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派克貝古夫人臨死前,真的去見過了自己心愛的孩子嗎?
這是一七八九年,法國大革命爆發那年在英國所發生的故事。
伽椰子
俊雄上小學的第二天,當我正在準備晚餐時,從學校回家的俊雄摟著我的腰說:“媽媽,我有個東西好想好想要耶。”
“什麽呀?”
“小貓啊,很可愛耶。”
俊雄雙眼直發亮地這麽說完,就立刻拉著我的手到附近的寵物店去。
“你看!就是那些小貓啊。”
俊雄所指的寵物店櫥窗中,各有一隻小白貓和小黑貓正互相追逐著彼此的尾巴嬉戲。
在那一瞬間,我仿佛陷入了某種時光倒流的錯覺。茌櫥窗中嬉戲的那只小黑貓,簡直就和我的,“小黑”小時候時沒兩樣。
“媽媽,好不好嘛……可不可以買只小貓給我啊?”
俊雄撒嬌時總習慣摟住我的腰,他拼命地如此央求著,於是我微笑著說:“如果你可以好好照顧它的話,就買給你。”
“我一定會好好照顧它的,我保證!”
“好吧,那就當作是慶祝俊雄上小學的禮物,買給你吧。”
“真的!真的真的!”
俊雄欣喜若狂,可是,其實我比他還要高興,因爲,我的“小黑”回來了。
“媽媽,你覺得白貓和黑貓哪個好呀?是白的可愛,還是黑的比較可愛啊?”
“黑的比較可愛呀。”
我如此斷言。
“是嗎?”
“當然,一定是黑的比較可愛嘛!買黑的,就買那只黑的小貓。”
“嗯,那就買黑的羅。”
就這樣,小黑貓又再度回到了我身邊。討厭動物的丈夫看見俊雄緊抱著只小黑貓回來,雖然稍微顯露出厭惡的表情;但是,他並沒有多抱怨些什麽。
俊雄將小黑貓取名爲“小瑪”,然後就像我過去疼愛“小黑”般地疼愛著“小瑪”。
千春
千春大概是在剛過完年,新學期開始沒多久那時得知“遭咒之屋”的事。
某晚,當她一如往常地在自己的房裏對著藍色的麥金塔電腦,享受網路漫遊的樂趣時,偶然間得知“遭咒之屋”的存在。
千春所開啓的網站充塞著那棟“遭咒之屋”的豐富資訊。
距今十幾年前在那屋裏,被丈夫殘忍地殺害後,又被塞進垃圾袋棄置於天花板夾層的女人……在那棟屋子玄關發現到的小學老師屍體……行蹤成謎的六歲小男孩……下顎遭撕裂拔除,呈現瀕死狀態回到那屋子去的女中學生……在那棟屋子天花板夾層中發現到的夫婦屍體……在那棟屋裏發現到的橫死的老婆婆屍體……在那棟屋子玄關口,屍體交疊而死的兩名刑警……在那棟屋裏被類似美工刀的兇器割得體無完膚而死的前任女刑警,以及遭厚刃菜刀刺背而死的年輕刑警……橫死的屍體仍然是雙雙在天花板上被發現的小學女教師,及其擔任家庭照護義工的女性友人……曾住過那棟屋子的許許多鄉失蹤人口……甚至還有尋求恐怖刺激而造訪那棟屋子,就此失蹤的三個女高中生……
若網站上的資訊都是千真萬確的話,那裏確實就是一棟“遭咒之屋”沒錯。網站站主作出這樣的結論:“盤據於那棟屋裏的恐怖詛咒,源自於最先在那屋裏被殺的女人一一佐伯伽椰子作祟,而這股咒怨也正持續地增強之中”。
網站中甚至還細心地記載著那棟“遭咒之屋”的地址。
——東京都練馬區壽町四之八之五號。
那地方就在千春的學校——都立光之丘高中附近而已。
千春忽然想起不久前聽同班同學說的一個小道消息。
據說幾年前,千春同校的三個女高中生從校外教學旅行回來後,抱著好玩的心態造訪那棟屋子,三人就這樣從此音訊全無。那會不會不只是個八卦,而是確有其事……
此時,千春忽然感覺有一道視線。
有個,什麽。
後面,有個什麽東西。
後面有個什麽東西站在那裏,盯著我的背。
“是誰?”
千春說著回過頭去。
然而,那裏當然沒有任何人在。
……我真是的,幹嘛這樣疑神疑鬼的呢?什麽“遭咒之屋”,那一定是騙人的,不是嗎?一定是有人覺得好玩,想開開惡劣的玩笑,所以才會架起這麽一個騙人的網站,不是嗎?
千春想關閉網站,因爲她想起今天還有數學作業要做。
“唉……不做功課不行了……如果到時候說忘記寫的話,不知道又會被伊藤那傢夥怎麽念了呢。”
千春自言自語地移動畫面上的游標,想點選“關機”。
但是,她卻沒辦法關閉畫面。什麽“遭咒之屋”,一定只是唬人的花招罷了。即使這麽想,千春的雙眼依舊無法從電腦畫面上移開。
她點擊著滑鼠,繼續往下看。終於……電腦畫面中出現了頭一個在那棟“遭咒之屋”被殺害的女人相片。那是個黑色長髮披肩,看來感覺陰沈、內向又有點憂
郁的女人——雖然那是張只有上半身的模糊照片,卻可以看得出女人穿著件白色的無袖連身裙。她應該很瘦吧,突出的鎖骨下方形成深深的陰影。
照片下方寫著“佐伯伽椰子(當時二十八歲)”。
……伽椰子?……總覺得是個陰沈,讓人不舒服的女人。
當幹春這麽想的同時,放在電腦旁的手機響起。根據來電鈴聲,她知道來電的是同班同學宏美。
“喂,宏美?”
“啊,千春?你伊藤的作業寫了沒呀?”
“我碰都還沒碰呢。”
“什麽啊,我本來想說千春如果寫完的話可以把答案報給我的。”
“真是抱歉羅。”
她把小巧的手機貼著耳朵,一邊看著電腦畫面上的女人面孔……真是個讓人不舒服的陰沈女人,她應該只有被男人甩的份吧。
千春和宏美交談時又這麽想,並且隨之露出淺淺的一笑。
宏美
“宏美,想不想一塊兒到‘遭咒之屋’去看看呀?”
宏美大概是在剛過完年,新學期開始沒多久那時被千春如此邀約。
“遭咒之屋?”
面對如此唐突的邀約,宏美杏眼圓睜。“那是什麽呀?”
“聽說學校附近有棟房子被人說是‘遭咒之屋’,網站上是這麽寫的。宏美……要不要一起去探險啊?”
好奇心旺盛的幹春露出躍躍欲試的表情。
“那棟房子……死過什麽人嗎?”
宏美凝視著幹春描繪成新月形狀的細眉,不置可否的反問,因爲她最害怕的就是這方面的事了。
“其實,聽說真的有死過人喔!最先好像是那棟房子的家庭主婦,被丈夫用美工刀割得體無完膚地殺掉呢!”
“……被美工刀割得體無完膚的?”
“對呀,割得體無完膚的……之後住到那棟房子裏的人,一個個不是死掉,就是失蹤耶!而且還不只是五個、十個而已喔……聽說這一切都是頭一個在那房子裏被殺害女人的怨念形成“業障”,累積在那房子裏造成的耶!”
光聽幹春的話,宏美就覺得小腹發涼,寒毛直豎了,她從以前開始就最怕這種恐怖故事了。
“那……千春……那房子在學校附近嗎?”
“是啊,很近耶……宏美,想不想去看看?”
千春以那雙用焦褐色眼線描邊,令人稱羨的大眼睛盯著宏美說。
“可是……我和千春不一樣,其實我最怕這種事了……嗯……不好意思,我想還是算了……”
“什麽嘛,膽小鬼!既然是朋友,你就當和朋友作個伴也不行喔?”
千春這麽說著邊嘟起塗著唇凍的嘴唇,粉紅色的雙頰漲得鼓鼓的。她那滿臉驕縱之氣的臉龐,真是可愛到令人憎恨。也難怪男孩子會稱她爲“光之丘校花”了。
“可是……對不起啦,我還是……不去了。對不起啦,千春……我會怕啦,我對這方面真的是很怕,晚上一定會睡不著覺的……所以,對不起啦。”
“那算了啦!我才不求你了呢。宏美不陪我去的話,我就自己去。”
千春這麽說完便轉過身去背對著宏美,緊接著甩著染過色的明亮長髮離去,她那短到幾乎看得見內褲的學生裙裙擺也隨之飄揚。
耐不住性子以及任性驕縱是千春的壞習慣。
……千春這個人,真是動不動就發脾氣……不過,她真打算一個人到那個屋子去嗎?
宏美凝視著從走廊上離去的千春那雙纖細的腳同時想著,她那包覆於泡泡襪中的雙腳酸得像是隨時都會折斷似的。
然而宏美並沒有發現,自己當下其實已經做出了一個攸關自己性命的重大決定。
千春
千春對於到那棟房子去一探究竟之事一直猶豫不決,最後終於在約十天後的放學途中決定成行。
由於已經事先知道地址了,所以她立刻就發現了目標所在之處。
那棟屋子座落於悠靜的新興住宅區中,四周彌漫著莫名的詭異氣氛。由於屋子看起來似乎已經閒置許久,所以不論是庭院或是建築物本身感覺上都十分荒涼。佈滿青苔的磚造門柱上,挂著一塊寫著“德永”的門牌。
德永?……沒錯,那就是之前住在這屋裏,後來屍體在屋子天花板夾層上被發現的那對夫婦的姓沒錯。
……是不是應該再早幾個鐘頭來比較好呀?
千春在那棟屋子的門口躊躇了一會兒。冬季的白天較短,太陽很早便開始西沈,天空被渲染成一片火紅,歸巢的鳥兒成群飛過。
……怎麽辦呢?
千春不知該如何是好,光是站在這裏,就讓她害怕得全身起雞皮疙瘩了,然而……她卻無法壓抑自己想進屋裏看看的好奇心。
千春佇立在那約莫五分鐘後,終於下定決心推開生銹的鐵制大門。她的雙腳踏在枯萎的雜草上,一邊步向玄關。潮濕的地面上長滿綠色的青苔,玄關四周結滿縱橫交錯的蜘蛛網。
一在玄關前站定,千春爲了鎮定下來大口地深呼吸著。接著,雖然明知沒有必要,她還是按下門邊的電鈴。叮咚——
令人意外的是電鈴竟然還會響。然而,屋裏並沒有人應答。爲求慎重起見,她又按了一次電鈴。
叮咚——
果不其然,屋內仍舊寂靜無聲。
……果然,已經沒人住了呀。
她那塗著淡色指甲油的纖細手指,戰戰兢兢地伸向佈滿塵埃的門把,然後毅然決然地將其轉開。令她訝異的是門竟然沒鎖上。
門吱吱吱地發出悶響後被稍微推了開來,她只把上半身探進屋內環視四周。長期無人居住的房屋內部,彌漫著塵土味及陰冷的氣息。她雖然打開了用手在牆上摸索到的開關,電燈卻沒有亮。
……怎麽辦?
屋子裏黑濛濛的一片,卻也不至於伸手不見五指。冬日的夕陽從多年來應該都如此緊閉著的窗簾縫隙間透了進來,爲屋內帶來朦朧的光線。
她進入屋內站在玄關的水泥地上,並將手伸向身後去把門輕輕帶上。她的口中發幹,心臟猛烈地鼓動著,她感到自己穿著泡泡襪的纖細雙腳正在顫抖著。
她舔了舔塗著唇凍的嘴唇後,大大地深呼吸。然後,她等著自己的雙眼適應黑暗。終於……她漸漸能看見屋內的情況了。
腳印?
是的,那是腳印。數年來未曾打掃的走廊蒙著一層厚厚的塵埃,其上殘留著好幾個大小不一的腳印。有些腳印是數度在走廊上來回走動時所留下的。另外,還有些腳印步向一進玄關左側的階梯。
千春又舔了舔嘗起來有唇凍味道的嘴唇。她輕輕擡起頭。玄關上方形成了一個挑高空間,從這可以看見二樓那邊的一扇小窗。
“啊。”
聲音從千春嘴裏逸出。
她在一刹那,仿佛看見小窗那有張人臉。
然而,當她再次望向小窗時,那人影已經消失無蹤了。
……怎麽辦?……怎麽辦?
舉棋不定了好半晌,千春終於下定決心。她知道就算今天就這麽回去,自己明天抑或是後天終究還是會再回來的。她那股“想要一探究竟”的好奇心就是如此強烈。
幹春穿著那雙鞋暖跟磨損的學生黑皮鞋,直接踏上屋內的地板。一進玄關,左手邊就有階梯通往二樓。階梯很陡,中段還成直角轉彎。這一切——就和那個“遭咒之屋”的網站所記載的一樣。根據網站內容,步上階梯後,二樓的某個房間就是那個叫做佐伯伽椰子的女人被丈夫殺害的地方。
她站在階梯下。
“……啊”
幹春霎時間感受到正上方一股懾人的詭異壓力襲來,她不禁爲之瑟縮。
她的心臟劇烈跳動著,甚至連呼吸都有困難。
好想回去。現在,想要立刻飛奔出玄關,沖回自己的家裏去。但是,想親眼看看“遭咒之屋”的強烈好奇心還是占了上風。
千春咬緊牙關,扶著牆壁步上坡度又大又陡的階梯。
千春瀏覽的網頁簡直像房屋廣告般地,還刊載著房屋內部簡圖。如那張簡圖所示,她上樓後看見走廊前方有兩扇門。
她知道該往那一扇門去。千春筆直地步向較裏側的那扇門。
她那因涔涔沁出的汗水而濕濡的雙手,輕輕地握住門把。
……好恐怖……好恐布……好恐怖……好恐怖……好恐怖……
她邊這麽想著,邊緩緩地開啓房門。
那是間空蕩蕩的房間,這裏的木質地板上和走廊一樣堆了層厚厚的塵埃,其上還殘留著數道抓痕。其中,還有像是孩童所留下的小腳印,孩童的腳印不知道爲什麽是赤著腳的。
一天最後的細微光線,從拉上的窗簾縫隙射入房中。
在光線之外的地板上,可以看見有塊幾近黑色的圓形污痕、污痕四周留有無數像是以指甲抓出的刮痕。
……啊,就是那塊污痕。
是的,根據網路上的資訊,那塊污痕就是女人被丈夫殘忍地殺害時所形成的血迹,而那些像是抓出來的刮痕則是女人臨死前所留下的爪痕。
千春慢慢擡起臉龐。接著,她凝視著房間角落的壁櫥拉門。據網站所言,那時候在那個壁櫥的天花板上,就放著被殺害後又被塞進塑膠袋的女人屍體。
……好恐怖……好恐怖……好恐怖……好恐布……好恐怖……
千春壓抑著高漲的恐懼,踏人房內。她拼命移動著顫抖的雙腳,筆直步向泛黃的壁櫥拉門。就在這個時候——
“來呀。”
她聽見不知從何處傳來女人的聲音。同時,壁櫥的另一邊有什麽東西發出”嘎答”一聲。
“呃!”
千春停止呼吸,環視著屋內。一股強烈的尿意麻痹了她的尿道,還有些尿液漏了出來。
……好恐怖……好恐怖……好恐怖……好恐怖……好恐怖……
可是,必須去確認看看才行。千春在壁櫥前猶豫了一會兒,然後將手指放在拉門拉手上。她接著心驚膽顫地拉開壁櫥。
壁櫥中什麽都沒有。裏頭隱約飄蕩著一股黴味,眼前只有延伸出去的黑暗空間而已。
……下是什麽都沒有嗎?
千春輕舔著唇。然後,她鼓起勇氣將上半身探入壁櫥查看。她發抖著擡起臉龐。雖然裏面一片漆黑看不太清楚,不過壁櫥上方似乎有一塊天花板被拿掉了。
她再度舔了舔發幹的嘴唇,接著將手伸進裙子口袋中。那裏放著她從自己家中帶來的打火機。
她緊握口袋中的打火機,又躊躇了一會兒。然後……千春心一橫地點燃打火機。
她戰戰兢兢地伸出手腕。爲了讓長長延伸出的火光能夠照到缺了一塊天花板的那邊去,她將打火機往那方向伸近。就在那裏——
就在那裏有張女人的臉孔。
宏美
她打開玄關大門,邊說:“我回來了,”邊脫鞋。
“回來啦。”
她聽見母親在廚房那所發出的聲音。宏美抽出插在信箱裏的晚報,手拿著報紙直接走向自己位於二樓的房間。
宏美此時忽然想起,千春說過今天要到那棟“遭咒之屋”去看看。
……千春她要不要緊呀?我是不是應該陪她一起去比較好啊?
她這麽想著,身著制服直接躺到床上去。雖然內褲全都露出來了,不過反正沒有其他人在也沒關係。她漫不經心地翻閱從信箱中抽出來的報紙。首先看影劇版,接著是社會版。
社會版底下刊載著一則小小的新聞,內容報導有個叫做原瀨京子的女演員發生了車禍。據說原瀨京子雖然只受了輕傷,不過同車的男性卻重傷昏迷。
……原瀨京子?……好像有點印象……啊,對了……以前不知道什麽時候和千春去看的一部恐怖片就是她演的。是的,那時候嘴裏說“恐怖片很恐怖,所以不想看”的宏美也是被幹春硬拖進電影院裏去的。
……千春這個人總是這樣。
雖然宏美這麽想,然而她對於春卻不曾覺得憎恨或厭煩。幹春她雖然總是以自我爲中心,任性妄爲又強勢易怒,不過卻同時擁有些特點就是讓人無法討厭。宏美很喜歡幹春,因爲和幹春在一起時,她總覺得千春似乎能彌補自己的不足似地讓人覺得好安心。
就在原瀨京子發生意外的報導旁,有一則報導記載著有個二十三歲的女藝人和任職于民間企業的三十二歲男友,被人發現在自家中上吊身亡。雖然現場沒有留下任何遺書,不過據說警方正朝殉情方向偵辦。
然而,巨集美並不認識那個叫做三浦朋香的女藝人。
……千春她真的到那棟屋子去了嗎?
躺在床上邊望著晚報,宏美又這麽想著。
千春
那是,佐伯伽椰子——
從天花板間往這窺視的女人臉孔,淌滿著鮮血。她的額頭有道縱向的裂痕,嘴唇腫脹,充血的雙眼空洞地張開著。那副樣子仿佛她才在幾個鐘頭前被殺害似的。
“咿呀!”
千春發出不成語句的聲音。她感覺到失禁的尿液使股間變得溫暖且潮濕,並且順著大腿內側流下。
“咿咿……咿咿咿……咿咿咿咿……”
全身僵硬的千春呻吟著。
就在那一瞬間,黑色的長髮從天花板縫隙間,邊反射著打火機的光線邊慢慢地垂了下來,接著碰觸到了千春的手腕。女人的頭髮飽含著鮮血。
“不……不要……不要!”
陷入半瘋狂狀態的幹春狂吼著。她沒命似地飛奔出那間房,接著像是滾下樓般地沖下階梯。
她不記得自己是怎麽回來的。當千春回過神時,就已經站在自己家的玄關前了。
“我回來了。”
她邊呢喃著邊踏進房門。屋裏傳來母親的聲音:“回來了呀。”
當她一聽見母親的聲音,不禁熱淚盈眶。這個她再熟悉不過的家,因雙眼盈滿的淚水而變得一片朦朧。
……不要緊、我已經回到自己家裏來了。不要緊,已經不要緊了。
千春失禁的尿液弄濕了棉質泡泡襪。她在玄關將襪子脫掉,筆直朝浴室而非自己的臥房走去。濕掉的內褲讓人感覺很噁心。
她在浴室門前脫得一絲不挂,接著將內褲和泡泡襪放進洗衣間的洗衣機。她踏入浴室,轉開蓮蓬頭。
在高溫的強勁水流洗禮下,千春想起在那棟屋子二樓天花板裏看到的那張女人臉孔。
……那是佐伯伽椰子嗎?
不,這是不可能的。那個叫佐伯伽椰子的女人在那棟屋子裏被殺已經是將近十三年前的事了,就算她的屍體之前曾經躺在那天花板裏,但是也應該在很久以前就被火葬,現在不知道埋在哪個墓地裏了。
……一定是我多心了,我那時候,搞不好……是在作夢。
千春決心要這麽去想。是的,是我多心了。就是因爲我當時心驚膽顫的,所以才會看到根本就不存在的東西。……話雖如此,我竟然,會嚇得尿褲子……可惜那件內褲這麽可愛,真是倒楣透頂了。
她讓腦袋保持一片空白,任由強勁的水流沖刷著自己的身體。冰冷的身體沖了一個熱水澡後,舒暢多了。千春邊淋浴,邊照慣例望著浴室大面鏡中自己全身的倒影。……多美的胴體呀。
雖然是自己的身體,她還是這麽覺得。她的雙腳如同棒子般纖細,臀部小巧圓挺形狀優美。腰部則像束緊般地往內縮,側腹部的肋骨隱約可見,不論是兩條胳臂下方或是小腹部沒有一絲一毫的多餘贅肉。
……臉蛋也很可愛是個美女,如果胸部再大一點就十全十美了。
當她想到這時,千春注意到自己的胸口有個葡萄柚大小的粉色瘀痕。
“咦,這是什麽呀?”
她輕輕觸碰瘀痕。
她完全想不起這瘀痕是怎麽來的。
猛然一回神,千春就已經在那棟屋子裏了。那棟屋子一一在那棟“遭咒之屋”裏。
匹周一片昏暗,靜悄悄地沒有半點聲響。
……爲什麽我會在這裏?
千春疑惑地從身旁的扶手探出身去窺探。她看見挑高空間下有個似曾相識的玄關。
此時,千春背後的房門嘎吱作響地開啓。
“呃!”
她不禁倒抽一口氣,全身僵硬。開啓的房門另一頭,就是她應該已經逃離的“那個房間”。佈滿塵埃的地板上殘留著無數腳印,房間角落有個幾近黑色的污痕。壁櫥的拉門還維持著千春傍晚時所拉開時的樣子。
千春想要再次逃離那裏,但是她仿佛被人施了定身咒般地完全無法動彈。
……我爲什麽會回到這裏來呢?爲什麽?到底是爲什麽?
就在這個時候,千春的正上方忽然傳出吱吱聲響。
她的全身竄過一陣戰慄。她恐懼地張大雙眼,望著頭頂上的天花板。
悉悉……嗉嗉……悉悉……嗉嗉……那聲音簡直就像是有某種巨大的生物在天花板那頭移動。
悉悉……嗉嗉……悉悉……嗉嗉……
天花板裏的生物持續緩緩地移動,並且慢慢朝壁櫥那去……悉悉……嗉嗉……悉悉……嗉嗉……
“不……不……不……”
她全身因恐懼而凍結,一邊像是囈語般地重復這麽念著,她的胃仿佛被緊勒住般地疼痛。
這個時候,壁櫥中有個不知名的重物落下,傳出“砰”地一聲。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四周響起不知是誰從喉嚨深處嗚叫的詭異聲音。接著在下一瞬間,“那個”忽然從漆黑的壁櫥中探出頭來。
“不,不要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千春被自己的叫聲驚醒。
她從床上坐起身,環視房內。她猛烈鼓動的心臟幾乎要蹦出喉嚨,全身也都因爲汗水而濕透。
“……真是討厭的夢。”
千春如此呢喃後,爲了更換因汗水而濕濡的內衣及睡衣下了床。
時鐘指標正指著淩晨兩點鍾。她在昏暗中脫掉睡衣,同時脫去內衣。靠在房裏角落的長型更衣鏡反射著自己全裸的身軀。
猛然一看,胸口那塊葡萄柚大小的瘀痕似乎比傍晚時變得更濃了。
“……這瘀痕到底是怎麽回事呀?”
千春歪著頭,邊從衣櫃抽屜中取出另一套睡衣及內衣。
宏美
冬天清晨的陽光迎面而來,刺得人幾乎張不開眼睛。所以,宏美這才發現走在前方約二十公尺處,身穿制服的女高中生是千春。
“千春!千春!”
宏美叫道,在逆光中的纖瘦少女回過頭來。雖然臉孔看不太清楚,不過那的確是幹春沒錯,宏美反射性地跑了起來。
“千春,早安!”
“啊,宏美……早安。”
幹春望著宏美的臉龐說。不過,今早的千春看來似乎沒什麽精神。是不是沒睡好呀?她的那雙大眼睛佈滿血絲,腳步看來也不太穩。不知是否是自己多心了,她的眼睛下方好像還有黑眼圈。
“千春,你看起來……好像沒什麽精神耶。”
宏美與她並肩走著,邊這麽說。
“是嗎?我很好呀。”
“那就好……對了,千春,你昨天有到那棟屋子去嗎?”
“……什麽屋子啊?”
“就是千春自己說的那棟‘遭咒之屋’呀。”
“啊,那個呀。”
“你有去嗎?”
“沒……沒去。”
千春邊壓著險被冷風卷起的裙擺,漠然地說。
“什麽嘛,沒去呀……之前還說一定會去,結果還是怕了吧?”
宏美嘲弄地笑著,千春並沒有答腔。她只是茫然地盯著數公尺前方的人行道,默默地持續向前走。
“啊,對了對了,其實呀,有個好玩的打工機會,千春要不要一起去試試?”
“……打工機會?”
“是呀,是一部電影的臨時演員,怎麽樣,很好玩吧?”
“是嗎?”
她本來以爲好奇心旺盛的千舂會開心得跳起來的,今天早上的千春果然有什麽地方不對勁。她的臉色看起來也不太好,或許是身體不舒服吧。巨集美邊這麽想,邊繼續打工的話題。“我之前不是說過堂哥是從事電影業的嗎?就是他提議說要不要去試試臨時演員的。怎麽樣啊?千春,要下要一起去試試?”
不過,千春似乎沒什麽興致。她只說了句:“這樣啊。”也沒看宏美的臉。她是不是在氣自己昨天沒陪她一起去那棟“遭咒之屋”呀?
“好嘛千春,一起去試試看啦。搞不好還可以遇到哪個明星呀……對了,像我們這麽可愛,也許還會被星探相中……”
“……這樣啊。”
千春呢喃般地就說了這麽句話後,又沈默地繼續往前走。
……千春,到底怎麽了啊?她的生理期應該才剛結束呀。
宏美不得已只好閉上嘴,然後與千春並肩走在上學的路上。
千春
她回到自己的房裏,制服沒換就坐到書桌前。漆黑一片的電腦熒幕,扭曲地映射著幹春的面孔。她茫然地盯著熒幕一會兒後,像往常般地開啓電源。電腦響起“鏘”的一聲後,畫面上出現“welcometoMacOS”的字樣。她聽見電腦啓動時,發出的那種“喀嘰喀嘰”不規則的聲響。
千春盤坐在椅子上,等著畫面上出現海豹寶寶惹人憐愛的影像。
千春房裏的麥金塔電腦,是從事美術設計的叔叔淘汰電腦時,被她接收過來的。雖然聽說現在已經有性能更優良的機種上市,千春卻覺得這台藍色透明外殼的電腦很可愛,也很喜歡。當作桌面使用的海豹寶寶照片是宏美用e!mail寄給她的,她也一樣很喜歡。
然而,啓動後的電腦畫面上,呈現的並不是橫躺在冰上的純白邑海豹寶寶,熒幕上——出現了滿臉是血的女人相片佈滿整個畫面。
“呃!”
她的身子不由得後傾,差點從椅子上跌落。
“啊……怎麽會這樣?……怎麽會這樣?……怎麽會這樣?……”
她的頭皮發麻,全身開始微微地發顫。她完全搞不清楚電腦是轉換到哪種系統去了。
那個占滿熒幕,渾身是血的女人坐在床鋪一角,雙腳在木質地板上伸出。她的頭部頹然地低垂著,所以看不見臉孔,身軀瘦弱得幾近病態,另外可以看得出來她穿件白色衣服。
不,已經不是白色的了。女人身上那件原本曾是白色的連身裙,被女人口中溢出的大量鮮血而染紅。
佐伯伽椰子——一定是她沒錯。
“啊哇哇哇哇……咿咿咿咿咿……啊哇哇哇哇……”
千春痙攣般地猛烈顫抖著,一邊握住滑鼠。她將游標移至“關機”,並且加以點選。但是,畫面上的女人並沒有消失。
她還是不斷的點選“關機”圖示,就在此時——
臉龐低垂的女人緩緩擡起頭來,露出那道縱向裂口的額頭、張開的空洞雙眸、黑色長髮黏附在脖子及身體上、腫脹的雙唇流淌著鮮血到下巴……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千春房裏回蕩著像是從喉嚨深處嗚叫的詭異聲音,在那一刹那,千春失去了意識,接著從椅子上跌落。
猛然一回神,幹春就已經在那棟屋子裏了。
四周一片昏暗,靜悄悄地沒有半點聲響。
……怎麽會這樣?……怎麽會這樣?……
開啓的房門另一頭,就是“那個房間”。蒙塵的地板上佈滿了無數的腳印,房間角落有個幾近黑色的污痕。壁櫥泛黃的拉門依舊敞開著。
……我怎麽會在這裏?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此時,有什麽碰觸到千春的腳。
她大吃一驚地往下看。
從制服短裙露出的雙腳那’,有個肌膚慘白的赤裸小男孩正緊抓著她的腳,並且仰望著千春。
“不要,不要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千春因爲自己的叫聲而睜開眼睛。
“……我已經受不了了……再也受不了了。”
她從床上坐起,抱著頭部。
她只要一入睡,就必定會做那樣的夢。那棟“遭咒之屋”的夢。而且,最後也一定會因爲自己的尖叫聲而猛然驚醒。
她在床上大口喘息,肩頭隨之上下起伏著。她一邊解開睡衣鈕扣,看向乳房之間的胸口處。那個猶如葡萄柚一般大小的瘀痕顔色變得更深,也更爲明顯了。
宏美
宏美和千春正在更衣室裏換上體育服。宏美身旁的千春拖拖拉拉地換著衣服。
“千春,再不快一點,課就要開始了啦。”
宏美環顧四周說道。更農室裏就只剩下宏美和千春兩人。
“嗯……我知道。”
千春以微弱的聲音回答。
這一周以來,幹春越來越沒精神了。她上課時老發呆不做筆記,作業也總是忘了寫。她的臉色無論什麽時候都是那麽地蒼白,眼睛下方還有黑眼圈。想到這,她之前是那麽細心呵護的指甲油都剝落了,頭髮也亂七八糟的。她本來明明是個很注重外表裝扮的人,到底是怎麽回事呢?
“千春,你幹嘛慢吞吞的啦!”
一股腦地換好衣服的宏美說,千春還沒有褪去襯衫,她緩緩地從下方解開鈕扣。
“嗯……宏美,不好意思,你先去吧。”
“什麽先去……你快點換上衣服啦。”
“別說這麽多了,你先去吧……拜託。”
“好吧,那我先去羅……千春,你快點過來喔。”
她說著步出更衣室。再不快點的話,體育課就要開始了。
她步出走廊正想跑去上課,臨時卻停下了腳步。
奇怪,千春的樣子真的很奇怪。
她躡手躡腳地回到更衣室,然後從置物櫃後方,俏俏地探出臉來看著持續更衣的千春那肩胛骨突出的消瘦背部。千春好像終於把襯衫脫下來了。
……千舂這個人呀,穿的胸罩總是那麽可愛。啊,內褲也是一整套的。
那時候,更衣室牆上的鏡子反射著千春的倒影。
啊——宏美慌忙吞下幾乎脫口而出的叫聲,她屏氣凝神地盯著鏡子。
千春穿著淺黃色胸罩的胸口處,有個像葡萄抽大小般幾近黑色的瘀痕。
……什麽啊,那個瘀痕……真噁心。
宏美別過臉去。
千春胸口的瘀痕看起來簡直就像張人臉。
千春
她開啓麥金塔電腦的電源。雖然她是萬般不願意,但是也無可奈何。
她死盯著熒幕,緊握住出汗的手掌,一邊感到自己的心臟正猛烈跳動著。
……今天會是什麽?今天到底會出現什麽呢?
終於,啓動後的整個電腦熒幕上,出現了一個蒼白小男孩的臉。
她不由得汗毛直豎。
小男孩緊閉著雙唇,幾乎被黑色瞳孔占滿的大眼睛始終凝視著千春。那就是常在夢中緊抓著千春腳部的小男孩。
然而,千春已經不會再昏倒,也不會發出慘叫了。她已經習慣了開電腦時,眼前出現的陌生畫面。
……人類這種生物,原來任何事都是可以習慣的呀。
千春因此瞭解到了這點。
一周前,最先出現在電腦畫面上的是雙手被反綁在床腳上的女人。然而,螢幕上出現的影像每天都不同。熒幕上不但曾有過一個被塞在垃圾袋裏鮮血淋漓的女人,橫躺在一個昏暗場所的影像……也曾出現過一個肌膚;滲白的小男孩佇立于柱子陰暗處的影像……另外還有滿身是血的女人低垂著頭,從那棟“遭咒之屋”的階梯上爬下來……蒼白的小男孩猛然從床底下探出頭來……而且還有那種“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像是從喉嚨深處嗚叫般的詭異聲音……
不論千春反復讀了多少遍說明書或解說書,都還是無法瞭解到底是誰,又是用何種手段將這些畫面及聲音傳送到千春的電腦裏去的。
但是,這一定是誰——而非什麽鬼魂,是活生生的某人一一對千春開的惡劣玩笑。是的,她情願相信一定是這樣的。
幹春發出深深的歎息,從桌前起身。
說不在意這樣的電腦畫面是騙人的。不過,千春目前有更在意的事。
她拉上窗藤,站在倚靠著牆面的大片更衣鏡前。她一邊凝視著更衣鏡,一邊褪去白色毛衣,接著由上而下地一一解開襯衫鈕扣。邊緣綴有蕾絲的淺黃色胸罩隨之顯露出來。就在這件性感胸罩正中央的上方處一一恰巧位於胸口的那塊瘀痕也隨之出現於鏡中。
“啊!”
雖然明知那裏有塊瘀痕,她還是忍不住將視線轉向別處。然後,她又戰戰兢兢地看向映射於鏡中那塊葡萄柚大小般的瘀痕。
剛開始呈現淡粉色的瘀痕日益轉濃,如今已變成了暗紅色,可是,她擔心的還不只這個。是的,她真正擔心的,真正覺得噁心的是——那塊污痕看起來仿佛人臉一般。隨著日子一天天過去,從瘀痕中浮現的人臉越發清晰。
剛開始浮現出的陰影讓瘀痕看來像是月球表面,樣子並不清楚。但是每過一天,那裏就陸續出現眼睛、鼻子和嘴巴……如今瘀痕中已清楚浮現出女人的臉孔。
是的。女人的臉孔——那個以前在“遭咒之屋”被丈夫殺害後,被塞進垃圾袋並且棄置於天花板夾層中的女人臉孔。
千春崩潰似地跌坐到地板上。
到底應該怎麽辦才好呢?
當千春察覺時,自己正步下那棟屋子的階梯。中途呈直角轉彎的那個階梯。她跌跌撞撞地好不容易到達玄關,接著擡頭望向那間有扇小窗的房間——那間據說有個女人被丈夫殘忍地殺害的房間。
此時二樓傳來“砰”地一聲,像是某種巨大物體落地般的聲響。她不禁朝階梯方向望去。
來了——
有什麽東西來了。
從昏暗的階梯上方,可以聽見嘰嘰、嘰嘰嘰嘰、嘰嘰嘰嘰嘰嘰,像是濕濡的塑膠袋在地板上拖動的聲音。
嘰嘰、嘰嘰嘰嘰、嘰嘰嘰嘰嘰嘰……
來了?到底是什麽來了?
由於階梯中段呈直角轉彎,所以看不見什麽東西下樓來了。不過,感覺上似乎是某種皮膚濕滑的生物——譬如說是巨大的山椒魚、又或者是大到讓人難以置信的蛞蝓之類的東西一一正爬下樓來。
……嘰嘰嘰……嘰嘰……嘰嘰嘰……嘰嘰嘰嘰嘰……
千春屏息凝視著階梯。接著,她眼見讓人無法置信的東西爬下樓來。
“不要,不要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千春被自己的叫聲驚醒,
她激烈喘息著,一邊從床上坐起身。
……又是那個夢。
她用指甲拭去額頭冒出的汗水,然後……以顫抖的手指解開睡衣鈕扣。
她提心吊膽地垂下視線,望向胸口的瘀痕。
汗水淋漓的嬌小乳房間,那張更爲鮮明浮現出的女人臉孔映入她的眼簾。瘀痕中的女人仿佛吊著雙眼仰望千春,一邊詭異地獰笑著。
宏美
看到穿著制服步出玄關的千春,宏美不由得倒抽一口氣。
“……早安……宏美……不好意思,還讓你等。”
千春以微弱到幾乎要消失的聲音說,她那張臉簡直像跑完四十二公里的馬拉松選手般地消瘦憔悴。
“……早安……呃……千春……你不要緊吧?”
“嗯。”
千春以空洞的眼神望著宏美,微微頷首。
宏美開始後悔勉強找幹春去打工,擔任今天電影的臨時演員。
“……呃……如果你覺得不舒服的話,我一個人去就行了……”
“謝謝你……可是……我真的不要緊啦。”
千春虛弱地微笑。她眼底的黑眼圈,比宏美昨天見到她時更嚴重了。
“那就好……”
宏美這麽說,一邊和千春並肩走向車站。
“宏美……今天的外景,鬼後原瀨京子也會來,對吧?”
千春強裝開朗地說。
“嗯,堂哥說過他會來喔。”
“電視不是說她不久前才出車禍,不知道現在好一點了沒,”“電視上說和她同車的男人受了重傷,不過原瀨京子本身好像很快就出院了喔。”
“我從以前就是她的影迷……可以見到原瀨京子的話,就夠讓我開心的了。”
“一定見得到的啦……我會拜託堂哥幫你要原瀨京子的簽名的。”
“謝謝你,宏美。”
宏美握住千春的手。幹春瘦弱的手仿佛失去生命的人一般冰冷。
她們和其他幾個擔任臨時演員的女高中生一起聽了副導簡單的說明後,便在外景巴士中等候出場。巨集美身旁的千春,靠在宏美的肩頭上睡著了。
她一定很累吧。千春一在外景巴士的座位上坐下後,就立刻開始呼呼大睡。
宏美漫無目的地眺望著窗外。
從外景巴士車窗可以看見一棟有點肮髒的灰色大樓。
那是棟已經廢棄多年的大樓,一樓和二樓的窗戶幾乎都破損了。攝影小組目前就在那棟大樓的地下室,拍攝原瀨京子所主演的恐怖片。
“……啊,不要啊,別過來。”
忽然間,靠在宏美肩上的千春喘息著,巨集美的視線因而回到車內。“千春,怎麽了?”
她出聲問,不過千春並沒有回應。千春似乎百般不願地搖著頭,接著又開始發出睡夢中沈穩的呼吸聲。
……千春她,到底是怎麽了呀?最近總是恍恍惚惚、沒情打采的。簡直就像是被誰吸光了所有精氣一般。話說回來,在她胸口的那塊瘀痕好了嗎?
此時,副導將臉伸進外景巴士中說:“那麽各位臨時演員們,就快要輪你們出場了,請準備一下。
千春
“啊……不!”
原瀨京子這麽呻吟後,便癱倒在有點髒汙的地板上。以此爲進場暗號的千春,宏美,還有其他的臨時演員都一起跑進房裏。
狹窄的房裏擠滿了攝影工作人員。鬼後原瀨京子就例臥在房間正中央冰冷的水泥地上。然而,原瀨京子的前面還有個小男孩——那個常在夢中緊抓著千春腳部,肌膚慘白的亦裸小男孩。小男孩蹲在原瀨京子前面,蒼白的小手就置於她的腹部之上。
“啊啊啊!”
千春不禁失聲尖叫,狹窄的房中回蕩著她進發出的慘叫聲。倒臥于地板上的原瀨京子爲之發顫。千舂聽見某個男性的聲音說:“好,卡!”原瀨京子坐起身來邊眨著眼,邊仰望千春、宏美她們。然而,那個蒼白的小男孩還是把他毫無血色的小手置於原瀨京子的腹部。
“剛剛嚇死人了啦!你在幹嘛呀?劇本根本就沒有要你尖叫吧!”
千春聽見某人責駡聲。
“我說你呀,當一個臨時演員,人家沒有吩咐的就不能做喔。”
耳邊還有年輕男人的聲音這麽說。“喂,你有沒有在聽呀?”
千春持續盯視著蹲在原瀨京子面前的那個蒼白小男孩,那個每晚出現在千春夢中,讓千春陷於恐懼的亦裸小男孩那個小男孩如今就在這裏。但是……爲什麽大家都若無其事的呢?爲什麽宏美不覺得驚訝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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