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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回
而且,反正布魯斯沒心思教我打拳,我正好可以趁空檔去孤兒院後山找閃電怪客聊天,還想找亞理斯多德特訓一下,練習對疼痛、對衝擊的忍耐力,尤其是沒有嚴重傷口、沒有後遺症的磷光咬擊,正是我不被任何拳頭轟昏的重要練習。而且我也蠻喜歡跟他老人家切磋的,扭扭抱抱的過程中,竟有種我所欠缺的親近感。
「對了,你下一場比賽是什麼時候啊?不曉得我有沒有辦法去看。」建漢說,眼睛還是盯著信紙,這傢伙他媽的唬爛我,單這封信就已經連續寫了八張信紙,沒煞到可洛才有鬼!
「下個月第二個星期四,不過我話說在前頭,警校又不是孤兒院,你可別蹺課來看我打拳,萬一被記過就不妙了。」我認真囑咐:「等我以後名氣更大了,比賽應該會排在週末的黃金時段,那時候你再光明正大看我的比賽吧。」
建漢點點頭,繼續寫信。
「不過你說得很對,我應該找個更好的目標努力才行......」我故意說道:「既然你說你對可洛沒興趣,那正好,我就來追可洛吧!再過半年多可洛就會考上大學下山了,到時候跟她交往也不錯,反正大家都那麼熟了,追起來比較不費事些。」
建漢大吃一驚,抬起頭來看著我,嘴巴都快掉下來了。「怎麼?不行嗎?」我裝出疑惑的表情,心裡快笑死了。
「你......你別來亂!你這個沒品的混蛋!」建漢跳了起來,開始跟我玩摔角。我哈哈大笑個不停,另一種心照不宣。
不過後來建漢還是蹺課去看了比賽,而且還帶著偷偷溜出孤兒院的可洛。
那是場極為慘烈的戰役。
我跟酷愛咬人犯規的範馬傑克打到第九回合,最後才由範馬傑克經由積分得到判定勝。範馬傑克號稱人肉坦克,生平的僅兩敗都是因為故意犯規導致的下場,所以稱得上是相當恐怖的拳壇老手,我對上他,光在第一回合就倒了十二次,遙遙破了拳壇記錄。
之所以破了拳壇記錄,是因為從來沒有人倒地這麼多次後,還爬得起來。
範馬傑克也嚇了一大跳,心神不寧之下在第二回合被我逮到,連續中了我豁盡全力的三拳後,強壯如斯的他竟也倒地一次。
如此的惡魔劇本糾纏到第九回合,就跟我對上人魚時一樣。「那小子是個瘋子!幫幫忙我以後不想跟這種人打了,他死也要爬起來,好像我的拳頭沒力氣似的?去!」範馬傑克在賽後記者會上這麼宣佈,我正式變成拳壇另一個怪異的傳奇。
「醫生,靠,這小子的腦袋沒問題吧?」布魯斯在賽後帶我去看醫生。
「輕微腦震盪,休息兩個月就沒事了,記得不要做劇烈運動,藥要記得吃。」醫生看著X光照片說。
「嗯,那下一場比賽就排在三個月後吧。」我說。
醫生苦笑,他知道我們兩個是職業拳擊手。
「好啊,排強的還是排弱的給你?」布魯斯嘿嘿嘿笑,他上一場居然打輸了。
「強一點的吧,太弱的打我不倒,觀眾不喜歡看吧。」我也猜出觀眾的心態,他們就是喜歡看「不倒人義智」頑強抵抗、逆向淩遲對手的比賽。
布魯斯滿意地點點頭,他跟我絕對是最佳拍檔,因為他從未抽過我一毛錢,而我們兩卻都樂在其中。
於是我展開了「比賽、休息、跟亞理斯多德抱來抱去」的疼痛巡迴,逐漸擁有自己的一片天空,比賽的出場費也水漲船高,到了打輸五萬元、打贏三萬元的怪異境界。
三個月後,我對上以超高速拳著稱的咬人貓澤村,在拳頭電光火石飛來飛去的擂台上,我照例死撐了九回合,太靠近擂台的觀眾臉上,依然常常被噴到不明的嘔吐物。
終場,澤村打到右手脫臼,指骨嚴重裂傷,下巴脫臼兼複雜性骨折,足足修養了半年。「那小子是魔鬼,我懷疑他得了無痛症,拳壇協會最好他媽的去查一查。」澤村摸著斷掉的下巴恨恨在記者面前說道。
據說要不是我打斷了他的下巴,讓他從此有了致命的弱點,他很可能問鼎下一屆的鯊魚級拳擊冠軍腰帶。再兩個月後,我對上了另一個天才好手,有「華麗左拳之舞」之稱的葉碩,他的拳質雖然不重,但技巧圓熟、動作簡潔優雅,我艱苦地撐了六局後才第一次打到他的腹部,當時觀眾全部瘋狂地站起來,看著葉碩的臉被我一拳砸了下去後,觀眾更是用超高速讀秒干擾裁判。
不過最後還是葉碩以大量的積分贏了比賽。我沒有放水,我每一場比賽都盡力打倒對手,也因此我才能一次又一次爬起來。「他是天才扼殺者。」葉碩正經八百地發表公開聲明:「跟他打拳完全得不到進步,甚至還有退步的危險。我拒絕再跟他競賽,那是一種摧殘天才的酷刑。」
第八個月,我同不信邪的拳壇老拳皮,號稱「滿貫金鷹」的星芒,打了一場同樣經典的比賽。因為這不是一個拳擊故事,所以我只能簡單地說,星芒他打得很痛苦,甚至在一次激烈的扭抱中跟我偷偷咬耳朵,哀求我別再爬起來了,他願意把出場費的一半給我。但我只是趁機給他一記肝臟爆破攻擊。
比賽同樣在第九回合結束,星芒在助手的攙扶下虛弱地舉起手臂,贏得他生平第一場判定勝,我則是累到靠在柱子上睡覺,最後才被觀眾的歡呼聲震醒。「我嚴重懷疑這小子是不是吃了什麼藥,要不然,他怎麼可能中了我享譽天下的滿貫右拳還爬得起來?」星芒非常憤怒地拍著麥克風。
但他從來沒想過,我可是被他像鋼筋一樣的右拳打得哇哇叫,看見額頭上血流如注的時候,我差點就有閃開下一拳的衝動。但我沒有。
因為我是不倒人義智。
雙腳抓緊地板是我賴以存活的唯一優點。歸根究底,他們的拳頭再怎麼悍,都沒有亞理斯多德變身後的磷光咬擊厲害。
我已經練就出一股狠勁,或說是異於常人的忍耐力。
雖然我自始至終都沒有突變成「刺痛人」或「不痛人」,但我可以擋住亞理斯多德連續四次咬擊才昏倒,這可是我立足拳壇,場場打到第九回合的原因。「再來吧!」我一看見趴在廢棄鐵工廠外曬太陽的亞理斯多德,就將行李丟在一旁,擺出架式。
閃電怪客坐在樹上發笑,他非常高興我又上山練拳了。
「哼。」亞理斯多德驕傲地繞著我旋轉,然後化為一道青色的奔馳綠光。
一分鐘過後,我終於口吐白沫昏倒。
「你打拳,也打了快一年了吧?」
閃電怪客跟我生火烤魚,火光映在他滿是皺紋的臉上。夜了,在鐵工廠外雜草叢生的廣場烤肉,看著灑滿星光的夜空喝酒,真是難得的享受。
「是啊,戰績是六敗零勝,但我蠻受歡迎的,畢竟這是我的特色。」我有些得意。畢竟我的對手都是狠角色,沒有一場比賽不受矚目,我越是屹立不倒,觀眾就越是著迷。
閃電怪客拍拍亞理斯多德的頸子,說:「你要謝謝他,他可是挨了你不少打啊!」
我大笑,將最肥的烤魚遞給亞理斯多德,他咧開大嘴一口吃了。
亞理斯多德還是經常朝著我的臉,用鼻孔輕蔑的噴氣,不過我可以感受到他其實沒有惡意,只是一種無聊的挑釁罷了。或者,還有一點象徵性的尊嚴。
「建漢呢?他上次放假跟你上山來,好像有兩個多月了吧?」閃電怪客喝著小米酒,也給了我一杯。
其實是三個月整。
「嗯啊,前一陣子可洛出獄了,現在正念護專,而建漢也開始到刑事局當差了,現在是個小警察,剛剛配到槍的時候他簡直樂歪了。然後啊,他們倆個批哩趴拉糊理糊塗就這麼在一起了,整天瞎忙約會。」我發笑:「完全忘記我還在長期失戀中呢!」
閃電怪客很替他的英雄迷高興,跟我乾了一杯,亞理斯多德在一旁瞪著我們,臉色不善,我只好也替他斟了一碗小米酒,他一下子就喝光光。
「那心心呢?最近還是常常一起吃飯嗎?」閃電怪客拿出捲菸,手指放電燃火,抽了起來。
煙圈零零碎碎。
「嗯,心心大學畢業了,本來跟宇軒在同一家公司上班,但上個月心心決定回到綏葦孤兒院當幾年老師,回饋一下。」我接過捲菸,抽了一口。
好嗆,我將捲菸直接捏碎,看著閃電怪客:「閃電阿伯,這菸好難抽,你也別抽了。」閃電怪客這一年多來經常腰痠背痛,還常常咳嗽,身體大不如前,我想帶他去看醫生,他卻老推三阻四,跟一般的老頭一樣。
「胡說八道。」閃電怪客翹起二郎腿,輕輕拍著黑黑的腳底唱歌,那曲子我很熟悉,是老電影「閃電怪客大戰雙頭畸形魔」的主題曲。
我躺在亞理斯多德的肚子上,雙手跟著閃電怪客打節拍,陪他緬懷過去的光榮歲月,也許在他死後,我應該為他辦一個老英雄迷追思大會之類的,他地下有知一定很高興。
我看著星星。
人很奇怪,看著滿天星斗時最容易胡思亂想,思緒跟著不規則的星座圖案到處亂跑,偶而一顆流星劃過,一恍惚,原來正在想的事情通通忘光,然後又開始想東想西。
心心姊姊跟我並沒有疏遠,我們沒有疏遠的理由。儘管我承認失敗,承認我們永遠都會是姊姊與弟弟的關係,但我抹殺不了心中對心心姊姊的依賴,還有,愛。
這一點,我至少對自己很誠實,善解人意的心心姊姊也心知肚明。
有時候我們兩人一起逛街吃飯,心心姊姊常常有意無意提起一些女孩子,說她們好像都很不錯,各有各的迷人特色。為了不讓心心姊姊想太多,我每次都照單全收,只要時間允許,我會抽空跟她介紹的女孩子約會,但我終究提不起勁發展更深刻的關係。
有時候我會想,這是不是孤兒的偏執?
我很難跟原本不認識的人熟絡起來,或許是缺乏安全感,或許我有戀姐情節,或許我的心還太小,跟這個廣闊的世界還無法接合的很好。
或許是我太愛心心姊姊了。也或許我在承認失敗的背後,還在等待著什麼?「閃電阿伯,現在的你,有在等著什麼嗎?」
我問,亞理斯多德的肚子好硬,他還不習慣給我當枕頭。以前人類對他做的事太殘忍了,他只有硬起肚子折磨一下我。
「等?」閃電怪客摸摸頭,隨口說道:「等死吧?以前年輕的時候,總是等著看自己的電影、等著看最新的英雄漫畫裡是不是用我當主角、等著看最新一期的超人評鑑雜誌有沒有把我升等,哈,現在老囉!要不就是等你上山找我解解悶,要不,就是等死啊!」
閃電怪客說得輕鬆,但他也同樣面臨不知所措的現在。
「你呢?還像個無頭蒼蠅嗎?不過至少你還可以等待下一場比賽,老頭子的比賽早就通通結束囉!」閃電怪客同情地看著我。我看著星光。
那時我也看著星光。
「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我說,星光讓我迷惑。
「小子,想不想試試看不一樣的比賽?」
布魯斯打完比賽後,鼻青臉腫、澡也不洗,就跟我去音波俠公園附近吃鐵板燒,他的臉上胡亂貼滿了OK絆跟藥布,夾起大塊肉放在我的碗裡。
「好啊,說來聽聽。」我小心翼翼嚼著肉,剛剛在布魯斯之前我也打了一場艱苦的比賽,嘴巴裡有顆臼齒搖搖欲墜。
我們是常客了,鐵板師傅特別將肉炒得軟些,還特意多給了兩倍的豆芽菜。
「我們合作也快一年半了吧?」布魯斯今天特別反常,居然不直接進入主題。
「超過了,一年又七個月。」我說。這一年又七個月以來,我的身體比剛剛踏上擂台時要強壯太多,倒下的次數也越來越少。
雖然我現在的戰績是慘烈的十一敗零勝,要是一般的選手,早就被觀眾跟協會宣判終生出局了。但我不一樣,我總是以卵擊石,所以我只要演出「死都不倒、倒了也要爬起」的戲碼,觀眾就會瘋狂支持我。
布魯斯也知道這一點,所以他幫我安排的對手個個都是一流好手,一個比一個強悍,所以我的形象也越來越悲壯。
「如果你現在跟王凱牙再打一場,你覺得------」布魯斯話還沒說完,我就打斷。
「我不想跟他打。」我拒絕。
「為什麼?」布魯斯並沒有不高興的樣子,反而笑嘻嘻地看著我。
「我會贏吧。」我放下筷子,看著粗糙的右手掌,說:「不是我在臭屁,雖然我一直輸,不過我越來越強了,要是現在跟王凱牙打起來,我大概可以在第五回合解決掉他。這樣不是很無趣嗎?觀眾不愛看。」
布魯斯哈哈大笑,說:「靠,說得好,觀眾不愛看的比賽打個屁?不如去街上幹架還比較痛快!」
我不明究理,說:「老闆,你不是要我跟王凱牙打?」
布魯斯猛力拍著我的背,我差點將剛剛吃進肚子裡的東西吐了出來,布魯斯笑著說:「誰要你跟王凱牙那根廢柴打?我只是問你有沒有把握打贏他。」
我點點頭,好無聊。
「那條變種魚宮本雷葬呢?」布魯斯幫我斟了杯可樂。
「跟他打不止痛,還很累,還記得我打到哭出來嗎?不過他拳頭的力氣比起範馬傑克,簡直就是殘廢。」我想了想,說:「應該會贏吧?至少沒有會輸的感覺,至少有五成機會可以在七回合逮到他,讓他爬不起來。」
「有信心喔!」布魯斯看起來很樂。
「還好啦,倒是你自己,最近蠻遜的。」我小小嘲笑了一下布魯斯。
「那範馬傑克呢?」布魯斯還是繼續追問。
「那隻怪物後來的比賽越來越兇了,不過我現在的腹肌比以前厚了兩倍,嘿,也沒那麼容易被打趴。」我有些自豪,拉開衣服秀秀我常常遭到亞理斯多德咬擊的肚子,八塊肌菱角分明。
「所以呢?」布魯斯看我的眼神頗有興味。
「我還是會輸吧?」我承認,繼續說道:「要不是我的攻擊力不顯眼,我死不倒下既然是確定的事實,範馬傑克輸掉比賽的機會就大些。我以後會加強我的臂力啦。」
這時電動門打開,我跟布魯斯下意識回頭一看,原來是早就約好在比賽後一起吃飯的建漢跟可洛。
「老闆,一份大丁骨,一份明蝦!」建漢爽朗地說,拉開椅子坐在我旁邊,可洛蹦蹦跳跳跑去盛飲料。
建漢穿著警察制服,他前幾天剛剛升職,一副神氣活現的樣子。
「剛剛那場又打輸了吧?」建漢哈哈一笑,說:「你跟鬍子大叔在聊什麼?聊下一場比賽的對手嗎?」
「是啊!」布魯斯呵呵奸笑,說:「我昨天比賽前,接到協會寄給我這個小徒弟的挑戰書,猜猜是誰?是現任的鯊魚級拳王,超級金童貝克勇次郎!」
我嚇了一大跳,手中的碗差點拿不穩,建漢也發出驚呼聲。
「什麼事我也要聽!」可洛拿著兩杯飲料高興地問。
「這混蛋要挑戰拳王腰帶賽!」建漢大聲嚷嚷,興奮之情溢於言表。
「真的嗎!」可洛喜道。
「等等!我怎麼可能有資格挑戰拳王?我現在的排名應該是全聯盟最後一名啊!」我兀自震驚中。
布魯斯鼓掌,說:「協會可是為了大撈一票,所以才破例安排了這場比賽,哈哈哈!努力追求一勝的不倒人義智,碰上史上最強的七屆拳王勇次郎,到底還能不能撐到第九回合?哈!光是賭盤抽成,協會就賺翻了!而你的出場費也不下拳王,同樣都是一百五十萬!」
我傻傻地聽著,這消息來得太突然,布魯斯昨天就知道了,居然拖到現在才告訴我。
「怎麼樣?打不打!」布魯斯笑吟吟地看著我。
「打贏了有腰帶可以拿嗎?」建漢幫著我興奮,搶著問,跟可洛緊緊牽著手。
「雖然是破例舉辦的比賽,不過過程一切都按照規矩來,誰打贏了,誰就是下一任拳王!」布魯斯差點吼了起來。
我愣愣的,心裡有一團火焰燃燒著。
「對不起插嘴一下。」鐵板師傅突然開口,拿著鍋鏟認真說道:「一定要打,是男人的話,這種一輩子都不會再有的機會一定要抓住,想當年我跟將太在世界壽司大賽纏鬥到第九回合------」
我看著興高采烈的布魯斯,慢吞吞問道:「老闆,你很想要我打吧?為什麼呢?」我期待一個比鉅額出場費更重要的理由。
布魯斯一拳重重拍在炙燙的鐵板上,高溫將他的拳頭燙得吱吱烈響。
「靠,這可是不得了的機會啊小子,我要你把所有倒下去的一次拿回來!」布魯斯的眼睛乍放精光,說:「咱們扛一條腰帶回家!」
我再沒有疑義。
「管他拳王是誰,我都要把腰帶從他身上拔下來!」
我大叫,所以人舉杯狂吼。
「我有一個好消息要告訴妳!」
「我有一個好消息要告訴你------哈啾!」
剛剛走出鐵板燒店,跟大家告別之後,我看到第一個電話亭就走了進去,興奮地打電話給心心姊姊,她一接電話,我們倆便不約而同說出同一句話。
「哈!妳先說吧,這次我的好消息一定蓋過妳的。」我嘻嘻笑道,手指捲著電話線。
「不會吧?還是小鬼先說。」心心姊姊的聲音很飛揚。
「不不不,還是妳先說,我這一條可是超級大消息呢!」我樂歪了,好像拳王腰帶已經拿到手似的,說:「連我自己都沒料到的、天上掉下來的大消息!」
「呵呵,難不成中了頭彩?」心心姊姊亂猜。
不可能的,我生命裡唯一的頭彩,可是妳啊!
「哪是,我才不買那種東西呢!」我神祕地壓低聲音。
「我知道了!你跟建漢終於找到新房子,要搬出鬼屋了!」心心姊姊故意不認真猜,想把我逼急。
「不是啊不是,那種消息怎麼會是我料不到的,亂猜!」我哈哈笑道:「當年的流鼻涕小鬼要打拳王爭霸戰了!就在兩個月後,我老闆還特地挑我生日,也就是我進孤兒院二十週年那天開打呢!」
心心姊姊驚喜地尖叫:「天啊!太棒了!你一定要打贏!」
我還來不及說話,心心姊姊就一直尖叫個不停,我還聽見她同身邊的一群小朋友大聲宣佈,有一個以前很笨的學長現在居然要打拳王
爭霸戰了!白癡的小朋友還搞不清楚怎麼回事,就跟著心心姊姊又叫又跳起來。
「那妳呢?是什麼好消息要跟我說啊!」我很亢奮,要是現在上場我也不怕。
「你猜?」心心姊姊的聲音變小了,她好像正摀著話筒,慢慢走離那群夭壽吵的小朋友。
怪怪,既然是好消息,為什麼要壓低聲音?
「我猜猜喔------」我不知怎地,剛剛打完拳賽的掌心開始冒汗,甩了甩。
不祥的預感。
「我猜------我猜------」我竟開始結巴,手抬起,手指顫抖地算著。
心心姊姊,今年幾歲了?我兩個月後號稱滿二十歲,心心姊姊大我兩歲半,也才二十二歲。
但我的心臟跳得好慌,好像隨時會自己震歪似的。
「虎姑婆院長居然幫妳加薪了?」我四肢發冷。
「才不是,是~~」心心姊姊幾乎是用氣音在說:「宇軒昨天晚上跟我求婚了!」偷偷摸摸的、生怕被別人聽見的聲音,卻洋溢著粉紅色的幸福。
我晃了一下,眼前昏昏暗暗。
「真是太棒了!」我用力抓著話筒,歡欣地說道:「什麼時候生個小寶寶給我們抱抱啊?」
天空陰陰沈沈的,剛剛明明就是萬里無雲的大晴天。
好像命運跟天氣講好的一樣。
「哪這麼快,我又沒說我答應他了。」心心有些侷促。
「哈,居然還會難為情,難道妳不嫁嗎?」我的頭靠在玻璃窗上,呼吸困難,笑得很暢懷:「女生就是婆婆媽媽,我看是宇軒買的鑽戒不夠大顆吧,哈哈哈哈------」
「哼,要你管。」心心姊姊恢復一貫的開朗,說:「我可忙的很,沒時間結婚呢,你也知道這群小鬼有多麻煩,比起當初的建漢跟你一點都不遑多讓,偶而我還要跑去後山的祕密基地去逮幾個小鬼回來上課,你知道嗎,那些小鬼不知道從哪學來的心思,居然在樹上蓋起樹屋,還架水槍防禦呢,真是笑死我了。」
鮮血從我剛剛被打歪的鼻子裡流了出來,我很開心地說:「看來我下次去看閃電怪客的時候,應該繞去祕密基地偷偷把他們的樹屋拆了,哈!他們一定以為是惡魔黨幹的!」
「對了,說到結婚,你能不能快點交個女朋友啊?要不然,嘿嘿嘿------」心心好像做起粉紅色的夢:「要不然到時候婚禮的伴郎只能找建漢一個人,伴娘當然就是可洛囉,你就只能當個超齡大花童了!」吃吃地笑了起來。
我坐下,全身縮在一起。
「好慘啊,再給我一些些時間吧,等我當上拳王以後,說不定就會有女生願意跟我交往了呢。」我不停地笑,眼淚浸溼了膝蓋。心心姊姊又跟我嘻嘻哈哈了半小時後,才掛上電話。
沒有聲音。
但我仍將話筒靠在肩膀上,靜靜地聽著。心心姊姊又跟我嘻嘻哈哈了半小時後,才掛上電話。
沒有聲音。
但我仍將話筒靠在肩膀上,靜靜地聽著。電話亭外,不知何時應景地落下傾盆大雨。
大雨沒有停過。
我臉上的笑容也沒有停過。
那晚,
我就住在電話亭裡。
「昨天晚上怎麼沒回來睡啊?」
建漢一起床,看見我就問。
「很擔心我呴?」我正在收拾行李,我必須展開嚴苛的特訓。
「擔心個屁,不過你跑哪去了?」建漢揉揉眼睛,跳下床,刷牙洗臉。
我沒有回答。
「我要去找閃電怪客跟亞理斯多德了,我只剩下兩個月,沒多少時間了。」我打量著行李,說:「要拿拳王腰帶,我挨打的本事大概是夠了,不過我的拳頭還遠遠不夠力,我非找出屬於我自己的致命武器不可------將拳王一擊必殺的武器。」
我將拉鍊拉上,肩起行李,看見建漢靠在浴室門外,嘴巴含著牙刷、一邊穿上警察制服。
「其實,昨晚我聽可洛在電話裡說了。」建漢含糊不清地說,睡眼惺忪。
「別擔心我,但現在我不想談這些,我的腦子只裝得下拳王腰帶。」我頭也不回走出門。
「加油啊。」建漢在後面說。
我來到孤兒院後,走過既熟悉又陌生的祕密基地,爬上充滿回憶的大樹,放了幾本最新的英雄漫畫在那群小鬼搭建的樹屋裡,還有幾張閃亮的英雄圖卡,給他們一個驚喜。跳下樹,走下山坡,遠遠看著孤兒院。
視野真好。
我走下山坡,來到我發誓再也不進去的孤兒院,跟守門的王伯伯聊了幾分鐘後,就請王伯伯跟心心姊姊通報一下。
心心姊姊走出來時身後還跟了一群橡皮糖似的小鬼頭。她不管在什麼時候,身上散發出的暖暖母性特質都吸引著周遭的人。
「又要去後山啦?」心心姊姊摸摸我的頭,說:「髮型好遜,晚上我下班後幫你剪一個帥氣一百倍的。」
「不了。」我搖搖頭,說:「我打算綁馬尾上陣,那樣看起來比較有個性。我走啦,妳乖乖上課去吧,每天晚上我累了,都可以下來找妳嗎?」
「可以啊,你正好可以教教這個精力過剩的小鬼打拳,他跟你簡直是同一個模子刻出來的。」心心姊姊揪著一個小男孩抱怨。
那小男孩眉毛粗粗的,嘴巴小小的,左邊眼睛比右邊的眼睛細了點,一臉的扭捏跟藏不住的心不在焉。果然很像我。
「大哥哥快教我打拳,我要變成心心大姊姊最喜歡的勇敢超人。」扭捏的小男孩突然很熱切地看著我。
「喔?為什麼?打拳很辛苦的喔。」我笑著,用力捏著這小鬼的臉龐。
「因為我長大以後要娶心心大姊姊啊!」小男孩正經八百地說。
我一愣,心心姊姊笑彎了腰,說:「你看,像到骨頭裡了吧!」
「那你可要好好加油喔。」我的心頭好熱,緊緊抱住這個天真的超級大笨蛋。
我站了起來,在孤兒院門口跟大家揮揮手,趁我眼淚還沒掉下來前離去。
我沿著河流走,還沒靠近廢棄鐵工廠,亞理斯多德就派了好幾條野狗迎接我,我從行李拿出一大盒雞爪賞給他們吃,十多條野狗高興地翹起尾巴來回飛奔著。
「我來了。」我站在亞理斯多德面前,笑著將行李放在工廠角落。
亞理斯多德像往常一樣,既驕傲又興奮難耐,全身筋肉糾結地看著我,閃電怪客抽著捲煙、坐在空油桶上瞇著眼。
「你可能要失望了。」我哈哈一笑,脫掉脆弱的上衣,說:「我這次跟你打架的次數會少很多啊,我沒多餘的時間昏倒了,我要開發
出威力超大的拳頭。」亞理斯多德可不理會這麼多,戰意高昂地撲上,我也不廢話弓起拳頭用力砸下去,纏鬥了十幾分鐘,疲累的亞理斯多德用了六次磷光咬擊才將我弄昏。
一桶水將我潑醒。
「這次你傷沒養好就上來了,可見是件很重要的事啊。」閃電怪客站在我身邊,低頭看著我,手裡拿著空水桶。
「是,我要跟拳王打一場驚心動魄的大架。」我躺在地上,臉上卻沒有笑容。
我該怎麼開始呢?
昨天吃鐵板燒時,一向隨我高興的布魯斯非常難得,主動跟我討論起擒王戰術,想來他認為這次不僅要將比賽打得精彩,打得令人動容。
還要打贏。
我站了起來,甩甩臉上的水珠。
「如果我改變戰術,身為不倒人的我居然閃躲他每一拳,戰局會不會扭轉?」我問。
我走到空汽油桶旁,摸著生鏽的鐵。
「省省吧,勇次郎腳程很快又靈活,雙拳左右開弓像他媽的兩管大砲,以他的經驗要逮住你太簡單了。」布魯斯老實不客氣地說:「而且你別忘記,你就是因為不閃不避,所以體力才保持得對手多很多,一旦你開始花體力、花心思閃拳,你就沒有那種狗屎體力撐到第九回合了。」
我該怎麼開始呢?
昨天吃鐵板燒時,一向隨我高興的布魯斯非常難得,主動跟我討論起擒王戰術,想來他認為這次不僅要將比賽打得精彩,打得令人動容。
還要打贏。
我站了起來,甩甩臉上的水珠。
「如果我改變戰術,身為不倒人的我居然閃躲他每一拳,戰局會不會扭轉?」我問。
我走到空汽油桶旁,摸著生鏽的鐵。
「省省吧,勇次郎腳程很快又靈活,雙拳左右開弓像他媽的兩管大砲,以他的經驗要逮住你太簡單了。」布魯斯老實不客氣地說:「而且你別忘記,你就是因為不閃不避,所以體力才保持得對手多很多,一旦你開始花體力、花心思閃拳,你就沒有那種狗屎體力撐到第九回合了。」
「也是。」我有些著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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