巾丟入桶內。"你坐一會兒,我再去拿乾毛巾。"

    "申先生,讓我去就好了。"小柔趕緊說道。

    小柔走後,申引霨寒著臉,厲聲對孫士成質問道:"不是都已經排演好,怎麼還會發生意外?"

    "這……"他也不太明白。

    落水的重力,會讓苡芩陷入泥濘中,這是他之前所料未及的,再加上貝麗兒說苡芩會游泳,所以他才放心拍這場戲。

    "你必須為這件事情負責,我可不想我投資的事業鬧出人命。"

    "引霨,別這樣,我又沒事。"丁苡芩輕聲阻止他。看到孫士成因內疚而將頭垂得低低的,她反倒不好意思了。

    "苡芩姊,你沒事吧?"貝麗兒急急忙忙地跑進來。

    "她沒事,謝謝。"申引霨冷著臉擋在苡芩身前。他總是覺得貝麗兒的眼神不是那麼單純,他甚至懷疑起在杭州土生土長的貝麗兒,是故意要導演安排這場戲,好造成苡芩出意外的。

    現在的他可是草木皆兵,也像只保護自己地域的猛獸,謹慎地戒備著。

    貝麗兒被他的眼神嚇住了,她美麗的丹鳳眼心虛地不敢正視他。

    其實這次意外的確是她設計的。

    她被嫉妒沖昏頭,只想著要除去擋住她事業和愛情的丁苡芩,知道河裏淤泥積厚,很容易發生危險,因而向孫士成建議改拍這場落水的戲。

    但是到了正式開拍時,殘存的良心令她後悔,畢竟這是一條人命,她開始感到害怕,可是一切已成定局,她也無法阻止,幸好沒真的出事。

    "引霨,別這樣。"苡芩不明白,為什麼申引霨老是擺臉色給貝麗兒看呢?

    "貝小姐,我能單獨和你談談嗎?"申引霨寒著臉問道。

    "嗯……"貝麗兒心底發寒。難道申引霨懷疑她?不行,她得穩住,不能自亂陣腳。

    出了休息室,貝麗兒跟著申引霨來到一棵很大的柳樹下。

    "不知申先生要和我談什麼呢?"貝麗兒漾著笑臉,故作鎮定輕鬆。

    "你做過什麼,你自己知道。"

    "你說什麼,我……我聽不懂。"她繼續裝傻。

    "聽得懂也好、聽不懂也罷,總之你最好即時住手,免得等到前途盡毀,後悔莫及。"

    "你……"她心驚得說不出話來。

    "你的條件那麼好,想要認識比我好的男人很容易,但千萬別太偏激,男人喜歡善良的女人。"

    "可是申先生,再也沒有比你更完美的男人了呀!我愛你,我是真的愛你!"她哭喊出自己對他的心意。

    "愛我就可以不擇手段嗎?"他回過身,眼神狠厲。

    丁苡芩也是一個對愛堅持的人,做什麼也都是不顧一切、勇往直前的,但善良的她絕對不會不擇手段。

    "我──"

    "聽著,別再做出對苡芩不利的事,否則我會要你付出代價。"

    說完,他轉身離開,留下貝麗兒在原地哭著。

    落水風波後,申引霨不等後製作業看片,就急急帶著苡芩和佑媽、小柔一起回臺灣,他絕不能讓丁苡芩再待在如此複雜的演藝圈。

    回到臺灣,原本想將沒有住所的苡芩接回家裏,可是想到家裏那天天吵鬧的兩老,決定還是幫她安排在她以前常住的這家飯店。

    "對不起,又得讓你住飯店。"申引霨內疚地說,很後悔這幾年居然沒有幫自己在外置產。

    "沒關係,住飯店很好呀!再說,有佑媽和小柔陪著,我不會無聊的。"

    見識過他母親那張利嘴的苡芩,非常明白申引霨這麼做是為了保護她,而不是不敢帶她回家見父母。

    "是呀,申先生,我們會陪著苡芩的,你安心去上班吧。"小柔也附和道。

    申引霨走出門,又回過頭道:"對了,今晚我可能會加班到很晚,你累了就先睡,別等我電話。"說完,才放心地離開。

    "唉~~想不到冷漠的申引霨也可以這麼柔情。"吳賜佑看著申引霨的背影,真是感歎。

    "羨慕嗎?如果羨慕的話,就放自己長假,去找你的-阿娜答。"苡芩損道。

    "哼!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打什麼鬼主意,你要我放假,還不是為了多點時間談戀愛,我不會這麼笨的,我要趁你在結婚之前,趕緊把通告排得滿滿的,好撈一筆經紀傭金。"吳賜佑半開玩笑道。

    "對了,苡芩,你和申先生打算什麼時候結婚?"小柔忽然問道。

    "不知道,他沒提過。"

    其實他們兩個早就互相認定,只是他還沒正式開口向她求婚,但她確信,申引霨絕對會向她求婚的。

    "他不會只是玩玩的吧?"吳賜佑酸溜溜地故意說道。想到以後,可能再也找不到像丁苡芩這樣敬業又配合的藝人時,他就滿腹的氣。

    "人家申先生那麼愛苡芩,你別烏鴉嘴。"小柔笑著斥道。

    "難說喔──"

    苡芩笑看他們兩人,一點都不介意他們的話。

    "啾──啾啾──"電鈴聲響起。

    "咦?我們才剛進飯店,這個時候,有誰會來?"吳賜佑問苡芩,又看向小柔,大家全是一臉"莫宰羊"。

    小柔開了門,是一個她不認識的中年男人。

    "丁苡芩在嗎?我是她未來的公公。"申紀元報上自己的名字,然後越過張口發愣的小柔,大搖大擺的走進房裏。

    苡芩也好奇地看向申紀元。

    "申先生,有什麼事嗎?"吳賜佑一認出是申紀元,臉色馬上冷下。

    這個申紀元,老是要他安排苡芩跟他出席宴會,他不答應,還幾次拿他的前途來威脅他呢。

    "沒你的事,我是來找我未來的-兒媳婦。"申紀元理直氣壯、氣焰囂張地說道,不想理眼前這個娘娘腔,因為他吃過這個姓吳的太多次閉門羹了。

    "您怎麼會知道我們回來了?"

    "我自然有門路,不用你管。"其實,他是輾轉從蔡淑瑛那裏打聽到的。

    一聽到原來是自己的"公公"前來"探望",丁苡芩沒有預期的開心,反而覺得很奇怪,就算申紀元要見她,也該是引霨帶她回家正式拜見吧?

    "申伯伯,有事嗎?"苡芩尊敬地開口。

    "嗯~~我兒子果然是好眼光。"申紀元繞著苡芩打量,看得她全身不自在。

    申紀元又道:"那以後公司方面做公關的部分,就由你來。"

    "什麼?"苡芩聽得一頭霧水。

    "走吧!"申紀元拉著她。

    "不行,您不能帶她出去。"吳賜佑阻止著。

    "這是我的兒媳婦,我帶她去哪裡,關你什麼事!"他推開吳賜佑,拉著苡芩就要往外走,好像已經把苡芩當成自家的專屬物品了。

    "等一下!雖然我未來可能是你的兒媳婦,你也不能不問我的意見。"

    申紀元驚訝地看著她,以前黏著引霨的女人,一聽到他要帶她們出席公開場合,個個是擠破頭,因為那代表著申家媳婦身分已被認定。結果這個女孩不但不領情,還拒絕他?看來這個女孩不好操控。

    "那你的意見呢?"他形式上地問道。

    "我不去。"

    "你要想清楚,我可是要帶你出席親戚的聚會呢!"

    "要認識申家的親戚,時機到了,引霨自然會替我安排。"她直率地說。

    雖然申紀元是長輩,但是她從申引霨口中大約知道申紀元的個性,根本不想和他出去。她想,引霨應該也不會贊成她去。如果真得罪了申紀元,日後她再請罪就是了。

    "你別敬酒不吃吃罰酒!"申紀元火了。

    今晚他約了一大票的人在酒店,就等著他把丁苡芩帶到。如果他沒把人帶到,那以後他在親戚、朋友之間,一定會更拾不起頭。

    "申伯父,對不起,我累了,您請回吧。"

    "跟我走!"申紀元又急又氣地拉住丁苡芩,吳賜佑和小柔連忙阻止著。

    "你這個老不死的,我就知道你上飯店,准沒好事!"

    一沒有麻將可打,就時時盯著丈夫行蹤的何海棠,突然像抓奸似地咆哮著,還手腳並用地毆打著申紀元,看得苡芩驚愕地張大嘴。

    父母老是上演全武行,難怪申引霨會這麼渴望家庭溫暖。她忽然覺得自己很幸福,雖然父親常打她,但她還有一個溫柔的母親。

    "你這個瘋女人,快住手!"

    但氣極的何海棠哪肯住手?反而愈打愈用力,打得申紀元抱著頭逃到苡芩身後。

    "申媽媽──"丁苡芩阻止著,卻被何海棠甩了一巴掌,突如其來的意外,吳賜佑根本來不及阻止。

    "閉嘴!不要臉的狐狸精,勾引我兒子不夠,還要勾引一個死老頭!"

    "申媽媽,請你冷靜一點,申伯父不是你想的那樣。"

    "對呀,我只把丁苡芩當兒媳婦,你是想到哪兒去了?瘋女人!"

    何海棠根本不信。"別以為我是三歲小孩,我打死你──"她拎起皮包又要開打。

    "夠了!"丁苡芩斥吼道。"你們這樣打來打去,難怪引霨對你們會這麼寒心,你們根本沒關心過引霨心裏的感受!"

    "要你管!"何海棠叫道。

    "你們的家務事我是管不著,但你們可曾想過,引霨他每天努力工作是為了什麼?還有,為什麼有足夠經濟能力他不搬出去住,反而待在天天都會上演全武行的家?"

    "我……"何海棠看向丈夫,忽然說不出話來,因為她從來沒細想過。

    "引霨對你們從來沒有任何要求,他只希望回家後能有一對笑著迎接他下班,等他開飯的父母,這些平常人做的平常事,引霨卻覺得夢寐難求。"

    苡芩的話,讓兩老憶起那天兒子表白內心的痛苦,不禁感到有些汗顏和內疚。

    "如果你們真的那麼相愛兩相怨,那就還引霨一個安靜的空間,乾脆離婚算了。"

    "苡芩!"小柔叫道。人家都是勸合不勸離,苡芩怎麼能勸未來的公公婆婆離婚呢?

    "我是要離婚,可是這個死八婆為了夫家的遺產,死都不肯!"申紀元捂著發疼的臉叫道。

    "原來你把遺產看得比兒子還重要。"苡芩很傷心。

    "為什麼針對我?又不是我一個人的錯,那個死老頭如果不在外拈花惹草,我還需要這麼辛苦嗎?"何海棠似乎在攤牌地叫道,還委屈地掉下淚來。

    "如果你不天天在外打牌不回家,回家後還不讓我碰,我會出去找女人嗎?"申紀元也不甘心地抱怨道。

    "所以,你們兩個人都有錯。"苡芩大聲地作出結論。

    "關你什麼事,死丫頭!"申紀元和何海棠,異口同聲地叫道。說完後,兩人一愣,這份消失幾十年後又出現的默契,似乎正將心底的結悄悄打開。

    "很好,總算同心協力了。"苡芩得意地看著他們。

    "死丫頭!"又是一句異口同聲,兩人眼神再一次交會後,似乎正思索著苡芩的話。

    苡芩看著頭髮花白的兩人,原本怒氣衝衝的臉色,已漸漸緩和下來,終於放心了。

    唉─有些人就是不罵不開竅。

    "總之,不管你們決定如何,請不要再讓引霨當你們的磨心杵了。"

    "多事的丫頭。"仍是異口同聲,這一次的默契,令他們心裏都下了決定。

    臨走前,何海棠還回過頭來,道:"死丫頭,有本事你就別嫁入申家,否則我一定茶毒你!"

    "好,我等著。再見,慢走。"苡芩笑笑,因為她聽得出來何海棠的話只是在為她自己找臺階下,並不是真有那個意思。因為,總不好讓一個長輩輸在晚輩手上吧?

    "哇,他們夫妻不合的事,我只是聽過,沒想到親眼見到,竟是這麼地驚心動魄。"吳賜佑拍拍胸脯壓驚,臉色有些嚇白了。

    "苡芩才厲害,三兩句話就打發他們了。"小柔敬佩地說道。

    "不是我厲害,而是他們雖然不相愛了,但他們心中還是非常的在乎引霨,所以才肯為了引霨而作出讓步。"

    "那他們以前為什麼不會想?"小柔想不通。

    "可能是被仇恨蒙蔽太久了,一時也轉不過來。唉~~希望從此以後引霨的耳根子能清靜一點。"苡芩終於放下心了。

    "我看呀,很難喔~~"吳賜佑壞壞地損她。

    "為什麼?"小柔不明白地問道。

    "娶了聒噪的苡芩,申引霨還能清靜得了嗎?"

    小柔聽明白了,立刻不客氣地狂笑,笑得苡芩惱羞地拿起枕頭,滿室追著他們。

    "站住,別跑─你們敢笑我!"

    開完會,正準備回辦公室的申引霨,卻聽說父母在他辦公室等他?!

    他滿心狐疑地回辦公室,看到方怡容對他露出神秘的一笑。

    "我爸媽來做什麼?"他看著緊閉的門,間道。

    "不知道。"

    "好,我知道了。"他的心很不安,父母第一次這麼合作,該不會真要離婚吧?

    他打開門,看到父母同坐在一張沙發上,他有些驚訝,因為他們向來是不同桌、不同椅的。

    雖是驚訝,但之前的怒氣還沒消。

    他繃起臉,嘲諷道:"真難得,長這麼大,我還沒見你們一起出現過。"

    "引霨……"申紀元和何海棠站起,臉上滿是愧疚。

    "有什麼事,快說吧。"他已經有心理準備了。

    "引霨,對不起,這些年來沒讓你過過一天好日子。"何海棠愧疚地說道。

    他的心一震,喉頭哽咽。

    "我決定和你母親離婚了,今天要不是丁苡芩罵醒我們,我們也不知道你心裏這麼難受。"

    "引霨,這些年來都是媽不好。"

    "別說了。"努力了這麼多年,得到的卻仍是這樣的結果。

    如果在半年前,聽到這樣的結果,他或許會難以接受,但現在,他看透了,每個人有每個人的感情路要走。如今極有自信的他,雖然父母離異,但他相信一定可以用自己的雙手,和苡芩打造出一個夢想的家園。

    "對了,你不要遺產了?"

    "我相信,只要我的兒子夠愛我,一定會賺更多的錢來給我花。"

    "你算得可真精。"申引霨笑駡道,眼眶已經紅了。

    "引霨,對不起……"

    "爸,別這麼說,你們開心就好。"不合的兩人分開,就是給彼此最大的禮物。

    "你母親喜歡自由,不想讓人約束,我們離婚後,她自由了,我也可以盡情玩樂了。"申紀元摟摟何海棠的肩,但被她拍了下來。

    申引霨笑笑,只要他們開心就好。

    "那我們先走了,律師還在等我們呢。"

    送走了父母,引霨滿心的感激,恨不得立刻飛奔到苡芩身邊,用吻好好地謝她。

    只是他還有一長串的會議要開,他好氣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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