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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蔡仲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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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凌宓 -【惡魔老闆(惡作劇之夜之二)】《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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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一場車禍毀去一個幸福的家庭。

  父親當場死亡,六歲言小弟四肢癱瘓,其母今天出席一場由教會朋友舉辦的祝福會,堅強面對兒子的病情,並呼籲政府加強取締酒駕,不要讓憾事再發生,同時對家境富裕的蘇姓肇事者喊話,不要試圖用財勢來欺壓平凡百姓,不要否認酒駕的事實繼續規避責任……

  藺泓諺看著電視上的新聞片段,並翻閱著大老闆邱鉦理給的相關資料。

  資料裡頭有很多對言家有利的證據,以及事件當晚的幾段影片。

  死者騎摩托車載著六歲兒子外出買宵夜,根據民眾所提供的錄影畫面,死者言正國並未如肇事者所質疑闖紅燈在先,才會造成這場憾事。

  肇事者蘇昶撞人逃逸後被巡邏員警攔下並強制做了酒測,但這些肇事數據和事實卻被某高官壓下,威脅員警和派出所所長不得對外公開,在所有犯罪事實被刻意掩藏的狀況之下,死者死得冤枉,六歲言小弟際遇讓人心疼,但後臺強硬的肇事者面臨的只有最輕罪責。

  這個世界就是這麼的不公平,有後臺的人犯錯可以輕易粉飾太平,普通老百姓卻只能無奈的承擔生離死別的傷痛,無處可申冤,連司法也無法給一個公正的判決。

  藺泓諺離開辦公桌,走到窗前看著車水馬龍的景象,心頭做最後的考慮,考慮著要不要接下這個案子。

  誠如大老闆所說,這個官司打贏了沒有任何利益,更可能得罪那些後臺強硬的高官政要,其實是一個燙手山芋。

  但,有良心的律師,就不該坐視不管。

  他,從來不認為良心值多少錢,這幾年來他追求的只有利益和名聲。

  他,從來不管外界如何看待,更無視周遭嫉妒、不認同的眼光,一步步得到自己想要的一切,踩著別人的失敗獲得今日的成就。

  但自從莘楠重回他的生命裡,他冰冷的心開始有了溫度,當他看見自己的親生女兒優紀,那一刻,他對自己的人生有了另一番審視。

  身為一個父親,他有責任保護妻小,對於失去父親保護的另一個弱勢家庭,他不該冷眼旁觀,該替對方做點什麼……

  從西褲口袋掏出手機,藺泓諺迅速送出了一個訊息——

  案子,我接下了。

  另一端,正陪著孫子在公園玩球的邱鉦理,看著手機上的訊息,露出欣慰的笑容,回覆——

  我會是你最強大的後盾,別顧忌,全力以赴!加油!

  看著老闆邱鉦理回傳的訊息,藺泓諺嚴肅的臉龐終於露出一絲笑容。

  他走回辦公桌前,按下內線。

  「文助理,妳進來一下。」

  「好。」

  突然受到老闆欽點,文莘楠立即放下手邊的工作。

  「老闆找喔,妳皮繃緊點啊!」張娜娜拍拍文莘楠單薄的肩。

  「娜娜,妳別嚇唬莘楠,妳沒發現最近老闆已經很少罵人了嗎?」最近日子過得平順,黃美芬脾氣也收斂不少,和兩個小助理相處和睦許多。

  「最近很少不代表以後都不會罵人,這叫風雨前的寧靜,更可怕懂嗎。」被罵次數居高不下的張娜娜,精神一直處於緊繃狀態。

  藺泓諺才不敢對她擺臉色,疼她都來不及了,文莘楠在心裡暗忖。

  她和藺泓諺已經低調交往一段時間了。

  這段日子以來他一直小心翼翼將她捧在手心呵護,對優紀更是視如己出,因為他的真誠付出,讓她不再有所猶豫的接納了他。

  在張娜娜萬般同情的目光目送下,文莘楠進入藺泓諺的辦公室裡。

  藺泓諺早等在門口,心愛的女人一進門便將門反鎖,將她摟入懷中,低頭尋找她的唇密實的吻住。

  文莘楠總抗拒不了他的熱情,任由他需索。

  當吻結束,她一雙眼眸迷濛誘人的望著他。

  吞下一聲嘆息,拇指輕輕撫過那張被他肆虐過的粉嫩唇瓣,儘管內心激狂的想要更多,但他還是壓抑下渴望。

  「藺大律師,這叫假公濟私。」回過神來,她窘迫地推開他,閃出他的懷抱跟他拉開距離。「下次不准再犯啦,我工作很忙的,你無緣無故把我找進來就為了……總之,你給我安分一點。」

  小助理忒大膽地爬到大律師頭上了,可大律師卻一點也不生氣,俊顏上還掛著笑意。

  「下次再說吧,我盡量克制。」他寬肩一聳,語氣敷衍。遇上她,他的所有冷靜全都毀滅殆盡。

  「聽起來一點誠意都沒有。」她噘著嘴抗議。

  「誰教妳老是迷惑我,我就是沒辦法克制。」

  聽聽,更無賴了。

  「你——」

  「聽我說,我做了一個重大的決定,不過這件事需要妳的協助。」

  最好真的有事找她!

  最近他推掉了幾個大案子,他的工作不再繁重,多了很多空檔,連帶的她們三個祕書、助理也落得輕鬆,每天得以準時下班,辦公室氣氛也改善很多。

  「願聞其詳!」她倒想聽聽看,他到底在搞什麼名堂。

  他走到辦公桌後落座,朝她揮揮手。

  她半信半疑地走過去,接過他遞來的報紙,上面有一小篇的社會新聞被他用紅筆圈起。

  文莘楠仔細看著。

  這個新聞她知道,報導上的被害者其實就是繼父言姓好友的獨生子,每每看到相關報導或聽繼父談起,她總是感到鼻酸。

  「我不懂。」她放下報紙,帶著疑惑抬頭。

  「我打算主動請求擔任言家的委任律師,這場官司我有信心打勝。」大老闆提供的證據相當有利,只要他說服相關人等出面,就能給予肇事者致命的一擊,絕對能替言家討回公道。「當然,律師費用全免,我當義務律師。」

  報紙從文莘楠的手裡滑落。她知道這案子無論勝敗,都沒有好處,他竟會願意插手?!

  「你確定?」她擔心他。

  「只要有妳支持,我會全力以赴。」

  文莘楠繞過辦公桌走到他身邊,低頭主動在他的唇上啾了一下。

  「只要是對的事,我當然支持你到底。」

  將她拉過來,讓她坐在自己的大腿上,他可不想讓自投羅網的嬌人兒有逃開的機會。「謝謝妳的支持,這是給妳的回報。」他的回報是一個讓文莘楠雙腿發軟的熱吻。

  在上了鎖的辦公室裡,他們分享著如偷情般讓人心跳加速的甜蜜。

  ※※※※

  自從文莘楠終於點頭接受藺泓諺的追求之後,兩人的感情很迅速穩定的發展中。

  在公司裡,雖然兩人低調不公開,下班後卻盡可能把握獨處的時間。

  這一天,她陪著藺泓諺到南部祕密會見兩名願意出庭作證的證人,又前往醫院探視言小弟,並和言妻討論詢問一些事情之後才離開醫院。

  離開醫院時天色已晚,兩人旋即搭上計程車返回下榻的飯店。

  「你有把握嗎?如果連你都對抗不了,還有誰能讓肇事者負起責任?言家未來的生活該怎辦?」真正接觸言家人之後,文莘楠是滿腔悲憤。

  「我不做沒有把握的事。」藺泓諺最不缺乏的就是自信。「敢接下這個案子我當然是經過縝密評估,妳不必擔心,我早勝券在握。」

  轉頭看著藺泓諺那散發自信的英俊臉龐,看著他眼底的光采,那一股沒來由的熟悉感又浮上心頭。

  這段時間,她跟藺泓諺走越近之後,心頭總時不時浮上似曾相識的感覺,腦海偶爾會閃過一些片段,那是關於過去的一些記憶,而裡頭有藺泓諺。

  他說,他們以前並不熟,只是學長和學妹的關係,何況兩人不同系,私下鮮少來往。但她所想起的記憶卻不是這麼一回事,她跟他似乎走得很近,他們過去的關係絕對非比尋常——

  「飯店到了。」司機宏亮的提醒聲在密閉空間響起。

  文莘楠回過神來,看著藺泓諺拿出皮夾付了車錢,便迅速跟他一起下了車。

  兩人肩並肩走入飯店裡,藺泓諺低沉的嗓音驀地鑽進耳裡。「剛剛在想什麼?」她很單純,想什麼都會寫在臉上。

  她搖搖頭。「沒什麼。」

  看她的表情明明就有什麼。

  「就說別擔心了,這個案子我有九成九的把握,目前手頭證據充足,就等下一次開庭,等著給肇事者致命的一擊。」以為她正為言家的案子擔心,他更加重語氣解釋,讓她別為這件事心煩。

  「好。」她相信他的能耐。

  「肚子好餓,晚餐想吃什麼?」公事處理完畢,接下來完全是私人時間。

  難得他們離開臺北,能光明正大膩在一起,說什麼他都要好好把握。「我們回房梳洗一下再出門,我剛剛在車上用手機上網Google一下,這附近有間人氣鬆餅咖啡屋,走路十來分鐘就到,不會太遠。」

  她轉頭迎睇他含笑的俊顏,對他態度轉變之大委實訝異。

  這男人顯然有雙重人格特質,工作時老板著一張酷臉,眼神凌厲駭人,對任何人說話都嚴厲又咄咄逼人,讓人氣得牙癢癢。

  可跟她獨處時卻立即換上深情款款的目光,總是抿成一條線的薄唇這時彎起帥氣的微笑,讓她心兒怦怦跳。

  「又在發呆了!」勾起指節在她雪額上彈了一下。「我剛剛說的妳有聽進去嗎?」

  「學長,我們以前其實很熟對不對?要不你怎知道我愛吃烤肉,更愛吃鬆餅和牛奶糖。」

  他心裡打了個突,笑容僵了半秒。「原來妳愛吃烤肉和鬆餅牛奶糖啊,看來我運氣不錯,每次請客都請到妳心坎裡。」

  四兩撥千斤笑說著,可他心裡卻忐忑起來。她想起什麼了嗎?

  她忘了過去,忘了他曾經無情的傷害過她,才讓兩人有機會復合。但他擔心她若想起過去,他們現在的甜蜜幸福可能會全然破滅。

  「學長,你還好吧?」

  她心裡有疑惑,也明白他可能有事瞞著她,因為方才在聽見她丟出的疑問之後,他臉色瞬間變了。

  其實,她並不在意過去兩人有什麼糾葛,或許有什麼不好的回憶,但那些都過去了不是嗎!她在乎的是現在,他對她的呵護、對優紀的疼愛她全都看在眼底。

  他甩了甩頭,面對她提出的質疑,他選擇岔開話題。「我沒事,只是有點累。」隨口搪塞來掩飾心頭的不安。

  「我看我們別出去了,我也好累了,晚餐就在房間解決如何,叫客房服務方便些。」不管這是不是他的藉口,但南北奔波一整天下來,說實在她也累了。

  「也好。」他畢竟歷練多,心頭的不安很快壓下。「對了,忘了跟妳說一件事,因為飯店客滿的關係,我只訂到一間房,晚上我們必須同房,妳應該不會介意吧?」

  現在才說,他根本就是居心叵測。「如果你肯乖乖睡地板的話,我當然不會介意。」想到要跟他獨處整晚,她的心跳速度快了起來。

  他但笑不語,牽著她的手先到櫃檯辦理住房手續。

  進入位於高樓層的住房,視野很好,整面的落地窗可眺望都會區夜景。

  文莘楠略顯不安的在房間裡參觀著,藺泓諺倒是一派輕鬆。

  他脫下西裝扯掉領帶,悠哉地走到附設的吧檯區,從冰箱拿出一瓶進口礦泉水打開來喝。

  文莘楠透過玻璃窗倒映的影像,腦海冒出旖旎畫面……她並不排斥與他有更進一步的親密關係,他的魅力和他表現出來的真心絕對值得她付出,她是對自己的身材缺乏信心啦。

  灌了幾口水,他抹去唇邊的水痕,把礦泉水往旁邊一擱,信步走到她身邊,「妳先洗還是我先?」

  「這麼快?」

  「快?」他打趣地對上她盛滿緊張的眸子裡。「妳指的是——」

  她猛揮手加搖頭,倒退一步跟他拉開距離。

  這一退,背卻貼上玻璃。她驀地僵住,因為他高大挺拔的身軀趁機貼上,將她困在玻璃窗和自己的胸膛之間,文莘楠感覺呼吸不順暢。

  他一雙黝黑的眸子落在她浮上粉暈的臉蛋,嘴角勾起耐人尋味的笑意,抬手輕輕撫過她誘人的瑰唇。

  「莘楠,別怕,只要把自己交給我就好了。」

  他的聲音宛如帶著催眠魔力,讓她受到引誘,乖乖地點了頭。「……好。」

  他挑了挑眉,驀地笑了,露出一口白牙。「看來妳比我還急,不過我可不想讓妳餓昏在床上,所以還是先洗澡吃晚餐吧,『甜點』嘛……晚點再享用。」

  她頓時面紅耳赤,尷尬得想撞牆。

  他大笑著,轉身壓抑下渴望退開一步。「妳先去洗澡,我打電話叫客房服務,我們得先填飽肚子才有體力進行運動。」

  別再說了!文莘楠捂著耳朵跑進浴室裡,砰地用力把門關上。

  藺泓諺深呼吸好幾次,才沒讓自己失控。

  他渴望她,想要她,剛剛他幾乎已經快克制不了。若不是擔心她被猴急的自己嚇著,他多想將她抱上床擁在懷裡熱烈愛一回。

  半晌,浴室裡頭傳來水聲,他腦海裡無可避免地幻想著她一絲不掛站在花灑下淋浴的畫面。

  喉結動了動,身體燥熱起來,他大步走過去再度拿起冰涼的礦泉水灌了幾口,讓體內那把火冷卻下來。

  ※※※※

  倉皇中忘了帶換洗衣褲進浴室,在浴室蘑菇老半天,把頭髮吹乾又躊躇了好幾分鐘後,文莘楠這才鼓起勇氣穿著寬大的白色浴袍走出來。

  站在窗前的藺泓諺聽見聲響回頭,一雙黑鑽般的眸子凝望著她。

  熱氣在她身後氤氳繚繞,渾身散發濕潤香氣的她,讓他好不容易壓抑下來的慾望瞬間又快失控。

  「已經超過飯店中式菜色的供餐時間,所以晚餐我點了燻鴨沙拉、鮪魚三明治和燉牛腩麵包套餐。」他盡量用平穩的聲音跟她說話。「餐點已經送來了,妳餓了可以先吃。」

  「嗯。」她低垂著頭不敢迎視他,一想到浴袍底下一絲不掛,她就感覺好困窘。「換你了,快去洗吧。」

  先把他趕進浴室再說,她得先穿上衣服。

  「好。」他大步越過她身邊,筆直走進浴室,關上門。

  裡頭很快傳來水聲確認他不會突然跑出來,她這才緩下過度快速的心跳,走到門邊打開自己的小行李袋,從裡頭挖出貼身衣物和和純棉連身洋裝擺在床上。

  上前將窗簾拉上,回頭又瞥了眼依舊緊閉著的浴室門板再確認一次,這才放心地脫下浴袍。

  她拿起蕾絲小褲穿上,接著彎身正要拿胸罩時,身後的門突然打開來。

  「我忘了拿內衣褲……」他低沉好聽的聲音從背後響起。

  半裸嬌軀驀地凍住。她內衣還抓在手裡啊啊啊——

  房裡頓時沒了聲音。藺泓諺望著那迷人的雪背和誘人的粉臀以及那雙修長的腿兒,稍早的幻想在這一刻成真。

  他感覺口乾舌燥,身體的某個點變得堅硬。

  他緩步走上前,從背後將她輕輕環抱住,目光落在她白皙的頸上,炙熱的胸膛貼住她雪白的背脊,隔著輕薄的浴巾,他精實的腹部和昂揚的男性象徵緊緊貼著她的腰臀。

  她倒抽一口氣,胸罩從她手裡掉落,身軀輕輕震顫起來。

  「莘楠……」再也壓抑不了內心氾濫的情潮和渴望,他不想再等待了。

  「妳是這麼的誘人,讓我等不及了——」

  沙啞的呢喃在她耳際迴盪,那聲音宛如熱烈的火焰焚燒著她。

  「學、學長……」

  「喊我的名字。」他低頭探舌舔逗她白嫩敏感的耳垂,圈摟在細腰上的手緩緩往上移動,大掌輕輕罩住一只渾圓雪白。

  輕輕揉捏豐盈,挑逗那驀然挺立的粉蕾,另一手往下移動,鑽進輕薄的布料裡,撫過粉臀來到令人神往的私密禁地。

  手指深入她緊窄小徑裡,富有技巧地挑逗她,引來她身體陣陣的顫抖,停留在她胸口的手也不遑多讓,逼著她抽氣喘息。

  她呼吸急促,粉唇輕顫,腦海裡又浮上來許多片段,是兩人激情的畫面……

  他們曾經很親密……文莘楠恍惚的想要想起更多,但旋即被另一波熱情淹沒。

  「我要妳成為我的人,寶貝……喊我的名字。」將她轉過身來,他低頭張口咬住雪白渾圓上的另一朵粉嫩。

  「諺……」她在他懷裡扭動著,陌生的快感讓她身子顫抖起來,讓她兩腿發軟幾乎快站不住。

  驀地,她腿軟的一倒,跌落在柔軟的床墊上。

  他高大的身子旋即覆上,將她纖細的身子深深壓入床墊。

  身體裡竄動的火苗瞬間炸開來,他拉開她因羞澀而緊緊夾住的雙腿,將自己安置在她的雙腿之間。

  他已經等不及,想要一吋一吋深深埋入她的身體裡,想要重溫過去的甜蜜——

  文莘楠微抖的小手推抵住他結實的胸膛,佈滿紅暈的小臉仰起望進他眸色深幽的眼底。

  他停下動作,因為忍耐額頭冒出汗珠。

  「寶貝,我會很溫柔,別怕。」

  她輕輕地搖搖頭,「諺,我並不害怕把自己交給你,我只是……怕你會後悔。」

  那是絕對不可能發生的事!藺泓諺低頭吻住她的唇,用綿長的柔情安撫她。

  當吻結束,她喘息著,聲音更加不穩。「我並不想利用身體抓住你,如、如果你後悔了,不想繼續走下去,我不會怪你半分——」

  她的聲音再度消失在他的嘴裡。

  藺泓諺深深地吻住她,探出舌與她熱烈糾纏,這次不再給她開口的機會,直到她快沒了氣息,直到她腦子昏昏沉沉無法思考之際,他已經等待多時的昂揚終於緩緩埋入她的身體裡。

  她的身子緊窄濕熱,他花了好大力氣才克制住衝動,溫柔地佔有她。

  當兩人終於結合瞬間,彼此都發出滿足的嘆息聲。

  她咬著粉唇閉著眼,努力適應身子的不適感,腦海裡再度浮現許多畫面,讓她更加確認他們之間過去不只是學長和學妹的淡薄關係,他們非常的親密。

  「痛嗎?」看著她眉心緊蹙的樣子,他很不捨,不敢貿然進犯。

  她又搖了搖頭,不適感其實很快就過去了。

  她張開眼眸,粉臂抱住他寬闊的肩,輕啟粉唇堅定說道:「諺,我要成為你的人,我不會後悔,求你愛我。」

  不管過去發生了什麼事,為何因素分開,她都不要在乎,她愛的、她要的是現在的他。

  「莘楠,我接近妳不是因為一時的渴望,我要的是長久的關係,我渴望跟妳共組家庭,跟優紀生活在一起——今晚之後我不會離開也絕對不會感到一絲後悔,我好不容易才擁有妳,怎捨得放手……」

  他心裡始終有著一抹揮之不去的恐懼,生怕她想起過去自己對她的傷害而從愛生恨,不肯再愛他半分。

  他自私的在心裡祈求老天,但願她永遠別恢復記憶,別讓過去傷了她也毀了現在的美好幸福,她只要記得他現在的好,往後一輩子他會加倍的愛她、彌補她和優紀。

  聽著他沙啞多情的訴說著情意,文莘楠抬起手與他十指交握,他的愛彷彿隨著體溫從指尖流入心間,讓她感動得眼眶發熱。

  猝不及防地,眼淚就這麼地從眼角滾落下來,滑過粉腮滴在雪白的床單上。

  望著她流露出感動的眼眸,他低頭吻去她的淚,雙手驀地捧住她的俏臀,他再無顧忌地深深地埋進她的身體深處,然後撤出,再深深佔有。

  一波波的溫柔進犯,令她腦子暈眩,痛並快樂的感覺讓她再也克制不了的發出呻吟。

  「啊……」她承受不住撞擊,身子強烈震顫著。

  他低頭吻著雪白渾圓上的粉點,身體加快律動,她在他的臂彎裡被他所製造的熱情給徹底淹沒……

  ※※※※

  麵包沾上已經涼掉的咖哩肉汁,配上雖燉得軟嫩卻已經冷掉的小塊牛腩,稱不上美味。

  運動過後肚子好餓,但這時間飯店不再供餐,只剩下位於地下一樓的酒吧有營業,想吃東西的話得到酒吧去。但酒吧裡太過喧囂,提供的也都是油炸物和冷盤沙拉居多,所以他們打消了主意,寧可窩在房間裡甜甜蜜蜜享受不被打擾的兩人世界。

  「今天將就點吃,明天補償妳。」

  藺泓諺裸身坐在床上,將圍著雪白被單的文莘楠抱在懷裡,親暱的拿食物餵她。

  「我自己來。」雖說兩人已經有了親密關係,但這樣被他抱著餵食,還是很不習慣很害羞。

  他倒不介意她自己動手,把銀又塞進她手裡。「那換妳餵我。」

  她差點拿不穩銀叉。「你——」

  「看在我賣力演出和剛剛體貼服務的份上,這要求不過分吧。」他一臉賴皮。

  就說他有雙重性格,人前人後是不同的面貌。

  她只好挪動粉臀換了坐姿,一手緊緊抓著被單避免春光外洩,一手抓著叉子叉了一塊麵包沾肉汁,送進他的嘴裡。

  「我要這個。」光吃麵包止不了餓,他需要肉來填補剛剛大量耗費的體力。

  還指定呢!心中雖頗有微詞,但她還是把一塊牛腩送進他嘴裡。

  一場床上運動讓兩人都餓壞了,你一口我一口的分食著,直到盤子見底,連一根沙拉菜葉也沒剩。

  刷刷抽來兩張面紙擦掉嘴上的咖哩肉汁,藺泓諺抱著她一起躺回床上。

  她身上的被單險些滑落,雙手忙不迭抓住免得鬆脫。

  他趁機翻身將她壓在身下,抵著她的額心吐出一聲哀嘆。「吃不飽怎辦?飯後如果有甜點可吃多好。」

  說話的同時,一雙深幽黑瞳閃爍著精光在她雪頸和胸口打量,大掌扣在她誘人的香肩上按摩著。

  她被他那炙熱的眸光看得口乾舌燥,他的掌像帶著火焰令她肌膚染上紅暈。

  「你……不累嗎?」剛剛是誰說體力耗費大?

  「愛妳永遠都不嫌累。」太小看他了,這樣就喊累?!

  「可是我好累,想睡了……」她驀地閉上眼睛,裝睡。

  「真想睡了?」

  「嗯,好睏。」打了個呵欠,她蜷縮起嬌軀。

  他心憐地看著她眼下的暗影,翻身躺到她身邊。「那好吧,我陪妳睡,甜點等明天一早再吃。」逃得了一時逃不了一世,她這道美味甜點絕對逃不出他的手掌心,非吃到不可。

  文莘楠心兒怦怦跳,想起明天一早逃不開一場激情熱愛,身子又熱了起來。

  「我、我渾身都是汗,想去沖個澡再睡。」離開他燙人的懷抱,她裹著被單下床,急忙想逃進浴室裡。

  藺泓諺緊跟著離開大床,在她踏進浴室前將她打橫抱起。「一起洗吧,我也需要沖個澡。」

  「不——」

  砰!門關上,抗議無效!

  裡頭,先是傳出水聲,接著揚起女人的嬌吟求饒聲和男人的粗喘聲。

  在溫暖水珠下,她雪白的美背貼著冰冷的黑色磁磚,他陽剛精瘦身軀緊緊挨著她,他一手捧著她的俏臀,將自己的堅實深深地埋進她的身子,兩具軀體在結合瞬間展開最原始激狂的律動——

  他提早開動享受美味甜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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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恭喜啊藺律師,電視即時新聞報很大喔。」

  「藺律師,你變英雄人物了。」

  「藺律師,你剛剛接受記者訪問的樣子真帥!」

  藺泓諺一回到公司,馬上獲得一堆年輕律師英雄式的歡迎。

  他在自己的戰績上又添上一筆勝仗,更破例接受訪問,替言家解說案情發展一吐怨氣。這場勝利對他而言別具意義,整個事務所的同事也與有榮焉。

  雖說最後仍舊沒辦法將有強大靠山的蘇姓肇事者送入牢裡,但他讓對方付出巨額賠償給言家,至少能夠讓言家不必再為醫療費用和往後的日子苦惱。

  這樣的結果算是兩全其美,幫言家爭得賠償,也沒得罪高官。

  「好樣的,幹得好!」提著公事包正要外出的喬以峰也走過來拍拍這個後輩的肩膀,給予讚許。「這個案子是做功德的,你的挺身而出可以給這些年輕人樹立一個好榜樣。」

  藺泓諺從來不喜交際人脈這一套,進公司這些年來,他單打獨鬥打下一片江山,在獲得人崇拜的同時當然也樹敵不少。

  向來愛護後進的喬以峰,心裡很替這個後輩擔心,生怕他孤傲過了頭,又太過看重利益不小心斷了自己的前途。

  不過如今看來,他的擔憂是多餘的了。

  「謝謝各位,為了慶祝打勝仗,找個時間我請客。」向來不屑做交際的藺泓諺近日改變不少,笑容變多了,也變得合群。

  在大家的歡呼聲中,藺泓諺回到自己的辦公室,黃美芬和張娜娜已經等在門口,一等到他進辦公室,馬上鼓掌恭喜。

  「文助理人呢?」怎麼不見人影?

  在他成功的這一刻,他最想分享喜悅的人是文莘楠。

  「莘楠家裡有事,臨時請假回去了。」張娜娜回應道。

  「出了什麼事?」

  「莘楠的女兒好像發燒了,學校通知莘楠去接小孩,可是莘楠爸媽人在苗栗無法立刻趕回家,莘楠只好臨時請假。」藺泓諺一向不愛下屬臨時請假,張娜娜極力替文莘楠解釋,就怕上司回頭拿文莘楠開刀。「藺律師,你有什麼吩咐嗎?莘楠的工作由我代理。」

  他瞥了一臉緊張的張娜娜,俊顏上並未如預期浮現怒氣。

  「下午沒什麼重要的事,妳們也休息吧!」說著,他腳步一轉便往外走去,像旋風般的走掉了。

  休息?她有沒有聽錯?

  張娜娜和黃美芬面面相覷,花了將近一分鐘才消化這個好消息。

  兩人開心得手舞足蹈,勾手轉圈圈。

  而藺泓諺下樓開車朝文家去,戴上無線耳機撥給文莘楠。

  正帶著文優紀到醫院看診拿藥的文莘楠瞥見來電顯示,馬上接起手機。

  「諺,我看到新聞了,你真是太厲害了。」文莘楠語氣中多有崇拜。

  他笑了笑,其實不覺得自己有那麼值得驕傲。

  打贏這場仗最開心的莫過於自己,但那是因為他過去對她的傷害,他多年來一直感到愧疚,替言家打這場仗有部分原因是為了彌補心裡的愧疚,減少自己內心的罪惡感。

  「妳在家嗎?優紀狀況怎樣?我現在趕過去,一起帶優紀去診所。」他的語氣裡帶著不容錯辨的關心和擔憂。

  「優紀狀況還好,你不用趕過來,我已經帶優紀看完診了,正要回家。」

  優紀只有輕微發燒,經醫師檢查是上呼吸道感染,狀況不嚴重,不是腸病毒,吃藥休息個兩天應該就會轉好。

  不過因為前幾天幼稚園有其他同學感染腸病毒住院,老師才會特別敏感,一見優紀體溫有小小異常馬上通知家長,並要求必須在家隔離,等到燒退了才能上學。

  「我會過去,沒親眼看看優紀我不放心。」他低頭瞥了眼手錶。「我去買個優紀愛吃的起司蛋糕,大概三點十分前會到,妳們回家後別亂跑,知道嗎?」

  「好,我會等你。」心頭因為他讓人窩心的舉動而感到很甜蜜。

  掛掉電話,文莘楠帶著優紀搭上計程車返家。

  藺泓諺姍姍來遲,比預計的時間遲到了二十分。

  因為排隊買現烤起司蛋糕的人很多,他不想讓優紀失望,只好站在長長的排隊人龍中等著買蛋糕,誰知卻被眼尖的民眾認出來,然後一堆人過來跟他攀談要簽名,就連賣蛋糕的老闆也知道他義務替言家打官司,特別送他一個起司蛋糕外加一盒今天才剛上市,限量三十盒的原味起司條。

  他並不習慣被包圍,若是以往他會擺冷臉,頭也不回地離開,但為了買到優紀愛吃的起司蛋糕,他只好硬著頭皮接受大家的祝賀,勉強開口回應眾人的熱絡,待他終於拿到起司蛋糕後,才慌忙從群眾的包圍中逃跑。

  「真可惜我沒在現場,那情況一定很有趣。」

  文優紀吃完一片起司蛋糕後乖乖吃藥回房間睡覺,二樓起居室裡只剩下兩人獨處,文莘楠聽完,逮到機會便取笑他。

  「妳是活得不耐煩了,竟敢取笑我,小心我告得妳傾家蕩產。」把她抓過來安置在懷裡,嘴上恫嚇著,可動作卻輕柔無比。

  圈住她纖細的腰肢,低頭啃吮著她瑩白的耳垂,俊臉埋在她雪頸上撩撥誘惑著,隔著衣料愛撫著她的身子……

  「我存款只有幾萬塊,名下沒有房車,你告我根本是白費力氣。」嬌軀輕輕扭動著,糯聲嬌羞地抗議。「別、別亂來啊,被優紀撞見了可不好。」

  「我想妳……這幾天雖然累到快掛了,但我努力撐下去,為的就是不讓妳和妳父母失望。」之前從她口中得知文父跟言小弟的爺爺是莫逆之交,這讓藺泓諺更燃起鬥志。「莘楠,我贏了,妳難道沒有準備勝利的禮物送我嗎?」

  為了言小弟的案子,他和大老闆挑燈夜戰不斷地做準備,好幾天他在公司來去匆匆,跟她說不上一句話,忙到連打電話傳訊息的時間都沒有。

  好不容易案子結束了,接下來他打算好好休息幾天,剛好優紀也請假,如果優紀身體狀況許可,他就利用這時間帶她們母女倆去度個假。

  而現在他就把握時間先來跟優紀的媽培養一下感情。

  「我不知道該準備什麼勝利的禮物,你倒說說看,你想要什麼?」神經大條的她沒發現他語氣裡的曖昧。

  她試著從他懷抱掙脫,也不知優紀睡了沒?萬一突然跑出來怎辦,撞見這兒童不宜的畫面可糟糕了。

  他把她抓回來,在她耳邊說道:「我想吃牛奶糖。」

  這是他們之間的暗號。嗜吃牛奶糖的文莘楠,身上總有香甜牛奶味,藺泓諺就把這當成暗號,時不時就愛挑逗她。

  文莘楠小臉炸紅一片,頭頂瞬間冒煙了,他將嬌羞的她摟入懷裡,低頭作勢要吻她。

  「媽咪。」就在藺泓諺快要親上那誘人小嘴之際,背後傳來文優紀的聲音。」

  藺泓諺無言,文莘楠瞬間僵住。

  放開!她回過神來,美眸瞪著他,小手奮力朝他胸膛拍著。

  她打得很用力,藺泓諺怕得內傷,忙不迭鬆開手臂還她自由。

  回頭,他露出笑臉面對一臉困惑的優紀,將臉皮薄的文莘楠擋在身後,給她一點時間恢復。

  「優紀,妳睡不著嗎?要不要叔叔陪妳?」走上前,他把文優紀抱進房間。

  「叔叔會趁我睡著時走掉嗎?」因為擔心,所以睡不著。

  藺泓諺心疼的將優紀輕輕放下床。「叔叔會等優紀醒來,優紀不用擔心,快點睡吧。」

  「叔叔會留下來陪優紀,媽咪去『吉卜力』排隊買優紀最愛吃的三角海苔飯糰,等優紀醒來馬上就能吃到好吃的飯糰,好不好?」紅暈消退的文莘楠跟著走進房間內,出聲安撫女兒。

  優紀一聽,馬上閉上眼睛。「好,我會乖乖睡覺。」

  藺泓諺瞥了眼明顯裝睡的小女孩,回頭對上文莘楠的目光,眼裡帶著譴責。

  想逃?膽小鬼!

  她心虛的別開臉。「我出去買晚餐嘍,拜拜。」

  文莘楠落荒而逃,他留下來哄女兒睡覺。

  「叔叔,我有話跟你說……」媽咪一走,裝睡的文優紀立刻睜開眼睛。「你可不可以一直陪著我,就像同學們的爸爸一樣?」

  「優紀是不是在學校被同學欺負?」藺泓諺看見女兒眼裡有著遲疑和不安。

  過去六年來,他不知道優紀的存在,沒盡到當父親的責任,但從現在開始,他會保護女兒和心愛的女人,絕不允許她們受到一丁點的委屈。

  文優紀搖搖頭。「同學沒有欺負我,只是……有時候會笑我是沒有爸爸的小孩啦,但沒關係,我習慣了。」

  感覺心臟被挖了一個大洞痛苦難忍,自責和懊悔讓藺泓諺心頭漫上濃濃苦澀。

  他將優紀緊緊地擁在懷裡。「優紀乖,別理那些亂說話的同學,誰說優紀沒有爸爸,我就是優紀的——」

  可以大方承認嗎?他就是優紀的親生爸爸。

  「叔叔……」她見到藺叔叔第一眼就好喜歡他,她鼓起勇氣說:「可不可以當我的爸爸,叔叔你跟媽咪結婚好不好?」

  「叔叔很想跟優紀的媽咪結婚、很想當優紀的爹地,叔叔答應妳,會當妳的好爸爸,以後妳的同學又取笑妳的話,妳可以大聲的告訴他們,妳有一個又帥又厲害的大律師爸爸。」

  「真的嗎?」

  他用力的點頭。「真的。」

  「耶!那太棒了!」

  聽著優紀稚嫩的歡呼、聽著那難掩渴望的語氣,藺泓諺被洶湧的愧疚感淹沒。

  「優紀,我會愛妳跟媽咪一輩子。」伸手撫著女兒蘋果般的小臉,她跟文莘楠簡直是一個模子印出來的,一個Q版的文莘楠。

  不管是大人版還是縮小版,都是他今生的最愛。

  「叔叔,我們打勾勾好不好?打勾勾之後就不能反悔喔,叔叔一定要當優紀的爸爸喔。」

  「叔叔不會反悔,」他擔心的是文莘楠若有一天恢復記憶,會將他拒於門外。「優紀,以後……我是說萬一有一天如果叔叔惹媽咪生氣,優紀可不可以幫叔叔說話,要站在叔叔這一邊好不好?」

  優紀歪著頭,慎重的思考著叔叔所說的話。「可是……叔叔如果做了壞事惹媽咪生氣就變成壞人了,我不喜歡做壞事的叔叔,我……不能跟叔叔一國。」

  藺泓諺滿臉黑線,沒想到自己的籠絡計謀會失敗。

  「叔叔會做壞事嗎?」

  「優紀,叔叔是厲害的律師,只會把壞人抓進去關,不會做壞事。」好像繞口令。

  「叔叔說錯了,是警察才會抓壞人。」

  「律師比警察厲害一百倍,不,是厲害兩百倍。」

  「才怪!叔叔吹牛。」

  他一整個無言。

  面對再難打的官司都沒在怕的藺泓諺,快要被文優紀打敗。

  真是傷腦筋,他頓覺頭好痛。

  ※※※※

  陪著文優紀吃完飯糰,接著玩扮家家酒遊戲,藺泓諺始終沒露出一點不耐煩,一副甘之如飴的樣子。

  坐在一旁的文莘楠卻略顯不安的看著時鐘,視線一會兒又落在玩得開心的一大一小身上,實在開不了口趕他回家。

  藺泓諺早注意到了,她似乎有點坐立難安。

  趁優紀去上廁所時,他忍不住開口說話了。「牆上的時鐘不會被偷走,妳不用一直盯著看。」

  「不是……」不知該如何開口下逐客令。「那個時間……好像有點晚了……」

  她結結巴巴,雙手絞著。

  「還不到七點,時間還早。」腦筋稍微轉一下,大概就知道她在想什麼了。「我不急著回去,等優紀睡了再走。」

  「不行!」

  「為什麼?我跟優紀玩得正盡興呢,走掉未免太掃興。」

  「以後有的是機會,今天不方便讓你久留。」她走過去,把他從地板上拉起來,推著他往房間外走。

  一句不方便就想把他打發掉?

  轉過身來跟她面對面,他雙手抱胸、雙腿分開與肩同寬,站在門框下,任憑她使勁推,就是推不動。

  他挑高一雙濃眉,等她把理由說清楚。

  文莘楠抬頭迎睇他詢問的視線,眼裡閃過一絲微慌,又支支吾吾起來。「就、就——」

  「媽咪,外公外婆什麼時候會回來?外公說要帶好吃的蛋捲給我吃,我好想快點吃到蛋捲喔。」

  上完廁所回來的文優紀,用濕濕的小手拉著媽咪的衣服。

  「外公外婆應該快到家了吧……」她這句話是對著藺泓諺說的。

  他一雙濃眉揚了揚,對她急著趕自己走的理由瞬間了然於心。

  「耶,我要下樓等他們。」

  文優紀開心地跑下樓去,房內又剩下他們兩個人獨處。

  「在辦公室裡不肯公開戀情我可以諒解,但阻止我見長輩,會不會說不過去?莘楠,難道妳對我們的感情還有疑慮嗎?我以為我們都同意以結婚為前提來交往,我也已經隨時準備好娶妳進門。」

  他無法理解莘楠為何阻止他和長輩打招呼認識,如果是擔心他過不了長輩這一關─—其實該擔心的是他才對!他當年對莘楠造成的傷害,鐵定讓伯母對他恨之入骨。

  但他不會因此而退縮,他要正面迎戰,做錯事就要承擔下來,他不會推卸責任,也早做好準備面對伯母的譴責和怒氣,無論如何他都要熬過這一關。

  「我知道也瞭解你的心意,但不知道為什麼,我總覺得現在時機尚不太恰當,我想我們或許應該放慢腳步,見長輩的事等以後再說……」

  她是不是想起什麼了才會阻止?抑或只是直覺上的排斥和擔憂?

  「莘楠,妳別擔心太多,一切順其自然好嗎?」

  「這——」沒來由的,她直覺認為要讓這件事緩一緩。

  樓下這時傳來開門聲,接著是文優紀的歡呼聲。

  「外公、外婆。」

  聞聲,文莘楠纖軀一僵。

  藺泓諺倒是安然若素,他輕輕拍拍她的肩。「我會應付得很好,妳別擔心,這一關遲早要過的不是嗎?」

  是沒錯,但她真的無法不擔心,她總覺得事情不會太順利……

  ※※※※

  客廳裡,氣氛凝窒。

  當紀秀青看著文莘楠跟藺泓諺一起從二樓走下來,臉上的笑意瞬間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震驚和不解。

  紀秀青看著女兒。「莘楠,他……」

  藺泓諺怎麼會跟莘楠在一起,難道莘楠恢復記憶了嗎?

  不可能!如果莘楠恢復記憶,不可能不跟她這個媽吐實啊!又怎會和當年那個負心漢在一起?

  文莘楠硬著頭皮開口,「媽,他是我的老闆,他叫藺泓諺。」

  「伯父、伯母好。」藺泓諺態度大方,並未迴避紀秀青震驚又惱怒的目光,他恭敬地跟兩位長輩打招呼。

  「你就是優紀常常提起的那位『林叔叔』啊,看來優紀好像搞錯了。」文有富對藺泓諺印象很好,看起來就是很正直又出色的一個男人。「藺先生是名人哪,今天還替言家打贏了官司,我代替我好友感謝藺律師的幫忙。」

  和妻子跟團出遊的文有富早從車上廣播聽見好消息了,現在見到本人,毫不吝嗇地給予肯定。

  相較文有富的熱絡,紀秀青臉色卻很難看。

  女兒最近不常加班,但時常在下班後晚歸,加上假日都會帶外孫女一起出門赴約。種種跡象顯示,女兒戀愛了,而對方也得知優紀的存在。

  紀秀青並不想給女兒太大的壓力,心想一切順其自然,也就沒有問太多,倒是丈夫偶爾會跟優紀探口風,因此早就得知女兒的對象姓林,很疼愛優紀。

  沒想到,是外孫女發音不標準把姓氏說糊了,將「藺」說成「林」。

  文有富見老婆臉色不太對,心裡儘管不解卻也沒多問。

  在一旁吃著蛋捲的文優紀,歪著頭看著外公。「我有說錯嗎?是林叔叔啊。」

  文有富揉著外孫女的頭髮,慈祥的笑著說:「優紀,陪外公到公園散散步好不好,坐車坐好久,骨頭很僵硬了,要動動筋骨才行。」

  「好!我要去公園餵貓咪吃飯飯。」

  文優紀很乖,馬上收起蛋捲,跑進廚房打開櫥櫃拿了兩個罐頭又跑出來,牽著外公的手一起出門。

  客廳裡,站在母親和男友兩人中間的文莘楠顯得不知所措。

  看來自己的直覺真的很神準,這麼快讓他跟老媽見面真的不太妥當。

  「莘楠,妳去幫我跟妳爸包個便當回來,我們晚餐還沒吃呢。」紀秀青打算單獨跟藺泓諺談話。

  他顯然也有備而來,既然如此,那就談吧!

  「可是……」

  「快去,我肚子很餓了。」

  文莘楠看看藺泓諺,她並不想在這時候走開。

  藺泓諺給她一個安撫的微笑,要她別替自己擔心。

  文莘楠只好上樓拿錢包,慢吞吞地走下樓來,往門口走時還頻頻回頭。

  「妳到底要蘑菇多久才肯出門?」紀秀青一臉怒色。這個負心漢,到底哪裡值得女兒這麼愛?!

  文莘楠不敢再逗留,將門關上趕緊出門。

  她走很快,打算速速去買便當,速速返回。

  紀秀青開門見山劈頭就說:「我不會答應你們來往,請你馬上離開。」

  「伯母,我知道妳心裡對我有氣,當年我也的確做錯了,但是……」他必須解釋清楚。

  「多說無益,請你馬上走!」沒什麼好解釋的!

  「請伯母聽我說,我真的很後悔傷害過莘楠,當年我曾試著想找莘楠解釋道歉並打算挽回她,可沒想到莘楠火速辦理了休學並搬離住處——」他有些急促的說,但不因紀秀青的憤怒而退縮。「因為我個人的貪念和一時的情緒失控,我對莘楠造成極大的傷害,我深深地感到抱歉,這麼多年來內心的譴責不曾少過,我一直希望找回莘楠彌補一切——」

  他找過莘楠,也嘗試道歉挽回過?話都他在說,隨口掰一下就想叫她相信嗎?

  「如果你真的那麼愛我女兒,當年又怎麼會把她傷成那樣?我倒覺得你事到如今又接近莘楠是別有目的!」

  說不定是不知道怎麼發現優紀的存在,要來搶孩子的!

  優紀是文家的孫子,跟他無關,絕對不會讓他搶走。

  這笨女兒,真是誰不愛偏愛上他,他是鼎鼎有名的大律師,這下好了,他若存心要搶,莘楠怎麼保得住優紀啊!

  「伯母,我唯一的目的就是對莘楠好。我愛莘楠,能重新遇到她是上天的厚愛,讓我們能夠重新開始。我知道莘楠失去記憶了,也因為莘楠記不得過去,我才膽敢跟她重新開始。

  「我跟莘楠要求交往時,並不知道優紀的存在,直到莘楠跟我說除非優紀接受我,否則她不會答應跟我交往,我才知道她把孩子生下來了。」他很感激文莘楠當年沒有把孩子拿掉,也很感激紀秀青。

  「伯母,謝謝妳讓莘楠把孩子生下來,優紀被教育的很好,我真的很感激伯母的包容和疼愛,如果沒有伯母的支持,我沒有機會再遇到莘楠和優紀,我這一輩子都會在自責中度過……」

  原本硬著心腸的紀秀青在聽到他這番懺悔之後,眼眶蒙上淚水,心不由得柔軟了。

  「你,是真心要挽回莘楠,不是想耍陰謀搶走優紀?」

  「伯母,我以人格做擔保,我愛莘楠!我對莘楠的愛永遠不會改變。如果伯母同意,我想盡快跟莘楠結婚,如果伯母對我和這個婚禮有疑慮,婚前我會擬定一份契約請事務所的大老闆擔保作證,我願意把我所有的財產無條件過戶給莘楠,絕對保障莘楠和優紀往後衣食無缺,永遠不會爭取優紀的監護權。」

  從他的眼神,紀秀青看見了真心誠意,但這還不夠,她仍舊無法百分之百信任他。

  「我……還要再想想,等我想清楚後再跟你聯絡。」

  「好的,伯母隨時都可以聯絡我。」他從皮夾掏出名片交給紀秀青。「伯母,那我先走了,莘楠和優紀回來麻煩妳幫我說一聲。」

  藺泓諺離開後,紀秀青跌坐在沙發上,久久回不了神。

  看來,命運已經做好了安排,不管她如何阻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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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我的好莘楠,妳什麼時候會來上班,公司臨時決定這星期五晚上要舉行萬聖節化妝舞會欸,上面規定所有同仁都要參加,不准用任何理由請假,舞會當天還有票選活動,獲得最佳裝扮獎的人可以拿到雙人歐洲十日遊——」

  張娜娜趁工作空檔打電話給請假在家的文莘楠,閒聊並轉達公司大事。

  「我還不確定什麼時候能銷假上班……至於舞會,公司真的規定不准請假嗎?」

  「嘿啊!公文上是這麼說的,因為大老闆想凝聚員工的向心力,特地舉辦這個舞會,上面還有一條附註條款寫著——未到者,今年年終獎金砍半!」

  「砍、砍半?」瞎毀?她有沒有聽錯?

  「真狠對吧!」說謊欺騙同事實在是不好的行為,但沒辦法,惡魔老闆逼的啊!上頭明明沒寫這個,可老闆逼她要這麼恐嚇莘楠。「不過我想大老闆也是用心良苦,是想讓各辦公室人員多加認識。莘楠,妳不會真的有膽請假吧?別吧,年終砍半欸,三個月剩一個半月,妳不心疼白花花的鈔票就因為一個晚上的缺席而飛走嗎?」

  她嚴重懷疑這場憑空冒出來的萬聖節舞會是藺泓諺去爭取來的,至於他這麼做的目的嘛,用膝蓋想也知,要莘楠銷假現身。

  「我——」文莘楠有口難言啊!請假不是她所願,是老媽強勢要求。

  有著滿腹疑問解不開的文莘楠,在紀秀青一聲令下,已經窩在家裡整整一個禮拜了。老媽完全不給她理由,只說沒經過批准,不准去上班、不准她跟藺泓諺聯絡,她的手機也莫名其妙被沒收了,室內電話也被老媽和繼父嚴格把關,她要打電話得先報備,別人打電話找她,得先讓繼父跟老媽盤問核對身分。

  這幾天文莘楠絞盡腦汁思索,為什麼老媽跟藺泓諺見面之後突然出了這些怪招?

  她跟藺泓諺的關係越加親密,那些遺失的記憶也一段段浮現,她確定自己和藺泓諺過去曾經交往過,記憶中他們在一起很快樂,還曾經一起建構過關於未來的藍圖……最後卻無疾而終。

  是什麼原因讓他們分手?他們當年分手的理由會不會就是老媽極力反對的關鍵?

  另一個可能的原因是,藺泓諺可能是老媽口中她那個對孩子不聞不問的前夫,優紀的生父。

  為了證實,她昨天以到市場買菜當藉口,悄悄去了一趟戶政事務所調閱戶籍謄本。看著申請出來的謄本她卻有一個意外的發現——戶籍謄本上並沒有她的婚姻紀錄,文優紀的生父那欄寫著父不詳。

  這令她腦袋更糊塗。

  為何老媽要騙她說她曾有一次失敗的婚姻,前夫甚至沒見過優紀,在她剛懷上優紀時就離婚求去?

  嗚,她頭好痛。

  「是說妳還要繼續請事假嗎?我真懷疑藺律師那邊會不會過關,這幾天他心情似乎很低落,臉色不太好看,脾氣又加倍的暴躁——」張娜娜瞥了眼站在旁邊的高大身影,在對方讚賞眼神示意下,她繼續唱作俱佳的編造辦公室裡的情況。「才在說他呢,現在明明該吃午飯了他卻不吃,又叫黃祕書幫他泡黑咖啡……欸,老闆是失戀了嗎?看起來一副失魂落魄的樣子,真是好可憐喔!」

  「他怎麼可以這樣折磨自己,怎麼這麼不愛惜自己的身體,又不是鐵打的,這樣下去還得了!」文莘楠整個心都揪起來了。

  「就是說啊,我看老闆整整爆瘦了一大圈欸。」才怪!

  其實老闆看起來精神不錯,身材跟以前一樣健壯,唯一不同的是,那冷漠的眉宇間多了一分憂鬱。

  張娜娜在半小時前聽到爆炸性的消息——文莘楠跟藺泓諺低調的交往好一陣子,而爆這個料的是藺泓諺本人。

  幸好她心臟還算大顆,消化完這個勁爆的消息後,馬上冷靜下來,接受老闆指示。

  「他啊,這幾天簡直就是惡魔上身,工作起來像不要命一樣,飯也不吃,每天喝好幾杯黑咖啡,照這樣下去不胃潰瘍才怪,我看他真是越來越恐怖了,脾氣超級差,罵人不帶髒字,殺人不見血,吃人不吐骨頭……妳也知道,惡魔老闆種種惡行族繁不及備載,害得我跟黃祕書每天心驚膽跳。」既然老闆都授權了,那她就趁機自由發揮嘍。

  站在她身旁的男人笑不出來了,嘴角不斷抽搐,額頭三條線。

  現在是怎樣?批判老闆大會?

  嘿嘿,誰教你有求於我呢,忍著點嘍!張娜娜痞痞一笑,眼底閃著狡詐光芒。

  「莘楠啊,總之妳快點來上班吧,還有這週五晚上,舞會在IR美式啤酒餐廳舉辦,聽說公司大手筆包下整個餐廳,還請人規劃舞會活動,妳一定要來喔。」

  「我——」

  「就這樣,拜拜,我得去忙了。」

  喀,張娜娜爽快地把電話掛了。「藺律師,你交代的事完成了,那下午我可以休假對吧?」

  「妳說了我不少壞話。」藺泓諺一臉沒好氣,這張娜娜根本是明著幫他的忙,暗裡趁機撻伐他。

  「老闆,如果我突然跟莘楠說你好話那才奇怪,莘楠神經再大條也會嗅到不對勁的好嗎。」

  他抬手抹了把臉,被下屬吃定的感覺真是糟糕!「算了,妳想休假就去。」

  張娜娜在心中大叫耶,平白賺來不扣薪的半天假,誰不開心呢。

  她哼著歌開心的走出去,藺泓諺的心情卻不怎麼好。

  現在關鍵點在伯母的態度,她如果執意反對到底,那麼他跟莘楠的戀情將受到極大的阻礙,未來要走下去可能困難重重。

  站在人人敬畏的法官面前、面對刁鑽難纏的律師,他永遠都是自信十足意氣風發,毫不畏懼且不留情面的把敵方打得落花流水。

  對他而言,只要他接下,沒有打不贏的官司。

  面對感情的態度亦然,如果他不愛莘楠不可能再去招惹她,坐以待斃不是他的行事作風,他必須主動找莘楠的母親再進一步詳談,他會盡最大的努力和誠意說服伯母。

  正當藺泓諺抓起西裝外套和車鑰匙打算走一趟文家,再次去說服紀秀青時,放在口袋裡的手機驀然響了。

  他立刻接起電話,黑色眸瞳裡閃過一絲期待。

  「阿諺。」

  一道略顯沙啞的蒼老聲嗓無預警地竄進他的耳膜裡。

  走到門口的他僵了一瞬,眼神轉為深沉。

  在他成為知名律師之前,他不曾接過父親藺洋打來的電話。

  記憶中永遠都是母親卑微地去電找藺洋,希望藺洋有空過來看看他們母子倆,但大多數都是遭到斷然拒絕。

  偶爾,藺洋會「大發慈悲」過來探視他和寂寞的母親,母親總討好的跟藺洋炫耀他在學校功課有多出色,參加比賽更是常勝軍,母親熱絡的秀著獎狀獎牌,但藺洋總是露出嚴厲和不屑的神情。

  藺洋對他絲毫沒有愛,對母親也從來都沒付出過真心。

  藺洋貪圖的只是母親年輕的身體,享受一夜的魚水之歡,他薄情得連母親重病住進安寧病房都不曾來探視過,讓母親帶著遺憾和悲傷嚥下最後一口氣,就連母親的喪禮都來去匆匆,神情看不出半點哀傷。

  那薄情的嘴臉至今想起來,依舊令他覺得噁心透頂。想到自己身體裡流著這個人的血液,讓他反感。

  「孩子啊,我是父親,我的祕書告訴我,你很忙挪不出時間來見見我,那這樣吧,看你什麼時候有空,我到事務所找你……算算,我們有將近五年沒見面了吧?」

  他們最後一次見面是在藺泓諺母親的喪禮上,那日他趕著到上海開會,只花了五分鐘出席喪禮、上一炷香,跟藺泓諺只有短暫的眼神交會,連話都沒談上一句。

  「抱歉,我沒空。」父親的感嘆聽在藺泓諺的耳裡,只覺得諷刺得可以。

  從小對他不聞不問的父親,即便在他功成名就之後依舊擺著架子,幾次透過祕書要求他挪出時間到公司,也只是想利用他幫藺家,全都被他以忙碌為由拒絕。

  「父親要見你你還拒絕,你這孩子真是翅膀長硬了,六親不認了是吧。」藺洋裝出來的溫和語調馬上破功。

  要不是大兒子藺泓棋闖了禍,官司纏身影響公司名譽,需要借重藺泓諺出面打官司,藺洋絕對不會拉下老臉打電話給這個他心裡不曾承認過的私生子。

  「除了讓我姓藺之外,你何時把我當成你的孩子了?」而且這個是母親要脅生怕醜聞公開的藺洋而得來的,勉強讓他認祖歸宗,但藺洋並未公開承認,更不打算分他財產。

  這個祕密一直被隱藏整整三十年,除了他和已經過世的母親及藺家相關人等,沒有外人知道他們之間的血緣關係。

  那端,藺洋沉默了數秒鐘。

  藺泓諺抓著手機的手因力道過重造成手背上青筋暴露,他深吸口氣,壓下怒意,冷冷的說:「我還有事忙——」

  「你大哥需要你的協助,孩子,回來幫我吧,我知道我對不起你,但怎樣我們的血緣都難以抹滅,我願意更改遺囑,藺家的股份和財產不會少你一份——」

  「我一直忘記告訴你一件事,」他語氣冷沉地打斷藺洋。「我這輩子最痛恨的,就是身體裡流著你藺洋的污穢血液,屬於藺家的東西我不屑要也不想要。」

  藺洋無比震驚,沒想到上億元的股份財產他連考慮都不考慮就拒絕。

  「別再打電話來,我們這輩子最好永遠都當陌生人,這樣我比較不會恨你!」

  冷酷收線,他凜著俊容走出辦公室,搭電梯到一樓。

  原本藺泓諺打算開車到文家找紀秀青見面談話,但藺洋突如其來的這通電話打亂了他的冷靜。

  迎著秋風,他一個人踽踽獨行,風吹亂他的頭髮,他漫無目的不知要走往哪裡,最後選擇在路邊的花臺坐下來。

  目光飄忽,過往記憶翻飛,他人生最快樂美好的一段時光,就是大學時跟文莘楠認識交往的那一年半。

  他們相知相惜,她陪著孤單的他度過每個心情低落的日子,做簡單的蛋糕陪他度過早被父母遺忘的生日。

  他會陪著她買飼料餵校園裡的流浪貓狗,等她下課接送她去打工,假日一起出遊,騎租來的機車熱血的遠征武嶺,在山上紮營用體溫偎暖彼此,共度無數個甜蜜的夜晚和清晨……

  失去文莘楠之後,他再度跌入黑暗深淵裡,直到她再度出現,才讓他黑暗的日子出現一絲曙光。

  他絕不能輕易放手,儘管她母親不肯答應,他依舊不會離開,他會堅持到底!

  他站起來,整理好情緒準備去面對紀秀青,但走沒幾步就看到一個熟悉的人影。

  「伯母……」他怔住一瞬。

  「我正好要來找你。」一身樸素打扮的紀秀青朝他走來。「有空嗎?沒空的話我們再另外約時間碰面?」

  「我有空,其實我也正要去找伯母。」

  「是嗎?那不必多跑這一趟了,我們就到附近找間店坐坐。」

  「到我辦公室吧,就在這棟大樓。」他比著身後這棟新穎的高級商辦大樓。

  「如果方便閒雜人等進辦公室的話就好。」

  「伯母快別這麼說,伯母對我而言如同自己的母親,不是閒雜人。」

  表情一直很緊繃的紀秀青,緩緩露出笑容。

  這個笑容鼓勵了藺泓諺,讓他忐忑不安的心獲得一點平靜。

  稍後,藺泓諺帶著紀秀青來到辦公室裡,黃美芬送上茶和咖啡後退了出去。

  紀秀青參觀著他的辦公室。

  藺泓諺雖然只是鉦理律師事務所的合夥律師之一,但收入看來不輸給自行開業的律師。

  光看這間面馬路,光線充足,空間寬敞,裝潢又出自名家手筆的高級辦公室就相當清楚。

  他不再是當年那個不被親生父親認同的卑微孩子,儼然已經站上頂端,是社會上的成功人士。

  他擁有了足以驕傲的一切,擁有一般人望塵莫及的成就,但他卻沒有因此而沉迷在名利之中,他能挺身而出替言家義務打官司,可見他本性並不壞,他回頭想挽回身分再普通不過的女兒,對待莘楠和優紀也是好得不能再好,這份心意,也許她可以試著再相信他一次……

  經過幾天的沉澱和深思熟慮,加上丈夫在明白來龍去脈後的開導勸說,紀秀青決定放下過去對藺泓諺的怨恨,接受他。

  「伯母,坐下來喝杯茶吧。」

  待紀秀青緩緩參觀辦公室一圈後,藺泓諺這才敢開口。

  紀秀青依舊保持沉默,坐下來靜靜地喝著茶。

  藺泓諺在她對面的沙發坐下來,有些坐立難安,完全失去大律師該有的冷靜,雙手擱在大腿上交握著,拇指以不規律的節奏交互輕點著。

  紀秀青喝了幾口茶後,放下茶杯,緩緩對上藺泓諺那雙明顯透著不安的黑色眸子。

  「我同意讓你跟莘楠在一起,讓優紀回到你這個親生父親的身邊——」

  聽見她的話,他心頭大石頓時落下,眼中的忐忑轉瞬間消失,原本緊抿的唇彎起一抹放鬆笑意。「伯母,請妳相信我,我一定會給莘楠幸福,讓優紀在快樂的環境中成長。」他激動的站起來。

  「等等,我雖然同意,但有一個條件你必須做到。」

  就算是一百個,他都願意去完成,「伯母,請說。」

  「千萬別讓莘楠恢復記憶,更不能對她吐實,一句都不能說出來……忘掉過去對她而言並非壞事,她現在很快樂,就讓她這樣快樂幸福的生活下去吧!」深愛著女兒的紀秀青,不忍女兒恢復記憶。

  她怕莘楠一旦知道過去的一切,可能會造成極大的傷害和令人不敢想像的後果。

  「我知道,我會盡最大的努力讓莘楠一直幸福下去,讓她專心建構未來,不再有時間回想那些已經遺忘的過往。」

  紀秀青擔心的也是藺泓諺心裡最擔憂的。

  他們共同的想法是,讓文莘楠過得幸福,讓她開心的面對未來的每一天,再無暇去回想那段遺失的過去。

  這個重責大任落在藺泓諺身上,對他而言是最甜蜜的負擔。

  ※※※※

  因為擔心藺泓諺,文莘楠再也顧不得老媽的命令,趁老媽不在家,她拿著皮包便衝出門,來到事務所。

  當她來到大樓門口時,眼尖的看見藺泓諺從電梯走出來。

  眼睛一亮,她加快腳步走向他,可才踏出幾步,她赫然發現跟男友一起走出電梯的人竟是她老媽。

  文莘楠慌張的跑到廊柱後面躲起來。

  直到老媽步出公司,藺泓諺回頭走往電梯準備上樓,她才現身。

  她悄悄走到他身後,正想抬手拍他的肩嚇他時,藺泓諺卻從電梯鏡面門上看見她而猛然回頭,一雙黑鑽般的眸子裡盛滿詫異閃過驚喜。

  「一點都不好玩!」撇撇唇,語氣帶點不甘心。

  他但笑不語,將她生動的表情深深地烙進眼底,分開一個星期沒見面沒聯絡,他好想她,他忍不住展開雙臂緊緊抱住她。

  她瞠大了眸子,緊張的看著四周。「你、你快放開我,大家都在看啦。」啪啪啪,小手拍打著他結實的手臂。

  「要看儘管看,我不在意。」終於過了最難的一關了,他現在的心情既激動又複雜。

  文莘楠臉皮薄,早泛上一層粉紅了,好不容易掙脫他,剛好電梯抵達。

  她忙拉著他進電梯,按下關門鍵,把外頭那些好奇眼光隔絕掉。

  電梯裡,她才正要跟他抗議,卻見他眼神驀地轉黯……

  她倒抽一口涼氣,嬌軀筆直往後退跟他拉開距離。

  但她退一步,他上前一步,不過兩步,他便輕易將她困住。

  「你、你想做什麼?」

  她的直覺還滿準的,但她希望這次猜測錯誤,千萬不要是她猜想的那樣,啊啊啊——

  下一秒,他很不客氣的讓她內心的祈求破滅。

  他深情款款的吻住那兩片柔嫩,而她敵不過他的誘惑,連掙扎都沒有就被攻陷了。

  藺泓諺更加深這個吻,一手圈著她纖細的腰肢,一手穿進她柔軟的髮絲裡扣住,高大的身軀和嬌小身子緊緊相貼著,吻得渾然忘我——

  噹!電梯抵達!

  門緩緩打開,幾名相約下樓喝咖啡、正在等電梯的實習律師們全瞪凸了眼睛,看著眼前這熱情的一幕。

  事務所公認的惡魔竟然染指了他們心目中的天使助理文莘楠?!

  大家內心在哀嚎,為文莘楠被欺負忿忿不平。

  但沒人敢仗義執言,因為藺泓諺是喊水會結凍的大人物,沒人得罪得起。

  這時候,正巧路過的喬以峰看見電梯前的混亂便好奇的走過來一探究竟,幾個實習律師馬上閃邊去,讓喬以峰挺身發言。

  「咳,我說藺律師,你能不能節制點,要跟文助理曬恩愛也回辦公室去,別閃瞎別人的眼睛吶。」

  喬以峰早就看出他們兩人在交往,所以對這一幕並不驚訝,不過難得逮到取笑藺泓諺的機會,當然不能錯過。

  喬以峰的聲音、旁人的笑聲讓文莘楠回過神來,她尷尬的縮在藺泓諺的懷中,壓根不敢看向任何人,當場變成小鴕鳥一隻。

  藺泓諺回頭,目光冷冷朝外面一掃,瞪退一干看戲的人。

  但喬以峰可沒被嚇退,雙手抱胸繼續看好戲,藺泓諺於是按了停車場樓層,又按下關門鍵,把外頭八卦的視線隔絕掉。

  兩扇門再度關上,電梯裡又只剩下他們兩個。

  「你、你別又來嘍。」她伸手捂住他的嘴,阻止他繼續朝她小嘴「逞凶」。

  他意猶未盡的探舌舔她的手心,她驚嚇地收回手。

  藺泓諺故意再度欺身上前,她索性轉身背對著他。

  她這可愛的舉動,把他給逗笑了。

  密閉空間裡,他爽朗的笑聲迴盪著,她也被感染了好心情,彎唇低低笑了。

  隨後,藺泓諺半哄半架地帶文莘楠上車,開著車來到附近的公園,兩人坐在車上幽會。

  藺泓諺將她母親同意兩人交往的訊息告訴了她,她不免好奇追問老媽反對的理由、後來又願意同意的原因。

  藺泓諺神祕一笑,沒有吐實,不管她怎麼追問,他的嘴巴閉得跟蚌殼一樣的緊。

  她不死心地纏著他開口。

  他拗不過她,終於開金口了,不過一開口就是火辣辣的吻。

  秋日黃昏顏色很美,澄紅色的光芒灑進車內,落在糾纏的情人身上,編織出一幅美麗又浪漫的畫。

  吻畢,文莘楠才後知後覺的發現,藺泓諺完全沒有一絲為情消瘦的跡象,他根本體力充沛、精神抖擞的很。

  這讓她不得不很小人的質疑,張娜娜跟藺泓諺聯手誆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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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文莘楠坐在計程車上,穿著白色外套遮住底下的雪紡紗洋裝,手裡拽著一對白色羽毛翅膀。

  「司機先生,麻煩開快一點。」

  「小姐,塞車啊,怎麼快。」

  她苦著一張臉,從外套口袋掏出手機看時間。

  萬聖節舞會七點開始,她已經遲到十分鐘了。

  「小姐,偶看這塞車一俗半刻也動不了,妳要去的百貨公司離這裡不會很遠,用走的話會比較快捏。」說著臺灣國語的司機也被塞得不耐煩了,不想再繼續跟車陣往前擠,想找機會將車掉頭離開這裡,勸說乘客下車。

  週五夜晚,下班人潮全湧向各熱鬧的百貨商城,加上又是萬聖夜,很多人趕著去參加活動,才會讓整條路塞到爆。

  文莘楠想了想,決定聽從司機的建議。

  她付了車資,飛快下車,抄近路走小巷子。

  當她跑得喘吁吁,眼看只要再過兩個大路口就抵達百貨公司了,一輛摩托車突然從寬闊馬路轉進來巷子裡。

  摩托車的大燈朝她筆直照射,她直覺地抬手阻擋那刺眼的光線,因為這個動作讓她忘了要閃避摩托車,腦袋空白地僵立在原地。

  摩托車騎士過了一秒才發現她,驀地一陣刺耳的煞車聲響起。

  「閃、閃開啊!笨蛋!」騎士大叫。

  文莘楠恍然回神,在摩托車要撞上她前驚險的跳開。

  可她腳步絆了一下,朝後跌倒,頭部先撞到牆壁,臀部才著地。

  這一撞,撞得她頭發暈,屁股好疼。

  驚覺闖禍的騎士並沒有過來看她的情況,牽起倒在地上的摩托車一躍而上,噗噗噗又把車騎走了。

  文莘楠嚇壞了,整個人呈虛脫狀態,兩片嘴唇在發抖,嚇得沒有力氣喊一聲救命,她縮在牆角坐在地上等暈眩過去。

  不知過了多久,感覺暈眩稍微減輕後,她捲起沾上污垢的白色外套袖子,幸好手肘只是輕微擦傷,沒有破皮見血。

  忍著不適扶著牆壁站起來,她慢慢往前走,當她終於抵達舞會現場,見到充滿鬼域氛圍的佈置,讓她又感到頭暈了。

  充滿古愛爾蘭古堡氛圍的空間,天花板垂掛著一隻隻邪惡的黑色蝙蝠、黑色蜘蛛、吐著舌尖的彩色小蟒蛇,灰色水泥牆面和堆疊著啤酒桶的裝飾牆上,錯落裝置著一盞盞表情猙獰的南瓜燈。

  用餐區那頭,一張張圓的、長方形的木頭餐桌上擺著黑色啤酒杯、黑白格紋餐巾紙、巫婆造型的蛋糕、加入惡趣味的精緻餐點,還有今晚最受歡迎的桶裝生啤酒。

  鉦理律師事務所今晚包下這間位於知名百貨裡的美式啤酒屋,跟著流行舉辦一年一度的萬聖節活動。

  平日總是繃緊神經受上司荼毒的員工們,以各式各樣古怪逗趣的邪惡裝扮進場,今晚抓緊機會放鬆並小小瘋狂一下。

  戴高尖黑帽打扮成巫婆的派對主持人,在舞臺上掌控整場的氣氛,掀起趴踢一波接著一波的高潮,臺下,人擠人一片混亂。

  文莘楠走到旁邊,把外套脫掉掛好,穿上白色翅膀。

  回頭,她試著走入會場中,卻走沒幾步便被卡在人群中動彈不得!

  不知是方才頭部受撞擊的關係還是現場空氣太悶、音樂太過吵雜所致,她暈眩的感覺更嚴重了,腦海閃過一幕幕過往的記憶。

  當她試著捕捉那些不斷浮掠過的記憶片段時,有人不小心朝她肩頭撞了一下。

  她低叫一聲,歪歪扭扭地往旁邊倒去,幸好有人及時伸手扶了她一把。

  「呃……謝謝。」是見習律師方國,他打扮成胡迪警長。

  「你給我站住!」

  後面有人嚷著,這聲音很熟,只要有上班的日子,她天天聽。

  她和胡迪警長雙雙回頭一瞥,只見有點老氣的貝兒黃美芬正一拐一拐朝胡迪警長走過來。

  「文助理,我得先溜了,待會兒見。」胡迪警長夾著尾巴跑掉,貝兒鞋跟斷了,拎著高跟鞋一點也不優雅,一路臭罵著胡迪警長。

  文莘楠莞爾一笑,回頭想找位置坐下來,可得先擠過人群。

  慢慢擠啊擠,沿路跟不少同事打招呼。

  看來今晚大家都發揮了創意,有性感黑貓、恐怖小丑、邪惡版的超人鮑伯、還有站在角落玩射飛鏢遊戲的黑寡婦和鬼魅死囚等等……

  「莘楠,妳怎麼這麼晚才來?」她的肩頭被推了一下,戴著面具的黑寡婦端了兩杯詭異的深綠色飲料朝她靠過來。「來,這好喝,給妳。」

  「呃……妳是?」文莘楠接過黑寡婦遞過來的調酒。

  這刻意裝嗲的聲音,她倒認不出來了。

  「我娜娜啦。」張娜娜把黑色眼罩掀高又戴上,朝可愛的天使眨了眨眼。

  「妳怎麼突然長高了!」胸部也變得好大!

  平常打扮中規中矩的張娜娜,今晚卻火辣又性感。

  嬌小的文莘楠視線正巧落在張娜娜的胸部,那兩團呼之欲出的雪乳讓她都臉紅了。

  剛剛光線昏暗又有點距離的關係,她沒看清楚黑寡婦的全貌。

  現在近距離一瞧,不禁讓她嘆為觀止。

  黑寡婦用黑色蕾絲緞帶纏身展現凹凸有致的身段,酥胸半露,戴著華麗的黑色面具,踩著細高跟鞋,整個人妖豔到爆表。

  「我穿高跟鞋咩。」五吋高跟鞋造就了她完美的身段,張娜娜沾沾自喜。

  厲害!她如果穿這高跟鞋,腳底板鐵定抽筋。

  「欸,莘楠,真不是我要說妳,明明派對規定要大家打扮符合萬聖節的氣氛,會後還有投票活動,今晚最佳裝扮獎可以獲得十二天有薪假以及兩人行的歐洲旅遊,衝著這個獎說什麼也要費點心思,可妳——」

  張娜娜撇著嘴搖了搖頭,後頭的批評就不說了。

  「我穿這樣很奇怪嗎?」沒參加過類似派對的文莘楠,低頭看著自己白色的蓬蓬短裙小禮服。

  「今晚打扮最規矩的就是最奇怪的異類,妳榮登最沒看頭第一名。」張娜娜同情地拍拍她的肩。

  娜娜力氣真大,文莘楠感覺右肩一陣痛,手裡的飲料差點灑出來。

  「反正來都來了,就好好玩吧——莘楠,告訴妳一個祕密喔,因為主持人是我好朋友的關係,這個祕密可是只有我知道,聽說今晚有個高潮節目,當主持人宣布大家在舞臺前聚集起來時,妳要趕緊去卡位蛤。」

  卡位幹麼?搶臺上那個黑色蛋糕嗎?

  文莘楠看著拿在手中的深綠色液體,蹙起秀眉,又瞥了眼臺上那裝飾成流著腥紅血液模樣的五層黑色蛋糕,頓覺胃口盡失。

  她非常不適應這古怪的氛圍,而且感覺頭有點暈。

  「各位,麻煩往舞池中央靠攏,接下來是趴踢的最高潮,各位如果尿急麻煩忍一下嘿。」

  巫婆主持人說話了,要所有人到舞池中央集合。

  「回頭聊,我要先去找個男人卡位了——」張娜娜拍拍她的肩,沒頭沒腦的丟下一句就跑走了。

  頭發脹眼發昏的文莘楠一臉呆,她想把手裡看起來很噁心的深綠色液體交給侍者,可現下大家都朝舞池中央擠過去,根本沒人理她。

  「喂,別推。」

  可憐的她被一群妖魔鬼怪往前推著走。

  她看不見前方,手裡高舉著杯子不知該如何是好,這時,一個穿著黑色披風、戴著黑色滾金邊眼罩,揹著大鐮刀,做惡魔打扮的男人以身形優勢大步朝她靠近,難得善心地把她手裡的詭異飲料拿走。

  「給我。」深綠色液體咕嚕嚕全進了惡魔的嘴裡。

  「你……你不覺得噁心嗎?」惡魔一靠近她,她馬上就知道對方的身分了。

  屬於藺泓諺的氣息團團將她圍繞,可很詭異的,他的身影跟腦海中掠過的一段記憶相疊,讓她有點畏縮……

  他們過去曾經發生激烈爭吵?

  燈光昏暗,沒發覺女友神情有點恍惚,人高馬大的藺泓諺伸長手把空杯子交給路過的侍者,另一手攬著打扮成天使的女友粉肩,擋去旁人的推擠將她護在胸前。

  「跟著我,別亂跑。」

  她抬頭看著惡魔,現場不太流通的空氣讓她頭暈了,腦中的畫面卻更加的清晰——他冷酷的神情,無情的眼神凌遲著她的心。

  她甩甩頭,試著拋開那些讓人心痛的爭執片段,將那些傷人的話拋諸腦後。

  「我數到三,現在請親吻站在妳(你)身邊的人。一、二——」主持人這時拿麥克風大聲說話。

  文莘楠還沒回過神來呢,大惡魔嘴角微勾起迷人的笑意雙手捧起她茫然的小臉,俊顏朝她逼近——

  她微微瞠目,直覺往後退,想跟他拉開距離。

  「三!」臺上主持人大喊。

  來不及躲了!她乾澀的小嘴被惡魔那張性感薄唇給密實的貼上了。

  這一刻,十分詭異的,周身的聲音全都隱去,她身旁的人事物彷佛通通消失,眼前只剩下他——

  腦海中那段曾被她徹底遺忘的痛苦記憶驀地清晰起來,他對她說的每個殘忍字眼、他冷酷的表情、憤怒的眼神像利刃狠狠一次又一次插入她的心間,直到她傷痕累累……

  當吻結束,文莘楠恍惚地抬高小臉看著近在咫尺的性感大惡魔。

  戴著面具的他表情看起來十分冷酷,與記憶中那個站在街頭,用言語毫不在意傷害她的男人身影相互交疊。

  「莘楠?」她的臉色不太對勁。

  「你……你不要孩子!」她沒頭沒腦的朝他大吼。「我想起來了,通通都想起來了……你親口跟我說過,你不要孩子!」不住地後退,她的身子搖搖晃晃,眼裡盡是痛徹心扉的哀傷。

  突如其來的變化讓藺泓諺如遭電擊,腦海一片空白。

  高大身軀當場僵住,藺泓諺在望見文莘楠那雙痛苦泛紅的眼眸時,整個人陷入前所未有的驚慌……

  文莘楠轉身跑掉。

  她想逃離這裡,她的心緒像團毛線球般混亂,現在沒辦法跟他繼續待在同一個空間。

  藺泓諺花了半分鐘才從驚愕中回過神來,文莘楠早已不見蹤影。

  他仗著身高,在人群中梭巡著她的身影,終於瞥見她正朝門口跑出去。

  他扯掉眼罩、披風大步追上,當他追出餐廳的門口時,已不見她的身影。

  正值週末,T字形走廊上滿是逛街和排隊等用餐的人潮,他不知她朝那個方向跑走,只好抓著人問。

  追問之下,終於有熱心的人告訴他,那個戴著白色翅膀的天使剛剛從右邊的走廊走掉了。

  他旋即追上去。

  他以為以自己的腳程一定能追得上她,但當他跑到右邊走廊盡頭時,卻見電梯有往上也有往下的,文莘楠可能跑到樓上,也可能已經下樓。

  他當機立斷地選了下樓。

  就在他跟著人潮搭著電梯下樓之際,把翅膀拔下抱在懷中、躲在廊柱後面的文莘楠小臉蒼白的悄悄現身。

  她木然地走原路回到餐廳拿了外套,然後從另一條長廊離開,混在人群中搭電梯下樓。

  迎著冷涼的秋風,身上穿著外套她卻還是覺得冷,那是一種打從心裡竄上來的冷意,她感覺渾身冰凍,連指尖都發涼。

  她雙手抱著自己不斷瑟瑟顫抖的身子,街頭巷尾充滿慶祝萬聖節的熱鬧喧囂,此時此刻的歡樂對她而言顯得格外諷刺。

  直到離開了大街,一個人走進昏暗寂靜的小巷子裡,她再也無法壓抑內心的哀傷,縮在牆角掩面嚶嚶低泣……

  ※※※※

  紀秀青表情凝重的坐在客廳。

  一身黑色裝束的藺泓諺站在窗臺望著外頭,濛濛的月光灑進小小院子裡,彎彎的弦月高高掛在天際,顯得格外孤單。

  整個晚上,他找不到文莘楠,也聯絡不上她,來到文家,紀秀青說她沒有回來,傳送訊息過去,她沒有讀取沒有回覆,宛如從人間蒸發了一樣。

  藺泓諺胸臆間瀰漫了極度的恐慌,多年前那失去文莘楠時的無助感又捲土重來。

  「莘楠……真的全都想起來了?」從震驚中回過神的紀秀青吶吶開口,嘴唇在發顫著,手也在顫抖。

  都這麼多年過去了,她一直以為只要讓女兒日子過得快樂,過去那些痛苦的記憶自然不會再現形,不會再有機會折磨這善良的孩子。

  沒想到……她最不願看到的事終究還是發生了。

  「伯母,對不起,我當時太過震驚,沒能在第一時間攔住莘楠。」藺泓諺內心正深深地自我譴責著。

  他竟然讓文莘楠從他眼前跑走……

  她現在到底在哪裡?是不是一個人躲起來傷心哭泣?

  胸口揪擰著,藺泓諺再也按捺不了,他決定再開車出去碰碰運氣,就算是得把臺北市翻過來才能找到她,他也會去做。

  從口袋掏出車鑰匙,他大步朝門口走去。

  「泓諺,你回去休息吧,這樣漫無目的的找只是浪費時間。」紀秀青攔住他,輕輕拍他的肩頭安撫他。

  藺泓諺的焦慮擔憂絕不是做戲,紀秀青感覺得出來。

  「我必須找到莘楠,我欠她一個道歉。」沒找到文莘楠,教他如何安心休息。她現在自己一個人被痛苦啃蝕,他這個傷透她的罪魁禍首怎可能冷靜得下來。

  「我去找她。」他打開大門走出去。「伯母,如果莘楠回來請務必通知我,我要親自跟莘楠道歉。」

  「我知道,我會通知你,你自己開車小心點。」

  攔不住藺泓諺,也只能讓他去了。

  紀秀青目送他踩著大步走過院子,打開文家大門,但他一開門就停住了腳步。

  門外,整個晚上不見蹤影的文莘楠正站在那裡。

  門口的路燈照映在文莘楠身上,她身上穿著白色外套,短髮顯得凌亂,一雙翅膀被她緊緊拽在懷中,她眼睛浮腫,小臉蒼白有著斑斑淚痕。

  這一次,他反應迅速地張開一雙鐵臂將她擁入懷裡,再也不許她第三次從自己眼前消失。他的心臟雖強,但也禁不起這樣一而再再而三的驚嚇。

  懷中的人兒明顯一僵,動也不動。

  他稍稍鬆開她,想要伸手捧起她的小臉,撫觸她冰冷的雪頰。

  她神情木然地別開臉。

  手僵在半空中,他感覺自己的心臟被狠狠揍了一拳,心痛到無法呼吸。

  「我……好累了。」她說,目光迷離地望著院子,徹底地忽視了他眼中的關心、擔憂及懊悔。

  不只不願讓他碰觸,她甚至連看都不想看他一眼……藺泓諺看見自己僵在半空中的手指在微微顫抖著,事實上他的心也因惶恐而悄悄發顫。

  「莘楠,累了就快回房休息。」目睹一切的紀秀青走過來,輕輕摟住女兒肩頭。「泓諺,你先回去吧,莘楠有我照顧,你不用太擔心。」她給他一個安撫的眼神。

  「伯母,方便讓我留下來嗎?」他花了好大的力氣才勉強擠出一點聲音。

  他很害怕自己這一轉身,文莘楠會再度從他眼前消失。

  「這……」紀秀青遲疑地看看女兒,見女兒沒反對,她也心軟的沒回絕。

  「我睡樓下客廳的沙發,不會打擾到你們一家人休息。」

  「這沙發那麼小怎麼躺得下,你還是住莘赫的房間吧。」

  能夠留下來,他暫且鬆了一口氣。

  紀秀青帶著女兒上樓,母女倆在樓梯間遇到文有富。

  「莘楠啊,妳別擔心優紀,優紀已經睡著了,今晚她玩得很開心。」文有富負責哄乖孫女睡覺。

  「……謝謝爸。」文莘楠的聲音沙啞而疲倦,若不是有母親摟著,整個人就要暈厥過去。

  「莘楠,現在什麼都別想了,鑽牛角尖不能解決問題,重要的是把握現在。」文有富語重心長的勸說一句。

  兩個年輕人愛情路途走得相當艱辛,看在他眼裡滿是心疼。

  文莘楠緘默著,沒說話。

  紀秀青搖搖頭,要丈夫暫時什麼都別說了。

  ※※※※

  泡過熱水澡,換上乾爽睡衣,文莘楠感覺身體有點發燙,頭有點暈,雙腳踩著不穩的步伐躺上床。

  優紀今晚跟外公外婆睡,房間裡只有她一個人。

  沒了顧忌,她任眼淚奔流而下,哭累了便昏沉入睡,醒了又忍不住傷心掩面哭泣。

  整個晚上,她睡睡醒醒,痛哭,淚乾,心痛。

  原來那些失去的記憶對她來說是那麼的殘忍,如果可以選擇,她寧可永遠將那段痛苦的記憶埋葬,她只要記得藺泓諺的好,跟他牽手幸福快樂走一輩子……

  但,她沒有選擇權!

  一場意外的小擦撞,讓她撞到頭部,那些過往的記憶一幕幕接踵而來,讓她在毫無心理準備的狀況下想起一切,記起藺泓諺曾經的殘忍。

  他曾經為了另一個女孩,決定不要留下自己的骨肉,將她狠狠推開。

  既然他當初選擇投向另一個女孩的懷抱,為何在多年後還要來招惹她?

  因為愛?

  抑或是想從她身邊把優紀搶走?

  絕不!她不可能把優紀讓給他。想到這,她胸臆間充斥著滿滿的怨懟及怒火。

  她掀開被單,踩著虛浮的步伐打開房門,扶著牆一小步一小步朝隔壁房間走去。

  當她抬手要敲門時,那扇緊閉的房門倏地被拉開——

  ※※※※

  藺泓諺草草沖了個澡,身上穿著文莘楠大哥的運動服,兩人身材差異不大,尺寸恰好合適,不過袖子和褲管短了點,短半吋的衣服讓他看起來有點滑稽。

  但他一點也不在乎這些枝微末節,他心裡最在意在乎的,是住在隔壁房間的女人。

  時間已經是凌晨一點半,透過敞開的窗戶往外看,巷子裡一片靜謐,偶爾有幾聲貓叫聲傳來。

  她睡了嗎?還是一個人躲在棉被裡哭泣?

  她心裡一定很恨很氣很怨他吧?

  她……會不會不願意再信任他,決定跟他分手?

  一連串的問號讓他更加不安,他焦躁地在小小房間裡來回踱步。

  時間從凌晨一點半走到四點鐘,時間流過緩慢如蝸牛爬行,每分每秒對藺泓諺來說都是酷刑。

  他整夜沒有闔眼,時而縮著身軀在窗邊坐著,時而站在門後發呆,擰眉懺悔,隨著天空露出魚肚白,他黑髮凌亂,下巴冒出鬍碴,眼下出現疲憊的暗影,他眼皮變得無比沉重,他靠在床邊坐著,依舊強撐著不肯闔眼,豎直耳朵仔細注意聽著隔壁房間的動靜,生怕文莘楠趁他不小心睡著時離家出走。

  此時靜悄悄的二樓,突然傳來輕巧的聲響。

  他陡然豎直耳朵,確定那是隔壁傳來的開門聲,立刻從地上爬起來,長時間久坐讓他的腿發麻,他忍著不適一拐一拐走過去打開房門。

  房門開啟的瞬間,就見穿著一襲米白色連身棉質睡衣的文莘楠正扶著牆站在門外。

  「是不是身體不舒服?」低頭睇著她沒有一絲血色的小臉,他整顆心糾結起來。

  該死的!他巴不得痛揍自己一頓,對自己對她說過的那些話感到萬分悔恨。

  她閉上眼深呼吸一口氣,嘗試找回一絲一縷的力氣回應他。

  但唇乾澀,喉嚨燒灼發啞,渾身冷汗涔涔,她感到好難受,擠不出一點聲音來。

  他大掌握住她單薄的粉肩,扶住她搖晃的身軀。「臉怎麼這麼紅,不會發燒了吧——」一手摸上她雪白的額,掌心感覺微微發燙。

  她在發燒,溫度並不高,但隱隱灼燙著他的心。

  藺泓諺滿心滿眼盡是難以言喻的擔憂和焦慮,再也顧不得她的感受,打橫將她抱回她的房間,讓她躺回床上。

  「妳房裡有備用的退燒藥嗎?」離開床邊,他邊問著邊大步走進浴室拿來一盆溫水和毛巾。

  坐在床畔,他擰乾毛巾替她擦掉額頭臉上和手臂的汗珠,捲高棉質連身睡衣,輕輕擦拭掉身上的汗。

  回頭,他迅速又換了另一盆冷水來,將擰乾的冷毛巾放在她額頭上。

  她暈暈沉沉地閉著眼,身上的黏膩感不見了,冷毛巾也讓她輕輕吁了一口氣,身體舒服一些些,但心裡的痛還是一樣。

  睜開眸子,她沾著淚珠的眼睫輕輕顫動著,眼裡流轉著痛苦、怨懟和哀愁。

  他輕輕撥開她臉頰上的柔軟髮絲,痛苦地蹙起眉低啞的對她說:「跟我說話好嗎?告訴我,妳心裡想什麼,讓我知道妳有多氣我多怨我多恨我——」

  他寧願她對他厲聲譴責,寧可她搥打自己,把她心頭的怨氣一古腦發洩出來,而不是躲起來獨自面對噬心痛苦,氣出病來……

  他眼裡化不開的濃濃擔憂讓她迷惘了……

  明明對自己做過那麼殘忍的事,可是她還是好愛他,無法對他說出狠心決絕的話,她的心早就被他緊緊拴住,恐怕已經掙脫不了了。

  「我只問你一句——」

  「妳說。」她的聲音極小,他得傾身朝她靠近才聽得真切。

  「你接近我……是想搶走我的優紀對不對?」如果他敢說是,她會痛打他一頓。

  藺泓諺定定地凝視著她,將她眼底的憤怒、慌亂和濃得化不開的怨懟,全都放進眼底心裡。

  「莘楠,我當年並沒有背叛妳,我跟蕭芸芸從未有進一步發展,我會接近她是因為一時鬼迷心竅,想利用蕭家的財勢背景,早一日揚眉吐氣讓父親看見我的成就,讓父親回到母親身邊……」他把當年的心情糾葛掙扎全說了出來。「追求名利的慾望蒙蔽了我,當我以為我的計劃就要成功時,妳卻突然現身破壞這一切,我因而失去理智對妳提出分手,甚至失心瘋的要妳拿掉孩子——」

  她聽著,心又一次被凌遲著,不知是怒還是冷,單薄的身子瑟瑟顫抖起來。

  他伸手握住她冰冷的小手想給她溫暖,她想掙脫,他不肯。

  「可是我馬上後悔了,也清醒了,即便不靠蕭家在法界的影響力,我也有自信靠自己闖出一番成就。我想通了,隔天我急著去找妳,可沒想到妳已經早一步辦休學,搬離租屋處,我一直在尋找妳,但始終沒有收穫……」看著她,他眼裡透著祈求,求她諒解,求她再給他一次機會證明自己的真心。

  「你真的——」真的回頭找過她?

  他用力的點頭。「我用我的人格和我的金字律師招牌做保證——我回頭找過妳,我對妳的愛從來不曾減少過,只有越來越深,深到無法自拔。」

  他眼底的真誠讓她無法不信,激動的眼淚又從她乾澀的眼中冒出來。「你、你還沒回答我,究竟是不是為了孩子才故意接近我?」

  「莘楠,我再次遇見妳時,我並不知道妳生下優紀,我以為我們的孩子早在六年前就不在了,妳現在問我是不是為了孩子接近妳,會不會太不公平?」

  呃……她把腦子哭糊了,都忘了這個先後順序。

  她的心軟、歉意,他看見了,馬上再接再厲爭取回到她身邊的機會,爭取她的諒解。

  「妳有沒有想過我的感受,這種指責對我來說糟透了——可誰教我錯在先,是我先欺負妳,現在換妳欺負回來,我會甘心承受。」他又深情款款的說:「莘楠,我愛妳,因為深深愛著妳所以我也愛上了優紀,我要我們一家三口幸福的在一起生活,求妳原諒我過去的殘忍錯誤,給我一次改過自新的機會好不好?給我彌補的機會好不好?嫁給我好不好?」

  一連串的好不好,問得她頭昏腦脹。

  她不知該說哪個好,哪個不好。

  「乖,快說好。」

  他改行當土匪嗎,這樣逼她?不過就算是土匪,也是最溫柔又霸道的土匪。

  她心裡是怨他的,可卻放不開他,深愛著他。

  「莘楠,拜託別再折磨我,我知道妳心裡怨心裡氣,千錯萬錯都是我的錯,我願意給妳一輩子的時間宣洩妳心中的怨氣……但現在別折磨我好嗎?這一整個晚上我被強烈的不安凌遲得快得心臟病了。」

  一輩子,很好的交換條件,聽起來她好像一點都不吃虧。

  文莘楠破涕為笑,「好。」為了解救他,她答應了。「我原諒你,我……也愛你!」

  藺泓諺與她相擁,身軀微微顫抖著。

  她小手輕輕拍著他顫抖的肩頭,但自己也控制不了情緒地又哭了起來,不過這次落下的是喜悅的眼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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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5 天前 |只看該作者
尾聲

  晚上五點鐘。

  天際一片澄紅色晚霞,照映著整座城市,白天的喧囂熱鬧逐漸轉為低調寂靜。

  穿戴好南瓜裝的文優紀,從外婆房間跑回她跟媽咪平時一起睡覺的房間,小手抓著門把將門打開。

  一開門,小小身影就朝還賴在床上熟睡的媽咪撲過去。

  「不給糖就搗蛋,媽咪,快起床喔,今天是萬聖節,不是睡覺節!」

  「優紀……妳怎麼穿著南瓜……」文莘楠迷迷糊糊張開眼,女兒可愛的臉蛋就在眼前放大。

  目光越過優紀的小小肩頭,窗外是一片美麗暮色。

  原來,已經這麼晚,她幾乎睡了一整天啊。

  「媽咪,妳忘了喔,我等要要參加萬聖節化妝舞會啊,外婆幫我重做了一顆南瓜,還有南瓜帽子,南瓜裙子、南瓜鞋子,和南瓜仙女棒,媽咪快起來看看嘛,很漂亮對不對?外婆超厲害。」

  呃,女兒雖然沒嫌她縫紉技術半句,但只顧著歌頌外婆,聽起來總覺得不是滋味。算了!自己手不巧也怪不得優紀不捧場。

  「優紀,媽咪這就起床了,妳要不要先下樓去等,媽咪很快就好,一會兒陪妳出門去幼稚園。」

  她捏捏女兒粉嫩嫩的頰。和藺泓諺和好又經過一整天的睡眠,她已經恢復精神,昨晚頭暈目眩的症狀也全都消失了。

  「耶,媽咪快點喔,別讓我跟爸爸等太久喔。」文優紀開心的跳下床鋪。

  「爸爸?哪位?」

  「就藺叔叔啊。」這次她可沒說錯了,特別加重音強調。「藺叔叔說他很快就要變成我的爸爸了,今天要陪我去參加萬聖節舞會喔。」

  真是,他的動作會不會太快了,清晨兩人相擁長談是和好如初了。但結婚……還得等等吧!

  「他呢?我是說藺叔叔呢?」顯然他後來並未留在她房裡,難道趁她睡覺時又規矩的回隔壁睡了嗎?這不太像他的作風。

  「爸爸中午就起床嘍,爸爸起床的時候還怕吵醒媽咪,要我小小聲走路,我就牽著爸爸的手慢慢走出房間,都沒有吵到媽咪喔。」

  爸爸說她好乖好乖,下午開車載她去吃漢堡,還帶她到玩具反斗城買萬聖節玩具。文優紀笑得很滿足,整個下午都好快樂。

  所以,他有留下來跟她同床共枕!這裡是她家欸,爸媽都在……

  文莘楠臉紅的進浴室盥洗,花了好久的時間才讓自己臉上的溫度降下來。

  換上一件白色蕾絲長版針織衫搭上白色小碎花七分褲,一頭蓬鬆軟髮用水鑽髮夾裝飾,她模樣清新得像大學生。

  當她下樓時,沒見到爸媽,只見穿著白色V領薄毛衣搭著深藍色長褲,俊帥又迷人的藺泓諺,牽著一顆可愛的小南瓜站在樓梯口一起等著她。

  他朝她伸出另一手,手掌心放著一顆牛奶糖。

  她彎起一抹甜笑,把牛奶糖拿走,打開包裝紙把糖放進嘴裡,嘴裡滿滿的牛奶香。

  「可以出門了嗎?」他含笑輕問。

  她點點頭,羞澀的把小手放在他的掌心上。

  英俊的惡魔牽著一顆南瓜和漂亮天使一起去參加萬聖節化裝舞會。

  幼稚園裡充滿歡樂笑聲。

  臺上的文優紀自信的走秀,還俏皮的跳舞,就為了搶下最佳造型獎,抱萬聖節禮物回家。

  臺下的文莘楠很捧場的用力鼓掌,女兒的表現可圈可點。

  「優紀超可愛的對不對?」她轉頭跟他咬耳朵。

  「優紀可愛又漂亮,跟她媽媽一樣迷人,是我最愛的小寶貝。」他的手臂緊緊將她纖細的腰肢圈住,環抱著她,佔有慾十足。「當然啦,這還要配上帥哥爸爸的基因啦。」

  這是在邀功嗎?她抬眸笑睇他一眼。「真敢說。」

  「我除了敢說還敢做,我們兩個基因都非常優秀,只生優紀一個太可惜了,回家我們繼續努力,看明年能不能多出另一個小優紀來。」低頭輕輕啃咬她嫩白的耳垂,他誘拐她。「晚上跟我回淡水?我想吃牛奶糖。」

  在眾目睽睽下色誘她,他真是大膽啊。

  文莘楠不想理他,但他越來越過分,最後不敵他的厚臉皮,只好硬著頭皮答應下來。

  萬聖節,魔鬼橫行,藺泓諺這個惡魔老闆整個晚上當然很魔鬼地跟她廝磨纏綿,直到天際露出金燦曙光——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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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MT+8, 2025-10-23 07: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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