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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孤星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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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幻奇幻] [川上麥]【吸血騎士夜】[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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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17 21:03:37 |只看該作者
第二十二夜︰VIVI

    來人是血族一員,身手很好,幾乎沒有聲響。但是那種血族的氣息卻隱瞞不了塞西莉亞的感官,她僵直了身體,保持半坐在床上的姿勢一動不動,直到走廊里響起輕輕的腳步聲這才迅速拉上毛毯再次躺下來。

    看來夜疏凌也發覺了外面的異常,她屏氣細聽外面的動靜,似乎莫雪越也起來了,正和夜疏凌悄聲說著什麼,然後響起了下樓梯的聲音。

    塞西莉亞掀開毛毯,窩在窗簾下面,偷偷看著窗外的情形。二樓不是很高,更何況血族的夜視能力素來是為家族所自豪的,她可以清晰地看見背山處樹木頂梢的葉片。

    頓了頓,她整理好衣服,開窗右手一撐,動作利索地跳到地上,一點也沒受傷。

    一樓廳堂里開了燈,柔和的光線溢出屋子,灑在窗下的葉片上,更像是月光。

    然而夜疏凌和莫雪越都不在屋子里,她心下揣測,大概是在另一邊的屋子外面。

    但是她不需要任何人的保護,她是遵從騎士風度的塞西莉亞,完全有能力保護好自己。這麼想著,她的手情不自禁地摸上了頭發。

    那枚銀色的薔薇發夾。

    “終于找到了。”一個細細的女聲在不遠處的小樹林里響起,狐媚妖嬈卻不失一種血性——找到獵物時那種興奮的快感。

    塞西莉亞警覺地抬起頭,目不轉楮地看著來人從漆黑一片的樹林中走進燈光區域。

    碧綠的眼眸像是一對珍奇的貓眼石,棕色的卷發隨意地搭在裸露的肩膀上,縴細的身段上裹著與這個季節完全不符的紗裙,鼻翼處隱隱閃著的微光以及頭上絢麗的紗麗,無不彰顯著來人的身份。

    “阿剎邁家族的殺手?”塞西莉亞雖然用的是問句,但語氣中包含著毋庸置疑的肯定,長老院的某一派終于找上她了。

    “很高興見到你,我的公主。”女殺手芊芊細指搭上嘴唇,指甲上的蘭蔻紅色與紅艷的嘴唇相得益彰,“不妨自我介紹下,我是阿剎邁家族的殺手,薇薇。”

    “VIVI小姐。”塞西莉亞做好了一切準備,但還是禮貌地微笑,“你的意思是說,我聽完你的自我介紹後就得死了對不對?”

    “很少有人能在我面前這麼鎮定,公主,你是少有的一個。”薇薇淺淺一笑,語氣轉而犀利,“賓果,答對了!”話未落音,手指間亮出小刀,猛地刺了上來。

    塞西莉亞毫不猶豫抽身一躲,解除血薇封印,銀色的匕首與刺刀相持在一起,下一秒,刺刀齊齊斷裂,血薇之銳可見一斑。

    “這是?!”薇薇一驚,眯起眼楮盯著她的手,“原來如此。”

    難道她第一次知道自己擁有血薇的秘密?塞西莉亞心中一個寒顫,耳邊傳來匆匆的腳步聲,忙收起血薇警惕地擺開架勢。

    果不其然,那一頭的夜疏凌和莫雪越聞聲匆匆趕來。莫雪越見狀,臉色沉了下來,喝道︰“連二連三的過來,到底為了什麼?”

    原來是和莫雪越也有關系。塞西莉亞被這個情況攪和得愈發頭暈,到底薇薇是因為什麼任務而來?

    “我還是那句話,交出活,不交則死。”薇薇臉上笑著,嘴上說著最殘酷的通牒。

    莫雪越毫不驚慌,從衣袋里掏出一枚硬幣,隨手拋接道︰“我這人有個愛好,喜歡賭,我們來打個賭怎麼樣?把有數字的一面算作正面,人像的算作反面,你是猜正面還是反面?我話說在前頭,如果你輸了,就再也不要來找我麻煩。”

    薇薇盯著那枚硬幣良久,擠出一個字來︰“反面。”

    莫雪越將硬幣拋向半空,眼疾手快地雙手合攏,平攤開來。

    一串花環所環繞的數字5,黃銅質的色澤仿佛是硬幣在燈光下勝利地微笑。

    莫雪越笑道︰“怎麼樣,你輸了。”說著又拋起了硬幣。

    一把小刀嗖地飛過來,根本來不及反應,刀鋒流暢地穿過硬幣,噗地插入莫雪越的左肩。

    “啊!”塞西莉亞失聲叫起來,夜疏凌也蒼白了臉,伸手扶住莫雪越。

    莫雪越的笑容一如往常般調侃,他慢慢地伸出了右手,攤了開來。

    手心有兩枚硬幣,正反面都是花環所環繞的數字5。

    “1899年的錯版硬幣,我有兩枚哦。”

    薇薇沉默地盯著他,咬了咬下唇,轉身一甩頭發,腰肢間紗巾飄逸,一晃身便消失在了漆黑的樹林之中。

    塞西莉亞睜大了眼楮,她分明看清了,薇薇平坦的小肚上,隱約有一排碎鑽似的光芒,和一抹詭異的銀紅色組成了一副她熟悉的畫面。

    血色的折枝薔薇。

    莫雪越悶悶地呻吟一聲,身體猛然滑落到地上,夜疏凌幾乎支撐不住他。

    “先扶他回去上藥。”塞西莉亞拉起他的右手,和夜疏凌一左一右把莫雪越架了回去。

    作為一名醫師,藥膏的確不少,夜疏凌很快找到了傳統的白藥,旋開蓋子,正要解下莫雪越的衣服,對方忽然閃開了身體。

    “怎麼了?”夜疏凌蹙眉道,“不好好上藥會發炎的,精靈又不是不會生病。”

    莫雪越的態度有些奇怪,支吾了半天好不容易才開口道︰“叫塞西莉亞幫我上藥吧。”

    “為什麼?”他覺得不可思議,“你喜歡塞西莉亞也不能這麼做啊,你可是男的!”

    莫雪越柳眉高高挑起,紫水晶般的眼眸閃著不屑,皺了皺鼻子,方才道︰“我是女的。”說話間,雙頰微微紅了起來。

    夜疏凌手中的藥瓶啪嗒一聲掉在了地上,滾了兩圈,停在了角落里。

    今夜的星光分外暗沉,天上幾乎連一只寒鴉都未敢飛過此地。

    薇薇小心地調整好呼吸,俯拜在那人的腳下,低低地道︰“彌大人。”

    被稱為“彌大人”的男子,面無表情的臉龐異樣的俊美,宛若天神下凡,但眉宇之間卻有著難以捉摸的氣度,像是君臨天下的王者,如此之人,也使得薇薇不得不低下頭以示服從與敬畏。

    “沒有成功嗎?兩件事都是?”彌的語氣冷漠之極,沒有任何給薇薇借口的余地。

    “彌大人,薇薇無能,請讓我……”薇薇話還未說完,猛地被彌扣住了下顎。

    彌漆黑的眼眸幾乎看不到瞳孔,他定定地注視著薇薇的眼眸,右手在下顎不放,左手撫上了她的小肚。

    薇薇可以清晰地感覺到他修長的手指在皮膚上撫摸,撫摸著那朵血色的薔薇。

    “你知道你為什麼叫薇薇嗎?”他的語調柔和下來,像是在對自己的珍寶低述,“因為你就是我的血薇啊,我的血薇匕首啊!”

    薇薇的身體一顫,只覺得自己的神經都僵硬了,耳邊傳來彌淡淡的聲音。

    “放出風聲,血薇匕首在離家出走的卡帕多西亞家族公主,塞西莉亞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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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17 21:04:14 |只看該作者
第二十三夜︰輕薄的假象

    左肩被塞西莉亞抹上上好的白藥,再用紗布細心地包扎起來,已經止住了滲血的勢頭。莫雪越輕嘆一聲,抬頭道︰“我原名叫作莫雪月,月亮之月,但是在我心里,莫雪月在一出生的時候就已經死了。”

    兩人默不作聲地聽她說下去,並未有插話的沖動。

    “家里人一直把我當男孩子養,視我為下一代中最有希望成為家主的人,但我並不喜歡這樣的生活。”她把玩著手中那兩枚硬幣,仿佛是在講述別人的故事,“後來我就逃了,逃到了西歐大陸,最後來到北歐,原本擔心家里會尋過來,但是他們倒沒來,來了一群討人厭的吸血蟲。”

    吸血蟲,這個是眾多貶低血族的詞句中的一個,塞西莉亞也不是沒聽說過,但是這麼多天的旅程下來,身處的人和事,大多明明白白地將血族化為惡魔的代表,罪惡的化身。

    千百年來,血族就被認為是在人間與地獄之中游走的異類,他們可以舉止比人類貴族還優雅得體,但也可以在伏屍百萬之上,舔著沾滿鮮血的嘴唇微笑。

    從某些方面而言,她是為血族負面的聲譽感到羞愧,但作為卡帕多西亞家族的長女,她還是為家族的榮光所驕傲,不容許任何人玷污家族的榮耀。

    塞西莉亞于是道︰“血族固然有壞的一派,但也有好的啊。”她頓了頓,抬頭看著夜疏凌,“我覺得V伯爵那類就很好。”當然,這是說辭。

    夜疏凌頷首表示同意,道︰“那麼莫小姐,這些殺手三番五次過來,到底是為了什麼?”

    “還是叫我莫雪越吧,那個莫雪月很早就死了。”莫雪越道,“遺失的上神之秘寶,你們聽說過嗎?”

    若是別的時候,可能兩人的腦子一時轉不過彎來,但是現在他們就是為了這個而來,自然而然脫口而出︰“你是說該隱的寶藏?”

    “你們果然是為了這件事而來。”莫雪越收起一貫的嬉皮笑臉模樣,“奇瑞不會平白無故讓我不認識的陌生人來我這兒,她定然是願意幫助你們,信得過你們,才讓你們來的。”

    夜疏凌一聲不發,他穿著黑色銀邊的格子呢外套,放在腿上的雙手握緊,漸漸又放開了,堅定地說︰“我是吸血鬼獵人,必須要在他們之前找到該隱的寶藏,這是我的任務。”

    莫雪越微笑,不動聲色︰“可以看出你的身份,不過我為什麼要告訴你?”

    兩人之間又開始電光火石。

    屋內的白熱化氣氛並未持續多久,莫雪越突然起身道︰“我可以提供寶藏的一部分東西,但我不會告訴你。”她轉向塞西莉亞,曖昧地湊近,吐氣如蘭,“我只告訴西莉亞。”

    我什麼時候準許你稱呼我為“西莉亞”?塞西莉亞面無表情地對上她的紫水晶般的眼眸,金棕色的瞳孔里沒有任何感謝或者是央求的情緒。

    “真是驕傲的公主呢!”莫雪越挺直身子,瞥了眼臉色不太對勁的夜疏凌,“可惜有位近水樓台先得月的王子是個大南瓜。”

    “喂!”夜疏凌騰地站起來,大有和莫雪越決一死戰的架勢。

    對方卻不給他面子,自顧自說著︰“這麼一攪和下來,我也沒法住下去了,干脆回中國去算了,家里人嘴上不說,大概也在等我吧。”

    塞西莉亞聽出里頭的話來,干脆發出邀請︰“你和我們一起下山吧。”

    “好啊。”莫雪越揚起笑容,“奇瑞給我的乾坤袋原來是幫我搬家用的,真是周到,喂,那邊的小子,幫我收拾東西,你想白吃白喝啊?”

    “你說什麼!”夜疏凌像一只被抓了尾巴的貓,面對莫雪越,身上的毛都要炸飛了。

    三人把屋子里凡是能看到的東西都扔進了袋子,袋子卻沒有任何脹鼓鼓快要爆炸的樣子。塞西莉亞不由想起小時候媽媽講的東方神獸中的一種——名為饕餮的神獸。

    剛才薇薇的到來,已經使三人毫無睡意,干脆連夜離開了山頭,到達城鎮。

    莫雪越站在街口,看著***通明的城鎮,忽然在夜疏凌面前攤開了手︰“借我五百。”

    “喂,干嘛要問我借錢?”夜疏凌後退一步,哪怕她是女生,也對她有了不太友好的態度,或者從外人的眼光來看,是敵視。

    “給不給?”莫雪越頗有壓迫性地居高臨下看著他,塞西莉亞恍惚間差點把她當作奇瑞的親戚了。

    “我干嘛要給你?”夜疏凌不甘示弱,就是不掏錢。兩人竟然為了這件雞毛蒜皮的小事較起真來。

    “借我五百,待會兒還你一千,怎麼樣?”莫雪越開出最後的籌碼,終于拿到了錢。

    “你要去哪里?”塞西莉亞見她舉步往最為燈紅酒綠的地方而去,忙喊道。

    “當然是去錢滾錢,利生利啦!”莫雪越眨眨眼,“一起去吧!”

    玩的是最簡單的猜大小,莫雪越氣定神閑地坐在台前,無視前面幾個大叔的猥瑣眼神以及背後夜疏凌和塞西莉亞尷尬且無聲的譴責,笑盈盈地對兔女郎道︰“開始吧。”

    “各位押大還是押小?”兔女郎職業化地開口,等待雙方下注。

    大叔群率先出押,一大疊籌碼壓上了底線︰“大。”

    莫雪越瞅了瞅那小山似的籌碼,悠哉游哉地掏出那枚五百塊錢買的籌碼︰“小。”

    手起手落,他凝神聽著兔女郎手中三枚色子在罐子里發出的清脆聲響,嘴角不露痕跡地勾起,背後伸出手向塞西莉亞做了一個完勝的手勢。

    罐子慢慢移開,第一枚色子是4,第二枚也是4,對面的大叔情不自禁。

    莫雪越扯開了笑容,因為第三枚色子是1。

    合計為9,正好壓在了小的底線上。

    對面的臉色頓時炸開了花,像是被人捏著鼻子灌下了乾汁。

    莫雪越則慢斯條例地收起所有的籌碼,對著兔女郎嫵媚一笑,轉身施施然離開。

    從原來的五百塊一下子翻為一萬,她照約定給了夜疏凌一千,然後給塞西莉亞四千。

    “為什麼給我這麼多?”塞西莉亞不解地問,這麼多錢拿在手里真是懸乎。

    “因為我喜歡你啊。”莫雪越理所當然地說,話鋒一轉,“不過你們不要去賭錢,賭博這種東西,都是輕薄的假象,有心的話一下子就能揭穿了。”

    “什麼意思?”塞西莉亞道,“難道你和那個兔女郎一起做了手腳?”


    “這倒不是,不過我可以肯定一點。”莫雪越擺出一副賭場老手的模樣,“單憑那幾個大叔拿出這麼多籌碼,兔女郎就不會讓他們滿載而歸。”

    “更何況那個色子里還瓖嵌了鉛塊,做了手腳。”夜疏凌在她背後淡淡道,“光聽聲音就能知道,比往常的聲音更加沉悶一點。”

    “喲,你的聽覺很靈敏嘛。”莫雪越贊許地點點頭,和他們一齊離開紅燈區,“此地不宜久留,小心有人尋仇。”

    “不必走了。”塞西莉亞指著不遠處的小巷,“已經有人來了。”

    小巷口,果然影影綽綽地出現了幾個高大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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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17 21:04:45 |只看該作者
第二十四夜︰街頭格斗

    這種一眼看上去就是打手的家伙根本用不著和他們理論,只是這里好歹也算是治安區,隨意出手輕則拘留重則遣送出境,這可不是好玩的。

    三人互望一眼,莫雪越抬手做了個噤聲的動作,示意他們跟著自己來,兩人便跟著她七歪八扭地在巷子見穿梭,最後在一處僻靜的倉庫區停下了腳步。

    “出來吧。”莫雪越沉聲道,“有何貴干?”

    緊追不舍的五人露出了手上的家伙,很明顯不是好人。

    莫雪越全身都是肅殺之氣,夜疏凌和塞西莉亞也做好了準備,隨時上去搏斗。

    突然,莫雪越身上的戾氣消失了,她轉身阿諛地雙手合十,央告道︰“我沒什麼攻擊力,頂多會當個醫師,拜托了,兩位。”說著就一轉身躲到了兩人身後。

    喂!你這個算是什麼意思?被她推上前線的兩人滿臉黑線,面對此種情形,他們已經對莫雪越的臨陣脫逃行為徹底絕望了。

    可是總不能眼睜睜看著對面五個大漢掄起大棍子砸下來吧。

    夜疏凌率先抽身躲開第一根棍子,順手推了塞西莉亞一把,語速飛快地下達指令︰“你去對付那邊兩個,這里三個我來應付。”說著,他就擺開武學架勢,靈活地閃避出拳,可見平時在家練習的成效。

    塞西莉亞卻沒有任何人道主義精神,或者說她壓根沒有手下留情的意識,隨手拿起倉庫邊上建築垃圾堆里一根鐵管,三下五除二就攔腰截斷了其中一人的攻勢,緊接著一個橫踢,毫無羞澀之意地踹上了另一個大漢的致命部位。

    “啊!——”那個大汗竟然發出了脆弱的叫喊,把那邊正在埋頭對付三人的夜疏凌嚇了一跳,回頭道,“你打他哪里了?”

    “當然是最一招致命的地方!”塞西莉亞邊說著邊拿起板磚,狠狠地敲上了正在嚎叫的大漢的腦袋,大漢悶哼一聲,龐大的身軀倒了下去,揚起地上的一大片灰霧。

    一個女孩子這麼做未免也太過頭了吧。夜疏凌無奈地腹誹著,右手化刀,硬生生劈了下去,被劈中脖子的大漢都來不急哼哼,就立僕于地上。

    “加油加油!”莫雪越坐在一旁的木箱上,就差沒泡杯茶磕點瓜子了。

    “喂,你就不會幫個忙嗎?”夜疏凌氣急敗壞地對著上面大叫,“眼睜睜看著我們送死嗎?也太沒良心了吧。”

    “好啦好啦,你小心前面——”莫雪越話還沒說完,前面的大漢就一拳頭打上來,夜疏凌捂著小腹後退了好幾步,疼得嘶嘶倒吸冷氣。

    塞西莉亞緊隨其後,干脆利落地一腳踢上,把大漢逼退了好幾米,這才跑上來扶著他︰“怎麼樣?沒流血吧。”

    他剛才見塞西莉亞一系列流暢不拖沓的打架招式,就知道她功底極好,雖然是西洋拳術,但如果請爺爺加以教導,定然對東方武招也是一日俱進。

    莫雪越舉袖嘆了口氣,幽幽道︰“這樣真是影響我的形象。”說著,從木箱子上跳下來,對著尚有知覺的幾個大漢揮了揮袖子,回頭囑咐道,“屏住呼吸,去逆風處。”

    塞西莉亞攙扶著夜疏凌躲到逆風區,探頭一看,莫雪越的衣袖里撒出不少晶亮的粉末,哪怕在逆風區也能嗅到粉末特有的香氣。但是吸入後卻覺得神智迷迷糊糊的。

    “暫時不要呼吸。”莫雪越撢了撢袖子,若無其事地走過來,“這是醐醍香,能迷惑人的心智,對于精靈無害。”

    難怪你下藥下得這麼狠。塞西莉亞把方才對她的擔心全都拋到九霄雲外了,抬起夜疏凌的胳膊道︰“你快幫他上點藥,看上去傷得不輕呢。”

    “不要緊,只是皮下層出血,把淤血化了就可以了。”莫雪越輕松地擺了擺手,掏出藥瓶為他抹上。

    夜疏凌原本保持安靜地任她處理狀態,可是沒過多久,他突然眉頭緊蹙,跳了起來,亮出了寒夜︰“小心!附近有吸血鬼來了!”

    什麼?塞西莉亞看見寒夜瑩瑩發光,過了一會兒才點頭相信,因為她自己也感覺到了血族的氣息。

    莫雪越打理了一下夜疏凌的傷勢,搖頭道︰“我們不能和他們硬踫硬,先快點離開才是。塞西莉亞,你和我扶著他往那邊走。”

    兩人一左一右拉著夜疏凌,圍著倉庫繞了好大一個圈,直到再也感覺不到血族的氣息,這才停歇下來。塞西莉亞小心地扶著夜疏凌坐到樹下,抬頭問道︰“怎麼回事?之前的那五個人大概是賭場的打手,但後面怎麼會來吸血鬼?”

    “大概是這里的打斗吸引了他們的注意吧,好歹也有點血腥味不是嗎?”夜疏凌喘了口氣,揣測道。

    塞西莉亞默默不語,自從薇薇出現後,她就已經意識到了事情的不妙。

    自己離家出走這件事即使父母保護得再嚴密,也是不可避免地洩露了出來,想必現在家族里是很尷尬的吧。而薇薇前來,或許是為了莫雪越手中的寶藏秘密,也或許是為了確認自己的行蹤,她忘不了薇薇看到血薇時那一刻的驚詫與喜悅,就像是久覓不到的獵物突然直挺挺地送上門來。

    莫雪越見兩人都不說話,嘆氣道︰“此地不宜久留,我和你們一起走吧,免得下回你們被什麼人抓了還一臉柔弱樣。”

    “誰要你陪著了。”沒等莫雪越話說完,夜疏凌沒好氣地反駁道,扔了一個白眼。

    “這家伙還真是倔強。”莫雪越摸了摸他的腦袋,攬上塞西莉亞的腰,嫵媚地一笑,“我什麼時候說過是來幫你的,我當然是為了我的西莉亞嘍。”

    “……”夜疏凌被她憋得說不出話來,只能干瞪眼。

    “那麼雪越你是準備和我們一起走了?”塞西莉亞望著她的紫眸白發,“你這樣會不會太惹眼了?我覺得會有不少麻煩吧。”

    她和夜疏凌一起或許沒有什麼,黑色和栗色在歐洲很常見,但是莫雪越那順潔的白發,論誰都會情不自禁看上好幾眼吧。

    “這沒什麼關系,我自有妙招。”莫雪越毫不在意地說道,“明天早上就去買船票離開挪威吧。”

    第二天清晨,天蒙蒙亮,塞西莉亞就拉著夜疏凌等候最早的一班輪船,可是左等右等都沒等到說是去買票的莫雪越。

    直到檢票口開始啟動時,莫雪越才揮舞著三張船票跑了過來。

    “你怎麼……”塞西莉亞剛想抱怨,一抬頭,卻愣住了。

    莫雪越把一頭白發染成了黑色,和夜疏凌站一起倒像兄弟兩個。

    但問題並不在此,紫水晶般的眼眸,烏黑順滑的頭發,無不像極了那個人。

    “弗爾……”

    “嗯?你在說什麼?”夜疏凌好奇地探頭過來。

    “沒什麼,我們上去吧。”塞西莉亞掩飾著自己的情緒,第一個拿著船票走向檢票口。

    簡直是看到了另一個人,弗爾*君*梵卓,梵卓家族的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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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夜︰Memory

    塞西莉亞的記憶中,對于梵卓家的長子,大概是所有貴族少爺中印象最為深刻的了。

    弗爾*君*梵卓,在她眼中,或許是隨時保持貴族風範,但也並不拘泥于貴族條條框框的人。從小時候見到他第一刻起,她就將他和那些少爺們劃分開來了。

    對人總是彬彬有禮地微笑,但給人一種拒之千里的淡漠感,母親甚至開玩笑道︰“西莉亞,你的性格在某些方面而言,和弗爾一模一樣,簡直就是兄妹。”

    自從索菲亞和哥哥訂婚以來,弗爾來卡帕多西亞家族的頻率就比以往多了很多,但是兩人之間還是保持著不溫不火的態度。

    現在面對改裝過的莫雪越,她突然有種恍惚的感覺,仿佛又回到了那個訂婚典禮前的下午,陰涼的走廊上她穿著禮服無聊地看著小松鼠啃堅果,他穿著燕尾服在後面默不作聲地看著那只松鼠。如果此刻回過頭來,大約能看見他嘴角浮現的微笑,絕對比任何時候都要真摯。不過她也不必回頭,因為她知道這個有潔癖嗜好的家伙卻對小動物有著無與倫比的愛,甚至會在無人之時坐在地上喂堅果和谷子給那些松鼠、鳥兒。

    不少血族都討厭陽光,連帶討厭在陽光下有著滾燙心跳的東西,比如飛過叢林的鳥兒,在樹梢前跳躍的松鼠。弗爾是個例外,他破開了討厭背後的真正含義——嫉妒,將這種羨慕轉為真正的喜愛,這也是塞西莉亞所欣賞的地方。

    但是無論如何,他們都是要為血族的榮耀而生的,如果朝著這條路一直走下去,即使被道而行,也會成為殊途同歸。

    塞西莉亞將回憶拉回到現實,輪船已經緩緩開動,莫雪越窩在被褥里,雖然是閉著眼楮,嘴上卻在說話,告知那個秘密的真相。

    “你們所謂的該隱寶藏,沒有什麼金銀珠寶,也沒有什麼秘密古籍。”莫雪越慢慢道,“或許是道聽途說,但我認為還是很有可信度的——那就是,一旦第三件聖器出世,血族的鼻祖該隱很有可能復活。”

    “什麼?!復活?”塞西莉亞驚呼出聲,千萬年前的血族始祖,被他們日夜奉誦的該隱,竟然會借聖器的契機而復活?她本以為只是如夜叔叔所說的,獲得第三件聖器後將帶來巨大的力量,卻沒有想到這一層。

    “你們所需要的藏寶圖,我確實有。”莫雪越從包里拿出一個類似珠寶盒的盒子,打開一看,滿滿當當的各色寶石流光溢彩,她並不稀罕地傾數倒在床上,露出盒子底部的一層天鵝絨布料,然後小心翼翼地沿著盒子的邊角撬開了那塊布料。

    一張暗黃色的羊皮紙顯現在三人的視野中,保存得異常完好,連紙邊都沒有歲月滄桑的粗糙與殘破,還隱隱散發著樟腦的香味。

    “這個盒子是我十歲生日時家里長輩給的禮物,我當初只是以為是個普通盒子,直到某一天不小心打翻了盒子,這才發現了其中的秘密。”莫雪越道,“換句話說,從我拿到盒子起,家中就已經把我當作未來的家主了,所以我才要逃避。”

    “逃避是沒有用的。”夜疏凌突然開口,“這個既定的責任,我也一樣。”

    莫雪越轉過頭看了他一會兒,微笑道︰“平時看你這麼一副模樣,沒想到還會說點大道理出來,平時想遮掩的性格很難遮掩好吧。”

    塞西莉亞想到初見夜疏凌時,那個冷漠固執的態度,如今雖然一樣固執,但感覺親近許多,更有些這個年紀男生應有的性格,難道真的如希莉亞所說,他是因為信任自己才顯露了真正的情緒?這麼一來,未免感到內疚,如此相信自己,自己卻在他面前隱瞞了這麼大的秘密。

    她臉上不好意思,偷眼瞧了瞧夜疏凌,對方沒注意到她的表情,正在不爽快地盯著莫雪越,電光火石之間,又使得船艙內的氣氛僵化了。

    從某些方面而言,夜疏凌還是很討厭別人說出他的心事的,與其別人說出,還不如自己說出來,這也是他奇怪的倔強所在。

    “我家目前只有我一個孩子。”夜疏凌平淡地說,“叔叔還沒有任何結婚生子的意思,常年不怎麼回家。所以爺爺和爸爸幾乎把所有的期望都寄托在我身上了,只不過教育方式各有千秋而已。但我沒想過離開這個家,因為——”他露出一個孩子般的笑容,“很溫暖。”

    “這樣的獵人家庭很少見。”莫雪越評論道,“一般有名望的家庭,總是會對規矩異常苛刻,以前我接受家族教導時,連弄錯了半錢的草藥都要被叱責。”

    怎麼這兩個人開始談論家庭了?塞西莉亞有些尷尬地坐在中間,直到兩人將目光轉向她時,這才反應過來,他們似乎是在無聲地說“說了這麼多,該你了”。

    “我家很大。”她的開頭語是這樣的,覺得除了血族身份,其他還是將心比心如實說出來比較好,“如果將旁系加入家族範圍,的確是很大,如果只論家庭,那麼只有我父母,以及我和哥哥。”

    夜疏凌猛然想起上次在甦格蘭時她的夢囈,確實是有個哥哥。

    “我哥哥和另一個大家族的小姐訂婚了,不過他目前在逃婚中。”她臉上泛起苦笑,似乎有點無奈,“然後,我也被迫相親,于是……”

    “你出來也是因為逃婚?”夜疏凌一臉驚訝,“天哪,你們家都有離家出走的愛好嗎?難道你們家已經沉悶專制到人人逃跑的地步了?”

    “別這麼說!”塞西莉亞白了他一眼,還是道,“父母倒不是這樣的人,但是一般的大家族都會有一群糟老頭子指手畫腳,再怎麼革變都無濟于事,唯有的法子就只有離開,或許離開一生一世,也或許自己回去親手改變這個古老腐朽的制度。”

    莫雪越道︰“那麼你的心意是什麼?”

    塞西莉亞沉默了一會兒,對面的兩人安靜地等待著她的回答,沒人插話。

    是的,她曾對希莉亞說過,不能讓獵人和血族任何一方獲得第三件聖器,但自己也不希望在這種絕望的血族制度下一直活著。

    是的,她要改變,要改變這一切令人討厭的局面,改變那群糟老頭子執掌的長老院制度,改變無止境的兩黨之爭。

    所謂的中立,並不代表事事不聞,也不代表袖手旁觀。

    從一出生開始,她就是為了家族的榮光而努力,從未動搖過。

    所以——

    “我要維護家族的榮耀,打破這一切絕望的制度,再造一個新的秩序。”

    “我對現在家族中的生活絕望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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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
發表於 2010-1-17 21:06:10 |只看該作者
第二十六夜︰初音

    船駛過斯卡格拉克海峽,在日德蘭半島的頂端緩緩拋錨,他們又回到真正意義上的歐洲大陸。

    塞西莉亞的暈船病相對之前而言,已經好了許多,至少不再是蹲在衛生間狂吐了。

    三人下一船,沒有直接去尋找下榻地點,而是忙不迭地沖進飯館。

    船上提供的都是挪威食品,說實在話,那些冷食他們實在受不了,吃著肚子鬧騰。

    日德蘭半島的人都喜歡肉食,一只烤豬腿都能面不改色地獨吞下去。

    莫雪越在歐洲時間長了,對于食量大小比較有經驗,上了一盤香腸,再上兩盤土豆烤豬腿配酸菜醬。雖然夠飽,但就塞西莉亞的眼光來看,還是美中不足。

    放眼歐洲,哪個地方的人會像這里一樣,肉烤得這麼熟?一點血絲都沒有!

    她郁悶地就著酸黃瓜和烤肉,一口一口咬著韌勁無比的面包,心里嘀咕著還是來一杯番茄汁摻薄荷糖漿來得舒服。

    令她驚訝的是,還沒等她開口,夜疏凌仿佛知曉了她的心思,對侍者道︰“請來一杯番茄汁摻薄荷糖漿,謝謝。”

    莫雪越放下刀叉,曖昧地對兩人一笑︰“這個,有句中國古話怎麼說的來著,哦,對了,是‘心有靈犀一點通’!”

    “你要不要來一杯黑麥啤酒?”夜疏凌對她還是一如既往的態度,“我們還未成年,不能喝酒,但你要不要試試?酒後那個什麼我可不負責任。”

    “這個孩子怎麼這麼毒舌?真不討人喜歡。”莫雪越故作傷心地嘆口氣,揮手對侍者揚起笑臉,“再來一盤通心粉煎香腸,大份的啊。”

    “你吃的掉嗎?”夜疏凌禁不住道,“錢太多也不能浪費啊。”

    “我看那邊的小姐已經吃掉一盤烤豬腿了啊。”

    “西莉亞,你吃的不撐嗎?”夜疏凌完全無語了。

    “不要懷疑女人的胃口。”塞西莉亞毫不羞澀地反駁回去,“那種淑女的吃法純粹是做樣子而已。”

    “好吧好吧。”他嘆息著,自己的確不該還抱著淑女存在于世界的虛幻夢想,接受現實才是關鍵。

    “唔……真飽。”從飯館里出來,莫雪越暢快地拍了拍肚子,發出愉悅的聲音。

    塞西莉亞對她不淑女的行為並非發表任何言論,即使自己沒有喝酒,也仿若醉醺醺的樣子挽著她的手,樂得看夜疏凌跟在後面一臉無奈。

    深夜,月落半窗,塞西莉亞躺在床上,看著對面床上安睡的莫雪越,自己卻怎麼也睡不著。思緒像是洶湧的海浪,紛至而來,沖擊著自己以往的想法。

    自己的出走是為了自己,但卻時刻想到家族的榮耀。

    或許對自己而言,家族就是家庭,家庭就是父母和哥哥,所以她所維護的家族,就是自己所愛的家庭。

    窗外突然傳來撲哧撲哧的聲音,雖然很細微,但塞西莉亞一股腦兒從床上跳起,走到窗前,拉開了窗簾,不由一愣。

    一只烏黑漆亮的小蝙蝠,正趴在窗玻璃上眨巴著小眼珠子。它的翅翼內側鐫烙著一個她熟悉的徽記,卡帕多西亞家族的家徽。

    父母終于要找她了。

    塞西莉亞猶豫了一會兒,旋開了窗扣,把小蝙蝠抱了進來,小心翼翼地瞅了眼依然沉睡的莫雪越,在窗台下席地而坐。

    蝙蝠是血族互相聯絡的信使,能在最短時間內找到家族內部成員。

    從小蝙蝠毛絨絨的腹部解下一張被疊得小小的紙片,塞西莉亞盯著紙片好一會兒,這才顫抖著手展開了信紙。

    優美的花體字抬頭,寫下她的名字,Celia,那是母親的筆跡。

    “我的西莉亞,但願你現在還安好,我和你父親非常擔心你。”

    她的鼻子不由自主地酸了,眼眶濕潤了,強忍著即將奪眶而出的淚水繼續看下去。

    “不知道是誰已經將血薇的風聲放了出去,現在家里天天都有長老來拜訪,所以記住,千萬不要回來,離開領地,離開歐洲,越遠越好。”

    有人將血薇的風聲放了出來?塞西莉亞的瞳孔猛然放大,是薇薇?還是薇薇背後那個主人?阿剎邁家族雖然是殺手,但都是接受雇傭的,所以她可以毫不遲疑地推測出,單憑薇薇的一己之力是沒有多大影響的,只有背後的那個主人。

    “西莉亞,記住我和你父親的話,跟著你的心走,不要回來,如果有什麼困難,去找你哥哥。我和你父親並未因為你的不辭而別而生氣,相反,我們都認為這是你鍛煉自己的機會,卡帕多西亞家族不需要紈褲子弟。我相信你在旅途上會遇到很多人,用真心去對待別人,必定會獲得意想不到的珍寶。”

    滴答,淚水終于從眼眶中滴落下來,沿著臉頰,濡濕了信紙上的墨水,字跡模糊成了一團,母親那優美字體Celia,也化為了一片黑墨。

    塞西莉亞胡亂地擦擦眼楮,害怕驚醒了莫雪越,低頭將信紙收起,卻又發現了最低端的一段話。

    “西莉亞,不要忘記血族戒律。”

    這是父親的筆跡,短短的一句話,非常簡單,卻像警鐘般提醒了她。

    血族六戒,尤其是第一條戒律,避世。

    血族不得在外對非血族露出自己的真面目,否則將被處以最嚴厲的懲罰。

    她並不知道所謂的最嚴厲懲罰到底是什麼。是綁在逆十字架上處以酷刑,還是被封印在棺材里永世不得翻身?

    無論是哪一條,她都不想去嘗試,對她而言,酷刑就是失去自由。

    塞西莉亞疊好信紙,頓了頓,還是堅決地舉起了左手,低聲默念︰“火球術。”一個小小的火球在指尖升騰,很快就將紙片燒了個一干二淨,連灰塵都未留下。

    她摸摸那只小蝙蝠的腦袋,將它放到一邊,從客房服務冊里撕下一張紙,用最簡單的話語回復了這封信。

    看著小蝙蝠歪歪腦袋,然後撲哧一下飛出了窗子,她這才安坐在床上,心卻撲通撲通跳個不停。

    這一段旅途,是出乎自己意料之外的危險。

    但無論如何,自己還是要堅定地走下去,為了自己,也為了家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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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17 21:06:37 |只看該作者
第二十七夜︰書中自有黃金屋

    不知是真是假,總之這一晚上,同寢的莫雪越睡得很熟,直到日上三竿她才嘀咕著肚子餓爬了起來,仿佛根本不知道昨晚發生了什麼。

    如果真的什麼都不知道自然是好事,但是塞西莉亞心中總是有那麼一點慌張,昨晚流了一夜的淚水,早上還是眼眶微紅,她在衛生間待了很長時間,用冷水將臉上的淚痕洗的不是很明顯了,這才走了出來。

    可是還是被發現了。吃早飯的時候,夜疏凌沒等坐下就緊張地湊上來︰“怎麼了?昨天晚上莫雪越欺負你了?”

    “我說你要講究個證據好不好,誰欺負她了。”莫雪越不爽快地說道。

    “那麼她為什麼眼眶紅紅的?”夜疏凌有些不滿地盯著莫雪越。

    塞西莉亞一驚,夜疏凌未免也太敏銳了吧,自己已經竭力做到只有淡淡的一抹淺紅了,竟也被他瞧了出來。

    莫雪越愣了愣,貼著塞西莉亞的臉仔細地打量了一番,皺眉道︰“似乎是有點紅。”

    “沒有啦。”塞西莉亞忙擺手解釋,“早上起床太早,眼楮自然會有點血絲啦。”

    “那你干嘛起這麼早?”夜疏凌狐疑地轉向莫雪越,“難道是你影響了?”

    “喂,我說你干嘛事事都盯著我?要懂得謙讓女生你知道嗎?”

    “你當初不是一副男生氣的打扮嗎?”夜疏凌像是找到了最可靠的理由,“西莉亞和我成為同伴的時間比你長,就是這樣。”

    “唉,真不知道你怎麼判斷好人和壞人的。”莫雪越喝了口牛奶,故作姿態地擦擦嘴角,瞥了眼夜疏凌,“看上去一副少年老成的樣子,遇事還是這麼激動武斷。”

    “人總是會成熟的。”夜疏凌冷冷道,“更何況你是在不信任西莉亞嗎?”

    莫雪越露出一如既往的嬉皮笑臉︰“我怎麼會不信任西莉亞呢?”

    一邊默默吃早餐的塞西莉亞沒有任何插話的意思,她不敢說也不能說,如果夜疏凌真的知曉了自己的身份,後果會是怎樣,希莉亞已經說的很明白了。

    既然莫雪越已經答應加入,吃完早餐後自然是要幫助拼接地圖。新的一塊地圖加入,已經將歐洲大陸初現雛形,而在線條的交叉處,終于出現了第一個至關緊要的逆十字。

    逆十字所代表的,不僅是叛逆,也是血族的象征之一,到逆十字所指引的地方去,也許能獲得更大的線索。

    無論是夜疏凌還是塞西莉亞,眼中都閃爍著興奮的光,這是漫無目的的尋找以來最重要的信息。

    “這樣的話我們就到……”塞西莉亞回憶著歐洲大陸圖,手指在逆十字標記上繞了一圈,忽然噎住不說話了,她的心隨著記憶的清晰,跳動得愈發快了。

    這個逆十字標記所在的地點,不是別處,正是她家的親家,梵卓家族的領地。

    這麼一來,局面豈不是要鬧得更僵了?梵卓家族作為密黨的領袖,是斷然不會將領地內的寶藏線索交付給他人的,唯有的辦法或許就是親自上門拜訪家主。

    血族六戒之一,客尊,到達另一個家族的領地時,需要自行上前拜訪管理者。如果沒有家主的批示,就不能夠在這片土地上做任何事情。

    正當塞西莉亞暗自躊躇著,苦惱于想不出法子時,莫雪越大大咧咧地站起來拉著她的手︰“船到橋頭自然直,何必顧及這麼多?我的西莉亞,隨我到外面的世界好好逛一逛吧,整天待在屋子里多苦悶啊?又不是楓丹白露的夫人們。”

    鑒于這麼一系列動作和話語,塞西莉亞更希望莫雪越是個男生,否則實在是太沒女生樣子了,不過她欣然頷首,伸出手來,勾起嘴角︰“剛從你這里小賺一筆,全部花光好了。”

    果然不錯,老祖宗的話是對的,夜疏凌撫額無語,女人總是不會看守住財富。

    想到被母親拉著上街購物的慘痛後果,夜疏凌異常理智地拒絕了邀請,獨自前往大街上的書店,挑了一本不錯的書,便就近在旁邊的咖啡館坐下了。

    他與塞西莉亞的口味完全不同,塞西莉亞最討厭沉悶乏味的歷史典籍,而他恰恰對這些書最有興趣。夜家的書庫不是一般的大,小時候除了身為吸血鬼獵人的正常學習,更多的時間就花在了翻閱典籍上面,也養成了他耐得住寂寞的性格。畢竟獨自一人蝸居在無人的書庫中,若是這個年歲的其他孩子,早就跑開書本跑去嬉耍了。

    “請問這里有人嗎?”一個彬彬有禮的聲音從他腦袋上響起。

    夜疏凌抬頭一看,一位黑發男子正客氣地欠身詢問。出游在外,總是對黑發特別親切,于是便示意隨意,直到男子坐下,他方才發現對方的眼楮不是黑色,而是像莫雪越那樣的紫水晶色,但更加的深邃,隱隱透出一絲難以察覺的憂郁。

    “先生要點什麼?”女招待看到如此俊美的男子,殷勤地上前詢問。

    “愛爾蘭咖啡,多謝。”

    這個男子從某些方面而言,感覺和自己一樣。夜疏凌繼續低頭看書,心思卻早已不在書上,相仿的對外淡漠,相似的客氣有禮,總感覺不同于常人的特別。

    男子在等待咖啡的過程中拿出了隨身攜帶的文件夾,從中取出幾張紙,認真地閱讀起來。夜疏凌偷眼瞧了瞧紙張末端的LOGO,不由輕念出聲︰“律師事務所?”

    “在下是律師。”男子使用了謙語,語氣中掩飾不住對自己這份工作的上心,“你有什麼申訴需要委托的嗎?”

    “沒有。”夜疏凌剛說完,覺得這麼回答有些唐突,于是補充道,“我一不犯法,二沒有人事糾紛,不需要什麼律師協助。”

    “如果以後有的話請一定要尋找律師幫忙。”男子道,“律師這份職業我很喜歡。”

    “是因為代表正義嗎?”印象中律師總是義正言辭地為正義聲張。

    “不,不是。”男子微笑,“律師這個職業,就是被法律所允許的鑽法律空子的人。”

    “?”夜疏凌迷惑不解地放下書本,聽著他說下去。

    “現在在各國的法律中,都不能找出一個稱得上十全十美的完善法典,所以律師的職責就是。”他頓了頓,“——為委托人尋找法律的空子,如此而已。”

    聽你這麼一說,怎麼總覺得你是對律師有著詭異的惡趣味?夜疏凌暗自腹誹,好在女招待端上了愛爾蘭咖啡,兩人關于律師的對話才宣告結束。

    “你這個年紀喜歡看這類書的真是少見。”男子輕啜一口咖啡,威士忌的香氣彌漫開來,他的目光停留在夜疏凌手中的書本上。

    《中世紀歐洲文化史》,其中詳細介紹了中世紀歐洲的文化,民生等各方面史料。

    夜疏凌報以微笑︰“中國有句古話,書中自有黃金屋,意思就是說書本是無窮的財富。我想,無論什麼年齡,書本總是很好的老師。”

    “的確如此。”男子頷首,優雅的動作連帶起柔滑的黑發微微垂下,看得一旁的女招待幾乎窒息。

    “很少見到有共同話題的人,不妨自我介紹一下,你可以稱呼我為弗爾。”

    弗爾?夜疏凌的瞳孔猛然放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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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17 21:07:09 |只看該作者
第二十八夜︰全露多露

    弗爾,這個名字他似乎曾在哪里聽到過,可是一時間卻又想不起來。再次打量著眼前的律師先生,黑色長發被隨意地扎成一束,有些與叔叔的氣質相仿,紫色的眼眸像極了莫雪越,但更加的璀璨與深邃。

    夜疏凌猶豫了下,還是伸出手來,禮貌地頷首︰“我叫夜疏凌,很高興見到你。”

    弗爾微微一愣,旋即在下一秒反應過來,微笑著也伸出了手︰“同樣也很高興。”

    對方的手修長光潔,帶著涼涼的觸感,令夜疏凌恍惚間又想起了塞西莉亞,頓了頓,方才反應過來,慌忙放開,臉上泛起一絲不好意思的淺紅︰“對不起,我走神了。”

    “哪里的話,我和你的某位朋友很像嗎?”弗爾毫不介意地端起咖啡杯。

    “誒?你怎麼知道?”雖然驚訝于對方的話語,夜疏凌還是不打自招了,“是有點像,不過她是女孩子。”

    “是麼。”弗爾收好文件,交叉起手指,饒有興趣地望著他,“你剛才走神的時候,眼楮里的波動告訴我你在想別的事情。一般來說,與一個陌生人會面的時候,第一反應總是會將對方與自己所熟悉的人作比較,所以我才推測你在想你的朋友。我說的沒錯吧。”

    都可以去開私家偵探社了。夜疏凌為其嚴密得可怕的推理能力而暗自咋舌。

    弗爾眨了眨眼,轉頭看著窗外,如今已是冬末了,行道樹的樹枝上已經萌發出了褐色的芽苞,只要天氣一暖和,這些充滿無限生機的芽苞們就會紛紛綻開褐色的外衣,露出里面嫩綠的芽葉,吸引著春的目光,也吸引著餓了一個冬季的鳥兒們。

    正如海灘上出生的小龜,過早地離開巢穴奔向大海未必是好事。所謂不求最先,敢為最後的理念,或許是很實際的話。眼前的這個少年,固然在十多年的磨練中有了不少經驗,但還是脫離不了少年的天性,少年老成這個詞從另一個角度看是對自己不自信的掩蓋。

    這麼想著,對面的夜疏凌合上了書本,向女招待招呼道︰“請給我一份菜單。”

    不知不覺,已經是正午時分,弗爾來這家咖啡館,一方面是為了閑暇地喝點咖啡看看文件,另一方面也同樣是為了吃飯,于是他道︰“一起點餐怎麼樣?”

    “可以,只是恐怕我的口味與你不符。”夜疏凌翻了幾頁菜單,便遞給了他。

    這里的飲食風俗是早晚飯並重,午飯輕些,一般就是三明治之類的東西充饑。兩人匆匆吃完了牛肉三明治,就互相道別,一個回了事務所,一個繼續在午後的陽光下看書。

    只是一場有趣的邂逅而已,大概以後再不會見面,夜疏凌如是想著,眯起了眼楮。

    莫雪越和塞西莉亞逛遍了這里的大街小巷,連最狹窄的小巷子都不曾放過,唯一的理由就是這里有傳說中的美味店鋪。

    這麼一掃蕩,直到日落月上之時兩人才歇息下來,此時才覺得腰酸背疼,腳上的苦處自然是各家心里明白。

    所以說,女人愛逛街的天性是變不了的,哪怕是精靈和血族。

    “累死了!累死了!”莫雪越一屁股坐在街邊的花壇上,翹著腳仰頭狂喝水,引來冷清的街道上偶爾經過的行人奇怪的目光。

    冰涼的水順著咽喉流入全身,哪怕是在冬日,也分外的痛快。塞西莉亞本也想和莫雪越一樣懶散地靠在一起,只是礙于這里是公眾場合,自己還是得保持一定的淑女風範。

    可是淑女能當飯吃嗎?她暗自腹誹著自己,長年累月來根深蒂固的禮儀教導已經成為一種可怕的習慣,想甩也甩不掉,難得放開手腳一回就有種莫名的“罪惡感”。

    如此看來,自己要擺脫這些破爛東西,還得很長一段路。

    塞西莉亞想著,捏緊了手里的空瓶,瓶子發出嘎吱嘎吱的扭曲聲,這才使她回轉神智。莫雪越沒有發覺她的異常,隨意地抬抬手︰“空瓶子扔可循環垃圾箱,別忘了。”

    她揚手一拋,瓶子精準地被投進了垃圾箱,在里面滴溜溜轉了一圈,方才安靜下來。而此時的塞西莉亞,神經不由繃緊了,她隨著瓶子的停止,清晰地感知到了危險。

    三個危險的氣息,其中一個很熟悉,是上次在山頂上所遇到的——

    “薇薇。”莫雪越神色轉為凌冽,率先念出了女殺手的名字。

    薇薇從街角現身,她的身邊還有兩個小女孩,一個是粉色的包子頭短發,另一個則是卷卷的淺藍色雙馬尾,像是連體嬰兒同手同腳,連動作和笑容都一模一樣。

    街道上的氣氛頓時凝固住了,塞西莉亞度量了下兩對三的獲勝幾率,心中唯有希望夜疏凌快點來幫忙了,目前的關鍵只剩下拖延為主,見準形勢走為上計。

    “塞西莉亞。”莫雪越不知何時站到了她身邊,壓低聲音道,“我來對付薇薇,你去對付那兩個孩子,似乎她們不是生靈,而是式。”

    式,這是一個東方魔法的名詞。以前父親向她介紹東方魔法時專門提到過,一種下階靈體為操縱者所掌控,可以根據操縱者的命令做任何事。最基礎的就是剪紙化人,而更強一些式則有自己的活動意識所在。這與西方召喚術有著異曲同工之妙。

    塞西莉亞頷首表示明白,側身走到另一邊,街道立刻被分為了兩個戰場。

    面對兩個小蘿莉,她沒有任何憐香惜玉之情,亮出血薇,擺開架勢,隨時準備戰斗。

    小蘿莉們嘻嘻一笑,兩人靠在一起左手右手合攏,組成一個愛心,口里叫著︰“全露多露。”臉上的笑容忽然消失了,一閃身,兩人在原地消失不見了。

    塞西莉亞迅速做出反應,避開其中一人的攻擊,險險地擋下第二次攻擊,右手血薇隨即揮出,在雙胞胎的身上劃出了一道血口。

    她毫不停頓,式的瞬移是很難預測的,眼下自己唯一能用的法子就是法術。自己的法術雖然不是強項,也沒有哥哥那麼精通,但如此時刻,賭上一把也是必須的。

    “召喚月華女神賜福,讓荊棘布滿大地,阻止前行的步伐!”

    無數荊棘藤蔓從地里鑽出來,封鎖住全露多露的行動,一旦有移動的勢頭就必定會被纏繞住。然而,這也是極為消耗力量的一招,塞西莉亞咬著下唇,抑制自己不在敵人面前露出一絲疲憊的狀態,揮動著血薇,發狠似地上前攻擊。

    那個該死的夜疏凌怎麼還沒來?

    第一次她想到了找人求助,不止是因為自己難以匹敵,還因為那邊的莫雪越已經傷痕累累,再如此下去,她不願意搭上莫雪越的命。

    全露多露眼見要被她擊潰,薇薇忽然一揚手,一道金符落下,兩個式身上的傷口隨之消失,壓根沒有受傷的跡象。

    這是什麼卑鄙陰險的招數!塞西莉亞心中氣憤之極,支撐著全露多露的攻擊。之前的戰斗已經消耗了絕大部分的體力,現在想跑也是來不及了。

    正當她氣喘吁吁地躲開攻擊時,一轉頭,卻看見莫雪越被薇薇死死地扣在了牆上。

    “莫雪越!——”

    她不由驚呼出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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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夜︰向左走向右走

    “莫雪越!——”塞西莉亞瞪大了眼楮,根本來不及前去搭救。

    正在此時,一襲黑衣飛快地抽身上去,一把揮下薇薇的攻勢,其力量之大,瞬間就將薇薇打在地上,連帶這邊的全露多露也再次出現了傷痕累累的跡象。

    男子冷冷地站在趴在地上的薇薇面前,紫水晶般的眼眸閃著憤怒,右腳踏了一步,低頭看著薇薇,道︰“你知道這里是誰的領地嗎?”

    “梵……梵卓大人……”薇薇嘶啞地喊出他的姓氏,已然被強大的氣場所鎮壓了。

    塞西莉亞只覺得身體每一處細胞都被僵化了,她顫抖著,用不可思議的語氣喚出那個在記憶中愈發清晰得看得見紋路的名字。

    “弗爾*君*梵卓。”

    弗爾微笑,側頭看了看早已因為失血而暈過去的莫雪越,然後伸出了手︰“塞西莉亞*卡帕多西亞公主,很高興見到你。”

    “弗爾,我……”塞西莉亞有些猶豫地看著他,並沒有伸出手。

    “放心,這里是家族的邊緣領地。”弗爾依然不動,那只手就伸在那兒。

    塞西莉亞吁了口氣,將手搭在他的手上,由他欠身親吻手背,這是貴族的問候禮。

    薇薇支撐起身體靠在牆上,眼下三十六計走為上,她一甩手,扔下全露多露,啪的消失在了大街小巷之中。全露多露因為失去了宿主的支持,像一朵風中凋零的花朵一樣頹敗下來,直至化成兩張被系在一起的紙人。

    街道的那頭傳來熟悉的跑步聲,塞西莉亞下意識將自己的手從弗爾手里抽了出來,直直地眺望著遠方越來越近的人影。

    夜疏凌拿著寒夜滿頭大汗地跑了過來,一見弗爾不由一愣,旋即感知到了殘留的力量氣息︰“你是……吸血鬼?!”

    “傳說中最強大的吸血鬼獵人世家,夜家。”弗爾淡淡道,“未來的繼承人竟然沒有發現我的身份嗎?”

    塞西莉亞心里明白,自己雖為貴族,但力量相對而言稍顯不足,是血薇一直在保護自己。弗爾不一樣,他的力量強大到可以隱藏自己的血族氣息,混淆吸血鬼獵人的感官知覺,所以夜疏凌和他相比,絕對是拿著雞蛋砸石頭。

    夜疏凌見他站在塞西莉亞身邊,上前一步,冷冷地用寒夜指著他︰“離開她,否則小心寒夜不客氣。”

    弗爾瞅了塞西莉亞一眼,卻不看夜疏凌的表情,低聲道︰“後會有期。”說著,如來時一樣,黑衣一晃,消失了蹤影。

    塞西莉亞呆愣在原地,動了動嘴,剛想說什麼,那邊的莫雪越甦醒了,低低地呻吟一聲,引來了兩人的注意。她忙上去幫莫雪越敷藥,好在都是皮肉傷,沒有動到大害。

    夜疏凌抱著劍看著她們,有些忿忿不平地說︰“是剛才那個家伙傷到你們的吧?竟然還讓他跑了,下次讓我看到,定教這個吸血鬼好好嘗嘗寒夜的滋味。”

    “不是他。”塞西莉亞終于忍不住,臉色陰沉下來,“是上次的薇薇,還帶了兩個式。他是在莫雪越將要被薇薇殺死的時候出手相救的。”

    “真的?”夜疏凌疑惑道,“你敢確定他不是和薇薇商量好來扮好人的?”

    “少拿你的破思維來炫耀!”塞西莉亞抬頭反駁,“難道血族個個都是壞人?”

    夜疏凌不禁高聲駁斥︰“如果不是他們危害人類世界,為什麼還要有吸血鬼獵人這個職業?你是不是剛才被那個家伙洗腦了?我聽說吸血鬼有攝心術這麼一招。”

    “是啊!我被他下了攝心術,你滿意了吧!”塞西莉亞越說火氣越大,“那麼吸血鬼獵人先生,你剛才為什麼不即使趕來幫我們,難道一定要看著我們死了幫你減輕負擔嗎?”

    “你這是什麼話?我只是在批評吸血鬼而已,又沒扯上你!”

    “我……”塞西莉亞頓了頓,繼續道,“總之他幫了我和莫雪越,這其中沒有你任何功勞,我不認為他是壞人。”

    “壞人一定要在臉上寫兩個大字嗎?小姐,你太天真了。”夜疏凌冷哼一聲,“你是不是要被他咬個洞吸光血才會明白現實?”

    “那麼你們吸血鬼獵人就明白現實了?我這麼長時間陪你尋找地圖,你到底想用這個地圖干什麼?”塞西莉亞挑眉道,“你一直在隱瞞著我,說是為了找出第三件聖器加強人類的力量,實際上是為了借此殲滅血族吧。”

    “這是吸血鬼獵人的職責所在。”面對事實,夜疏凌漠然道出真相。

    雖然塞西莉亞很早就清楚,但從他口中知曉,實在有些難以接受。她放下繃帶,起身拿起背包,決然道︰“我知道中國有句古話,道不同不相為謀,所以,夜疏凌先生,我不陪你玩了,我退出,再見!”

    不等對方反應過來,她就大步流星地離開街道,向著反方向走去,根本不給夜疏凌任何回神說話的機會。

    是的,她是在氣憤,氣憤為什麼夜疏凌這家伙的腦袋這麼頑固不化,氣憤他如此侮辱血族的聲譽,氣憤……

    不願去多想,塞西莉亞快步走在日落的大街上,腦子里一片空白,只想離開,離開這里,不要再去見面,至少是目前不想再去見面。

    那邊的莫雪越看著夜疏凌呆呆地“目送”著塞西莉亞遠去,踢了踢他︰“喂,她真的走了。你還不快去追!”

    夜疏凌方才如夢初醒,心下懊惱不已,舉步追出十幾米,卻已經找不到人影了。

    塞西莉亞真的離開了。

    他突然有種難以言表的彷徨,仿佛手心中有什麼珍寶,像流沙一樣悄然逝去,而自己,則是那個傻乎乎將手掌翻轉的家伙。

    塞西莉亞不知不覺走上了熱鬧的中心街,從早上逛街到晚上,加上剛才的一場戰斗,她早已疲憊不堪,推門走進了一家咖啡店。

    “小姐要些什麼?”女招待熱情地迎上來。

    “我要……”塞西莉亞都快沒力氣去看菜單了。

    忽然一只手拉起了她︰“別在這里隨便將就自己了,跟我回家吧。”

    “回家?”塞西莉亞迷惑地抬頭看著弗爾。

    弗爾頷首,微笑,仿若以前的笑容︰“我在這里的家,怎麼樣?”

    “好。”

    她伸出了手,放在他的手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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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17 21:08:28 |只看該作者
第三十夜︰澡盆定律

    弗爾的潔癖在這個家里成為了第一印象,到處都是擺放得整整齊齊的東西,連桌上的杯子也被擦得亮晶晶的,唯一有點違和感的就是布藝沙發上兩個動物形的靠墊,軟趴趴正在發呆的一只鹿和憨厚傻笑的一只小毛驢。

    嗯,很有讓人一下子撲倒的沖動。

    塞西莉亞站在門口,拎著包,頗有點鄉下小妹進城的拘束和新奇,她沒有動,只是抬頭看著他︰“你離開主宅很長時間了吧,嗯,大概有五六年了。”

    “是啊。”弗爾做出一個“請”的優雅手勢,招呼她坐下,“你要喝什麼?”

    “給我一杯涼水。”她從包里拿出一枚血錠,在他面前揚了揚,弗爾默契地點頭微笑,轉身去廚房為她倒水。

    血錠投入水中,迅速升騰起一大片血色的泡沫,透明無色的涼水很快就變成了一杯通透的血液——即使是不新鮮的血液,在她眼中也是沙漠中的泉水。

    喝下一杯血液,塞西莉亞長長地吁了口氣,砰地放下了杯子,弗爾異常熟悉地拿走杯子,打開冰箱,側頭道︰“還是薄荷紅茶?”

    “老習慣了,多謝。”塞西莉亞對于他的舉動感到異常的親切,接過茶杯,輕啜一口,接著道,“上次索菲亞和哥哥訂婚時你回來過一次,後來又走了,似乎梵卓大人很少在外面提起你——至少我是沒聽到過。”

    “那是自然,長子不好好接替父親的工作,躋身進入長老院,而是離開主宅去領地邊緣城市做一個人類律師,怎麼會不生氣?”弗爾神色很平靜,沒有任何沮喪或是不愉快的表情,仿佛是在談論很平常的事情。

    塞西莉亞握著杯子,冰涼的薄荷紅茶在杯子壁上結成一圈水汽,在冬日中分外冰冷,低頭看著醉紅色的茶水里舒展開的薄荷葉,她慢慢道︰“你應該知道外面的風聲了吧。”

    “聖器血薇在離家的卡帕多西亞家族公主,塞西莉亞手上。”弗爾重復這句話,補充道,“幾天前收到的密令,似乎已經是不得了的風聲了。”

    塞西莉亞目不轉楮地盯著他,一字一頓地說︰“你認為應該怎麼辦?”

    “西莉亞,你是否認為我會帶你回去?”弗爾改變了稱呼,這並未使塞西莉亞感到不舒服,她很早就允許他這麼稱呼了。

    她既沒有點頭,也沒有搖頭,還是保持著動作看著他。

    “我從未想過,現在不會,將來也不會。”弗爾摩挲著下巴,露出值得信任的微笑,向她宣告最真誠的誓言,無須任何契約,這是既定的默契。

    “那麼,弗爾,我認為我該告訴你目前我所面臨的各種情況。”

    “願聞其詳。”

    塞西莉亞深吸一口氣,緩下語調道︰“你也知道了,我現在和夜疏凌搭檔,他是吸血鬼獵人。我們的目標就是湊齊該隱的寶藏的地圖。”

    “該隱的寶藏,聽說過,似乎魔黨在出動人力尋找。”弗爾道,“密黨這里還沒有明顯的大動作,但是梵卓家族好歹是密黨領袖,恕我不能告訴太多。”

    “這我理解。”塞西莉亞道,“那麼由我來猜測吧。密黨是準備坐收漁翁之利嗎?”

    弗爾露出一絲苦笑︰“西莉亞,有時候你的猜測實在是太敏銳了。”

    “弗爾,實不相瞞,下一張地圖的線索就在你們家族的領地內。”

    塞西莉亞果然看到他的神情為之一頓,然後是良久的沉默,終于他開了口。

    “如果能夠瞞過父親,我可以帶你去找那張地圖,你能告訴我確切方位嗎?”

    這句話等于是間接答應了下來,塞西莉亞歪著頭想了想,道︰“我還記得地圖方位,有沒有筆和紙?”

    不需要特別精細的畫功,憑借著自己的記憶繪制出森林山川以及河流,在某處交叉處,她停下了筆,任由墨水在筆尖凝結成一粒墨珠。

    最後,她用力在那里畫了一個逆十字,抬頭對弗爾道︰“就是這里。”

    卻見他的臉僵化了下,好不容易才艱難地吐出字眼來︰“這里是梵卓家族的先人之壇,供奉著先人的遺物,而先人之壇的地點是——迷霧森林。”

    迷霧森林,如雷貫耳,是梵卓家族領地中最為神秘與危險的地帶。據說每一位梵卓家主繼任時,都要穿過迷霧森林,將上一任家主的遺物放在里面,在表達尊敬的同時,也是顯示自己的能力,表明自己有實力領導家族的機會。

    而迷霧森林里到底有什麼不可預知的危險,誰也不知道。

    當然,除了現任的梵卓家主。不過如果驚動家主,對于塞西莉亞而言就是死路一條。

    弗爾摸著下巴思考著,忽然出聲道︰“西莉亞,你知道澡盆定律嗎?”

    “澡盆定律?”塞西莉亞被他莫名其妙的問話問愣了,好不容易才轉過彎來,“你是說阿基米德定律?”

    “這是人類物理力學中的基本原理之一。浸在液體里的物體受到向上的浮力作用,浮力的大小等于被該物體排開的液體的重力。”弗爾不厭其煩地解釋了一通,“相傳是阿基米德在洗澡的時候想到的,所以俗稱澡盆定律。而我所要說的是它的引申意義。”

    塞西莉亞安靜地聽他說下去。

    “我剛才想的不是迷霧森林,而是三件聖器。”他分析下去,“就目前而言,寒夜和血薇已經成為了某種平衡的微妙砝碼。阿基米德定律也是一種最簡單的能量守恆定律,如果第三件聖器出現,它必然是寒夜與血薇的力量總和,這才能夠維持現在的平衡。當然,這個平衡的前提是,寒夜與血薇結成一體,對付第三件聖器。”

    “你的意思是說,第三件聖器的力量,遠比單獨的寒夜或是血薇都大?”塞西莉亞的神情嚴肅起來,身體也坐直了,“如果誰掌控了它,再加上寒夜、血薇中任何一個,都能……嗯,掌控這個世界?”

    她尋找了一個比較中性的詞來沖淡現在緊張的氣氛。

    “沒錯,西莉亞。”弗爾頷首,“我也知道卡帕多西亞家族的主張,維持中立平衡,你是想讓血族與吸血鬼獵人中任何一方都不能獲得第三件聖器吧?換句話說,必要時,你會主張想辦法毀了它。”

    不愧是她所承認的青梅竹馬,塞西莉亞堅決地點了點頭。

    “西莉亞。”弗爾低聲喚著她的名字,“讓我來幫助你吧。是的,幫助。不是守護。”

    血族赫赫有名的騎士公主不需要守護,只有同伴的幫助才能使她感到安心。

    塞西莉亞的嘴角揚起自信的笑容,主動伸出了手︰“多謝你,弗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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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
發表於 2010-1-17 21:09:03 |只看該作者
第三十一夜︰秒速五厘米

    在這座城市中已經停滯一周了,夜疏凌至今未能找到塞西莉亞。

    她也許是離開這里了,但去出入管理辦事處詢問時,卻沒有得到任何關于一個叫塞西莉亞的栗色頭發的少女離開城市的記錄。

    這說明她很有可能還在這個城市,可恨人海茫茫,一旦失去就渺無音訊。

    莫雪越的傷已經好了大半,她沒有一絲一毫幫夜疏凌找人的意思。就她來看,目前找回塞西莉亞的可能性幾乎為零,但她還是好心地提醒已經處于沒頭蒼蠅狀態的夜疏凌︰“會不會她在哪里藏起來了?”

    可能莫雪越想說的本不是這個意思,但夜疏凌自動把她的話轉為自己的思維︰“你是說她被人綁架了?難道是那個叫弗爾的吸血鬼?”這麼一來,塞西莉亞的處境非常危險,簡直可以用生死未卜來形容了。

    想到這兒,夜疏凌不禁出了一身冷汗,握緊了手中的寒夜,轉身道︰“我去找。”不等莫雪越開口,又開門走上了大街。

    莫雪越看著晃動的門板,嘆了口氣,這兩個人的未來,真是像一團霧一樣看不清。

    借著寒夜的力量在城市里尋找了大大小小的角落,都沒有血族的氣息,夜疏凌頹敗地坐在街邊的石凳上,有些喪氣。之前初遇弗爾的時候,自己不是也沒有發覺他的身份麼,這麼說來,也許是自己過分依賴寒夜了,吸血鬼獵人後天磨練的感知根本還是初級菜鳥。

    夜疏凌捏著可樂罐子,漫無目的地穿梭在人流之中,心中第一次萌發出失落的感覺,像是小時候自己所喜歡的畫冊被自己一不小心丟失了一樣,再怎麼找都找不回來了。

    莫雪越見他疲憊地回來,臉上露出果不其然的表情,但此時再說什麼責怪的話只能起到打擊他的效果了,于是便道︰“現在待在這里也不是辦法,下一步該怎麼辦,你心中總是有數的吧。”

    “嗯,本來是準備一起去那里尋找下一張地圖的線索,但是。”夜疏凌垂著頭,頓了頓,方才繼續道,“但是現在一來塞西莉亞離開了,二來之前也聽到弗爾對薇薇所說的話了。如果按他的話推測,這里是梵卓家族領地的邊緣,那麼逆十字所在之地則是領地的中心地帶了,爺爺和父親都告誡過我,吸血鬼獵人不能隨意無故進入血族領地中心,這樣會招來殺身之禍,尤其是我這樣剛出爐的獵人。”

    莫雪越沉吟,她沒有夜疏凌這樣的少年脾氣,少說也有了百年的年齡,對于事情能夠考慮得更加深遠。面對如此情景,她搖了搖頭︰“夜疏凌,我想塞西莉亞也不會同意你輕易放棄吧,不去試試怎麼知道輕重呢?”

    夜疏凌握緊了手,在腿上停頓了下,抬頭頷首︰“好。”

    迷霧森林,顧名思義,終年迷霧纏繞,十步之外根本看不清前方的情況。塞西莉亞還沒到達森林邊緣,就已經被若即若離的迷霧縈繞左右了。

    “西莉亞,雖然血薇能夠隱藏你的氣息,但是過分依賴它對自己是不好的。”弗爾在森林邊緣停下腳步道,“這片森林就是梵卓家族中心地帶的邊緣,一旦進入中心地帶就很容易被族人察覺,你要想到這個後果。”

    塞西莉亞望著他,金棕色的眼眸里滿是堅定︰“我知道我力量還不是很強,但是我會努力練習的,弗爾,你放心。”

    “家族中的長輩說過,迷霧森林是梵卓家族渾然天成的修煉場所,所以西莉亞,或許此行能使你獲得的不僅是線索,還有自身的變強。”弗爾欣慰地一笑,攜手帶她步入森林。

    穿過白霧,眼前的景色與外界仿佛是格格不入的。按理來說,現在冬末的天氣萬物衰敗,樹林是光禿禿的樹冠和滿地黑黃的落葉,而這里,時間似乎被快撥了,入眼盡是春色婀娜。各色花瓣以優雅的姿態繽紛而落,圍繞于兩人身邊,宛若仙境。

    塞西莉亞陶醉在其中,根本不想挪動步伐,展開手臂,盡情與這片風光親近。

    弗爾卻異常警覺地拉過她,囑咐道︰“屏住呼吸,花香有毒。”

    短短幾句話,令塞西莉亞心下一凜,仔細辨認,果然花香中隱隱帶著一股熟悉的香味,正是上次莫雪越使用的醐醍香。她舉目四顧,終于在一棵大樹下發現了一株青翠的小草,頂端開著細碎的百花,周遭一片滿是暈倒的小蟲。

    她眼珠轉了轉,從包里掏出一個密封袋,屏住呼吸,蹲下來將醐醍草折了下來,小心翼翼地放進袋子,這才如釋重負地深呼吸了一口氣。

    “你用它做什麼?”弗爾半開著玩笑,“我可從未聽說過塞西莉亞公主有收集植物的嗜好。不過它很危險,你保存的話要小心一點。”

    “我只是想到了一位朋友而已,她對這個最感興趣了。”塞西莉亞揚了揚袋子,“能不能算作是塞西莉亞來此一游的紀念品?”

    “西莉亞,我並不認為你的旅游紀念品僅此一樣。”弗爾搖了搖手指,“這個你可別騙我,從小到大,你被克拉倫斯騙了東西以後,就來我這里搜刮東西,美名其曰‘精神補償物品’,天知道你到底喜不喜歡這些東西。你敢說你還留著我的那支鵝毛筆嗎?”

    “你是說那支上面系著蛛絲鏈子的鵝毛筆?”塞西莉亞得意地一笑,“我在家的時候一直在用它,至今還沒有壞呢。”

    弗爾語塞,苦笑,攬過她的肩膀,向前大步走去︰“跟著我。後面的路可能更危險。”

    塞西莉亞並沒有對他的舉動反感,依言跟著他,這里是梵卓家族的領地,幸而弗爾帶她過來,否則以目前她的情況而言,根本不可能輕易進入此地。

    當日的另一頭,夜疏凌與莫雪越離開了這座城市,迅速趕往通向逆十字之地的下一座城鎮。到達時已經是晚上,莫雪越習慣了男生打扮,所以預訂客房時干脆訂個雙人合間,一來省錢,二來也能相互保護安全,畢竟薇薇不斷的追殺已經使她有杯弓蛇影的警覺。

    看著窗外夜色中的城鎮,莫雪越發了好一會兒呆,直到夜疏凌捧著晚餐推門進來,方才轉過頭道︰“吃完飯後,你給我說說關于你們家的一些事可以嗎?我不是惡意的,只是想從中找出一些我所猜測的線索。”

    夜疏凌一愣,放下盤子,頷首答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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