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鳥 -【剩女大翻身】《全文完》

蔡仲子

青鳥 - 剩女大翻身

他，英俊瀟灑，家境優裕，
UK集團的新任CEO，是個名符其實的海歸，
隨意的裝束只為給公司員工留下親民的印象，
可是這個財務部的老女人卻把他當成了送文件的小弟，
難道她沒有看清他媲美花樣美男的臉蛋？
真的不是她的錯嘛，誰讓她高度近視呢？
是鯊魚男友害她的淚腺失控，
使她的隱形眼鏡無端失蹤，
莫明其妙地得罪了新上任的CEO，
還是個超級帥氣超級可愛的CEO，
可是他也沒必要和她“晶晶”計較吧？
居然擢升她為副總裁，MY GOD！
她到底招誰惹誰了？

蔡仲子

第一章

明媚的陽光照在UK集團財務部一張張嶄新的辦公桌上，透明的玻璃將財務部分割成了一格格單獨的工作空間，員工們的工作狀態一覽無遺，想偷懶，簡直是自尋煩惱！可是就在靠近門口的角落里，項晶晶卻一副無精打采的模樣，工作著的女人是美麗的，但是撥弄著算盤的她顯然在魂游太空，浪費UK公司寶貴的電力資源，她電腦的屏幕保護已經閃爍了將近半個多小時了，可是她還渾然不覺地皺眉頭，唉聲嘆氣。

靠近她工作間的同事同情地望了項晶晶一眼，搖了搖頭，想說什麼，卻最終還是忍住了沒說，繼續忙自己手頭的工作。


項晶晶怎麼能不失魂落魄呢？她一直相信這個世界有童話般的愛情，在二十六歲的花樣年華她認識了一位IT精英。他的智商就像他的身高一樣讓她一見傾心，再見鐘情，于是她義無反顧地扎進了激情澎湃的愛河，在這條愛河里如魚得水般地遨游了七年，卻在一夕之間被高智商IT精英以「性格不合」為由簡單否決了。當她慌亂地收拾愛情的殘局時，她才發現她這幾年辛苦積攢下來的錢統統被高智商IT精英打包卷走，滴水不剩，原來七年的光陰她一直在和一條吃人不吐骨頭的鯊魚在危機四伏的深海里漂游，賠了錢，輸了青春。三十三歲的她悲壯地加入了剩女行列，除了一顆支離破碎的心和一間冷冰冰空蕩蕩的房子，什麼也沒剩下。

女人啊，你的名字叫脆弱！每每想起鯊魚男友的狠心絕情，項晶晶的淚腺就莫明其妙地失控，財務報表上的阿拉伯數字幻化為鯊魚男友猙獰的嘴臉讓她心驚膽戰之余又痛徹心扉，項晶晶的心情就像2008年的股市一樣布滿陰霾和痛楚，身為精打細算的UK集團的總會計師，居然判斷失誤，投資了這樣一只劣質的ST股票，實在是太丟人現眼了。

于是項晶晶的眼淚更加洶涌了。

「嗨，早安！」一聲柔和的問候在項晶晶的面前響起。

項晶晶飛快地擦去眼角的酸性液體，硬生生地擠出一絲自認為迷人的笑容來。這個送文件的小弟每次都這樣神出鬼沒的，害她慌亂之間把隱形眼鏡給擦到哪個不知名的角落去了，真是禍不單行呵！人哪，一旦走起背運來，真是喝水都會嗆到喉嚨的，這不，現在的她看出去白茫茫的一片，依稀只能看到送文件小弟瘦削的身影！

「小弟，勞駕你把這些報表送到CEO的辦公室去，今天是新任CEO上任第一天，你可要小心一點，不要弄亂了我的報表，否則CEO怪罪下來，我可饒不了你！」項晶晶擺出一臉一本正經的表情，頭也不抬地吩咐面前的人，反正她和這個送文件的小弟已經熟得不能再熟，早就習慣了這樣的對話方式。

面前的人卻只是靜靜地站在那里，好久都沒有行動，似乎還沒有消化她項晶晶的話。

「我說小弟，你耳朵聾了還是姐姐說的話不夠嚴肅，需要我再重復一遍嗎？」本來就心情不好，項晶晶說話的聲音不知不覺就提高了八度。

「不需要，尊敬的女士，我覺得你應該好好調整一下你的工作心態，不要四十不到就提前進入更年期了。」來人頭也不回地一把奪過項晶晶手中的一疊報表，轉身就走。

「死小弟，連你也嫌棄姐姐了，真是沒良心的家伙。」項晶晶不假思索地拿起桌上的圓珠筆就往來人的背影扔去，此刻的項晶晶只是胡亂找個撒氣筒放松放松自己緊繃的神經罷了，並不是真的要和小弟過不去的，她相信小弟也不會和她計較的，只是听到對方那一聲驚愕的「哎喲」聲後，項晶晶才意識到自己無意中砸到了人家小弟，「不好意思，姐姐不是有意的，改天請你喝茶。」

生平第一次，郝睿恩的紳士風度面臨挑戰！也是鬼使神差，注定項晶晶倒霉，她的圓珠筆正好不偏不倚地砸中了郝睿恩的後腦勺！

這個邋遢的老女人真是太不識好歹了，居然敢無視他媲美花樣美男的完美臉孔！不把自己的問候當回事也就罷了，還把自己當作送文件的小弟，最可惡的是，臨出門還用圓珠筆砸他的後腦勺，她知不知道她這是在太歲頭上動土嗎？要不是顧慮到自己的身份，他真的很想義正嚴詞地提醒她，身為UK集團總會計師應該具備的職業操守。

算了，算了，沉住氣，男子漢大丈夫，不跟這個沒眼光的老女人一般見識，反正要教訓她有的是時間和機會，想到這里，郝睿恩邁開大步，頭也不回地離開了財務部。

郝睿恩的人影一消失，財務部的花痴女們都不約而同地圍攏到項晶晶的工作間里來。

「晶晶姐，你今天吃了火藥啦！對人家帥哥這麼凶，看把人家帥哥都給嚇跑了。」項晶晶的工作鄰居王美姿不無惋惜地托著腮幫子說，「也不知道人家帥哥叫什麼名字？」

「就是呵，晶晶姐，你到底怎麼回事？這幾天看你魂不守舍的，是不是和你家IT精英鬧別扭了？」蘇蘇帶著玩笑的口吻調侃項晶晶。

「蘇蘇，你嘴上積點德吧，晶晶姐把她的IT精英像佛一樣供著，他怎麼舍得離開晶晶這樣的好女人？」財務部最花痴的女人焦嬌嗲聲嗲氣地替項晶晶打抱不平，但是說到後來還是免不了花痴女的本色，「不過剛才進來的男人簡直太有Sense了，花樣美男的殺傷力果然不是蓋的，老少通吃，就連咱們名花有主的項晶晶任總會計師也動了紅杏出牆的歪念頭，故意把人家當送文件的小弟套近乎不說，還姐姐長姐姐短地吃人家豆腐，最絕的是竟然用圓珠筆砸人家的後腦勺，堪比丘比特神箭一扔一個準，嘖嘖，簡直不可思議！」

「你們不要胡說了，我的隱形鏡片掉了，所以誤以為他是送文件的小弟才這麼隨意的。」看來自己是認錯人了，唉，這回糗大了，也不知道是哪個倒霉蛋充當了自己的炮灰？項晶晶滿心抱歉地低下頭去，在辦公桌上仔細尋找自己的博士倫鏡片，整張臉都快和辦公桌桌面親密接觸了。

「晶晶姐，你就不要再裝模做樣了，愛美是女人的天性，我們理解。」王美姿、蘇蘇、焦嬌不約而同地笑開了。

項晶晶揉著隱隱作痛的太陽穴，告訴自己必須忍耐，一旦她失戀的傳聞在財務部傳開，她勢必會成為UK集團上下人等的飯後談資，因為她項晶晶過于耿直的個性，在UK集團沒少得罪人，要不是離任的CEO賞識她，只怕十個項晶晶也被炒魷魚了。

不過那時項晶晶覺得身後有高智商的IT精英做後盾，自己任性一點沒關系，大不了回家做賢妻良母，可是現在，她除了八十平米的自由空間，什麼都沒有了，在職場上模爬滾打了這麼多年，她深知目前UK集團總會計師這個職位對自己的重要性，她不能再像以前那樣率性而為了，她得學王美姿和蘇蘇她們，夾起尾巴做人了。

雖然IT精英把她傷得體無完膚，但是拜他所賜，她對工作的熱忱比起以往高漲了不少，因為新來的CEO今天就要到任，前幾天她可是通宵達旦，廢寢忘食地把各類財務報表整理得井井有條，渾渾噩噩地走過了三十二個春夏秋冬，項晶晶決心要好好地規劃自己人生的第三十三個春夏秋冬。

不知道新來的CEO面對自己精心整理的財務報表會是什麼態度？

好不容易找回了被自己不小心失落在辦公桌上的博士倫鏡片，項晶晶終于松了一口氣，用專用的清潔劑清洗了鏡片後她熟練地把鏡片重新放置到自己的眼楮里，然後她若有所思地移動鼠標，把自己原先設置的熱帶魚屏保換成了飛越星空的畫面，看著黑暗中紛飛而出的繁星，項晶晶的思緒仿佛掉進了更深的黑洞。

坐在黑色的純皮BOSS椅上，享受從一百米高空鳥瞰大地的熟悉滋味，郝睿恩有一種恍如隔世的錯覺，要不是美國總公司調派，他實在不願回到這個陌生的城市來重新規劃自己的人生和事業。

但是總部承諾他，只要他出色完成任務，就有可能讓他執掌UK的總裁大權，這無疑是個巨大的誘惑，機遇和挑戰並存，他一定要在這里干出點名堂來才行。

不過拜那個財務部老女人所賜，他一早好不容易培養起來的好心情早已消失得無影無蹤，望著擺在自己面前的那一疊財務報表，郝睿恩打心眼里就開始鄙夷和不屑，這種不修邊幅的女人做出來的財務報表應該也漂亮不到哪里去。他想也不想地一把將項晶晶花了三天三夜的心血推到了辦公桌最邊沿的位置上，隨即拿起了前任CEO雷姆給他留下的工作匯報。

前任CEO雷姆的工作匯報基本是公式化的陳述，沒有一個建設性的字眼，當然這也是人之常情，走就走得干干淨淨的，難道還給你這個後來者提供實質性的工作思路不成？那也太對不起自己苦心經營的成果了，他雷姆栽的樹憑什麼讓他郝睿恩來乘涼？郝睿恩百無聊賴地翻到最後一頁，那是一張公司主管級別的人事年度考核表，在財務部一欄里他意外地發現了一個既陌生又熟悉的名字——項晶晶，拜她的圓珠筆所賜，他竟然莫明其妙地記住了她胸牌上的名字，他很好奇前任CEO雷姆是怎麼考評這個老女人的，可是令他感到意外的是，前任CEO雷姆居然給了她五星的評分，那是UK集團對公司員工的最高考評分，能得到最高考評分的主管只佔公司全部管理人員的百分之二十，沒想到那個邋遢的老女人居然這麼受前任CEO雷姆的賞識，怪不得對自己這個新來的CEO這麼沒分沒寸的，敢情是假公濟私，替前任CEO雷姆向自己鳴不平吧！

不過她對老雷姆倒是挺忠心的，這點倒是讓他挺贊賞的，所謂人走茶涼，這個老女人雖然有些不著邊際，但是還蠻有人情味的。

郝睿恩因此決定網開一面，給這個得罪自己的老女人一次證明實力的機會，他重新從辦公桌的邊沿上拿回了項晶晶讓自己帶回來的財務報表。

從郝睿恩拿起第一份財務報表開始，他的眼光就再也沒能從那些精準透徹、簡潔干淨的報表中抽離出來，直到最後那份由淺入深、有理有據、綜合衡量利弊的財務分析為止，郝睿恩心目中那個邋遢的老女人形象徹底被顛覆。這個女人著實不簡單，有頭腦，有能力，她完全勝任財務部總會計師這個職位，甚至可以勝任比總會計師還要重要的職位。

這個叫項晶晶的女人可以無視他郝睿恩的完美存在，但是他卻不能放任這個人才繼續埋沒在財務部總會計師的職位上，MBA的準則里要求人盡其才，物盡其用，看來UK集團對人才的開發還有待商榷呵！

一整個早上項晶晶的眼皮就一直跳個不停，自打認錯人還誤打誤撞地用圓珠筆砸中了人家的後腦勺開始，一只看不見的手就緊緊地掐住了項晶晶的喉嚨，讓她有些喘不過氣來，不祥的預感在吃過午飯之後變得更加強烈，以致當總裁辦公室秘書蘇珊來電通知她下午兩點準時在會議室開會時她一時還沒回過神來，追著人家問雷姆對自己的財務報表是否滿意，于是蘇珊用甜死人不償命的聲音提醒她現任CEO是總公司新派來的郝睿恩郝總。

唉！避他「好種」還是壞種，只要自己認真做事就好。

在盥洗室稍事修整一下自己有些不堪入目的形象，項晶晶拖著有些疲憊的腳步，提著手提電腦走進公司的專用電梯，那是直接通往會議室的電梯。

電梯一路往上，但是中間並沒有人進來，看來那些主管們為了博得新任CEO的良好印象一改往日漫不經心的懶散，早早地趕去會議室了，這樣也好，自己一個人享用一部電梯的感覺還真不錯，會議室在頂樓，項晶晶于是放松地閉上了自己的眼楮，一任電梯緩緩上行。

電梯在中間似乎停頓了一下，不過項晶晶沒有在意，既然來人沒有開口和她打招呼，她也就懶得和人家寒暄。

郝睿恩訝然地望著眼前旁若無人的項晶晶，心中禁不住嘖嘖稱奇，這個女人到底有沒有危機意識？居然在電梯里睡覺，她知不知道再差兩分鐘會議就要開始了，而她卻優哉游哉地在電梯里閉目養神？

不過看到她明顯修飾過的干淨臉孔，他對她的印象好了一些，至少她還沒有完全喪失女人的天性，身為UK集團的員工，端莊的儀表也是必要的。

如果不是她的黑眼圈，他還真不敢把肌膚白皙細膩的她和上午在財務部遇見的那個邋遢老女人等同起來，她不漂亮，但很耐看，臉盤小小的，長長的睫毛不安分地抖動著，有一種楚楚可憐的美感。

「請不要一直盯著別人的臉孔看，尤其站在你對面的是個百分百的女人。」感覺到有一股探究的視線火辣辣地停留在自己的臉頰上，項晶晶霍地睜開眼楮，冷不丁地提醒郝睿恩。盡避覺得眼前這個一身名牌休閑服飾的男人非常養眼，簡直可以媲美韓國版的花樣美男，但是看上去稚嫩得很，而稚嫩的男人通常都像個任性的孩子，唯一讓項晶晶感興趣的是為什麼這個大……男孩會出現在公司的專用電梯里？

「百分百的男人看一個百分百的女人，這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如果我的注視令你感受到威脅，那麼我感到非常抱歉。」郝睿恩有些失笑地望著眼前這個後知後覺的女人，嘴角揚起一個挑釁的弧度。

百分百的女人？他才是百分百的男人吧？只要是他郝睿恩經過的地方，都會引來女人的尖叫。

正在郝睿恩等著欣賞項晶晶驚艷的表情時，電梯門忽然開了，項晶晶果然不出郝睿恩所料，氣沖長虹地尖叫了一聲，隨即像脫韁野馬一樣急急地沖向會議室。

郝睿恩算是徹底給項晶晶給打敗了，這個女人到底長不長眼楮呵？他可是人見人愛、超級無敵的大帥哥哎！

會議室的圓桌邊早已人滿為患，項晶晶到的時候就只剩下離總裁位置最遠卻也是最容易招總裁注目的和總裁facetoface的位置了。

「晶晶，你怎麼來得這麼晚？你就不怕新來的CEO炒你魷魚呵？」坐在她旁邊的銷售部主管何群麗皺著眉頭低聲責問她。

「我不是準時到了嘛，沒必要為了新來的CEO浪費我的寶貴美容時間。」項晶晶不無自嘲地沖一向比較談得來的何群麗擠擠眼，「喂！你怎麼沒有搶佔有利地形和新任CEO拉近距離？」

「晶晶，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們這個季度的銷售業績很糟糕，我哪敢往前坐？」何群麗有些惴惴不安地說。

「也是，再說距離產生美嘛，離得遠一點也好。」項晶晶了然地笑。

「你這張利嘴呵，什麼時候能夠不再夾槍帶棒的？」一直保持矜持姿態的何群麗被項晶晶的冷笑話給逗樂了。

「除非我舌頭生爛瘡或者聲帶出了什麼問題……」項晶晶不以為意地聳了聳肩，她的生活已經亂成一鍋粥，糟得不能再糟了，還有什麼可以忌諱的呢？

在郝睿恩進門的一霎那，何群麗眼疾手快地按住了項晶晶的嘴。

郝睿恩的目光狀若無心地掃過項晶晶和何群麗的臉，隨即大步走向總裁的寶座。

底下的員工們看到郝睿恩一身隨意的裝束，還頂著一張讓女人心跳男人嫉妒的完美臉孔，一個個忍不住收縮了瞳孔，這位來自大西洋彼岸的海歸的確和前任CEO雷姆不同，全身充滿了青春的活力和張揚的個性。

「天，這個男人……絕對正點！」從來視男人如糞土的何群麗一見郝睿恩，美麗的大眼楮頓時閃過一抹獵人對待獵物的特有光芒。

項晶晶的嘴巴從郝睿恩和自己面對面坐下開始就再也沒能合攏過，這個……百分百男人居然就是新上任的CEO？天呵，耶穌呵，阿彌陀佛，誰來救救她？

整個會議過程中項晶晶都能感受到郝睿恩加諸到自己身上的探究目光，這個外表看似一朵花的男人眼神為什麼這樣犀利？簡直是一只表里不一的老狐狸，不對，他一點都不老，看上去比送文件的小弟年紀只大了兩三歲，只是為什麼她會這麼不安？是不是剛才她出言不遜惹他不快了？還是她的穿著打扮出了什麼問題，為什麼他老是有意無意地朝自己這邊打量哪？

項晶晶呵項晶晶，你是自作孽不可活，早一點到會議室來的話不就沒事了嗎？也用不著和這張狐狸一樣的臉孔facetoface了，真是的，自己最近走的到底是什麼狗屎運呵？

「今天早上我粗粗看了一下總會計師交給我的報表，我從中看到目前我們UK集團在中國的市場佔有率實在堪憂，所以我給各位都Copy了一份，請各位看了以後在明天給我的郵箱email一份總結，最好能像項小姐一樣給我一個實質性的建議，我的工作郵箱是mailto:hreuk@163.com

hreuk@163.com。」郝睿恩話音一落，所有人的視線都像無形的刀光劍影一樣向項晶晶破空襲來，「項小姐這次的財務報表做得非常出色，不像某些部門的經理通篇都是空話，沒有建設性的意見，所以我決定向董事會推薦項小姐為公司的副總裁！」

會議室里因為郝睿恩這個極具爆炸力的決定而沸騰起來，就連身為當事人的項晶晶也感到有些茫然失措，作為公司第二把手的副總裁，得負責管理公司每日的運作，輔助CEO的工作，作為公司最高層的成員之一，直接報告給首席執行官。一般來講，副總裁負責公司職能管理組織體系的建設，並代表CEO處理企業的日常職能事務。如果CEO出差、休假或者因為某種原因不在公司的話，副總裁還要承擔整體業務管理的職能。具體點來說副總裁的工作包括主管企業營銷與綜合業務拓展，負責建立公司整個的銷售策略與政策，組織生產經營，協助CEO制定公司的業務發展計劃，並對公司的經營績效進行考核。

「對不起，郝總，我覺得我可能勝任不了您交給我的重責大任，我還是做我的總會計師比較順手，至于副總裁還是請郝總交給更有協調能力的HR（HumanResource的縮寫，意為人力資源）經理潘吧。」項晶晶極其無辜地站起身來，直面郝睿恩充滿詭譎笑意的臉孔。

「不，我做出這個決定是有根有據的，為了下這個決定，我調出了項小姐的人事檔案，項小姐身為X財經大學的高材生，在進入UK集團之前曾經做過電台DJ、商品推廣、HR助理等等五花八門的工作，而在UK集團的這幾年里項小姐工作兢兢業業，一絲不苟，每年的公司年度綜合考評都是五星，所以我相信項小姐一定能勝項副總裁這個極具挑戰性的職位。」郝睿恩顯然早就對項晶晶的反應有所預料，所以他準備好了充足的理由堵住項晶晶的嘴，不容她拒絕他的提議。

項晶晶當然也想往上爬，做公司的副總裁比做公司的總會計師體面多了，待遇也是不可同日而語，光年薪就足足提高了一大截，但是做副總裁所要付出的精力和心血遠遠要比做總會計師多多了，她現在正處在非常時期，一步錯就步步錯，她已經在情場上輸過一次，她可不願意再在職場上輸一次……

「我……」項晶晶有些決絕不下，拒絕吧駁了郝睿恩的面子，往後自己在UK的日子會很難過，答應吧又怕自己勝任不了郝睿恩的重托，到時候里外不是人，她會是一匹絕塵千里的寶馬還是一坨糊不上牆面的稀泥？

「你回家好好考慮一下，明天十二點以前給我明確答復。」郝睿恩給了她一個鼓勵的眼神，隨即向交頭接耳、竊竊私語的主管們宣布散會。

蔡仲子

第二章

直到回到財務部自己的座位上，項晶晶還猶如踩在虛無縹緲的雲端里，不敢相信自己即將成為世界著名跨過公司UK集團中國區副總裁的事實，只要她點頭答應的話。

項晶晶即將被新任CEO郝睿恩任命為副總裁的消息快速在公司中傳揚開來，光是迎接那些來自四面八方的流言蜚語就把項晶晶給逼得亂了方寸。

「晶晶姐，晚上有空嗎？」鄰座的王美姿神秘兮兮地低聲問項晶晶。

「什麼事？」項晶晶警覺地轉過頭，看著王美姿有些諂媚的眼神。

「沒什麼大不了的事，就是好久沒和晶晶姐你一起吃飯了，想找你談談心，討教一些工作經驗。」王美姿一副雲淡風輕的語氣。

討教經驗是假，談心倒有一點可信度，只是那種帶有功利性質的談心對項晶晶來說太沉重，只是同事了這麼多年，彼此在一個戰壕里奮斗拼搏，總是有幾分姐妹情在，如果一口回絕的話，也不利于將來自己的工作，而且會落人口實，覺著她項晶晶一旦坐上高位就狗眼看人低，薄情寡義。

「嗯，好，就去平常我們常去的外婆家餐館好了，那里的菜既經濟又實惠。」項晶晶笑嘻嘻地向王美姿提議，這時候的她只能裝作沒心沒肺的樣子，靜觀其變。

「那怎麼行？外婆家的菜你沒吃膩，我都已經膩味了，不如我們去花都吧，听說那里的意大利廚師手藝不錯。」王美姿見項晶晶沒有拒絕自己的邀請，不由暗暗高興，在這種非常時期得格外巴結一點，而且還要不著痕跡，讓項晶晶以為自己是在討人情，自己必須趕在項晶晶還沒被正式任命之前未雨綢繆，等到項晶晶一坐上副總裁的位置，那麼項晶晶的總會計師位置不就空缺了嗎？只要項晶晶一句話，她王美姿就可以坐到夢寐已久的總會計師寶座上去了。

「那……隨你吧。」項晶晶懶得動腦筋，反正這時候任何拒絕的話都會讓王美姿對自己心生不滿，就由她去吧。

「OK！」王美姿歡天喜地地拿起電話就在花都預約了一個包廂，平常錙銖必較的她這次為了自己的前途決定來個大放血。

王美姿的興奮勁兒還沒過去，財務部那些精于算計的女人們就伸長了耳朵。

「喲，美姿姐，今天怎麼這麼大方起來了？可是吃飯的話得熱鬧點才有滋味，好歹我們也姐妹一場，你總不能厚此薄彼，光請晶晶姐而把我們這些姐妹給撇到一邊去吧？」焦嬌第一個跳出來起哄，想單獨在未來的副總裁面前邀寵，也不想想財務部的女人們最擅長的是什麼，打如意算盤哪個不是百里挑一的？

「焦嬌說得對，美姿姐你可不能落下小妹我哦！」蘇蘇也不甘示弱地在一旁煽風點火。

「這個……我只是有些工作上的問題想向晶晶姐討教討教而已，沒有別的意思。」王美姿的臉騰地就紅了，她有些左右為難地看著項晶晶，發出求救的信號。

「那就一起去吧，咱們姐妹好久沒聚過了，今晚我請客。」項晶晶落得大方，這樣的結局于她而言是最好的，免得顧此失彼，怠慢了任何一個曾經和自己同甘共苦的姐妹。

「還是晶晶姐夠朋友！」蘇蘇高興地一把攬住項晶晶的肩膀，接著親昵地問︰「對了，晶晶姐，你什麼時候請我們吃喜糖呵？」

猶如在戲劇演到最高潮的時候舞台燈光突然斷了電，項晶晶的臉色瞬間黯淡下去。

「去！晶晶姐現在是事業第一，愛情第二，再說結婚不結婚有什麼區別，不過是一張薄得透光的紙而已，中看不中用。」善于察言觀色的焦嬌很快意識到了項晶晶的情緒起了微妙的化學反應，她四兩撥千斤地替項晶晶打圓場。

「說得也是，女人千萬不能被感情的枷鎖套牢，為了一個男人放棄事業就等于慢性自殺，只有把感情建立在扎實的經濟基礎之上，才能夠和男人平起平坐，自然就能輕而易舉地抓住男人的心了。」蘇蘇開始滔滔不絕地發表她的蘇氏愛情觀。

蘇蘇的愛情觀著實給項晶晶巨大的心靈震撼，她就是太傻太天真了，把經濟大權都交給鯊魚男友掌管，才落到今天一無所有的悲慘下場，可是如果一個男人的感情已經變質的話，女人用再多的錢也挽回不了什麼了，不是嗎？腐朽的終將腐朽，只有把傷口上的壞死組織徹底清除，女人才能真正脫胎換骨。


項晶晶在心里暗暗發誓，從今往後，她將徹底把IT精英從自己腦子里剔除出去，再也不為這個鯊魚一樣到處掠奪的男人掉一滴眼淚。

那一晚在花都，四個白骨精級別的剩女第一次放下矜持，撕下淑女的偽裝，在包廂里放浪形骸，喝得東倒西歪，醉話連篇，剩女們的痛苦不在于得不到愛情的滋潤，而是歲月無情的流逝。

「晶晶姐，將來……你……你發達了，可不要……呃……忘了我們呵！」蘇蘇的酒量最小，她的舌頭開始打結。

「發你個頭！我今年走的是霉運，不要指望我。」項晶晶瞪圓了布滿血絲的眼楮，舉著葡萄酒杯的手微微搖晃，一滴紅艷的酒漬迅速在她純白的紗裙上畫出一個觸目驚心的紅太陽來，「看看！這就一語中讖了吧？我新買的裙子才穿了幾天呀，好端端地就莫明其妙報廢了，六百大洋就此打了水漂，呵呵呵……」女為悅己者容，這件純白的裙子她本來準備在IT精英生日那天穿來臭美一番的，然而計劃趕不上變化，純白裙子成了黑色笑話，為了這個項晶晶差點沒把這條裙子扔進垃圾桶，不過她事後想想何必跟錢過不去呢！買都買了，就物盡其用吧！

這樣報廢了也好，省得她睹物思人，徒添煩惱！

「晶晶姐，你房子、票子、白馬王子都有了，就差代步的車子了，到時我給你介紹本市最有檔次的車行，幫你弄輛最High的寶馬開開？」焦嬌看似四人中長得最嬌弱的，但是她的酒量卻大得驚人，到現在還能保持清晰的思路，只是她整張臉卻透著一股讓人不寒而栗的青灰色，似乎正和某個看不見模不著的人較著勁呢！

「High什麼High呀，我現在除了房子……」項晶晶望著酒杯中像鮮血一樣晃動的葡萄酒，自嘲地哈哈大笑起來，她的肩膀隨著笑聲劇烈地抖動著，像風干的蝴蝶翅膀。

她想醉，她也以為自己已經醉了，可是一觸及到這個敏感的話題，她的腦子還是自動自發地提出了警告，有些人有些事自己心里明白就好，沒必要鬧得天下皆知，畢竟失戀不是什麼光彩的事，即使說出來博得了別人的同情，但最終還是改變不了已經存在的事實。感情失敗後女人通常有三種應激反應，沖動的女人選擇兩敗俱傷，愚笨的女人選擇作繭自縛，聰明的女人選擇反思和遺忘，她項晶晶屬于哪一種呢？似乎有點愚笨的傾向呢！

「晶晶姐，咳咳……難得這樣……得意忘形呢！看來……公司里的傳言是……真的了，明天我們……咳咳……是不是要改稱晶晶姐為……項總了？」王美姿大著膽子攀住項晶晶的肩膀，似笑非笑地問項晶晶，自從坐進花都的包廂，王美姿的神經就沒有放松過，她小口小口地喝著酒，深怕自己真的醉了，誤了這次邀請項晶晶來花都的真正目的。

「什麼……項總？我還……郝總呢！炳哈……連起來不就是……像好總裁啦！」項晶晶白了王美姿一眼，風情萬種地站了起來，借著酒意開始學蘇東坡慷慨以歌，「明月幾時有？把酒問青天。不知天上宮闕，今夕是何年。我欲乘風歸去，又恐瓊樓玉宇，高處不勝寒……」

「像好總裁……這是時下流行的火星文嗎？」蘇蘇笑得花枝亂顫，「依我看……是……好像總裁吧？不然郝總一來……咱們晶晶姐就……就飛黃騰達了呢！要不是……晶晶姐已經……名花有主，倒是可以和……和這位新來的郝總……來一段浪漫戀曲，听說這位郝總的相貌……可以媲美……花樣……美男呢！」

「高處不勝寒？」王美姿跟著蘇蘇干笑了兩聲，隨後禁不住陷入沉思。

項晶晶的話听似醉話，卻一言點醒了她，在UK這樣的跨過公司里混，的確得時刻提醒自己，在其位謀其職，位置坐得越高，摔下來就越痛，可是做老黃牛只會被人利用欺負，做上竄下跳的猴子會被人看不起，最好的辦法就是做一只伺機而動的獵豹，抓住機會一舉捕殺獵物。

王美姿優雅地搖晃著葡萄酒杯，躊躇滿志地望著項晶晶緋紅得像葡萄酒的臉，晶晶姐的皮膚保養得實在是太好了，明明是三十三，看上去卻像二十三，難怪那位才高八斗的IT精英對她始終不離不棄的。

望著醉醺醺地癱軟在座位上的三個女人，王美姿無可奈何地搖了搖頭，她不得不發揚愚公移山的精神先把項晶晶扶到大堂的沙發里坐下，接著再進去扶蘇蘇和焦嬌，等到她出來時卻發現原本靠坐在沙發上的項晶晶不見了！

奇怪，會到哪里去呢？明明醉得不成樣子了，不會是上衛生間去了吧？

王美姿火燒火燎地去酒店的衛生間找人，結果卻一無所獲，又四處找了一圈，卻仍然沒有項晶晶的影子，王美姿只好去問大堂的服務生，服務生笑盈盈地告訴她，有個俊朗的高個子男人把項晶晶抱走了。

原來是IT精英接走了她，王美姿松了口氣的同時沒來由地羨慕起項晶晶的好命來，同樣是三十出頭的女人，項晶晶不但事業上一帆風順，在感情上更是如魚得水，而自己卻到現在還是個一事無成的剩女。

算了，人比人氣死人，還是把那兩個醉得像爛泥巴一樣的女人先送回家再說吧，王美姿意興闌珊地向大堂的沙發走去。

令王美姿意想不到的是服務生說的那個高個子男人並不是項晶晶的IT精英，而是郝睿恩。在大堂的沙發上看到爛醉的項晶晶，他還有些不敢相信，和他一起來的大學好友見他兩眼定定地看著沙發上的項晶晶，便好奇地看著他。

「公司的同事，看樣子她喝醉了，不如你先走吧。」郝睿恩抱歉地對昔日的同窗好友說。

「醉酒的女人很難伺候，你確定？」同窗好友促狹地調侃郝睿恩。

「總不能袖手旁觀吧？」看著沙發上蜷縮成一團的項晶晶，郝睿恩心底居然有股莫名的怒氣滋滋地往上冒，他想也不想地回答同窗好友，同窗好友道了聲保重之後就知趣地先行離開。

這個……像煮熟的蝦一樣臉紅脖子粗的女人居然就是自己指定的副總裁人選？郝睿恩幾乎是帶著恨鐵不成鋼的表情怒沖沖地走到沙發邊去的。

「項晶晶，你給我起來！」

「干……嗎？」項晶晶先是瞪了面前的郝睿恩一眼，隨即大著舌頭問。

「看看你現在是什麼樣子？」郝睿恩最討厭醉酒的女人，尤其這個女人還是自己親自提點的副總裁！

「要……你……管！」項晶晶腦子里亂哄哄的，就像千萬只蜜蜂在群魔亂舞。

「你……」看樣子這女人是徹底喝醉了，郝睿恩看了看酒店里來來往往的人群，忍不住皺起了眉頭。

「怎麼讓自己的女人喝成這個樣子？」路人甲嘖嘖搖頭。

「肯定是另外有了相好的唄，男人呵都是偷惺的貓。」路人乙大嘆世風日下。

郝睿恩狠狠地瞪了路人甲和路人乙一下，隨即不由分說地伸手抱起沙發上的項晶晶，大步離開花都酒店，他可不想再呆下去丟人現眼。

呵！好久沒有品嘗這種溫暖得讓人昏昏欲睡的感覺了，項晶晶的頭下意識地在郝睿恩厚實的胸膛上蹭了蹭，找到一個舒服的位置以後就莫明其妙地哭了。

「嗚……楠！你……好久沒這樣……抱過我了？」

楠？是她的男朋友嗎？她失戀了？能讓一個女人喝得爛醉如泥的也就只有失戀這個最合情合理的解釋了。

「我不是你的楠，我是郝睿恩，郝睿恩！」他可不想做別人的替代品，尤其還是個糟糕的替代品，他郝睿恩的眼光可是挺高的，像項晶晶這樣的女人根本不是他欣賞的那種類型，之所以升她做副總裁，只是看中她的辦事能力而已。

「為什麼？為什麼……你到現在……還在騙我？」項晶晶聲淚俱下，開始瘋狂地用拳頭捶打郝睿恩的胸膛，「你要……錢，就直接……說好了，為什麼……還……偷走我的……心？你這個……無情無義的……大騙子！大騙子！七年……你整整……騙了我……七年，你怎麼……可以這麼狠心？」

「喂！你這女人是不是腦子有病？快住手，我命令你住手！」如果不是良好的教養不允許郝睿恩把懷中的女人扔到地上，郝睿恩真想就此撒手不管了，看來好友說得很對，醉酒的女人的確太難伺候了，不但要莫明其妙地承受做替代品的悲慘結果，還得忍辱負重地做女人拳頭下的沙包。

也許是郝睿恩惱怒的吼聲嚇到了項晶晶，項晶晶終于停止了對郝睿恩的「人身攻擊」，事實上她的手也打得麻木了。

初春的冷風從地下車庫的入口處毫不留情地刮過項晶晶滿是淚痕的臉，讓她的意識有那麼一刻短暫的清醒。

「你是誰？」項晶晶猛然發現眼前的男人有些熟悉，又有些陌生。

「告訴我你家的地址！」郝睿恩一邊命令一邊把項晶晶扔到汽車後座上去。

「你憑什麼讓我告訴你？」項晶晶潛意識中還是充滿了戒備。

「你不是要找你的楠嗎？我可以帶你去。」都已經上了賊船了才知道後悔，這個笨得可以的女人！郝睿恩失笑地坐在駕駛座上，從車內的後視鏡中看到了項晶晶有些驚慌的眼神。

「××花園×幢×單元918號。」項晶晶機械地報了一串地址，隨即在暖洋洋的汽車空調中再度迷失了自我。

車廂里彌漫著淡淡的薄荷香味！

項晶晶安靜地側躺在後車座上，沒有再哭鬧，就像一個折騰了半天的嬰兒一樣累得睡著了。

項晶晶的家在市區外圍，屋子里空蕩蕩的，好像許久沒住人的樣子，郝睿恩把項晶晶安頓到客廳的一組布藝沙發上，順手拿起邊上一床印著卡通圖案的毛毯替項晶晶蓋好，然後默默地看了朦朧燈光下項晶晶瘦削的小臉，驀然發覺看似懶散的她其實還蠻勤快的，家里的布置簡潔明快，雖然空蕩蕩顯得冷冰冰的，但是一塵不染，而且她的睡姿挺可愛，紅艷艷的小嘴意猶未盡地蠕動著，讓人瞧著挺楚楚可憐的。

自己到底在想什麼呵？郝睿恩本能地將目光從項晶晶極具誘惑力的飽滿嘴唇上移開，剛要伸手關燈，卻听到項晶晶冷不丁地咳嗽了一聲。

「不要關燈！不要……」項晶晶的聲音近乎夢囈，讓郝睿恩的手停留在冰冷的開關上，他回過頭去飛快地掃視了仍然處于沉睡中的項晶晶一眼，最後把手收了回來。

「如果我說我忍住眼淚，如果我說我不會後悔，在這個夜深人靜的時候，請不要讓我如此心碎。如果我說我忍住傷悲，如果我說我覺得好累，在這個夜深人靜的時候，我只願能與你緊緊相依相偎。因為我會怕黑，因為我無法入睡，因為我心中疲憊，因為我迎著風打雨吹，因為我會怕黑，因為我覺得意冷心灰，因為我隱著我的眼淚，請不要讓這一切，變成不對……」郝睿恩的腦子里緩緩流淌過周華健的《怕黑》，定定地看著沙發上睡得不太安穩的項晶晶，他輕輕地轉開門，繼而小心地把門關上，然後踩著朦朧的夜色離開項晶晶冰冷的家。

听到門被關上的微弱聲響，項晶晶的淚水終于隱忍不住地溢滿了眼眶。

自己這回真的糗大了，明天還有什麼臉面去見那個百分百的男人？讓人家看到自己酗酒的丑態不說，還把人家當前任鯊魚男友，死乞白賴地窩在人家懷里，更不可饒恕的是還把人家當沙包一樣一頓暴打，老天，為什麼不讓她醉得痛痛快快？為什麼讓她在酒醉之後還能清晰地記得醉酒的自己所做過的一切傻事。

項晶晶一遍遍地反問自己，到底要作繭自縛到什麼時候才能徹底掙脫感情的枷鎖？

明天！明天該怎麼辦？是迎難而上還是知難而退？經過今晚的胡鬧，恐怕那個百分百的男人要重新審核自己的能力了，不行，她不能丟掉工作，這可是她賴以生存的飯碗呵！

想到這里，項晶晶全身激靈靈地打了個寒戰，她下意識從沙發上彈跳而起，直接奔向窗前的電腦桌！時間不等人，她必須趕在天亮之前把公司的運營情況好好地做一個總結，然後作為即將上任的副總裁提出自己獨特的季度規劃和產品推廣方案。

也不知道是酒精的催化作用還是強大的自尊心支配著她，項晶晶的思路越來越清晰，打字速度越來越快，在東方魚肚漸白的時候她終于敲下最後一個字符，把所有的文檔存進U盤之後項晶晶終于松了一口氣，站起來伸了個大大的懶腰，在電腦前奮戰了將近五個多小時，她的脖子和腰都快斷掉了，還有癟癟的肚子也在向她發出強烈的抗議。

風風火火地梳洗了一番，換了一身看起來還算順眼的白領淑女裝，項晶晶意氣風發地出了門，在公交車站邊上買了一罐純鮮牛奶和一個漢堡後，開往公司的巴士也到了。

因為天色還早，車上的人並不多，項晶晶一邊享用著自己豐盛的早餐一邊開始思考見到郝睿恩時自己應該有的反應，如果郝睿恩不提起自己醉酒的事那是最好不過，她樂得裝白痴，可是如果郝睿恩體貼她這個員工，表示關切的話，裝無辜當然是最好的選擇，可是她項晶晶天生不是當演員的料，到時候勢必弄巧成拙，搞得雙方都下不來台就得不償失了。

這個困擾的問題讓項晶晶的上班之路變得異常顛簸，她真希望這輛開往公司的巴士半途拋錨，好讓自己有一個逃避的借口，至少也可以讓自己緊繃的神經稍事喘息一下，可是今天的馬路似乎特別寬敞，巴士車開得異常順利，平常需要將近一個小時的路程居然奇跡般地縮短了十分鐘。

看來老天是鐵了心要和她項晶晶過不去呵！項晶晶無語望蒼天。

項晶晶無聊地走在盲人專用的那條橘紅色的磚石道上，無聊地數著道上細細長長的磚頭，第一次覺得這樣做不是在浪費自己的生命，一直以來她都過著汲汲營營的生活，即使是浪費一分鐘對她而言都是一種不能饒恕的錯誤。

「晶晶姐，今天怎麼這麼難得？比我還來得早。」焦嬌甜絲絲的嗓音像春天涼颼颼的風一樣突兀地鑽進項晶晶的耳朵。

「……彼此彼此，早晨空氣新鮮，呵呵！」項晶晶隨意地打著哈哈，說實在的她現在很想找個地兒把自己雪藏起來，然後進入無欲無求的冬眠期，讓焦嬌們去奮斗去打拼吧。

「看來晶晶姐和我是一樣心思呢！昨晚喝太高了，到現在還頭昏腦脹的，早晨的風涼涼的，可以讓腦子清醒清醒。」春季的天氣乍暖還寒，可是為了風度，只有犧牲溫度，單薄的衣衫讓焦嬌不由自主地手腳哆嗦，但是她還是刻意地扯出一抹優雅的笑容，親昵地抱住了項晶晶的肩膀。

「你呵腦子太清醒了，衣服穿太少啦！」項晶晶只覺自己身上的熱氣被焦嬌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吸了過去，忍不住笑著推開了焦嬌冷得如同一根冰棍的身體，「我提醒你呵本人已經內力盡失，自身難保，你就不要趁火打劫，對著我使葵花寶典中的陰招。」

「什麼葵花寶典？」對于從來不看武打言情小說的現實派白骨精焦嬌而言，葵花寶典是個絕對新鮮的名詞，于是她如饑似渴地向項晶晶討教起來。

「連葵花寶典都不知道，焦嬌，你真的跟時代脫節了。」項晶晶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這個打扮新潮時尚的女人居然連金庸大師的葵花寶典都不知道，真不知道是她天性不喜歡武俠呢還是故意裝糊涂？

「我只知道美容寶典，職場寶典，可沒听說過什麼葵花寶典。」焦嬌的臉有些不自然地發紅，天實在太冷了，雖然她恨不得立馬跑到公司的辦公室去享受免費空調，但是礙于直接影響自己前途的項晶晶在旁，她不得不抖擻起十二分的精神，苦著臉請教在項晶晶嘴里可謂大名鼎鼎的「葵花寶典」。

「葵花寶典入門第一要訣，欲練神功，揮刀自宮！」沒等項晶晶解釋，斜刺里蘇蘇調皮地蹦到焦嬌面前，學古人的模樣搖頭晃腦地念叨，「我說焦嬌，這是專門給男人練的寶典，你想自宮也沒那玩意兒呵！」

「要死呵，大清早的突然像孫猴子一樣跳出來嚇人。」焦嬌沒想到蘇蘇會驀然出現，本來就有些心虛，再被蘇蘇這麼一調侃，她的淑女形象徹底被摧毀，「死丫頭，我沒你就有了？」

「哈哈……」項晶晶這下也憋不住了，一掃剛才沮喪的心情，全身的細胞唱起了歡快的聖母頌。

蘇蘇更是笑得岔了氣，把焦嬌當場氣得臉色發青，于是她狠狠地跺了跺腳，乘機腳底抹油，往公司方向去了。

項晶晶笑得正開心，一輛黑色的福特車緩緩地從她身邊疾馳而過，車噴射出一股白色的氣體，刺鼻的柴油味兒逼得項晶晶止住了笑，隨之而來的是一陣劇烈的嗆咳，項晶晶惱怒地把視線移向福特車的架勢座。

是他！見鬼了，怎麼會是他？項晶晶的大腦自動出現難以控制的短路狀態，有些回不過神來。

「怎麼了，晶晶姐？」蘇蘇見項晶晶發呆，于是順著她的視線望向遠去的福特車。

「沒事，可能是昨晚沒睡好，有點頭暈。」項晶晶的胸口劃過一陣熟悉的痛楚，但是很快就消失不見了，想著自己將要呈現給郝睿恩的決心，她的神情自然而然地就透露出一股興奮和緊張。

蔡仲子

第三章

項晶晶沒有急著跑到郝睿恩的辦公室去表明自己的決心，既然當初自己是勉為其難才接受他的提議的，那麼如果她現在巴巴地趕去他辦公室的話就顯得自己昨天有些矯情了，郝睿恩可能會誤以為她在玩女人們最擅長的欲拒還迎的把戲。

所以項晶晶如坐針氈地在自己的座位上等待郝睿恩的傳召！

可是時間在一分一秒地流逝，眼看就快到約定的時間了，郝睿恩那邊卻一點反應也沒有。

項晶晶的郵箱一直處于開啟狀態，可是郝睿恩仿佛完全忘記了昨天在會議室說過的話，他沒有給她任何的信息。

不但項晶晶著急，鄰座的王美姿也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不斷地關注著項晶晶的動靜。

見項晶晶氣定神閑地翻閱文件，絲毫沒有站起來的打算，王美姿終于忍不住了。

「晶晶姐，郝總不是說過讓你在十二點以前給他答復的嗎？你怎麼……」

「你沒見我正忙著嗎？」不知道是在跟郝睿恩賭氣還是在跟自己賭氣，項晶晶有些不耐煩地說。

王美姿沒想到自己好意的提醒會讓項晶晶這麼不快，連忙乖覺地閉上了嘴，雖然很想坐人家的位置，可是在一切還是未知數前，自己也不能表現得太露骨了，萬一郝睿恩臨時改變主意，自己還不是要在項晶晶手下干活，即使項晶晶高升了，作為總會計師，她還是要听命于新項副總裁的差遣，就像孫悟空一樣，她王美姿再能干，卻始終只能看項晶晶的臉色行事。

「美姿，我昨晚沒睡好，所以不好意思，你不要跟我計較。」揉著隱隱作痛的太陽穴，項晶晶歉然地對自動消音的王美姿做深刻的檢討。

「沒關系，我也是，昨晚上喝多了，胃痛得很，吃了止痛藥才勉強小睡了一會。」王美姿趕緊善解人意地向項晶晶表示自己心無芥蒂的立場，「對了，你昨晚……」

王美姿剛想問項晶晶昨晚無端失蹤的緣由時，項晶晶辦公桌上的電話急促地響了起來，但是在此刻的項晶晶耳里，這電話鈴聲絲毫不刺耳，倒像是勝利的沖鋒號一樣動听。

項晶晶深深地呼吸了一下，等鈴聲響過四下時才慢條斯理地拿起了听筒，「……喂！我是財務部項晶晶。」

「您好，項小姐，我是總裁辦公室秘書蘇珊，郝總請你立即到總裁辦公室來一趟。」蘇珊的聲音又甜又脆。

「嗯，知道了。」項晶晶幾乎是從座位上彈跳而起的，事實上她早就做好了沖鋒的準備，只待郝睿恩一聲令下。

「晶晶姐，加油！」王美姿興奮地向項晶晶做了個V字形手勢。

項晶晶輕輕地點了下頭，隨即抓起自己桌上的文件夾，興沖沖地離開了財務部。

听到輕脆而有節奏的敲門聲後，郝睿恩下意識地挺直了自己的背脊。

整個早上他都在等待項晶晶的敲門聲，可是他顯然低估了這個女人的耐受力，她並不像他所以為的那樣外表堅強而內心脆弱，昨晚醉酒的她給了他錯誤的直覺，一開始他認為過不了一小時，項晶晶鐵定會主動找上門來，可是足足三小時過去了，項晶晶卻穩坐釣魚台，以不變應萬變。她顯然抓住了他的軟肋，知道他已經向所有的主管宣布了任命她為副總裁的決定，所以他無論如何也會想方設法，即使是不擇手段也要讓她屈服，不然他這個新來的首席執行官將來何以服眾呢？認準了這一點，她項晶晶自然佔盡了先機。看來女人遠遠比男人難對付多了，尤其是像項晶晶這位經年累月和數字報表打交道的女人，看似錙銖必較的尋常女子，實則深謀遠慮遠勝男人，她就像是一本讓人怎麼解讀也無法破譯的無字天書，看似一目了然，實則晦澀難懂，怪只怪自己太輕敵了，才讓項晶晶有機可乘，實在是他郝睿恩有史以來所犯的最低級錯誤。

「請進！」甩掉有些挫折感的不良心緒，郝睿恩擺好了迎客的架勢，禮貌地向站在門口的那道身影開口。

「郝總……」秘書蘇珊有些尷尬地看著郝睿恩，手里捧著一個文件夾，支支吾吾地不知道該怎麼開口向郝睿恩解釋總會計師項晶晶近乎荒誕的要求。

「項小姐呢？」郝睿恩緊繃的面部表情瞬間舒展，隨即又警覺地豎起了全身的神經，那個女人……該不會臨陣脫逃吧？

「項小姐……她剛剛接了個電話，說有要事先處理一下，等會兒再來見郝總。」蘇珊猶豫了一下，還是照著項晶晶的吩咐，一字不差地轉告郝睿恩她的去向。

「Shirt！要事？還有什麼比總裁的任命更重要的事？」項晶晶……你可不要敬酒不吃吃罰酒，他郝睿恩雖然是個極有紳士風度的男人，但也決不允許自己的決定被一個狂妄自大的女人徹底無視，郝睿恩有些失態地拍了下辦公桌的桌面，嚇得蘇珊差點捧不住手中的文件夾。

蘇珊連忙快步上前，麻利地把手中的燙手山芋往郝睿恩的辦公桌上一放，「郝總，這是項小姐請您先過目的文件，她說等會兒處理完事情就馬上過來見您。」

「嗯，知道了，你先出去吧。」郝睿恩若有所思地望著桌上那本天藍色的文件夾，嘴角禁不住啊起一絲淡淡的笑意。

這女人還真是白骨精一樣的人物，先禮後兵，不可小覷呵！

項晶晶的這份公司季度規劃雖然不是盡善盡美，但也處處顯示出她的良苦用心和精明之處，針對公司每況愈下的銷售狀況和不斷下滑的市場佔有率，她提出了一整套全面而細致的可行性規劃和方案，甚至具體到了實現這些規劃和方案的預算，這是她的強項，對此郝睿恩沒有一絲一毫的質疑，可以說他對項晶晶這份公司季度規劃和產品推廣方案很是滿意，可是就項晶晶的工作態度而言就和這份季度規劃和產品推廣方案相去甚遠了，是她沒有信心承擔副總裁工作還是她對他郝睿恩的CEO能力有所懷疑？

一個晚上，不，確切地說短短的幾個小時里能寫出這樣的季度規劃和產品推廣方案，項晶晶的工作能力絕對勝任副總裁這個位置，難就難在這個精明的女人就像脫韁的野馬一樣難以駕馭！可是他既然已經選擇了她就沒了後退的余地。

輕輕地合上項晶晶的文件夾，郝睿恩有片刻的失神。

「不好意思，郝總，我臨時有事，讓您久等了。」項晶晶忐忑不安地乜了眼正盯著自己的文件夾陷入沉思的郝睿恩，小心翼翼地敲了敲半敞的辦公室大門。

「沒關系，能請到項小姐我已經深感榮幸，更何況項小姐還給我帶來了這麼震撼的季度規劃書和產品推廣方案，看來我沒有看錯人，作為副總裁，項小姐是當之無愧的最佳人選，預祝我們合作愉快！」郝睿恩微笑著從黑色皮椅上站起身來，極有風度地伸出了友善的橄欖枝。

「郝總過獎了，我才疏學淺，要不是郝總一力提拔，我根本不敢奢望這個副總裁的位置。」項晶晶只好接住郝睿恩遞過來的橄欖枝，雙手交握間彼此的手掌溫度都出現了意想不到的微妙變化，陰陽兩種特質果然具有互相吸引的原動力，這不，彼此的身體因為這一個小小的握手動作而莫明其妙地起了化學反應，有無形的網在兩人身周展開。

「哪里的話？項小姐是憑自己的實力才能把握機會坐到副總裁的位置上，以後就放開手腳好好地干吧，我將拭目以待。」郝睿恩唇邊的笑意更深了，握著項晶晶的手似乎也更有力了些。

「但願我們能雙贏。」項晶晶笑得勉強，她實在沒有底氣呵！雖然之前嘗試過很多諸如商品推廣、行政助理之類的工作，但都因為她過于耿直的個性而遭遇慘敗，她最擅長也最喜歡的是跟簡單的數字打交道，盡避數字千變萬化，但是都不及人心變幻莫測。

「不是但願，是必須得贏，以項小姐雷厲風行的速度和踏實肯干的作風，我相信我任命的副總裁絕對會令UK煥然一新！」郝睿恩適時地松開了項晶晶的手，給了她一個鼓勵的眼神，他當然知道項晶晶心中有所顧慮，畢竟做副總裁比做總會計師復雜棘手多了，面臨的挑戰也比總會計師承受的壓力沉重多了。昨晚在花都看到項晶晶爛醉如泥的模樣，他曾經懷疑過自己的選擇是否太過倉促和草率，但是今天項晶晶給了他一個相當出色的答案，當一個失戀的女人決定以狂熱的工作熱情填補感情的真空期時，她的潛力絕對是令人意想不到的。

「我會盡我所能，把UK做大做強。」項晶晶簡潔有力地總結自己的就職宣言。

「很好！」郝睿恩贊賞地點了點頭，這才是他希望從項晶晶嘴里听到的話，充滿自信卻又不張揚，「我已經讓蘇珊替你把新的辦公室打點妥當，來，我帶你去看一看。」

郝睿恩先行走出辦公室，項晶晶連忙緊緊跟上，在走出總裁辦公室的剎那，她不自覺地松了口氣，看來這個男人不但擁有精致完美的臉孔，同時還擁有思路敏捷的頭腦，既然他不過問她昨晚醉酒的事，那麼她樂得裝白痴。

項晶晶的辦公室被安排在郝睿恩辦公室的隔壁，中間只隔了一部電梯的空間，理由是便于彼此溝通，對于這樣的安排項晶晶早有思想準備，因此並不感到意外，盡避俗話說用人不疑，疑人不用，但是人心隔肚皮，有所防備是必須的，就像古時的帝王和將相一樣，權力越大，承擔的風險也就越大。

在郝睿恩的引領下項晶晶參觀著自己的辦公室，和郝睿恩黑白色風格的辦公室基調差不多，這間辦公室莊嚴而凝重，但卻因為室內多了兩盆盛開的植物盆景而多了一些溫馨的味道。

碩大的綠葉，恣意地伸展，花的形狀如心，顏色深紅而富有光澤，黃色的花蕊像嬰兒的手指一樣稚嫩，看著它項晶晶的胸口不期然地升起一股蓬勃的心緒。

「這是什麼花？很特別。」對于花草，項晶晶的認知一向匱乏，她喜歡簡單散漫的生活，因此從來不費心在栽培花草和飼養寵物上，但是這兩盆植物讓項晶晶眼前一亮，興起了旺盛的探索欲。

「這是來自南美洲熱帶雨林的紅掌，雖然外形美麗雍容，又可賞花又可觀葉，但是卻嬌貴得很，對室內的溫度和濕度要求極高，當然光照也要恰到好處，否則它很容易受傷枯萎……」郝睿恩顯然對各色花卉非常熟諳，指著紅掌就滔滔不絕地大談養花之道，「紅掌花是常綠草本植物，屬于天南星科花燭屬，你看這些花的形狀像不像蠟燭？」

「粗看不覺得，但是經郝總這麼一說，真的很像蠟燭呢！」項晶晶受教地點了點頭，心里卻不由自主地犯起了嘀咕，她項晶晶目前可沒有這個閑情逸致打理這些嬌貴的花草，這兩盆紅掌呆在她的辦公室里遲早得受傷枯萎，如果她不想暴殄天物，必須立即把這兩盆紅掌借花獻佛、打包送人，可是這麼做的話對郝睿恩來說就是極大的不尊重，唉！真是頭疼，做個副總裁還得鑽研紅掌的養育之道，難道是老天嫌她項晶晶日子過得太清閑了？

「怎麼樣？還滿意嗎？」郝睿恩看著項晶晶突然陰晴不定的面部表情，似笑非笑地問。

「嗯。」項晶晶含糊地答了一句，視線卻停留在紅掌花碩大的黃色花蕊上。

「既然這樣，那麼下午就收拾一下來這里辦公吧。」郝睿恩見時機成熟，當即拍板決定，「下午三點鐘，我會召集各部門經理一起開個踫頭會，正式宣布對你的副總裁任命，另外就你提出的季度規劃和產品推廣方案征詢一下大家的意見，到時候就是你作為副總裁的第一次預習了。」

「好的，從現在起項晶晶隨時待命。」項晶晶自然是恭敬不如從命，多年來的職業素養提醒她，適時的服從是對上級最具說服力的尊重。

一直在門口目送郝睿恩的背影消失在自己眼前，項晶晶還不太相信自己已經坐在了人人艷羨的副總裁寶座上。

全身的神經一下子從緊繃的狀態松懈下來，旋轉的黑色皮椅使項晶晶差點夢周公去，望著辦公室窗外的鋼筋叢林，項晶晶的嘴角勾出一個優美的弧度。

上帝對人果然公平，在關閉了她的感情之門後又出其不意地替她打開了一扇充滿希望的職場之門，從百米高的這扇窗戶俯瞰馬路上渺小的芸芸眾生，項晶晶下意識地眯起了眼。

海拔一百米上的獨舞，對于一向不擅長迎合別人眼光的項晶晶而言，無疑機遇與挑戰並存！

躊躇滿志地回到財務部，項晶晶開始動手整理自己桌上的東西。

鄰座的王美姿小心翼翼地觀察著項晶晶的面色和一舉一動，心底突突亂跳起來，看來晶晶姐真的要高升了，羨慕的同時更多的是對項晶晶原本那個位置的向往。

「恭喜晶晶姐榮升副總裁，將來可不要忘記我們這幫和你曾經同甘共苦的姐妹淘呵！」王美姿站起身，猶豫著要不要過去幫項晶晶收拾東西，隱約中有數道虎視眈眈的視線向她這邊掃射而來，看來想借機獻殷勤的又何止她王美姿一個？王美姿哪里願意屈居人後，好歹她佔著天時地利人和的優勢呢！「晶晶姐，我來幫你收拾吧。」

王美姿這邊一動，蘇蘇、焦嬌也迫不及待地過來湊熱鬧。

「晶晶姐，你真不夠意思，高升了也不跟我們姐妹打個招呼，難道你準備就這樣腳底抹油一走了之了嗎？」焦嬌噘著嘴，嗲聲嗲氣地對著項晶晶就是一通抱怨，「還是尊貴的副總裁要和我們這幫不成器的小人物劃清界限呢？」

「焦嬌，晶晶姐才不是你說的這種人！」蘇蘇連忙幫項晶晶辯白，「你又不是不知道晶晶姐的脾氣？她呀一向低調，不像有些人那樣，職位一提升，就樂得跟中了大樂透似的，唯恐天下不知，咱們晶晶姐就是沉得住氣，UK的副總裁就得像咱們晶晶姐這樣寵辱不驚。」

「好了，你們這幾只聒噪的麻雀，少在我耳邊唱高調了，還不快幫我收拾東西。」項晶晶把桌上的文件一一分類，頭也不抬地吩咐在她工作間里一搭一唱的女人們，「我到現在還沒吃過午飯呢，餓得連說話的力氣都沒了，也不知道替我買一份，還姐妹淘呢！」

「還沒吃飯嗎？正好我多買了一份便當，一會兒上來一起吃吧。」郝睿恩忽然笑盈盈地站在門口，對正忙得暈頭轉向的項晶晶說。

就知道這女人是拼命三娘，不懂得愛惜自己的身體，雖然很高興看到像老黃牛一樣勤勞工作的員工，但是郝睿恩更欣賞工作休息兩不誤的人，畢竟適當的休息更能提升工作效率。

「呵呵，你不就是上回那個被晶晶姐砸了後腦勺的超級帥哥嗎？」蘇蘇一見郝睿恩媲美花樣美男的笑臉，手中的文件夾立即啪嗒一聲掉在了地上。

「嗨，新來的帥鍋，你是哪個部門的？是不是迷路了？要不要我給你指路呵？」焦嬌的聲音甜得可以擠出蜜汁來，可是對方的注意力似乎完全不在她的身上，他只是很有禮貌地笑著，並沒有回應她的好奇心和熱情。

原來那天自己的圓珠筆砸到的是他！如夢初醒的項晶晶霎時冷汗直冒，不會這麼巧吧？自己將要鐵了心輔佐的CEO居然是她的筆下冤大頭，他該不會借機打擊報復她吧？項晶晶就像坐了一回瘋狂過山車，體驗著從高處往下直直墜落的超強失重感。

郝睿恩饒有興味地看著項晶晶驀然僵硬的笑容，心底居然有那麼一點點惡作劇後的快感。

「那天的人真是你……」項晶晶忍住幾乎要抓狂的沖動，撐在桌面上的手指關節因為用力過度而呈現扭曲的狀態。

「是我又怎麼了？別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我不會拿UK集團和自己的前途開玩笑的。」郝睿恩不等項晶晶翻臉，就瀟灑地轉身離開，嘴角卻已經忍不住四十五度上揚。

「郝睿恩，你這個偽君子！」感情被人戲耍不說，現在連工作也被人戲耍，項晶晶憤怒到無以復加的地步，她近乎歇斯底里一把掃落桌上的文件，沖到財務部的門口就張牙舞爪，可是走廊上早已空無一人。

「郝總？神秘的海歸居然是花樣美男，超級帥氣超級可愛的CEO！」王美姿、蘇蘇和焦嬌無一例外地被丘比特神箭射中，臉上滿是不可置信和悠然神往的表情。

罷剛脫離鯊魚的魔掌，又過來一只貌似親善卻奸詐無比的臭海龜！項晶晶欲哭無淚，罷了，罷了，不在沉默中爆發，就在沉默中悲哀地死去，她決定拿出自己不屈不撓的無所謂精神，和狡猾的臭海龜來一場海拔一百米的完美跳水比賽。

于是項晶晶打點好自己的東西，一紙板箱的雜物和文件，一台手提電腦，在王美姿、蘇蘇和焦嬌殷勤的護送下來到自己嶄新的戰場——副總裁辦公室。

紅掌花嬌艷欲滴，在春風的吹拂下輕輕搖擺，猶如在歡迎新主人的到來。

辦公桌上擺放著郝睿恩特意買給她的便當，還真是體貼入微，要不是他的叵測居心已經被她項晶晶及時發現，她說不定還感激涕零地拿著這份便當當主子御賜的高級補品呢！

不愧是從大西洋彼岸游過來的海龜，挑選食物的品味果然一流，是她最喜愛的咖喱牛排！項晶晶不客氣地坐在旋轉皮椅上大塊朵頤起來，而她財務部的姐妹們替她把帶過來的一紙板箱東西重新擺放好後就一個接一個地借口有事溜出了她的辦公室，項晶晶怎麼會不知道這些花痴女神秘兮兮的表情背後包藏的是怎樣無聊的心思，無非是想釣金龜婿唄，不過那個自稱百分百的男人雖然看起來年輕，在海外的名利場中混跡這麼久，恐怕早就名草有主了。

嗯，看在牛排味道還不錯的份上，她暫且把這筆賬記下，不過那只狡猾的海龜如果想指望她項晶晶對他感恩戴德的話就沒門了，她已經被IT精英那張看似無害的臉孔欺騙過一次，這一次絕對不會被那只看似親善的海龜輕易地玩弄于股掌之中。

下午三點，會議室中UK集團的精英級人物準時列席，因為郝睿恩事先已經透露了任命項晶晶為副總裁的意向，于是無論是心有不甘的或者是等著看熱鬧的，一個個都很自覺地把居中毗鄰的兩個座位留了空。

這一次，郝睿恩一改昨日親民的形象，穿著精致的手工西裝，系著價值不菲的領帶，表情嚴肅，眼神犀利，看來新官上任三把火的第一把火將在今天點燃。

項晶晶若無其事地在郝睿恩邊上的位置坐下，秀發高高盤起，臉上輕施脂粉，雖然稱不上國色天香，卻獨有一種成熟的女人風韻，這與她即將成為副總裁的身份相得益彰。

郝睿恩瞧瞧地瞥了項晶晶一眼，見她全然沒了中午時的憤懣表情，而是一臉的雲淡風輕，看上去風情萬種，既突顯出職業女性精明干練的特質，又充分展現出成熟女性婉約的一面，正所謂士別三日當刮目相看，但是這個女人卻讓他在短短的一天一夜中見識到了堪比變臉大師一樣神乎其神的豐富表情。

「諸位同仁，今天把大家召集到會議室來，是想宣布一項對UK集團來說極為重要的任命，由于總會計師項晶晶項小姐出色的工作能力，經過本人的鄭重推薦以及董事會的認真研究，決定任命項晶晶小姐擔任UK集團的副總裁。」郝睿恩開門見山地把踫頭會的重點搬了出來，「各位同仁有什麼意見可以提出來，不然就當諸位一致同意這項任命。」

「郝總，項小姐的確是UK集團不可多得的人材，她工作認真負責，但是作為HR經理，我想我有義務和責任提醒郝總，項小姐為人過于直率，不夠圓融，這些年來在公司內部的人際關系比較緊張，如果由她來擔任副總裁，我想在各部門溝通協調方面可能會遇到一些不可避免的問題……」HR經理潘漲紅了臉站起來，邊說邊觀察著郝睿恩的面部表情，唯恐因此泄露了自己內心的失落和不滿，論資歷，論能力，他都比整天只和數字打交道的項晶晶更適合副總裁這個位置，為什麼郝睿恩卻對項晶晶青眼有加？難道是為了打擊他在UK集團的勢力而故意給他難堪？

「潘經理，我知道你的顧慮，不過用人惟賢，項小姐或許在處理人際關系方面的能力有待加強，但是她的工作能力毋庸置疑，我這里有一份項小姐昨晚連夜趕出來的UK集團未來三個月的季度規劃和產品推廣方案，大家不妨看一看再下結論。」郝睿恩向蘇珊點頭示意，蘇珊立即把復印好的文件分發給在座的各個部門經理。

辦公室中瞬間響起一陣「沙沙」的紙張翻動聲，接著是此起彼伏的抽氣聲和交頭接耳的私語聲。

「今天我收到了諸位同仁給我的工作規劃，看得出諸位都用了心盡了力，但是和項小姐的這份工作規劃相比終究還是差了一截，我注重的是在座諸位的實力，而不是在座諸位的社交圈，人脈可以創造，但是能力的培養和積蓄更多在于個人的判斷力和決策力，這是個追求創新和速度的時代，與時俱進才可以帶領UK集團進入新紀元。」郝睿恩侃侃而言，盡避他的聲音不高，但是每個人都可以強烈地感受到他澎湃激昂的工作熱情，坐在他身邊的項晶晶甚至可以听見他胸腔中沉穩有力的心跳聲。

HR經理潘立即知趣地坐回原位，既然郝睿恩已經做出決定，那麼項晶晶升項副總裁就毫無疑問了，從今往後他還要看項晶晶的臉色行事，如果他再不識相的話就等著被炒魷魚吧。

「諸位同仁，很榮幸能得到郝總的賞識，對于副總裁一職，不是我虛偽，的確從來沒有妄想過，這一點潘經理分析得很對，我的為人處事的確過于直接了點，也許因此曾經給在座的諸位同仁造成了不少困擾，在這里我就不一一列舉了，總而言之，路遙知馬力，日久見人心，是不是千里馬目前我自己也不敢下定論，我將竭盡所能，不辜負郝總的慧眼和諸位同仁的期望。」項晶晶強自鎮定地抑制住紛亂的心緒，向郝睿恩更是向自己發下挑戰書，既然自己無意中踩到了這只臭海龜的後腦勺，那麼現在的她只能挺起腰桿接受來自這只海龜的種種不可思議的挑釁。想當初唐僧在取經回來的路上遇見了當年曾經幫助他師徒渡過通天河的海龜，結果因為唐僧沒有如約在如來佛前為這只海龜祈求長生不老的願望，結果生生被這只睚眥必報的海龜抖落到了通天河中，辛苦取來的佛經因而殘缺不全，把個唐僧急得像剜了心頭肉似的，看來自己也要和西天取經的唐僧一樣歷經九九八十一難才能修成正果了，不同的是唐僧還有三個忠心耿耿的徒弟一路保護，而她卻只能孤軍奮戰。

「晶晶為人豪爽，不拘小節，很有大將風度，副總裁一職于她而言實至名歸，我看好她，晶晶的這份季度規劃和產品推廣方案中涉及到了產品推廣的諸多細節，設想大膽，思路開闊，給我一種醍醐灌頂的感覺，相信在項副總的指導下我們銷售部必將在今年有一個質的飛躍。」何群麗第一個站起來支持項晶晶，一來可以借機向項晶晶投桃報李，二來有力地給予郝睿恩支持，拉近彼此的距離，博得郝睿恩對自己的好感，真是一舉兩得的神來之筆！

何群麗在UK集團的影響力顯然非同凡響，畢竟銷售部才是真正產生效益的地方，公司的業績主要看銷售，銷售量上不去，再好的產品也只能封存在倉庫里。

所以何群麗一開口，立馬有不少人站出來支持郝睿恩的決定，郝睿恩因而滿意地向何群麗投去一個心照不宣的眼神，何群麗微微頷首而笑，都說女人的第六感異常敏銳，郝睿恩和何群麗兩人之間的眼神交流沒有逃過項晶晶的眼楮。她忍不住不屑地在心里冷笑，這只來自大西洋的海龜終究還是免不了俗，看見美女就兩眼發光，縱然把大西洋的水喝干了，也不過是在龜背上鍍了層鎦金罷了。

「開心點，不要笑得太勉強了。」郝睿恩驀然轉過頭，低聲在項晶晶耳邊飛快地說了一句，轉而又一本正經地回答各部門經理的問題。

項晶晶不得不扯動面部的肌肉，露出堪比紅掌花的笑容來。

蔡仲子

第四章

從決定坐上副總裁這把看似華美的旋轉皮椅起，項晶晶就做好了在三昧真火上炙烤的思想準備。

首先面臨的就是HR經理潘的刁難，整整一個星期過去了，項晶晶的秘書還是沒個人影，但是人家說沒有合適的秘書人選，怕招來個資質平庸的，不但不能幫上項晶晶的忙，還要給項晶晶添麻煩，又浪費UK集團的資源，千里馬可遇不可求，當然如果項晶晶不在意的話，秘書可以立即到位。

明知道HR經理潘是有意為難自己，但是項晶晶又不能發作，只有自己留意合適的秘書人選。

而最讓項晶晶懊惱的是，她提出讓蘇蘇接替她擔任UK集團的總會計師時郝睿恩居然想也不想地將她好不容易做出的第一個決定給否決掉了，而且郝睿恩分析得頭頭是道。郝睿恩說總會計師人選最好由HR經理潘來提議，項晶晶犯不著因此而落人口實，讓公司的員工認為她有私心，畢竟她是從財務部調任上來的，那里可以說是她的大本營，再說她提議任何一個人選都會得罪昔日和她同甘共苦的其他同事，雖然他郝睿恩相信她一切都是從公司利益出發才做出這樣的決定，但是公司的其他人並不都能像他郝睿恩一樣了解她。

結果HR經理潘提議由王美姿擔任總會計師，郝睿恩立即拍板答應。

郝睿恩有郝睿恩的考量，第一他初來乍到，對公司的高層雖然事先做了一番研究，但畢竟流于表面，缺乏深層次的了解；第二，在副總裁的任命上，他沒有提升早就對這一職位覬覦許久的HR經理潘，而是破格擢升了項晶晶，這已經讓HR經理潘心懷不滿，如果再不經過他的同意，對總會計師的任命橫加干涉的話，HR經理潘勢必會認為他意欲排除異己，打擊前任CEO雷姆留下來的得力干將，這不但不利于公司的人心穩定，也很容易得罪那些HR經理潘這些年苦心培植起來的小團體，這些人雖然不見得會掀起多大風浪，但是公司人際關系錯綜復雜、盤根錯節，只要一個環節出一點差錯，就有可能影響到公司高層的決策。

可惜項晶晶不能理解他的良苦用心，這幾天根本沒給他看過什麼好臉色，他一腔熱血地來到UK集團的中國分公司，已經快被這個不知好歹的女人給凍結成冰了。

可是項晶晶的敬業和辦事的果斷都令他打心底里感到欣慰，他沒有看錯人，項晶晶的確是副總裁最合適的人選。

他喜歡看她轉動著圓珠筆思索問題時的專注神情，仿佛她不是在辦公室里辛苦地工作，而是在沙灘邊享受溫暖的陽光和清涼的海風。

靜靜地站在門口，望著眉心中有一絲絲疲倦的項晶晶，郝睿恩有那麼一點點歉意，是他把她推到了風口浪尖，卻在她最需要他支持的時候置身事外，想來真的慚愧。

于是郝睿恩輕輕地敲了下項晶晶辦公室的門。

「進來！」項晶晶頭也不抬地說，她的視線膠著在市場推廣部剛剛呈上來的企劃書上，沒有創意，沒有誠意，一份從頭到尾都是夸夸其談、沒有實質性建議的垃圾文件，白白浪費公司的紙張，難怪UK集團今年的形勢會這麼嚴峻，有這麼一批成天混吃等死的蛀蟲在UK集團里佔著茅坑不拉屎，UK集團的業務怎麼可能蒸蒸日上呢？

「項小姐，現在是午休時間了。」這女人真的有成為工作狂的傾向，郝睿恩有些好笑地看著項晶晶快要爆炸的面部表情。

「小弟，沒看到姐姐正忙著嘛，改天，改天姐姐再請你喝茶。」項晶晶邊說邊用筆在那份企劃書上用力地畫了個叉。

又來了！這女人怎麼可以再三無視他這個全UK集團女性員工心目中最完美的大眾情人的存在？

「嗯哼！」郝睿恩不得不用咳嗽聲提醒一門心思埋在文件中的項晶晶。

「別吵我，姐姐正煩著呢！」項晶晶沒好氣地咕噥，這個小弟怎麼還是這副沒大沒小的老樣子？好歹她現在頭上頂著副總裁的頭餃，真是越來越沒規矩了。

「是嗎？那有什麼是我可以為你效勞的？」郝睿恩一本正經地調侃她。

「給我買一份便當好了，飯錢等你回來以後再給。」依然是項晶晶式的豪爽語氣。

「那……咖喱牛排好嗎？」郝睿恩的嘴角已經快要抽筋了。

「咖喱牛排？不要，臭海龜喜歡的便當姐姐才不喜歡呢！你給姐姐買一份魚香肉絲炒飯好了。」一提起咖喱牛排，項晶晶的腦海中就自動浮現出那張拽得不可一世的臉孔，不過是一只小人得志的臭海龜，有什麼好神氣活現的？

「姐姐喜歡吃醋？」居然背後罵他是臭海龜！這女人的膽子還真不是普通的大，在這短短的一分鐘對話里她已經姐姐長姐姐短的佔足了自己的便宜，他倒要看看她能張牙舞爪到什麼時候？

「什麼話？死小弟，連你也來挖姐姐的腳底板了，真是！」項晶晶終于按捺不住胸口升騰的怒火，舉起手中的文件就要向郝睿恩身上砸——

「怎麼是你？」乍一看到郝睿恩不懷好意的笑臉，項晶晶舉在半空中的手一抖，文件稀里嘩啦地撒落了一地。

「項小姐不但視力有問題，看來听力也不怎麼樣呵！」郝睿恩似笑非笑地說，仿佛對項晶晶剛才充滿挑釁的話絲毫不以為意。

老天！項晶晶就差給自己兩個大耳刮子了，怎麼又在郝睿恩面前出洋相了呢？上回認錯了他，結果他把她異常料理到了副總裁的高位上，搞得她現在騎虎難下、狼狽不堪，這次他又會想什麼鬼主意懲罰她了呢？

「郝……總？呵呵，我這里一團亂，讓您見笑了。」項晶晶尷尬地擠出一個大大的笑容來，誰讓她背後說人家壞話呢？只有自認倒霉的份兒了。

「我怎麼會笑話項小姐呢？項小姐為UK兢兢業業的精神實在令郝某自愧不如。」郝睿恩說著就蹲下地去，幫項晶晶撿拾地上的文件。

「郝總，我來，怎麼好意思勞駕您呢？」項晶晶急忙跟著蹲下地去，攔住了郝睿恩撿拾文件的手。

令項晶晶意想不到的是，郝睿恩飛快地反握住了她的手。

「項小姐真的不喜歡咖喱牛排的味道嗎？」

此刻，項晶晶和郝睿恩之間的距離不足一厘米，彼此的呼吸心跳清晰可聞，手心中再次升騰起異常的溫度。

這男人真的不是一般的俊美！比起傷透她心的IT精英還要略勝一籌，可是通常這樣的男人也是最不牢靠的，因為他們眼中只有自我，而且覬覦他們的女人大有人在！

這女人初看不怎麼樣，還有些邋遢，但是越看越有味道，她散亂的頭發有著淡淡的薰衣草香氣，皮膚白皙嫩滑，吹彈得破，還有她清澈得不帶一絲雜質的眼楮，不經意中就迅速提升了他體內的荷爾蒙濃度！

曖昧的氣場引發曖昧的眼神交流！

有那麼十五秒鐘時間項晶晶和郝睿恩彼此凝視，在對方的眼楮中模索自己所處的位置。

「也不是不喜歡，只是我一向比較喜歡清淡的口味而已。」項晶晶的視線首先從郝睿恩深邃的眼眸中抽離，受傷過的女人對過分俊美的男人的確具有一定的免疫力，項晶晶暗自在心中慶幸。

「清淡的食物有益于身體的健康，看來項小姐擅長養生之道，難怪皮膚保養得這麼好。」郝睿恩按捺住突然有些紛亂的心緒，一派悠閑地和項晶晶談笑風生。

「郝總說笑了，我現在哪有時間保養皮膚？光這份市場推廣部的企劃書就讓我多了不少魚尾紋呢！」兩個人收拾好散亂的文件，項晶晶迅速把話題轉移到工作上來，「說真的，作為副總裁，我想我有必要對UK集團市場推廣部的業務骨干洗一洗腦子，不能听之任之下去了。」

「我也正有此意，不如我們找個地方，邊吃邊談，我可不想我好不容易發現的千里馬因為疲勞過度而日漸消瘦呵！」郝睿恩說話的語氣是帶著玩笑意味的，但是他的眼神卻是不容項晶晶拒絕的。

「那……就恭敬不如從命了。」項晶晶坦然地接受郝睿恩的邀請，反正是談工作，沒什麼可心虛的，不過一頓便飯罷了，自己應該大方一點，免得給人以矯情的錯覺。

在環境優雅的西餐廳里，項晶晶不顧形象地大塊朵頤，反正她在郝睿恩眼中的淑女形象已經徹底崩塌了，沒必要再惺惺作態。

看著項晶晶飛快地消滅掉盤子里的食物，郝睿恩下意識地咽了下口水，要不是已經用過午餐了，他還真忍不住想學項晶晶那樣盡情享受食物帶來的舒暢感覺。

喂飽了早已怨聲載道的五髒廟，項晶晶愜意地用餐巾紙擦去嘴角邊的油漬。

「郝總，市場推廣部那個企劃案……」項晶晶的嘴巴一得空，就不假思索地和郝睿恩談起那個困擾她一個上午的市場推廣部企劃案來。

「工作的事等一下再談，來，先喝一杯檸檬汁幫助你消化食物。」郝睿恩笑著把檸檬汁推到項晶晶的面前。

項晶晶盛情難卻，勉為其難地喝了一口檸檬汁，酸澀的味道一入口，項晶晶頓時皺起了眉頭。

「這檸檬汁怎麼這麼酸？」

「現榨的，當然酸了，不過對你的胃有益，多喝幾口吧。」郝睿恩滿意地看著項晶晶像小狽一樣吐著舌頭的可愛表情。

「不喝了，還是談工作比較重要。」項晶晶再次延續剛才的話題，男人不解風情尚可理解，但是女人也會神經大條地在氣氛優雅的西餐桌上大談工作，郝睿恩還是第一次領教。

「項小姐有什麼好的企劃方案嗎？」郝睿恩不得不跟上項晶晶的節奏，很有紳士風度地問。

「目前沒有具體的，當然有一些不成形的設想。」項晶晶一談起工作來就神采飛揚，「UK集團主營的是高端電子產品，市場競爭激烈，盡避我們產品的品質在國外的口碑非常好，但是在國內的競爭力還是不夠，畢竟中國還是一個發展中的國家，所以我想我們是不是可以改良一下我們的產品，以高性價比吸引十三億的龐大市場……」

「嗯，項小姐的提議很有建設性，我會向總公司提議的，事實上經過近段時間的實地考察，我已經意識到了這一個問題，並且已經開始著手讓市場推廣部的負責人親自下去做市場調研，相信很快就有結果。」郝睿恩不得不佩服項晶晶敏銳的市場洞察力，身為女性，在這方面她無疑是心思細膩的，可是為什麼她就體會不到他身為CEO的無奈而始終對他有所保留甚至抱持著某種抵觸情緒呢？

「原來郝總早就有所行動了，倒是我瞎操心了。」就知道自己這個副總裁是形同虛設的花架子，是替郝睿恩承受一切明槍暗箭的擋箭牌，虧她還摩拳擦掌地想要在這個副總裁的位置上展開拳腳、轟轟烈烈地大干一場呢！

「怎麼會是瞎操心呢？這說明我們心有靈犀一點通……咳咳！迸語有雲，二人齊心，其利斷金，只要我們齊心協力，UK的宏圖必將煥然一新。」又開始在她臉上看到抵觸的表情了，雖然只是那麼一剎那，但是郝睿恩犀利的眼光沒有錯過這一剎那，他不假思索地開口打圓場，可是情急之下居然說了一句令他自己和項晶晶都措手不及的話，于是郝睿恩只得尷尬地加以解釋，可是事情往往就是這樣，不解釋還好，越解釋越顯得欲蓋彌彰。

「我怎麼敢和郝總並駕齊驅呢？」項晶晶苦澀地笑，拿起桌上的檸檬汁狠狠地喝了幾口，檸檬酸澀的味道刺激了她的味蕾，讓她的大腦一片清明，升職並不意味著自己的能力得到了管理層的認可，也有可能只是任命者別有用心的報復手段而已。

說實話也有錯嗎？郝睿恩不懂項晶晶有點無厘頭的反應，這在西方國度里很正常的交流方式為什麼到了項晶晶這邊就完全變質了呢？自己明明一番好意，但很顯然沒有得到項晶晶的認同，反而拉開了彼此之間的距離，這讓郝睿恩心里有點不是滋味。

「晶晶……我可以這樣稱呼你嗎？」郝睿恩好脾氣地忍受著項晶晶毫不客氣扔過來的棒槌。

「當然可以，郝總愛怎麼稱呼就怎麼稱呼，名字只是一個符號而已。」項晶晶不以為然地聳了聳肩，故作灑脫狀。

「晶晶，我們是一個戰壕里的朋友，不是嗎？」郝睿恩眼神柔和，他決意要用真誠感動這個像頑石一樣固執的女人。

「在這里我們是朋友，在公司里我們是上下級。」項晶晶尖銳地發出抗議，她已經受夠了窩囊氣，即使郝睿恩翻臉炒她魷魚，她仍然可以找到滿意的工作，雖然薪金方面可能會有所減少，但是一個舒暢的工作環境遠比薪金來得重要。

「我知道這些日子你的工作壓力比較大，不過你放心，既然我提升了你，就會力挺你到底，秘書的事我會責成HR經理潘在三天內安排到位，另外市場推廣部的企劃方案也由你全權負責監督。」郝睿恩當機立斷，正所謂疑人不用，用人不疑，要想取得項晶晶的信任，必須給予充分的信任。

「全權負責？」項晶晶詫異地瞪大了眼楮，這個男人不按常理出牌，讓她有點模不著邊際，她說話這樣不計後果，他都可以不跟她「晶晶」計較？如果不是自己的耳朵出問題，那麼就是這個男人的忍耐力太強了。

「對，全權負責，當然只許成功，不許失敗。」郝睿恩直直地迎著項晶晶狐疑的眼光，義無反顧地點頭，他決定用自己的運氣賭上一把，但願項晶晶是顆貨真價實的星星，點亮UK此刻黯淡的前景。

兩天後，項晶晶的辦公室門口探進來一張熟悉的臉孔。

「晶晶姐……哦……不對，項副總，秘書蘇蘇前來報到。」

「蘇蘇？」項晶晶傻傻地看著語笑嫣然的蘇蘇，徹底呆住了。

「請項副總多多指教。」蘇蘇孩子氣地向項晶晶掬了一個標準的日本式躬身禮。

「指教你個頭呵！」項晶晶哭笑不得地拍了下蘇蘇的腦袋，後者無辜地睜大了眼楮，「好好的財務部不呆，你跑到我這里來湊什麼熱鬧？告訴我，是不是HR經理潘做的人事任命？」

「不是，是我自己要來的。」蘇蘇見項晶晶氣得臉色都變了，連忙開口訴說事情原委。

原來是HR經理潘提升王美姿為UK集團中國分公司總會計師的提議得到了管理層的首肯，因此當初被項晶晶看好的蘇蘇自然成了王美姿的手下敗將，雖然依然笑臉相迎，但終究是潛伏的對手，所以蘇蘇在財務部的壓力可想而知，在听說項晶晶急需一名秘書幫忙處理雜事後蘇蘇就主動向HR經理潘請纓做項晶晶的秘書，HR經理潘自然樂得做個順水人情，把蘇蘇調派到項晶晶身邊做秘書，一則郝睿恩前日向他下了最後通牒，二則項晶晶也不是個好惹的角色，HR經理潘權衡再三，還是不得不妥協。

「這樣也好，你熟悉我的工作套路，雖然秘書這個職位對你來說是大材小用，但是我向你擔保，只要你好好干，前途無量。」項晶晶拍了拍蘇蘇的肩膀以示安慰，但是她默默地在心中許願，將來一定要把HR經理潘的位置搶過來給蘇蘇坐，讓HR經理潘也嘗嘗陰溝里翻船的滋味。

「有晶晶姐這句話蘇蘇就心滿意足了。」蘇蘇讀懂了項晶晶沒有說出口的話，她感激地握住了項晶晶的手。

「蘇蘇，我目下有很重要的任務交給你，你必須在一個星期之內把這件任務搞定。」項晶晶雷厲風行地進入工作狀態，把草擬的一份產品宣傳計劃書鄭重地交到蘇蘇手中。

「這份宣傳計劃你拿去好好研究一下，然後在本市範圍內尋找剛剛興辦不久，又極有發展潛力的廣告公司，半個月內我必須拿到令我滿意的宣傳文案。」項晶晶眼中雖然帶著笑，但語氣卻是斬釘截鐵的。

「是，項副總！」蘇蘇一本正經地捧著項晶晶交付給她的產品宣傳計劃書，大踏步地離開了項晶晶的辦公室，蘇蘇深知要想得到項晶晶的認可，必須以十二分的勤奮來面對極具挑戰性的工作，付出才有回報，這是項晶晶告訴她的人生座右銘。

望著蘇蘇躊躇滿志的背影，項晶晶的嘴角終于有了淺淺的笑意。

項晶晶從來沒有這麼舒暢過，蘇蘇一來，她就像憑空多了一雙臂膀，做起事情來順手多了，蘇蘇善解人意，做事干脆利落，更難得的是她保留了職場中女性極難維持的純真，不虛偽，不造作，分寸拿捏得很好，以致郝睿恩一看到蘇蘇的辦事效率，就忍不住想要挖項晶晶的牆腳。

「郝總，我丑話說在前頭，你可別想打我秘書的主意呵，我和她才是一個戰壕里殺出來的真朋友。」項晶晶毫不客氣地提醒心懷不軌的郝睿恩。

「什麼話？難道我們不是一個戰壕里的真朋友？」郝睿恩的面子有點掛不住了，他瞪著無辜的桃花眼，對著項晶晶釋放高壓電。

「你說呢？」項晶晶不屑地撇過頭，彈了下紅掌花碩大的葉片，「紅花要靠綠葉扶，我和你充其量就是綠葉和紅花的關系。」

「紅花？你……怎麼可以把我比作紅花？我可是百分百的男人！」開玩笑，也不打听打听他郝睿恩在UK集團員工中的影響力，那可是男女老少通吃的極品美男子！

「是是是，百分百男人，煩請你回去自己的辦公室，現在是工作時間，我沒空欣賞你。」項晶晶一坐到旋轉皮椅上，拿起一份文件就聚精會神地看起來，徹底把郝睿恩當成了空氣。

「這是市場推廣部負責人交上來的調研報告，你看一下吧。」玩笑適可而止，郝睿恩連忙把自己到項晶晶辦公室來的真正目的擺到了蒙頭看文件的項晶晶面前。

「嗯，知道了，我一會就看。」項晶晶接過郝睿恩遞過來的文件，詫異于市場推廣部難得的辦事效率之余忍不住對郝睿恩投去一個探索的眼神，看來那日他在西餐廳里說的話並不是敷衍她的，難道自己真的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嗯，她必須用嶄新的眼光重新審視郝睿恩的為人了。

「那你慢慢看，我走了。」郝睿恩很欣賞工作中的項晶晶，全力以赴，恪盡職守，難怪她能得到前任CEO雷姆的欣賞！

「不送。」項晶晶悄悄地用眼角余光偷瞄了郝睿恩一眼，試探著自己隨意的態度會不會使他惱羞成怒？可是除了看到他嘴角勾出一個淺淺的弧度之外，項晶晶沒有看到他眼中有任何不高興的神色。這個男人的修養果然不是一般的出類拔萃，君子忍常人所不能忍，UK中國分公司的CEO需要這樣的掌舵人，項晶晶為自己找到了強大的靠山而暗暗欣喜。

「晶晶姐，你不要這樣和郝總說話嘛，好歹人家是CEO，又是個超級可愛超級帥氣的CEO，你總要給人家留點面子不是？」一直目送郝睿恩回轉CEO辦公室，蘇蘇才回過頭來抱怨項晶晶，替郝睿恩抱不平。

「你呀還是改不了花痴的毛病。」蘇蘇這小妮子樣樣都好，就是一見美男就兩眼冒泡，一個是存心想開她項晶晶的玩笑，而另一個卻天真地以為對方在主動向自己示好，把個項晶晶硬是擠成了夾心餅，「另外，記住你是我項晶晶的秘書，不是郝睿恩的秘書。」

「知道了，我有分寸。」蘇蘇嘟著嘴咕噥了一句，轉身走出項晶晶的辦公室，忙自己的事去了。

一個星期後蘇蘇給了項晶晶一份滿意的答卷，她把本市幾家剛剛興辦不久的極有潛力的廣告商按照項晶晶一貫的評判標準排了順序，並羅列了這幾家廣告商各自的優缺點，使項晶晶禁不住對蘇蘇的成績報以熱烈的贊賞，看來以蘇蘇的資質，總會計師的位置根本不值一提！

「干得不錯！」項晶晶拍了拍蘇蘇的肩膀，笑著說。

「晶晶姐滿意就好，對了，我私下覺得其中的季風廣告公司最有創意，晶晶姐可以留意一下。」蘇蘇神神秘秘地沖項晶晶擠了擠眼，做了個可愛的鬼臉。

「季風？」項晶晶的心仿佛被利劍刺中，全身的神經開始防御性地處于緊繃狀態。

都說時間是醫治心靈創傷的良藥，為什麼一觸及到和那個人有關的任何字眼她就會敏感到近乎神經質的地步？只不過其中的季字和他的姓氏巧合而已，有必要把自己搞得這樣心力交瘁嗎？

但是女人的第六感通常是非常靈驗的，當打開蘇蘇的文件，看到第一欄標注的季風廣告公司法人代表的名字時，項晶晶徹底變成了一尊羅馬雕像。

「晶晶姐，你怎麼了？」蘇蘇看到項晶晶臉色蒼白的模樣，不由嚇了一跳，自己的文件有什麼問題嗎？晶晶姐為什麼一副見了鬼似的表情？

「我沒事，大概是這幾天加班太累了的緣故，你先出去吧，我想靜一靜。」項晶晶恍然回神，勉強用听似平淡的語氣對蘇蘇說。

「那……我先出去了，有事叫我。」蘇蘇不放心地看著項晶晶臉上從未出現過的虛弱表情。

「嗯。」項晶晶低低地發出一個鼻音，她怕自己在下一秒就當著蘇蘇的面流下眼淚來。

辦公室死一般的沉寂，有那麼十分鐘的時間項晶晶捧著自己的頭，想要把過往的回憶放進碎紙機里切成碎片，隨後讓所有的傷痛都迎風消散，點滴不留。

季風？法人代表，他就這樣用她項晶晶辛苦積攢下來的錢堂而皇之地注冊了一家廣告公司，像模像樣地當起老板來了，都說惡人有惡報，可是事實卻往往相反，這條此人不吐骨頭的鯊魚不但沒有得到應有的懲罰，而且在廣告界混得風聲水起！

季楠，季楠！陰魂不散的季楠，到底要困擾她項晶晶到什麼時候？

蔡仲子

第五章

項晶晶從來沒想到自己會在莫明其妙的情境下再度和鯊魚男友季楠重逢。

那晚，月明星稀，項晶晶獨自一人走向回家的公交車站，這些天她的右眼皮跳得厲害，自從蘇蘇把那顆定時炸彈放到她手心里的那一刻起，她好不容易平靜下來的生活又開始波瀾起伏，山雨欲來風滿樓的感覺讓坐在一百米海拔高位上的她整天心不在焉，打不起精神來，工作效率明顯打了折扣。

月色將項晶晶瘦削的身影拉長，空曠的馬路上除了飛馳而過的汽車馬達聲，就只有項晶晶高跟鞋發出的輕脆聲響，走著走著，項晶晶就發覺身後有一輛黑色的福特車在悄悄地跟著她，車子里一雙銳利的眼楮緊緊地盯著她。

「不要兜圈子了，有話就出來說。」項晶晶停下了腳步，一個轉身直直地迎著在暗處偷窺她已經許久的眼楮，冷冰冰地扔出了話。

季楠一米八五的修長身影瞬間將嬌小的項晶晶整個吞沒。

「你干什麼？快放開我！」項晶晶沒想到季楠會突然抱住她，將她緊緊地桎梏在他的懷里，她氣惱地想要掙脫，卻被季楠牢牢地圈禁在胸口。

「晶晶，對不起，是我錯了，我承認，你打我罵我都可以，就是不要這樣漠視我，你知道這些天我一直打你的手機，打家里的電話，可是你都不肯給我機會……」

曾經多少次在夢里想象過這樣的對白，曾經多少次渴望擁有這個溫暖的懷抱，曾經多少次在寂寞的黃昏回味那些悲喜交織的感情碎片，但是在事過境遷的今晚，當季楠任性地狂熱地抱著她，項晶晶反而豁然間解脫了。她發覺自己似乎從未真正審視過自己對季楠的感情，她是那麼理所當然地以為王子和公主最終會永遠幸福地生活在一起，她執著的只是一個少女天真無邪的夢，而當這個夢被季楠無情撕碎的時候她彷徨過，無助過，甚至充滿了被欺騙的憤怒，但是現在夢已經醒來，心里的傷疤雖然還隱隱作痛，但已經結痂，她驀然覺得自己當初對季楠的執著是多麼可笑，那樣自私的男人根本不配得到她全身心的付出！

「季楠，我們好聚好散吧，沒必要這樣。」項晶晶放棄了掙扎，只是用疏離和淡漠的語氣對季楠說，當感情退潮，心湖就像明鏡一樣沒有波瀾起伏。

「晶晶，你原諒我吧，只要你肯原諒我，我願意把公司的法人代表換成你，我們一起打拼，好不好？」項晶晶的反應超出了季楠的預期，他禁不住心慌意亂，曾幾何時，那個小鳥依人的項晶晶已經蛻變成現在這個堅強自立的女人了？

「季楠，感情不是過家家，你想要就要，想拋棄就拋棄，我們的感情已經變質發霉，又何必來這種無趣的戲劇橋段呢？」項晶晶決絕地推開季楠的懷抱，就事論事地剖析自己和季楠那段已經隨風而逝的愛情，「也許你說得對，我們個性不合，即使勉強走在一起也不會幸福。」

「都是我不好，讓你傷心了，晶晶，你相信我，直到現在我愛的人依然還是你，我以為離開你會找到更適合我的女人，可是我錯了，我知道我現在說什麼都會讓你覺得虛偽，不過你放心，時間可以證明一切，我會用行動來表明我對你的真心懺悔。」季楠不死心地握住項晶晶的手，貼到自己的胸口去，「晶晶，給我一個機會，讓我們重新來過。」

「季楠，你覺得我們還有可能破鏡重圓嗎？是你太天真還是我太好欺負了？」項晶晶輕輕甩開季楠的手，仰望著天空中那輪彎彎的上弦月，感慨萬千，「我已經不是以前的我，你也已經不是從前的你，我和你都已經過了做夢的年紀，不要告訴我，你還愛著我，這樣我會更加鄙視你。」

「晶晶，我知道一切都是我的錯，你恨我怨我我理解，可是做不成戀人做朋友總可以吧？」季楠胸口涌起一股從未有過的挫敗感，看來他低估了眼前這個女人對失戀的抵抗力，只不過個把月的光景，項晶晶就對他視同陌路了，可是現在不是感情用事的時候，那份價值數十萬的廣告合約才是他今晚真正在意的目標，他必須忍耐忍耐再忍耐。

「君子之交淡如水，如果你是發自內心的想要和我做朋友我當然不會拒絕，但是如果你是另有所圖的話我們恐怕連朋友也做不成了。」誰能比她項晶晶更了解眼前這個IT精英的為人？看來她還是高估了他，以為他是真心想要和自己重續前緣，事實上他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一切都是那份廣告合約在作怪，項晶晶忍不住在心里為這個自己曾經愛過的男人感到悲哀，當一個人為了錢財不惜利用感情做籌碼的時候，那麼這個人已經徹底冷血到無可救藥了。

「晶晶，我已經犯過一次錯，你相信我，我絕對不會再犯第二次錯，我承認，我很想得到UK集團的廣告合約，但是我會憑自己的實力去爭取，你千萬不要誤會了我的誠意。」季楠沒想到項晶晶居然猜到了自己的意圖，為了廣告合約，他只能以退為進，盡避他可能因此而無法得到項晶晶的支持，但是至少項晶晶不會因此而故意從中作梗。

「你能這樣想最好，不好意思，天已經很晚了，我還要搭公車回家，你請便吧。」項晶晶一個漂亮的轉身，把垂頭喪氣的季楠拋在了身後。

「我送你……」季楠沒有底氣地獻殷勤，可是沒等他說完就看到項晶晶拒絕的手勢。

季楠無奈地坐進福特車架勢座，發動引擎，調轉方向絕塵而去。

清冷的夜色再次籠罩住項晶晶孤獨的背影。

鮑交車站內空蕩蕩的，項晶晶呆呆地數著天上的星星等待最後一班巴士把自己送回那個同樣空蕩蕩的家去。

也許是心中平靜如水的緣故，項晶晶覺得今晚的星星特別閃亮，如孩子純真無暇的眼楮。

一輛同樣閃亮的銀色法拉利悄無聲息地停在了項晶晶的面前，車窗緩緩落下，探出一張如月色般邪魅的俊逸臉孔來。

「怎麼樣？需要我送你一程嗎？」郝睿恩的眼眸中流動的是比夜空更璀璨更深邃莫測的光影。

項晶晶平靜無波的心湖因為郝睿恩的突然出現而暗潮涌動起來，她有些猶疑，有些惶恐，畢竟她剛剛才結束了一段曾經刻骨銘心的感情，對于郝睿恩突如其來的「殷勤」，她不知道該怎麼回應才好？拒絕吧，人家是紆尊降貴，純屬好心，自己有不識抬舉之嫌；答應吧，深更半夜，孤男寡女，自己難免給人以輕浮隨便之感……

「上來吧，夜里風涼，小心別凍著了。」不等項晶晶回答，郝睿恩已經替她打開副駕駛座的車門，項晶晶不得不鑽進車廂中，說了聲謝謝之後就默默地系上安全帶。

淡淡的薄荷清香在車內彌漫，讓項晶晶莫名地感到熟悉，記得那天酒醉時在郝睿恩的車子里就聞到過同樣的氣味，只是感覺卻像過了一個世紀一樣遙遠。

郝睿恩輕松地握著方向盤，一路往項晶晶的住處駛去。

項晶晶怔怔地望著郝睿恩的側面，陷入了對往事的回憶中。那晚是他送酒醉的她回家，他沒有矯情地問她家的地址，她也就樂得裝糊涂，有時候難得糊涂未嘗不是一件好事，就像她現在窩在舒適的副駕駛座里，望著車窗外的燦爛星光，體會七十邁的速度帶來的美妙刺激。

車內的氣氛因為項晶晶的緘默而有些凝滯，于是郝睿恩順手打開了車上的音響，英國著名女歌手莎拉布萊曼仿若天籟的聲線瞬間讓整個車廂里彌漫著一種空靈深遠的意境，「Quandosonosolosognoall-orizzonte……Timetosaygoodbye，paesichenonhomai，vedutoevissutoconte……」

隨之而來的是意大利盲人男歌手安德烈波切利低沉渾厚的合唱︰「It-stimetosaygoodbye，Timetosaygoodbye，Quandoseilontana，sognoall-orizzonte，emancanleparole，eiosiloso，cheseiconmeconme……」古典和流行音樂兩者完美地契合在一起，歌者如泣如訴，听者如痴如醉，在靜謐的夜晚听這首經典的告別時刻簡直是一種超級完美的享受，仿佛全身的細胞都舒暢地開始吸收了藝術的養分，躁動的心境因此變得像大海一樣深沉和遼闊。

「都說混血兒聰明又漂亮，沒想到連歌曲也是混血的好听，英文和意大利文的完美結合，感覺像睡在海面上。」項晶晶難得地在郝睿恩面前收起針鋒相對的語氣，很是羅曼蒂克地抒情了一回。

「我最喜歡能夠穿透靈魂的歌唱，那不單單是天籟之音，而是心與心的完美踫撞。」郝睿恩意味深長地瞄了眼陶醉于歌聲中的項晶晶，「單純的不帶一絲雜質的聲線，並不是每個歌者都能擁有的，而莎拉顯然是上帝的寵兒。」

「上帝的寵兒？」項晶晶詫異地睜開眼，望向郝睿恩的側臉，月光下他的側臉也像莎拉的聲線一樣優雅而完美，讓她的心跳不自覺地漏了一拍。

「其實你也是上帝的寵兒，你的眼楮同樣單純和不帶一絲雜質……」郝睿恩驀然回頭，柔和的視線和項晶晶驚訝的視線電光石火般地交織在一起！

沒有一個男人曾經這樣贊美過她的眼楮，即使熱戀中的季楠也不曾，項晶晶心中微微地有些跌宕，雖然她已經不再是單純的小女孩，但是郝睿恩毫不掩飾的贊美卻仍然撥動了她內心深處最柔軟的那根弦。

沒有一個女人可以這樣平靜地面對他的贊美，眼前的女子是個例外，郝睿恩深深地吸了口氣，才能把眼光從她單純而不帶一絲雜質的眼眸中抽離，他接觸過的女人多如牛毛，遍布中外，但是只有眼前這個看似不修邊幅實則心思細膩的女子出乎意料地帶給他某種異樣的感觸，仿佛只要看著她的眼楮，他浮躁的心就會變得安靜平和。

但是一張看不見的網擋在了他和她之間，作為UK集團的CEO，他沒有資本也沒有勇氣披荊斬棘，把這張看不見的網徹底清除掉，郝睿恩深知UK是絕不允許底下的高層有任何親密關系的，他不想因此害項晶晶失去發展的前途，除非他可以放棄UK集團中國分公司CEO的寶座，另謀發展，否則一切都是空談。

理智告訴他，他應該就此罷手，但是望著項晶晶倦怠的面容，他就忍不住想要伸手去撫平她眉間的煩憂。

「謝謝你送我回家，晚安！」不知不覺間已經到了目的地，兩個人卻緘默著，直到項晶晶先出聲打破彼此間有些氤氳的氣氛。

「不客氣，舉手之勞罷了。」郝睿恩目送項晶晶下車，在她走向幽暗的樓道的剎那郝睿恩若有所思地對著她嬌小的背影，喃喃地說了一句︰「祝你今晚好夢！」

盡避郝睿恩的聲音很輕，但是項晶晶還是听到了他的後半句話，心頭驀然流過一股久違的暖流，她不敢回頭，怕自己再次陷入感情的漩渦，俗話說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更何況她是被一條吃人不吐骨頭的鯊魚給咬傷的！

在郝睿恩把車子駛離項晶晶住所之後一輛紅色的本田悄悄追隨在後，透過擋風玻璃可以清晰地看見車內架勢座上何群麗睜著一雙快要冒出火來的大眼楮，里面正洶涌地翻滾著嫉妒的光影，她絕不能讓項晶晶奪走她所看中的獵物！

今晚項晶晶注定無眠！睡意朦朧中似乎有一雙似笑非笑的眼楮在默默地追隨著她，逼得她左躲右閃，卻始終在對方的視野里奔突，找不到逃離的出路。

豎日早晨，當項晶晶頂著一雙熊貓眼走進公司大門時，就和躊躇滿志的銷售部經理何群麗打了個照面，兩相一比較，簡直是天壤之別！

「項副總早！」今非昔比，何群麗笑盈盈地先一步出聲問候項晶晶。

「什麼項副總？還是叫我晶晶比較順耳些。」項晶晶和何群麗一向交好，自然報以發自肺腑的微笑。

「在公司你就是我的上司，晶晶的稱謂留待私下里稱呼。」何群麗俯身至項晶晶的耳邊，輕快地說。

「我說，最近你滿臉春風，是不是業務量大幅提升了？」項晶晶一邊走一邊問何群麗。

「沒的事，現如今趕上國際金融危機，能夠維持目下的業績已經很不容易了。」一提起銷售業績，何群麗就皺眉頭。

「那是情場得意了？」項晶晶笑著調侃她。

「嗯……算是吧。」何群麗略一沉吟，隨即擺出一副戀愛中女人特有的羞赧神情。

何群麗的年紀和自己相仿，一直高不成低不就的，能听到她的好消息項晶晶也很開心，于是好奇地問︰「是何方神聖贏得了我們UK第一大美女何群麗小姐的芳心？」

「是開廣告公司的。」何群麗落落大方地回答，當然她也沒有忘記觀察項晶晶臉上的表情變化，「他最近搞了個廣告文案，想爭取鮑司的廣告合約，我知道晶晶你一向公事公辦，所以只求你給他一個公平競爭的機會就好。」

「你說的不會是季風廣告公司的季楠吧？」項晶晶抑制住胸中激烈跳動的心髒，不動聲色地問。

「就是他，我也是被他逼得沒辦法，才厚著臉皮來向你說情的……」何群麗別有用心地壓低了聲音，欲語還休地說。

項晶晶的肺在听到這個極具爆炸性的消息後徹底被氣炸了！這條鯊魚手腳還真不是普通的敏捷，這麼快就把何群麗這個久經沙場的女強人給制服了，看來在職場上強悍的女人在愛情面前通常都是弱智的，這一點再次在何群麗身上得到了印證，只是季楠的為人實在令人不恥，昨天晚上他還痛心疾首地在她面前表示要痛改前非，可是一轉頭他就把何群麗玩弄于股掌之上了。

項晶晶不知道該怎麼提醒何群麗才好？作為季楠的前任女友，還是被季楠無情拋棄的前任女友，她說的話對何群麗有說服力嗎？只怕到時弄巧成拙，無事反惹一身騷，罷了，罷了，感情的事是兩個人的事，也不能就此否定季楠對何群麗的心意，畢竟每個人都有愛和被愛的權利，是真情還是假意，只有當事人自己去體會了。

「只要他的創意夠好，報價又合理，我自然會公正對待的。」項晶晶點了點頭，終于還是忍不住傍了何群麗一記棒槌，「群麗，你是個聰明的女人，再說你年紀也不小了，在感情上得多一個心眼，尤其是在這個敏感時刻出現在你身邊的男人。」

「晶晶，我會記住你的話的，放心！」看著項晶晶陰晴不定的臉色，何群麗明白自己的目的已經達到，于是她雀躍地向項晶晶揮了揮手，兩個女人在電梯前分道揚鑣。

踏進專用的總裁電梯，項晶晶心頭莫名地沉重，不知道何群麗听不听得進自己的忠告，只怕自己的一番苦心終究還是徒勞，戀愛中的女人一向固執，何況季楠的確儀表出眾，有著讓女人難以抗拒的成熟魅力！

「我說項晶晶，大清早的，你能不能不要把我這個活生生的男人當成空氣呵？」在項晶晶低頭冥想的時候，電梯里突然冒出一張媲美花樣美男的帥氣臉孔！

從一進來，這女人就失魂落魄的，把早就候在電梯里等她的自己視同路人甲一樣不屑一顧，簡直是對他徹頭徹尾的漠視。

「……呵？郝總，你怎麼也在這里？」項晶晶被郝睿恩這一高亢激昂的抗議嚇得不輕，她下意識地捂住心口，抑制住驀然失去規則的心跳。

「難道我不該出現在這里嗎？」郝睿恩失笑地反問她，堂堂的CEO不該站在總裁專用電梯里面嗎？

「我不是這個意思，只是沒想到郝總來得這麼早。」項晶晶尷尬地解釋著。

「昨晚沒睡好嗎？看你，眼楮下大大的黑眼圈。」郝睿恩關切地注視著項晶晶的面容，才多久不見，他就有些迫不及待地想見她了，這意味著什麼樣的化學變化呢？郝睿恩內心無比清楚，卻又不想就此服輸。

下意識地躲開郝睿恩溫熱的目光，項晶晶若無其事地擺了擺手，「還不是為了廣告合約的事，我想早點把資料整理出來，好讓郝總過目。」

「工作的時候工作，休息的時候就該好好放松一下自己，干嗎把自己搞得像拼命三娘似的？」郝睿恩疼惜之情溢于言表，反正電梯里只有他和她，作為上司表示一下對下屬的關心也是理所應當的，不是嗎？

「今日事今日了，我不想把計劃完成而沒有完成的工作往後拖。」項晶晶有些愕然地看他，是他把她推到現在的位置，難道她不應該好好表現、證明自己確實是一匹不可多得的千里馬而不是一坨扶不上牆的爛泥巴嗎？

「那也不需要通宵達旦，有什麼比身體健康更重要。」近距離站在項晶晶面前，她眼中的血絲清晰可見，也許是他給她的壓力太大了吧！郝睿恩無可奈何地嘆氣。

「諾言！我曾經說過不會讓你失望的，所以我必須全力以赴。」項晶晶想也不想地脫口而出，然後她又忍不住反思，真的只是這樣嗎？最初只是想用繁忙的工作沖淡失戀的痛苦，但是現在這種痛苦已經不存在了，為什麼她還是兢兢業業地執行著他賦予她的使命，是因為不想讓他小看自己還是不想看到他因為自己而在諸多高層和員工面前丟臉？

「你……唉！」面對固執得像老黃牛一樣的項晶晶，郝睿恩徹底無語。

對于項晶晶全權負責的那個廣告合約，郝睿恩有著莫名的期待，卻也有著莫名的擔憂，他不知道自己在期待和擔憂什麼，但是有一點是肯定的，他不希望她太早給他答案。

「郝總，我已經羅列好幾家廣告商，等會兒我就讓蘇蘇把他們各自的廣告文案送到你辦公室去。」項晶晶卻只想快刀斬亂麻，早早和季楠劃清界限，這樣的男人即使做的文案再出色，都難以讓人委以重任，更何況現在他還覬覦著何群麗，她斷斷不能讓好友和自己一樣毀在這個鯊魚一樣的男人手里。

「這麼快？」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郝睿恩有些措手不及地瞪大了眼楮。

「已經比約定的時間晚了一天，都怪我專業知識不夠，是我的錯失。」項晶晶有點不好意思地自我檢討，要不是因為季楠半路殺出來，干擾了她的決斷，她絕對可以按時把提案上交給郝睿恩的。

「是嗎？我怎麼覺得比約定的時間早了幾天似的？」郝睿恩微微一笑，心里卻七上八下的，有十五只水桶在晃蕩。

「郝總不介意就好。」項晶晶點點頭，腦海里驀然閃過昨日和郝睿恩一起听歌時的溫馨情景，她發覺自己面對郝睿恩時不再像以往那樣坦然自若了，以前她視他為純粹的上司，但是現在她無法忽視他的一舉一動、甚至一個眼神對她產生的莫大影響。

他剛剛若有所思的表情就令她忐忑，讓她不自禁地有點做賊心虛的感覺。

正當兩人各自陷入患得患失的心緒中時，電梯門開了，迎面而來的微風吹散了彼此間無形交織而成的網，一切似乎又回到了原點。

一個向左，一個向右，各自去自己的辦公室上班，連再見都忘了說。

郝睿恩剛在辦公室的Boss椅上坐穩，蘇珊就很體貼地給他泡來一杯濃濃的黑咖啡。這個前任CEO雷姆留下來的秘書，不但手腳麻利，而且善解人意，這是郝睿恩沒有把她調換掉的原因。

見郝睿恩一臉心事重重的樣子，蘇珊很識時務地離開了郝睿恩的個人空間。

黑咖啡不加糖，是郝睿恩十幾年來在美國養成的習慣，為的是可以提神醒腦，但是今天的黑咖啡卻格外的苦澀，連郝睿恩都忍不住皺起了眉頭。

捧著咖啡杯，郝睿恩的思緒掉進了昨晚星月交相輝映的馬路上，當項晶晶被那個一米八五的男人抱在懷里的剎那，他的胸口像被什麼東西猛烈地撞擊了一下，有點隱隱作痛，有點喘不過氣來。

不是沒有年輕過，不是沒有戀愛過，但是那種錐心刻骨的情緒早已隨著歲月的流逝消失得無影無蹤，這些年來他活得瀟灑隨意，他仿佛天上的太陽，女人就像群星一樣圍著他打轉，他沒有想過也沒有打算讓任何一顆星星和自己來上一次有可能兩敗俱傷的踫撞，這也是他虛度了三十四個春秋之後依然孑然一身的緣由，他相信緣分，相信總有一顆美麗的星球會撞上他，但是出乎他意料的是不是美麗的星球撞上了他，而是他引以為傲的太陽公轉出現了問題，他在不知不覺中被這顆美麗的星球所吸引，她強大的磁場把他吸引了過去。

于是他不能忍受別的星球去靠近她，踫撞她！

有那麼一瞬間，他想沖出去把那個男人從項晶晶身邊拉開，將項晶晶攬入自己的懷抱，毋庸置疑的感情困擾了他一夜，讓他輾轉反側，難以成眠，對于項晶晶即將做出的選擇他充滿了某種難以言喻的恐慌。

也許他應該化被動為主動，將項晶晶這顆過于強悍的星球融化在他太陽巨大的能量下。

項晶晶好奇地看著面前這個一會兒皺眉、一會兒嘆氣、一會兒又突然面露喜色的「男人」——其實不過是一個喜怒無常的大男孩而已，不知道他腦子里究竟在想什麼有趣的事情。

不得不承認，這個自稱百分百的男人深深地吸引了她的視線，英雄難過美人關，但巾幗同樣難過美男關，就這樣近距離地看著郝睿恩媲美花樣美男的俊逸面孔，實在是一件令人想入非非的事。本來是要讓蘇蘇把有關廣告企劃的報告拿過來的，但是這小妮子突然不舒服，遁入衛生間去之後半天沒出來，為了不耽誤正事，她只好親自送過來，結果看到這一幕讓她血脈狂跳的美男思索圖。

「晶晶……」一股項晶晶身上特有的薰衣草香味若有似無地鑽進郝睿恩的鼻孔，自己這是怎麼了？大白天的居然出現了幻覺，那女人此刻應該一頭扎在文件堆里看文件才對，怎麼可能會到他郝睿恩的辦公室來？

郝睿恩的這一聲「晶晶」帶著慵懶的味道，既親昵又充滿了男子特有的磁性，把項晶晶的骨頭都叫酥了，真是罪孽呵，這男人不但長得像花一樣妖艷，就連聲音也非比尋常的性感和溫柔。

「嗯……我在呢！」項晶晶的臉頰開始不由自主地發燙，他是不是發覺她窺視他很久了？

項晶晶這一出聲把郝睿恩給嚇得不輕，握著咖啡杯的手微微一抖，黑色的咖啡頓時飛濺到了他昂貴的亞曼尼西裝上。

「你……什麼時候進來的？怎麼也不敲一下門？」該死的女人，難道是存心來看他出洋相的嗎？居然神不知鬼不覺地站在他辦公室里了，這下可好，自己剛買的新西裝立即就遭殃了，這可是他準備在下午討論會上穿的衣服。

郝睿恩下意識地用手去擦，卻被項晶晶一個箭步沖過去擋開了他的手。

「別這樣擦！」項晶晶把文件往郝睿恩的辦公桌上一扔，隨即蹲去，從衣袋里拿出隨身帶著的餐巾紙，小心翼翼地吸附著郝睿恩衣服上的咖啡漬。

她的頭發散發著淡淡的香氣，神秘而清雅，讓郝睿恩有片刻的失神，她的發質和她的皮膚一樣出色，烏黑光滑，像黑色的綢緞一樣柔順，而她的動作更是難得的輕柔和充滿了女人味，讓他情不自禁地失陷在她突然而至的溫柔中。

「不用擦了，沒關系的……」郝睿恩感覺自己的心快要被某種激蕩的感覺淹沒掉了，他驀然抓住了項晶晶正努力擦拭他西裝上咖啡漬的手。

「……嗯……污漬已經淡多了，我去拿塊濕毛巾來，把你身上的污漬徹底清理掉。」望著郝睿恩凝視自己的深邃眼神，項晶晶只覺一股熱血自下而上地直沖自己的臉頰，臉就像著了火一樣火燒火燎起來，天！這會兒她的臉一定像煮熟的蝦米一樣紅透了，明明已經老大不小的年紀了，為什麼一看到郝睿恩熱切的眼神就慌亂得像個情竇初開的小女孩一樣羞赧？真是越活越回去了，項晶晶簡直是落荒而逃地奔出了郝睿恩的辦公室。

幸好蘇珊不在前面的工作間里，要不然以自己現在這副糗樣，鐵定要成為UK集團的火爆新聞了，素來泰山崩于前都面不改色的項晶晶項大小姐居然也有像過街老鼠一樣亂竄的時候？

直覺地奔去衛生間，捧起冷水把自己的臉澆了個透，項晶晶臉上的溫度才慢慢下降到正常狀態，可是為什麼她的心跳速度反而和臉部溫度成了強烈的對比？面頰不像剛才這樣滾燙了，心卻失去了該有的平靜？

怎麼辦？說好要拿濕毛巾去給他擦拭衣服的，到底是要做個守信的傻瓜還是做個聰明的逃兵？項晶晶望著牆上鏡子里的自己，生平第一次出現五彩斑斕的表情。

這邊項晶晶還在努力平穩自己紊亂的心緒，那邊郝睿恩卻已經在心里得意地笑開了，原來自己在她心里並不是個可有可無的存在呵！看她剛才倉皇而逃的背影，他突然發覺自己的男性魅力還是無遠弗屆的，哦嘿嘿，他很滿意她這一反常態的激烈反應，這樣的她似乎更真實，更能令他……怦然心動！

心動，原來就這麼自然！自然到沒有一絲刻意的籌劃和準備，讓他措手不及之余又溢滿濃濃的喜悅。

亞曼尼西裝算得了什麼，她的真心才是他最想要得到的無價之寶！

于是郝睿恩嘴角含笑，拿起項晶晶親自送來的文件夾，慢條斯理地看起來，反正他斷定項晶晶起碼得在衛生間里蘑菇半個小時才能緩過氣來面對他，這個看似神經大條的女人，其實很容易被他的電眼灼傷呢！

但是看著項晶晶呈交給他的文件夾，笑容漸漸從郝睿恩的臉上消失！因為在項晶晶遴選的廣告商里面居然有一個似曾相識的男人名字——季楠，難道她對那個曾經無情拋棄了她的男人依然舊情難忘？

蔡仲子

第六章

郝睿恩很矛盾，一方面他不希望項晶晶太過天真，以為這樣就可以挽回一個男人的感情，無論如何他不希望她把個人情感帶到工作中來；一方面她又怕她絕情到假公濟私，不給對方留一點情面，無可否認，這個名叫季楠的男人有著敏銳的眼光和嗅覺，他的廣告文案是所有企劃書中最出色的，如果不是知道他傷害項晶晶在先的話，他一定會毫不猶豫地選擇和季風廣告公司合作，這是一道無法用簡單的方程式解決的應用題。

如何取舍還真是難以決斷，郝睿恩有點煩躁，甚至有點生自己的氣，人家當事人項晶晶都可以雲淡風輕地把季楠的季風廣告公司羅列到遴選資格欄里去了，自己何必多管閑事？可是一想到萬一季楠的公司被選中的話，那麼項晶晶和季楠見面接觸的機會就不可避免地會增多，女人通常是好了傷疤忘了痛的感性動物，他擔心項晶晶就是其中的一個，無法忘記那一晚項晶晶酒醉時伏在他胸前，忘情地呼喚季楠名字時的心碎表情！也是在那一刻，他心底的情弦為她而震動，然後不知不覺地越陷越深，直到今天的難以自拔，他難以容忍季楠擁抱項晶晶的場景，更難以容忍項晶晶對季楠的賞識，她為什麼不自私一點、把季楠的名字從遴選名單中剔除掉，讓他徹底忽略這個隱藏在暗處的情敵？可是這樣一來，她還是他喜歡的那個敢做敢當的項晶晶嗎？

很想當面問清楚項晶晶有沒有把季楠和季風廣告公司這兩個概念區分開來，但是他又擔心因此自己的魯莽和無知可能會傷害到項晶晶，看來只有等到下午的討論會上才能解開自己心中的這個謎團了。

項晶晶最終選擇做聰明的逃兵，讓蘇珊給郝睿恩送去濕毛巾後就躲回了自己的辦公室，對著盛開的紅掌久久地發呆。

只不過不小心打了個瞌睡，醒來時卻已到了該吃午飯的時間了，蘇蘇見項晶晶一臉疲倦的面容，連忙把早就替她買好的便當送到她的面前。

「蘇蘇，謝謝你！」捧著手中熱乎乎的飯菜，項晶晶心頭說不出的溫暖，她很慶幸蘇蘇沒有因為她的高升而刻意疏遠或者巴結她，無論是在財務部，還是在副總裁的辦公室里，蘇蘇一直都把她當最好的朋友來照顧。

「晶晶姐太見外了，我們不是說好了嗎？」蘇蘇嗔怪地看了眼項晶晶，有些不好意思地說，「工作時間我們是上下級關系，工作外的時間我們就是最要好的姐妹。」

蘇蘇的話讓項晶晶不期然地想起那日在西餐廳里自己和郝睿恩說過的話——「在這里我們是朋友，在公司我們是上下級關系。」當時的她說得那麼理所當然，可是時到今日，她發覺她和郝睿恩之間的關系正在發酵變質，現在的她已經無法單純地把郝睿恩當一個上級來對待了！

「晶晶姐，我看郝總最近幾天有點怪怪的……」蘇蘇試探地看了項晶晶一眼，欲言又止地說。

「怪？怎麼怪了？」項晶晶愕然地抬頭，難道連蘇蘇也發覺自己和郝睿恩之間的微妙變化了嗎？

「你不要怪我多嘴呵晶晶姐，我覺得郝總這段時間看你的眼神有點不大單純，好像……好像……」蘇蘇紅著臉尋找合適的說辭，但是她思索了半天，還是想不出恰當的詞語來形容郝睿恩的眼神，只好籠統地比了個手勢，「有點那個啦！晶晶姐已經名花有主，我怕郝總對晶晶姐的狀況可能還不太了解，到時候襄王有意、神女無心就麻煩大了，再說公司里一直奉行一條不成文的規定，就是不希望管理高層之間產生過于親密的關系，如果被公司的人發現了的話不但地位不保，很有可能連飯碗都丟掉……」

「你這丫頭，在胡思亂想些什麼呀！」項晶晶的心髒突突一跳，她掩飾性地打斷蘇蘇的話，不以為意地輕笑了一聲，「郝總怎麼可能會喜歡我這種一眼就能看到底的女人？即使我現在是單身，他也不會傻到吃窩邊草的，人家是什麼？海龜出身，家境殷實，UK集團總公司未來的接班人，而我項晶晶只不過是一個上不得廳堂、下不了廚房的無趣女人，除了加減乘除，什麼也不會，這樣的女人只會惹人厭，誰還會傻傻地撞上門來討罪受？」

「晶晶姐，你也太小看自己了，不然你家IT精英怎麼會選擇你？而且七年過去了，你們還是一如既往地相愛到現在……」蘇蘇不無羨慕地望著項晶晶，晶晶姐是那種耐看的女子，就像一杯女兒紅，越是相處久了，越是令人迷醉于她清新自然的神采，在她看似嚴肅冷凝的面孔背後是一顆溫柔善良的心。

是呵，七年的感情不是一朝一夕可以遺忘的，但是遇到季楠這種鯊魚一樣的男人，對于項晶晶來說簡直就是一個長長的噩夢，幸好她現在終于醒過來了，又可以重新開始新的人生，只是她不再急于尋求天長地久的愛情，緣分來了，一切自然水到渠成。

「天下沒有不散的筵席，有時候感情也是這樣，圍城里的人還有七年之癢呢，更何況是圍城外的我……們。」項晶晶意味深長地嘆息。

「晶晶姐……」蘇蘇有點驚訝地看著項晶晶倏然間黯淡的眼眸，不太明白她這句話里面隱含的深意。

「昨晚看了一部有關婚外戀的紀實片，所以有感而發，其實有時候男人的心比女人的心還要難以捉模。」項晶晶神色一整，若無其事地把話題從敏感地帶轉移開，蘇蘇自然不疑有他，還一個勁地附和著項晶晶控訴喜新厭舊的花心男人。

項晶晶知道瞞過蘇蘇容易，但是要瞞過公司里所有人的眼楮就不容易了，從她進入會議室的那一刻時起，她就被一種莫名其妙的氛圍包圍住，不知道是她的錯覺，還是其他什麼原因，每個公司高層看向她的目光中無端地帶了絲令她觸目驚心的顏色，尤其是HR經理潘更是一改前幾天的頹廢，得意洋洋地向她投來幸災樂禍的眼神。

郝睿恩氣定神閑地走進會議室，眼光飛速地掠過項晶晶的臉，在自己的座位上輕輕坐下。

「今天我把大家召集來，是為了討論副總裁項小姐提交的廣告企劃案，她精心選擇了幾家新興的極具發展潛力的廣告公司，諸位可以認真斟酌一下，選擇哪家公司做我們公司的廣告合作方，這個CASE項小姐花了不少心思和精力，現在我讓蘇珊把各個廣告公司的資料發下來，大家盡避暢所欲言，以便項小姐把我們的廣告合作方定下來。」嚴肅地掃視了一下主管們各懷心事的臉孔，郝睿恩鏗鏘有力地把這次會議的討論內容公布出來。

蘇珊把資料一一分發下去，會議室里頓時想起一片窸窸窣窣的紙張翻動聲。

「首先我要說項副總這份廣告企劃案做得非常漂亮，也很全面，看得出項副總為此付出了不少心血，但有一點我不太明白，為什麼項副總不選那些已經在廣告業界有一定知名度的廣告商，而是選了這些在廣告界默默無聞的小鮑司，難道排名世界五百強的跨國集團UK中國分公司居然拿不出一筆像樣的廣告費用來了嗎？」市場推廣部的李經理第一個向項晶晶開炮，這位經理被郝睿恩打發到外面去做市場調研報告，心里已經極度不爽，現在少不得要拿郝睿恩剛剛任命不久、還沒站穩腳跟的項晶晶來當出氣筒了。

「李經理，話可不能這麼說，雖說以UK集團的規模的確拿得出龐大的廣告費用，但是廣告的目的只是為了宣傳本公司的產品，只要能夠達到這個目的，廣告公司的知名度並不是公司選擇合作方的第一要素。」項晶晶歷來有條理清晰的頭腦，這得益于多年的會計經驗，「如果小的投入可以得來大的回報，那麼UK何必投入大筆的廣告費用呢？」

言簡意賅的回答讓市場推廣部的李經理頓時啞口無言，面紅耳赤。看著這一幕，郝睿恩嘴角邊忍不住泛出一絲淡淡的笑意，看來自己選中的女人的確不簡單呢！

HR經理潘沒有錯過郝睿恩臉上的面部表情，看得出這位新上任不久的CEO對自己一手培養起來的副總裁的表現甚為滿意，不過他也高興得太早了一點。

「咳咳！」HR經理潘老神在在地開了腔，「項副總想以低成本獲得高回報的想法固然好，但是項副總應該比我更清楚，支出與收入從來都是成正比的，不是嗎？一則廣告花費雖然是UK所有支出中的冰山一角，可也有數十萬之巨，如果一味投機取巧，希圖以低成本博得高回報，萬一弄巧成拙，到時支出的廣告費用打了水漂不說，有可能還會被同行所取笑，畢竟商場如戰場，容不得一絲僥幸心理，為穩妥起見，我認為項副總的廣告企劃案還有待經一步完善。」

不愧是在人事復雜的行政部門模爬滾打了幾十年的老狐狸，HR經理潘的分析一針見血，點中了項晶晶這份廣告企劃案的要害，雖然項晶晶對這種情況早有預料，但是一時之間還真無法駁斥HR經理潘的質疑。

郝睿恩眉峰一皺，心里開始有些不安，看來今天迎接項晶晶的不是一場簡單的討論會，而是一場異常殘酷的鴻門宴。

「潘經理擔心的也正是我最初在草擬這份廣告企劃案時所擔心的問題。」在郝睿恩想要替項晶晶接過HR經理潘這一棒槌的時候項晶晶已經微笑作答，「的確商場如戰場，容不得僥幸，但是商場上也不乏出奇制勝的範例，UK集團的創立本身就是一個奇跡，創始人文森特先生慧眼獨具，取得了目前作為UK品牌的高端電子產品的獨家經營權，UK集團才得以闖進世界五百強的行列，機遇總是與挑戰並存，我想潘經理應該比我更清楚這個道理吧？」

HR經理潘尷尬地干笑了兩聲，不無自嘲地回答項晶晶的反詰，「看來項副總是初生牛犢不怕虎，我想不服老都不行呵！」

「俗話說姜是老的辣，而且我一直只跟數字賬目打交道，有什麼不妥當的地方還是希望潘經理能不吝賜教。」好歹人家是元老級的人物，項晶晶還是真心實意地露出虛心求教的表情來，她不想一上來就給人留下一張小人得志的嘴臉，畢竟一切都要以實際成果來說話，而不是停留在紙上談兵的階段。

「項副總不必過謙，年輕人有闖勁是好事……」HR經理潘慢條斯理地看了下手中的資料，皮笑肉不笑地乜了項晶晶一眼，「指教不敢當，但是看項副總所挑選的這幾家廣告公司都是近兩年才發展起來的，除了金鼎廣告公司我還有點印象外，其他的似乎都沒有听說過，單是從廣告文案的策劃看，金鼎似乎還不如這家叫季風的廣告公司。」

「我也和潘經理有同感，明明季風的廣告文案比金鼎的出色，為什麼項副總卻把它排在最末的位置。」市場推廣部的李經理跟著附和，剛才被項晶晶一記悶棍打得有點昏頭轉向，吃了啞巴虧，現在少不得要把這股窩囊氣發泄出來。

「嗯……之所以把季風廣告公司放在最末，是因為這家公司才創辦了三個月，雖然文案出色，但經驗不足是肯定的……」項晶晶不由自主地紅了臉，在這個問題上她的確存有私心，也難怪人家會這麼問。

「這我就不懂了，項副總剛才不是說機遇總是與挑戰並存的嗎？為什麼這會兒又講究起廣告經驗來了？」HR經理潘不無嘲諷地反問道。

底下的主管們紛紛點頭以示贊同。

「如果大家覺得季風廣告公司的創意不錯，那麼我樂觀其成。」盡避萬分不情願，但是眾怒難犯，項晶晶只好選擇妥協。

「我不贊成，季風廣告公司的創意是不錯，但是它的規模還是太小了，注冊資金不過五十萬，我擔心這家公司無法兌現廣告文案中的創意。」郝睿恩驀然神色凝重地發表自己的看法，就算是他小心眼好了，他不能容忍自己和一個欺騙女人感情的男人成為合作伙伴，更何況這個男人欺騙的可是他最在意的女人。

「嗯，郝總的話不無道理……」人群中又開始有人附和郝睿恩的意見。

項晶晶听到郝睿恩表示反對的話，非但絲毫不生氣，反而有種如釋重負的感覺。

「我也同意郝總的決定。」何群麗出其不意地開了口，「且不論季風廣告公司的資金規模，光季風廣告公事的法人代表季楠的為人就令人不齒，你們知道嗎？他的注冊資金都是從前任女友那兒騙取而來，這樣人品拙劣的男人怎麼能把UK的精神真正體現到廣告中去呢？」

何群麗這劑猛料一抖出來，會議室中頓時一片嘩然，底下的主管們紛紛為那個被季楠所欺騙的女人叫起屈來。

項晶晶死死地盯著何群麗嫣紅的嘴唇，臉色開始發白，為什麼？一直和自己很談得來的何群麗突然反戈相向，陰狠地對準自己的命門痛下殺手，她究竟想要做什麼？

「何經理，我們現在討論的是廣告公司的文案，不是法人代表的人品……」項晶晶的聲音充滿了暴風雨來臨前的憤懣氣息，她可以忍受季楠的背叛，但是她決不能容忍朋友的背後一刀。

「晶晶姐，你就不要再隱瞞了，我知道你很要強，不希望把個人情緒帶到工作中來，但是我還是要說，季楠騙取了你的錢財，騙取了你的感情，你為什麼還要護著他……」何群麗早已準備好了說辭，她語速飛快，言詞流暢，根本不讓讓項晶晶有任何還擊招架的機會。

會議室突然像被炸彈投中，煙火四濺，同情者有之，幸災樂禍者有之！

「何經理，這些話你有必要放到台面上來講嗎？這里是會議室，不是咖啡館。」郝睿恩望著項晶晶慘白的臉色，心痛之余忍無可忍地站起身來，犀利地向何群麗投去一個警告的眼神，隨即大手一揮，「今天的討論會到此為止，有關廣告公司的遴選我已經交由項小姐全權負責，今天不過是想向大家集思廣益，以便廣告企劃案更加完善，但是眼下看來已經沒這個必要了。」

會議不歡而散。

蘇蘇滿是歉意地望著項晶晶慘白的臉色，暗暗自責，要不是她把季風廣告公司收羅了來，晶晶姐也就不會受這種痛苦的煎熬了，可是晶晶姐為什麼不告訴她，她和她的IT精英早就分手了呢？不對，今天早上晶晶姐曾經和她談論花心男人的事情來著，都是自己粗心，沒有注意到晶晶姐話中蘊含的深意，實在是反應太遲鈍了，不過晶晶姐的忍耐力也太強了吧？被那個可惡的男人騙去錢財不說，還被生生地騙去了七年的感情，換作是她，早就把這個名字從遴選名單中劃去了，這才是一報還一報！

可是晶晶姐卻沒有這樣做，她為什麼不自私一點？難道她還無法忘懷這個無情無義的IT精英？

蘇蘇本能地伸出手，想要攙扶項晶晶，卻被項晶晶搖頭拒絕。

「謝謝，我自己會走。」

是她愚蠢無知，是她沒有意識到環境可以改變一個人，只是別人都已經蛻變成狡猾的獵手了，而她還停留在剛進公司時那種單純的心態中，何群麗是和她一起進入公司的，兩個人不在一個部門工作，自然沒有任何矛盾沖突，但是現在她一下子被提升到了副總裁的位置，她和何群麗就不再是同一個階層上的朋友了，而她卻天真地以為，自己還可以和何群麗保持著那份相互扶持的姐妹情誼。

項晶晶抬頭挺胸，踉蹌著往外走。

眼看項晶晶一個趔趄差點摔倒，蘇蘇連忙快步跟上，郝睿恩更是不假思索地追了上去，他的腳步自然比蘇蘇快，蘇蘇見郝睿恩這個架勢，連忙知趣地放慢了腳步，或許此刻晶晶姐更需要的是郝睿恩的鼓勵和支持吧。

在會議室的陰暗角落里，何群麗神色復雜地目送項晶晶和郝睿恩一前一後走出辦公室。項晶晶的背影雖然孱弱，卻依然冷傲，而她何群麗卻徹底成了UK的公敵，她在出賣項晶晶的同時也出賣了自己的靈魂，她沒有忽略身邊的那些主管向她投來的驚訝眼神。盡避她自以為天衣無縫，但是依然難逃別人的法眼，尤其是一臉慍怒之色的郝睿恩，是嫉妒的毒蛇讓她頭腦發昏，干了一件損人卻不利己的蠢事。

從會議室到電梯，不過短短的三十米路程，項晶晶卻像用盡了身上所有的力氣，即使在季楠無情地說出「分手」的字眼並卷走她所有的積蓄時她都沒有這種天旋地轉般的感覺，一直以為自己已經在職場上混到百毒不侵的程度了，但是她依然還是被何群麗的毒箭給射中了要害，全身仿佛有千萬只螞蟻在爬，讓她不自禁地直打哆嗦，一股凜冽的寒意從腳底直竄到四肢百骸。

她顫抖著手按著電梯按鈕，只想回到自己的辦公室做一只蝸牛，不見任何人，不想任何事，電梯門開了，項晶晶快步走了進去，按下了所往樓層的數字。

「等一等！」眼看電梯就要啟動，郝睿恩急切地叫了一聲。

但是項晶晶卻置若罔聞，此時此刻她只想一個人躲在暗處舌忝舐自己的傷口，她煩躁地按下關門的按鈕。

在電梯的兩道門就要關上的一瞬間，一只白皙的手卻突兀地伸了進來，快要合攏的電梯門再度被打開，郝睿恩面色鐵青地閃進了電梯。

這個死要面子的女人，難道準備就此將他拒于千里之外嗎？

如果目光可以殺死人，那麼項晶晶已經被郝睿恩的目光剁成了肉餅。

在郝睿恩胸口的怒火快要爆發的時候，電梯門「叮」的一聲合上了。

「項晶晶，你沒有躲避的權利，現在全UK公司的員工都在盯著你的一舉一動，你知道嗎？」郝睿恩不忍地看著項晶晶快要崩潰卻勉力支撐的模樣，語氣雖然強悍，心卻痛得幾乎無法呼吸。

此刻的郝睿恩無比清晰地意識到他對項晶晶的關心已經偏離了單純的上下級關系，他非常在乎她，甚至已經愛上了她！

「都是你，為什麼要把我推到副總裁的位置上來？是不是因為我第一天用圓珠筆砸了你的後腦勺，所以你懷恨在心，故意讓我難堪？」明知道剛才發生的事情不是郝睿恩的錯，可是項晶晶現在只想找個出氣筒發泄一下自己憤懣的情緒。

「你……何止砸中了我的後腦勺？你還連帶地砸中了……我的……智慧之眼，你知道嗎？千里馬再好也是需要識貨的伯樂來提攜的！」郝睿恩努力控制著心中翻騰的情緒，舉重若輕地調和項晶晶幾近失控的情緒，如果可以，他真的很想緊緊地將她呵護在自己的羽翼之下，作為男人，他沒有保護好自己喜歡的女人，是他不可饒恕的失職。

「你想笑話我的話就請直接一點，不要說這種沒有營養的冷笑話。」項晶晶不客氣地給了郝睿恩一個白眼，她已經夠難過夠傷心的了，這男人不勸慰她也就罷了，居然還有心情調侃她？

「你這女人太較真，我不采取點非常手段不行呵！」現在的確不是開玩笑的時候，郝睿恩收起了有點戲謔的笑容，事實上他也不希望在項晶晶最需要關懷的時候給她留下嬉皮笑臉的印象，他幽幽地凝視著項晶晶的雙眼，意味深長地說，「我相信我選中的副總裁絕對是一流的，這些天辛苦你了，所以今天特批你半天的假，不過明天早上我希望見到的是一個斗志昂揚的項晶晶，而不是一個自怨自艾的項晶晶。」

項晶晶捂著失速的心跳，有些匪夷所思地望著面前這個變臉比女人還快的男人，不懂哪句話才是他的真心話？不過他剛才的眼神深邃如海，很溫暖很有誘惑力，害她差點以為自己真的找到了可以避風的港灣。

男人，真的都是善于甜言蜜語的壞小孩，尤其是眼前這個擁有天使臉孔卻帶著詭譎笑容的CEO！

不過給郝睿恩這麼一說，她的心情似乎不再像剛才這麼難過了，眼眶中的液體轉了兩圈，終于被她硬生生地吸回了鼻子里。

「擦一擦吧，我可不想我選中的副總裁是經不起敲打的瓷器。」郝睿恩一語雙關地沖項晶晶笑，「等下我送你回家。」

「不用，我還沒有脆弱到這個程度，我自己會坐公車回去，而且我也不想休假，免得丟了您的面子。」項晶晶嘴上強硬，但是手卻下意識地接過了郝睿恩遞過來的格子手絹，把鼻涕眼淚一股腦地擦了個干淨，在電梯到達目的地的時候，項晶晶才不好意思地紅了臉，「手絹髒了，明天我買一塊新的手絹還給你。」

「我要真絲的，你不介意吧？」郝睿恩一本正經地點頭，心里卻不自覺地蕩漾開一片溫柔，「賈寶玉有句話說得非常好，女人是水做的，男子是泥做的，我用手絹的幾率比你應該少得多，對吧？」

听听，這就是這個男人的本來面目，落井下石的臭海龜，虧她還對他感激涕零了一番。

「不介意，不就是真絲手絹嗎？我給你買一打，估計被你辜負的女孩子肯定不少，正好可以派上用場。」項晶晶的斗志又被郝睿恩挑上來了，當下不客氣地回敬郝睿恩。

「以前的確是不少，不過眼下已經改邪歸正，不信的話本人願意接受項大小姐的考驗。」郝睿恩半是認真半是玩笑地說，不是他不夠自信，而是怕嚇跑了眼前這個敏感得像只刺蝟的女人。

「得了，我可消受不起這樣的艷福，還是留給別人吧。」項晶晶率先走出電梯，臉上終于有了一絲淺淺的笑意。

「哈哈！」郝睿恩忍不住爽朗地笑起來，桃花眼眯成了一條細縫，掩住了他有點失落的情緒。

不知道什麼時候這個外表堅強內心脆弱的女人才能真正地從感情的陰影中走出來，重新接納他這份嶄新的感情？

不過有了好的開端，郝睿恩相信過不了多久，他就能成功地攫取項晶晶的芳心了，正所謂近水樓台先得月，他和她天天見面，久而久之就會了解彼此的真實世界，到那時一切就會水到渠成了。

當然一旦確定了彼此的關系之後誰去誰留倒是一個比較頭疼的問題，不過為了項晶晶，他願意放棄在UK光明的發展前途，另謀出路。

郝睿恩還在未雨綢繆，項晶晶卻已經悄沒聲息地回了自己的辦公室，甩掉腦中紛繁的思緒，她重新審視手中的廣告企劃案，鑒于剛才在會議室各個主管對季風廣告公司的期望值，她下了一個足以讓郝睿恩差點跳腳的決定。

蘇蘇回到項晶晶辦公室的時候，項晶晶正捧著電話，和季楠進行公式化的通話中。

「季先生，你的廣告文案我們決定采用，請你立即來一趟UK，我們再仔細討論一下有關的細節問題，如果順利的話，明天我們就舉行簽約事宜。」

「是，好，我馬上就趕過來，謝謝你不計前嫌，晶晶……」電話那頭的季楠感動得落下鱷魚的眼淚，公司最近運轉不好，做的廣告連成本都收不回來，如果能把UK的廣告單子拿下來，那麼他不但可以收獲一筆不小的廣告收入，還能提升季風廣告公司在業界的知名度，真是兩全其美呵！

「這不是我的功勞，要謝你就謝何群麗何經理好了，說實在的你們兩個還真是天造地設的一對。」項晶晶夾槍帶棒地譏諷，「三點半，我在辦公室等你，希望你能準時。」

不等季楠回話，項晶晶就利落地擱下了電話。

「晶晶姐，你怎麼……」蘇蘇百思不得其解地望著項晶晶已經恢復紅潤的臉，欲言又止地問。

「蘇蘇，我不想落人口實，既然那些主管們都一致認可季風廣告公司的文案，那麼我又何必枉作小人？你放心，等我和季楠商談好有關廣告簽約的具體事宜後，我會把這個CASE交給市場推廣部李經理負責，從此我和季楠井水不犯河水，兩不相干。」項晶晶盡量把話說得雲淡風輕，免得蘇蘇為自己擔心。

「我當然知道晶晶姐的決定是有理由的，我只是怕郝總可能會不高興。」雖然對郝睿恩也曾經有過非分之想，但是自打看到郝睿恩對項晶晶異常溫柔的眼神後蘇蘇就知道自己注定只有單相思的命運，而今天又獲知項晶晶和男友已經分道揚鑣後她更加知道自己和郝睿恩產生交集的機會幾乎等于零，不過她是樂于看到項晶晶和郝睿恩有情人終成眷屬的。

「他沒有理由不高興，因為這是討論會的結果，我不能因為自己和季楠的情感糾葛而放棄季風廣告公司的絕佳創意，我想郝總的觀點應該和我一致，畢竟UK的利益才是第一決策要素。」項晶晶想也不想地說，郝睿恩已經在會議室里說過這個廣告企劃案由她一人說了算，如果他出爾反爾的話，說明他根本就沒有真正把自己放在副總裁的位置上加以信任過，正好借此機會試探一下他對自己的信任度。

「晶晶姐不是在賭氣就好，怕只怕由此引來不必要的誤會。」蘇蘇一臉擔憂，女人都是感性的動物，七年的光陰是一段不短的路程，換作是自己，只怕早就哭天搶地、痛苦絕望，哪里能有項晶晶這般的忍耐力？她居然還能照常上班，照常談笑風生，將她和焦嬌等姐妹一直蒙在鼓里，這需要多大的勇氣？不過讓她真正擔心的是項晶晶還沒有對她的那個IT精英季楠徹底死心。

「身正不怕影子歪，放心吧，蘇蘇，我已經不是愛做夢的小女孩了。」項晶晶知道蘇蘇是真心在關愛她，于是拍了下蘇蘇的手背以示感激。

可是正因為這樣，更應該珍惜眼前難得一遇的好男人才對，不是嗎？蘇蘇望著項晶晶埋在文件堆中的臉，默默地在心里嘆息。

蔡仲子

第七章

項晶晶決定選用季風廣告公司給UK量身定做廣告片的消息在UK上下引起了軒然大波，各色謠言又開始四處蔓延，尤其當一米八五的季楠頻頻出入UK公司的大門後，UK的女性員工又多了一個花痴的對象，盡避這個對象不是很完美，犯過負心薄幸的罪，騙錢財外帶騙感情，但是他成熟的男性魅力卻令她們著迷到不可收拾的地步，能被這樣絕品的男人欺騙也是一種可望而不可及的緣分哪！而UK的男性員工則多了一個膜拜的英雄，盡避這個英雄有著曹操一樣的野心和本色，但是這絲毫不影響他們對季楠的崇拜，一個成大事的男人就應該像季楠一樣沒心沒肺，女人算什麼，只要事業有成，還怕漂亮的美眉不主動投懷送抱？

因此季楠心安理得地出入UK公司，享受UK員工們仰望的目光，然後有事沒事地模到項晶晶的辦公室去談「公事」，項晶晶當然沒有好臉色給他，讓他去找市場推廣部的李經理，盡避面子掃地，但是反正項晶晶的辦公室除了和項晶晶一樣面無表情的秘書蘇蘇之外並無旁人，身經百戰的季楠雖然明知最後的結果必定是踫一鼻子灰，但是還是削尖了腦袋，想法設法地往項晶晶的辦公室里鑽，期待著用自己不懈的努力重新贏回項晶晶的芳心。

但是項晶晶的心卻疲于應付各種各樣的工作事物，最近這一周絕對是項晶晶職業生涯中最灰暗的日子。

最初是何群麗為了兒女私情背棄了她們多年來的友情，讓她卷入了一場別有用心的陰謀，撇開無所不用其極的季楠不談，何群麗當著那麼多高管的面公開她隱私的舉動足以使項晶晶對友誼的信任度降到了冰點，如果不是蘇蘇始終如一地守護在她身邊，也許她從此再也無法信任別人，無論是朋友還是未來的另一半。

接著是郝睿恩，對于她選用季楠的季風廣告公司做合作方的決定大為不滿。

他不露聲色地警告她，千萬不要感情用事，一切要以公司的利益為重，在可選可不選的情況下完全沒必要在意別人怎麼看待她的決定，總之一句話，任人唯賢雖然重要，但是規避風險更重要。

項晶晶就不懂了，明明討論會上各主管們對季楠的創意最滿意，而她本著多年的職場經驗也覺得不能錯失這樣一個幾乎可以稱得上完美的創意，為什麼郝睿恩突然改變了在討論會上任由她做主的初衷，不斷地給她施加壓力，旁敲側擊地提醒她最好放棄季楠的創意呢？

郝睿恩有郝睿恩的考量，項晶晶作為下屬也只能虛心受教，只說已經和季楠簽了約，事情已經無法挽回，這才堵住了郝睿恩試圖阻攔的嘴巴。

可是讓項晶晶郁悶的卻是昔日的同事王美姿，為了給開發部爭取一筆研發新產品的費用，項晶晶跑去了自己昔日的「老巢」——財務部，原本以為憑著自己和王美姿多年的交情，這件事應該能輕而易舉地搞定，可是沒想到王美姿卻和她打起了太極拳，大嘆苦經，說是公司資金周轉不靈，要過段時間才能滿足項晶晶的要求。項晶晶當然不能當面戳破王美姿冠冕堂皇的借口，女人呵有時候真是得罪不得的，當初自己提議由蘇蘇來擔任總會計師的位置，結果現在王美姿就立馬還她顏色了。

最可恨的還是那個HR經理潘了，因為這個月蘇蘇的薪金下來之後發現比在財務部的時候低了一個檔次，項晶晶于是就找HR經理潘理論，問他為什麼把蘇蘇的薪金調低了一個檔次！HR經理潘慢條斯理地告訴項晶晶這是公司的人事制度決定的，他是照章辦事，把項晶晶的肺都快氣炸了，明明是HR經理潘辦事不力，沒有給她找到合適的秘書人選，蘇蘇主動請纓做她的專職秘書，這些日子要不是蘇蘇幫忙，她哪里忙得過來？可是這個HR經理潘卻拿著公司制度來壓制她，真是呆板外加不知變通，當然最主要的還是要給她這個新上任的副總裁一個下馬威！于是項晶晶轉而向郝睿恩求助，郝睿恩更加沒有人情味，說蘇蘇是自請來做副總裁秘書的，按規定要有三個月的試用期，公司這樣給付薪金已經算是優待了，氣得項晶晶差點掀翻郝睿恩的辦公桌！

在項晶晶剛想甩門而去的那一霎那，郝睿恩急切地叫住了她，答應下個月就讓HR經理潘按特例把蘇蘇的薪金給提上來，項晶晶這才打消了辭職的念頭。

項晶晶這邊軟硬釘子踫了一個連著一個，季楠卻是春風得意，在UK可謂如魚得水。

此刻他以讓項晶晶看廣告毛片為由，神態悠閑地來到了項晶晶的辦公室，輕輕地敲了下門。

一看是季楠，項晶晶的頭就不由自主地嗡嗡作響，不是早就跟他說過有事直接找市場推廣部的李經理，不要一點小事就跑來她這里煩她了嗎？為什麼他始終無視她的警告，一而再、再而三地挑戰她的忍耐極限？難道他真的以為她選用了他的廣告創意之後他就有機會可以和她再續前緣了嗎？

「什麼事？」項晶晶恨不得直接將季楠掃地出門，但是基于兩人目前的合作關系，她不得不忍住滿肚子的怨氣問季楠。

「晶晶……」季楠臉上堆滿了謙恭的笑，可是不等他開口就被項晶晶一個凌厲的眼神給震懾住，他不得不改口，「……項副總，這是鄙公司精心制作的廣告毛片，請項副總過目一下，提出寶貴意見，我好根據項副總的建議立即修改，務必使這則廣告盡善盡美。」

「毛片的事你可以找李經理商量。」項晶晶不懂這個男人的臉孔像城牆這麼厚，明知道自己對他已經沒有一絲好感，為什麼還可以這麼悠然自得地找上門來？再說他想要的廣告合約已經到手，自己于他可謂毫無利用價值可言，難道他真的以為在他那麼狠狠地傷害了她之後她還可以和他破鏡重圓嗎？

「李經理看過了，說是沒什麼大問題，但是為保險起見，讓我來找項副總再研究研究。」季楠笑容可掬地說，絲毫沒有因為項晶晶愛理不理的態度而不悅，相反地他覺得身為副總裁的項晶晶變得比以往更加有女人的知性美了，她再也不是從前那個窩在他懷里撒嬌的、小鳥依人的項晶晶了，如今的她獨立堅強、對人對事都圓滑世故了許多，這樣的她才是他迫不及待想要得到的女人，只怪自己當初瞎了眼，沒有發覺她還有這麼令他心動的一面。

這個李經理純粹是為了逃避責任嘛！盡避手頭的事已經讓項晶晶焦頭爛額，但是這是自己負責的第一個CASE，而且為了公司本身的利益，項晶晶只好接過季楠遞過來的U盤，把里面的廣告毛片拷貝到自己的電腦上去。

移動鼠標，打開季楠為UK量身定做的產品廣告片，項晶晶仔細地看了起來。

季楠悄無聲息地移步到項晶晶身邊，彎下腰為她詳細講解自己的廣告創意。

季楠的智商毋庸置疑，廣告的畫面很美，再配上極其煽動人的旁白和演員們的精準演繹，可以想見這則廣告定然會吸引不少買家的眼球，為UK公司帶來豐厚的回報。

「不錯，不過這個女演員的臉上似乎有幾個青春痘，如果把有關她的這幾個鏡頭再處理一下效果會更好。」項晶晶滿意地點了點頭，指著電腦屏幕上的幾個鏡頭說。

于是季楠很自然地借機靠近項晶晶身邊，來回細看項晶晶指點的那幾個鏡頭。

「你還是和從前一樣追求完美，不過這幾個鏡頭的確有一些小瑕疵，我會拿回去好好修改的。」季楠不得不佩服項晶晶敏銳的洞察力，盡避她不太注重自身的穿著打扮，但是卻非常樂于欣賞別人的美。

每次季楠一提起從前的她曾經如何如何的時候，項晶晶就渾身不自在，真的奇怪自己怎麼會和這個一向自我中心的男人在一起相處了七年之久，現在想來簡直是一件不可思議的事情。

「季先生，請您可不可以不要岔開我的思路？我們眼下要討論的是廣告片中不盡如人意的地方，是嗎？」

季楠向來懂得揣摩女人的心思，听項晶晶口氣不太好，他自然知道自己的話讓項晶晶不高興了，項晶晶不高興，代表她對他們的過去並沒有完全地忘卻，女人總喜歡活在第一次的浪漫記憶里，而項晶晶的第一次都是屬于他季楠的，這也是季楠能在項晶晶身邊停駐七年之久的惟一原因，至于他的第一次是在什麼時間什麼地點和什麼人發生的，季楠已經沒有多少印象了。那些青蔥歲月里發生的名為風花雪月的事情于他而言早就不具任何意義，當他挎著老掉牙的背包從山溝溝里輾轉來到光怪陸離的城市中時，他就發誓要和過去貧瘠的生活永遠訣別。

「嗯，好，項副總請繼續。」季楠看著面前已經褪去青澀的項晶晶，這個女人曾經是他在這個人生地不熟的繁華都市里惟一的倚靠，是她賞識了他，是他遇見的第一個賞識他的女人。

往事仿佛倒帶一樣從眼前一幕幕清晰地劃過……

來到這座陌生的城市已經八天了，但是季楠還沒有找到像樣的工作，一則他沒有工作經驗，二則本科生滿天飛，研究生堆成山，就連博士生也站成了排，季楠一個小小的職高生在偌大的人才市場里幾乎是個不值一提的存在，盡避他的身高和相貌是人才市場中最出挑的，但是人家招聘單位要的不是花瓶式的人才，而是能夠帶出經濟效應的人才。

季楠泄氣地走出人才市場，頭一陣陣發暈，身上只剩下幾元錢的他茫然地望著川流不息的車水馬龍和形色匆匆的人群，心里充滿了懷才不遇的悲憤。

在季楠前面三米遠的地方，同樣有個愁眉苦臉的女孩子，蹲在地上使勁地拍打著筆記本電腦。

「這是什麼破爛貨，每次都這樣，關鍵時刻就死機，我捶死你，捶死你！看你還跟不跟我較勁？」女孩一副咬牙切齒，恨不得把自己的筆記本電腦大卸八塊的模樣。

陽光下她的皮膚閃著白瓷般的光澤，盡避頂著一頭亂蓬蓬的頭發，但是卻讓季楠莫名地有種同病相憐的感覺。

「能不能讓我看看你的筆記本？或許我可以幫你。」反正閑著也是閑著，就學雷鋒做好事吧，季楠苦澀地想。

「呵，好，謝謝！」女孩沒有絲毫戒心地把筆記本電腦遞給素昧平生的季楠。

這是一款在市面上已經落伍的筆記本電腦，很笨重，季楠不得不把它搬到人才市場前面的花壇邊上，仔細地開始搗鼓女孩的筆記本電腦，看這台筆記本磨損的嚴重程度，想必已經使用很久了，而且女孩亂蓬蓬的頭發給了季楠最好的解答，這台筆記本里面一定注滿了灰塵。

季楠拿出隨身帶著的電腦修理工具，熟練地打開了女孩的筆記本，果不其然，筆記本的風扇上積滿了厚厚的一層灰。

「有餐巾紙嗎？」季楠皺著眉，低聲問女孩。

女孩有些不好意思地趕緊遞上餐巾紙，然後紅著臉解釋︰「這台筆記本是我在舊貨市場買來的，用了才不到一個月。」她可不想讓季楠認為她是個不懂愛惜自己東西的女孩。

季楠笑了，這個女孩心思單純，就像他家鄉的小溪一樣清澈得可以一眼望到底。

清除掉里面的灰塵後女孩的筆記本又開始了歡快地運轉，這讓女孩感激涕零之余對季楠頓時刮目相看。

「沒想到你是電腦高手。」女孩崇拜地望著季楠，「我叫項晶晶，項羽的項，晶晶亮的晶晶，你呢？」

「季楠，四季的季，楠木的楠。」季楠報上自己的名號，在這個城市里他最缺少的就是朋友，他非常樂意結交這個有著一頭亂發、名叫項晶晶的女孩，看得出來項晶晶和他一樣不是本地人。

「你來找工作？」項晶晶看了看季楠緊鎖的眉峰，試探地問。

「嗯。」季楠不想讓項晶晶看出自己的狼狽，簡單地用鼻音回答她的提問。

「我們公司的老板正想找一個電腦方面的專家，你有興趣嗎？」項晶晶忽閃著一雙靈動的大眼楮，興奮地仰望著一米八五的季楠。

「我不是什麼電腦專家，我只是一名電腦專業的職高生。」季楠說話的語氣有點自嘲，說實話他嘴上是這樣說，心里面卻不是這樣想的，他覺得自己在電腦領域的水平遠遠超過那些正規大學出來的科班生，如果項晶晶露出一絲輕蔑的眼光來的話，那麼他絕對不會再和她繼續交談下去。

但是項晶晶的反應出乎他的預料，她的目光充滿了極度真誠的崇拜。

「只要水平高，英雄不問出身，李嘉誠還是學徒出身呢！」

都說女人頭發長見識短，但是這個頂著一頭亂發的女孩子給了季楠溫暖的感覺，李嘉誠正是他季楠最崇拜也是最想效仿的成功人士，白手起家，成就一個世人矚目的商業帝國。

從那一天起，季楠跟著項晶晶的腳步，順利走進了第一家公司，雖然不是他向往的IT公司，但是這家公司不但可以給他急需的溫飽生活，最關鍵的是可以帶給他很多的工作經驗，實踐是檢驗真理的唯一標準，這句話用在招工單位的用人標準上最是貼切不過，有了工作經驗，想找工作就不那麼難了。

在和項晶晶相處的七年里，季楠總共跳槽了七家公司，但是他挑來挑去，卻是越挑越差，而為了幫季楠達成偉大的目標，項晶晶也不得不接著換了幾份工作，最後憑著踏實的工作作風贏得了UK集團中國分公司雷姆的賞識，從一個小小的會計爬到了總會計師的位置，從那個時候起項晶晶的錢袋開始真正鼓了起來，季楠的錢袋卻一天比一天癟，于是當有一天項晶晶告訴他，她把一部分積蓄用來買了一套八十平米的二手房時，季楠徹底爆發了。

季楠很生氣，因為項晶晶沒有和他商量就買了房子，盡避她用的不是他的錢，但是季楠覺得自己的自尊心受到了空前的重創。不得不承認項晶晶在職場上比他這個所謂的IT精英混得出色多了，這七年來他吃項晶晶的，住項晶晶的，就連項晶晶的工資獎金也都是他全權打理的，可是沒想到單純的項晶晶還是對他留了一手，她把公司的年終分紅偷偷地截留了下來。季楠當然知道身為女人，項晶晶最想要的還是有一個真正屬于她和他的家，但是壯志未酬，何以為家？當然真正讓季楠惱火的是房子的戶主署的是項晶晶而不是他季楠，既然她項晶晶無情，就不要怪他季楠無義，七年最美好的光陰他都給了項晶晶，也算是對得起她了。

于是在和項晶晶相識後的第七個情人節的晚上，在布滿玫瑰和燭光的那間八十平米的房間里，季楠拿著早就打包好的行李，以「兩人個性不合」這個堂而皇之的理由拋下了目瞪口呆的項晶晶，轉身消失在漆黑的夜里。

……

「季先生，季先生？」一向反應靈敏的季楠也會出現這樣呆滯的表情，這讓項晶晶既驚訝又感慨，曾幾何時，她和他已經變成了路人甲和路人乙？

「哦，是，項副總還有什麼吩咐？」為了挽回昔日的感情，季楠不惜卑躬屈膝。

「我要說的都已經說了，季先生如果沒其他事情的話就請便吧。」項晶晶也不想用這種不耐煩的語氣趕季楠走，做不成情侶就做朋友，沒必要搞得跟仇人相見似的，但是季楠這些日子老是找各種借口來纏她，她的耐心已經到達極限。

真奇怪，他這會兒應該討好巴結的不是何群麗嗎？為什麼莫明其妙地找上她這個過氣女友？

「好，那等我把廣告片徹底處理出來，再來向項副總請教。」見項晶晶皺眉，季楠知趣地點了點頭，剛想轉身離開項晶晶的辦公室，卻被項晶晶出聲叫住。

季楠以為項晶晶回心轉意，滿心歡喜地回過頭去，卻見項晶晶一臉興師問罪的表情，無比坦誠地說道︰「季楠，你和何群麗在交往吧？我不管你是出于什麼目的接近何群麗，但是我希望你不要玩弄何群麗的感情。」

「晶晶，我想你是誤會我了，我沒有蓄意接近何群麗，是何群麗先來找的我，她說只要我給她好處費就幫我把廣告合約拿下來……」季楠情急地解釋自己和何群麗之間的真正關系。

「好處費？多少？」項晶晶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她難以相信何群麗是那種唯利是圖的女人。

季楠紅著臉伸手一只手。

五萬元？何群麗竟然為了區區五萬元背叛她們多年的友情？這簡直是最大的冷笑話，不對，其中肯定另有隱情，只是會是什麼原因呢？項晶晶陷入了沉思。

「你走吧，以後有關廣告的事你直接找市場推廣部的李經理就是了。」項晶晶沖季楠擺了擺手，示意他以後不要再來打擾她。

男怕入錯行，女怕嫁錯郎，季楠知道自己的所作所為已經讓項晶晶徹底死心，責怪和辱罵他都可以心甘情願地承受，但是他最害怕的就是項晶晶眼中流露出來的疏離和冷漠，無奈地站在項晶晶的辦公室門口，季楠氣餒地搖了搖頭，看來要想和項晶晶破鏡重圓是沒有一點希望了。

季楠邁著沉重的腳步走向電梯。

「季先生，怎麼樣？廣告的事進行得還順利嗎？」何群麗淺笑盈盈地向季楠迎面而來，似乎已經等待他多時。

何群麗笑得很美，很迷人，但是看在季楠眼里卻分明是狐狸的媚眼，這個女人還真說到做到，不費吹灰之力幫他順利拿到了UK集團的廣告合約，當然他也早把她該得的好處如數打到了她的賬戶上，可是這女人為什麼還是一副貪得無厭的嘴臉？

「托何小姐的福，一切非常順利。」這種女人是萬萬不能得罪的，否則有他後悔的日子，季楠連忙打起精神來應付何群麗。

「順利就好，不過季先生在項副總那里似乎進展得不怎麼順利吧？」何群麗一副了然的表情，讓季楠的面子有點掛不住，「任何一個女人在遭遇男友的背叛時都是這樣的反應，不過沒有愛又哪來的恨呢？所以季先生沒必要灰心，烈女怕纏郎，只要季先生真心誠意，相信一定能重新擄獲項副總的芳心。」

「是嗎？敢問何小姐，您是這樣的女人嗎？」季楠側過頭，聰明地反詰何群麗，有誰能比他季楠更了解女人？別看眼前這個女人一臉高高在上、幸災樂禍的表情，其實她眼底的失落和嫉妒焉能逃過他的火眼金楮？

「我？我就是心腸太軟，所以常常吃虧。」何群麗裝純情少女狀，惹得季楠渾身起了一層雞皮疙瘩，不愧是銷售部經理，說謊都不帶喘的。

這時電梯的門開了，何群麗反射性地往左挪了兩步，和季楠拉開一定的距離，季楠若無其事地笑了笑，他當然明白何群麗欲蓋彌彰的動作意味著什麼，所以他也懶得和她計較。

郝睿恩西裝筆挺地和一個金發碧眼的洋妞兒有說有笑地出現在兩人面前。

這個洋妞兒的身材簡直太勁爆了，任何男人見了都會忍不住想入非非吧？尤其是她那兩潭碧海似的大眼楮，長而卷曲的睫毛，波浪般的金色秀發，猶如瑪麗蓮夢露再世，整一個性感嬌娃！

季楠的心口像塞進了一只小鹿，突突亂跳！

何群麗卻是備受打擊地瞪大了眼，狼狽地沖郝睿恩點了點頭，低低地叫了聲郝總。

郝睿恩略微詫異地看了何群麗和季楠一眼，隨即基于禮貌和兩個人打了聲招呼，正當他準備開口為漂亮洋妞引見時，漂亮洋妞已經非常友善地沖何群麗伸出了手。

「您好！我是伊莎貝拉，請多多指教。」漂亮洋妞不但人漂亮，中國話也流利得讓人驚艷，可見這個洋妞在這方面下了不少苦功。

「您好，我是銷售部的何群麗。」何群麗不知道這個漂亮洋妞是什麼來頭，但是從郝睿恩對她的態度來看，地位不能小覷。

丙不其然，接著郝睿恩隆重給何群麗引見伊莎貝拉，「伊莎貝拉女士是專門負責亞太區銷售的經理，何經理倒是可以借此機會多多向伊莎貝拉女士取取經。」

「是，郝總。」一听伊莎貝拉是亞太區的銷售經理，何群麗立馬熱情地握住了伊莎貝拉的手，以表自己對對方的仰望之情，「久聞大名，如雷貫耳，早就听說伊莎貝拉經理是我們UK集團的銷售神話，以後還請伊莎貝拉經理多多指教。」

「不敢當，何小姐過謙了。」伊莎貝拉謙虛地笑了笑，和何群麗握了下手，「強將手下無弱兵，何小姐是郝總的得力干將，听說這個月何小姐的業績不錯。」

那還用說，為了向郝睿恩展示自己的銷售能力，何群麗在這個月可是卯足了勁，把前幾個月落下的業務都補上了。其實不是老雷姆無能，而是大家對公司的人事變動很敏感，為了給自己留後路，誰不把手上的重要客戶拉得緊緊的？一旦在UK混不下去了，以後也有資本再找一個好的落腳點，只有項晶晶這個傻乎乎的女人，自作聰明地把一切歸咎于UK的市場推廣和產品開發過于落後，想來就好笑，偏偏郝睿恩竟然也信以為真，還破格擢升項晶晶這個傻女人做了副總裁，由此印證了中國那句古話，傻人有傻福。

何群麗心中暗自得意，那邊伊莎貝拉已經把一雙修長的手向季楠伸去，「這位英俊的先生是……」

「哦，他是和我們合作的季風廣告公司的季楠先生。」郝睿恩不得不笑著為伊莎貝拉和季楠引見起來。

「原來是季先生，幸會幸會！」伊莎貝拉對中國話的反應力令季楠瞠目結舌，這個亞太區銷售經理果然非同凡響呢！

「能和貴公司合作，是季某的榮幸！」季楠對機會的反應力同樣令人敬佩，起碼郝睿恩心里是這麼想的，項晶晶挑上的男人的確不是泛泛之輩，盡避他不喜歡這個男人，但是他的廣告才華是有目共睹的。

客套過後自然是各奔東西，季楠和何群麗心事重重地進了電梯，郝睿恩則領著伊莎貝拉往項晶晶的辦公室走來。

一路上伊莎貝拉對這位剛剛被郝睿恩提拔上來的副總裁充滿了好奇，她和郝睿恩在美國總部共事多年，深諳他的用人之道，在總部郝睿恩是HR經理，而她則是負責亞太區的銷售經理，說起來自己能爬到如今的位置全賴郝睿恩的大力支持，雖然郝睿恩並不稀罕她的一聲感謝，但是在她心里始終沒有忘記郝睿恩對她的知遇之恩。

「睿，你在中國過得好嗎？」伊莎貝拉關切地問著神色有些疲憊的郝睿恩。

「嗯，還不錯。」一想到那個時時來公司找項晶晶商談廣告的季楠，郝睿恩的心中就堵得慌，也不知道項晶晶的葫蘆里到底埋的什麼藥，居然不顧他的勸告采用了季楠的廣告創意，面對這個曾經傷害過她的前任男友她坦然自若，絲毫不顧忌周遭員工對她的各種臆測，他可以理解她是為了證明自己公私分明的立場，但是別人呢？最近有關項晶晶和前任男友季楠舊情復燃的謠言已經在公司上下傳得沸沸揚揚，HR經理潘對此頗有微詞，不止一次在他面前進言，說項晶晶假公濟私，以公司的利益作為換取靶情的籌碼，作為副總裁已經完全失去了公司員工的信任。盡避郝睿恩一再強調項晶晶沒有這樣的私心，但是季楠經常出入項晶晶的辦公室卻是不爭的事實。

「睿遇到命中的Soulmate了嗎？」身為銷售方面的精英，伊莎貝拉敏銳地意識到郝睿恩說話時的漫不經心，難道這個挑剔的黃金單身漢終于有了心儀的女子？

「我的Soulmate是一個叫伊莎貝拉的西班牙女孩，可惜她早已名花有主，所以我和她只能擦肩而過了，唉！」伊莎貝拉的直覺令郝睿恩有片刻的驚詫，不過他並不準備向伊莎貝拉坦承自己的感情，一則自己身處的位置比較敏感，二則項晶晶曖昧不明的態度也令他不得不放慢了追逐的腳步，畢竟他和項晶晶都過了可以任性的年齡，即使彼此有那麼一點微妙的感覺，也要在多方試探之後才能敞開心扉接納彼此，但是現在顯然還沒到這個時候，于是郝睿恩避重就輕地和伊莎貝拉開玩笑。

「睿的這個玩笑一點不好笑，我是認真的，說實話，我不贊成獨身主義，我希望睿可以尋找到命中的Soulmate，永遠幸福快樂。」伊莎貝拉寶藍色的眼楮里滿是真誠的期待。

「謝謝，如果我遇見了我命中的Soulmate，一定會第一時間告訴你，OK？」眼看離項晶晶的辦公室只有幾步之遙了，郝睿恩不得不趕緊結束這個令人無限遐想的話題。

蘇蘇老遠就看到郝睿恩和伊莎貝拉了，見郝睿恩和伊莎貝拉一副有說有笑的模樣，心里頓時很不是滋味，難道是她看走了眼？這個貌似對晶晶姐情有獨鐘的男人居然還有一個不但長得漂亮、身材更是火爆到極點的海外戀人！

幾乎是本能的，蘇蘇沖進了項晶晶的辦公室。

「晶晶姐，郝總來了，他……」蘇蘇猶豫著要不要把郝睿恩身邊那個金發碧眼的外國美女給爆料出來，唉！反正人也來了，自己又攔不住，還是早點說了，好讓項晶晶有個心理準備，于是蘇蘇比當事人還要憤慨地說，「他還帶來了一個金發碧眼的外國美眉。」

「哦？」項晶晶輕輕地轉動手中的圓珠筆，愕然地反問，「那你還不快到秘書台去迎接他們？免得到時候郝總又要說你沒上沒下，老是溜崗了。」

晶晶姐就是晶晶姐，面對可能的情敵，還能這樣沉著冷靜、面不改色，換作是自己，只怕早就忍不住沖出去看郝睿恩身邊的那個外國美眉了，也許是在情場上摔得遍體鱗傷、以致痛到麻木了吧？蘇蘇用同情的目光望了眼神色淡然自若的項晶晶，隨即悄悄地退了出去。

蘇蘇剛剛回轉秘書台，郝睿恩和伊莎貝拉也正好走到。

「郝總好！」蘇蘇給了郝睿恩一個不太自然的微笑，然後轉過頭好奇地望著伊莎貝拉，等著郝睿恩介紹同樣向她投來好奇目光的伊莎貝拉。

「蘇蘇，我來給你介紹，這是亞太區的銷售經理伊莎貝拉女士。」郝睿恩好笑地看著蘇蘇一臉戒備的表情，心里有點期待地想象著等一下項晶晶見到伊莎貝拉時會是怎樣一副表情，是和蘇蘇一樣滿臉黑線還是不以為意？不過多半後者的可能性居多一些，想到這里郝睿恩竟有一絲泄氣。

一听對方是位女士，而不是雲英未嫁的小姐，蘇蘇沉郁的臉上頓時陰霾盡散，露出陽光般的笑容來。

「您好，伊莎貝拉經理，我是蘇蘇，很高興能見到你。」

「蘇蘇？這名字真好听。」伊莎貝拉不動聲色地看了眼蘇蘇的胸牌，淺笑盈盈地說，適度地贊美一個女人的名字比贊美女人的容貌更能取得意想不到的效果，這是她的一個中國朋友跟她說的，伊莎貝拉一直銘記著這個中國朋友曾經說過的每一句話，在銷售王國里創造著一個接一個的神話，這次來中國的主要目的雖然是考察UK中國分公司的產品銷售情況，當然借此機會她也想和這位闊別多年的中國朋友見見面、敘敘舊，看看她是否過得和自己想象中一樣美好。

「伊莎貝拉經理的中國話說得真棒！」蘇蘇禁不住對眼前這個金發碧眼的外國美眉另眼相看，世界上最難學的語言是漢語，沒想到這個名叫伊莎貝拉的亞太區銷售經理居然說得那麼流利標準，真得令人想不折服都難。

「謝謝，可以帶我進去和項副總見個面嗎？」伊莎貝拉微微一笑，然後善意地提醒一臉崇拜地望著自己的蘇蘇。

蘇蘇這才意識到自己的失態，當下紅了臉，趕緊前頭帶路，把伊莎貝拉引向項晶晶的辦公室，郝睿恩無法回避，只好硬著頭皮跟上。

「項副總，亞太區銷售經理伊莎貝拉女士來了。」蘇蘇輕輕地叫了一聲整張臉被電腦遮住的項晶晶。

「伊莎貝拉？哪個伊莎貝拉？」項晶晶如夢初醒地從電腦後面探出頭來。

天，這女人怎麼又這麼一副沒睡醒的懶洋洋神情？最近他可沒有給她施加什麼壓力呵！

郝睿恩的目光定定地膠著在項晶晶那頭稻草一樣的亂發上，簡直不敢相信眼前這個瞌睡蟲般的女人就是這些天來令他患得患失的那個集成熟和智慧于一身的淡雅女子？他的審美觀是不是出現了問題？怎麼會莫明其妙地被這樣一個不加修飾的邋遢女人給偷走了心？

「晶晶，Oh，MyGod！真的是你？」在郝睿恩和蘇蘇都尷尬萬分地看著項晶晶一臉疲倦的面容時，伊莎貝拉已經尖叫著沖向了辦公桌。

「Isabella？」項晶晶見到金發碧眼的伊莎貝拉也是一臉的欣喜若狂，兩個人緊緊地擁抱在一起，「我不是在做夢吧，Isabella？」

「當然不是，晶晶，我曾經承諾過你，一定會回來看你的，雖然這個承諾實踐得晚了點。」伊莎貝拉的眼眶中有晶瑩的淚花在閃爍。

「上帝的承諾，果然是我的Isabella回來了。」項晶晶的眼楮頃刻間也變成了兔子眼。

郝睿恩和蘇蘇面面相覷，有些搞不懂眼前的突發狀況。

于是在項晶晶和伊莎貝拉將重逢的驚喜慢慢消化掉後，項晶晶這才開口為郝睿恩和蘇蘇解惑。

原來早在十年前，只身來到中國闖蕩的伊莎貝拉和同樣四處尋找工作的項晶晶機緣巧合之下租住了同一個房東的一套小鮑寓，兩個年輕單純的女孩就這樣從陌生到熟悉，成為無話不談的好朋友，空閑時項晶晶就教伊莎貝拉漢語，而伊莎貝拉則教項晶晶西班牙語，兩個異國他鄉的女孩子就這樣結下了深厚的友誼，三年後伊莎貝拉決定到美國發展，臨別之際兩個女孩約定五年後再見，結果命運的車輪一轉就轉到了十年後，兩個曾經相互扶持的女孩終于可以再度握手言歡。

而且十年後的她們居然在同一家公司里任職，這是一件多麼令人匪夷所思的事情。

為了慶祝這一次難得的重逢，項晶晶破例提早下班，為伊莎貝拉接風洗塵，本來想單獨和伊莎貝拉抵足暢談別後近況的，但是伊莎貝拉卻開口邀請郝睿恩一起參加聚會，郝睿恩當然欣然點頭，奉陪兩個似乎有著說不完話的女人。

在星巴克酒吧里，燈光昏暗，項晶晶的頭發已經在柔軟劑的呵護下變得柔順黑亮，一改她剛才的頹廢，變得女人味十足，再加上身材火辣的伊莎貝拉，郝睿恩成了整個星巴克酒吧里最令人艷羨的男人。

可是其中滋味只有郝睿恩自己知道，他很想介入到兩個忘乎所以的女人中間去，提醒自己這個大帥哥的存在，但是項晶晶今天的話特別多，拉拉雜雜地說了一大堆，但大多是有關職場上的慘痛經驗，卻刻意回避了感情上的事情。

「做女人難，做職場女人更難，做UK中國分公司的副總裁就更難了。」項晶晶把空了的酒杯重重地扣在了吧台上，然後又要了一大杯冰啤，這些年大大小小的應酬也讓項晶晶的酒量猛漲了不少，要想不利用美色積聚人脈，只好靠酒量博得別人的喝彩。

「晶晶，你喝太多了，酒精傷肝，不利于健康。」伊莎貝拉有些心疼地看著項晶晶喝酒的狂放模樣，同樣在職場中模爬滾打過來的她又怎麼會不理解項晶晶的苦衷？女人和男人相比，無論是在國外還是國內，承受的壓力都要比男人大。

「沒事，今天我高興，喝醉了也沒關系。」項晶晶笑嘻嘻地摟住伊莎貝拉的肩膀，兩眼綻放出惺惺相惜的光芒。

「晶晶，你今年三十三了吧？我記得我們同年的，我已經是兩個孩子的媽媽了，你也應該找個好男人把自己嫁了。」伊莎貝拉笑著向項晶晶舉起酒杯，「如果晶晶不嫌棄的話，我可以介紹個西班牙帥哥給你哦！」

「真的？西班牙斗牛士真的很帥氣，Isabella，要不你把你的哥哥介紹給我好了，反正我現在是個徹頭徹尾的剩女了，早點把自己嫁了也好。」項晶晶把面前這杯加了冰的啤酒一氣喝光了，然後似笑非笑地推了推伊莎貝拉的胳膊，調侃地說。

「人家伊莎貝拉的哥哥早已成家立業，你就不要妄想第三者插足了。」郝睿恩沒好氣地提醒有些醉醺醺的項晶晶，這個女人一喝酒就滿嘴胡話，看來等會要早點把她弄回家去，免得像上次一樣在大庭廣眾之下出糗。

「晶晶，你也不要泄氣，我看郝總一表人才，帥氣溫柔，比我的哥哥強多了，不如你們兩個交往看看……」伊莎貝拉看了看含而不露的郝睿恩，又看了看像貓一樣慵懶卻又異常精明的項晶晶，若有所思地開始試探這兩個涉世太深、以致變得步步為營的極品男女。

「Isabella，你這個提議實在有點嚇人，兔子不吃窩邊草，這個道理我不是早就告訴過你了嗎？」听了伊莎貝拉的奇思妙想，項晶晶嘴里的啤酒差點噴出來，她想也不想地搖頭，「再說咱們郝總可是UK分公司里的黃金單身漢，多少年輕漂亮的美眉都對他虎視眈眈的，咱這種既不可愛又老掉牙的剩女哪敢高攀哪！」這幾天郝睿恩可沒什麼好臉色給自己看，也不知道他到底在斤斤計較些什麼，每次見面總要挖苦她幾句，說她吃力不討好，盡做些親者痛仇者快的蠢事，不過是選了季楠的季風廣告公司做廣告宣傳片嘛，有必要對她處處含沙射影的嗎？害得她里外都不是人，被公司里的人作為茶余飯後的談資，不過季楠的廣告片已經差不多制作完成了，接下來就等著市場的反應，自己的成敗在此一舉，她怎麼能不格外用心呢？現在的她猶如夾心餅，被季楠和郝睿恩兩個莫明其妙的男人壓榨得都快皮開肉綻了。

「不錯，我們兩個是天生的冤家對頭，一踫面她就用圓珠筆砸中了我的後腦勺，把我的桃花運都砸沒了。」想起和項晶晶初次見面的情景，郝睿恩忍不住嘴角一彎，露出淡淡的淺笑，兔子不吃窩邊草，原來項晶晶擔心一旦和自己有了瓜葛之後就失去在UK分公司的工作，這也是一直以來困擾他的一個很現實的問題。

「不是冤家不聚頭，緣分來了你想躲也躲不了。」伊莎貝拉調侃地沖郝睿恩擠了擠眼，郝睿恩先是愣了愣，隨後禮貌地回以模稜兩可的微笑。

接著伊莎貝拉就借口旅途勞累要先回酒店休息，項晶晶極力挽留，但是卻被伊莎貝拉一口拒絕，于是項晶晶讓郝睿恩護送伊莎貝拉回酒店，但是等郝睿恩到地下車庫把車子開出來，哪里還有伊莎貝拉的影子？

這個伊莎貝拉，精明又善解人意，郝睿恩站在星巴克酒吧的門口，忍不住嘆了一口氣，明明項晶晶也不是個糊涂人，為什麼她卻始終對自己抱持著若即若離的態度？

苦苦思索卻毫無結果，于是郝睿恩只得讓酒店服務生把自己的車重新停到地下車庫去，然後回轉酒吧去接借酒澆愁的項晶晶，這女人一旦喝起酒來，就絲毫不懂得節制，仿佛全天下的酒都跟她有仇似的，非要灌到五髒廟里去祭奠一下才能解恨。

郝睿恩進去的時候項晶晶正好把最後一杯冰啤酒喝了個底朝天，她很不雅地打著飽嗝，一雙原本靈動的眼楮變得有些呆滯，尤其在昏暗的燈光映襯下她的臉孔泛著妖嬈的顏色。

「喝夠了嗎？喝夠了我送你回家。」最近她的工作壓力的確比較大，郝睿恩能夠理解她此刻但求一醉解千愁的心情。

「我還沒……喝夠，我才……不要回家。」項晶晶醉眼惺忪地搖頭。

「听話，這里空氣不好，還是回家睡舒服，來，我送你回去。」郝睿恩脫下西裝包裹住了項晶晶蜷縮的身子，然後不由分說地抱起了身輕如燕的她，和第一次抱她的感覺不同，這一次他抱得堅定自然且樂在其中。

「不，我不……回家。」腦子昏沉沉的，但是項晶晶的潛意識還是莫名的清醒，她不想回那個冷冰冰的家。

「別鬧了。」懷中的女人滿身酒氣，郝睿恩不由眉頭緊皺，他不由分說地往酒吧外走去。

酒吧外的天空繁星點點，涼風習習，帶來無比清爽的味道，驅散了項晶晶身上濃重的酒氣，郝睿恩看著懷中毫無戒心、沉浸在南柯鄉中的項晶晶，嘴角不自覺地微微上翹。

地下車庫中空無一人，惟有郝睿恩的皮鞋在地面敲擊出規律的聲響。

「跟你說了，我……不想回家，你沒听到嗎？」項晶晶被酒精麻醉的神經激靈靈地打了個寒戰，冷風刮得她面頰隱隱生疼，意識到自己又落入郝睿恩的懷中後她有些負氣地掙扎起來。

郝睿恩知道她在生他的氣，因為這些日子他一直在冷眼旁觀她的工作，沒有給她實質上的支持，因而當市場推廣部的李經理把廣告的事全推給她把關，名義上是對她的尊重，實則上是不想承擔由此而帶來的責任，而且面臨昔日同事王美姿的刻意刁難和HR經理潘的針鋒相對，他沒有伸出有力的援手，因為他始終認為人是要在困境中才能學會成長的，也許現在她會覺得傷心難過，但是這對她今後的職業生涯大有裨益，機會總是留給勇于挑戰的人，而不是留給那些臨陣退縮的逃兵的！

不過看著項晶晶憔悴的神色和眼周的暗影，心里多少有些不忍心，一個只身闖蕩的女子，尤其是一個剛剛被男友無情背叛的女子，他加諸在她身上的期望值是不是太高了？

「那你想到哪里去？回公司還是和伊莎貝拉一樣住酒店？」

郝睿恩的語氣是溫柔的，但是听在項晶晶的耳朵里卻異常的刺耳，她的處境的確窘迫，心情也很糟糕，但是他也不必這樣冷嘲熱諷，往她的傷口上撒鹽吧？

「我既不回公司，也不住酒店，你走你的陽關道，我走我的獨木橋，不用你費心管我，你放我下來！」項晶晶借著酒勁用力推搡郝睿恩的胸膛，眼角開始有晶瑩的淚光閃動，馬善被人騎，人善被人欺，她已經一無所有，同樣也了無牽掛，丟了UK的飯碗又怎麼樣，只要還有一口氣在，她就能隨心所欲地活下去。

郝睿恩任由項晶晶捶打，徑直抱著她走向自己的銀色法拉利。

「放開我，你這只冷血海龜！」意識到自己的力量無法和郝睿恩抗衡的情形下項晶晶既羞憤又無助。

項晶晶的狠話才出口，郝睿恩就很不客氣地把項晶晶扔下地去，要不是有法拉利擋著，項晶晶恐怕早已四腳朝天。

「你……你干嗎突然松手？」項晶晶驚魂未定地背靠在法拉利流暢的車身上，氣急敗壞地質問臉色同樣不太好看的郝睿恩。

「不是你讓我放開你的嗎？怎麼？後悔了？」郝睿恩又好氣又好笑地望著眼前這個明明已經過了而立之年、脾氣卻像小孩的　女人。

「我是讓你放開我，可是你也不能這樣突然松手，萬一我摔倒了怎麼辦？」項晶晶惱怒地向郝睿恩咆哮，真是一只名符其實的冷血海龜呵，一點憐香惜玉的紳士風度都沒有。

「摔倒了就自己爬起來，把灰塵拍掉就是了。」郝睿恩意味深長地回答項晶晶，然後繞到車頭去，打開架勢座的門。

當引擎聲在項晶晶耳邊轟鳴，她才如夢初醒地拍打著緩緩移出停車位的法拉利。

「是上車還是留在這里吹風？給你十秒鐘時間選擇。」郝睿恩放下車窗，一本正經地問著狼狽的項晶晶。

「開門！」項晶晶想也不想地給了郝睿恩答案，好女不吃眼前虧，她可不想一個人留在這個陰森森的地下車庫里。

打開副駕駛座的車門，項晶晶一坐到了副駕駛座上，系上安全帶，動作一氣呵成，前後不過五秒鐘。

傍郝睿恩這麼一鬧，項晶晶的酒意全沒了，身體就像被抽干了的容器，虛弱無力。

法拉利在郝睿恩的操控下劃出一道漂亮的弧度，沖出了陰暗的地下車庫。

熟悉的音樂和旋律在車廂內響起，依然是莎拉布萊曼和安德烈波切利合唱的《告別時刻》，天籟般的歌聲穿透了項晶晶的心房，浮躁的心情終于漸漸平靜下來。

夜色闌珊，車窗外繁星點點，仿佛是遼闊無邊的舞台，項晶晶的思緒不由自主地飄飛到遙遠的天際。

「以後不要再酗酒了，酒精傷肝，知道嗎？」見項晶晶一言不發地側頭看著窗外，郝睿恩只好率先打破彼此間過于濃郁的火藥氣息。

「酒精傷肝，郁悶也同樣傷肝，與其郁悶，不如喝酒暢快，至少可以得到短暫的釋放。」雖然身邊的男人看似冷酷無情，但是還沒有絕情到冷血的地步，剛才是自己被酒精沖昏了大腦，才會口不擇言，對身為自己頂頭上司的他大發雷霆，但是說出口的話、潑出去的水，現在想要反悔已經來不及了，還不如實話實說來得實在一些。

「沒听說借酒澆愁愁更愁嗎？喝悶酒對身體更不好。」郝睿恩一邊打著方向盤一邊碎碎念，法拉利轉入另一個彎道，視野頓時隨著馬路的寬敞而開闊起來。

這不是通往自己家的路！不過項晶晶打定了主意，決定放縱一回，無論郝睿恩把自己帶去哪里，只要不回自己那個冷冰冰的家，她都欣然接受，因為她實在太累了，累得只想找個溫暖的肩膀來做倚靠。

君子不乘人之危，郝睿恩望著項晶晶渾身上下流露出來的頹廢氣息，把車子停靠在馬路邊上，既然她不想回家，那麼就讓他陪她一起觀賞無垠的夜空，享受清涼的晚風吧！他相信她不是一個隨便的女子，而他雖然不敢自詡柳下惠，但也不是一個隨意到亂搞一夜之類的惡俗男子。

「怎麼不往前開了？」項晶晶愕然地看著郝睿恩的動作。

「反正你不想回家，我也不想浪費汽油，不如就停在這里，陪你看夜景。」郝睿恩的手指輕輕地有節奏地敲打著方向盤，就像敲打著黑白鋼琴鍵。

「這里空氣不錯，夜景很美，是個修身養性的好地方。」項晶晶用眼角余光偷偷瞄了神色坦然的郝睿恩一眼，隨即把目光投向遠處的繁星，全身緊繃的神經徹底放松下來。

漸漸地，項晶晶的眼皮開始上下打架，最後終于抵擋不住瞌睡蟲的誘惑，頭歪向郝睿恩的肩膀，就此夢周公去了。

在萬籟俱寂中，項晶晶的呼吸均勻而酣暢，受了她的感染，郝睿恩不再正襟危坐，他仰靠在法拉利的架勢座上，迷迷糊糊中沉入了夢鄉。

蔡仲子

第八章

當東方第一縷晨光透過車窗照射在項晶晶的臉上，她的眼睫毛如蝴蝶的翅膀一樣顫動起來，而習慣早醒的郝睿恩默默地凝視著項晶晶光潔如白瓷般的臉龐，心緒也像項晶晶的眼睫毛一樣輕輕地顫栗了一下，在項晶晶睜開眼來的剎那，他不假思索地重新退回睡眠狀態，他怕項晶晶醒來後看見自己難免尷尬，所以決定給她時間適應眼前有些曖昧的狀況。

盡避肩膀酸痛得厲害，但是雙眼所及之處都是那麼賞心悅目的景色，項晶晶近乎貪婪地深深地呼吸著清爽的空氣，她一伸胳膊，剛想舒展一下全身筋骨的時候，郝睿恩的西裝輕輕地自她身上滑落下去。

項晶晶這才意識到郝睿恩的存在，昨夜她似乎夢到了他，心底某個角落突然被一種奇怪的感覺牢牢佔據，她情不自禁地重新審視起身邊這個多變的俊美男子來，此刻夢境里那雙溫暖的眼楮正微微地閉著，高挺的鼻梁顯示著主人堅毅果斷的個性，完美的臉部輪廓在陽光下卻散發著異常柔和的線條，薄薄的嘴唇看上去既冷酷又性感……

真的是個貨真價實的花樣美男，不去演偶像劇實在是太可惜了！以前怎麼就沒發現這張比罌粟花還要妖艷的臉蛋呢？于是乎另一張孔雀男的猙獰面孔頃刻間浮現在項晶晶眼前……

罌粟花雖然美麗，卻帶著蠱惑人的毒，讓多少人陷入不可自拔的泥淖？

自動切斷不經意出現在腦中的旖思遐想，項晶晶不自覺地嘆了口氣。

一縷細碎的發絲遮住了郝睿恩的右眼，項晶晶忍不住伸出手去，想要替他捋起這縷礙眼的頭發。

「晶晶，商場如戰場，對敵人仁慈就是對自己殘忍……」正當項晶晶的手指堪堪觸到這縷柔軟發絲的時候，郝睿恩卻突兀地蹦出一句話來，嚇得項晶晶連忙飛快地縮回手去正襟危坐，胸口怦怦亂跳，像當場被抓的小偷一樣漲紅了臉。

原以為郝睿恩會抓住這個千載難逢的機會調侃她花痴的愚蠢行為，沒想到耳邊傳來的卻是郝睿恩酣暢的呼嚕聲，也許是累了的緣故，他的呼嚕聲在寂靜的早晨听起來格外響亮。

「郝總？你醒了沒？」剛才那句話該不會是他特意說給她听的吧？這呼嚕聲來得有些突兀，就像他剛才說的話一樣沒有預兆！

郝睿恩的呼嚕聲持續了大約十秒鐘的時間，然後在項晶晶的呼喚下適時地張開惺忪的雙眼。

「天亮了？脖子好酸。」郝睿恩反手捏著自己快要僵硬的脖子，然後轉頭問項晶晶，「你醒很久了？」

「……沒有，剛剛醒。」項晶晶臉紅心跳地撒謊，雖然早過了情竇初開的年紀，但是眼前的男人身份特殊，又長得一張魅惑人的臉蛋，就算是久經風月場的女人也會忍不住眼底冒泡呵，雖然她也曾轟轟烈烈地談過一次失敗的戀愛，但是說到戀愛經驗，她可以說是一片空白，她不懂打扮，很容易讓身邊的男人感到厭倦；她不懂烹飪，無法牢牢抓住身邊男人的胃；她不解風情，讓身邊的男人很沒有成就感，季楠的背離其實一半源于她，只是她始終沒有好好反省餅自己，她和所有被拋棄的女子一樣習慣性地把一切的過錯推到了季楠身上，這對季楠來說顯失公平。

「在想什麼呢？」見項晶晶一臉迷茫，郝睿恩關切地問。

「我在想我也許比較適合跟數字打交道，而不適合坐在這個錯綜復雜的副總裁位置上？」項晶晶感慨地說，什麼叫高處不勝寒，她總算是親身體會到了，自從她坐上副總裁這個位置後，原本並肩作戰、同甘共苦的同事們一個個地疏離了她，最讓她寒心的就是現任總會計師的王美姿，冷眼旁觀也就罷了，卻在要緊關頭落井下石，存心讓她難堪。如果不是念著多年的同事情分，她一定會疾言厲色地以現任副總裁的身份下達命令，如果王美姿不能拿出推廣資金來，那麼作為副總裁的她完全可以向公司董事會質疑王美姿的能力，到那時只怕王美姿在UK就呆不下去了，只是這樣做太過絕情，不是她項晶晶的一貫風格，但是如果任由王美姿仗著HR經歷潘的支持為難自己的話，那麼她就無法正常開展工作，她的副總裁的任職能力也會受到董事會的質疑。

對敵人仁慈就是對自己殘忍，這是郝睿恩在睡夢中無意間對她說過的話，但是項晶晶就是想不通，為什麼一向和自己有著姐妹情誼的王美姿轉瞬間就背離了自己？如果副總裁的寶座需要失去朋友作為代價，那麼她實在沒什麼好眷戀的！

「干得好好的，為什麼說這種沒志氣的話？」郝睿恩訝然地揚起了濃眉。

「這也叫好？郝總是在安慰我吧？」項晶晶自嘲地聳了聳肩。

「不是安慰，是事實，你已經做得很好，千萬不要庸人自擾。」郝睿恩深不可測地笑著說。

「我承認我在處理人際關系這方面太弱了，我發覺自從我擔任副總裁一職以後我以前的好朋友都一個個離我而去了……」項晶晶一想到這點就氣餒，和失去朋友比起來，她寧可選擇保持原狀。

「在職場上沒有永遠的朋友！我知道我這樣說有點殘忍，但是這是事實，即使你不變，別人也會因為你的地位改變而改變對你的態度。」郝睿恩一副過來人的口吻，「有的人是出于敬畏，有的人則是出于嫉妒，但也有例外，比如蘇蘇，我看她對你倒是一如既往呢！人生有這樣一個惺惺相惜的朋友就足夠了，不要太貪心。」

「這是郝總的經驗之談？」項晶晶大著膽子試探郝睿恩，這個有著媲美花樣美男的帥哥也和她一樣寂寞孤獨嗎？

「算是吧，不過男人和女人不一樣，女人注重小環境的營造，而男人注重的是大環境的營造，所以我的朋友遍天下。」郝睿恩戲謔地說，「等你想通了，想透了，也就不會這麼煩心了，與其害怕失去，不如主動出擊，這條戀愛兵法中的招數同樣適用于職場中人際關系的經營。」

「郝總的話令我茅塞頓開呵，謝謝。」郝睿恩的話說得很中肯，項晶晶真誠地回以謝意，看來此君已經把孫子兵法運用到爐火純青的地步了，現在已經衍生出了郝氏獨門戀愛兵法和職場兵法。

「謝倒用不著，不過以後不要動不動就借酒澆愁了，知道嗎？」郝睿恩用他那雙迷死人不償命的桃花眼沖項晶晶釋放三百福特的高壓電，有那麼一瞬間項晶晶感覺有點喘不過氣來，他是在關心自己嗎？昨晚他已經告誡國自己不要再借酒澆愁了，今晨他又對自己碎碎念，被人關心的感覺很溫暖很感動，心底仿佛有一股暖流緩緩流淌而過！

「是，郝總，我會注意的。」要是郝睿恩不是自己的上司該有多好呵！她可以借此機會贏得花樣美男的憐惜之心，只是……只是……現實終究是殘酷的，項晶晶不無遺憾地坐直了身子，一本正經地向郝睿恩點了點頭。

「現在不是上班時間，不用這麼拘束吧？在美國的時候上上下下都喜歡叫我睿，回國之後已經好久沒人這麼叫我了，真是有點懷念呢！」郝睿恩皺了皺眉頭，笑著嘆氣。

原本項晶晶對稱呼沒有什麼特別的忌諱，名字不就是一個符號嘛，張三李四叫著順口就行，但是自己剛剛對郝睿恩居然有了莫明其妙的花痴想法，如果再順著郝睿恩所說的在稱呼上更親昵一點的話她怕自己會真的陷入又一段曇花一現的感情中去。

「睿……」項晶晶腦子里尋思，嘴上卻已經不知不覺叫出了口。

「嗯，感覺仿佛回到了美國，晶晶，以後就這樣稱呼我吧。」不等項晶晶反應過來，郝睿恩已經笑著啟動引擎，真的很喜歡她叫他睿時慵懶的語調，這使他的情緒大好，「餓了吧？我今天親自下廚做三明治給你吃。」

郝睿恩借住在大學同窗的一幢豪華別墅里，環境優雅，裝潢考究，當然里面擺設的家具用品是郝睿恩特有的簡練風格，黑白分明，縴塵不染。

郝睿恩做的三明治味道還真不賴，再加上暖胃的鮮牛奶，項晶晶只覺這是自己吃過的最好吃的早餐，平常為了趕時間上班，她的早餐不是雞蛋煎餅外加兩根油條，就是兩個肉包外加一包豆漿，都是路上買了邊走邊吃，只要能填飽肚子就行。看來郝睿恩並不只是嘴上說說，他的確是個既能專心于工作又非常懂得享受生活的百分百男人！

項晶晶這樣想的時候眼光也就不知不覺地繞到了郝睿恩的身上，只見郝睿恩細嚼慢咽地吃著三明治，面前的牛奶只喝了一半，像是感應到了項晶晶的注視，他驀然轉過頭來沖項晶晶微微一笑。

「怎麼樣？味道還不錯吧？」

「很棒，已得西方飲食文化的精髓。」項晶晶毫不掩飾地夸贊郝睿恩的手藝。

「真的？那以後我每天做給你吃……」郝睿恩想也不想地接口，隨即發覺自己的話說得有些曖昧，慌忙解釋︰「我是說如果你想吃，我會很高興為你效勞的。」

「那就先謝謝啦！」項晶晶的心猶如坐雲霄飛車，突突亂跳，郝睿恩的無心之語的確令人想入非非，幸好他解釋得快，她也就樂得裝糊涂。

生活就像三明治加鮮奶，需要完美的搭配，才能讓人活得有滋有味。

項晶晶三下五除二，將面前的早餐吃了個干干淨淨，有點豬八戒偷吃人參果的急迫，她只想盡量縮短和郝睿恩獨處的時間，免得自己莫明其妙地再次被這個男人誘惑。

看郝睿恩吃早餐，就像觀摩西餐特有的優雅文化，十足的含蓄和紳士，簡直讓人懷疑他吃的不是三明治和鮮奶，而是稀世的山珍海味和瓊漿玉液。

好不容易等到郝睿恩吃掉最後一口三明治，項晶晶如釋重負地站起身來，自告奮勇地收拾碗碟，清洗干淨後就催促郝睿恩趕緊出門。

「快走吧，離上班時間只有半小時了。」項晶晶焦急地看了眼還在慢條斯理地用紙巾擦手的郝睿恩，拔腿就要往外走。

「等一下。」郝睿恩連忙叫住項晶晶，真是個不太注重自己形象的粗心女人呢！嘴角還殘留著一顆面包屑，就這樣大搖大擺地準備出門去了。

項晶晶愕然回頭，站在原地用疑惑的眼神望著一臉淡淡笑意的郝睿恩。

「過來！」郝睿恩不由分說地一把拉過項晶晶，在項晶晶模不著頭腦的時候取出了上次項晶晶買來還他的真絲手絹，仔細地替她擦掉嘴角的面包屑，然後戲謔地調侃她︰「出門的時候也不知道照照鏡子，你想被人當貪嘴的貓咪笑話嗎？」

「面包屑？」項晶晶面紅耳赤地站在離郝睿恩只有一厘米遠的地方，感受著來自郝睿恩強大的男性磁場，但是一听到郝睿恩後半句玩笑話，所有的氤氳都頃刻間土崩瓦解，她倏地睜大了一雙羞惱的眼楮，直直地抬起頭來，于是郝睿恩帥氣的臉孔近在咫尺，她甚至可以清晰地看到他下巴上微微發青的毛孔，這樣的臉怎麼能不讓人意亂情迷？原來她項晶晶也不過如此，面對花樣美男同樣意亂情迷，生怕郝睿恩看出她異樣的情緒，幾乎是下意識的，項晶晶飛快地垂下自己的眼瞼。

當東方第一縷晨光透過車窗照射在項晶晶的臉上，她的眼睫毛如蝴蝶的翅膀一樣顫動起來，而習慣早醒的郝睿恩默默地凝視著項晶晶光潔如白瓷般的臉龐，心緒也像項晶晶的眼睫毛一樣輕輕地顫栗了一下，在項晶晶睜開眼來的剎那，他不假思索地重新退回睡眠狀態，他怕項晶晶醒來後看見自己難免尷尬，所以決定給她時間適應眼前有些曖昧的狀況。

盡避肩膀酸痛得厲害，但是雙眼所及之處都是那麼賞心悅目的景色，項晶晶近乎貪婪地深深地呼吸著清爽的空氣，她一伸胳膊，剛想舒展一下全身筋骨的時候，郝睿恩的西裝輕輕地自她身上滑落下去。

項晶晶這才意識到郝睿恩的存在，昨夜她似乎夢到了他，心底某個角落突然被一種奇怪的感覺牢牢佔據，她情不自禁地重新審視起身邊這個多變的俊美男子來，此刻夢境里那雙溫暖的眼楮正微微地閉著，高挺的鼻梁顯示著主人堅毅果斷的個性，完美的臉部輪廓在陽光下卻散發著異常柔和的線條，薄薄的嘴唇看上去既冷酷又性感……

真的是個貨真價實的花樣美男，不去演偶像劇實在是太可惜了！以前怎麼就沒發現這張比罌粟花還要妖艷的臉蛋呢？于是乎另一張孔雀男的猙獰面孔頃刻間浮現在項晶晶眼前……

罌粟花雖然美麗，卻帶著蠱惑人的毒，讓多少人陷入不可自拔的泥淖？

自動切斷不經意出現在腦中的旖思遐想，項晶晶不自覺地嘆了口氣。

一縷細碎的發絲遮住了郝睿恩的右眼，項晶晶忍不住伸出手去，想要替他捋起這縷礙眼的頭發。

「晶晶，商場如戰場，對敵人仁慈就是對自己殘忍……」正當項晶晶的手指堪堪觸到這縷柔軟發絲的時候，郝睿恩卻突兀地蹦出一句話來，嚇得項晶晶連忙飛快地縮回手去正襟危坐，胸口怦怦亂跳，像當場被抓的小偷一樣漲紅了臉。

原以為郝睿恩會抓住這個千載難逢的機會調侃她花痴的愚蠢行為，沒想到耳邊傳來的卻是郝睿恩酣暢的呼嚕聲，也許是累了的緣故，他的呼嚕聲在寂靜的早晨听起來格外響亮。

「郝總？你醒了沒？」剛才那句話該不會是他特意說給她听的吧？這呼嚕聲來得有些突兀，就像他剛才說的話一樣沒有預兆！

郝睿恩的呼嚕聲持續了大約十秒鐘的時間，然後在項晶晶的呼喚下適時地張開惺忪的雙眼。

「天亮了？脖子好酸。」郝睿恩反手捏著自己快要僵硬的脖子，然後轉頭問項晶晶，「你醒很久了？」

「……沒有，剛剛醒。」項晶晶臉紅心跳地撒謊，雖然早過了情竇初開的年紀，但是眼前的男人身份特殊，又長得一張魅惑人的臉蛋，就算是久經風月場的女人也會忍不住眼底冒泡呵，雖然她也曾轟轟烈烈地談過一次失敗的戀愛，但是說到戀愛經驗，她可以說是一片空白，她不懂打扮，很容易讓身邊的男人感到厭倦；她不懂烹飪，無法牢牢抓住身邊男人的胃；她不解風情，讓身邊的男人很沒有成就感，季楠的背離其實一半源于她，只是她始終沒有好好反省餅自己，她和所有被拋棄的女子一樣習慣性地把一切的過錯推到了季楠身上，這對季楠來說顯失公平。

「在想什麼呢？」見項晶晶一臉迷茫，郝睿恩關切地問。

「我在想我也許比較適合跟數字打交道，而不適合坐在這個錯綜復雜的副總裁位置上？」項晶晶感慨地說，什麼叫高處不勝寒，她總算是親身體會到了，自從她坐上副總裁這個位置後，原本並肩作戰、同甘共苦的同事們一個個地疏離了她，最讓她寒心的就是現任總會計師的王美姿，冷眼旁觀也就罷了，卻在要緊關頭落井下石，存心讓她難堪。如果不是念著多年的同事情分，她一定會疾言厲色地以現任副總裁的身份下達命令，如果王美姿不能拿出推廣資金來，那麼作為副總裁的她完全可以向公司董事會質疑王美姿的能力，到那時只怕王美姿在UK就呆不下去了，只是這樣做太過絕情，不是她項晶晶的一貫風格，但是如果任由王美姿仗著HR經歷潘的支持為難自己的話，那麼她就無法正常開展工作，她的副總裁的任職能力也會受到董事會的質疑。

對敵人仁慈就是對自己殘忍，這是郝睿恩在睡夢中無意間對她說過的話，但是項晶晶就是想不通，為什麼一向和自己有著姐妹情誼的王美姿轉瞬間就背離了自己？如果副總裁的寶座需要失去朋友作為代價，那麼她實在沒什麼好眷戀的！

「干得好好的，為什麼說這種沒志氣的話？」郝睿恩訝然地揚起了濃眉。

「這也叫好？郝總是在安慰我吧？」項晶晶自嘲地聳了聳肩。

「不是安慰，是事實，你已經做得很好，千萬不要庸人自擾。」郝睿恩深不可測地笑著說。

「我承認我在處理人際關系這方面太弱了，我發覺自從我擔任副總裁一職以後我以前的好朋友都一個個離我而去了……」項晶晶一想到這點就氣餒，和失去朋友比起來，她寧可選擇保持原狀。

「在職場上沒有永遠的朋友！我知道我這樣說有點殘忍，但是這是事實，即使你不變，別人也會因為你的地位改變而改變對你的態度。」郝睿恩一副過來人的口吻，「有的人是出于敬畏，有的人則是出于嫉妒，但也有例外，比如蘇蘇，我看她對你倒是一如既往呢！人生有這樣一個惺惺相惜的朋友就足夠了，不要太貪心。」

「這是郝總的經驗之談？」項晶晶大著膽子試探郝睿恩，這個有著媲美花樣美男的帥哥也和她一樣寂寞孤獨嗎？

「算是吧，不過男人和女人不一樣，女人注重小環境的營造，而男人注重的是大環境的營造，所以我的朋友遍天下。」郝睿恩戲謔地說，「等你想通了，想透了，也就不會這麼煩心了，與其害怕失去，不如主動出擊，這條戀愛兵法中的招數同樣適用于職場中人際關系的經營。」

「郝總的話令我茅塞頓開呵，謝謝。」郝睿恩的話說得很中肯，項晶晶真誠地回以謝意，看來此君已經把孫子兵法運用到爐火純青的地步了，現在已經衍生出了郝氏獨門戀愛兵法和職場兵法。

「謝倒用不著，不過以後不要動不動就借酒澆愁了，知道嗎？」郝睿恩用他那雙迷死人不償命的桃花眼沖項晶晶釋放三百福特的高壓電，有那麼一瞬間項晶晶感覺有點喘不過氣來，他是在關心自己嗎？昨晚他已經告誡國自己不要再借酒澆愁了，今晨他又對自己碎碎念，被人關心的感覺很溫暖很感動，心底仿佛有一股暖流緩緩流淌而過！

「是，郝總，我會注意的。」要是郝睿恩不是自己的上司該有多好呵！她可以借此機會贏得花樣美男的憐惜之心，只是……只是……現實終究是殘酷的，項晶晶不無遺憾地坐直了身子，一本正經地向郝睿恩點了點頭。

「現在不是上班時間，不用這麼拘束吧？在美國的時候上上下下都喜歡叫我睿，回國之後已經好久沒人這麼叫我了，真是有點懷念呢！」郝睿恩皺了皺眉頭，笑著嘆氣。

原本項晶晶對稱呼沒有什麼特別的忌諱，名字不就是一個符號嘛，張三李四叫著順口就行，但是自己剛剛對郝睿恩居然有了莫明其妙的花痴想法，如果再順著郝睿恩所說的在稱呼上更親昵一點的話她怕自己會真的陷入又一段曇花一現的感情中去。

「睿……」項晶晶腦子里尋思，嘴上卻已經不知不覺叫出了口。

「嗯，感覺仿佛回到了美國，晶晶，以後就這樣稱呼我吧。」不等項晶晶反應過來，郝睿恩已經笑著啟動引擎，真的很喜歡她叫他睿時慵懶的語調，這使他的情緒大好，「餓了吧？我今天親自下廚做三明治給你吃。」

郝睿恩借住在大學同窗的一幢豪華別墅里，環境優雅，裝潢考究，當然里面擺設的家具用品是郝睿恩特有的簡練風格，黑白分明，縴塵不染。

郝睿恩做的三明治味道還真不賴，再加上暖胃的鮮牛奶，項晶晶只覺這是自己吃過的最好吃的早餐，平常為了趕時間上班，她的早餐不是雞蛋煎餅外加兩根油條，就是兩個肉包外加一包豆漿，都是路上買了邊走邊吃，只要能填飽肚子就行。看來郝睿恩並不只是嘴上說說，他的確是個既能專心于工作又非常懂得享受生活的百分百男人！

項晶晶這樣想的時候眼光也就不知不覺地繞到了郝睿恩的身上，只見郝睿恩細嚼慢咽地吃著三明治，面前的牛奶只喝了一半，像是感應到了項晶晶的注視，他驀然轉過頭來沖項晶晶微微一笑。

「怎麼樣？味道還不錯吧？」

「很棒，已得西方飲食文化的精髓。」項晶晶毫不掩飾地夸贊郝睿恩的手藝。

「真的？那以後我每天做給你吃……」郝睿恩想也不想地接口，隨即發覺自己的話說得有些曖昧，慌忙解釋︰「我是說如果你想吃，我會很高興為你效勞的。」

「那就先謝謝啦！」項晶晶的心猶如坐雲霄飛車，突突亂跳，郝睿恩的無心之語的確令人想入非非，幸好他解釋得快，她也就樂得裝糊涂。

生活就像三明治加鮮奶，需要完美的搭配，才能讓人活得有滋有味。

項晶晶三下五除二，將面前的早餐吃了個干干淨淨，有點豬八戒偷吃人參果的急迫，她只想盡量縮短和郝睿恩獨處的時間，免得自己莫明其妙地再次被這個男人誘惑。

看郝睿恩吃早餐，就像觀摩西餐特有的優雅文化，十足的含蓄和紳士，簡直讓人懷疑他吃的不是三明治和鮮奶，而是稀世的山珍海味和瓊漿玉液。

好不容易等到郝睿恩吃掉最後一口三明治，項晶晶如釋重負地站起身來，自告奮勇地收拾碗碟，清洗干淨後就催促郝睿恩趕緊出門。

「快走吧，離上班時間只有半小時了。」項晶晶焦急地看了眼還在慢條斯理地用紙巾擦手的郝睿恩，拔腿就要往外走。

「等一下。」郝睿恩連忙叫住項晶晶，真是個不太注重自己形象的粗心女人呢！嘴角還殘留著一顆面包屑，就這樣大搖大擺地準備出門去了。

項晶晶愕然回頭，站在原地用疑惑的眼神望著一臉淡淡笑意的郝睿恩。

「過來！」郝睿恩不由分說地一把拉過項晶晶，在項晶晶模不著頭腦的時候取出了上次項晶晶買來還他的真絲手絹，仔細地替她擦掉嘴角的面包屑，然後戲謔地調侃她︰「出門的時候也不知道照照鏡子，你想被人當貪嘴的貓咪笑話嗎？」

「面包屑？」項晶晶面紅耳赤地站在離郝睿恩只有一厘米遠的地方，感受著來自郝睿恩強大的男性磁場，但是一听到郝睿恩後半句玩笑話，所有的氤氳都頃刻間土崩瓦解，她倏地睜大了一雙羞惱的眼楮，直直地抬起頭來，于是郝睿恩帥氣的臉孔近在咫尺，她甚至可以清晰地看到他下巴上微微發青的毛孔，這樣的臉怎麼能不讓人意亂情迷？原來她項晶晶也不過如此，面對花樣美男同樣意亂情迷，生怕郝睿恩看出她異樣的情緒，幾乎是下意識的，項晶晶飛快地垂下自己的眼瞼。

【全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