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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蔡仲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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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路晴 -【戀愛不期而遇(情聖大亨之一)】《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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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八章

  「文小姐,聽說你剛進龍騰不久,就設計這麼棒的廣告!」

  「文小姐,你當初在設計廣告案的時候,靈感來源是什麼?」

  「文小姐,你老家在哪?」

  「文小姐,當秘書會不會很忙……」

  文奕心的身邊,繞著各式各樣她陌生的微笑面孔,耳邊充斥著奉承巴結的話語,她全都笑容可掬的一一應付,她的一舉手一投足淨是優雅,全教圍在她身邊的男士失了魂。

  而文奕心雖然竊喜自己還頗有魅力的,可是若不是因為肩上扛著龍騰的招牌,她一點兒也不想理這些色慾薰心的男人;而且她還覺得很詭異,這些男人這麼熱絡的迎合她,那麼為什麼伊綺中反而對她「清心寡慾」極了?

  是她有問題,還是伊綺中真的對她一點感覺也沒有?

  她抬起頭,從那一群男人的空隙中看到了一幕讓她心碎的畫面——

  他竟然跟胡醫師摟摟抱抱的!

  一股被人背叛的感覺湧上心頭。他太過分了,她為了公司的門面、為了籠絡客戶而跟這群豬頭男奮戰著,可是沒想到他……居然正在跟自己的醫師打情罵俏!

  這樣的畫面狠狠的傷了文奕心的心,霎時間她竟忘了怎麼跟這一群豬頭應對進退。

  以前老以為他是因公事繁忙才會身體虛弱,要每個月定期到醫院拿藥,不定期的跟醫師聯絡。

  可是現在看到這椎心的畫面,她總算理解了為什麼他要跟胡醫師這麼密切的聯繫……

  她痛苦的閉上雙眼,這不是他一貫的手法嗎?

  當初他也不是很快的甩了蘇安安,後來又有候補的孫舒瑩?要不是自己誤打誤撞闖進了那間總統套房,她又怎能闖入他的世界?

  以前他所交往的,全都是名女人。自己之所以幸運被他看上,是因為她的急公好義救了馬林的孩子……

  這一年來他完全不碰她,一直跟她保持曖昧關係,也許就是因為要等龍騰新建築蓋好後,他才會跟她正式破局,但他早已暗中跟胡醫師眉來眼去了——

  「文小姐,那麼我們就乾了這杯吧?」

  旁邊這一群蒼蠅,仍盯著她不放,一杯杯五顏六色的酒,就這麼往她面前遞上。

  「好,干了。」

  她橫下心,豪氣的答應他們的邀請。現在的她正需要幾杯黃湯下肚,讓她嚥下這口委屈與心酸。

  只見文奕心一仰頭,就這麼豪飲完一杯酒——

  「好,好酒量。」

  周圍的男人們開始喧鬧,掌聲隨著文奕心的爽快而高漲。

  「慶祝我們龍騰新建築建設完成,大家都賺大錢!」

  她舉起第二杯酒,跟這一群不認識的人舉杯敬酒,男人們見她酒量好,興致也佳,於是便一個一個輪流跟她敬酒。

  雖說文奕心是伊綺中紼聞的女主角,可是色慾薰心的男人,哪管得了這麼多?更何況他們已經繞在她身邊這麼久,伊綺中都不曾來此阻擾,於是他們放大膽跟她乾杯。

  兩三杯香檳美酒下肚,只見文奕心的小臉開始粉紅一片,她笑著,但是眼底卻漫著濃濃的悲憤。

  她未曾接觸過愛情。

  沒想到接觸感情後會有這樣的後果!

  原來古人說的都是真的,那些報章小說裡面的兒女私情也是真的,女人一旦真的對誰動了感情,對自己而言,都是一種賭注。

  有人賭贏有人賭輸,而她現在這個模樣最慘,因為很明顯的,人家根本不想跟她打賭……「來,再干!」

  文奕心舉起酒杯,再次體會烈酒入喉的辛辣滋味。

  胸腔內那種說不出的沉悶,再次提醒她,她愛上伊綺中,注定萬劫不復。

  心好亂,卻無人能替她分擔解憂。誰能夠理得清?愛情的賭注沒有人能插手,而她卻已經深深沉迷……

  她跟伊綺中一起創造的龍騰新建築,就像是一千零一夜裡面的某一篇童話,是一篇嘲笑愛情的童話。

  「干!再來——」

  她的眼神醉醺醺的,坐在椅子上,終於不支的趴在桌上,眼前的景色已開始搖晃,但她還想要再喝。

  一旁的男人彼此互換了一個眼色,立刻有人大膽的提議,「文小姐好像醉了,要不要我們叫伊總過來帶你去休息?」

  「幹嘛叫他?我才不想在公事以外的時間再跟他相處。」她的話語說得鏗鏘有力,對他的感覺,讓自己好難受、好想吐。

  「那麼……還是我們送你回家?」

  「家?我沒有家。」她微微抬起頭,苦苦傻笑了下,「我是個沒家、沒父母、沒人愛的女人。」

  「文小姐說笑了,你這麼漂亮,又是伊總交往最久的女朋友,搞不好以後就是伊夫人了,我們大家都羨慕伊總的好福氣呢!」

  「什麼好福氣?他一點都不珍惜……」

  也許是因為酒精作祟,只見文奕心越想越氣,滿腹委屈一時之間說不出口,倒是眼眶先紅了起來。

  「文小姐你說這話是……什麼意思啊?」

  文奕心語出驚人,所有的人皆屏氣凝神,就等她說下去……

  「就是……」

  「就是我很愛她,所以才放她自由。」

  她話還沒說出口,伊綺中已經先走了過來,將她攔腰抱起。

  所有的人看到伊綺中過來,原本對文奕心起的色心,現在全閉口不談,目光轉顧他方。

  「不好意思,她喝醉了,如果各位不介意的話,我就先帶奕心回房休息了。」

  「哦~~請、請。」

  只見那些男人們悻悻然的讓開一條路,讓他通過。

  月黑,風高。

  曲終,人散。

  熱鬧的慈善舞會散場得差不多了,只剩下工作人員努力的清洗跟收拾,一條不規則的人影在路燈上拉得老長,伊綺中抱著文奕心,定進了龍騰新建築中的A棟大樓。

  伊綺中記得當初在A棟裝潢了一間樣品屋,供人參觀並且做屋內設計的參考,由於文奕心醉得太厲害,租屋處又離這兒太遠,他想先放她在此休息。

  見她醉得一塌糊塗,他忍不住低聲咒罵,這個女人究竟在搞什麼鬼?難道她看不出來她身旁的那些男人,正虎視眈眈的覬覦她嗎?竟然放任自己醉成這樣?

  伊綺中心裡有一股說不出的滋味,像是有無數個調味罐被打翻了,百味雜陳。

  雖然他因為病情的關係不能動她,也知道她有追求自己幸福的權利,只是……只是看到那些蒼蠅螞蟻圍著她的模樣,他就有強烈想向前趕人的意念。

  他跟管理人員借了鑰匙,打開燈,一間優雅而充滿日系風格的房子,就映入他眼簾。

  小心翼翼的將喝得酩酊大醉的文奕心搬上了又軟又大的床,她紅通通的臉頰有種說不出的嫣紅嬌嫩,在昏黃的燈光下,她的睡姿令人想入非非。

  她的美令伊綺中感覺得到自己慢慢上揚的慾望,他連忙轉過身,想到外面取一瓶礦泉水喝,好平緩一下自己的渴望。

  「這是哪裡?」

  此時,床上的文奕心居然張開了眼,冒出了這麼一句。

  「樣品屋,你喝醉了,記得嗎?」他轉身,再度對上那張通紅的小臉,「我先帶你到這休息,我跟管理員拿點水,讓你醒醒酒。」

  「你幹嘛對我這麼好?」她打了一個酒嗝,柳眉輕皺,「你怎麼不去關心你的胡醫師?」

  「你看見她了?」

  雖然明知道她可能只是酒醉的關係胡言亂語,可想起剛剛的事情,他仍有些酸酸的,「看到你被那些人灌得這麼醉,我沒辦法同時照顧兩個人,所以我剛剛招了計程車,讓她回家了。」

  「沒辦法同時照顧兩個人?」

  文奕心從床上坐起,又是哈哈大笑,「我們伊總不是最擅長打發各家美女嗎?怎麼今天只是兩個女人而已,居然會無法應付?」

  「你在胡說什麼?」他皺起眉頭,不想再跟她辯解。「你醉了,我去幫你拿水醒醒酒。」

  「我沒有胡說啊!我說的是實話。」

  只見下一秒鐘,這個酒氣熏天的小女人,跨下床,攔住他的去向,「你不用幫我拿水,既然嫌我麻煩,就去照顧胡醫師,不必照顧我啊!」

  「我哪有嫌你麻煩?你是我的秘書,我有責任要照顧你。」伊綺中好溫柔的安撫她。

  「秘書?」

  她很輕的重複了他的話,隨即露出了一個淒絕的苦笑,「我在你的心中,永遠只是個秘書而已嗎?」

  「奕、心……」

  伊綺中的心一悸,她說這話是什麼意思?

  「你的心裡……」

  她伸出了纖纖手指,在他的胸前畫了畫,溫柔的指尖所觸及之處,全讓伊綺中原本壓抑下來的火苗蠢蠢欲動。

  「你的心裡是不是可以除了胡醫師外,在剩餘的小空間裡,能不能讓我住進去呢?」

  「奕、心,你……」

  伊綺中震驚,沒想到會從她的口中聽到這樣的話,而更令他詫異的事,她在下一秒,快速地覆上了他的唇——

  這是她第一次主動吻他。

  火熱的體溫,火熱的觸感。

  他們的距離在一瞬間貼近了,他原本想要說的話在那一瞬間全忘了,醉得不只是文奕心,她身上的酒氣似乎也醺醉了他的理智。

  不知是酒精還是慾望作祟,兩人忘情的擁吻,在這沁涼的夜裡,窗外的竹葉被風吹得騷動,憲竄的聲音就像是夜中曖昧的禁語,在黑夜裡蔓延著。

  「難道我不行嗎?」

  許久之後兩人才結束這漫長的深吻,文奕心的眼淚在杏眸中擴大,讓人心憐,「難道我就不能代替……代替胡醫師在你心中的地位?」

  「奕心,你在胡說些什麼?」伊綺中摟著她,沉浸在她的美好中。

  「我沒有胡說。今天以前,我可以假裝我們就這麼一直維持同事的關係,可以當你的秘書,只要能夠在你的身邊就很滿足了,可是我現在才發現,原來我是這樣的脆弱,我這種鴕鳥心態,根本不堪一擊。」

  她藉由酒說出了平時不敢說的話,眼淚滑落香腮,十指緊抓著他不放,「當我看到了你跟胡醫師在一起,我好難過,我發現我根本在自欺欺人。」

  文奕心現在終於明白了,那些被伊綺中用掉的女人,在美夢破碎的同時,是那麼痛苦。

  她第一次體會這樣的心碎、這樣的戀愛,苦澀的情感不言而喻。

  「我知道你最討厭死纏爛打的女人,也很討厭哭哭啼啼的女人,我跟你也許不可能,但是……但是請你給我一晚美好的回憶好嗎?」

  說完,她再度吻上他的唇,輕盈卻也顫抖,腦中浮現了許多畫面,從一開始他們在日本料理店拯救孩子事件開始,他們就已經結下了不解之緣。

  一開始她只當他是個霸道、在心的男人,對於他,只有履行約定的義務,卻沒有想到一個廣告企畫拉近了彼此的距離,瞭解了他的內心……

  她自己解開了身後的拉鏈,只是在拉下拉鏈的中途,就被伊綺中的手給阻攔了。

  他深邃的目光透著一股前所未有的火,教文奕心看得心慌意亂。

  「不要低估了你在我心裡的地位。」

  此次,他的唇主動親吻她,她緊緊抱住了他,而他也以熱情相擁。

  這一夜,是屬於情人們的。沒有人可以打擾,夜裡月娘高掛在天,無雲也無星,只有清涼識相的晚風吹著外頭翠綠的竹林,就像情人間耳鬢廝磨的甜言蜜語……

  耀眼的太陽,火熱的高掛天空。

  窗外的竹林雖然遮去了幾分熱意,不過屋內的溫度卻正在節節高昇。

  日光爬進了屋內,一抹熱氣也暈上了她潔白如雪的纖細身子,將她整個透得更為白皙,只是上面的點點吻痕,彷彿是落雪紅梅,讓人一目瞭然昨天晚上在此發生了什麼事情。

  「鈴~~鈴~~」

  原本安安穩穩放在桌上的包包裡傳出手機的喧鬧聲,原本安靜的樣品屋內立刻有了另外一種生氣,只是正在甜睡的文奕心,稍稍皺起柳眉,翻了一個身,又繼續睡覺。

  不過,手機鈴聲聲聲刺耳,連環索命似的教人想好好睡一覺也難,文奕心只好睜開眼,伸手欲接電話,卻引來身體在歡愛過後的肌肉酸痛。

  文奕心的臉頓時紅了起來,想起昨晚的甜蜜,下意識的望向旁邊的床位,卻只看到冷冷的床鋪與自己相對。

  伊綺中呢?她有些失落的望著空無一人的床鋪。

  「鈴~~鈴~~」

  只可惜連環奪命鈴打斷了她的思緒,不過她念頭一轉,搞不好這通電話就是伊綺中打來的呢!文奕心連忙拿起包包抽出電話,用欣喜的聲音問:「喂?」

  「奕心?」

  電話那頭的確傳來一個男聲,可是那聲音卻不是她想的男人。

  「奕心嗎?」

  電話那頭見一直都沒有回應,男人再問了一次。

  「我是文奕心,請問你是?」她拉回失望的思緒,回問著對方。

  「你真是該打屁股,竟然忘了我是誰啊?」電話那頭的男人笑了起來,「才一年耶!你就把我忘了?我好傷心喔~~」

  「學長?」文奕心有些吃驚,杜冰哲回來了。

  「是啊!好久不見,我現在在高速公路上,你人在哪裡?」

  「呃~~在朋友家。」她有所隱瞞的說。

  「是嗎?真不湊巧。」杜冰哲難掩失望之意,「本來想說我剛好趕上下禮拜一的員工旅遊,想請你陪我一起去買些旅遊用品,不過……既然這樣,我等等自己去買好了。」

  「抱歉,學長。」

  「幹嘛抱歉啊?是我麻煩你才對。」電話那頭的聲音聽來仍是溫溫和和,宛若微風般舒適。

  「抱歉學長,我現在有事要忙。」文奕心心裡仍掛念著伊綺中,無心跟杜冰哲談話,「我們很快禮拜一就可以在郵輪上見面了,到時候再好好聊一聊。」

  文奕心很快的收線,她的心像是被挖了一大塊——

  他還真是薄情啊!

  他還真的就給她美好回憶的一夜,連早上起來的相擁纏綿都不願意給。

  她抿了抿唇,匆匆整理好自己的服裝儀容,整理好紊亂的床褥,她關上了這扇房門,彷彿也關上了自己跟伊綺中的秘密……

  外頭萬里無雲,但是文奕心此刻心裡只有烏雲片片,愁眉不展。

  「文秘書,你醒啦?」

  管理員一見她出來,和善笑笑,「昨天晚上你喝得好醉,醉到要伊總抱你進去休息,我還以為你今天會很晚起床呢!」

  「昨天真不好意思,給大家添麻煩了。」她禮貌性的迴避這令她尷尬的話題。

  「對了,伊總最近是不是身體不好啊?」

  「你為什麼會這麼問?」文奕心原本就要踏出A棟大門,聽他這麼一說,她倒停住腳步。

  「伊總今天一太早就出門了,我問他今天星期日耶!怎麼不多陪陪女朋友?他說他急著去看醫生。」

  管理員這句話說得無心,聽在文奕心的耳裡卻是格外痛楚,一股不被人重視的酸楚緩緩湧上,教人難以忍受——

  昨天晚上他們還如此親密,而今天早上他就迫不及待的去見新歡。

  「因為伊總最近公務比較多,我會替他燉些滋補的東西補身體,謝謝關心。」

  她露出了一個微笑,這是她最後的面具。

  是的,身為一個秘書,最重要的工作是幫主子粉飾太平。

  只是她的傷呢?誰要來幫她粉飾傷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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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九章

  載滿龍騰員工的高級郵輪從港口出發,船艙甲板上到處可見情侶檔或家庭歡樂的氣氛。

  不過他們歡樂甜蜜的氣氛蔓延不到文奕心所坐的露天咖啡吧上,她背對著海面,單薄的背影顯得十分孤寂。

  「奕心,我到處找你,原來你在這裡。」

  杜冰哲從高處看見了她,立刻從樓梯間飛快的奔下樓來,走到她的身旁,「聽說下午船艙裡要小賭一番,怎麼樣?有沒有興趣試試手氣?」

  文奕心恍若未聞的眺望大海。

  「奕心?」

  杜冰哲發現她一直不說話,於是走近一瞧,卻發現她早已哭紅雙眼,淚痕斑斑。

  「奕心,你怎麼哭了?發生什麼事了?」杜冰哲慌了,記憶裡那個總是活潑聰明的小學妹,不曾在自己面前掉過淚,可是現在她卻哭了!

  「學長,抱歉讓我靜一靜好嗎?我知道我不該哭的,也沒有資格哭。只是……只是……」

  她泣不成聲,小手拿著八卦週刊不斷發抖,這時候杜冰哲也注意到這份雜誌的頭條,上面用斗大的字體寫著:商業鉅子又將有新歡?情定慈善舞會

  上面的照片明顯可以看出在慈善舞會上伊綺中抱著胡醫師的畫面,記者以說故事的筆調將兩人的事情寫得十分引人人勝,還配合了其他的跟監照片,看到伊綺中不但跟下了診的胡醫師一起共乘一部車,還一起進入無人的診間——教人不信都難。

  「雖然我早就知道了,但是一直到現在看到這些八卦雜誌,我才真的死心了……」

  「你……」杜冰哲心涼的倒抽一口氣。

  「是的,我愛他,我們經歷了很多事情,我也許就是在那個時候,不小心愛上他……」她想要努力的抹去淚水,不讓自己太失態。

  「難道他腳踏兩條船?可惡,我去找他理論!」雖然他早知道伊綺中以前就有這個毛病,只是沒想到學妹竟然會愛上他。

  「不要!」文奕心立刻拉住他,猛搖著頭,「這一切都是我自願的,我不怪他。」

  見她如此堅持不讓自己去找伊綺中理論,他也只好苦口婆心的勸她,叫她忘了那個自私的男人,下一個男人會更好之類的話。

  等文奕心哭著離開甲板,坐在椅子上的杜冰哲,朝甲板另外一端那一抹隱身在暗處的人影問。

  「你確定這樣做好嗎?」

  「我想這樣做是最好的。」

  伊綺中慢條斯理的說,俊美的臉彷彿是一尊雕工精美的大理石像沒有任何表情,灰色的風衣像是一雙被風揚起的邪惡翅膀,有如吸血鬼重現日光下。

  「你太過分了,她哭得很傷心呢!」杜冰哲似乎對伊綺中的態度相當不滿,用下巴示意著,一臉不屑。

  「如果不這麼說,我怕她以後就不只哭能了事。」伊綺中唇角上揚,一種說不出的苦澀微笑教人難以參透。

  是的,他不能愛,也愛她不得!

  「抱歉,昨天你一下飛機就把你找出來,還讓你演出這場戲。」

  「你最好能解釋你們之間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杜冰哲咬牙地說著,「我記得我出國前,你說過,你的女朋友絕對不會找處女跟認真的女人;但是你居然讓奕心哭得那麼傷心?」

  「我說過了,這件事情你以後就會明白,而且這樣對你跟奕心兩個人都好……」方纔,文奕心哭了多久,他就站在那多久,那滴滴淚珠,有如滾燙的熱水,燙得他的心好痛。

  「我要你現在馬上就說。」

  杜冰哲暴怒的拉起他的領子,一雙凶狠的眼睛就這麼惡狠狠的瞪著他。「為什麼?為什麼你要碰她?」

  「放手,別這樣!」

  就在這個時候卜胡醫師介入了兩個男人問,吃力的將兩人分開,「他現在禁不趄你這麼粗暴的對待。」

  一見到胡醫師,杜冰哲更火了,「這可是龍騰集團的員工旅遊,你居然把這個非親非故的女人也帶上船?那麼你把奕心擺哪裡?」憤怒至極,他掄起拳頭就往伊綺中的臉上打去——

  「我是他姊姊啊!難道這樣也不能一起來嗎?」

  胡醫師大吼,阻止了杜冰哲的動作。

  「你是……是他姊姊?」

  「是的,我們是同母異父的姊弟。」胡醫師在情急之下說出了兩個人親密的關係。「當年,我母親生下我之後有了外遇的對象,那就是綺中的爸爸,後來他父親早逝,母親的外遇被揭穿。我父親一直不能原諒母親,憤而離婚,我歸父親,而我媽媽只好一個人辛苦的將綺中養長大。」

  「有這種事?」杜冰哲嚇了一跳。

  「我們是在綺中念大學的時候相認的,卻沒有想到……」胡醫師在說到一半的時候哽咽不能自已。

  「怎麼了?」

  「沒有想到我們卻是因為綺中得了多發性骨髓瘤而在病床前相認!」胡醫師忍不住哭了出來,「這些年來,我開給他的藥可以讓他維持跟一般人一樣活動工作,但太過操勞或者免疫力機能下降的時候,就會不停發燒、疼痛……」

  「姊!你何必說出來?」伊綺中拉住了她,整個情況變得十分尷尬。

  「我不說出來,難道真要讓你進墳墓了,都還要讓人家誤解你嗎?」胡醫師氣得哭喊,「你這個人,別人不曉得,我可是很瞭解你的個性!你之所以不找認真的女人跟處女,就是怕萬一以後死了,會害到另一個人,所以才不談戀愛。可是上天讓你遇見奕心,這是天意,注定要讓你打破原本的規炬,讓你瞭解愛情。」

  「我不能給她幸福,那就讓別人給她幸福。」

  他也顱不得扯喉低喊,難道他不痛苦嗎?「你現在知道了吧!為了她好,我只能這麼做。」

  「難道……這種病沒有辦法醫治嗎?」杜冰哲木然問道。

  「目前唯一可行之計是骨髓移植。」胡醫師擦乾眼淚回答,「但到目前為止,我們還找不到適合的捐贈者。」

  「那你……」

  伊綺中別開杜冰哲充滿同情的目光。他的愛情,來得太遲,遲得讓他多變數的生命來不及承受。但是他可以做到的,就是不要讓愛他的人太傷心……

  員工旅遊回來以後,龍騰集團就面臨了一次人事大搬風。

  杜冰哲果真晉陞成為新部門的經理,期待他能領導出另外一番龍騰的新氣象;而也因為杜冰哲新宮上任,作風與伊綺中完全不同而備受矚目。

  龍騰內部的傳言,隨著夏天的風,慢慢的飄散……

  秋季來臨,炎熱的夏天仍持續在秋天發威,日夜溫差大,秋風有時炎熱有時陰涼,就跟文奕心的感情是一樣的。

  窗外的陽光照耀著睡在楊楊米上的文奕心,她的眼淚也被照得閃耀晶瑩。

  她今天又夢見他了。

  是不是自己真的太傻?

  為什麼已經下定決心遞出辭呈,可是她的心還是緊緊的繫在龍騰、繫在那個人身上?她不希望自己不爭氣,明明就已經被人家趕,可是心卻沒有離開的意願。

  他的懷抱太過溫暖,他的親吻太過冗長,他的目光太過閃耀,讓她就連作夢都會蘿見他的溫柔。

  這是不應該的!不應該發生,也不應該妄想的。

  人家現在應該跟胡醫師卿卿我我,哪會像她這個破娃娃,還在想著主人的溫柔。

  拿起那一疊自己小心翼翼保存的用緞帶綁著的紙鈔,這疊鈔票,她從來沒有用過,因為她相信是因為這個男人的紙鈔帶給她幸運。

  只是她沒有想到,這一份幸運會在經歷一年之後,成了她的淚水跟痛楚的來源……

  看了看時鐘,她該上班了,上最後的班。

  文奕心因為不想再為情絲煩惱,且馬林的事情已經告一段落,孤兒院也已遷移完畢,故辭意堅決,決心離開龍騰。

  在員工餐廳裡面慢慢寫完最後一個字,她如釋重負的吁口氣。

  等遞完辭呈,她就要回新遷移的孤兒院去,已經跟院長聯絡好了,晚上會煮一大堆菜等著她回來吃飯。離她上回回孤兒院的時間,也有好一段時間,如今總算可以好好跟孩子們還有修女聚聚——

  「哎呀!我說這兒坐的人是誰啊~~」

  一陣既黥耳又熟悉的女聲突然從耳畔冒出,這使得文奕心連忙將寫好的辭呈收好,一抬頭,孫舒瑩協同昔日在公關部的一干同事就站在自己面前。

  「孫主任,什麼事嗎?」

  「我說文秘書,你怎麼一個人靜悄悄的坐在這裡吃飯呢?」

  「我一向習慣找不起眼的地方自己進食。」她故作微笑樣,「不像主任這麼好人氣,每天都跟同事們一起吃飯培養感情。」

  「怎麼說你也是我們龍騰的焦點人物,一直以來你都坐在這個角落,是不是你有未卜先知的能力啊?」孫舒瑩的語氣淨是諷刺。

  「什麼未卜先知的能力?」雖然很不想理她,但礙於她曾經是自己的上司,文奕心禮貌的問道。

  孫舒瑩柳眉一挑,嘴上仍掛著高傲的微笑,「就是知道你自己遲早有一天會被甩啊!」

  在她說完這些話後,周圍的女人們是一陣竊笑,每個人的臉上都寫著不懷好意的表情。

  「聽說伊總經過這樣的報導後,更是大膽的跟胡醫師在人前不避諱的出雙入對,不曉得身為秘書兼女友的你知不知道這件事情?」

  「很抱歉,我跟他純屬辦公關係,而且我不想過問伊總下班之後的行程。」她冷冷的回應。

  「是嗎?你們不是交往一年了?怎麼連這麼天大的事情你都不清楚?」

  孫舒瑩故作驚訝貌,她可是熬了一年,才終於等到這場好戲呢!原本還想要好好的羞辱這個文奕心,討回以前因她而失掉和伊綺中交往的氣、還有被總裁削了一頓的廣告專案。

  「我們早就分手了!」她咬牙,不讓別人看見自己的脆弱和心寒。

  「分手了?」

  「沒錯,是她甩了我。」

  高頭大馬的伊綺中一把分開了那些女子,大刺刺的坐了下來,涼涼道:「孫主任,我今天聽總裁說公關部最近業績下滑不少,怎麼你還有時間在這邊關心別人的八卦,倒不如快點吃完飯後去開個部內會議檢討一下,省得你的宮位不保。」

  「你……」

  孫舒瑩見男主角出現,碰了一鼻子的灰,心不甘情不願的帶著自己的屬下,就這麼離開。

  「你沒事吧?」見到多事之人呈鳥獸散去後,伊綺中這才緩緩的問道。

  「沒事。你怎麼會來這裡?」她用十分僵硬的語氣問著,「平常不都是要我買回去給你吃嗎?」

  「以後不必了。」他搖頭,「明天我要去英國了,短時間內可能不回來。」

  「這麼快?」難道是要跟胡醫師一起去嗎?這個消息比自己要遞辭呈還要讓她驚訝。

  「嗯!冰哲回來接掌新的部門,而且也慢慢上軌道了,我可以讓我自己放心的去……」

  他話還沒說完,卻發現了她遞過來的辭呈和一疊用緞帶綁成的鈔票。

  「你這是什麼意思?」

  「孤兒院已經搬遷完畢,龍騰的建築也已經建設完成,我不曉得我留在這裡還有什麼用處。」

  她盡力想要裝出一個笑臉,卻發現自己完全不能抵抗眼淚流出,於是就這麼笑著流淚。

  「我沒有辦法讓自己一直看著你跟別的女人在一起的模樣。」她的眼淚不斷的滴下,「所以我選擇離開你,離開龍騰,選擇眼不見為淨。」

  文奕心一字一句的說著,「這是我們第一次見面的時候,你丟給我的鈔票。一直以來,我一直認為是你這一疊鈔票給了我好運氣,讓我幸運的進入龍騰這樣大公司,又得到你的幫助,可以讓整個孤兒院搬遷到更好的地方……」

  她深呼吸一口氣,眼淚再度滑落,她的眸子直視著伊綺中,「現在我把它還給你,也讓我們的關係正式告一段落。」

  文奕心說完了自己心中的話,立刻站了起來,大步離開員工餐廳。

  她的話,他聽得好難過。

  她的眼淚,燙得他的心好痛。

  只是他能怎麼說?又能怎麼做?

  胡醫師說台灣的骨髓捐贈一直沒有消息,希望可以向公司請長假到英國去做骨髓的取樣,要是國外有了配對吻合者,也許還有一線希望。

  可是握著她的辭呈跟鈔票,他原本下定的決心,就快要在那一瞬間崩毀了——

  他站起來,轉過身,追了出去,

  「奕心!」他擄住她,再度將那疊鈔票放回她手中。

  「就算你恨我,我也……」

  他不斷喘著氣,額頭直冒冷汗,這一兩天因為有許多事要忙,讓他筋疲力盡。

  他感到天地都在旋轉,鼻腔裡有暖暖的熱流流淌了下來——

  「我也不希望幸福離你而去……」

  眼前一黑,彷彿死神向他迎面襲來。

  所有的一切,文奕心好希望這只是一場夢。

  只是一場噩夢,等她一覺醒來,就會看到伊綺中在身邊笑,告訴她一切都安好,沒有什麼事情發生。

  只是滴在她手上的鼻血感覺是那麼真實、那麼溫熱。

  人們的尖叫跟吃驚彷彿還言猶在耳。

  刺眼的救護車和刺耳的噪音悲鳴著,然後臉色慘白的伊綺中,就這麼的被送上車。

  而當她知道事實的真相後,一直到現在她都有種不確實的感覺。

  「為什麼?為什麼這麼重要的事情沒有告訴我…」

  病房長廊外,只見文奕心大聲的質問杜冰哲跟胡醫師。

  「這是我弟弟的意思。」胡醫師推了推鼻樑上的眼鏡,安靜的病房裡除了說話之外,靜得沒有半點聲響。

  「為什麼……為什麼要瞞著我?」

  文奕心的聲音越來越微弱,纖細的身子慢慢的蹲了下來,腦中的思緒是一片紊亂。

  「不跟你說,是因為綺中說他不能給你幸福,如果他真的不幸走了,你是個認真的人,一定會難過。」

  伊綺中對文奕心的愛情,比杜冰哲對文奕心的付出偉大而犧牲多了!

  這些年來他只不過是對她噓寒問暖,可是伊綺中卻用他的生命去成就她未來的幸福。

  「難道他沒有想過嗎?假如他死了,而我到那時候才知道所有的真相,難道不會太遲嗎?我不會悔恨一生嗎?」

  她抱著頭痛苦的吶喊,她從沒有想過,他居然會得到這種病。

  她原本只是單純的以為他只是一個花心成性的男人,自己也只不過是他眾多的玩偶之一,可是真正的原因竟然是因為他病了!

  萬一她沒有發現,萬一她就這麼走了,她不能想像,若是他真的離開人世之後她才得知內情,自己會有多悔恨!

  「他今天已經跟總裁請下長假,好讓我帶他到英國去參加骨髓抽樣配對,國內的骨髓配對我已經絕望了……」胡醫師為了自己弟弟的安危,亦忍不住掉下眼淚。「他又不肯結婚,如果有了孩子,那個孩子會有他的基因,也有吻合骨髓的可能,但是他就是怕失敗以後,留下孤兒寡母……」

  「今天晚上我留在這裡看護他吧!」

  文奕心抹去淚水,站起身,心裡有了一個想法。「從現在開始,我要把握和他相處的每一分每一秒。」她的眼神透著堅強,是的,她不想浪費,一點也不想。

  白雲幾朵,時而遮月,時而散去;無星點綴,今晚的月娘顯得特別孤單。

  秋風徐徐吹來,別有一番蕭瑟風味。

  伊綺中緩緩睜開眼,覺得全身像是被千軍萬馬奔踏而過,疼痛不堪,可卻意外發現有一張自己最心愛的小臉,守在他的病床旁。

  「你……」

  他吃驚,乾裂的唇想要說些什麼,卻被文奕心的小手給攔住。

  「噓!別說話,我全部知道了。」她細心拿起沾水的棉花棒,替他潤唇。「下次別先預設立場,好嗎?你不是我,你怎麼知道我的感受?」

  「奕心……」他的眼光有著感動。

  「死的人過世了,到了另外一個世界,也許再度轉世就完全不記得了,痛苦的卻是活下來的人。」

  她已經告訴自己千萬別掉眼淚了,可是淚水仍不爭氣的在眼眶裡打轉,「你別丟下我一個,好嗎?我們一起努力,一起祈禱。」

  「我就是不想看到你的眼淚,所以才會做出這樣的決定……」伊綺中歎息,虛弱的手撫上她的粉頰,「但是沒有想到你還是知道了。」

  「綺中,你願意娶我嗎?」突然問,文奕心問了這樣一個突兀的問題。

  「奕心,你……」伊綺中倒抽口氣,別開臉,許久才從唇中吐出一句話,「我不能連累你,如果我真的死了,你會很痛的,情人跟夫妻,是兩種不一樣的境界,而失去伴侶的夫妻,會比失去情人更加痛苦。」

  「你不去試又怎能知道我們會失去彼此呢?」文奕心眨眨眼睛,豆大的眼淚就此流下,「我問過胡醫師了,她說唯有跟你的身體吻合的骨髓,才能夠讓你重生健康的骨髓,重新造血;可是這些年來,你等了多久?不如……不如就讓我懷你的骨肉,這個孩子也許會是跟你骨髓吻合的解藥,也是我們愛情的結晶。」

  「但是萬一失敗呢?我死了,留下你們母子倆無依無靠,我怎麼捨得你們吃苦?」伊綺中痛苦的低聲嘶吼著,這該死的笨女人,怎麼不多為自己著想一點。

  「綺中,我不覺得那是吃苦。」她大聲回應,眼裡閃著淚光,教人不能直視。「我是孤兒,從小就沒有父母,如果能夠有親人,對我而言意義非常重大,就算你走了,那是你留給我的最美好的回憶。」

  「你……」

  「更何況那一晚過後,我的月經一直都沒有來……」她不由自主的低下頭看著腹部,臉上出現了一絲紅暈。「也許我的身體裡面已經有了我們的骨肉。綺中,我們結婚吧!」

  「你確定你不會後悔嗎?」伊綺中深情的凝視她,原本堅定的決心漸漸軟化了。

  文奕心幸福的笑了,「應該是我問你後不後悔吧!」她主動的抱住他。

  他們互相抱緊了彼此,在這個夜裡,他們擁有的,不只彼此,還有更多更多的愛戀跟憐惜……

  婚禮,進行的很簡單。不是沒本事張羅,而是為了病人的病情著想,不張揚不誇張,只有重要的人員到場觀禮,大家一起為這段互相扶持的愛情做見證。

  「等我病好,一定會給你一個隆重而正式的婚禮。」他低頭吻了她,對自己的小女人許下了誓言。

  「我等著。」他的新娘,含淚微笑看著屬於自己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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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5 天前 |只看該作者
  第十章

  婚禮過後,日子並沒有想像中的平靜。

  文奕心的確懷孕了,但是隨著她的肚子一天比一天隆起,伊綺中的病情也越來越惡化。不是化療之後帶給他的嘔吐掉發的副作用,就是發燒之後長長的睡眠,他清醒的時間越來越少。

  胡醫師的醫療團隊不肯放棄希望,尤其是已經懷孕到第九個月的文奕心。

  一切的產檢跟測試她都照做,這是她的頭一眙,可卻有另外一種奇妙的感受。

  寶寶很乖,沒有令她嚴重害喜或者任何不舒服的症狀,她相信這個孩子是出來解救他們愛情的。孩子努力長大,而她的丈夫也努力活著。

  她將窗簾拉起,室內響起規律的機器滴答聲,外面的陽光暖和的照進病床內,有一種說不出的溫暖。

  「我睡了多久了?」低低的聲音在病房響起,文奕心連忙回過頭,只見躺在床上的伊綺中已經醒來。

  「你醒了?」文奕心露出一抹微笑,「你睡了一天了,幸好退燒了,要下要吃點粥?我從家裡帶來老母雞熬的雞蛋粥,要不要吃一點?」

  「好。」

  其實,他沒什麼食慾,只是不忍看到嬌妻為了他細心熬煮的食物被他一口回絕,為了她,他願意勉強進食。

  「我昨天請學長幫我去買現宰的雞,用蒸氣鍋熬了很久呢!我剛剛盛起來的時候,骨頭都跟肉分離了。」

  文奕心轉過去調理自己帶來的美食,一面跟伊綺中說話,可是就當她盛好一碗香噴噴的雞蛋粥回過頭時,機器卻無情的響起了中止的聲音——

  「嗶——」

  她手上的雞蛋粥,在那剎問從手上滑落。

  「讓開,全都給我讓開……」

  胡醫師拿起電擊儀器,急救小組暫離床緣,只見電擊器壓上了伊綺中的胸口,霎時之間伊綺中的身體彈跳了起來。

  「嗶!嗶!嗶!嗶!」螢幕上出現了心跳的波紋,伊綺中的身體再度有了感覺。

  「血漿來了嗎?」

  「心電圖跟血壓脈搏在給藥之後有回升的情況,不過還是很危險,還要再電擊一次嗎?」

  醫療團隊奮力的在病床前拯救伊綺中,然而在這個時候,在病房門外等待的文奕心突然感到一陣刺痛。

  「伊太太,你怎麼了?」

  正推著治療車往病房裡面走去的醫護人員,發現了臉色蒼白的文奕心,連忙出聲問道。

  「我……我好像快要生了。」

  她慘白著臉,腹部的陣痛已經開始讓她的小臉疼得變形。

  「快叫人推擔架車過來,伊太太要生了!」

  「快點、快點!」

  剎那間病房亂成了一團,所有的人忙著照顧這對夫妻。

  文奕心沒有其他的產婦幸運,有丈夫家人陪著待產,她只有自己,但是她告訴自己,千萬不能在這個緊要關頭出錯。

  護理人員待在她的附近,隨時觀察著她的狀況。

  她的身子彷彿被千軍萬馬踐踏而過,時而陣痛時而擔心,她的孩子即將出世,而她的丈夫在鬼門關前徘徊。

  她咬牙,淚水模糊了她的眼,她的幸福掌握在神的手中,這個孩子,她怎麼樣也要生出來,為了愛,為了伊綺中——她要將這個孩子平安的帶到世界上。

  「生了、生了!」

  在陷入昏暗中,她的耳畔聽得見醫護人員的欣喜叫聲,「是個男孩,很健康。」

  文奕心微笑了,遠遠的聽到孩子洪亮的哭聲,她滿意的睡去。

  所以,等她清醒的時候知道伊綺中脫離險境,也是一天過後的事了。

  她生下了孩子,現在,就等上帝願不願意讓處在地獄煎熬的他們見到天堂的曙光。

  兩年後——

  晴空高照。

  「啊~~啊~~」

  黑色的禮車在平整的柏油路上飛快跑著,紅色的花圈跟綵帶裝點著氣派的禮車,飛馳的速度讓車窗外的風景很快閃過去,惹得車內的小男孩趴在車窗上,張大嘴巴驚呼。

  男孩有張漂亮的臉孔,白嫩的皮膚透著健康的紅,大大的眼珠靈活的轉動著,像是對這世界有著莫名的好奇跟興奮。

  「城城,不可以哦!髒髒!」

  穿著白紗的文奕心,將孩子從窗邊抱上自己膝蓋,「喜歡樹嗎?這些是樹……」

  「樹~~」孩子露出了天真可愛的笑容回應著母親的話,一面撲在母親的懷裡。

  「會不會太累?」照顧兒子之外,還要轉身照顧另外一個重要的男人,「昨天為了籌備婚禮演練,很晚才睡,你現在有沒有不舒服的地方?」

  「沒有。」

  坐在她身邊的伊綺中,臉上露出了溫和的笑容,眼前這對母子,是他這一輩子最大的寶貝跟守護。「我只是看你看呆了。」

  「討厭,別在孩子面前亂說。」

  她嬌滴滴的瞪著她,這男人都沒變,還是這麼會說甜言蜜語。「抱歉,讓你等這個婚禮等這麼久。」

  他緊握住她的手,深情款款的注視著她,知道她為了自己,犧牲了很多。這個婚禮,是他允諾給她的。要辦的風光體面,要辦的讓全世界都知道他們的幸福。

  在接受骨髓移植之後,文奕心對自己投入的心力跟照顧,不是金錢跟他人可以衡量的。好不容易現在他的身體經過醫療團隊的細心照顧,總算可以返回工作崗位,也能夠像一般人一樣正常生活。

  「如果說要用這短短的兩年時間來賭一生的幸福,我想這是值得的。」

  他美麗的新娘朝他嫣然一笑,許多事情盡在不言中。

  龍騰集團所屬的五星級飯店門口,聚集了鎂光燈和記者;美麗巧思的花籃跟花束,從飯店門口堆滿了到整排紅磚道上。

  「記者目前所在位置是龍騰集團所屬的五星級大飯店,今天有一對宛如神話而感人的情侶要在此完成他們的終身大事,就是日前大家都十分矚目的一對情侶,龍騰集團的總經理伊綺中和他的秘書文奕心小姐。聽說文秘書當年將原本留戀花叢中的伊總馴服,後來兩人情感深厚,文秘書還為了伊總懷孕,讓孩子的骨髓捐贈給伊總,以延續丈夫的生命……哦!我們現在看到禮車已經來了……」

  鞭炮鳴放。

  鎂光燈和麥克風在玻璃前揮舞,此起彼落。

  禮車裡的兩個人,緊握著雙手,今天是他們完成終身大事的日子。

  他,曾經為了她灑下漫天大謊,只為了讓她一生平順快樂,別落淚。

  她,曾經為了他懷了孩子,捐出骨髓,只為了跟他長伴左右,兩兩相隨。

  他們是最有資格得到幸福的人,而且從此,再也不會分離。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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