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OGO論壇
  登入   註冊   找回密碼
查看: 3637|回覆: 11
列印 上一主題 下一主題

[都市言情] 宇璐 -【迷戀紫鳶尾(花樣女郎之一)】《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生活智慧王勳章 藝術之星 西方宗教達人勳章

狀態︰ 離線
跳轉到指定樓層
1
發表於 2025-11-3 00:03:47 |只看該作者 |倒序瀏覽 | x 1
宇璐 - 迷戀紫鳶尾(花樣女郎之一)

他想,世界上應該沒有比他更命苦的保镖,
胡里胡塗的接下任務,
卻得先下海──
扮英雄救美人,
扮慈父說故事,
扮流浪漢騙取伊人同情……
ㄟ,他是保镖耶,
怎麼淨叫他做這些阿里不達的事,
可,扮著扮著、演著演著,
說實話他其實沒那麼排斥,而且不完全沒好處,
比如說,她約他到賓館躲雨時,
他就很心甘情願的「樂」在其中,
又比如說,她兒子要畫爸爸又沒爸爸畫時,
他就很樂意充當他爸爸,
甚至希望這一幅天倫樂的畫面能成真,
但,他這「冒牌貨」終究抵不過……
喜歡嗎?分享這篇文章給親朋好友︰
               感謝作者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生活智慧王勳章 藝術之星 西方宗教達人勳章

狀態︰ 離線
2
發表於 2025-11-3 00:04:39 |只看該作者
楔子

  有人說,"飒風"是一個神秘的地方。

  它棲息在瑞士白雪皚皚的森林中,與寧靜的遠山遙遙相望,人們想到它時,如同看見一片濃紫的薄霧。

  它是什麼?

  不過是一個集團公司而已。

  一個涵蓋金融、百貨、航運、房地產……縱橫全球的集團公司。

  但知情的人都明白,飒風的核心是鼎鼎大名的"飒風保安"。

  提到它,國際刑警會露出贊賞的微笑,黑道大哥會拋出無奈的神情。

  它有最強勁的資訊網,任何一個人,只要還沒化成灰都會被它找到。

  它有身手最敏捷的保镖,任何時候,只需輕輕打出一拳,敵方便會棄械投降。

  它的總部像一個城鎮,萬事萬物,應有盡有。旗下員工即使足不出戶,也可過著比外界常人更舒適的生活。

  傳說中,飒風有三顆亮眼的"寶石",他們是集團的靈魂。

  飒風的掌門人是像金剛鑽一般性格堅毅的端木弦飛,是他把飒風從一個小而單純的保安公司擴大到今天的跨國集團;是他讓飒風聞名全球,卻又安靜地棲息在這沒有喧囂的地方。他很少微笑,身上的白衣恰如鑽石,散發出五色的刺目光輝,讓人看不到他臉上的笑容。
  他的弟弟端木佟,則是一顆湛藍如天際的藍寶石,雖然擁有快疾如影的拳腳功夫,使敵人聞風喪膽,但那雙溫和的眼睛,卻又讓身邊的人喜歡親近他。他的個性如同蔚藍天際的風,浪蕩不羁。盡管身為家族繼承人,大可像哥哥那樣在商界叱吒風云,但他寧願做個沒沒無聞的保镖。

  這對孿生兄弟,有著一模一樣傾國傾城的俊顏,卻選擇完全不同的生活方式。

  飒風的"公主"端木曲遙,仿佛一顆高貴的紫水晶,帶著屬於千年山巅不食人間煙火的氣質,一颦一笑,無不絕美優雅,只是眉尖略顯憂傷,像水晶中永遠揮之不去的紫色。那個她一直暗暗注視著,卻從不真正留心她的人,是這憂郁紫色的源泉。

  三顆"寶石",三個故事。

  屬於飒風的傳奇,無聲息地上演。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生活智慧王勳章 藝術之星 西方宗教達人勳章

狀態︰ 離線
3
發表於 2025-11-3 00:05:10 |只看該作者
第一章

  端木佟走進攝影棚的時候,雪白的燈光耀眼而熾熱,仿佛太陽被摘了下來,懸在頂上。雖是五月,氣候宜人,他的領口也霎時一片濡濕。

  攝制組的工作人員正在拆換布景,把先前豪華的客廳間變成女主角的臥室。

  導演張子慕就站在這變幻的空間里,笑著迎接他。

  "我以前沒拍過戲。"端木佟坦言。

  "不用緊張,你沒有多少台詞,"張子慕拍拍他的肩,以示安慰,"照我說的做就可以了。"

  這話跟先前助理于小姐透露的差不多,他們需要的不是一個有演技的明星,而是一個漂亮的男子,就像這拆來換去的背景,華麗而聽話。

  不過端木佟並不介意,來這兒並非想當一個有前途的演員,他另有目的。

  他是保镖。

  兩天前,他所在的保安公司接到一通電話,有神秘客戶請他們保護當今最紅的女星──關風穎。幾乎同時,有大筆傭金匯入他的銀行帳戶,他被迫接受了這項詭異的任務。

  為何詭異?

  第一,不知道委托的客戶到底是誰;第二,上司交代他不能洩露自己的保镖身份。

  於是,他來到這個劇組充當臨時演員──這出戲的女主角就是關風穎!

  而毫無演藝經驗的他之所以能得到這個角色,除了助理于小姐與他的上司私交甚密,開了個後門把他帶進劇組外,還因為,他有一張符合導演要求的俊美臉龐。

  男子長得漂亮,能得到很多女孩子喜歡,可是,太多女孩子喜歡自己,並非一件好事。

  這一年多來,他都在休假,因為,他忘不了那個惡夢,至今,他的腦海里仍殘余著一片血色。

  那個惡夢,與他這張俊美絕倫的臉有關……

  保護關風穎,是上司賜給他的機會,原本,他以為自己會被永遠棄用。

  "不要以為我大發慈悲,"臨行前,上司嚴肅交代,"這次派你去,除了你的身手的確不錯以外,還因為全公司只有你最符合他們劇組的需要,記住,不要再讓上次的事發生,否則你給我滾蛋!"

  他的上司,端木弦飛,其實是他的大哥,從小待他嚴厲,這話讓他唯唯諾諾,險些渾身打顫。

  "先把劇本看一看,待會兒有你的戲。"導演交給他一叠稿紙,"放心,今天只是試拍,你有一個晚上的時間背台詞。"

  端木佟翻了翻這幾張薄得欲飛的紙,疑問來了,"張導,劇本就這麼一點?好像沒完。"

  "嘿嘿,當然不能讓你看完!"張子慕有些得意,"其實,每個演員都只拿到與自己有關的那部分劇本,結局只有扮演凶手的那個人能看。"

  這是一部懸疑劇,在某幢山間別墅里發生一樁謀殺案。就像大家熟知的劇情,所有在場的人都有嫌疑,但所有的人又都不像凶手。答案在最後一分钟揭曉,凶手現形,音樂響起,螢幕上出現大大的"劇終"兩字。

  "為什麼結局只有'那個人'能看?"端木佟感到自己身為外行人,不免一頭霧水。

  "保持懸疑感呀!讓演員更加身臨其境!"張子慕笑著,"而且為了提防那些多嘴的記者,保密措施是必要的。"

  "或許是因為編劇還沒寫完吧?"忽然一個柔媚的聲音傳來。

  轉身望去,端木佟看見雜志上朱唇寒目的艷女活生生走至眼前。

  "又或者,連編劇都不知道結尾,前面玩的懸疑太過,已無法自圓其說。"艷女冷笑,朝端木佟伸出一只手,"不用擔心,帥哥,我不是關風穎。"

  "我並沒有把您跟她聯想在一起。"他薄唇輕揚。

  "真的?"艷女大樂,"那太好了,每次來了新同事,東張西望尋找關風穎的時候,都會看著我的濃妝、非常驚恐地問:你、你不是關風穎吧?怎麼本人跟上鏡差這麼多?而每次我都要費盡唇舌向他們解釋:放心,關風穎是清秀佳人,如同林中仙子,高雅出塵,不會像我一樣妝容猙獰!"

  "妝容猙獰?"端木佟搖頭,"我恰好最欣賞大紅色。"

  "我叫林雪茜,"她很滿意他的回答,"就是報上評論最受老男人喜愛的'沒落女星'林雪茜。"

  她說著,故意挽起張子慕的手。

  張子慕雖說風度翩翩,但灰而整齊的西裝標志著他亦屬於老式男人一族,這一挽手的姿勢,讓端木佟很快明白了兩人的關系。

  "走走走,背你的台詞去!"張子慕倒有點不好意思。

  "剛剛我跟服裝設計師意見不合,差點吵起來,"林雪茜纏著他不放,"你過來看看人家這一幕到底應該穿什麼好嘛!"

  "怕了你了!"張子慕無可奈何,只得被她拖著走。

  "喂,帥哥,"林雪茜忽然回眸道,"我到第十五集才會被殺死,所以我們有的是時間相處,有什麼不懂的,盡管問師姊我!"

  爽朗的笑聲直沖云霄,讓端木佟也不覺莞爾。

  "提醒一句,你是來當保镖的,不是來泡美眉的,收起你的油腔滑調。"助理于小姐已然站在他身旁,叉著腰,像個管家婆。

  "大嫂,我哪有油腔滑調,你沒看見我緊張得滿頭大汗嗎?"端木佟抵賴。

  "哈,你沒有?那個林雪茜從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今天卻破天荒地答應關照你,若不是你那句奉承的話,她會這麼好?"于小姐橫眉豎眼,"還有,不要叫我大嫂,我于思瑩跟你那個死鬼大哥半點關系也沒有!"

  "是,大嫂。"他面對威脅,仍然笑嘻嘻。

  "不要以為你有著一張花花公子的面孔就很占便宜。"她接著教訓,"別忘了上次的慘劇,就是因為你這張臉和這張蜜糖般的嘴惹的禍,你大哥叫我監視你,隨時向他報告。"

  "其實大哥是在找藉口見你。"他知道,女人都愛聽這種話。

  "端木佟!"果然,于思瑩臉上頓時飛起一片紅云,"你少東拉西扯,好好想想等會兒怎麼接近關風穎吧!她可不是膚淺的林雪茜,你的油嘴滑舌對她起不了作用。"

  "這麼難搞定?"他輕敵地挑挑眉。

  "她進劇組半個月,跟周圍的人說的話沒超過十句,你說難不難?"

  "有意思!"端木佟精神振奮,"我喜歡挑戰性的工作。"

  "祝你好運!"于思瑩滿臉不信地冷笑,"她在噴泉池邊,你自己去搭讪,我還有事做,恕不奉陪了。"

  順著指引的方向,端木佟只看了一眼,便可猜出誰是那個大名鼎鼎的關風穎。

  林雪茜形容得沒錯──清雅出塵,如林中仙子。長裙飄在池邊,香腮擱在玉臂上,她注視著自己的足踝。工作人員的吵嚷、搬布景時掀起的灰塵、來來回回的煩人腳步聲……這周圍的一切喧囂似乎與她沒有任何關系,她只是靜靜地坐著,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端木佟不是她的影迷,但為了這次任務,翻遍了她所有的資料。

十六歲出道,在大量肥皂劇中打滾,十九歲遇上一位知名大導演,從此一躍而紅。誰料,她卻忽然退出影視圈,赴國外留學。正當觀眾快將她遺忘的時候,她又驟然現身,低調演出連續劇,創當季收視率第一名……關風穎將來若寫自傳,就算毫無文學底子,也能寫出厚厚一本。

  走近,再走近,端木佟可以清晰地看見她一張素淨容顏,難怪林雪茜提到她時一副帶酸的口吻,女孩子若擁有這樣的面孔,不被同類嫉妒才叫怪事。

  她正往足踝上貼一朵印花,濃得像夜暮一般的深紫色,不易分辨的形狀,這種造假的刺青,似乎是辣妹們的專屬,端木佟馬上想起玫瑰配骷髅,很難把紋身一族跟斯文沉靜的她聯系在一起。

  "是鸢尾花嗎?"端木佟湊近,瞧清了那印花的模樣,用漫不經心的語調問。

  關風穎怔了怔,抬起晶亮的眸子,微笑回答,"你是第一個看出來的。"

  "鸢尾花又叫愛麗絲,認識它的人應該不會少吧?"

  "你還知道鸢尾花的別名是愛麗絲?"關風穎越發訝異,"呵呵,同道中人,來,握握手。"

  時下少有人行握手禮,端木佟只覺得有趣,不僅握住那指甲如水晶的手,還在她的手背上吻了吻。

  "雖然這花不算罕見,但因為顏色太深,用作印花圖樣很難看清模樣。嘿,從前還有人問我,是不是在貼一條龍。"關風穎笑容越發明亮。

  "一條龍?"端木佟也笑了,為自己能這麼快地接近她,"我倒覺得像一只蝴蝶。"
  "鸢尾花開在五月,的確像綠叢中翩翩起舞的蝴蝶。"關風穎點頭。

  "不像呀!"端木佟忽然摸著下巴饒富興趣地打量她。

  "嗯?"

  "他們告訴我,你進劇組說的話沒超過十句,可剛才就不止五句,你不像是那麼沉悶的人。"

  "原來你說的是這個。"關風穎釋然地舒展眼眸,"我之前不太說話是因為有太多台詞要背,了解我的人都知道……呃,其實我滿活潑的。"

  她隨即仰頭笑,引來周圍工作人員驚奇的目光。

  "你是新來的同事?"她無視所有人的注視,若無其事地與他繼續閒聊。
  "臨時演員,才三集就被謀殺了,本劇的第一個死者──端木佟。"他自我介紹。

  "端木?"關風穎凝眉,"像個日本人。"

  "這是中國古代北方的姓氏,現在的確不太多見。"

  "呵,恕我孤陋寡聞,"她捂捂臉,表示慚愧,"我姓關,名叫……"

  "我當然知道關小姐的芳名,"端木佟打斷她,"你的所有作品我都看過。"

  "真的嗎?"她難以置信,"在餐廳里有時會碰到一些男士,自稱我的fans,可是從沒看過我拍的戲。"

  "要不要我把你拍過的影視作品名稱一一背誦出來?我甚至知道你的生日、身高和三圍……"端木佟眨著痞笑的眼,"哦,對了,還記得?'冶艷'嗎?"

  "那是我唯一一部沒拍完的電影。"關風穎瞪大眼睛,"你連這個都知道?"

  當然,之前他為了了解她,曾花掉一天一夜直坐在電視機前,匆匆瀏覽那些大大小小的影視劇,背下所有的名字,聽影評人分析她的精彩表演,如此痛下苦功,真正的Fans也不及。

  "可惜大多數男人只會看我拍的廣告和雜志封面,然後千方百計打聽我的身高和三圍。"關風穎幽幽地歎一口氣。

  "不要這麼悲觀,你忘了仍有不少熱血青年在攝影棚外等至半夜,只為了送你一瓶他們親手做的星星?"于思瑩捧著一把有如霜淇淋般新鮮誘人的花走近,"更不用說最近新戲開拍,禮物源源不絕,看,又有人送花來了。"

  關風穎興趣索然地瞥了瞥那簇粉色玫瑰,"薔薇、百合、鈴蘭……所有的花色幾乎都送遍了,有鸢尾嗎?"

  "耐心等待,總會有的。"于思瑩按按她的肩,接到端木佟示意的目光,連忙吩咐小妹將花捧往休息室。

  花束擦過肩,端木佟悄悄摸出打火機碰了下那柔嫩的花瓣,發出一聲輕微的"嘟"。

  打火機是他的微型雷彈檢測儀,聲音正常,說明此花無害。
  端木佟趁于思瑩與關風穎說話的當兒,悄悄向休室息走去,那里的禮物堆成了五光十色的小山,琳琅滿目勝過百貨公司。新鮮的花、枯萎的花、傻呆呆的玩偶、亮晶晶的幸運星,雖然繁華,卻遭到主人的冷落。包裝完好的盒子上蒙著薄薄一層灰,很顯然,關風穎連拆都懶得拆。

  逐一檢測,卻沒有發現可疑之處,端木佟在這色彩缤紛中坐下,第一次對自己所執行的任務感到棘手。

  從前不是沒有保護過明星,他們常常會收到裝有炸彈的禮盒,或在拍戲時忽然有足以砸得人腦袋開花的巨燈從頂上掉下。炸彈可以測出,意外可以提防,但端木佟不知這次該如何讓自己一天二十四小時留在關風穎的身邊。

  神秘的委托人不讓他透露自己的身份,而受害者顯然對自己的危險處境渾然不覺。

  到底是誰舍得傷害這樣美麗的可人兒?

  端木佟憶起那足踝上的深紫色花朵,呆坐良久,拍拍腦袋,終於想到一個可以與她貼身隨行的絕妙主意。

 ~~~~~~~~~~~~~~~~~~~~~~~~~~~~~~~~~

  她難道只穿白色的衣服嗎?

  隔著車流,看見的對街那抹纖細的身影,晃晃蕩蕩似一朵飄浮的云,跟蹤她良久的端木佟不禁產生疑問──白裙、白鞋、白色的皮包,連發夾鑲著的水鑽也是無色的,如此的打扮,是故作高雅,還是天性使然?

  雖然白色與這五月的陽光很相襯,也能撫慰被繁華都市刺傷的眼睛,但通身一素到底,還真有些奇怪。

  女孩子的世界應該是五彩缤紛的,對這種毫無雜色的潔淨,端木佟並不欣賞。

  今天劇組不開工,因為他們不可缺少的女主角堅持請假。

  聽說,關風穎很好說話,從不耍大牌,曾有一位罵盡當前所有明星的大導演,獨獨誇她敬業。但今天的所見所聞,使端木佟懷疑這一傳為美談的佳話是否屬實。

  道具已擺好,演員全然化好了妝,燈光開啟,導演就坐,攝影機差點運行,人們忽然發現不見女主角的蹤影。

  "關小姐好像還沒到。"化妝師小聲報告。

  "也許塞車。"有人在替她開脫。

誰知,全劇組等了又等,眼見打呵欠的人、埋怨的人越來越多,于思瑩才迫不得已地接通關風穎的手機。

  "我今天休假,你忘了嗎?"電話里,傳來簡單句子。

  聞言,于思瑩愣了半天,翻看行事歷才想起,關風穎的確有個慣例──每星期六休假,風雨無阻。

  "可是……人都到齊了,愛麗絲,你能不能配合一下?"于思瑩低聲下氣地哀求。

  愛麗絲,關風穎的英文名,可見她愛鸢尾花愛至走火入魔的地步。

  "不能。"又是簡單的兩個字,手機驟然掛斷。

  大家面面相觑,怒意油然而生,好在導演大發慈悲,宣布全劇組休假一日,這才撫平了群眾的不滿情緒。於是,眾人一哄而散,端木佟也有了時間尋訪伊人芳蹤。

  很快地得到線報,關風穎在商業區一帶閒逛。

  拋下整個劇組,居然是為了一個人無聊地閒逛?端木佟覺得不可思議。關風穎挑起他的好奇心,他定要一探究竟。

  從街頭跟蹤至街尾,忽然,端木佟揚起驚愕的眉。

  他看見一個四、五歲的小男孩,穿著整齊的衣服,掙脫保母的手,撲進關風穎的懷里。

  "媽咪──"小男孩的叫喊聲讓人聽得真切,也聽得詫異。

  關風穎沒有否認,反而笑盈盈地摟住那胖嘟嘟的身子,喚那孩子"乖寶貝"。

  她該慶幸端木佟不是記者,否則這母子情深的畫面,如被偷拍,定能造成軒然大波。

  習慣被注視的人,總能感到周圍的目光,在抬頭的一瞬間,關風穎看到了站在不遠處的男子。

  "這麼早就收工了?"她不慌不亂,親切地跟端木佟打招呼。

  "沒有女主角,戲怎麼拍?"端木佟一攤手,"導演只好放人。"

  "害你們白白化了妝,真不好思。"關風穎面露歉意。

  明天回到劇組,她只要擺出這副清純無辜的模樣,全體男人都會輕易地原諒她,幸好劇組里女子不算多。

  "能有假放,也算一種補償。"端木佟笑。

  "媽咪──"一旁的小男孩受到冷落,很想大力挽回美女的注意力,慌忙拉著關風穎的手,"我餓了,你不是要帶我去吃麥當勞的嗎?"

  "聽見啦,聽見啦,"關風穎彎下腰,寵溺地捏捏他的鼻子,"好吃鬼!馬上就會帶你去。"

  "他叫你媽咪?"端木佟意味深長地看了她一眼,"在熟人面前,是不是該教他改口叫你阿姨?或者,姊姊也行,不少女明星都這樣做。"

  "呵,你誤會了,"關風穎莞爾,"他不是我的兒子。"

  "不少女明星都這樣說。"

  "媽咪、媽咪!"小男孩跟著抗議,"為什麼你說我不是你的兒子?"

  "瞧,馬上被出賣了吧?"端木佟擺出得意的姿態。

  "他哪里記得誰是他的生母?從小就是我照顧他,所以才叫我媽咪,"關風穎拍拍小男孩傻乎乎的圓臉,"其實,他是我朋友的兒子,朋友出國了,托我看管。"

  "我記得、我記得。"小男孩捶胸頓足,為了名分,十分痛苦,"我記得我是媽咪生的。"

  "哦?"關風穎故作奇,"那你說,媽咪是怎麼生你的呀?"

  "有一天,媽咪的頭上長出一棵參天大樹,樹開出香香的大花,忽然吹過一陣風,啪,花開了,我就坐在花芯里。"小男孩很認真地說。

  "趕快召開記者會,告訴全世界你兒子是神童。"端木佟率先笑了。

  "最近我念給他聽的童話故事太多了。"一旁的保母也忍俊不住地開口。

  "是是是,"關風穎無可奈何,面對神童,舉手投降,"小蛋塔說的都對。"

  "原來你叫做小蛋塔?"端木佟只覺得這個名字很有趣。

  小男孩把頭一偏,避開他的觸摸,躲到關風穎身邊,滿懷敵意地瞧著這個陌生的叔叔。"媽咪,小蛋塔餓了。"他扯著她的衣袖,小聲提醒。

  "哦,對了,要帶我們家蛋塔去吃麥當勞的。"關風穎恍然大悟,為難地看著端木佟,似乎在催他告別。

  "請問我可以參加嗎?"端木佟出人意料地問。

  "呃?"關風穎愣了愣,"端木先生有空?"

  "一整天的假期對我這種累慣了的人來說,太長了,唉,實在無處可去。"

  "歡迎、歡迎,"別人都這麼說了,像關風穎如此修養良好的女子當然不好意思拒絕,"小蛋塔最想有個叔叔陪他玩了,對不對呀,蛋塔?"

  很顯然,大人並不了解孩子,只見小蛋塔非常不友善地瞪著端木佟,嘟著嘴說:"你是不是想追我媽咪?"

  "小孩子不要亂說話。"關風穎想打斷他,端木佟卻興趣盎然地蹲下身子,好聲好氣地與他理論。

  "為什麼你會這樣認為呢?"

  "以前也有過好多叔叔要跟我們一起去吃飯,阿姨說,他們是想追我媽咪。"小蛋塔指了指保母,保母不由得紅了臉。

  "你知不知道什麼叫追呀?"

  "爸爸說,就是把媽咪娶回家,然後叫她永遠不要再理我。"小男孩認定歪理。

  端木佟再也忍不住,哈哈大笑,"不對,小個子,我從沒想過要追求你的媽咪,即使將來改變主意,也不叫她不理你。"

  "真的嗎?"小蛋塔橫眉豎眼,思考良久,又提出新的疑問,"那你為什麼要跟我們去吃麥當勞?你沒有帶錢嗎?"

  "對呀,我沒有錢。"端木佟故作悲傷地逗他。

  "媽咪,"小蛋塔非常擔心地看向關風穎,"這個叔叔會不會搶我的漢堡?"

  "媽咪有很多很多的錢,"關風穎已笑得要捂住肚子才能說話,"所以,不用擔心,我會幫這個叔叔買一個最大的漢堡,叫他不要跟你搶。"

  "那好吧,"小蛋塔終於點頭,"不過,他也不能吃我的薯條。"

  "我保證不做任何非分之想。"端木佟指天發誓。

  於是兩男一女終於達成共識,向麥當勞走去,嘻皮笑臉的端木佟不忘向那半信半疑的小蛋塔拋一個媚眼,嚇得他藏匿到關風穎懷里。

  這小子不再排斥他,是邁向成功的第一步。任誰都看得出來,關風穎與這小氣鬼感情深厚,寧可得罪整個劇組,也要跑出來同他"約會"。所以,討好這個小鬼,等於討好關風穎。

  端木佟對自己未來的勝算很有信心。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生活智慧王勳章 藝術之星 西方宗教達人勳章

狀態︰ 離線
4
發表於 2025-11-3 00:05:30 |只看該作者
第二章

  要接近一個女子,英雄救美應該是最快的捷徑,端木佟極幸運的正好遇上這樣的時機。

  正當他們吃完麥當勞,華燈初上在路口即將分手之際,忽然小巷的暗處跳出幾名彪形大漢,手持厲刀,目露凶光,企圖劫財劫色。端木佟非常英勇地上前抵擋,一腳將敵人倒在地,姿態潇灑,若披上一件黑色長衣,可與"駭客任務"中的基努李維相媲美。

  匪徒們倉皇逃竄,女士們也一片尖叫,關風穎看著端木佟,目光變得特別溫柔,就連一直懷有敵意的小蛋塔也露出滿臉崇拜的神色。

  誰也想不到,這大好時機不是天賜,而是端木佟自編自演、巧妙安排的,扮演匪徒的幾名保安公司的兄弟,事先與他一起參考電影練習不下十次。

  "哎喲──"當"匪徒"們遠走後,他不忘卸下英勇偽裝,流露可憐姿態,一邊說著不痛,一邊有意讓關風穎看到他受傷的胳膊。

  這道鮮紅的傷口,是必備道真之一,兄弟們割得很恰當,不會嚴重到致命,但也不會輕得讓美人瞧不起。

  關風穎果然中計,連忙上前攙扶,望著滴血的傷處,眼里閃爍著心疼,激動得要打電話叫救護車。

"我沒事,"端木佟體貼地按住她的手機,"如果你送我去醫院,被人認出來,明天報紙上又要亂寫了。"

  一個剛剛救了她的人,竟說出如此處處為她著想的話,關風穎幾乎落下淚來。

  "那……我們先去買藥,然後送你回家。"她聲音顫抖地提議。

  關鍵的一幕來了,端木佟忽然望向遠方,在蒼涼的暮色下,用幽幽的語氣道;"我沒有家。"

  "你沒有家?"關風穎難以置信,瞠目結舌,"那你平時住哪兒?"

  "有時睡在攝影棚里,有時睡在小旅館里。"端木佟澀澀地答,"像我這種人,一個行囊可以裝下全部家當,住在哪里不是一樣嗎?"

  蓬亂的頭發,血染的臂膀,肮髒的牛仔褲,還有臉上掛著的淡淡苦笑,成功地襯托出一個無家可歸的流浪者形象。

  關風穎完全相信了。她怎麼舍得讓自己的救命恩人睡攝影棚、住小旅館呢?任何一個天性善良的女子都不會這樣做。

  "如果你不介意,去我家吧!"提議脫口而出。

  "去你家?不不不!"雖然此提議正中下懷,但端木佟自然要推辭一番,"萬一被記者發現,你會……"

  "管他呢!"關風穎被感激沖散了理智,不容分說地攔下計程車,"八卦新聞也可提高藝人的知名度。"

  就這樣,端木佟勉為其難地被抬上車,來到美人香閨。

關風穎的家也是一派淡淡淺淺的顏色,素淨至不見任何裝飾,唯有一間房用金黃向日葵花紋的壁紙裝飾,稍顯熱烈活潑,不用猜就知道這是小蛋塔的臥室。

  專門為那小家伙布置一間房,可見他在此長住,一個普通朋友的兒子能夠在一個單身女子家中長住,如果關風穎並非慈善家,那麼這個"朋友"一定不"普通"。

  "因為我朋友長年在國外,而蛋塔的媽媽死得早,所以……我一直照顧這個小家伙,他媽媽生前跟我是好朋友。"關風穎感受到端木佟異樣的目光,做賊心虛似地解釋,"房子不夠大,今晚你就先跟蛋塔擠一擠。"

  "我睡客廳的沙發就好了,"端木佟露出理解的笑容,"霸占蛋塔的床,等會兒他肯定又要翹嘴巴了。"

  正說著,小蛋塔已由保母清洗干淨,換上印著狗熊圖案的睡衣,搖搖晃晃跑到門邊,瞪著坐在他床上的端木佟。

  "叔叔馬上就走!馬上就走!"端木佟跳起來。

  "蛋塔不要這麼小氣,端木叔叔剛剛為了救我們受了傷,客廳的沙發一凹一凸很不舒服,你就給媽咪一個面子,讓可憐的他跟你睡,好不好?"關風穎代為哀求。

  "他會把我的床睡壞嗎?"蛋塔疑地問。

  "怎麼會睡壞呢?"關風穎失笑,"叔叔又不是從巨人國來的。"

  "可是媽咪你睡哪里?"

  "媽咪當然是睡自己的房間。"

  "那誰來給我講故事呢?"

  "呃……"關風穎愣住了,她知道這個難纏的小家伙每晚不聽故事不甘休。有時候,講到她直打呵欠,他還把眼睛睜得大大的,直說:媽咪再講一個!再講一個!

  "我來講給你聽,好不好?"端木佟自告奮勇把那小個子抱上床。

  "你會講嗎?"小蛋塔仍是懷疑的表情。

  "聽一聽不就知道了?如果叔叔講得不好,再換媽媽講,OK?"

  "好吧,"小蛋塔大方地給他一次機會,"不過,我不要聽大灰狼和小白兔的故事,我要聽長長的故事。"

  "長長的故事?"端木佟很認真地思考片刻,一拍手掌,"聽哈利波特的故事,好不好?"

  "他那麼小,聽得懂嗎?"關風穎有些擔心。

  "不要低估兒童的智商。"端木佟使了個安慰她的眼色。

  於是,這個夜晚端木佟費盡口舌,總算為自己贏得丁一張棲身的床。他的"房東"小蛋塔先生在聽了一段哈利波特的故事之後,終於不再有怨言,乖乖靠近,甚至為了聽得更清楚一點,把圓腦袋友好地擱在他的肩上,眼睛眨著眨著。

  沒有書,端木佟憑著超人的記憶力,講述著這個不簡單的故事,模仿各種聲音,做出各式動作,仿佛電影上演。他在無意中瞥了瞥門外,看見清洗完畢的關風穎放心地一笑,門輕輕合上。

  走廊那端的燈滅了,他知道,關風穎一定睡了,而小蛋塔仍然精神十足,嚷著要聽下一章,正中端木佟下懷。

  "蛋塔,"他趁機慫恿,"叔叔跟你商量一件事。"

  "什麼?"小蛋塔好奇。

  "嗯……哈利波特的故事好長好長,叔叔講得好辛苦好辛苦,"端木佟故作悲哀,"所以,你要慰勞一下叔叔才行。"

  "什麼叫做慰勞?"小蛋塔歪著頭。

  "慰勞就是……比如幼稚園的小朋友送你一件禮物,你也要送他一件禮物,這樣他才會高興,才會永遠跟你做好朋友,懂嗎?"

  "可是你已經睡了我的床了呀!"小蛋塔不服。

  "那是因為剛才叔叔打跑了壞人,所以媽咪為了慰勞叔叔,才讓我睡你的床。一件事歸一件事,蛋塔不許抵賴。"

  "好吧,"這小子迫於無奈,只得達成交易,"叔叔你想聽大灰狼的故事,還是老虎吃石頭的故事?我……我只會講這兩個。"

  "嘿嘿,叔叔不是要你講故事啦!"端木佟明白了他的意思,失笑出聲,"叔叔只是希望,我講一段哈利波特,你就回答叔叔一個問題,好不好?"

  "問題?就像老師上課時提的那種問題嗎?"小蛋塔很害怕地把頭埋到被子里去。

  "不是、不是,跟你的功課沒有關系。"端木佟連忙擺手讓他安心。

  "那你問吧。"想聽故事的強烈欲望,最終還是戰勝了恐懼。

  "小蛋塔的爸爸叫什麼名字呀?"

  "嚴明輝。"

  "爸爸回來的時候,也在這兒住嗎?"

  "叔叔,你剛剛不是說……問一個問題,就講一段故事的嗎?"小蛋塔舉手抗議。

  "可是叔叔剛剛已經講了好多段故事了呀,所以,現在蛋塔應該連著回答幾個問題才對。"

  "爸爸有自己的房子,他才不住在這里呢!"他小腦袋一歪,只得認輸。

  "那麼爸爸回來的時候,蛋塔會搬過去跟他一起住喽?"

  "不會,爸爸的房子又難看又小,蛋塔不喜歡,蛋塔最喜歡跟媽咪住。"

  "媽咪喜不喜歡爸爸?比如,媽咪會不會常常提起爸爸,提起爸爸的時候是什麼樣的表情?生氣還是笑?"

  "媽咪經常跟我講爸爸的事,說他是個很了不起的人,每次說的時候都笑得甜甜的。"

  "那麼爸爸在國外是做什麼工作的?"

  "媽咪說他是一個藝術家,去過好多地方,知道好多事……叔叔,我已經回答了好多個問題了,可以開始講故事了嗎?"

  小蛋塔不耐煩了,但端木佟卻露出笑容,因為,他已得逞,今天旗開得勝,短短幾個小時,關風穎神秘的面紗不再如往昔般朦胧濃黑,窺視的微風讓它輕輕飄拂,真相隱隱浮現。

  ─個叫做嚴明輝的男人顯然很受這位大美人的青睐,她替他看孩子,說他的好話,提到他時笑得甜甜的,如同所有癡情女子對待她們的愛人。而這個男人,顯然沒有多大出息,住在又難看又小的房子里,長年流浪國外,是最不值錢的藝術家。

  明天可以打電話回總部,讓大哥好好查查,他相信,這背後一定有個動人的愛情故事。

  "哈利波特"繼續上場,不過,這回端木佟不再手舞足蹈,也不再模仿書中各式人物的聲音,他用一種平淡無奇的語調講述,像支催眠曲,很快,小蛋塔的眼睛便閉上。


  ~~~~~~~~~~~~~~~~~~~~~~~~~~~~~~~~~~~~~~


  他希望胳膊上的傷好得慢一些,這樣,他就可以在關風穎的家中賴得久一些。

  端木佟沒有忘記,自己只是一個臨時演員,到了第三集的時候會被殺死,失去劇組的工作,便會失去跟關風穎接觸的機會。幸好,他無家可歸,而且現在找一間價錢合適的公寓又是如此困難,只要繼續裝扮流浪漢,再時常亮出受傷的胳膊,就算關風穎是個鐵石心腸的女人,也不好意思趕他走。

  那晚之後,他過著不同以往的生活,每天早晨,搭著關風穎的順風車到攝影棚,晚上跟小蛋塔擠在床上嘻笑打鬧一番,不明真相的人,會認為他是小蛋塔的慈父,關風穎的情人。

  然而,關風穎並不介意這些,她似乎早習慣了流言蜚語,像落葉般自在地飄蕩在風雨中,神情淡然。

  端木佟一直在暗處打量她,有時候會微感詫異,為什麼紅得發紫的女明星竟然過著修女似的樸素生活?

她似乎不懂得享樂,不像一般女孩子,喜歡華麗的衣裳、色彩缤紛的化妝品、璀璨晶瑩的首飾、午夜的霓虹……她從來不會為了漂亮的東西而尖叫,為了美麗的景色而陶醉,如同雙目失明。

  她的衣櫥里只有幾件簡單的白衣,除了拍戲,平時從不化妝,就連口紅也不願意抹一點兒。如果不是為了小蛋塔,她寧可吃最清淡的食物解決一餐。

  她常常一個人坐在陽光暖暖的窗台上看書,仔細地往足踝上貼一朵鸢尾花,或者,獨自欣賞電影。

  她鐘情的電影大多是一些年代久遠的黑白片,有時候連聲音都變了調。最愛的演員大概是茱麗葉.畢諾許之類擅長獨舞的人,能夠在電影大段沉默的時刻,用一張絕美的臉演繹復雜的心,表情在歡樂與痛苦之間流轉,伴著細碎的音樂。

  端木佟發現自己越來越喜歡這樣悄悄地打量她,如同欣賞一幅國畫,或許剛開始不如金碧輝煌的西洋油畫那樣吸引他的視線,但越久越有味道。

  第三集就快拍完了,神秘委托人所謂的危險始終沒有一丁點跡象,難道這次的任務只是一個無聊的惡作劇?

  "導演,戲還不能拍,男主角還沒到。"

  正沉迷於窺視,一聲大嚷傳入端木佟耳里。

  "喂,有沒有搞錯?約了他十一點,現在十二點半了,整個劇組都在餓著肚子等他呢!不能來事先就不要答應嘛!"張子慕顯然有些發火。

  男主角亦算當今與關風穎齊名的紅牌,先前沒有他的戲,端木佟一直未能見識到他的廬山真面目。

  "第一天就這麼不守時,以為自己出名了?了不起了?當初不是我,他能紅嗎?"張子慕聲音震天價響,走來走去亂晃的步子讓人看了眼花撩亂。

  端木佟覺得今天的他,與往日和藹可親的形象大相迳庭。

  "大嫂,很少見張導發這麼大的火,男主角是什麼人?"趁于思瑩正好替自己整理衣衫時,他打聽著。

  "對呀,我也覺得奇怪,"于思瑩凝起眉,"那個男主角是出了名的喜歡耍大牌,況且他現在同時趕拍兩部戲,遲到一、兩個小時是很正常的,以前又不是沒發生過,想不通張子慕干麼這麼氣,那天關風穎請假,全劇組跟著解散一天,也沒見他這樣,奇怪……"

  她賊賊地笑了笑,指了指一旁正在化妝的林雪茜,"或許是昨晚跟老婆吵架了。"

  "喂喂喂,"林雪茜抗議,"我可聽見了啊,壞小瑩,少在背後瞎猜。"

  "雪茜姊,看張導的樣子頗像男人欲求不滿時的症狀,你應該多關心他,必要的時候帶他去看中醫,免得我們全劇組慘遭荼毒……"于思瑩多嘴地道。

  "你再敢說!等一下我就用打死阿佟的那把槍打死你!"林雪茜張開血噴大口地撲過來。

  "哦,對了,阿佟今天就要被打死了。"有人哀悼,"以後再也看不到他了。"

  "只好求小瑩姊再給我找份差事喽,否則我又要失業了。"端木佟笑著說。

  "不如求雪茜姊幫你向導演求情,讓他修改劇本,讓你晚死幾集如何?"于思瑩用肘子撞了撞林雪茜。

  "哈,讓那個死腦筋修改劇本?蜀道之難,難於上青天!"林雪茜鼻子哼了哼,"他連我的戲都不肯多加呢!"

  "這麼,阿佟今天死定了?"眾人齊笑。

  "對不起了,阿佟,"林雪茜無限哀怨地拍著端木佟的肩,"姊姊我知道扮死人很難受,除了全身塗著惡心的番茄汁外,還得屏住呼吸……姊姊我有一次就差點憋死,不過不用怕,我會叫子慕拍快一點,讓你不用那麼難受。"

  眾人正打算醞釀同情的目光安慰端木佟,忽然,目光變成驚喜,投向入口處──此時那兒有一個帥哥亮眼登場。

  "你還敢出現!"張子慕一聲厲喝,端木佟便可猜到,這時大駕光臨的定是男主角。

  "張導,對不起、對不起,"帥哥很爽快地認錯,"上午那部戲重拍了好幾個鏡頭,又遇到塞車,所以來晚了……"

  "不必解釋,"張子慕輕哼,"你從哪里來,現在就回哪里去!天王,我們請不起你!"

  帥哥臉色一僵,但畢竟處世圓滑,臉上馬上恢復笑容,"張導又在說笑話了,小瑩姊,我的化妝師在哪里呀?今天穿哪套戲服?"

  "沒有你的化妝師,也沒有你的戲服!"張子慕一語打斷他的話,"你現在就給我走!"

  "喂,張導,"帥哥終於不耐煩,"我歉也道了,人也來了,您還想怎樣?"

  "我要跟你解約!"

  解約?此言剛出口,觀眾無不目瞪口呆。

  "有沒有搞錯?"帥哥不以為然地笑,"張導,我是看在從前的交情上;才答應接這部戲的,合約也是小瑩姊千求萬求我才簽的,你現在居然說要解約?"

  "既然你這麼委屈,我當個好人,早日給你自由。"張子慕指著攝影棚外,"請吧──"

  "你……"帥哥臉色頓時難看萬分,"走就走!誰怕誰?你早就該講這句話了,害我為了接這部戲,白白錯過三千萬的廣告。"

  帥哥靴子一蹬,眼看就要離去,于思瑩連忙上前拉住他的手臂,"導演,開玩笑歸開玩笑,洳哥今天遲到是他不對,可是……他如果走了,我們找誰當男主角?"

  "不管找誰都不找他!"張子慕仍在氣頭上。

  "你以為還有誰會接這部爛戲?"帥哥也是渾身激顫。

  "沒有人接?"張子慕如同聽到天大的笑話,"我張子慕的戲會沒有人接?好,大不了任用新人!這攝影里隨便找個人都比你這個遲到大王強!"

  眼晴轉了一圈,驟然指著端木佟宣布,"我決定了,就用他當這部戲的男主角!"

  "他?"帥哥拋出輕蔑的目光,"我看他連台詞都不會講。"

  "你以為你又會?"張子慕不甘示弱,"還不是我一句一句教你的!"

  "子慕,你瘋了!"林雪茜連忙制止她這失去理智的情人,"戲已經開拍了,你現在說要換主角?前面幾集阿佟都有出演,如果你要換他,等於全部白拍……"

  "只不過三集而已,我去跟制片說,這點小錢肯定能賠得起!"張子慕毫不聽勸,看到正換了戲服悠然走過來的關風穎,打鐵趁熱,拎過端木佟的衣領重申,"愛麗絲,這個是你的新搭檔,他以後擔任男主角!"

  全場把焦點轉向關風穎,大家都知道,這位女主角的意見一向舉足輕重,各大導演均對她寵愛有加,從來都是她在挑搭檔,無人敢挑她。

  秒針滴滴答答游走,撩得人心焦急,只見關風穎沉默半晌,淡淡的笑容浮現在花顏之上,她點點頭,聲音平靜悅耳,"我會盡力配合。"

  "愛麗絲,他是毫無經驗的新人,到時候不斷NG,你會被他煩死的。"帥哥握著拳,力圖說服美人。

  但關風穎態度明朗堅決,"我相信張導的眼光,況且阿佟很聰明,我想他會做得好。"

  既然女主角都如是說,旁觀者還能有什麼意見?張子慕舒心地颔首,討厭大牌天王的男工作人員暗暗叫好,舍不得阿佟這麼快就被打死的女工作人員齊聲歡呼,于思瑩和林云茜自然滿心歡喜。唯有帥哥失去了挽留他的臂膀,只得摸著鼻子走人。

  端木佟十分不好意思,雙頰微燙使他想起小學第一次受老師誇獎時的情形,低頭不敢看那對笑意燦然的眼睛。

  "導演也許只是為了氣氣那個遲到的天王,不會真的要我當男主角吧?"

  "你不了解子慕,我認識他很多年,知道工作上的事他從來不開玩笑。"

  "那我可慘了……"端木佟故作痛苦地揉揉腦門。

  "有我在,怕什麼?"她將一只手搭上他的肩,"我看你前幾天就演得不錯,很有天分。"

  她的手輕輕撫著他衣服上的皺折,像是想撫乎他的憂慮。

  端木佟不禁笑了,他的確有演戲的天賦,這些日子,扮英雄救美人,扮慈父說故事,扮流浪漢騙取伊人同情……任何一出戲都能讓他獲得奧斯卡提名。

  "其實,"關風穎翹起菱角,"我剛剛替你說話是有私心的,害你的手受傷真過意不去,如果現在你再失業……我想每晚我都要作惡夢了。"

  "不會是希望我趕快有一筆不錯的收入,然後可以找到合適的房子搬家吧?"端木佟調侃。

  "不不不,"關風穎為表清白,慌忙揮揮手,"趕你走?蛋塔第一個不會放過我,他現在只聽你講的故事。"

  "真的?"端木佟逼近一步,放低調子,"如果……我永遠住下去呢?"

  她的言語頓住,雙眸微睜,似在黑瞳中寫著微愕,突如其來的問句,讓她一時間無法回答。

  幸好,總能適時出現的于思瑩打斷兩人陷入的異常氣氛。

  "戲還沒開拍呢,你們兩個就開始含情脈脈了?"響亮的笑聲插入,"喂喂喂,省點力氣,免得攝影機轉動的時候感情耗盡,關大小姐,又有人送花束了,快簽收。"

  "叫小妹放到我休息室去。"關風穎好似松了一口氣,垂下眉。

  "你不想看看嗎?今天的花好特別哦!是你期待已久的……"

  鸢尾!

  端木佟雖然從來沒見過真正的鸢尾花,但當那藍紫的顏色降臨眼前,他可以肯定,這蝴蝶般的形狀,修長碧綠的葉,非鸢尾莫屬。
  說實話,他並不太喜歡它,過於深沉的顏色,過於妖娆的花瓣,過於放肆的葉子,使這花看起來格外猙獰,仿佛暴風雨將至的天空,雖有美麗的绛紫色厚重地壓在云端,但這份美麗只會讓人緊張。

  然而,關風穎卻不這樣想,她的眼中透出一種狂野的驚喜,幾乎是飛撲上前將那花兒牢牢摟入懷中。

  她撫摸著花瓣,吻著它們,將它們貼在面頰上,因過於興奮而蒼白的臉兒,好似抹上了一層紫色的胭脂。

  猛地,端木佟發現自己的呆立不可原諒,這短短的幾秒,也許最可怕的事已經發生。

  "不要碰它──"顧不得許多,長臂一揮,將那花打落至地面,他抱住關風穎滾到角落里。

  如果這時聽見爆炸的聲音,也許一切都好交代了。

  但一分钟、兩分钟,時間在屏息中流逝,卻什麼事也沒發生,那花倒是零零落落地散了一地。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生活智慧王勳章 藝術之星 西方宗教達人勳章

狀態︰ 離線
5
發表於 2025-11-3 00:05:50 |只看該作者
第三章

  她生氣了。

  關風穎生氣的時候,不會顯現出惱怒的神色,也不會像潑婦般跳起來大罵出聲,她只會異常沉默,何人跟她說話都不回答,完全沒有任何表情。

  好不容易盼來的紫鸢尾,卻遭到粉身碎骨的命運,若不生氣才叫怪事!

  那花就像她的情人讓她望穿秋水。

  端木佟自知闖了禍,卻無從解釋,保镖的身份不能洩霹,他只得緘口不言。

  若大哥知道這件事,定會將他罵到狗血淋頭,其實,就連他自己也不能原諒這種愚蠢的行為。

  先前,他應該不動聲色,用微型檢測儀悄悄試探花束中有無危險,但,當時他腦中一片混亂,只顧著她的安危,倉卒出手。

  憑著他多年的保镖經驗。竟做出這樣冒失的舉動,簡直不可思議。

  他想了又想,仍然想不出當時到底是什麼促使他行為失常,他完全想不出該如何自圓其說,讓她不再生氣,讓周圍的人不再投以怪異的目光。

  "你知不知道現在別人幫怎麼議論你?"于思瑩把他拉至角落,手叉起腰訓著話。

  "怎麼議論?"大錯已鑄成,捶胸頓足無濟於事,端木佟舊一副浪蕩子的模樣,臉上掛著痞笑。

  "他們說,你暗戀關風穎,嫉妒那個送花的人,所以,故意把花弄得粉碎。"

  "哈哈哈!"他仰天長嘯,"想像力好豐富。"

  "你大哥讓我警告你,如果你再這樣發情,他就把你調走。"

  "發情?"端木佟眉眼一挑,"大嫂,不要說得我像只動物,什麼跡象可以說明我在發情?"

  "還敢不承認!"于思瑩指著他的鼻子,"你從前的機智到哪里去了?居然跟菜鳥一樣犯這種低級錯誤,那只打火機是干什麼用的?撲向她之前,你難道不懂得先檢測一下?"

  "我……"他百口莫辯,"反正我不是故意弄碎她的花。"

  "對呀,你是太饑渴了,故意去碰她婀娜的身體。"她冷笑兩聲,外加一個模仿色魔張爪的動作。

  "欲加之罪,何患無辭!"端木佟急得跳腳。

  "不要假裝清純無辜,之前你說自己當時腦中一片空白,所以犯錯,我告訴你,人只有在發情的時候,才會腦袋空空。"

  "是嗎?"他愣了愣。

  "好,換個角度來看,當一個帥哥面對一個美女時,他的思維瞬間停頓,這說明了什麼?"

  "他在發情!"

  "對喽!"于思瑩洋洋得意,"所以,帥哥,你就承認吧!"

  "好好好!"男人遇上不講理的女人時,最聰明的做法,就是不論對方說什麼,都一律稱好,"現在美女生我的氣了,高人,請指點迷津。"

  "看你這麼可憐兮兮的,本高人就勉為其難地指點一二。"于思瑩拍拍他的俊臉,"過兩天的東亞影視節開幕式,關風穎會參加,你陪她去。"

  "這樣……她就會不生我的氣了?"端木佟懵懂地問。

  "關風穎最討厭應酬,本來一直都是張子慕陪她出席各式場合,可惜後天我們張導有事,去不了,所以,重擔就交給你了。記住,你的任務就是保護她不受傳媒騷擾,讓她不至於說得太多口乾舌燥、笑得太多表情僵硬……總之好好照顧她,如果她感動了,自然就同你和好如初了。"

  半信半疑點了點頭的端木佟,在影視節的當天,終於明白自己沒有上當受騙。

  時下當紅的女明星大都八面玲珑、長袖善舞,但關風穎卻與之迥異。很難想像,在鏡頭前收放自如的她,到了社交場合竟如孤獨無助的小女孩。

  神情羞怯,言語木讷,提著裙子的手緊緊攥著,她的目光不安地四處游移。

  一進入人潮擁擠的大廳,關風穎馬上忘記與端木佟持續數日的冷戰,慌忙偎到他身邊,仿佛茫茫海上的飄浮者急於抓住浮木。

  東亞影視節一年一度的盛會沸騰的展開,在這熾熱的空氣中,若成為閃光燈青睐的焦點,再冷靜理智的人也會煩躁不安。

  端木佟回答著記者們千奇百怪的問題,很慶幸自己從小練就了一套油嘴滑舌的功夫,再加上那張隨時可以痞笑的臉,和一顆在槍林彈雨中也不會加快跳動的心,此種場面他還能應付。

  偷瞄了一下把他當參天大樹依靠的關風穎,一種自豪的情緒油然而生。從前,就算打敗了最厲害的殺手也不曾有過的絲毫驕傲,但這幾天,真不知被施了什麼毒咒,情緒難以捉摸的反常直出現。

  "阿佟……我、我去一趟化妝室。"終於,他聽到了關風穎的耳語。

  這幾日以來,她還是第一次主動跟他說話,端木佟看著冰山漸漸融化,露出微笑。

  "我在這兒等你。"他很想陪她去,不過女用化妝室有男人站在門外太不像話了。

  "你……千萬不要走開哦!"她仍然惶恐地回頭叮囑,仿佛害怕人潮會把他倆沖散。

  端木佟蹙了蹙眉,感到有些不太對勁。

  關風穎在社會上闖蕩多年,畢竟不是足不出戶的嬌氣千金,為何人一多,就膽怯成這個樣子?

  角落里一堆女明星歡樂相聚,互相誇耀裙子、鞋子、鏈子,關風穎似乎與她們都熟識,卻遠遠地避開,乍看像一種高傲的舉動,其實他可以看得出來,她這種的姿態只是因為她害怕!

  怕什麼?

  不光是性格內向吧?應該還有另一個不為人知的答案。

  端木佟隔著人潮眺望化妝室的方向,看見那縷纖細幽然的背影,連邁出的步子都那樣小心翼翼。她今天穿一襲粉色微紅的長裙,稍稍動一動,便有"桃花流水"的感覺。

  回答了兩個記者尖酸刻薄的問題,再往那方向一瞧,發現身影重現,不過,四周多了一圈人,還有一個叫嚷聲直沖云霄。

  "小偷!你居然敢偷我的東西!"只見一個拍三級片起家的女星,正指著關風穎的鼻子罵。

  "你想你誤會了……"纖細的身子發抖著,臉兒蒼白。

  "誤會?捉賊捉贓!你拿了我的包包就想跑,被我一把抓住,還敢抵賴!"

  "包包的款式一樣,我……我看錯了。"

  "款式一樣,可顏色不一樣呀!難道你分不清紫色和粉色?"

  關風穎垂眉,無言以對。

  "發生什麼事了?"端木佟沖過去,護在她的面前。

  "她呀,她剛才在化妝室偷我的包包!"三級片女星生怕有人聽不見,聲音極高。

  "關小姐怎麼會偷你的東西呢?她又不缺錢用。"端木佟笑著說,"會不會是你弄錯了?"

  "怎麼可能弄錯?剛剛我把包包擱在洗手台上,想洗手,誰知這個女人抓了我的包包就跑,要不是我眼明手快逮住她,就虧大了。之前我的項鏈鏈扣松了,我把它放在這個包包里,那可是電子新貴馮公子送的,價值百萬呢!這個女人肯定是看見了,所以想偷。"

  "請問剛才關小姐是只拎了一個包包走呢?還是兩個包包她一塊拿走?"

  "她……她是只拎了我那個包包沒錯,不過,想必她的包包里什麼值錢的東西都沒有,所以丟了也不可惜。"

  "哦?"端木佟不慌不忙地打開關風穎的包包,"可是這里面有三張金卡,還有身份證和駕照,如果她為了偷你的東西,卻掉了這些……那豈不是得不償失?就算金卡里的錢加起來買不起你那條項鏈,但身份證和駕照若弄丟,重新辦理會很麻煩的。"

  圍觀者一片欷吁,顯然同意端木佟的分析。

  "可是顏色明明不同,她怎麼可能拿錯?"三級片女星不服。

  的確,一個粉紅,一個淡紫,再不留意的人也能一目了然,說是拿錯,確實有些差強人意。

  不過,巧舌善辯的人總能找到理由。

  "也許化妝室的燈光偏藍,映在粉紅的東西上,與淡紫有些相似。"

  "那是不可能的!我們可以到化妝室看個清楚……"三級片女星還想跳起來反駁,卻被她的經紀人一把拉住。

  "既然如此,那我們只好報警,讓法律來判斷。"端木佟毫不害怕,仍淡笑著,從容提議。

  "一場誤會,一場誤會。"三級片女星的經紀人連忙打圓場,"關小姐怎麼會偷東西呢?肯定是弄錯了。"他強行拉住三級片女星的手,湊近低語,"你還嫌這個月的绯聞鬧得不夠,想上警察局?"

  一提到警察局,三級片女星便像洩了氣的皮球,再也不敢喊捉賊。沒有人會為了一個小小提包去打麻煩的官司,何況,身為明星,只要走進警察局,就如同沾上了晦氣,不管有罪沒罪,都會被世人胡亂猜疑一番。現代人想像力如此無邊無際,也許明天報上刊登的,將不再是"女星偷竊案",而是"女星賣淫案"。

  吵鬧聲終於停止,趁著人群呆立的瞬間,端木佟眼明手快地拉起關風穎,從擁擠大廳的縫隙鑽了出去。

  等到記者們反應過來,奮力追蹤,相機的閃光燈亂閃時,兩人已逃上車揚長而去。

  ~~~~~~~~~~~~~~~~~~~~~~~~~~~~~~~~~~~~~~~~~

  一場意外促使冷戰結束,他知道自己和關風穎之間緊張的氣氛會在今夜漸漸平緩。

  時間跨過午夜,小蛋塔聽了三章哈利波特的故事後,終於被夢神喚去,端木佟在浴缸里洗去一天的腰酸背疼,經過走廊時,卻發現客廳里有淡淡的光。

  睡眠是女人最好的保養品,關風穎為了在鏡頭前展現自己最美的容顏,從不晚睡。但,今天是怎麼了?

  一半出於好奇,一半出於責任,端木佟探頭向客廳張望。

  偌大的客廳只有淡淡的光,關風顆欣賞電影從不用DVD,她寧可選擇最原始的放影機,此時的她,就是獨自一人在黑夜里欣常影片。

  "坐下來一起看吧。"她覺察到他的窺視,沒有轉身,只是輕輕道出,"如果你還不想睡。"

  被逮了個正著,端木佟聳聳肩,沒有拒絕佳人的邀請,坐到沙發上。

  茶幾上有紅酒,已經喝了半瓶,關風穎搖晃著掌中的杯子,散發出淡淡的果香。原來她會喝酒,原來,淑女也有借酒澆愁的時候。

  "知道這部電影的名字嗎?"她忽然問。

  "嗯……"端木佟攤攤手,表示自己孤陋寡聞。

  "介紹我看它的人說,它的名字叫'Les Amants du Port Neuf'。"她一邊說話一邊沉思,"好像還有個譯名,叫……'新橋戀人'吧?呵,不記得了,我不懂法文,否則可以自己翻譯給你聽。"

  "法國片呀?"端木佟一笑,"我平時只看美國片,難怪沒聽過,是一部很出名的法國片嗎?"

  "出不出名我也不清楚,但聽說有很多人喜歡它,特別是其中的女主角──茱麗葉.畢諾許,那時候她好年輕呵,一張臉怎麼拍都漂亮,告訴你一個秘密……其實我的第一部電影,就是模仿她的表演。"

  "哈,你在抄襲?"

  "可是很多人都不知道我在抄襲,他們覺得我演得好極了,簡直是天才。他們不知道,我在那之前完全不懂如何面對鏡頭,每天都被導演罵,然後回家哭,就在導演要宣布換掉我的時候,有一個人介紹我看了這部電影……"

  "於是你就找到了靈感?"端木佟打個響指。

  "我坐在放影機前看了整整一晚,仔細看畢諾許的一颦一笑,看她的沉默和淚水,還有調皮吹氣的小動作……天亮的時候,我像是忽然領悟了般,到了片場,我求導演給我最後一次機會,試鏡之後,他激動地跳起來,他對我這次的表演很驚艷!"

  "聰明的人總能在關鍵的時候省悟過來。"

  "不不,"關風穎澀笑地搖頭,"不是我聰明,是介紹我看這部電影的那個人聰明。"

  她的眼中一瞬間閃現出某種深邃的意味,在說到"那個人"時,哽咽地停頓了一下,端木佟立刻嗅出不尋常的氣息。

  "他告訴我,演戲的時候要忘掉攝影機,忘掉導演,忘掉周圍的燈光和一切,甚至忘掉跟我配戲的男主角,就像整個世界只剩下我一個人,我就可以把自己的歡樂和憂傷大膽地釋放出來。他說,最重要的是保持一種孤獨的心態,藝術從來都是在孤獨中創造的。"

  他是誰?

  端木佟不敢冒冒失失地問,但他心里已經暗自猜到。

  "這部電影是彩色的,還是黑白的?"

  話題猛地變換,端木佟不禁一怔。

  "彩色的吧?"他盯著螢幕瞧了又瞧,"不過有些片段好像是黑白的……你不是看了很多遍了嗎?"

  "對呀,一九八六年的片子,應該是彩色的。"關風穎幽幽地歎了一口氣,奇怪的笑容漾上臉頰,"阿佟,你一定很想問我,今天為什麼曾拿錯別人的包包,對嗎?"

  "忙亂中出錯是常有的事。"腦子里雖然寫著濃重的疑問,但出於對美女的愛護,他決定絕口不提此事。

  "一個淡紫,一個粉紅,就算再忙再亂,也能一目了然……阿佟,我弄錯,是因為我分不清它們。"

  "什麼?"他微微凝眉。

  "呵,你還不明白嗎?我……我是色盲。"

  "色盲?!"端木佟斜著的身子頓時僵硬,瞪視的眸滿含震驚,大風大雨都能面不改色、心不跳,可乍聽到這個詞,卻讓他久久不能言語。

  "而且,我不是普通的色盲,"她的澀笑越來越濃,"我是全色盲。"

  思維周游一圈,端木佟仍然不能理解這個詞的含意,他的世界色彩缤紛,如同明眼的人無法理解瞎子、耳聰的人無法理解聾啞、太陽無法融入黑夜……絕美容顏上那雙如秋水如寒星的眼睛,怎麼可能沾染上如此駭人聽聞的"絕症"?

  上帝雕刻了一件完美的藝術品,卻忽然決定留個缺陷,開個小小的玩笑,有點惡意,無傷大雅,卻又毀了一個人一輩子的視覺。

  "你常常會把紅色和綠色看混?"端木說佟出他對色盲僅有的粗淺知識。

  "不,你說的那是紅綠色弱,他們比我走運,我是無論哪種顏色都看不見,有的專家說,我的世界只剩下黑和白,有的專家說,我的世界由深深淺淺的灰也構成,我不知道哪一種說法更准確,因為我從來沒見過任何顏色,所以也從不認識它們。"

  他的一只手搭上她的肩,給予安慰。

  "你不會覺得我很慘吧?"關風穎看著他指尖的輕抖,莞爾,"不用可憐我,聽說太平洋上有個小島,那里平均二十個人中就有一個全色盲,比起那些雙目失明的人,我們幸運多了。"她故作輕快地跳起來,"你知道嗎,有人曾經向我描述過各種顏色的樣子,所以,雖然我看不見它們,但是可以想像。"

  有人?一定又是"那個人"吧?唯有提到他時,她臉上的表情才會變幻如晚霞,興奮、激動、深情,仿佛初戀的小女孩。

  "他說,藍色是夏天清澈的溪水,綠色是凝滿露珠的樹葉,紅色是有著醇醇果香的葡萄酒,橙色是雨後的彩虹,青色是日暮的天空,紫色是憂郁時的心情,粉色是早晨的薔薇,白色是我所能看到最淺的顏色,黑色是我所能看到最深的顏色……還有,像檸檬那樣的黃色,酸酸的、明亮的,它是……"

  "是什麼?"端木佟好奇地追問。

  "我忘記了……"關風穎臉上浮起一朵羞澀的云。

  她肯定沒有忘記,只是不好意思說,像檸檬那樣的黃色,是她和"那個人"之間的小秘密。

  "你的朋友很浪漫。"他順口贊道。

  "浪漫?"關風穎顯然對這一稱贊不滿足,"他不止浪漫,他是真正的藝術家。"

  想要讓一個女子對她愛慕的男人客觀評價,是比摘星還難的事,端木佟也不強求。

  "我懂了。"他恍然大悟,適時解了尴尬,"我終於懂得你為什麼總是穿白色了。"

  "你先前以為是什麼?以為我在故作高雅?"關風穎笑問,"白色是我視野中最淺的顏色,最好辨認,我穿它,只為了方便搭配衣物。"

  "對對對,萬一紅衣配了綠褲,會被別人奚落。"端木佟連連點頭。

  難怪她的家里也是一派素淨,道理亦然。

  "劇組的女同事總說我不愛和她們說話,說我清高驕傲……其實,我是心里害怕。女孩子在一起總免不了要談衣服、談首飾,我這個色盲哪里分得清藍鑽、黃鑽的?哪里又分得清這一季的流行色,和上一季的流行色有什麼區別?所以,我只好一個人躲開……"

  難怪她的作風如此孤僻淡然,如同修女,而且,在社交場合害羞得有些不正常。

  "我喜歡看黑白影片,也不是因為我在學那些有品味的人懷舊,只不過,黑白和彩色,在我的視野里沒有分別。"

  "其實這些個人隱私,你不必告訴我的。"她的坦誠換取他的同情,端木佟凝望著違眺夜景的背影,聲音稍稍變了調。

  "我只是想說……凡事都有原因,"她搓著手,話語忽然支吾起來,"其實……那天為了鸢尾花的事向你發脾氣,並不是因為我小氣……剛剛說了這麼多,你也應該可以猜到,有一個人對我而言非常重要,我一直在盼著他送花給我,那天終於等到了紫鸢尾,你……"

  苦笑湧上嘴角,端木佟終於明白了。

  她從電影說到色盲,暴露了自己全部的隱私,只是為了告訴他,那束花對她而言何其重要,不,應該說是為了告訴他,"那個人"對她而言何其重要。

  "那個人",他當然知道,小蛋塔的父親,她最愛慕的人──嚴明輝。

  之前,他曾叫大哥打聽,總部發來資料,讓他隱約看到事情的背景。

  嚴明輝,關風穎手帕交的丈夫,風流英俊,是傳說中才華洋溢的戲劇作家。他隨便寫的一個劇本都能創造收視奇跡,隨意一個動作都潇灑至極,能讓任何女人愛上他,然而,他有一個致命的缺點──嗜賭。

  幾年前,由於他輸光了家產,把產後體虛的妻子氣上了天堂,但他仍然大剌剌的,絲毫沒有悔改之意,繼續賭,繼續輸。債主追上門時,他就行囊一背,把兒子一丟,到世界各地尋找寫作靈感。

  倒楣的關風穎像一個被他迷得神魂顛倒的無知少女,替他還債,替他照顧兒子,表面上是為了死去的好友,其實是為了一顆暗戀他的心。

  也曾有人提醒過她,但關風穎那泛著朦胧光澤的眸子看不清事情的真相,在她眼里,嚴明輝的不負責任變成了無拘無束的藝術家氣質,她總能為他的惡行找到掩飾的藉口。她愛上他,就像愛上了一道無影無形的風,偏偏,女孩子都欣賞風的自由。

  這厚厚的資料像沉甸甸的石頭壓在端木佟心中,他感到一絲不快,帶點酸酸的意,甚至有點怨恨,怨她為何會愛上一個那樣的男人……

  "你確定那些鸢尾花是他送來的?"他心有不甘似地問了一句。

  "五月是我的生日,"關風穎很著急地解釋,"他說過要送花給我的,雖然現在我不知道他人在哪里,可是答應過的事,他應該不會忘記……送花的人,我希望是他。"

  希望不等於確定,如此著急的語氣表示她心里也有懷疑,懷疑千辛萬苦等來的,並非他的心思,而只是出於某個了解她的影迷。

  愛一個人愛到這種地步,不免讓旁者覺得可悲。

  端木佟近乎憐憫地望著關風穎,放影機仍在轉動,但他已無心情欣賞電影。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生活智慧王勳章 藝術之星 西方宗教達人勳章

狀態︰ 離線
6
發表於 2025-11-3 00:06:13 |只看該作者
第四章

  演戲並不似想像中的那樣容易。

  端木佟原以為憑著那幾日當配角的經驗,再加上從小騙人的本事,背好劇本就能演得輕就熟,沒想到第一場戲就NG十七次。

  但張子慕倒不介意,笑呵呵地拍著他的肩膀給予鼓勵,並大大降低了拍攝的要求。

  他說,這個角色就像是為端木佟量身訂做的,依照平常的音容笑貌即可。

  他還說,觀眾其實對偶像明星的演技期望不高,只要看到一張他們喜歡的英俊面孔就已很滿足,沒有演技卻名聲大噪的男明星多得是,所以端木佟不必太緊張。

  對於此等寬容,劇組上下議論紛紛。有人說,張子慕之所以一改往日嚴厲的作風,大概是因為沖動之下換掉了先前的男主角,若把端木佟再踢出局,那麼他會既沒面子又無路可退。

  可憐的端木佟,一邊得提高警惕保護關風穎,一邊得繃緊神經演戲,晚上還得給難纏的小蛋塔說故事,累得像狗一樣。

  但最最令他坐立不安的是今天的這一場戲。

  這一場戲沒有高難度的驚險動作,沒有復雜的內心戲,不用聲嘶力竭、痛哭流涕,卻要他跟關風穎──接吻!

  能趁機品嘗美人花瓣似的唇,如此飛來的艷福,換了別人早樂得直沖云霄,端木佟卻愁眉苦臉。

  他自認不是正人君子,也曾有過偷香的經驗,然而,一想到對象是關風穎,心里就產生一種怪異的感覺,有點害怕,企圖逃避,腦子空白。

  他冥思苦想,就是找不到合適的形容詞來形容他的感覺,他坐在化妝室里,佯裝在背台詞,卻什麼也記不住。

  "你們看見了嗎?今天林雪茜眼睛黑了一大圈。"

  幾個工作人員的談笑聲飄來,充滿八卦的氣息。

  "發生了什麼事?難道昨晚她跟張導打架?"

  "應該是吧!嘿,除了張導,還有誰會浪費力氣跟她打架。"

  "他們不是一直很恩愛的嗎?"

  "再恩愛的一對也有打架的時候,何況她的脾氣那麼壞。"

  "難怪張導今天的臉色也不好……"

  正說到興奮處,忽然門外蹬進一雙能把地板擊碎的高跟鞋,林雪茜滿臉怒意地一屁股坐到鏡子前,眾人立即噤聲。

  她摘下墨鏡,端木佟愕然,那雙眼波流轉的美目,一日不見,竟變得如同熊貓般,又黑又腫,還隱隱含著未乾的淚痕。

  其中悲痛絕望的眼神顯而易見!

  如果這真是她跟張子慕打架留下的杰作,那麼這一架肯定打得很激烈。

  "雪茜姊,我替你化妝……"托著粉盒的化妝師小心翼翼地上前。

  "化個屁!"林雪茜像找到發洩對象,拍案而起,"你沒看見老娘我眼睛傷成這個樣子嗎?"

  "那今天的戲……"

  "不拍了!"她氣憤的手一揮,"你們出去告訴張子慕那個沒良心的家伙,我今天就是不拍戲!看他能把我怎麼樣!"

  眾人面面相觑,聳聳肩各忙各的去,當然沒人敢向張子慕那個"沒良心的"傳達一個怨婦的憤怒,他們知道,戀人們的憤怒總是很短暫,隨時都有可能轉變成破涕為笑,還是少管閒事為妙,免得無意中成為離間情侶的罪魁禍首。

  "阿佟,你幫我看看這條裙子合適嗎?"不料,卻有一個輕快的聲音不恰當地響起。

  完全沒有注意到氣氛不對的關風穎從更衣室里步出,也許是換上新裙子的緣故,她的臉龐似塗上一抹閃亮的粉藕色,神采奕奕。

  這份神采比林雪茜的面如死灰鮮明有趣,而林雪茜在這一對比中,幽怨的眸凝得更深了。

  "裙子很漂亮。"端木佟不得不趕緊回答。

  "我不是說款式,我是說顏色。"關風穎依然沒有理會周圍的鴉雀無聲,旋身轉出一個優美的弧。

  自從她向端木佟坦白自己是全色盲的事實後,便把眼前的男人當成她配色的參謀,挑衣飾、換壁紙、買家具……總要不厭其煩地問他意見。

  為了今天這場戲,她特地換上新裙子,這一舉動讓端木佟心中那種說不出形容詞的微妙感再次沸騰。

  也許她只是為了配合戲中的情境,別無其他意思,但在端木佟眼里,仍然意義特殊。

  裙上帶點淡淡粉紅色,仿佛朦胧的晨光投進他的心湖。

  粉紅色?、

  這種世人眼中柔嫩的顏色,卻跟他腦海里一段猙獰的記憶有關。

  每當他看到它,都會很快的,從先前的賞心悅目,變成血腥的畫面,仿佛鮮血一滴又一滴染紅他的視野。

  端木佟的容顏凝固了,記憶中那輕快的笑聲掠過耳際,那笑聲曾經屬於一個女孩子,可惜,她已不在。

  原以為逃到寂靜無人的地方,療了一年的傷,心里的傷可以痊愈,卻不料猙獰的記憶始終不肯放過他,當粉紅色出現時,便如影隨行。

  "阿佟!阿佟!"關風穎的十指在他眼前晃了晃,"你在想什麼想得這麼出神?很少看見你這個樣子。"

  "聽說今天這場戲很關鍵……我有點緊張。"他隨口編了個謊言。

  "第一次拍這種戲的確會有一點尴尬,"關風穎投以笑容,"等一下叫導演清場,人少一點會比較輕松。"

  一個女孩子,做這種吃虧的事,反過來笑著安慰他。端木佟的心里頓時升起歉意,為剛才的謊言,為了即將對她的冒犯。

  "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呢!這裙子的顏色到底好不好?"她又旋了一圈,不肯放過他。

  "很配你。"他的眼睛似乎還沒有完全適應它,稍稍瞥向一側。

  "張導說,這一場是男、女主角的定情戲,所以叫我穿得亮一點。"關風穎快樂地挽起他的手,"你覺得好看就OK。"

  "喂,你們兩個不用這麼親熱吧!不知道的人還真會以為你們在談戀愛。"一旁的于思瑩嘲諷著。

  "愛麗絲很容易入戲,是天生的演員。"另有觀眾贊賞著。

  "對呀,不像有些人,演了十幾年的戲依然不懂醞釀感情。"更有好事者悄悄朝林雪茜的方向瞄了瞄,意有所指,嘿嘿暗笑。

  仗著有張子慕在,林雪茜脾氣隨便亂發,眾人雖然不會正面與她沖突,但遇到機會也不忘諷刺她一下。

  "開工啦,開工啦,拍完再閒聊。"面對冷凝的氣氛,從來都是于思瑩在打圓揚。

  眾人也相當寬容,沒有再繼續冷嘲熱諷,打起精神,准備"開麥拉"。關風穎催促著仍然拘束的端木佟往外走,誰也沒有注意到他們身後一雙充滿忿恨與嫉意的眼睛。


  ~~~~~~~~~~~~~~~~~~~~~~~~~~~~~


  職業演員和非職業演員的區別在鏡頭前一覽無遺。

  她能迅速地調起情緒,排除一切雜念,等待那激情的時刻,而他卻不能。

  望著關風穎那深邃的眼眸,寒星般的晶亮粼粼泛起,恰如深情的戀人,端木佟不覺臉紅,心跳加速,手足無措,言語結巴。

  這場戲的背景是恬大的花園,電閃雷鳴的長空,潑灑著冷雨。

  關風穎穿著粉色的長裙,裙幅隨風飛揚,仿佛昏暗中一枝搖曳的薔薇。

  她長長的卷發濕漉漉的,帶點凌亂的美麗拂在頰邊,襯得一張雪色容顏越發撩人心弦。

  劇本中,她打了他一巴掌,他終於克制不了自己吻了她,先前針鋒相對的男女終於沖破彼此的防線,抵死纏綿。

  那是一種激烈的感情,愛意、仇恨、嫉妒、酸甜苦辣……全數融化在一起,當然,還有眼淚。

  端木佟沒有經歷過這樣的感情,自然無法表現出來,任憑導演如何引導,他都吻不下去。

  最重要的是,她身上的那縷粉紅色,在他眼中如此掙獰可怕,叫他怎敢接近?

  "阿佟,你要投入一點!男主角一直深愛著女主角,但看著她跟別的男人在一起,又冷著面孔不斷地傷害她,直到這天在花園里,兩人之間的戰爭達到沸點,她狠狠地甩了他一個巴掌,而這個巴掌就像是催情劑,讓他終於按撩不住吻了她……吻過之後,他才知道原來她也是愛著他的,這麼有意思的一段戲,阿佟,你怎麼就找不到感覺呢?"

  張子慕不厭其煩地重復著劇情,手舞足蹈,異常激動。

  而端木佟始終沒有被這濃郁的藝術氣氛感染,依然呆呆地搖頭。他不懂,為何愛著對方,要傷害對方。打出的一掌,是傷害的對象,怎麼會反倒變成催情劑?

  "愛麗絲一掌一掌地打下去,阿佟卻總是不敢吻她,再NG幾次,我們男主角的臉恐怕會腫得椽豬頭!"

  "呀,如果真的腫起來,這戲該怎麼拍?"

  "哈哈,阿佟太老實了,美色當前也不如享受,如果換作是我,早就狠狠地吻得美女喘不過氣……"

  劇組工作人員看熱鬧般,嘻嘻啥啥,因為跟端木佟早已混得有幾分交情,說話相當放肆。

  他們越說端木佟越羞。

  "呃……"一旁的關風穎清咳兩聲,"導演,不如……換我主動吻阿佟吧。"

  嗄?眾人一愣,隨即爆笑出聲。

  "阿佟,你太沒用了,人家女孩子比你勇敢好多。"又是一陣取笑。

  "換你主動吻他?"張子慕搖頭,"愛麗絲,你勇氣可嘉,不過這樣一來,劇情全變了,感覺也不對了,不可以,不可以!"

  可憐的男主角臉龐紅至發紫,看著他的窘態,張大導演也不急於求成,大方地揮揮手,"大家先休息一下,半小時後再開工。"

  別人趁機休息,他趁機放松。

  好幾次請求導演把這組鏡頭跳過去,等到他找對感覺時再拍,但戲拍一集播一集,該來的遲早要來,逃避不是解決的辦法,張子慕沒有理睬他的呼吁。

  清晨到現在,攝影機轉了又停,停了又轉,攝影的高溫逼出衣領間的無數汗水,一道又一道目光炯炯的注視下,他除了害羞,還有愧疚。

  從沒讓人如此急切地等待,也從來不曾如此緊張,端木佟發現自己接下這宗Case後,生活變得異常。

  關風穎一直站在他身邊,耐心地啟發他,引他入戲,安慰的話語像夏日的風,吹進他燥熱的心。他喜歡這樣的體貼人微,像一道誘人的甜點,讓他吃了想再吃。

  剛被眾人嘲笑了一番,他知道,她一定又會過來為他打氣充電的。

  但這會兒,等著等著,猛然發現,這位善良的女主角卻不見蹤影。

  出於職業本能,端木佟警惕起來。

  站在噴泉池邊,顧不得水花噴出的涼意,他一心尋找那抹鮮亮的粉紅。

  "有沒有看見關小姐?"他抓住一個工作人員匆匆地問。

  "剛剛有影迷送花來,關小姐好像往化妝室那邊去了……"

  得到答案,他立刻沖向那扇敞開的門,看見粉紅色的身影安然無恙,這才松了口氣。

  化妝室里靜悄悄的,只有她一個人,她捧著一束藍紫的花,把粉頰埋在花瓣中,似在聞香陶醉,又似在回憶。

  鸢尾花雖然多達數百種,但散發香氛的只有一種,而會散發香氛的明顯不是她捧在手中藍紫色的這一種,所以,他確定她並非在聞香,而是在回憶。

  回憶,表明她在想念某個人。

  又是鸢尾花!這顏色詭異的花兒,讓端木佟越來越反感,何況,花本是一束,被四面的鏡子映著,竟變成千萬束,濃郁的紫色肆無忌憚地擴張,仿佛烏云壓迫著他的視野。

  呵,他真是在討厭這花嗎?不,心中一個聲音告訴自己,他是在討厭送花的人。

  這一刻,端木佟總算有點兒明白,所謂的嫉妒是什麼滋味了。

  嫉妒?他憑什麼嫉妒?沒有理由的情感。這個理由,他已經模糊地感覺到,卻不願正視。

  上一次,他把花打碎了,這一次,他卻只能默默地退到門後,壓抑自己的情緒。

  但情緒是壓抑不住的,從前的任何情緒他都能隱藏,這一次,卻好像不行了。休息時間結束,戲再次開拍,端木佟在導演揮手的瞬間,內心仍然起伏不定。

  "愛麗絲,專心一點!"

  愛麗絲?不是阿佟嗎?

  端木佟一怔,不敢相信導演批評的人竟然不是自己,全場目光的焦點也不再集中在他的身上,而是轉向關風穎。

  沉溺於自己的不安中,他忽略了眼前女主角的表演,關風穎無論是在說對白時,還是在打他一巴掌時,都顯得心不在焉。

  眾人都覺得奇怪,如此功力深厚的女演員,為何忽然失常?難道,因為先前的頻頻NG而失去了耐心?

  只有端木佟知道其中緣由。

  她心神不寧,是因為剛才的那束紫鸢尾,戀人突如其來的訊息,擾亂了她的心。

  此刻,對白說得完全沒感情,打下的一掌沒有力度,導演不滿,端木佟也有隱隱的不快。

  四周一片灰暗,人造的閃電劃過天空,人造的傾盆大雨已經下了很久。他倆的衣服都濕了,滲透心肺的涼意中,端木佟忽然找到了戲中所說的感覺。

  嫉妒。在嫉妒的誘使下,男主角終於沖破心中最後一道防線,掠奪女主角的唇。

  這種感覺,正是他現在心中湧動的。

  嫉妒真是一種偉大的情緒,輕而易舉地戰勝了他對粉紅色的恐懼,像是激起一道怒火,端木佟雙臂一收,猛地將關風穎攏入懷中,唇重重地覆了上去……

  吻著雨水,有種酸酸的味道,他的喉間也有些澀澀的。

  關風穎愣住了,全場的人都愣住了,他出其不意地拋棄所有的羞怯,把大家嚇了一跳。

  因為驚愕,玫瑰花瓣似的唇微微張開,鬼使神差一般,他竟把舌滑進她的口中。

  感到她的身子一陣顫抖,他也心悸得快要窒息。

  這是一個冒犯的舉動,他不該如此唐突的,假戲真做,如同色狼,任何一個女孩子都有權給他一記耳光。

  但顫抖之後,關風穎竟沒有抗拒,她像是迷醉在他的擁抱之中,微微地閉上眼。

  攝影機仍在轉動,端木佟早已忘了它,柔軟的唇吐出芬芳,像迷香誘他犯罪。

  手臂不自覺地收得更緊,牢牢地困住她的身子,不老實的舌開始撩動她的,剛開始只是小心翼翼,忽然像被什麼刺激般,奮力地與之纏綿。

  而她軟在他的懷中,漸漸地回應他,吸吮他。

  眾目睽睽之下,那滑進口中的舌,是他倆唯一不為人知的小秘密。

  "好!太好了!"張子慕對攝影師做了個"卡"的手勢,"今天就到這里,收工!"

  "收工?可是之前關小姐的表演……"

  "把她上午拍的那些剪下來,跟這個鏡頭湊在一起就OK!"

  艱難的拍攝過程終於結束,眾人一陣歡呼,卻發現男、女主角也許是因為過於投入,仍然糾纏在一起。

  "阿佟,你這回也太大膽了吧?明顯是想占愛麗絲的便宜。"眾人起哄。

  嗡嗡的聲音傳入耳膜,端木佟這才依依不舍地放開懷中的人兒,手仍擱在她的腰上。

  "唔──"關風穎長長地呼出一口氣,"阿佟……"

  "對不起。"他沙啞地道歉。心下忐忑,不知是否能得到原諒。

  "阿佟,我……我肚子好痛。"身子綿軟,剛脫離他的懷抱,卻再次跌進了去。

  "肚子痛?"

  看著那煞白的小臉,端木佟終於明白發生了什麼事,難道,剛剛她沒有反抗,並非因為不想,而是因為腹痛至無力反抗?

  不敢想太多,端木佟一把將虛弱的人兒抱起……

~~~~~~~~~~~~~~~~~~~~~~~~~~~~~~~~~~~
 

  "大哥,是我失職……"

  "什麼都不必說了,我這就派人過去,如果再發生這樣的事,你馬上給我滾回來!"

  端木弦飛聲音震耳欲聾地襲來,未等他解釋,電話便已掛斷。

  他知道,今天犯了不可饒恕的錯誤,若非因為那抹粉紅、那個吻,以他平時的機警,他應該可以發現事情的不對勁。

  醫生說,關風穎腹部劇痛是由於服食過量的瀉藥,她卻說中己從清晨到現在,除了喝茶,什麼也沒吃。那麼,這藥定是有人暗中在她杯里下的。

  誰會是凶手?

  百思不得其解之際,端木弦飛的電話又來了,他大聲斥責端木佟的心不在焉,並加派人手保護關風穎。

  他跟她,從此再無單獨相處的機會。

  悄悄走入病房,她唇色蒼白地躺著,門外站著兩個弟兄,窗外一台望遠鏡,注視著他倆的一舉一動。

  "好一點了嗎?"他輕輕撫住她的額。

  不必像平時那樣,用心記下她說的一字一句,因為這房中,大哥定派人安裝了竊聽器。

  "已經沒事了。"關風穎的笑容有些無力。

  尴尬的氣氛難免,他知道,她一定跟他一樣,記得那個吻,在激情中,她甚至回應著他。

  那魚般的小嘴,花香般的氣息,靜靜地吮吸,讓他稍一回憶,心就跳得怦然。

  就算自作多情吧,他寧可相信,當時她也陶醉其中,並非無力掙扎。

  已經是成年人了,這一個吻,讓端木佟終於可以清醒地正視自己,先前一再逃避的答案浮於眼前,躲也躲不過──他喜歡她!

  曾幾何時變幻出這令他都吃驚的情感?大概,是從她在足踝上點綴鸢尾花的時候就開始了。

  最初,是她寂寞淡漠的神情吸引了他。

  "我們化驗了你杯中剩余的茶水,發現里面有大量瀉藥。"

  一包瀉藥並非致命的毒藥,為了避免流言蜚語,關風穎堅持不報警,所以,端木佟不得不充當偵探的角色。

  "有誰碰過你的杯子?"

  "化妝室里人來人往,誰都有可能。"

  "你喝的是綠茶,但加入這種瀉藥後,茶水會泛白,阿穎,你難道一點都沒察覺?"

  "呵──"她忽然輕笑出聲,"阿佟,你忘了,我的眼睛……不太好。"

  "對呀,我就是要問……"他俯下身凝視她的眸,"除了我,劇組里還有誰知道你的眼睛不好?"

  "什麼意思?"她揚起的唇微微收斂。

  "如果是普通人,一眼就可以分辨出淡綠色和乳白色,你的眼睛不好,所以不會太留意,即使發現有不對勁的地方,也會以為自己多心。這個人,一定是知道你的弱點,所以下藥的時候才如此肆無忌憚,否則,他應該挑一種無色的藥。"

  "我……我想不出是誰。"低垂顫動的眼睫毛出賣了撒謊的她。

  "如果他只是惡作劇,我們可以不追究,但如果不是呢?"按著她的肩,他低低勸說,"想一想小蛋塔,如果你有事……"

  "知道這個秘密的,還有……張子慕,"輕咳兩聲,她終於透露,"可是我想不出他為什麼要這樣做。"

  張子慕?這個名字倒是出乎他的意料,他也想不出對方行凶的理由。

  "我們會去查證的。"端木佟替她蓋好毯子,"好好休息,有事就按床頭的鈴……"

  "阿佟!"關風穎猛地抓住他拍離的手,疑惑的神情湧現臉龐,"你、你到底是什麼人?"

  她終於起疑了,事情發展到這一步,再笨的人也會嗅出不尋常的氣息。

  "你的男主角。"端木佟仍是玩笑的口吻。

  "是公司派給我的保镖嗎?"她胡亂地猜,也能猜對保镖,似與他心有靈犀,"為什麼你會到劇組當演員?為什麼要……住到我家?"

  "別多想。"他企圖避開追問。

  "阿佟,我不是傻子,門外站著的是你認識的人吧?如果我真的有什麼事,求你告訴我……嘿,公司現在替旗下藝人請保镖都要保密嗎?"

  "我現在不能說,"委托人要他隱藏身份,他不能違反合約,"總之,我不是來傷害你的人。"

  言盡於此,關風穎想再張口,他輕輕"噓"了一聲,食指點在她的櫻唇上。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生活智慧王勳章 藝術之星 西方宗教達人勳章

狀態︰ 離線
7
發表於 2025-11-3 00:06:59 |只看該作者
第五章

  剪輯室里仍有燈光,已近午夜,張子慕似乎還舍不得離開。

  螢幕上綻放著關風穎的容顏,他在捕捉她最佳的神情,跟今天拍攝的那個長長的熱吻拼接在一起。

  端木佟推門而入的時候,正好看見一雙美目盈盈地滿含深情。

  "這麼晚了,張導還在忙?"

  "其實你們倆很相配,真像一對熱戀的情侶。"沒有吃驚,似乎早已預料到他會來,張子慕悠然地飲著咖啡,"坐下來一起看。"

  端木佟也不客氣,聞見壺中的香味,迳自倒了一杯。

  "不怕壺中也被人下了藥?"張子慕似笑非笑地盯著他。

  "同樣的事發生兩次,我想明天員警會不請自來。"端木佟毫不在乎地答。

  "聽說是瀉藥。"

  "我們都很奇怪,為什麼只是瀉藥?"

  張子慕沒有回答,只是指指了前方,"她很漂亮,對嗎?五官並非精致到無可挑剔,但湊在一起就是有一種神奇的美麗,像電影,也許每個鏡頭都很普通,拼起來卻非常有意思,我想沒有人會舍得傷害這樣的女孩子。"

  "那你為什麼要那樣做?"

  "我?"張子慕輕輕一笑,"你以為今天的事是我做的?"

  "茶水摻了瀉藥會變色,這里除了你,沒有人知道她的眼晴不好。"端木佟厲聲反駁。

  "你不是也知道嗎?"張子慕拍拍他的肩,"阿佟,不要激動,你是保镖,卻這樣激動,真懷疑你們保全公司是否空有虛名。"

  端木佟頓時失了聲音,眼里閃過一抹詫異。

  "奇怪我怎麼知道你的身份,對嗎?"張子慕仍然揚著嘴角,"阿佟,你是毫無演技的新人,難道從沒想過,那天我為什麼要趕走當紅男星,換你當主角。"

  "你……"電光石火間,不可思議的想法跳入腦海,但就算不敢相信,那卻是唯一合理的解釋,"你就是那個神秘的委托人?"

  一向溫文爾雅的張子慕,在趕走當紅男星的那天,脾氣反常地暴躁,事後想想,的確有些蹊跷。那時候,端木佟正在為如何留在劇組而煩心,他暗暗地幫助了他。

  "既然委托我們保護她,為什麼不肯透露自己的姓名?為什麼也不讓我們洩霹保镖身份?到底是誰要害她?"一連串埋在肚里多日的疑問壓抑不住,端木佟連聲迫問。

  "阿佟,你愛上她了。"張子慕答非所問,笑意徽現。

  簡單的一句話,讓心里暗潮翻湧的端木佟啞口無言,臉隱隱紅了。

  "如果不愛她,不會這麼激動。其實,我也愛她,很久以前……"對方的唇際浮起一絲澀澀的意味,"讓我逐一回答你的問題。第一,我不肯透露自己的姓名,是因為不想讓雪茜知道。你明白吧?她這個人比較……喜歡嫉妒。"

  若得知自己的男友花重金去保護另一個女人,任何女人都會受不了,何況是一個善妒的女人。

  "第二,我不讓你們洩露自己的保镖身份,是因為我也不能確定是否真有人會傷害她,所以為了不嚇著她,只好暫時委屈你們。"

  "什麼意思?"端木佟蹙眉,"會花重金請保镖,卻不能確定是否真有人會傷害她?"

  "兩個月前,阿穎買了一份巨額人壽保險,她很大方,並不介意讓周圍的人知道保單的內容,那上面說,如果她有什麼意外,受益人是她的'寶貝兒子'小蛋塔。"

  "嘿,你不會想告訴我小蛋塔會殺人吧?"端木佟輕嗤。

  "蛋塔不會,但是他的父親會。"

  "你是說……嚴明輝?"這個猜測讓人受驚不小。

  "看,我已經回答了你第三個問題了。"張子慕一攤手。

  "嚴明輝?可能嗎?阿穎那麼愛他……"端木佟扳著掌,喃喃低語,忽然抬起眸,"你為什麼會這麼想?"

  "所以我說,我也不能確定是否真會有人對她不利,請你們來,只是以防萬一。嚴明輝這個人很討女人喜歡,而據我所知,跟他在一起的女人通常沒有好下場。他嗜賭,每當欠下賭債脫不了身的時候,總有一、兩個女人發生意外,然後,他的經濟狀況又會好起來。聽主當年小蛋塔的母親就死得很即時,留下一大筆保險賠償金,讓他還了高利貸。"

  "阿穎知道這些嗎?"

  "就算知道,她也不會相信是嚴明輝做的,你會相信你深愛的人是凶手嗎?所以,如果你告訴她你的保镖身份,只會有兩個結果,或者怨恨你诋毀她的男朋友,或者,相信了你,卻十分傷心。"

  "阿穎她……為什麼這麼愛他?"一直以來,端木佟都很想知道這個答案。

  "呵呵,"張子慕忍俊不住,"這個問題,你該去問她自己,其實,我們為什麼愛上一個人,從來都是千古之謎,連我們自己都無法解釋,愛了就是愛了。"

  螢幕仍在閃爍,兩個男人不約而同轉向那張如花的容顏,光與影的跳動中,那樣虛幻,卻非常人扣心弦。她或憂傷,或甜笑,或幽幽地注視淡淡的天空,任何一種表情,都能左右觀眾的喜怒哀樂。

  "我知道你吻了她,"張子慕詭異地一眨眼,"剛剛剪輯的時候發現的,以前也有過男明星想深吻她,卻挨了她一巴掌……嘿,看來,她對你感情特別。"

  "當時她腹痛,沒有力氣反抗。"端木佟低低垂首,神色見腆。

  "哦?我怎麼覺得她也很陶醉?"張子慕手指按了按遙控器,畫面回轉,"再來看看這一段,你仔細看,據我所知,阿穎的演可還沒有達到這種以假亂真的地步。"

  那個被吻住的人兒,醉眸微閉,睫毛上有些許濡濕,像是被幸福的淚花滋潤著。她臉頰绯紅,這紅色隨著深吻的加劇,云霞般染成一大片。並非化妝師添上的胭脂,而是緣於一顆越跳越快的心。

  "張導,你剛剛好像說過,很久以前,你也喜歡過她?"

  "可惜那時候她眼中只有嚴明輝,她如果肯這樣讓我吻,我一定追她到底,絕不放手!"張子慕呵呵笑。

  "說了半天,你還沒告訴我,那杯中的藥是誰下的?"不好意思的人岔開話題。

  "我不知道,"張子慕收起輕松的表情,"真的……不知道。"

  言語間有些微的結巴,端木佟聽出來那是因為緊張剛剛還談笑風生,一瞬間卻變得緊張?這個"不知道",似乎很值得懷疑。

  "如果下次再發生同樣的事,我們就不得不報警了。"端木佟意味深長地暗示,"張導,你也不希望阿穎再出一次意外吧?"

  "不會再有下次了!"

  忽然門外傳來一個聲音,閃亮的高跟鞋在門外猶豫著步伐,最後還是選擇邁了進來。

  端木佟揚起驚愕的眉,眼里出現一個讓他意外的人──林雪茜。

  能說出那句話,看來她在門外站了不止片刻。

  這個向來囂張的女人,此時卻像個認錯的小學生,垂著手,移著怯怯的步於走至兩人面前。

  "不關子慕的事,那藥……是我下的。"她全盤托出。

  "你?"端木佟轉視張子慕,發現對方避開他的眼光,顯然,張子慕知情。

  "子慕不說,是為了維護我,他怎麼會舍得傷害關風穎呢?為了她,他好幾次跟我爭執,"脫下墨鏡,露出一雙仍舊如熊貓般的眸子,林雪茜苦澀一笑,"看,這就是我們爭執的結果,阿佟,你現在該相信了吧?"

  "所以你就把怨恨發洩在阿穎身上?"端木佟有些明白了。

  "我只是想讓她拉拉肚子、難堪一下,並不是想害她,昨天我無意中得知子慕花重金聘請保镖保護關風穎,他最近拍的片子沒有賺到多少錢,卻為了那個女人花掉這麼一大筆錢,我心里很不高興,就跟他大吵了一架……"

  "沒想到,今天來到片場,卻又因為那個女人被大家嘲笑,一氣之下,就往她杯子里放了瀉藥。瀉藥讓茶水變了顏色,我當時以為那女人不會喝,誰知她那麼笨,居然真的喝下去了……阿佟,這只是惡作劇而已,求你相信我。"

  "阿穎已經一天沒有吃東西了,你的惡作劇真的會害死她,還有臉在這里求人家原諒?"張子慕鐵青著臉,"我說過,今天回家以前,你得搬走,東西搬光了沒有?"

  "子慕──"林雪茜大驚失色,連忙從背後緊緊摟住張子慕的腰,"不要逼我搬走!不要!我知道你還是愛我的,對不對?否則剛才你就不會干方百計替我隱瞞了!"

一個奮力地移動步子,一個死死地拖住他,這對情侶顧不得有外人在場,糾纏不清。

  端木佟暗自笑了笑,無聲步出剪輯室,留給他倆一個空間。

  他想知道的大概都知道了,既然受害者堅持不報警,他也不必多事。

  現在,回到那個還躺在病床上的人身邊,是他唯一想做的。

  ~~~~~~~~~~~~~~~~~~~~~~~~~~~~~~~~~~~~~~~

  屋子後面有一個布滿綠蔭的小院子,關風穎在淡白的日光下看著書。

  書被一頁頁地翻開,可她卻沒有在看書,她的思緒早巳飄到幾千里之外。

  今天不拍戲,從醫院回來之後,張子慕放了她好幾天假,讓她調養身體。

  於是,她每天除了吃和睡,不干別的,被照顧得像個病人,

  其她知道自己已經好了,偏偏端木佟仍然很緊張,限制她的一舉一動。

  這個多事的男人此刻正躺在她對面的藤椅上,被疲倦逼得閉上眼睛。

  一直照顧著她,心弦緊繃,現在她的身體好起來了,周圍又有他的弟兄幫助監視,一輕松,端木佟的睡意便湧了上來。

  只見他腦袋歪著,長手長腳吊在椅子外,像個上課打瞌睡的小男生。

  關風穎微微笑,悄悄給他墊一個枕頭,七月很炎熱,這樣躺在戶外,她並不擔心他會著涼。

  書是一本優美的散文,看了好幾遍始終沒有看完,今天,仍然不能,因為,她總是忍不住把眼睛從字里行間移開,抬頭偷瞄他。

  她記得那天的吻,記得那溫度,與今天的陽光相似,那吻吻得很深,他霸道地撬開她的嘴,把火熱的舌探了進來……

  當時她的心像糖炒栗子,怦然撞擊著,跳躍著,帶著一絲甜蜜。

  本來,她完全可以把他推開,但那時,似有魔法讓她定形,就那樣完完全全承接著那個長長的吻,無法動彈。

  從來沒有人這樣對待過她……以前拍戲,免不了跟男主角肌膚相親,但從來沒有人給過她這樣的感覺……

  那瞬間,她終於明白,為什麼人們都說接吻是世間最美好的事。

  她忘記了一切,甚至是腹痛,與他緊緊纏繞在一起,如樹與藤,直到張子慕的喝采聲從遠處傳來。

  原來四周還有那麼多人……她這才想起自己正處於眾目睽暌之下,此時攝影棚內還有白熾的燈光。

  汗水流了下來,當他脫離她的身子,似奪走她的麻醉劑,腹中的劇痛升騰起來,豆大的冷汗一顆顆滴在額間。

  "阿佟……"她喚著他的名字,帶點依依不舍。

  上天憐憫她,讓他再度將她攏入懷中且一把抱起,依著他寬厚結實的胸膛,她覺得那是最好的止痛藥。

  然而,當她在醫院醒來,看見被保母牽引進來的小蛋塔,神志頓時清醒。

  她怎麼可以為了一個吻而忘記那個她愛了許久的人?他在國外流浪、受苦,她竟跟另一個男人在這兒……

  從少女時代就堆積起來的愛戀和相思,這麼容易被擊垮?

  只不過,一個吻而已。

  況且,這個吻她的男人,只是不如誰派來的保镖,他那深情款款的模樣,也許只是為了迎合導演的要求,他探入她口中的舌,也許只是不小心罷了。

  關風穎不敢再多想,出院後,恢復了與他之間的生疏與客氣,只做為普通朋友,刻意保持距離。

  呵,他找盡藉口搬進她家,其實也只是為了保護她而已,盡忠職守,公事公辦,很好啊……她不該在這兒亂想的。

  "媽咪──"玩膩了紙飛機的小蛋塔,像只鴨子般搖搖晃晃地跑進來,推著關風穎的手,"我們把叔叔叫醒,讓他講故事好不好?蛋塔好無聊!"

  "噓──"她幾乎急得捂住他的嘴,"叔叔在睡午覺,不要吵他……"

  "可是蛋塔想聽故事。"蠻橫的小家伙叉起腰。

  "叫小阿姨講給你聽。"

  "她講的不好聽,我要叔叔講,我要叔叔……"

  聒噪的嘴果然被封住,關風穎一把拎起這個難纏的家伙,把他扔進客廳,通往後院的紗門,則輕輕合上。

  "嗚……"墜落在沙發上的小蛋塔,怔愣三秒,發出驚天動地的哭聲,"媽咪不疼我了!蛋塔屁股痛痛……"

  "乖乖,"關風穎確定端木佟沒有被吵醒,這才舒了口氣,笑著摟住正嚎啕大哭的人,"不要哭啦,媽咪親自講故事給你聽,好不好?"

  "不好!"誰知他竟不被收買,"媽咪不疼蛋塔了,蛋塔也不要理媽咪!"

  "媽咪怎麼會不疼蛋塔呢?"只不過管束一下這個任性的小孩而已。

  "媽咪從來沒有對蛋塔凶過,以前蛋塔說什麼媽咪都會答應,可是現在連我想叫叔叔講一個故事你也不准。"小蛋塔越說越傷心,"你現在比較疼佟叔叔!"

  是嗎?關風穎愣了愣。曾幾何時,端木佟在她心中,竟比小蛋塔還受寵了?

  "可是……叔叔為了保護媽咪和蛋塔,很累很累,我們不應該吵他睡覺的,對不對?"她尴尬地大笑兩聲,故作漫不經心。

  "哼,他很困很困,才不是因為保護我們哩!他困是因為他晚上都不睡覺。"小蛋塔不服。

  "什麼?"關風穎一驚,"為什麼佟叔上不睡覺?你怎麼知道?"

  "我跟他天天上睡同一張床,當然知道啦!"小蛋塔狠狠地蹬著沙發,"佟叔叔晚上常作惡夢,翻來翻去,然後就會坐到窗台旁邊,一直坐到早上我睡醒。"

  "作惡夢?"她眉尖一鎖。

  "對呀,就是睡著睡著,忽然大叫一聲,然後坐起來,而且流好多汗,小阿姨說,蛋塔作惡夢的時候就是這樣。"

  疑問在心中漸漸擴散,不敢相信一向如陽光般開朗的他,也有藏心事的一面。

  "乖蛋塔,你知道佟叔叔為什麼會作惡夢嗎?"

  "我問過,他說是因為害怕粉紅色。"蛋塔側目看到窗外飛過一只小鳥,心不在焉地回答。

  害怕粉紅色?這是什麼鬼答案?

  把記憶中關于他的事快速瀏覽,忽然想起,那天拍戲的時候,當看到她一身粉紅時,的確神色異樣。

  起初,她以為他只是緊張,像個獻出初吻的見腆大男孩,但當她體會到他的純熟吻技,才發覺這不是出於害羞。

  聽了剛才的話,她漸漸有點明白了,害怕才是真正的原因。

  可是,他到底為什麼要害怕呢?聽說,粉紅是少女般純潔的顏色,像童話中的公主那樣可愛,一個男人竟然會怕它?真讓人聽了哭笑不得!

  "來,蛋塔,幫媽咪挑一條裙子。"她心中突然有妙計油然而生,為了他。

  "媽咪,我們也養一只小鳥吧……"小蛋塔正想討價還價,卻被拉向衣櫥。

  ~~~~~~~~~~~~~~~~~~~~~~~~~~~~~~~~

  此刻,躺在藤椅上小憩的端木佟,正被惡夢追逐。

  追逐他的仍是那個粉紅色衣裳的少女,無論他轉往哪一個方向,都能看見她的笑顏。

  "佟哥哥──"她銀鈴般的呼喚從四面八方傳來,有如潮水般將把他吞沒。

  他用盡一切方法避開她,努力不傷她的心,但無濟於事。

  她懊而不舍地叩敲他的心扉,努力把自己的影子擠進他心靈的窄縫,留下一縷幽香。

  有好感,但不是愛,最終,他還是逃了。

  粉紅色不再純淨,在他拒絕她的瞬間,變成腥紅……

  "不──"端木佟猛然從夢中驚醒,汗流浃背。

  陽光正燦爛,他看著綠意盎然的小院子,風徐徐吹著,四周一片平和,這才知道,自己在作惡夢。

  已經一年多了,他不斷療傷,卻沒有痊愈,他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擺脫這個夢魇?

  "蛋塔把你吵醒了?"關風穎輕輕推開紗門。

  "睡了這麼久,也該醒了。"大哥若知道他在出任務的時候睡著,定會氣得殺了他。

  揉了揉惺忪的睡眼,他忽然發現夢境中那襲粉紅竟然追到現實中。

  關風穎,正穿著"猙獰"的色彩,笑盈盈地坐到他的身旁。

  "要不要一杯果汁?"她應該看到他恐懼的眼神,笑中帶有一絲深意。

  "好的。"惡夢讓他口乾舌燥,但眼前看到的,同樣讓他心跳加速。

  端木佟緩緩地側過頭去。

  "聽蛋塔說,你每天晚上都睡不安穩……"他的隱私,她本不該多管閒事,但看著他額間冷汗滴滴而落,不由心疼。如果傾訴能夠舒緩他的痛苦,她不介意做一個多事的人。

  "我夢見一些以前的事。"從未對別人吐露過心中的秘密,但這寧靜的小院,她水上浮花般的微笑,耐心而關切的眼神,把他的心扉緩緩推開,心事悄悄鑽了出來。

  "呵呵,是可怕的往事?"她盡量用輕松的口吻與他閒聊。

  "有一個女孩子為我自殺了……"吐出這艱難的句子,像是吐出了一塊石。

  "怎麼會?"她愕然地睜大跟睛,等待他下面的描述。她知道,壓在他心上的石,遲早應該挪開,雖然,挪開時,會有些疼,甚至還會滴血。

  "一年前,我奉命去保護她……她只有十九歲,很漂亮也很天真,總是甜甜地叫我佟哥哥,因為她家里太有錢,所以時常接到恐嚇電話,她父母怕她遭人綁架,便讓我一天二十四小時陪著她。或許是因為時間久了,她又正處於情窦初開的年紀,有一天,她折了一瓶子幸運星送給我,跟我說……喜歡我。"

  "可是你只把她當妹妹?"關風穎一猜即中。

  "她只有十九歲,還是個孩子,我怎麼可以愛她?"端木佟澀笑,"我不斷地拒絕她;委婉的、嚴厲的,所有方法全用遍了。也許情窦初開的女孩子特別容易執著,她怎麼也聽不進去。"

  "我十九的時候,也特別執著,一旦愛上了某個人,終生難忘……"關風穎忽然垂眉,若有所思。

  端木佟明白她暗指的是誰。

  "後來,我們抓到打恐嚇電話的人,她家恢復平靜,但她父母看出她對我的心思,便向我的上司提出,要把我調走。"

  "這樣很好呀。"

  "對呵,這樣的分別,對我、對她都好……"端木佟忽然眨了一下眼,一顆淚就這樣流了下來,"可是……第二天,她卻自殺了……遺書上說,我要救她的性命,她卻偏不讓我救。"

  語氣稍稍頓了頓,哽咽的喉顫動著,苦澀的話語好半天才繼續。

  "她還說,我拒絕她,不僅讓她覺得自己的愛情不值錢,甚至覺得她整個人都被我否定了。從前,她一直以為自己很可愛、很漂亮,但自從遇到了我,才發現不是這樣,這樣差勁的她,不如一死了之……阿穎,她怎麼會這樣想呢?難道我愛不愛她,對她的自信心如此重要?我不懂……真的不懂……"

  他的手顫抖著,這是他從未在人前顯示過的激動。

  "那個女孩子,是不是很喜歡穿粉紅色?"

  "你……你怎麼知道?"她的聰明讓他大吃一驚。

  呵,真讓她猜中了。他害怕的,不是這少女般的顏色,而是一個曾經在他心中留下陰影的少女。

  "我懂得讀心術哦!"調笑地眨眨眼,關風穎將自己的柔荑覆上他顫抖的手,暖暖地握住它。"阿佟,你不用責怪自己,這不是你的錯。"

  "不是嗎?"端木佟聽到她說的話,充滿震驚。

  從沒有人這樣安慰過他,自從那次自殺事件後,所有的人都在怨他。他記得她父母用最惡毒的語言罵他勾引他們的女兒,記得周圍的人看他時怪異的目光,就連他至親的大哥,也認為這場悲劇是他的風流造成的。所以,他的夢里,除了女孩割腕留下的血漬傷口外,還有各種絕情的詛咒。

  天知道,他如此無辜……

  "當然不是,"關風穎點了點頭,"從她的遺書可以看出她是個任性的人,之所以會自殺,也許並非因為得不到你的愛,而是因為自尊心受到傷害。當一個任性的女孩子,忽然之間發現世上的東西,並不像她期望的那樣容易得到,她就會把自己整個人否定掉……曾經,我也是如此。"

  這樣的說法,只是為了讓他好受一些嗎?如果是,他選擇相信。她費力地要讓他安心,這份好意,他得領情。

  "我明白了……"端木佟露出微微的笑意,"希望聽了你這番話,以後晚上我會睡得安穩一點。"

  "我們都應該像蛋塔學習,聽一個故事就能美美地睡上一覺,大腦簡單有簡單的好處。"

  她站起來,像芭蕾舞者那般轉了一個漂亮的圈,裙擺像百合般旋起。

  "阿佟,你看,其實粉紅色並不是那麼可怕。"

  "嗯。"他依然不自在地垂下眼睑。

  "我以後每天都穿一條粉紅色的裙子,直到你不再害怕為止。"她的話中有一點點逼迫的意味。

  想要治病,就得忍受治療時的痛苦。

  "阿佟,我是色盲,看不到這個世界的顏色,可是,你們這些正常的人,應該學會如何享受。"

  如果連粉紅都害怕,活著豈不太無趣?

  她這才知道,這世上色盲很多,有的是先天的,有的卻是因為心理上的負荷,拒絕接受種種色彩,呵呵,原來她並不孤單。

  端木佟無奈地答應,換成別的女孩子,也許他早就抱頭鼠竄,但眼前的她,讓他莫名其妙有了心定的感覺。

  他相信她會是個好醫生。

  "想知道我們保護你的原因?"他忽然想告訴她真相。

  "哈,現在終於肯承認自己是保镖了?"關風穎頗為自得地笑,"不過,我現在不想知道那個原因了。"

  他打算全盤托出,她搖頭。

  "為什麼?"眉心閃過一絲徽愕。

  "有你們在,我是安全的,何必打聽那麼多、自找煩惱?"她站起身,百合般的裙擺飄著,她轉身而去。

  這是一種逃避?還是對他的一種信任?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生活智慧王勳章 藝術之星 西方宗教達人勳章

狀態︰ 離線
8
發表於 2025-11-3 00:07:35 |只看該作者
第六章

  她幫助他擺脫夢魇,他是否也該為她做些什麼?

  如今,保護她的安全景重要,而找出那個危害她的人是全局的關鍵。

  就算沒有凶殺,他也想見一見嚴明輝,見見那個讓她愛得神魂顛倒的男子,究竟如何魅力四射。

  "佟哥,我們並沒有查到嚴明輝的出入境紀錄。"不出一天,他的手下便來報告。

  大哥的保全公司向來與警方關系良好,稍稍一通電話問候,那個友情深厚的警官就會大開方便之門,因此,他們的資訊網鋪天蓋地不絕。

  沒有出入境紀錄,即表示嚴明輝仍在國內?

  派人再進一步探查,卻不再有進一步的消息。

  連公司的資訊網都無法找到他,可見嚴明輝是個非常聰明的人,很懂得該怎樣藏匿在都市的深處。

  端木佟僵坐在電腦前,凝眉深思,夏夜的風吹落一片紫色的花瓣落於他的桌前。

  那是鸢尾的花瓣,每次收到這種花,關風穎都格外珍惜,即使花已枯萎,仍然插在瓶中。

  對啊!他怎麼沒有想到,這花就是線索!

  找到送花的花店,也就能找到送花的人。

  雖然,花不一定是嚴明輝送的,但也不一定不是他送的。

  突然的發現讓端木佟臉上掠過一陣驚喜,幾乎是跳起來,沖向那殘紅零落的窗邊。花的包裝紙仍在,因為關風穎總舍不得撕掉,仿佛要把它的原貌保存完整,他往蝴蝶結的緞帶邊緣仔細一看,那里清晰著一行小字:木子花屋。

  上天沒有弄斷這條線索,總算讓他找到一絲頭緒……

  ~~~~~~~~~~~~~~~~~~~~~~~~~~

  "先生,鸢尾花很受歡迎,我們每天成打成打地賣,哪里記得住每一位顧客?"

  翌日,千辛萬苦尋到那家花屋,店員小姐聽明來意,狐疑地看著他。

  不是員警,卻要查案,難免阻力重重。

  他現在算什麼?私家偵探,還是保镖?只有靠一張俊美的笑臉,打動店員小姐冰冷的芳心。

  "拜托你再想想,就是上個星期三,有些什麼人購買了這種花?"

  上星期三,關風穎在片場腹痛的那天,他記得曾有人送來紫鸢尾。

  退而求其次,只問這一天吧,再遠的日子,店員小姐恐怕更加想不起來。

  "上個星期三我不當班,所以不清楚,"店員小姐極不耐煩的口氣一語擊碎他的幻想,"先生,這樣問是沒有用的,你能保證你要找的人親自來店里買花?如果他打電話訂購,或者派人來呢?"

  嘿,聰明的店員小姐比他更像職業偵探,一張嘴便道破玄機。

  他會不知道嗎?只不過,懷有一丁點渺茫的希望他也要追查下去,當腦子里想到臉色蒼白的她倒入自己懷中的情景,便迫使他問到底。

  "這種包裝紙呢?"他指了指店內一角,"你們這兒有這麼多種包裝紙,可是這一種透明的,有哪些客人喜歡用?"

  他記得,每次關風穎收到鸢尾時,花上的包裝紙都是相同的,連蝴蝶結也相似。

  "先生,這種包裝紙是我們這里最常用的,"店員小姐懶懶地瞥了他一眼,"如果客人沒有特別的要求,一般我們都用它。"

  店員小姐拿起水壺往鮮花上猛灑水珠,頗有趕他走的意思。

  端木佟不得不識趣地將步子往外,忽然,他心有不甘地掏出藏在口袋中的照片。

  照片中,有他要找的人,他一直不願意拿出來,只因為,那是嚴明輝與關風穎的合影。

  他不想拿著它在人前亂晃,阿穎是明星,若被認出,會引起風波。

  但這照片又是他現在唯一可以利用的牌,為了她的安全,不得不冒險一搏。

  "小姐,你見過這個人嗎?"他指著照片上的嚴明輝問。

  看著照片上的嚴明輝,他不得不承認嚴明輝的確英俊,見過他的女孩,應該會對他印象深刻。

  望著他那明亮的面龐,端木佟心中有淡淡的酸澀,他跟阿穎,的確是相配的一對。

  "原來你找的就是這個人!"店員小姐手中的水壺歪了歪,大叫出聲。

  "你真的見過他?"像是跋山涉水,終於看到曙光,端木佟長呼一口氣。

  "關小姐這麼有名,我相信很多人都見過她。"

  "關小姐?"端木佟哭笑不得,"我說的是她身邊的這個男子。"

  "這個啊……沒見過,"又是一語將他打下地獄,"不過,你不是要找鸢尾花的人嗎?關小姐可是我們這里的常客哦!"

  "常客?"在他印象中,阿穎從來沒有自己買過花呀!

  "她年初都會付款預訂,叫我們每星期送一束送到她的片場,喏,上個星期三,我們也有送過去呀!"

  "那麼五月十八日呢?"記憶若沒有出錯,那天他打碎了她的花束,她當時說,之所以會生氣,是因為她覺得花是嚴明輝送來慶祝她的生日。

  明知是自己訂購的,堅持認為是心上人送的,這自編自演的一幕戲,讓端木佟不由得渾身微顫。

  "看你問了半天這麼辛苦,我就幫你查一查吧!"店員小姐好似被感動,翻開記事本,"嗯……五月十八……哈,有了!對對對,這一天,我們是送過一束紫色的鸢尾花到關小姐的片場!"

  原來真是如此……靠著牆柱,他久久不能言語。

  沒有找到嚴明輝,挖掘了一個天大的秘密,讓他心酸、心疼。

  "咦?關小姐!"

  世事不可思議的湊巧,一回眸,竟發現關風穎站在身後,熟絡的店員小姐興高采烈地上前與她打招呼。

  她來了多久?是否已知道他在打探她的隱私?

  兩人遙遙對視,她那雙深邃凝望著他的眼睛告知了答案──剛才,她聽到了。

  "關小姐,您是否還願意預訂下半年的花?"店員小姐殷切地問。

  "我就是特地來續訂的。"避開他炯炯的目光,她的笑容有些僵硬。

  "還是訂紫色的鸢尾花?"

  "對,每星期一束,送到片場。"

  這些話等於對他招供了……

  刷了信用卡,默默走出木子花屋,驕陽烤得大地無比灼熱,天際飄來一片鑲著金邊的烏云,讓光線頓時暗淡許多。

  她信步向前走,不擔心曬傷肌膚的太陽,亦不擔心即將到來的暴雨,端木佟跟在身後,極有默契似的也不出聲。

  "你會不會覺得我腦子有病?"走到一處陰涼的樹下,她停了下來,望著大雨將至的天空,幽幽地問。

  "人在很多時候都懂得自我安慰,"他淡淡地回,"只要自己開心就好,今天……我不該多管閒事,窺探你的秘密。"

  "他說過要送花給我,雖然我也不相信他會記得,但心里總懷有期望,"情緒沸騰起來,讓她有了說話的欲望,"可又有一點點害怕……不,應該是害怕比期望更多,所以,我找到這間不起眼的小店,為自己訂購一批花束。每個星期,當紫鸢尾出現在片場時,我總希望是他送來的,在眾人羨慕的目光中,我覺得自己好幸福……可是,每一次看到包裝紙上木子花屋那幾個字,才知道是我自欺欺人。"

  陽光並不強烈,她的眼睛卻像刺痛了,微微閉上,似有淚流下。

  "於是我盼著下一次,再下一次,祈求上蒼,讓他無論如何也要送一次花給我。但上帝好像把我忘記了,再多的祈禱也起不了作用,他在外流浪了整整一年,連個電話也沒有,何況是花……呵,到了最後,我再也不敢看包裝紙上的小字,只要有花來,就當是他送的……"

  淚終究沒有落下,她忽然轉過身,笑了。

  笑容中,有無限淒苦,他寧願她哭出來,會好受些。

  "阿佟,你沒有看過一部電影,里面的女主角因為戀人死了,無法抑住對他的思念,便每天寫一封伊媚兒,投到茫茫的網上。伊媚兒是寫給她死去戀人的,就像一封寄往天國的情書,她並不指望有回信,只希望有個地方能寄托相思……我想,我跟她一樣傻。"

  "可是,因為這些伊媚兒,她認識了男主角,最後得到幸福的歸宿。"這樣的行為,只讓他感動,並不覺得傻。

  "對呵,她能找到幸福,可是我的白馬王子在哪里?電影都是騙人的……"

  她的眼睛已經模糊一片,卻強行克制住哭泣,胸口不斷起伏,似乎想把激情壓下、藏起,但滾沸的情傷又豈能隱藏?

  端木佟再也看不下去,猛地一拉,讓她跌入自己懷中。

  轟轟的雷聲從遠處傳來,忽然大雨傾盆而下。

  他不顧雨勢吻了她,就在這車水馬龍的街頭……

  關風穎驚愕地瞪著眼睛,但他視若無睹,任激狂的舌擾亂她的意志,大掌撫著她單薄的身子,撩起一月星火,燃燒她干枯的心靈草原。

  這不是他第一次吻她,卻是第一次在現實中吻她,實實在在,讓她感受到他的愛意,他以沉默的方式告訴她,這並非演戲。

  雨勢猛烈,他的愛意也猛烈,關風穎沒有反抗,像是驚得呆住了。而後,仿佛慢慢接受了已經發生的事實,臣服在他的懷抱中。

  耳際一片水聲嘩嘩啦啦,直到衣衫濕透,他才把她放開。

  "下雨了……"她呆呆地低下燒紅的面頰,沒話找話說。

  "我沒有開車來。"唇雖分離,他的臂膀仍環著她。

  "我也沒有……"她倚著他,似無路可退,又似依依不舍,"怎麼辦?叫計程車吧。"

  "找個地避避雨吧,再這樣下去,你會感冒。"端木佟擔心地看著伊人。

  "那麼……"她眼角瞥到一處,沉默半晌,像狠狠地下了什麼決定,臉兒更加燒紅,"去那里吧……"

  順著那晶亮的指尖,他看到了她指的目的地。

  刹那間,一直鎮定的他亂了手腳。

  一個剛剛被男人吻過的女人提議去那種地方,很難不讓人胡思亂想──那是一間賓館。


  ~~~~~~~~~~~~~~~~~~~~~~~~~~~~~~


  洗了熱水澡,換上乾爽的浴袍,關風穎聽著浴室里重新響起的水花聲,為自己先前的提議臉紅。

  大概是被吻糊塗了,到這種地方避雨,她怎麼想得出來?

  或許,可以找間小咖啡館坐坐,但濕透的衣衫仍會讓他倆染上風寒。

  阿佟就是顧及她的身體,所以才答應的吧?

  真的沒有暧昧的意思,只不過賓館就在旁邊,她隨手一指而已,並不想讓兩人陷入尴尬的境地。可是……在潛意識里,她可曾被那個吻引誘著,產生非分之想?

  這些年來,她是寂寞的,身為公眾人物,不敢私生活放浪;出於對嚴明輝的愛,也讓她刻意保持肉體的忠貞。

  然而,看著周圍的女星們男友換了一個又一個,她難免會有孤獨的感覺。

  他為什麼會忽然吻她?出於憐憫嗎?

  訴說悲涼往事說到動情處,任何一個男人都會把她當作小綿羊,產生保護的欲望吧?

  那個吻,只是為了安撫她罷了。

  不過,那個吻之後,她和他之間,不會再跟從前一樣了。

  今天早上,她故意挑了他出門的時候,到花店續訂花束,卻仍然被他撞上了她的小秘密。

  也許是天意,讓他更了解她,讓他倆的關系……更進一步。真相水落石出的那一刻,她竟沒有因為被窺探而氣憤,相反的,卻感到如釋重負。

  自欺欺人的行為,雖然可以暫時麻醉她的痛苦,卻不讓她安心。

  現在,她終於可以舒一口氣,仿佛自己光明正大了。

  賓館果然是為情人設置的,心形的床,浪漫的燈光,可以隱隱看見浴室的烙花玻璃門。

  他們該要兩個房間的,可是,既然進了賓館,卻提出這樣奇怪的要求,反倒讓人起疑。

  上樓的時候,她盡量遮著臉,慌慌張張的恨不得馬上鑽進房里,一顆心直到現在還怦怦跳。

  烙花玻璃阻擋著視線,可浴室內的他赤裸裸沐浴的身體仍隱約可見。

  那偉岸的身軀,讓她在心跳之余,懷疑自己是否已染上風寒、發了高燒……

  "怎麼不把頭發吹乾?"

  端木佟終於從浴室出來了,穿著日式浴衣,一片白霧般的蒸氣隨著他走出而飄出。

  "為什麼坐著發呆?在想什麼?"他溫柔地低問,拿出毛巾,替她擦拭。

  他高大的身子環著她嬌小玲珑的軀體,從鏡中一瞥,頗似一幅活色生香的畫面,她的頭垂得更低了。

  "想以前的事。"她隨口騙他。

  "想他?"一陣酸疼再次揪住端木佟的心。

  "嗯。"說了一句謊,就得用另一句謊言來彌補。

  "我真不懂……你為什麼這麼愛他?"這是他最大的疑問。

  "認識他的時候,是我演藝事業最迷茫的時候,那陣子,雖然也有導演找我拍戲,不過都是一些垃圾片,他們看中我的肉體,只把我當擺設用的花瓶,還有一些富商問我願不願意接受他們的照顧……當時我真的好想退出這個圈子,但我一個孤女,沒有家世背景,甚至沒有學費繼續念書,我能到哪里去?"

  "他幫了你?"

  "好不容易遇到一個正經的導演,大膽采用新人,要我做他片中的女主角,我當然高興得不得了,一口答應。可是我一直都拍些垃圾片,從沒接觸過藝術,所以幾場戲之後,導演對我非常不滿意,要換掉我。"

  "呵,我記得,你跟我講過。"端木佟颔首。

  "明輝是那位導演最賞識的編劇,他為我求得了最後一次表現機會,並介紹我看了'新橋戀人'……像是忽然之間醍醐灌頂,我終於懂得怎麼去演了,那部片子,似乎把我從死神手中挽救回來,從此以後,我的事業越來越順利。阿佟,你也許永遠也無法明白,我對他的感激和敬仰……我很愛他。"

  是愛?還是感激和敬仰?端木佟寧可她感情的重心偏向後者。

  他心中難免嫉妒,在她說到"愛"的時候,而且,這個"愛"字說得那樣重。

  "為什麼那時你們沒有在一起呢?我聽說,你在那部片子得獎後不久,忽然宣布出國留學……"

  "因為……我有一個很要好的朋友,從小學到中學,一直是同學。有一天,她興高采烈地送來喜帖,說她要結婚了。我真心誠意地祝福她,給她買禮物,陪她試婚紗,卻發現……新郎原來是他。"

  端木佟聽到這話已然吃驚不已,可以想像,當年她目睹這一事實的時候,是怎樣的震撼。

  "其實還是我介紹他們認識的呢,"她澀澀地笑了,"我的好朋友跟我說,她一見到明輝就非常喜歡,她怕爭不過我,就主動跟他……發生了關系,因為懷孕,明輝不得不負起責任……她要我原諒她、同情她……可是,又有誰來體諒我的感受?又有誰知道我那時候的心里好難過,整晚睡不著……"

  "噓,不要說了,我懂。"不忍看她再受往事的折磨,端木佟一把將她摟緊,點著她的唇制止她往下說。

  "她就是蛋塔的母親……"她沒有停,因為停不下來,"為了這件事,我沒辦法再待在國內,於是宣布暫時息影到海外念書……誰知她竟忽然去世了,明輝寫信給我,說他又欠了筆賭債,但帶著蛋塔逃債很不方便……"

  "所以你又回來了,主動照顧蛋塔,等待流浪的他?"

  她點點頭,淚終於如泉湧般流下,"我為什麼要愛上他……愛他真的好辛苦、好痛苦……可不可以有一種藥,讓我把他忘記?"

  他不知道這世上是否有讓人遺忘愛情的藥,但他知道,有一種藥可以止愛情的痛。

  這藥,應該對她有效,那就是親吻!

  輕輕覆上她的唇,溫柔地吮吸,緩緩吻掉她的傷心,她像是習慣了這種安慰,不再有前兩次的怔愣,反而主動伸手攀上他的肩,身體像是承受不了這樣的柔情,微微往後一斜,整個人倒在綿軟的床上。

  醉紅浮於雙頰上,散亂濕漉的長發如瀑布般鋪在她的身下,玲珑的身段勾出優美的臥姿。

  端木佟望著這一幅圖畫,忽然覺得心頭一燙,有暖流在全身上下竄動,被這道暖流驅使著,他的雙手大膽了起來,在嘴舌糾纏的同時,探入她的浴袍內。

  浴袍只系著一條帶子,輕輕一解,全然散開,頓時她閃亮的肌膚全然展露在他眼前。

  "穎,你好美……"情不自禁地贊歎,端木佟再也管束不住自己,將吻移下吮住她的乳尖。

  外面的暴雨仍沒有停,敲打著窗□與屋頂,一片喧囂,幽暗的房內仿佛密葉遮日的原始森林,誘發出兩人最原始的欲望,完全不理外頭的世界。

  他的唇舌激狂吮吸的同時,手重重地揉著她胸前的綿軟,逼出她的呻吟。

  從沒有過這樣的經歷,感情生活如一張白紙的她,不知該如何應付,只能聽從身體的反應回抱他。

  "穎,我可以嗎?"

  接下來的動作不是親吻那麼簡單,他不敢冒冒失失地侵犯。

  她沒有回答,小手輕輕撫上他寬闊的胸,撫得他渾身欲火蔓延,幾乎發出一聲低吼。

  不知怎麼,端木佟心中升起憐惜,立刻舒緩她的痛苦,給她最大的歡愉……

  這不是他的第一次,是他最快樂的一次,身體沖上沸點的刹那,他緊緊地擁著她,在兩人的喘息中,吻遍她每一寸肌膚。

  不知道雨是否停了,兩個原本來此避雨的人,完全忘記初衷,相擁而眠。

  這一覺,是他一年多以來第一次沒有惡夢糾纏的睡眠,不如,她是否也如此?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生活智慧王勳章 藝術之星 西方宗教達人勳章

狀態︰ 離線
9
發表於 2025-11-3 00:07:57 |只看該作者
第七章

  戲快拍完了。

  這是否意味著他倆即將分離。

  他心里懷著一絲妄想,希望那個凶手永遠不要出現,這樣他倆便可以相處久一點……可是,如果凶手永遠不出現,就表示她不會再有危險,大哥遲早要把他調回去。

  現在,他倆的關系有點怪,既沒有許下天長地久兩相斯守的諾言,又會偶爾上上床。

  這種事,有第一次就有第二次,像吸毒一般會上瘾。

  小蛋塔再也不用擔心他的床會被巨人叔叔壓垮了,因為,每當他睡熟後,巨人叔叔便會悄悄溜出房間,去壓他媽咪的床。

  自那日從賓館回來後,他倆就一直沉浸在尴尬的氣氛中、彼此互看一眼都會臉紅,話語更加說不出口,吐出的字都會變調。

  夜靜了,小鬼睡了,他佯裝上廁所,通過燈光幽暗的走廊,其實是懷著僥幸想見她一面。

  她的門緊鎖,連門下的光線都沒了,他暗歎一口氣,以為自己在自作多情。

  忽然,門被打開,門里門外的人同時嚇了一大跳。

  待看清彼此,緊張的臉才釋放出舒緩的顏色,一個默契的眼神,他握住了她微微抬起的手,進入她的禁地。

  原來,她也想見他……

  從此,他倆成了床伴關系,直到這部戲即將拍完。

  不是不想要求她的一輩子,但她心里仍有那束藍紫鸢尾花的影子,她會點頭答應他的要求嗎?他不想讓她為難。

  今天是最後一場戲,戲中的凶手會現形,但他心中總有不祥的預感,似乎槍聲響起的時候,他和她的一切也隨之結束。

  他算是她的地下情夫嗎?如果光明正大地牽著她的手走進片場,不如她會不會掙脫……

  指尖微顫,在觸到她柔荑的一刻,又猛然閃開。

  呵,他還是沒有膽量。

  這個時候,真該向那些花花公子學兩招,無奈看似風流潇灑的他,在關鍵的時候,竟變成了呆頭鵝。

  床都上了,還不敢牽手嗎?

  牽手跟上床是截然不同的,後者只是不負責任的情欲,前者則有執子之手,與子偕老的含意。男人都有情欲,但與子偕老……他相信很多人不敢輕易嘗試。

  "今天拍最後一場戲,劇本我還沒看到呢,"他握拳擱在嘴邊輕咳,強行制止指尖的不老實,"有點緊張。"

  "不用怕,還有一整個上午給你准備,如果到時忘了台詞,我可以幫你。"

  "張導干麼搞得這麼神秘,故弄玄虛。"欲求不滿的端木佟,把氣出在導演身上。

  "哈哈,就是要保持神秘感,然後好拍下你們驚愕的表情。"

  "到底誰是凶手?你知道嗎?"

  "我?就算知道也不能告訴你。"關風穎眼睛笑得彎彎的,僻出柔荑,扳開他緊握的拳,"怎麼咳嗽了?是不是昨天晚上……感冒了?"

  "當然不是。"他暧昧地一眨眼,"昨天晚上,我們穿得一樣少,如果感冒,你也該染上才對。"

  "我有你當被子,睡得暖暖的,才不會哩!"她像小女孩般嘟嘟嘴。

  愛情能讓人返老還童,這話不假,他倆最近都活潑了許多。

  愛情?她真能給他?心里甜滋滋的,理智上還是不敢相信。

  調笑兩句,猛地憶起這里是光天化日之下,片場門口人來人往,他倆居然公然在此說著肉麻的話,若被人聽去,後果不堪設想。

  "愛麗絲!"做賊的人常被逮個正著,已有人瞪大眼睛,親自上前打探,"早呀!最近你好像總是能在路上遇見阿佟,然後一起上班,呵呵……好巧哦。"

  碰巧遇見?只有豬頭才會這樣猜!

  不過,端木佟並沒有機會將這得罪人的話語說出口,有人代答,挽救了他與同事之間的友誼。

  "我跟阿佟不是碰巧遇見的。"關風穎開口說。

  "不是碰巧?"好事人更為驚奇,眼珠子險些滾落,"那應該怎樣才能遇見?"

  若接近美人另有妙法,他們也想試試。

  關風穎笑而不答,大大方方地挽起端木佟的手臂,"各位,不好意思,我們要遲到了。"

  這一細微的舉動,無聲地表明一切。

  眾人像被點了啞穴,再也問不出話,呆呆地讓出一條路,讓這對璧人通行。

  端本佟也說不出話,原來,他想牽她的手,這份歹意她早已知曉。

  突如其來的驚喜,讓他不敢跟她多說一句話,害怕一旦多嘴,美夢就會消失。

  戲就在他的神游中開拍了。

  最後一場戲,凶手因為原形畢露而想吞槍自殺──

  只見,凶手在對男主角的坦白中,表情從憤怒到憂傷,最後垂下眼險,微微抽泣,忽然拔出一把袖珍槍,直指自己的額。

  全劇到這里真相大白。

  凶手是一個誰也預料不到的人──女主角!

  在大眾的認知中,通常主角不會是凶手,戲劇作家利用這一個盲點,欺騙了所有的人。

  何況,誰也不敢相信,這個貌似天真清純的女孩子,居然會設下如此陰險的連環殺人謎局。

  關風穎拔出槍,對准自己的太陽穴,當她扣下扳機,拍攝了幾個月的連續劇便結束了。

  也許因為戀愛中的人特別牽掛對方的安危,這一刹那,端木佟仿佛聞到死亡的氣息,他忽然很害怕她扣下扳機,害怕槍響的一刻。

  雖然,他知道這只是一場戲,槍也只是道具而已。

  但恐懼像山頂的烏云,迅速襲擊他的全身,心口一片黑壓壓的顏色彌漫。

  "等一下──"

  端木佟沖口而出的喊叫聲把大家都嚇了一跳,導演正在疑惑是否有這句台詞,關風穎正在怔愣為何他眼中會有那樣焦灼的神色,只見他向前一撲,握住她持槍的手。

  槍的保險已經打開,她的手一滑,"砰"的巨響子彈飛了出來。

  強而有力的子彈擦過端木佟的肩,打在布幕上,布幕立即出現一個窟窿。

  這一刻,所有的人更加震驚,如此強大的殺傷力,那子彈是真的!

  什麼時候,道具槍被人換成了真槍?

  而端木佟被子彈擦過的肩,滲出血,染紅衣襟。

  "佟──"關風穎尖叫一聲,伸手環抱,嬌小的身子支持著他。

  "我沒事……"端木佟微微笑了,因為失血臉色有些蒼白,血順流而下,匯入他的手心,抬起滴血的手掌,撫住她同樣蒼亡的臉龐,"告訴我……不會是你想自殺吧?"

  劇本是剛剛才公布的,他不相信有人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內,把道具槍換成一模一樣的真槍,唯一合理的解釋就是凶手定是看過劇本的人。

  知道關風穎最後會扣下扳機,便早早做了准備,神不知、鬼不覺,殺人於彈指之間。

  現場除了張子慕,就只有關風穎知道故事的最終結果。

  "其實,每個演員都只拿到與自己有關的那部分劇本,結局只有扮演凶手的那個人能看。"

  他清楚地記得,剛到劇組的第一天,在強光下,張子慕曾這樣告訴過他。

  花重金請來保镖的張子慕應該不會是換槍的人,端木佟不敢相信自己的推論,卻又不得不冒失一問:她,是想自殺嗎?

  "你以為是我……"關風穎杏眼圓睜,好半天,領悟了他的意思,才搖頭笑了,"不,當然不是,雖然我事先知道這出戲的結局,但我還有蛋塔,還有……你,我舍不得死。"

  還有你?

  什麼時候,他在她心中有了如此的重量?

  端木佟微微閉上眼睛,身子往下滑,像是松了一口氣,完完全全放了心。肩雖受了傷,但仿佛被打了一針麻醉藥,並不感到疼,他注意到,在這生死關頭,她舍不得的名字里沒有嚴明輝。


  ~~~~~~~~~~~~~~~~~~~~~~~~~~~~~~~~~~~~~~~~~~~



  "換槍的人不是阿穎,你能想得出還有誰嗎?"

  只受了一點小傷,本毋需住院,但那個緊張他的人兒,強行把他按倒在病床上,宣布如果他的傷口沒有愈合就不能下床。端木佟只能笑著,難以抵抗心里一絲甜蜜,乖乖聽話。

  然而,他不是一個閒得住的人,即使躺在病床上,仍不忘找出凶手。

  張子慕坐在一旁,看好戲似地看著護士小姐為他換藥,不顧他咧嘴叫痛,笑意盎然。

  "你十萬火急地把我叫來,就是為了這事?"

  "隱患一天不除,阿穎就不可能安全,難道你認為這是小事?"端木佟低吼。

  "現在你大哥派了不下十個弟兄保護她,戲也拍完了,她可以整天呆在家里,我倒真的很放心。"張子慕抓起送給病人的果汁,一飲而盡。

  "還有誰事先看過劇本?"

  "整個劇組,除了我和她,沒有別人,連雪茜也沒有,不過,總公司那邊,老板應該看過……但他會舍得干掉阿穎這棵搖錢樹?呵呵,我很懷疑。"

  "那麼……編劇是誰?"

  "老板找來的,應該是一個不相關的人吧。"

  "他叫什麼名字?"

  "不知道,我甚至沒見過這個人,那天,老板很神秘地把劇本交給我,說是要拍這部戲。他說編劇是個重量級人物,但暫時不方便透露姓名,我們一直用伊媚兒聯系的,他每寫完一集就傳過來,我如果有什麼意見,也是透過這種方式告訴他……"張子慕的話語忽然住,對上端木佟那雙盯著他的眼睛,"難道……你、你是說……編劇難道就是……"

  "所以要拜托張導給老板打個電話喽。"知道雙方的猜想一樣,端木佟點了點頭。

  "哎呀……"張子慕抓抓頭發,"我怎麼事先沒有想到,神秘的編劇,是因為被人迫債不得不神秘地躲起來……這樣一來,我豈不成了幫凶?"

  "我會派人查明電郵的來源,你向老板打聽一下吧,但記住,不要讓老板知道我們的懷疑,就當作閒聊,漫不經心地套他的話。"

  "套誰的話?"迎面進來的關風穎聽到最後一句,含笑地挑起眉,"你們兩個神神秘秘地在說什麼?有什麼陰謀?"

  "哪來什麼陰謀!"端木佟故作清純地攤開手,"不信你可以問護士小姐,她一直在旁邊。"

  "我可聽不懂他們在說什麼,"白衣天使莞爾,"不過,關小姐,我要向你告狀,剛才換藥的時候,端木先生很不老實,動來動去的,差點撕裂傷口。"

  猜到凶手是誰,心情激動,自然身體也跟著激動,端木佟無力再狡辯,老實地低下頭,使了眼色,讓張子慕快逃。

  "算他識趣,逃得快!"關風穎假裝凶悍地叉起腰,把一大堆補品堆在桌子上,"不過,嘿嘿,你這個逃不掉的人可要倒大楣了!"

  "倒、倒大楣?"端木佟咬住想笑的唇,假裝害怕得渾身發抖。

  "罰你把這些統統吃光!"她指著那些瓶瓶罐罐。

  "如果變成一只豬,豈不毀了一個超級大帥哥?"他摟住她的腰,"小姐,你真的舍得?男朋友長得像豬頭,帶出去會很沒有面子的。"

  "男朋友長得太帥,帶出去會很危險。"她嘻嘻一笑,抵住他的額,"所以,為了本小姐安心,你就犧牲一下吧!"

  "如果要我犧牲,是否有補償呢?"

  "看你笑得色色的樣子,就知道你心生邪念。"她玉指直戳他的眉心,"不過本小姐寬宏大量,允許你提出一個無恥的要求。"

  "我想搬回家住。"

  "你這個無業游民哪來的家?"關風穎故作驚奇地瞪大眼睛。

  "我沒有家?那個住著一個小男孩和一個大美人的地方是哪里?"他也學著把眼睛瞪得更大。

  "呃……那個好像是我家吧?喂喂喂,雖然我允許你提出一個無恥的要求,但你也不能無恥到這種地步呀?"

  "唉……無家可歸,"端木佟愁眉頓時緊鎖,"那我該怎麼辦呢?"

  "住在醫院喽!這里有美腿小護士,好吃好住的,你還想跑到哪里去?"關風穎仍然很凶,"不要以為我不知道你的鬼主意,一心想逃跑、不打針、不吃藥,對不對?"

  他的確害怕打針、吃藥,此刻最渴望一天二十四小時待在她的身邊,保護她的安危。但,她同樣顧著他的安危,擔心他的傷勢,硬要讓他無家可歸、被困醫院。

  "打針真的好痛,藥真的好難吃,護士小姐的腿雖美,卻看得見、摸不著,"端木佟痞笑著,色色的手在她的纖腰上摩挲,"你剛剛說要補償人家的,我不管,大明星不能言而無信。"

  "你到底想怎樣?"她的臉微微紅了。

  "今晚留在醫院陪我。"他悄悄貼近她的耳朵,提出無恥的要求。

  "不行,過了探視時間,護士小姐會趕人。"

  "那你就把我接回家吧!"

  他……說來說去,仍然想著回家?

  關風穎大怒,一掌拍掉他色色的手,"原來你使出美男計,就是為了逃跑!"

  "我逃跑是為了什麼?還不是因為想整天跟你在一起?"他薄唇湊近吻住她。

  怒意頓時消散,腦子里像有一只蜜蜂飛來飛去,萦繞甜蜜的花園。

  吮住那探入的舌,關風穎任由醉意散逸全身。

  可惜,這樣煽情的畫面沒有持續多久,有個一顛一簸的聲音打斷了他倆。

  一個小小的人兒從門外跑進來,身後跟著保母。

  "咦?蛋塔!"

  這一回,端木佟是真正地感到驚奇。

  "我告訴他你受傷了,他就鬧著要來見你。"關風穎解釋。

  "怎麼跟孩子說這麼血腥的事?"端木佟更加不解。

  她一直細心保護著蛋塔,別說如此殘酷的現實,就連電視中稍稍悲傷的畫面,都會捂住孩子的眼睛,不讓他發現。現在,她竟然不顧醫院慘白的顏色和飛滿病毒的空氣,把蛋塔帶到這兒……阿穎今天的行為有些怪異。

  "蛋塔又不是第一次來醫院,上次我誤食瀉藥,他也來過。"她微微低首,似有一抹羞澀,"家里有人生病了,來探望是應該的。"

  家里?

  呵,她這話的含意是把他當作家人了嗎?

  端木佟忍不住心里的興奮,顧不得肩上的傷,一把抱起小蛋塔,讓沾灰的小鞋踏在他雪白的床上,刮刮他啷起的嘴,用戲谑的口吻道:"蛋塔,怎麼翹著嘴巴不話?有什麼事不開心呀?"

  "叔叔什麼時候才能給我講故事?"小蛋塔幽怨地問。

  "呃?"就是為了這個嘔氣?"叔叔也想給蛋塔講故事呀!可惜媽咪要叔叔住在醫院里。"

  "那蛋塔也要住在醫院里。"小蛋塔蹬腳嚷著。

  "這怎麼可以?蛋塔又不是病人。"

  "我……額頭熱熱的,我也生病了。"小蛋塔還裝得滿像的。

  "蛋塔,不可以吵叔叔哦!"關風穎含笑上前把小型恐龍玩具拉開,"你越吵,叔叔的傷口就好得越慢,如果想要他早點出院為你講故事,你就要乖乖的,懂嗎?"

  "真的嗎?"小蛋塔狐疑地看她,獻媚地把頭靠進端木佟的胸膛,"叔叔,蛋塔很乖哦,不吵你……不過,等你出院以後,要天天跟我睡,每天要多講一個故事哦!"

  年紀小小就學會了討價還價?"可是……你不怕叔叔把你的床壓垮嗎?"端木佟故意逗逗這個貪得無厭的家伙。

  小蛋塔張著流口水的大嘴巴,呆愣了大半天,才可憐兮兮地答非所問,"媽咪說,叔叔以後不用睡我的床了,你要跟她一起睡。"

  "咳咳……"端木佟差點嗆住。

  "蛋塔。"關風穎眨眨眼,"再想一想,媽咪先前還跟你說過什麼?"

  "唔……"小蛋塔回憶好久,在保母的大力暗示下,這才想起,"哦!媽咪讓蛋塔給叔叔看一張畫。"

  保母從碩大的布袋里掏出一張畫,小蛋塔指著畫里面目全非的三個人,遞到端木佟眼前。

  "這畫的是誰?"亂七八糟的顏色塗抹一片,呆呆笨笨的人臉上都畫有圓圓的腮紅,恕他眼拙,實在看不出個所以然來。

  "這個最矮的是蛋塔,"小蛋塔逐一解說,"這個梳辮子的是媽咪,這個最高的是叔叔你。"

  "我?"端木佟左看右看,也不明白為何自己被畫成一只猿猴,一個重大的問題忽然竄入腦海,"呃……蛋塔,為什麼你忽然想到要畫叔叔呢?"

  "我們老師要我們畫爸爸、媽媽和娃娃,所以蛋塔就畫了你。"

  "你們老師要你畫爸爸,卻你畫了我?"什麼邏輯?

  "嗯……蛋塔想不起爸爸的樣子,媽咪說,如果實在想不起來,可以改畫叔叔,我就畫了。"小蛋塔忘記了親爹,卻絲毫不感到慚愧。

  思維停了三秒,端木佟明白了,輕輕撫著小蛋塔西瓜般的腦袋,說不出一句話。

  她教孩子把他當爸爸畫,用意不言而喻……曾幾何時,他已不自覺中,飛入她的心湖,沖淡了嚴明輝的影像,成為她旅程中依賴的船帆。

  此刻,他胸中的愛意如同帆般,被伊人的風吹得鼓鼓的,張著白色的羽翼,興奮航行。

  "穎……"端木佟的聲音竟有些哽咽,像是不自信,仍要重復問一遍,"今天早上你挽了我的手……為什麼?"

  "傻瓜!"關風穎嬌嗔地敲他一記腦門,"好好想一想,為什麼我要教蛋塔畫這張畫,也就是為什麼我今天早上要挽著你的臂膀。"

  若不是有保母和小蛋塔怔怔地盯著他倆,他一定會禁不住心下激情湧動,當場火熱地吻住她。

正在尋思該如何壓下體內的騷亂,手機適時響起,是張子慕打來的,看到這個號碼,他的心不由得一沉,先前的興奮全然沖散。

  "阿佟……"凝重的聲音從那端傳來,"我剛剛跟老板聊了聊,證明你的猜想是對的。"

  "他人在台灣嗎?"沉默良久,端木佟不得不問。

  "可能在,老板不肯說,你知道,老板還指望他繼續寫別的劇本呢,不會出賣他的住址的……阿穎那邊,你想告訴她嗎?"

  "不。"想也不想,端木佟便沖口而出。

  "如果他接近阿穎,而阿穎又沒有防備,很危險……"

  "可是,我記得你曾經說過,如果告訴她,會讓她傷心。"

  他自己也弄不明白,不想說,是怕她傷心,還是怕她知道了嚴明輝仍在台灣後,剛剛放在他身上的心轉移?

  有點自私、有點猶豫,他左右掙扎。

  "她現在是你的女朋友,隨便你。"張子慕掛上電話之前,不忘叮咛,"阿佟,無論如何,要當心。"

  嘟嘟聲作響,端木佟一陣失神。

  "阿佟!"關風穎笑嘻嘻地在他眼前晃著兩根手指頭,"發什麼呆?誰的電話?聽你剛剛說怕他傷心,他是誰?不會是個女人吧?哼哼,我會吃醋哦!"

  端木佟大掌攀上她玉般的粉頰,"穎……想不想知道是誰要傷害你?"

  "不,"她堅定地搖頭,"我說過,有你在,我會很安全,少知道一些事,可以少一些煩惱。"

  有她這句話,他又可以為自己找到不說的藉口。

  嚴明輝這個名字像一道魔咒,如果能夠,他希望永遠不要出現,似乎有預感,它一出現,他倆之間就會出現波瀾。

  "很晚了,蛋塔在打呵欠,帶他回去吧。"端木佟輕啄了一下她的唇,藏起自己的依依不舍。

  "明天早上,我再來。"她信誓旦且地道。

  他微微笑著,任她把薄被覆到自己身上,累了一天,也該安安靜靜地歇一會兒了,有了她的體貼,他覺得這一夜應該可以睡得很好。

  然而,他沒想到,第二天,她沒有來。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生活智慧王勳章 藝術之星 西方宗教達人勳章

狀態︰ 離線
10
發表於 2025-11-3 00:08:18 |只看該作者
第八章

  夏夜湛藍,回到家中,關風穎雖然疲倦至極,但腦中仍然興奮。

  斜靠在沙發上並不想睡,一心想著明天該給他做怎樣的早餐。

  她嘴角浮現情不自禁的淺笑,從未品嘗過兩情相悅的感覺,原來如此甜蜜。

  憶起自己挽起他臂膀的時候,他俊顏上流淌的驚喜,就讓她的心隨之顫動。

  臉貼著抱枕,清涼的絲綢舒緩她火燙的面頰,把頭埋得更深一點,陶醉更久一點。

  鈴……鈴……

  忽然,旁邊的電話鈴聲大作,嚇了她一跳。

  這麼晚了,會是誰?

  她裝出一副心安的模樣,強壓下恐懼,只是為了讓他放心。

  小心翼翼地拿起話筒,她低聲吐出一個字,"喂……"

  "穎兒?"有人回答。

  悅耳的男聲很熟悉,她卻有片刻失神,"誰?"

  "呵……"對方歎息一聲,"連我的聲音都聽不出來了?"

  她在腦海里搜索著他的名字,驚得直起身子,結結巴巴,"輝……是你嗎?"

  "不然你以為是誰?"對方低低地笑。

  "我、我……"鈴聲響起的一刻,她的心正被另一個名字霸占得滿滿的。"你在哪里?"

  "就在你家門口。"

  "你為什麼不進來呀!"今天吃驚的事真是多。

  "你家門口站著那麼多個保镖,我怎麼進得去?"他似在苦笑。

  "請等一下。"

  關風穎打開門,這才發覺剛剛自己說了個不該出口的"請"字,什麼時候,她跟輝之間變得如此客氣?客氣得有如陌生人?!

  從前,每次輝從遠方回來,她都會激動得大聲尖叫,飛撲進他的懷里,拚命吸進他濃郁的氣息,半晌舍不得松手,惹得他直笑著叫她可憐的小女孩。

  但今天,輝存心給她驚喜般,出現在夜色中,沉重的行囊、凌亂的頭發、磨得灰白的牛仔褲,一如當時她在街頭撿到的阿佟一樣,疲倦與不羁的帥氣能讓任何女子看了心動、心疼,可她卻完全沒有了往日的熱情。

  像心平氣和的老朋友,她跟保镖們打了招呼,將他引進門。

  她甚至還有心情淡淡地問:"喝茶還是咖啡?"

  呵,太生疏了。

  嚴明輝似乎感覺到她的變化,不再像從前那樣大刺刺地把髒衣服朝她懷里扔,把她家當成自己的家,他只是靜靜地歎了口氣,靠在沙發上,深邃地望著她。

  "蛋塔……已經睡了。"她從未領略過他如此含情脈脈的目光,讓她渾身緊張。

  "我回來不是為了看蛋塔的。"他似有深意地回答。

  "那蛋塔多可憐。"她努力地笑了笑,企圖沖淡周圍奇怪的氣氛。

  "我回來……是為了你。"她越是努力擺脫,他的眼睛越是炯炯地盯著她,像是逼人窒息的壓力。

  "啊,咖啡要沸了。"明明聽見了,卻假裝沒聽清楚,躲進廚房,避開他的目光。

  關風穎一邊在流理台前磨時間,一邊暗暗十指糾結,心中如沸騰的咖啡,躁熱難安。

  他為什麼不早點說這句話呢?

  當年,她還是個情窦初開的少女時,每天盼的、想的就是他此刻這般熾熱專注的眼神,但他對她的心意從來視而不見,除了像個前輩般指點她的演技,再無其他。甚至,當她一不小心,他就和她最好的朋友上了床,有了孩子還結了婚。

  為了你?

  這句話像過期的食物,錯過了她最饑餓的時刻,連香味也由於年代久遠,散逸了……

  現在,她有了阿佟的愛,如同一個早已酒足飯飽的人,任憑美食如何引誘,也提不起絲毫興趣。

  何況,他為什麼會忽然回來對她說這句話?心下的詫異產生了一種猶豫,就算沒有阿佟,她想自己也不會馬上接受眼前的男人。

  原來,暗戀是會變質的。

  "穎兒……"嚴明輝看她呆呆對著流理台良久,悄悄走過去,從背後環抱她。

  "啊──"這突如其來的一雙手,把陷入沉思的她嚇得厲聲尖叫。

  端木佟派來的保镖果然盡職,不到一秒钟,大門便被轟然踢開。

  "關小姐,發生了什麼事?"他們著急地問。

  "呃……"看清那雙熟悉的手,關風穎這才清醒過來。這手也曾擁抱過她多回,雖然只是一種朋友的擁抱,無關愛情,但她不該這麼快就把它忘記。"沒、沒事,有一只蟑螂。"

  保镖們半信半疑地看了她一眼,又用極不友善的眼光瞧了瞧嚴明輝,叮囑道:"關小姐,如果發生什麼事,請盡量開口,我們就在門外。"

  還能發生什麼事?為何他們看輝的神情,像在看一個凶手?

  關風穎笑了笑,忽然,笑容僵在唇邊。她為什麼沒有想到呢?這些保镖是阿佟的同事,若有誰多嘴多舌,一通電話打過去,阿佟就會知道她在夜深人靜時把一個男人留在家里。

  阿佟知道輝的事,所以毋需向他多加解釋,可就是因為他知道得太多,了解她全部的情感,她才害怕他吃醋傷心。

  "穎兒,你變了。"嚴明輝似被她的尖叫弄得尴尬萬分,規規矩矩坐回沙發上,澀澀地笑。

  "變漂亮了?"她不是聽不懂他的話,但實在不願意他朝這個暖昧的方向說下去。

  "從前我也抱過你,但你從沒像剛才那樣……讓我覺得自己是色狼。"他不理她的調侃繼續說。

  從前?

  對呵,從前她是多麼渴望他的擁抱,哪怕是一個大哥哥對小妹妹式的擁抱,也能讓她傻笑一整天。但現在,當她明顯感到他的愛欲時,卻忽然有種惡心和害怕的感覺,她已經習慣了另一個臂膀、另一種氣息,其他男人的觸碰會讓她有一種被玷污的感覺。

  輝的擁抱來得太遲了。

  "這次出國,到了哪些好玩的地方?有什麼趣聞?將來可以帶蛋塔一起去……"她攪拌著咖啡,調笑有時可以助人逃避。

  "可是我最想帶你去。"

  嚴明輝推開隔在兩人之間的茶幾,隨手從瓶中抽出一枝夏夜的玫瑰,單膝跪在她的面前。

  "穎兒,我這次回來……是來向你求婚的。"

  猛然飛來的句子讓她怔愣,半晌無語。

  "我知道你也許不會答應,怪我自己錯過了太多太多的機會,可是,當我聽說你這段時間跟另外一個男人走得很近,我就再也控制不住自己了。"

  求婚?

  輝還是那麼英俊,溫和的笑容、沙啞的嗓音依舊迷人,他跪倒在她的面前,像古堡公爵那樣風度翩翩,玫瑰在他指尖綻放,仿佛童話般浪漫。

  但,她的一顆心似變成了磐石,毫不動搖。

  "告訴我那些都是謠言……"他開始吻她的足踝,吻那朵深紫色的鸢尾印花,瘋狂地低喃,"你沒有愛上他對不對?你還貼著這樣的鸢尾花,它是我們之間的信物,我知道你沒變……"

  鸢尾是她愛他的標志,因為他喜歡,從前,每當她看著蛋塔的母親捧著他送的鸢尾花,即使身為最要好的朋友,眼里也不由嫉妒得噴出火來。

  她記住他的喜好,貼上這種印花,仿佛自己成為他專屬的女人,一廂情願的愛著他。

  但這一刻,她發現那朵標志著她愛情的花,自己已經遺忘好久了。

  是什麼時候貼上去的?貼的時候是怎樣的心情?她忘了,也不願再憶起。

  印花依附皮膚,因為時間長,顏色沒那麼濃艷了,形狀也漸漸模糊,就像她對輝的感情……

  "輝,我不能騙你,"她聽見自己鎮定地回答,"那些所謂的謠言……是真的。"

  正激狂地吻著她足踝的嚴明輝猛地抬起頭,滿眼難以置信。

  "為什麼?"他失落地問,"這麼快……我聽說,你們才認識沒多久……"

  "這跟時間沒有關系。"

  有的人即使相識多年也無法相愛,比如,她和輝。

  或許,因為緣分太淺,任由愛情失之交臂,或許,因為等得太久,把她愛他的心,一點一點磨平了。

  "可以答應我一個請求嗎?"他的聲音似被什麼卡住,喉頭在微顫。

  "請求?"關風穎笑了,"輝,干麼說得這麼鄭重?我們以後還是好朋友……如果有什麼事,只要你說出來,我都會答應的。"

  "明天,陪我和蛋塔到游樂園好好玩一天,像一家人那樣開開心心的,"他垂下眸,"以後,我們再也不能霸占你了……"

  不算過分的要求,完全可以一口答應,但明天……她說過要去醫院看阿佟的。

  呵,看來,她只能失約了。

  阿佟的早餐,她可以以後再做,長長的一輩子每天為他做,而眼前的男人,明天的狂歡將是兩人關系的完結。

  "好的。"關風穎點了點頭。

  窗外露出一些朦胧的亮光,她不知道自己跟輝竟然談了這麼久,她當然也不知道,此時此刻,在遙遠的病床上;有一個人正輾轉反側,等待著她的早餐。


  ~~~~~~~~~~~~~~~~~~~~~~~~~~~~~~~~~~~~~~~~~~~


  端木佟並不餓,只不過,他要利用對早餐的思念,抵消對她的思念,否則,這分離的一夜,他無法入眠。

  迷迷糊糊,半夢半醒,好不容易盼來天明,可直至烈日當空,他也沒看到她的身影,難道,又發生什麼危險的事?

  猶豫地撥了通電話給站在她家門口的保镖,才"喂"了一聲,兄弟們的低笑就傳了過來,羞得他面紅耳赤。

  "佟哥,不用這麼緊張吧?我們都是職業保镖耶,不會這麼差勁把嫂子弄丟的。"

  他也不好意思地笑了。

  "不過,嫂子今天可能不會去醫院看你了。"

  "怎麼?"端木佟才放下的心又懸起。

  "昨天晚上……嘻嘻,佟哥,有一個男人去看嫂子哦!"

  說話的人像是冷不防被誰打了一記腦袋,在電話那邊直喊痛。

  "佟哥,你不要聽這小子胡說八道!"另有兄弟接起電話,"那人只是嫂子的普通朋友,他們規規矩矩地坐在客廳里,我們都看見的。"

  "不過那個王八蛋親了嫂子的足踝……"被打的人不服氣地急急補充,再次被兄弟們堵住嘴巴。

  "那個人是誰?"笑容凍僵了,端木佟已然猜到發生了什麼事,於是屏住呼吸。

  "他、他是……"電話那頭說話的人遲疑著,似乎怕他擔心。

  "到底是誰?"一向溫和的端木佟忽然暴躁起來,低吼著。

  "呃……好像是那個嚴明輝。"

  他電話一丟,顧不得衣衫不整,跳下病床,任憑護士小姐如何阻止,端木佟也充耳不聞,飛速趕往關風穎家。

  他弄不清此刻的心情是嫉妒,還是擔心她的安危,車開得很快,情緒起起伏伏。

  她不是親口許諾過要給他送早餐來的嗎?為什麼一見到那個人就失了約?

  那家伙還吻了她的足踝……如此親密的舉動,他以為這世上只有他一個人能做。

  闖了兩次紅燈,終於,到達她家門前。

  車停住的一刻,他的沖動隨之止住。

  深深地調整呼吸,他不要她看到自己沒有風度的模樣,猜疑就是對她不信任,他不要她覺得自己是個心胸狹窄的男人。

  雖然對方是嚴明輝,他還是選擇相信她,愛她,就應該信她,否則,除了一顆包容她的心,他在她眼中還有什麼優勢呢?

  他不是她的初戀情人,不是她思念多年的人,他們相處的時間如此短暫。他沒有嚴明輝的英俊,沒有他的蒲灑和才華,要得到她的愛,只能保持沉默。

  躲在車窗後,看見她笑意盈盈地抱著小蛋塔步下台階,完全沒有看見近在咫尺的他。

  嚴明輝出現了,仿佛投在綠葉上的晨曦,清爽如風的感覺,別說女孩子,就連他這個男人也不得不被吸去目光。

  終於明白,為什麼她會那樣迷戀他……他們才是真正的一家三口。

  端木佟怔愣地坐著,始終沒有勇氣上前。



  ~~~~~~~~~~~~~~~~~~~~~~~~~~~~~~~~~~~~~~~~~~~~~~~~



  如同回到一年前,他藏進屬於自己的小屋,與世隔絕,像烏龜躲進只屬於自己的殼。

  已經吩咐手下要全力以赴保護她的安全,盯著嚴明輝,沒有自己在場,她也應該性命無憂。

  肩上的傷口本已愈合,那日開快車動作過大,無意中又撞裂了它,鮮血直流,不過,他不想上醫院,只想找個地立,自己舔平傷口。

  砰──忽然一聲巨響,緊鎖的門被人大力撞開,他睜開迷蒙的眼睛,看到一個高大的黑色身影。

  "大哥?"

  冷峻的容顏隨著他的清醒而逐漸清晰,端木弦飛帶著一絲怒意,坐到他的床邊。

  "聽說你的駕照被吊銷了?"

  大哥嚴厲的語氣一向讓他害怕,端木佟頓時像個認錯的小男孩低下頭,"那天……車開得太快,員警抄下我的車牌。"

  "不能開車,還當什麼保镖!"

  端木弦飛拉開櫃子,似乎想找出干淨衣衫扔給他,一看之下,卻蹙起眉。

  "你自己說,這里哪件不是髒衣服?"

  滿櫃子亂糟糟的,男性的濃烈氣息迎面撲采,放眼整間屋子,如同堆放雜貨的倉庫。端木佟向來懶惰,加上此時正失意,更加無心清掃。

  "你手上拿的那件比較干淨。"他痞痞一笑。

  "我現在叫人送幾件新衣服過來,"端木弦飛瞪視眼前漫不經心的笑臉,"再敢這樣,我馬上派你去英國受訓。"

  "不!"去了英國,他就看不到她了,除了傷心,還要飽受相思的折磨。

  雖然,現在也是避而不見,但知道她就在不遠的地方,會讓他稍稍放心。

  "真不知道你在逃避什麼!"端木弦飛喝斥,"她說過不要你了?她踉嚴明輝舊愛復燃了?什麼都沒發生,你倒自己躲起來了!這樣做,白白替他倆制造相處的機會!"

  的確,什麼事都還沒有發生,可是,憶起她在嚴明輝面前璀璨耀眼的笑容,他就沒有辦法釋懷。

  明明告誡自己要寬容大量,不能胡亂猜疑,然而,有愛情就有嫉妒,若能無動於衷,就不是愛了。

  他忽然變成膽小鬼,只想躲起來,怕她找到他、說她後悔了。

  嚴明輝是他心中無形的壓力,只要想一想她從前的癡情,就讓他覺得自己會不戰而敗,從小到大,這是他第一次領略到這種陷人愛情深淵的痛苦滋味。

  "或者,你可以告訴她事情的真相。"端木弦飛提議。

  "不!"

  告訴她,她的心上人是凶手?她會傷心欲絕嗎?

  他寧可自己在這兒飽受折磨,也不要讓她難過,否則,怎麼算真的愛她?

  況且,嚴明輝現在只是最大的嫌疑人,他們沒有證據,萬一他說出所謂的真相,她卻難以置信,那她會對他產生怨恨嗎?

  或許,她會以為他是出於嫉妒才故意诋毀的吧?

  "告訴她真相,一則可以更好地保護她的安全,二則……我想沒有哪個女孩子會選擇跟一個想殺害自己的惡魔在一起。"端木弦飛繼續慫恿。

  "不!"

  他要的,是她真心的選擇,如果她愛他,哪怕他十惡不赦,也會愛到底,如果不愛,再多的善良也無用式之地。

  戀人之間,憑的只是感覺,無關其他。

  "不不不……"端木弦飛學著他的口吻,發出一聲諷笑,"你這小子怎麼變得這麼窩囊了?左一個不,右一個不,這真的是小時候跟我搶玩具搶得頭破血流的端木佟嗎?"

  "你以為我像你,談戀愛時也那麼霸道!"端木佟不服氣地反駁,"當初,小瑩姊就是這樣被你霸道地搶回來的吧?"

  "如果沒有你,我跟瑩瑩也不會有今天……"提起于思瑩,端木弦飛冷峻的神情里終於浮現一絲溫柔。

  "那你不感謝我,反倒時時教訓我?就因為你比我早一分钟出世,我得叫你大哥?"

  "壞小子!"端木弦飛一巴掌打在那張幾乎一模一樣的俊顏上,"要不是為了你,我上次會有生命危險?我當了你的代罪羔羊,得到瑩瑩是應該的,你還敢在這里邀功?"

  "小心我回揍你哦!"摸著火辣辣的頰,端木佟嘟嚷。

  "留著力氣去揍你的情敵吧!"

  "無聊!"頭一歪,倒在床上,軟軟的枕頭正好撫慰他被打疼的臉。

  "又睡?"端木弦飛拉掉他的毯子,"等你睡醒,她說不定早被嚴明輝干掉或拐走了!"

  "大哥,保護她的弟兄都是你親自精挑細選的耶,看來你缺乏自信心哦!"

  "油腔滑調的家伙!"揮起的拳舉到半空中,竟沒有再度落下,端木弦飛似改了主意,風度翩翩地住了手,"喂,小弟,我今天給你帶了一份禮物。"

  "禮物?"他這素來凶神惡煞的大哥居然良心未泯?

  "一份讓你驚喜的禮物。"端木弦飛打了響指,門開了,走進一群豪邁的大嬸,手持長長的掃把和巨大的水桶。

  "清潔婦?"端木佟目瞪口呆,"大哥,這就是讓我驚喜的禮物?"

  "如果你還敢賴在床上,她們絕對有力氣把你揪下來。"呵呵一笑,端木弦飛洋洋得意。

  "不敢煩勞大嬸動手,我自己來吧。"

  迫於無奈,端木佟歎了口氣翻身下床,乖乖地坐到一旁,看著滿屋子的灰塵在掃帚的舞動中揚起。

  "拿去──"忽然,端木弦飛遞給他一個精致的小盒子。

  "巧克力?"他正好餓了。

  "睜大你的狗眼看清楚,是、眼、鏡!"端木弦飛有些惱火。

  "眼鏡?"端木佟愣愣地左瞧右看,不知所措,"我沒有近視。"

  "不是近視眼鏡。"

  "擋太陽?擋灰塵?"端木佟越問越呆。

  "治色盲用的!"端木弦飛不耐煩地低吼。

  "色盲也能治得好?"不是先天形成的嗎?

  "這是美國最新研制成功的色盲矯視眼鏡,鏡片由三十多重薄膜組成,戴上後可以看到正常的色彩世界。不過,將來有時間,你還是帶她親自到那邊的醫院做治療比較好,這副眼鏡是我根據她的體檢報告請醫生配的,也許並不是太合適。"

  "大哥……"打鬧慣了,忽然換了體貼的舉動,讓端木佟感到鼻子酸酸的。

  "不要告訴我你想哭哦!"端木弦飛的笑聲從頭頂傳來,"等會兒打扮得帥一點,送這份禮物給她,說不定她一感動,就被你收賣了。"

  先前無論如何也提不起的勇氣,此刻像被什麼催促著發了芽。

  收賣美人心?好像有點卑鄙,但這個時候,不卑鄙一點,他可能會失去她。
您需要登錄後才可以回覆 登入 | 註冊


本論壇為非營利自由討論平台,所有個人言論不代表本站立場。文章內容如有涉及侵權,請通知管理人員,將立即刪除相關文章資料。侵權申訴或移除要求:abuse@oursogo.com

GMT+8, 2025-12-11 01:56

© 2004-2025 SOGO論壇 OURSOGO.COM
回頂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