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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這晚，守業一樣很晚回家，理所當然的，他又流連於奕珊的溫柔鄉裡。
他也一樣苦惱，為什麼這麼愛一個人，卻不能公開，不能名正言順地把她娶回家呢？
他對奕珊很愧疚，可是，他知道自己也對不起真妮。
千頭萬緒，理不出一個頭緒，他希望三個人之間能夠有個圓滿的結局，把傷害降到最低。
回家的時候，家裡沒有燈光，爸媽都睡了。
他上樓，回到自己的房間，開了燈，才發現真妮竟然在房間裡等他。
「真妮？妳怎麼會在這裡？」
真妮一動也不動，臉色很臭，眼神充滿恨意。
「我在等你。」
「可是這麼晚了……」
「我來的時候有告訴你媽媽，你媽媽知道我在你房間，她可能因為你太晚沒回家而先睡了。」真妮冷著臉解釋：「我也告訴我爸媽了，他們知道我來你這邊……」談判。這兩個字終究沒有說出口。
「這樣啊！」他對她說話輕聲細語的，怕真妮身體受不了負荷。「妳找我有什麼事嗎？」他走到她面前。
「為什麼這些日子都不理我，都那麼晚才回家？」
「我……」守業不知道如何啟齒。
「你是不是變心了？你外面另外有女人了？」真妮每個字都尖銳如刀鋒。
守業坐在床沿，與她面對面。
當一個人直視另一個人的眼時，他無法說謊，無法隱藏任何事。
真妮看到了，他看她的眼神不再有愛。
「真妮，我用過我整顆心來愛妳，我沒有欺騙過妳，只是，不知道從何時開始，我對妳的感覺變了。感情不是妳我能掌控的，現在，我對妳的感情就像妹妹一般。」
「說得真好聽！你是不是跟我姊姊有一腿，在外面暗通款曲？」
守業目光一閃。
「今天下午的賭局真精采，為了心愛的女人不惜跟賭王賭博，你的真心真是連天地也動容啊！」
「不是這麼一回事。」他伸出手。「聽我說，真妮……」
「不要碰我，我什麼都知道了！」她揮開守業的手掌，氣得咬牙切齒。「你真是太過分了，竟敢大大方方的帶著新歡到公司開賭，讓你的好友和股東為你做見證人！他們明明知道我們的關係，你這樣的行為，不就擺明了告訴大家我們已經分手，換了個新女朋友，還是我姊姊！我的臉完全被你丟光了，我失了面子，哪還有臉活下去？」
「到底是誰告訴妳的？」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紙包不住火，你之前的行徑就讓我起疑，你欺騙我說公司替媽媽和姊姊付去澳門玩的旅費，結果我碰到了你們公司的會計Lulu，她不小心把全部的事實告訴我了，她說你用信用卡付了全部的旅費……」真妮大吼：「為什麼要欺騙我？」
「我……」
「我真要感謝那一次的澳門之旅，讓我認識你公司的會計，今天還多虧她打電話問我為什麼你有新女友了，而且還是潘奕珊？這件事也是你公司的股東之一告訴她的……」真妮一副可憐兮兮的模樣。「守業，我知道很多事情人云亦云，很可能出錯，要由你嘴中親口證實，才是真話，不是嗎？告訴我，Lulu說的都不是真的，都是假的……」
守業臉色僵硬，但是，他不想再隱藏。「真妮，Lulu所說的都是事實。」
真妮頓時面色慘白，像是要昏倒一樣。
「真妮，我知道對妳來說這個事實很殘酷，可是，自從奕珊離開我後，我就發現我不能沒有她，她在我心目中有無可取代的地位，愛情早降臨了，只是我沒有察覺，因為我跟她太要好了，好到以為我把她當作哥兒們、當作知己、當作心腹，忽略了其實我愛她，我早就愛上她……我對妳的感情就像親情，妳就像是我的妹妹……」
「不！我不相信你說的話，你愛的明明是我！你想要跟我分手，休想！我不會讓你如願的。」說時遲那時快，她用力去撞牆，幸好守業眼明手快拉住她。她像是快瘋了，行徑好瘋狂。
「真妮，不要亂來！」
下一秒，真妮手摀住心臟，整個人癱軟下來。
她心臟病發作了！
「如果我死了，做鬼也不會放過你們的：……」她急速喘氣地說，緩緩的閉上眼。
「真妮！真妮！」他大喊。
守業的爸爸和媽媽被這一陣吵鬧驚醒，連忙跑上來看怎麼回事。
「媽、爸，快叫救護車！」
他們趕緊叫救護車。
※※※※
醫院裡。
奕珊也趕來了，全家人都到了。
每個人都面色如土，一片鴉雀無聲。
醫生從手術房走出來。「病人暫時沒有問題了，可是依然隨時有生命危險，所以千萬不要再刺激她。」
每個人都是一臉擔憂驚恐的表情，尤其是奕珊，更是一臉愁雲慘霧。
「都是我害的，是我害的……」
「不是妳的問題，奕珊，是我的錯。」守業既疲憊又感到很無力。
「真妮在病房，我們現在去看看她。」劉世綱和柳紅此時也什麼話都不想多講了。
在病房裡，真妮看起來很虛弱，臉色蒼白得跟白紙一樣。
她微微的張開眼，看到爸爸和媽媽時還好，但看到奕珊躡手躡腳的走進來，眼睛倏地瞪得好大，充滿恨意地大叫道：「我不想再見到妳！我討厭妳，我討厭妳……我恨妳，恨妳！」
奕珊淚水滾滾落下。「真妮，不要這樣，求求妳！」
守業連忙走進病房，攬住奕珊，給予她愛的力量。
他一臉沈重地說：「真妮，千錯萬錯都是我的錯，不要怪妳姊姊，不要因此而恨她。要怪要恨，就衝著我一個人來好了。」
「真妮，我對不起妳，但是，我一直愛著守業，我也退出過，無奈身不由己，我想過要逃，我想過要遠走高飛，我想過要放棄，只是，偏偏我對守業的愛早就像種子埋植於心，越來越茁壯，變成大樹，開花結果……」奕珊愧疚得很。
守業不斷替奕珊說話。「真妮，奕珊是無辜的，是我百般哀求她，她才接納我的愛，是我愛她，這是我的錯，不是奕珊。」
真妮的樣子很瘋狂。「你們給我滾！滾……」忽然，她呼吸困難，不斷大口大口喘氣。
劉世綱不得不說話了。「守業，你站出來護著奕珊，是很有擔當，不愧是男子漢大丈夫。但是，你現在這樣處處逼迫真妮，是要她像聖人一樣立刻原諒你們嗎？」他的眼光中有責備。「夠了！她不是偉人，她只是個脆弱的女孩，請不要太刺激她了！」
柳紅趕緊開口圓場說：「你們快走吧！有什麼事以後再說。」
守業和奕珊很沮喪，但也只能默默先離開。
※※※※
一個禮拜過了。
奕珊在悲苦中度過，守業當然也好不到哪去。
他在家裡很不好過，爸媽都怪他，說他花心、不專情。他跑去奕珊那邊，奕珊也不讓他進門。奕珊一直強調，她要好好靜一靜。
他想跟奕珊好好促膝長談，卻沒有辦法，只能發簡訊給她——
我知道妳很迷惘，不過我不會改變我的決定。我愛的是妳，我愛妳，我好愛好愛妳……
奕珊心亂如麻。
好多天，奕珊左思右想，深知三角戀情總有一方要離開。
她想起了自己悲哀的身世，媽媽再婚，她跟著住進新家，和繼父和新妹妹生活在一起，不料卻發生嚴重的車禍，從鬼門關躲過一回。後來偷偷摸摸愛著守業，不知承受了多少暗戀的痛苦，好不容易等到守業領悟自己愛她，他們真正甜蜜在一起，至今不過才兩個月。
幸福，對她來說總是那麼的短暫。
也許是自己命不好，因此必須要承受比別人更多的折磨，但是，她總是積極面對，把吃苦當吃補，就算是失戀，也當作人生的歷練硬吞下來。
確實，她比真妮堅強多了，遇到挫折，會越挫越勇。
應該離開的是她才對。
事實證明，她沒有愛、沒有守業，還是可以活得很好。可是，真妮就不同，她這次心臟病發幸運躲過死神的召喚，下次呢？恐怕沒那麼幸運。
萬一真妮有什麼事，這樣的罪過她無法承擔。
有了和守業短暫美好的回憶，這樣就夠了！
離開守業，她萬般無奈。
守業也一定會很痛苦，可是，這是她絞盡腦汁可以想到唯一最完美的結局。要怪，就怪她和守業有緣無分。
她偷偷收拾行李。
這一天，一大早就離開家裡到醫院去。
她想，這個時間爸媽應該都不在，她到醫院探望真妮比較不會被阻止。
她猜得沒錯。
爸爸去上班了，媽媽去買早點，因為據她所知，真妮很不習慣吃醫院的伙食。
她靜悄悄的走進病房，看到真妮精神已經好多了。
但一看到她，真妮依舊沒給好臉色。「妳幹麼來？我不想看到妳……」
「只要給我一分鐘就好，拜託！」奕珊乞求。「我說完立刻就走。」
「什麼事？」真妮撇過頭。
「我要走了……先來看看妳。」
「走？」真妮回過頭來，無法置信地看著她。
「去旅行，短時間內不會回來了。再一次，我真心祝福妳跟守業有完美的結局。」
「妳……要退出？」
「我本來就是多餘的，是你們的累贅，你們的喜事一直被我破壞，如果沒有意外，你們早就開花結果了。」
真妮語塞。
在平和的狀況下，姊姊很有度量的退出，突然讓她心生慚愧。
她原本以為，為了守業，姊姊會和她爭得你死我活，錯了！姊姊就像小時候一樣，她要的玩具，她要的東西，姊姊一定讓給她。
姊姊沒有變，雖然不是她的親生姊姊，她們還為了男友有衝突，可是，姊姊還是愛她……
「我要走了，我怕媽媽看到我不好。真妮，妳要好好照顧自己，不管如何，我們不該讓父母親擔憂，身體健康，就是孝順了。」
真妮沈默了。
姊姊真的比我更愛守業，愛到可以犧牲自己、成全守業，不帶給守業困擾。也許，愛就是如此，愛就是要帶給對方快樂，而不是讓對方痛苦。
她一直覺得守業對不起她，有愧於她，她一直處於被眾人背叛、自艾自憐的狀態下，然後呢？她自己反而陷入泥沼中，痛苦得不知如何是好。
奕珊對守業的愛就像水壩，就算有了細縫，哪怕只有一點水流穿，這股涓流便會迅速讓整個水壩潰堤……
她的愛足以改變所有，連真妮也被感動了……
奕珊離開了，沒有發現劉世綱偷偷站在門外偷聽她們的談話。
這個時間，他應該是在公司沒錯，偏偏柳紅照顧真妮照顧到感冒了，現在也在醫院掛號看醫生，他接到手機後，就先趕來照顧真妮。
他敲門進來。
「爸爸。」真妮喊。
他坐在椅子上，若有所思的開口。「真妮，妳的不滿應該有終止的一天吧？真愛是一種完全的放下，妳要傾聽自己心裡的聲音，妳的心才是主宰，妳該要明白什麼才是最重要的事……」
「爸……」真妮忐忑不安。
「剛剛妳和奕珊的談話，我都聽到了。」
「爸……」
「從小到大，妳總是能夠要到想要的東西，因為，妳以自己虛弱的身體來求得大家的憐憫，可是，妳哪樣真的用心付出過？奕珊比妳可憐多了，雖然她總是表現得很樂觀、大方，但是，我不是不曉得奕珊有很多委屈只能往自己肚裡吞，妳也不得不承認，妳媽媽比較疼妳，沒有偏心自己親生的女兒吧！妳媽媽是為了整個家的和諧，所以這時，我不得不替奕珊說句話。
「我一直沒有說過我最愛的女兒的不是，這次我真的要說說妳。守業不愛妳，確實是讓人難過，但妳也不需要那麼恨他們，把自己封閉起來。畢竟，妳還有疼愛妳的爸爸和疼愛妳的繼母，以及守護妳的姊姊，不是嗎？妳還是很幸福的。雖然失戀一開始不是那麼好過，可是日子久了，總能淡忘一切。」爸爸感嘆萬千。「守業是個好男人，有情有義，更是忠於自己感情的男人，就算奕珊退出，我想妳也得不到守業的心。妳還那麼年輕，為何不以祝福的心情看待姊姊的愛情，成全他們？妳有寬大的度量和善良的心腸，爸爸相信，遲早有一天妳會找到自己的真愛的。」
連爸爸也說她的不是……
真妮忸怩了半天，才吐出話來。「我知道了啦！」
爸爸會心一笑。
她打手機給守業。
「真妮嗎？」守業一接通就逮住機會道歉。「我真的對妳很抱歉，對妳所造成的傷害，我只能盡力彌補，但是，奕珊真的是無辜的，請妳不要恨她……」言語間，難掩對奕珊的不捨和對真妮的虧欠。
真妮答非所問。「姊姊剛剛來這邊，她說要離開這裡，去外地旅行。」
「什麼？」守業慌了。
怪不得，這些日子她都不跟他見面。
「我知道愛情是自私的，可是自私有理，因為你愛的是姊姊，不是我。」
「但是，我們之間……」守業欲言又止。
真妮此時已豁然開朗。「算了！剛開始知道你們背叛我，我確實很生氣，可是姊姊的一席話感動了我，想想，姊姊過去單戀你比我現在受的苦多太多了，我會慢慢放下的，雖然很不容易。守業，既然我們無緣，做不成夫妻，至少也還能當兄妹，我祝福你們有情人終成眷屬，趕快去找她吧！」
「謝謝妳，真妮！」守業萬分感激。
之後，他急忙打手機給奕珊，但是都沒接通。
奕珊會去哪兒呢？
守業急得如熱鍋上的螞蟻，突然想起和奕珊說過的話──他們要一起去旅行，第一站就是小時候畢業旅行的高雄愛河。
奕珊一定是去那裡了！
他趕緊開車前往高雄。
※※※※
旅行的第一站——高雄愛河。
一整個下午，奕珊就坐在石椅旁邊看著愛河。
夕陽西下，波光粼粼，把愛河照得好美。
諷刺的是，美景當前，她卻一個人孤孤單單。
為什麼，連跟守業一起旅行的夢想都無法如願？
她這麼愛他，用生命去愛他，到頭來卻是一場空，一場夢。
想到要離開守業，這對她來說真是極度悲哀、巨大的痛苦。
她故意不帶手機讓守業找到他，只想躲到沒有人找得到的角落舔舐自己的傷ｒ 。
她靜靜看著愛河河面，想到《我坐在琵卓河畔，哭泣》的一段話：
傳說，所有掉進這條河的東西，不管是落葉、蟲屍或鳥羽，都化成了石頭，累積成河床。假若我能把我的心撕成碎片，丟進湍急的流水之中，那麼，我的痛苦與渴望就能了結而我，終能將一切遺忘。
如果可以，就把她所有的苦都傾倒在愛河裡吧！
讓她忘記一切痛苦，讓她忘記守業，把她的愛倒入奔流的河水，化為烏有。這樣，她就不會心如刀割了。
無奈，面頰上的淚提醒她，她根本做不到。
有人拍她的肩膀，她回神，轉頭一看——
怎麼會是他？！
守業出現在她面前，身上彷彿罩著一層金色的光輝，依然泰然自若，依然帥氣瀟灑，他那雙晶亮如星子的眼眸，閃爍著對她渴望的光芒。
「我找妳找了好久，感謝上帝，我終於找到妳了。」他語帶不滿。「妳怎能說走就走？妳愛我，就不應該離開我。」
她沈默了好久後，才吐出這句話：「為什麼你會在這裡？」
他伸手握住她纖纖玉指，唇邊逸出溫煦的笑。「真妮原諒我們了，她接納我們，祝福我們。」
「不可能、不可能……」怎麼可能一夕之間大翻盤？
「因為妳的真心感動了她，這沒什麼不可能。」
好運彷彿轉了一周，又轉回她身上。
「老天……這是奇蹟嗎？」
「是的。」
他攬住她，她自然的緊靠著他，臉上漾出一抹嬌媚的笑靨。
「我們真的能在一起嗎？這不是夢吧？我們不會再分開了吧？」她拚命追問。
「不會，絕對不會，我的新娘子。」冷不防，他低頭吻她。
他的吻是如此熱情如火，令人心蕩神馳。
須臾，他疼痛的叫了一聲，因為她狠狠踹了他的小腿一下。
「你幹麼那麼猴急，在大庭廣眾下親我，那麼多遊客在看，好丟臉！」她臉紅透半邊天。「要親，不會在沒人的地方啊！」
「天啊！妳怎麼還是那麼MAN！」他痛得猛揉小腿。
「所以，我不是你的菜嗎？」她媚眼一瞪，兇巴巴地問。
「不，妳永遠是我最愛吃的菜。」他又抱住她，笑嘻嘻地道：「我現在想要好好陪著妳舊地重遊，對了，妳記得我們國中在哪畢業旅行？」
「當然記得，是墾丁。」她如數家珍。「到高一就沒有了，那時你檢定考過了，恢復正常的年級，沒有降級，不過你高三畢業的時候，我們全家和你們全家有到花蓮太魯閣玩……」
「好，那我就帶妳玩遍高雄、墾丁和太魯閣，好好回憶我們最純真無邪的時候……」他發下豪語。
「當然好！我好想跟你一起去旅行，終於實現願望了！」
「從現在開始，我會永遠陪在妳身邊，跟妳一起，永不分離。」
再度無視於旁人，他手一拉，濃情密意的吻她，傾訴滿滿的愛意。
算了！不管旁人了，她心滿意足的回應他的熱吻。
歷經這麼多年、這麼多波折，她終於如願以償，和守業有了完美的結局。
此刻他們的世界彷彿在旋轉、旋轉、又旋轉，戀人專屬的幸福正圍繞著他們倆……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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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大頭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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