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澄澄 -【死心眼】《全文完》

蔡仲子

　　第十章

　　兩人終於如玉門所顯的回到了楊府，只不過這一次他們再也放不開彼此，面對眾人也毫不避諱的相偎相依。

　　似乎只有楊老夫人搞不清楚狀況，她一直不明白，為什麼兩個人一出去再回來時，都像是變了一個人，只有玉門暗暗愉笑。

　　他們回來後，就把所有的事講了出來，楊老夫人跟玉門則聽得津津有味。

　　楊老夫人尤其感到意外，她竟會在陰錯陽差之下分別救了這兩個人，命運還真是奇妙。套一句兒子玉門說的話--該是誰的就怎麼也跑不掉。

　　如今一切雨過天青，有情人也終成眷屬，真是可喜可賀，這下子雲揚不會再開口說他不想成親了。

　　「來！春梅，多吃一點！」楊老夫人越看她越喜歡。這個孩子秀氣乖巧，有她陪在雲揚的身邊，那是再好不過了。

　　「娘，都說好幾次了，您怎麼還是改不了口啊！人家已經不是春梅，是金家大小姐金翎，妳別老把她當個丫鬟喊。」玉門趕緊說話。

　　「對喔！真是對不起，你們瞧瞧我真是老糊塗了！」

　　金翎趕緊開口，「真的沒關係，叫我什麼都無所謂，春梅是老夫人幫我取的，我很喜歡這個名字。」

　　玉門輕搖羽扇，「那是下人的名字，不適合用在妳身上。」

　　雲揚則是深情的注視著她，「對我來說，不管妳叫什麼名字，在我心裡都一樣。」

　　「瞧瞧！季雲揚這個天字號第一大木頭如今竟然開竅了，這麼肉麻的話都說得出口！」玉門取笑的說道。

　　「對了！關於金家老爺那兒，你們什麼時候要動身？」楊老夫人問道。

　　「我已經寫封家書去了，就不知道爹爹看了會有什麼反應......」四年前她的死讓爹傷心的搬離傷心地，多虧玉門查出了金家搬到何處，但她真怕爹會不諒解她。金翎頗擔心。

　　楊老夫人倒是老神在在，「這還用得著問嗎？金老爺一定很高興的。」

　　玉門則是揚眉看著母親，「娘怎麼會知道金老爺一定高興？」

　　金翎也開口，「我獲救後一直沒有跟爹聯絡，要是他知道這麼多年來我一直隱藏自己的消息，他一定會很生氣的。」她太瞭解爹的脾氣了。

　　雲揚則是緊緊的摟著她的腰，「別擔心，我會陪妳一起面對的。要論誰的錯，那也是我的錯，不能怪妳。」

　　她動容的看著他，「雲揚......」

　　楊老夫人一臉笑咪咪，「放心吧！你爹以為妳死了，他的心裡一定萬分後悔，現在接到妳的信，他高興都來不及，不會生妳的氣的。」

　　「娘可是金老爺肚子裡的蛔蟲？這麼篤定？」

　　「我用不著做金老爺肚子裡的蛔蟲，因為我也是為人父母，所以我瞭解他的心情。你們放心，我敢保證，金老爺見到你們，心裡絕對是只有高興的。」

　　「會變成這樣的局面，都是我的錯，這一次我不會再像四年前那樣逃避退縮了，我一定要得到老爺的首肯，然後光明正大的請他把女兒嫁給我！」雲揚對金翎堅定的說。

　　「雲揚，你對我真好。」她安慰的靠著他的肩膀。

　　「我本來就該對妳好，是我害妳吃了這麼多的苦......」

　　金翎摀住了他的嘴，「別再說了，也別再說什麼對不起，那些都已經過去了......」

　　玉門微笑的看著他們，一想到撮合他們是他這個大功臣，他就忍不住得意起來。

　　「玉門，你瞧瞧人家雲揚，好好學著點吧！現在雲揚都成家立業了，你這個兔仔子什麼時候才要給我抱孫啊？」楊老夫人沒好氣的看著兒子。

　　「喂喂喂！好端端的幹什麼又說起我來了！」開玩笑！他才幾歲，都還沒玩夠，何必白找罪受，找個女人來管自己。

　　雲揚也在一旁幫腔，「玉門，你的年紀是不小了，也該成家了！」

　　玉門則大聲的抗議，「喂！兄弟你也太不夠意思了，我幫你這麼大的忙，你就是這樣報答我啊！」

　　「王家的千金還有八王爺的女兒我今天都邀請了過來。」

　　玉門則是嚇得站了起來，「啥？您說什麼？她們今天要來？」那他還不快點腳底抹油，落跑先囉！

　　「你不是說她們長得挺不錯的，如今幹什麼一聽到他們要來就臉色大變？」雲揚不解的問著他。

　　玉門翻白眼，「她們長得是不錯，但是那大小姐脾氣，我可受不了！」

　　「人家來者是客，你好歹也招呼一下人家。」

　　玉門嘻皮笑臉的說：「娘，您口才好，您幫我招呼一下吧！」

　　楊老夫人一把抓住想要落跑的兒子，「你給我等一下！人家要看的人是你，跟我口才好有什麼關係？」

　　玉門苦著一張臉，「娘啊！您不會這麼殘忍吧？不會讓我單獨面對那兩隻母老虎吧？」

　　此時在他們的背後傳來一記冷冷的聲音，「咳！誰是母老虎啊？」

　　啊！完了！這下子他可跑不掉了。玉門趕緊端出招牌笑臉，「呵呵......我是說我娘......呵呵......怎麼可能是說兩位美若天仙的姑娘呢！呵呵......」

　　看著金翎頻頻打著呵欠，雲揚趕緊道：「乾娘、玉門，我們先出去了。」說完，他就小心的護著金翎離開。

　　「喂！雲揚......」這個人真不夠兄弟，幫他追到了女人，他竟反棄他於不顧，早知如此他就不幫他了！

　　「我也還有事，你們年輕人就好好聊聊吧！」說完，楊老夫人也跟著離開。

　　「喂！娘，連您也要......」有沒有搞錯？把他丟給這兩個女人，那他會瘋掉的......

　　※※※

　　雲揚護著金翎回房，體貼的幫她放下頭髮，「妳是不是累了？」

　　金翎靠在他充滿暖意的懷裡，心頭還是忍不住的擔心，「雲揚，我真怕爹不答應我們的婚事......」

　　「別怕，有我在，天塌下來也有我頂著，妳什麼都別想，什麼都甭怕。」他不捨地吻著她的頭髮。

　　「要是......要是......要是爹又把你趕走，那......我該怎麼辦？」她已經對不起爹一次了，不能再對不起他老人家，到時爹若又要她在他們之間做選擇，那......

　　不會的，我一定會跪著哀求老爺把妳嫁給我，我說過了，這一次我一定會得到他的首肯，才會把妳帶走！」

　　「雲揚......」她緊緊的抱住了他，心頭被他的話深深感動。

　　「翎兒，我愛妳，我發誓，今後我再也不會讓妳哭了！」他緊握她的手，唇在她每根手指頭愛憐的吻著。

　　「嗯......」她剛點完頭，突然感到一陣反胃，趕緊到房內的木盆子前乾嘔。

　　雲揚見狀，急得問她，「妳怎麼了？哪裡不舒服？」

　　乾嘔了一陣後，她坐在床邊喘氣。

　　雲揚趕緊輕拍著她的背，幫她順氣，「妳坐一下！我馬上差人去請大夫來看。」

　　金翎握住了他的手，「不要......我沒事的......」

　　「不行！不舒服就一定要看大夫！」他不能冒任何可能失去她的風險，連一丁點都不允許！

　　金翎卻是滿臉幸福微笑的抱住了他的腰，將頭靠進了他的懷裡。

　　雲揚溫柔的在她的耳邊道：「我一下就回來......」

　　她紅著瞼，漾著甜美笑容說：「我不是病了，而是......」

　　他小心捧起她的臉，「而是什麼？」奇怪......她的氣色很好，不像是生病的樣子啊！

　　「我是因為害喜......雖然還不確定......不過我想應該是了......」這一次的情形跟上回很像，以前的她並不知道那就是有孕了。

　　雲揚愣了愣，雙眼發亮，「妳說妳害喜......」那就是說......就是說......

　　她笑著點點頭，「嗯！你要做爹了......」

　　「妳......」他驚喜的望向她的小腹。

　　金翎將他的手放在她的小腹上，「這裡正孕育著屬於我們倆的生命......」

　　「謝謝妳！翎兒......」他緊緊的抱住她，眼睛因狂喜而蓄滿淚水。

　　「我一直跟觀音請求，希望以前那個孩子能回來與我們重聚，這一次我有很強烈的感覺，那個孩子回來了，這一次我們真的是全家團圓了！」她也激動的落淚，不同的是這一次他們落下的是欣喜、幸福的眼淚。

　　「我愛妳，翎兒。」

　　「我也愛你，雲揚......」

　　屋子裡，兩人深情相擁；屋子外，兩個老人家被這樣的場面弄得鼻酸。

　　楊老夫人拭去眼角的淚，「金老爺，我沒說錯吧！你都看見了。」

　　金堯也是老淚縱橫。四年前是他一手拆散了他們，他實在沒有想到女兒竟這麼死心眼，對季雲揚這麼癡情，早知如此，當初他真不該棒打鴛鴦，他可憐的女兒也不會吃這麼多苦了。

　　「您都來了，還是快進去吧！相信翎兒見到了您，一定很高興的！」楊老夫人說道。

　　早在金堯一接到寶貝女兒的家書時，就迫不及待的趕了過來，急著見多年不見的女兒一面，如今看到這一幕，他反而不敢去見女兒了。

　　都是他這個食古不化的死腦筋，才會讓兩人歷盡艱辛，他這個老頭真是害人不淺啊！

　　金堯拭去臉上的淚，深深看了女兒一眼，將她的身影牢記在心底，接著轉身，「老夫人，我欠您一份情，今生今世若是有需要，只要您一句話，我金堯必定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等一等！金老爺，您好不容易才來到這裡，難道不見他們一面就要走？」

　　金堯低頭歎了一口氣，「不了......我知道她幸福就夠了......我實在沒臉見他們......」

　　「您不想見他們，但是翎兒卻想見您一面啊！」

　　「就麻煩老夫人轉告一聲，我贊成他們的婚事，請他們不要把我放在心上，儘管去做他們要做的事情。」

　　「可是......」

　　楊老夫人還想說什麼，屋裡頭的人卻因為外頭的說話聲好奇的走了出來。

　　看見那佝僂的身影，金翎驚喜的喊道：「爹......」

　　金堯頓住了身子，這一聲暌違了四年的聲音，如今在耳邊響起，他好不容易才收回的眼淚又流了下來。

　　「爹！爹......」金翎跑向他，由後抱住了他哭號。

　　金堯顫抖的轉過身子，也緊緊抱住她，「翎兒......我苦命的女兒......」

　　「爹......」她的爹是這個世上最疼愛她的人，她從小就失去娘親，爹寵她、愛她，而她竟沒有顧念到他會有多難過、痛心，輕易的了結自己的生命，她真是太對不起生她、養她的爹爹！

　　「是爹對不起妳......爹錯了......錯了......」

　　「不......說對不起的該是翎兒才對！是翎兒對不起爹，這幾年翎兒讓爹這麼擔心，真是不應該！」爹的頭髮都花白了，那每一根白髮都代表著對她的思念，教她看了難受不已。

　　雲揚則在金堯的面前跪了下來，「金老爺，這一切都是雲揚的錯，請老爺責罵！」

　　金堯扶起了雲揚，一臉讚賞的看著他，「你不但長大了，也比從前更加成熟了......」他竟然沒看出雲揚是一個如此出色的孩子，難怪翎兒對他這麼死心塌地，看來女兒比他有眼光多了。

　　楊老夫人在一旁看了也跟著直掉淚，她最愛看這種親情倫理大團圓的感人場面，還好她故意將玉門支開，免得他在這裡講些俏皮話，破壞整個好氣氛。

　　「老爺，請您同意翎兒嫁給我，我季雲揚今生今世一定會對她很好，絕對會讓她幸福！」

　　金堯點點頭，「好！如今你若敢說不娶她，我一定打斷你的腿。」

　　金翎又哭又笑的道：「謝謝爹......」

　　楊老夫人笑著說：「大家別淨站在這裡說話，進屋去說吧！你們這麼久沒見面，一定有許多話要聊，外面風大，進屋去吧！」

　　「嗯！」

　　金翎勾住金堯的左手，雲揚扶住他的右手，孤獨好久的金堯頓時感受到被親情包圍住的溫暖感覺。

　　要是早在四年前他就想通這個道理，想通把女兒嫁出去也等於是得到了一個好女婿、好兒子，他就不會執意要把女兒許給有錢人家的少爺了。

　　真高興在他有生之年還有機會瞭解到人一生所追逐的不就是愛情、親情、溫暖和幸福嗎？世上再也沒有比這些更重要的了，那是再多的金錢都無法換取的呀！

　　這一夜，雪提早停了，白雪裡還透出了一抹新鮮的綠芽，春天似乎就要來了......

     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