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蜜見]麻雀誤上枝頭(辣)【雙飛燕1】 [全書完]

冷月吟荷

 

「想誘惑我？等『毛』長齊再來吧！」
為了他的這一句話
三年來，她乖乖地當著小婢女
只敢遠遠地、偷偷地看著他
直到有一天，已經長成的她被安排到他身邊
結果當然是被「欺負」得徹徹底底——
雖然她獻上了自己的清白
可他仍只是將她當作一名賣笑的花娘
甚至打從心底瞧不起她—
其實她從不曾存有飛上枝頭享受富貴的念頭
她只是單純的愛上了他這個人而已
難道，這樣也錯了嗎？

麻雀誤上枝頭１  
汲取空氣中少許你的氣味  
就算只能遠遠望著你  
我已心滿意足……  

第一章

「嗯啊……嗯啊……爺……爺……別啊……」

春水樓上春心蕩漾，聽了這曖昧的喘息和求饒聲，任誰都會漲紅了臉，不禁想像裏頭的翻雲覆雨有多激烈。

「啊……啊……不要了……饒了紫嫣……爺……」

逐漸高亢的浪吟夾雜肌肉拍擊聲，光用耳朵聽就讓人口乾舌燥、猛吞口水，更何況親眼目睹的還是個未及笄的少女。

紮了兩個小辮子的蘇雲非此刻正從窗縫中往裏瞧，第一次見到男女之間那檔子事，瞧得她臉紅氣喘，一雙水靈大眼眨也不眨，似是目睹了一件凶案。

房裏頭，淩嫣閣當家花魁紫嫣一絲不掛地臥趴在桌上，男子的硬物在她臀間不斷抽插，整張桌子被震得嘎嘎作響，紫嫣只能抓著桌緣穩住身子。

「啊……啊……啊……奴家……受不……住……」紫嫣的表情看來好痛苦，皺著眉的她汗水淋漓，叫聲愈來愈淒厲。

此時，男子抽出傲然的長物，將虛軟的紫嫣抱上圓桌，架開她的雙腿，硬物猛然沖進她的花穴中，紫嫣又是一聲高吟。

蘇雲非嚇傻了！男人身下那東西好大好長，難怪小姐被戳得哀聲連連！

「啊……啊……爺……不要了……紫嫣……受不住……啊……」紫嫣在男人身下昏死過去，他卻沒有停止抽送。

蘇雲非看到他嘴角揚起的微笑，不禁驚喘了一下。

才十三歲的她似乎看出男子臉上未被滿足的欲念，那個笑容正是在嘲笑紫嫣的不濟事。

男子聽到微細的喘息，轉過頭看往偷窺者的方向，蘇雲非連忙關上窗戶蹲了下來，心跳得好快好快……

他該不會看見了吧？身為紫嫣的貼身婢女，一旦被發現她偷窺小姐和爺兒敦倫，小姐不知要如何懲罰她！

跟在小姐身邊三年了，每當小姐房門一關，她都待在春水樓下方的接待廳候命，等爺兒們離開就得進房服侍小姐沐浴更衣。

今晨，她以為爺兒已經離開，上樓正準備伺候著，卻聽到小姐痛苦的喘息聲。雖聽過小姐歡愛時的浪吟聲，卻從未如此激狂，像是要把屋頂掀了似的……

男人臉上的表情令她心悸，不知他會不會告訴小姐？

窗外的蘇雲非兀自擔心著，房內的男子卻抱起紫嫣走向床鋪，硬物沒有離開她的身子，走動時的摩擦又喚起紫嫣另一波欲念。

男子加大身下的律動，心裏卻想著剛剛那雙偷窺的大眼，那麼地純真清澈，卻又帶著絲絲驚恐和好奇，令他的男性雄風更加勃發。

「啊……嗚……爺……嗚……饒了紫嫣……嗚……」紫嫣無力地哭喊，下體傳來的燒灼令她既快樂又痛苦。

他太大了，卻又要得太凶，整整折騰她一夜，即使事前已敷上潤滑的涼膏，還是受不住這般無止境的猛烈攻勢。

「啊……」在他的另一次重擊下，紫嫣又暈了過去，令男子倍感無趣。

抽插幾下之後，他抽出硬物，在她肚子上射出白濁液體。

   ＊   ＊  ＊  ＊  ＊

聽到小姐的尖叫，門外的蘇雲非怯生生地站起來，偷偷往窗縫一瞧，卻沒瞧見男子的身影。

此時門突然被打開，男子走了出來，他朝蘇雲非看了一眼，被當場逮住偷窺的她漲紅了臉回望他，見著男子嘴邊漾出的笑容，她的心顫了一下。

還好他立即轉過頭，大步離開春水樓。

偷偷望了壯碩的背影一眼，蘇雲非趕緊跑進小姐房中伺候著。

一進到寢房，眼前玉體橫陳的景象讓蘇雲非嚇得不知所措，從未見過小姐被折騰得暈死過去，她趕緊擰了布巾幫小姐擦拭身體，才讓小姐慢慢回復意識。

「嗯……」

「小姐，你還好嗎？我叫人備了熱水，待會兒就可以沐浴，我先幫你擦乾淨身子。」

「嗯……」紫嫣無力地起身，任由蘇雲非在她身上輕輕擦拭。

看著肚皮上的白濁液體，她不禁歎了一聲：「他沒有留種……」

蘇雲非小心翼翼地擦拭著紫嫣的下體，那兒已經紅腫不堪，痛得紫嫣輕呼一聲。

「輕點……」

「小姐，這位爺兒第一次來便不懂得憐香惜玉，下次別讓他上春水樓了。」

想與紫嫣共度良宵，必須是當晚出價最高的爺兒才有資格，但紫嫣可選擇接或不接，這是嬤嬤給花魁的優待。

「你還小，不懂……」紫嫣一陣輕笑，「你知道他是誰嗎？他可是咱們關中地區首富燕家堡的當家主子燕起峰，只要他能幫我贖身，要我痛上一輩子都甘心……」

燕爺第一次上淩嫣閻，出手便是一萬兩，是其他爺兒的兩倍；但紫嫣根本不將這一萬兩放在眼裏，即使燕起峰不花一毛錢，她也會免費倒貼。

紫嫣臉上浮現一個神秘的笑容。「況且，他的寶貝還真是勇猛，折騰得我欲死欲仙……嘻嘻！」
紫嫣疲累的臉上浮現嬌羞紅暈，更令蘇雲非不解。

「小姐想當燕家堡的當家主母？」沒想到那個男人竟然大有來頭，難怪小姐任由他擺佈。

紫嫣輕笑出聲，似是蘇雲非說了什麼笑話。「當家主母？哈哈，依我的身分能當個侍寢就心滿意足了！只要能進燕家堡，即使是個侍寢也有享不盡的榮華富貴！」

「這樣呀……」蘇雲非幫紫嫣穿上內襯，若有所思地喃喃自語。

望著日益出落得標緻的蘇雲非，紫嫣似笑非笑試探著。「怎麼？你也想進燕家堡享受榮華富貴？」

蘇雲非趕緊陪笑臉，機靈地回應著：「雲非但願有幸隨著小姐進燕家堡，繼續伺候小姐。」

「這是當然的。」紫嫣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樣，但她可不想帶著蘇雲非一起。

三年前蘇雲非進淩嫣閣時，她就看出這小女孩日後必是個威脅，於是向張嬤嬤討來當丫鬟使喚，心想待這孩子及笄後便拖延她陪客的時機。

蘇雲非還算伶俐，很懂得討好她，伺候得也不錯，不過，她總是儘量不讓蘇雲非接觸她的恩客，以免搶了她的風采。

「小姐，你稍歇著，我去喚人抬熱水上來。」蘇雲非交代後便轉身離去。
紫嫣望著蘇雲非愈發玲瓏有致的體態，心裏開始有了危機感。

   ＊   ＊  ＊  ＊  ＊

這晚，燕起峰又成為紫嫣的入幕之賓。

蘇雲非待在春水樓一樓的小房間裏歇息，樓上床鋪和桌椅震動的聲響擾得她難以成眠，小姐尖銳的吟叫聲更令她心坎兒怦怦亂跳，腦海不斷浮現男子趴在小姐身上抽動的畫面。

蘇雲非沒聽過燕家堡，但一想起男子的模樣，臉蛋便無來由地泛紅。

昨兒個被他那黑亮如曜石的眼眸一瞧，她的魂兒似乎飛了一半；待那薄唇微揚的嘴角漾出邪惡般的笑容，又勾走了另一半。

能進燕家堡就有享不盡的榮華富貴……小姐的話一直在蘇雲非腦海中盤旋。

她已經十三歲，胸前兩團肉逐漸脹大，她儘量穿著寬鬆的上衣，走路駝著背，以免被張嬤嬤發現。雖然閣裏的姑娘大都從十五歲及笄後開始接客，但每次張嬤嬤看她的眼神都帶著盤算，令她十分驚慌。

沒人會替她著想，她只能靠自己。爹娘早逝的她，七歲被叔叔及嬸母收養，她便知道自己的命運掌握在他人手中。於是她努力討好叔叔一家人，能做的活兒儘量撿來做，每日將嬸母當作皇太後侍奉著，卻還是躲不過被賣掉的命運。

她知道自己長得漂亮，進了淩嫣閣當小姐的貼身丫鬟後，向來懂得看臉色的她知道小姐不喜歡她，選她當丫鬟只是不想讓她接觸太多人，以免搶了花魁的風采。
因此，她極盡所能討好小姐，也從不打扮自己，除了服侍小姐，儘量待在自己的小房間裏。

直到遇上燕起峰，她知道機會來了——她要燕起峰帶她離開淩嫣閣！

這次，她要掌握自己的未來！

蘇雲非雖然對男女之事還算青澀，但是從燕起峰昨天的眼神看來，她感覺燕起峰對自己有興趣。

要怎麼引起他的注意，又不讓小姐察覺？蘇雲非的心思全繞著這個問題打轉。

   ＊   ＊  ＊  ＊  ＊

「嗯啊……嗯啊……爺啊……」

樓上愈發高亢的浪吟打亂了蘇雲非的思緒，引得她臉紅心跳，很想再去偷窺那香豔火辣的畫面。

昨天燕起峰知道她偷窺卻沒有告訴小姐，也沒有責怪她，似是不在乎……見天色漸亮，蘇雲非腦中進出一個好主意。

打了一盆水，她悄悄上了樓，將水盆放在一旁，偷偷開了一道窗縫，一雙大眼尋著屋內的身影。

「啊……啊……爺……不要了……紫嫣……受不住……啊……」只見紫嫣趴伏在床上，跪在身後的燕起峰扶著她的腰，健臀不斷撞擊雪白的嬌軀，隨著猛烈的衝撞，雪白的綿乳晃動得厲害，紫嫣的身子忽然僵直，尖叫一聲昏死了過去。

燕起峰皺著眉，抽出依然翹立的分身，用手環住抽動了幾下，在紫嫣的背上射出熱液。

蘇雲非見燕起峰起身下床，趕緊端起水盆站在門口。

等到房門一開，她假意正要進門，一盆水就灑在燕起峰的衣袍上。

「奴婢該死……」蘇雲非急著用繡帕擦拭燕起峰的衣袍。

「爺兒，請饒了奴婢……」她抬起含淚的大眼看向燕起峰，一副楚楚可憐的模樣，眼眶裏的淚水適時滴下來。

男人應該都抗拒不了這一招吧？蘇雲非心裏臆測著。

燕起峰似笑非笑地望著她。「沒事……」女娃兒竟用這種方式引起他的注意？燕起峰不覺嘴角一揚。

這個青嫩的娃兒竟敢連續偷窺大人翻雲覆雨，還安排這出潑水的戲碼，燕起峰不禁對她的意圖感到好奇。

看出燕起峰臉上的笑意，顯然沒有生氣，蘇雲非假裝驚慌地提議著：「如爺不急著走，不嫌棄的話請到花廳等候，讓奴婢為爺兒烘乾外袍。」
「嗯……也好，帶路吧！」燕起峰溫和的口吻像個沒有脾氣的好人。

蘇雲非看向屋內，小姐似乎還在昏睡，她心虛地關上房門，羞怯地對著燕起峰一笑，隨即轉身領他下樓。

「爺兒，您請脫下外袍……」來到一樓的花廳，蘇雲非害羞地看著燕起峰，心兒跳得好厲害。

「你幫我脫……」燕起峰逗著她。

雪白貝齒輕咬著嬌嫩的紅唇，蘇雲非一副為難模樣。

燕起峰笑望著她，忽然好想一口吃下那嬌豔欲滴的紅潤。

蘇雲非緩緩走向燕起峰，開始解下他的腰帶，心兒卻是狂跳不已。

看著僅及自己肩膀的個頭，感覺一雙小手在身上磨蹭著，燕起峰尚未饜足的欲望開始蠢蠢欲動。

「叫什麼名字？」頭頂傳來慵懶的聲調，蘇雲非不敢看他。

「回爺兒的話，奴婢名喚雲非。」顫抖的小手好不容易解開腰帶，取下時不經意地往他的下身一觸，燕起峰霎時有了感覺。

他不動聲色繼續問著：「幾歲啦？」

「滿十三。」蘇雲非墊起腳尖脫下燕起峰的外袍，偷瞄他一眼，又立即垂下眼簾。

才十三歲就有勾引他的心機？燕起峰有些意外。更讓他料想不到的是，自己居然對她青澀笨拙的挑逗有所反應。

「幾歲進來的？怎會來這裏？」

蘇雲非開始脫燕起峰的中衣。「十歲。雲非父母雙亡，被嬸母賣進淩嫣閣。」

她墊起腳尖準備脫下他的中衣，身子卻晃了一下，嬌小的身軀跌進堅實的懷抱中。「啊……」

燕起峰一把攬住蘇雲非，她拙劣的伎倆令他覺得好笑，決定好好逗弄她。

「爺……」蘇雲非撐起身子，卻被抱得更緊。「請……放開奴婢……」她嬌羞地瞅著他，欲拒還迎。

這招她見小姐拿來應付過急色恩客，愈發激起他們的色心。

「如果不放呢？」燕起峰笑著回應，觸及胸前那兩團柔軟，他倒想看看她的身子熟到何等地步。

「爺……」蘇雲非別開臉不敢看燕起峰，酡紅的臉頰和櫻唇煞是魅人。

燕起峰托起她的下巴，低下頭含住微張的下唇，像是品嘗鮮嫩的莓果，不斷舔弄著。

「嗯……嗯……」蘇雲非感覺心兒就要從嘴裏進出，腿一軟，整個身子任由燕起峰撐住。

抱起她坐在椅子上，繼續吻得意亂情迷，大掌悄悄解開衣襟，兜衣的系帶接著滑落，一對剛發育的嫩乳輕顫著。

燕起峰的唇舌轉移目標，含著粉嫩可口的乳尖吸舔挑勾著。

「嗯……好癢……嗯……」蘇雲非的身子不斷蠕動，似要擺脫陌生的搔麻。

大掌乘勢探入她的下腹，繼續往下遊移，直到突起的小山丘，結果摸到稀疏的毛髮，令他的欲望瞬間被澆熄。

他停止手邊的動作，蘇雲非張開眼，困惑地看著他。怎麼停了？他必須對她做出對小姐做的事，她才有機會跟他進燕家堡呀！

燕起峰扶起蘇雲非的身子，逕自穿上剛剛被脫下的衣物。

「爺……為什麼？」蘇雲非拉著被解開的肚兜，一臉疑惑地瞧著他。

燕起峰已穿好衣服，上頭的水漬尚未乾。勾起她尖巧的下巴，他的微笑有著嘲弄意味。「想勾引我，等毛長齊再來吧！」

毛長齊？是什麼意思？蘇雲非忽然想起小姐私處上方的濃密毛髮，莫非他指的是這個？

「可是，我等不到那時候……」計畫被打亂，蘇雲非此時開始慌了，變得語無倫次。「我……必須進燕家堡……不能再等了……」

「為何一定要進燕家堡？」燕起峰挑起眉，沒想到她的最終目的竟是這個？

「因為……因為……我不想接客……張嬤嬤會逼我接客……」蘇雲非再次掌握不住自己的命運，急得眼淚掉個不停，哭得像個娃兒。「小姐說……進了燕家堡就可以……享受榮華富貴……」

原來紫嫣是這樣盤算的，小娃兒也跟著有樣學樣，燕起峰不禁皺起眉。「我燕家堡不是隨便人能進的，煙花女子更別想！」

小小年紀心機就這麼重，一心想攀附權貴享受榮華，虧他還對這小嫩芽起了欲念。不過，現在的他對她十分反感。

「像你這種淫娃兒，以後只需要張開大腿，自然就有享不盡的榮華富貴……」嚴厲的語調令蘇雲非心頭一懼，眼淚更是流個不停，心裏不斷吶喊著：爺討厭我了……討厭我了……

燕起峰故意忽略心頭湧起的憐惜之情，他該早日斷絕她的癡念，以免日後一堆女子想攀著他進入燕家堡享受榮華富貴，當初他的親娘就是最好的借鏡。

「告訴紫嫣，要她別再癡心妄想！」燕起峰看了淚眼婆娑的小人兒一眼，拂袖而去。

蘇雲非跌坐在椅子上，仿佛掉進了萬丈深淵。
這晚，紫嫣盼了一天的燕起峰並沒有參與花魁春宵的競標，她回絕拔得頭籌的尋芳客，意興闌珊地回到春水樓。

「燕爺說好明兒個才離開順城，怎麼今晚沒來淩嫣閣？」紫嫣對自己的伺候相當有自信，否則燕起峰不會一連兩晚上淩嫣閣。

只有蘇雲非知道怎麼回事。燕起峰應是知道了紫嫣的意圖，也討厭見到自己。
斂起心虛的神色，蘇雲非趕緊安撫小姐。

「或者燕爺事忙，即使離開順城，必然心系小姐……或者他正著手安排接小姐進燕家堡的事兒呢！」

蘇雲非討好的笑意讓紫嫣更覺心煩氣躁。

「不成，等他一離開，下次見面不知何時，不能等了……」

或許這輩子只有這次機會，否則燕起峰只怕一踏出順城即將她拋諸腦後。「雲非，找出我的斗篷，我要去找他。」

「可是……萬一被張嬤嬤發現……」沒想到小姐那麼積極，蘇雲非有點錯愕。

雖說今晚嬤嬤答應小姐不接客，但絕不會答應她外出私會男人，這可是犯了閣裏的規矩；況且，萬一燕爺對小姐提及那件事，她准被小姐打死。

「你去探探後門，應該不會有人發現。」

為了抓住最後機會，紫嫣決定孤注一擲。

蘇雲非極力想要勸阻。「這樣……不太好吧！」被嬤嬤發現後，小姐頂多被斥責一番，她卻活罪難逃。

「死丫頭，還不快去！」小姐怒目一瞪，蘇雲非只好下樓查看。

   ＊   ＊  ＊  ＊  ＊

出了煙花柳巷，主僕二人身影夜行於冷清的巷道，來到大街上順城最高檔的客棧。大廳一片寂靜，只有小二忙著打烊，蘇雲非向前說明了來意。

「喔，燕爺尚未回來……」小二直盯著蘇雲非身後以帽兜半掩著臉的紫嫣。

「可否求小二哥放行，讓咱們姊妹倆進燕爺房裏候著？」蘇雲非收到小姐的暗示，看來她今晚非見到燕起峰不可。

小二一臉為難的模樣。燕爺是客棧的常客，出手十分大方，況且他不喜歡被打擾……

蘇雲非看出小二的為難，又看向小姐，小姐卻塞了一錠銀子在她手中，她只好將銀子塞給小二。

「小哥哥您行行好，今晚咱一定得見到燕爺……」情面固然要緊，但白花花的銀兩怎能不收？

小二不著痕跡地將銀子塞進衣袋，示意兩人隨他進到後廂房。

約莫一盞茶之後，燕起峰回房了。

門一開，紫嫣立即迎上前去，整個身子貼上他的身，甜膩地喊了一聲：「爺……」
燕起峰不驚訝，只是眼眉一揚，不著痕跡地推開紫嫣坐下來，為自己倒杯茶後，以同樣的眼神看了低眉不語的蘇雲非一眼。

「大名鼎鼎的淩嫣合花魁不去取悅那些散盡千金的爺兒們，卻跑來客棧等候燕某，真令人受寵若驚……」他當然知道紫嫣前來的目的，嘲諷的語氣令蘇雲非頭垂得更低。

紫嫣不死心地又貼了上去。「燕爺今晚沒上淩嫣閣，奴家想念得緊呐！一想到明兒個燕爺就要離開順城，奴家怕再也見不著您了……」

「怕見不著？哼！是怕沒機會進燕家堡……享盡榮華富貴吧？」燕起峰端起熱茶，不經意抖出蘇雲非洩漏的秘密。

蘇雲非一聽立即抬頭，驚慌地看著小姐的反應。慘了，小姐一定饒不了她……畢竟閱人無數，紫嫣只是愣了一下，隨即回復諂媚的笑容。「燕爺您愛說笑，奴家怎敢癡心妄想隨爺回燕家堡？即便爺兒看得起紫嫣，帶紫嫣進門，紫嫣只願盡心盡力伺候爺，怎敢貪求榮華富貴？」

燕起峰望著渾身顫抖、呆立一旁的蘇雲非，輕笑了一聲。「這麼說，想貪求榮華富貴的只有你身邊的小丫鬟羅？她可比你坦白多了……」

紫嫣瞬間拉下臉，淩厲的眼神怒視一臉蒼白、心虛不已的蘇雲非，大概已明白是怎麼回事。

她緩緩走向蘇雲非，狠狠打了她一巴掌。

「你這賤丫頭，竟敢背地勾引爺兒，真是丟盡我的臉！」說著抬起手又要打下去，燕起峰制止了她。

「想教訓丫鬟回淩嫣合去！」他的表情變得相當嚴厲，似乎有點生氣，認為主僕二人只是作戲，在他眼前上演一出苦肉計。但蘇雲非臉上的紅痕十分刺眼，她的淚眼也讓他心頭浮動。

「燕爺，奴家真的沒想到這賤丫頭這麼不知羞恥，竟敢背著奴家勾引爺……」紫嫣一臉無辜地為自己澄清。

「人家說有什麼樣的主子，就有什麼樣的下人……這娃兒年紀輕輕就青出於藍，恐怕盡得主子的真傳……」燕起峰十分厭惡紫嫣的做作。

「爺您別生氣，紫嫣回去定會好好教訓這個賤丫頭……」紫嫣接著兇狠地瞪著低頭啜泣的蘇雲非。「還不先出去？」　　

蘇雲非走出房門，渾然不知燕起峰正目送她的背影。

「爺，為了表示歉意，奴家願意陪您一夜……」紫嫣開始在燕起峰跟前寬衣解帶，他卻了無興趣。

「要淩嫣閣的花魁免費倒貼，燕某無福消受，紫嫣姑娘還是請回吧！」他沒看向紫嫣，逕自喝起茶來。眼前妖嬈的女體引不起他的興趣，腦中反而浮現在他懷裏顫抖的青澀身軀。

從未被這樣輕忽過，紫嫣儘管一肚子氣，仍是笑臉迎人。

「燕爺，紫嫣對您……」只穿肚兜的她攬住燕起峰的頸項，雙峰在他手臂上磨蹭著。

「紫嫣姑娘，請回吧！」燕起峰猛然起身，紫嫣差點跌倒，狼狽不堪的她只好乖乖穿上外衣，心裏不斷咒罵著蘇雲非。

賤丫頭，回去有你好看的！

「那麼紫嫣就不打擾燕爺，只盼爺下次來到順城，別忘了到淩嫣閣探望紫嫣……」她假意用繡帕擦拭眼角，依依不捨地回眸。

燕起峰不耐煩地看著她。「再說吧！」

「那……紫嫣告辭了。」再度回頭凝望，發現燕起峰根本沒看她，只好自討沒趣地離開房間。

出了房門，蘇雲非正等候一旁，不敢看著紫嫣。

紫嫣沒再罵她，只是冷冷丟下一句。「回去吧！」

她這模樣令蘇雲非更害怕，戰戰兢兢地跟在她後頭。

此刻，蘇雲非已意識到地獄之門在她眼前開啟，而她已一腳跨了進去——

《 本帖最後由 草薰風 於 2010-1-20 07:20 編輯 》

冷月吟荷

第二章

主僕二人從後門回到淩嫣閣，上了春水樓，紫嫣門一關，一巴掌便朝蘇雲非飛來。

「賤丫頭，都是你，燕爺才不理我，看我今天不打死你……」紫嫣發了狠，巴掌拳頭全往蘇雲非身上伺候。

她的如意算盤都打亂了，進燕家堡的夢已破滅，都是蘇雲非害的！

紫嫣愈想愈氣，朝著蘇雲非猛踹，蘇雲非不敢還手，只能抱著頭跪在地上哭泣求饒。「饒了奴婢……我下次不敢了……嗚……嗚……」

「還敢有下次？你那麼想要男人？我叫嬤嬤立即讓你接客，賤丫頭！」紫嫣打紅了眼，披頭散髮的模樣像極夜叉。

「小姐，您饒了奴婢，要我怎樣都可以，我不要接客呀……」蘇雲非抱住紫嫣的腿苦苦哀求，卻被一腳踢開。

「有些大爺愛極了像你這樣的雛兒，張嬤嬤多次要人都被我擋下，我處處護著你，你竟然如此忘恩負義……」紫嫣怒視著蘇雲非，「我這就去告訴張嬤嬤，要你明天接客！」

「小姐，求求您，不要呀……小姐……」蘇雲非抱著紫嫣的腿，像是抓住救命的浮木。「雲非願意一輩子伺候小姐，做牛做馬，求您了……」

「我沒這個福氣！」紫嫣嫌惡地踢開蘇雲非，怒聲斥喝，「滾！」

「小姐……」蘇雲非跪在地上哀戚地看著紫嫣，一隻茶杯迎面飛來，恰好砸中她的前額。

「滾！」紫嫣又丟出茶壺，蘇雲非這次閃得快，氣得她如潑婦般尖叫，眼神像是恨不得殺了蘇雲非，蘇雲非只好快速離開房間。

流著淚回到小房間，蘇雲非呆坐床上，哭得好悲切。

為什麼？她只不過是為自己打算，卻好像犯了滔天大錯，每個人都可以任意責駡她、輕賤她……為什麼？

「爹、娘，你們為什麼要那麼早走？雲非好苦好苦呀……」雙手揪著胸口，為自己的命運感到絕望。「爹、娘……」

她哭得肝腸寸斷，沒有注意房門突然被打開，三個男人悄悄走了進來。

他們在春水樓快活了一晚，天色將白之際正要回家，卻有人告訴他們有個稚嫩的小雛兒等著被開苞，而且還是免費，喜歡吃嫩草的三人當然不放過這個好機會。

哭累的蘇雲非一抬頭，三個男人正對她露出淫笑。

「你……你們想幹什麼？」

「聽說你這個小淫娃想死男人了，爺兒們就陪你快活一下……」三人上前圍住蘇雲非。

「不……不是，我只是個小婢女，我還沒掛牌接客……」蘇雲非嚇得渾身顫抖，恐懼的淚水直流。沒想到小姐這麼狠心，找了這些男人來糟蹋她。

三個男人逼近她，笑得更開心。

「嘿嘿，那更好……爺兒們最喜歡玩你這種白嫩的小雛兒……」

「還真是個標緻的小婢女……」

「對呀，瞧那雙眼睛媚得很，勾得爺兒渾身酥麻……」

接著三人抓起蘇雲非往床上一丟，就要脫下她的衣服，她拚命尖叫掙扎。「不要……救命呀……不要……」

纖弱的身子怎抵得過三個大男人？蘇雲非的外衣很快就被惡狼般的男人撕碎，她極力掙扎，雙手卻被箝制住。「不要……求求你們……放開我……」

男人對她的哀求聽若未聞，蘇雲非感覺衣褲被撕開，絕望的淚水滑落。

她累了，一個人活得好累，這個世界已經遺棄她，活著還有什麼意思？

爹娘，女兒來找你們了……她放棄掙扎，準備咬舌自盡。

「她要咬舌……」一個男人用手掏開蘇雲非的嘴想阻止，她不知從哪兒生來的力氣，狠狠咬住他的手指，痛得男人哀哀叫，其他兩個想幫他，於是放開箝制她的手。

她乘機推開他們，起身往門外沖。

「臭丫頭！」男人趕緊按著差點被咬斷的手指，其他兩人跟著沖出去想逮住蘇雲非。「站住，臭丫頭！」

蘇雲非死命往大門跑去，不顧身上已是衣不蔽體。

清晨的淩嫣閣，尋芳客們陸續帶著滿意的笑容離開，蘇雲非衣衫不整的模樣引起大家的注意，正忙著送客的張嬤嬤見狀立即朝著門口大喊：「臭丫頭，別跑！」

此時只有一個護院擋住門口，正想要阻攔，蘇雲非將一旁的客人猛然推到護院身上，纖小的身子乘機鑽過空隙出了大門，來到大街上，繼續死命奔跑，護院則緊迫在後。

突然，蘇雲非被絆了一下，隨即被逮住。

「放開我……我不要回去……」

被強拉回妓院門口，張嬤嬤迎面就給蘇雲非一個巴掌。「死丫頭，竟想逃跑？」

蘇雲非瞪大眼睛看著她，一臉倔強，紅腫的臉龐滿是淚痕，嘴角的血跡未乾，一身狼狽。

「帶回去，關在柴房。」張嬤嬤不知蘇雲非為何這副模樣，她一直都很乖巧討喜，但是沖著逃跑這一點，就該給她一點教訓。

護院拉著蘇雲非正要進門，她又開始掙扎。「不要……我不要回去……」

此時大街傳來急促的馬蹄聲，漸漸逼近，蘇雲非忽然掙脫箝制，朝著沖上街去。與其待在那個地方，她寧願死在亂蹄之下！

她站在大街中央，神色悽愴地迎向急奔而來的馬隊。一大清早街上人行稀少，馬隊似乎急著趕路，依照這個速度要停下來不太可能……

「雲非！」張嬤嬤大聲尖叫，捂住眼睛不敢看。

蘇雲非並不害怕，她閉起眼睛微笑地迎接死亡的來臨。

千鈞一髮之際，領頭的人忽然大吼一聲：「停！」猛然拉住韁繩，黑色駿馬在蘇雲非身前停了下來。

受到了驚嚇的馬匹前腳高高抬起，眼看馬蹄就要踢中蘇雲非，忽見馬上身影掠過，將她自馬蹄下救出，一連串的動作僅發生在瞬間。

沒有預期中的疼痛，蘇雲非不知發生何事，只感覺身處一個安全的懷抱。她緩緩張開眼睛想看清楚救她的人。

「是你……」她只說了兩個字，便陷入昏沉之中。

燕起峰怔怔地望著一身狼狽的蘇雲非。

剛剛他一馬當先騎在最前頭，卻見到有人沖到路中央，本以為那小小身影會自動離開，因為他根本停不下來。

待認出她，瞧見她臉上的決絕以及解脫的笑意，他硬是讓馬隊停下。當馬蹄就要踢到她時，他毫不猶豫地施展輕功救她，顧不得可能失控的馬兒。

看著她衣衫不整的模樣似是遭遇非人的虐待，燕起峰心底不禁泛起絲絲憐惜以及愧疚。該是被紫嫣折磨至此，他早該知道會有這樣的結果……

「哎呀，燕大爺，您真是英勇神武，硬是將咱們雲非從鬼門關救了出來……」儘管驚魂未定，張嬤嬤仍不忘職業本能。「真是謝您啦，不敢勞煩您太久，這雲非交給護院就好了。」

「我要她，出個價。」燕起峰逕自抱起蘇雲非，打定主意不讓她回淩嫣閣。

「這……可是……」張嬤嬤沒想到會是這樣的結果，腦中盤算著要闊價多少。當初這小丫頭是她花一百兩買回來的，她那雙媚人的眼睛日後必然迷死不少男人，正想栽培她接替紫嫣成為下一任花魁。

她其實很不想讓出蘇雲非，但又不能得罪燕家堡。

「章捷，給她一萬兩。」章捷是燕家堡的大總管。

「一萬兩？這……」張嬤嬤嫌少，卻又不敢討價還價。

「燕某花一萬兩為淩嫣閣的小丫鬟贖身，難道張嬤嬤還嫌少？」燕起峰是個精明的生意人，自然不容得他人漫天開價。

若論起贖身費，紫嫣這個花魁頂多值十萬兩，一般的花娘一千兩就已算多，更何況是個尚未發育完全的小婢女。

「哎呀，嬤嬤我怎敢嫌少，蒙您看得起雲非，是咱們淩嫣閻的榮幸呢……」見燕起峰面帶慍色，張嬤嬤趕緊陪笑臉。

「就這麼說定，你留下來拿取賣身契。」

交代章捷之後，燕起峰立即抱著蘇雲非飛身上馬，領著馬隊飛奔出城。

窩在燕起峰懷中的蘇雲非仍昏迷著，渾然不知自己的命運已然改變。

   ＊   ＊  ＊  ＊  ＊

「啊……嗯……不要……」直到下個驛站，蘇雲非仍昏迷著，口中不斷發出恐懼的囈語。

剛剛大夫來過，說是染了風寒並無大礙。

她的身體處處瘀青，像是被重重毆打過；舌頭的傷顯然是咬舌自盡所造成的。

你到底遭受怎樣的虐待？怎會絕望到屢次想死？

燕起峰注視著臉部腫得有些變形的蘇雲非，心頭揪得好緊。

悄悄咽下憐惜之情，他不斷告訴自己救她只是為了補償，絕無其他心思。反正燕家堡不差這口飯，就讓她進堡當個小丫鬟，至少沒人欺負她。

至於享受榮華富貴……他會讓她斷了這個念頭！

「嗯……」床上人兒嚶嚀一聲，漸漸從縹緲的夢境中回到人間。

蘇雲非吃力地張開眼睛，焦距慢慢往旁邊的身影凝聚，待看清目標，她的眼睛睜得好大，眼裏凝結恐懼。忍著舌頭的痛，她囁嚅地喚了一聲：「爺？」

他怎麼會在這裏？這又是在哪裡？

記得昏迷之前也見到這雙淩厲的眼睛，以為自己到了地獄……

「醒了？感覺怎樣？」燕起峰冷然問道，決定不給這個愛慕虛榮的小丫頭好臉色，以免她誤以為能飛上枝頭。

「是爺……救了雲非？」她的聲音顫抖著。見識過眼前男人的殘酷，她顫抖得有如蛛網中的蝶翼。

「這不就是你的目的？跳到我的馬隊前頭，以自己的性命當賭注，就是為了讓我救你？」他故意曲解她的行為，將她當作滿腹心機的女孩。

蘇雲非慌亂地搖頭。「不……不是的……

當時奴婢一心想尋死，不知道那是爺的馬隊……」她急著解釋，不想讓他誤會。

「罷了！看在你不惜搏命的份上，我帶你進燕家堡。但是我警告你，別把娼樓的習性帶進堡裏，你只是個賣身進堡的丫鬟，必須謹守自己的本分，別想貪圖榮華富貴。」他的語調冷冽如冰，完全不像平時帶笑的模樣。

知道自己已經脫離淩嫣閣，蘇雲非喜出望外，連忙起身跪在地上，激動地掉下淚來。

「爺，謝謝您……雲非願做牛做馬報答爺的恩情……」只要擺脫接客的命運，不管做什麼，對她來說都有如榮華富貴。

含淚的眼眸更顯柔媚，燕起峰硬是將蘇雲非楚楚可憐的模樣當成勾引媚行。「收起你的眼淚，燕家堡不需要狐媚的丫鬟，如果你想進堡，最好記住我的話，否則我隨時可以趕你走！」

知道堡主厭惡自己，蘇雲非不再爭辯，趕緊抹乾淚水，低垂著眼眉不敢注視他。「是，雲非謹遵堡主教誨。」

從現在開始，她不敢再對爺有任何妄想，只要能待在燕家堡，她絕對謹守本分。

「很好。早點睡，明天一早就要起程。」

燕起峰沒再看她便走出房間。

蘇雲非貪戀地望著燕起峰的背影，從現在開始，他是天，是高高在上的主子，而她只是個卑微如螻蟻的下人，她該斷了念頭……　　

冷月吟荷

第三章

三年後，蘇雲非出落得更加標緻。

自從進了燕家堡，她一直待在淨衣房，跟著幾位大嬸們清洗主子、管事們的衣物，大夥兒都好喜歡這個少言肯做、臉上永遠帶著笑意的標緻丫頭。

她好滿足這樣的生活，樸實知足，過往的悲苦似乎離她好遠；只是心裏暗藏的情愫有增無減，明知不該癡心妄想，付出的心卻怎樣也收不回。

手裏拿著一件男人的外袍，蘇雲非愛憐地聞著上頭熟悉的陽剛氣息，用臉頰輕輕磨蹭著，滿懷愛意地輕喚一聲：「爺……」

自從進燕家堡以來，她從未遇見他。堡裏幾百個下人，不是在堡主身邊服侍的人根本見不著他，更別說她身處偏遠地帶的淨衣房。

每天藉由清洗衣物感染他的氣息，從衣服的味道得知他今天上了哪些地方。像今天的衣服上有青草和馬匹的氣息，爺該是到馬場巡視了。

她常偷偷望著他，這樣就已足夠了……

「雲丫頭，怎麼拿著堡主的衣服發呆？該不會……」進門的李大娘是淨衣房的總管，沒有女兒的她將蘇雲非當作自己的女兒疼愛。

她帶笑地瞅著蘇雲非酡紅的臉頰，這丫頭該是春心意動，喜歡上堡主了。

「沒……大娘別亂猜。」蘇雲非趕緊放下衣物，就著水搓揉起來。

「我說雲丫頭，你已經十六歲，該為自己的將來打算了……」李大娘畢竟人生閱歷豐富，怎會不知道小女孩的心思？「整理花園的長工李平看來挺老實的，大娘看得出他很喜歡你；或是帳房的吳起，人斯斯文文地也挺不錯，看你喜歡哪一個，只要你點頭，大嬸向章總管說去……」

李大娘暗示蘇雲非不該妄想不可能的事、等候不可能的人，蘇雲非心裏也清楚得很，但她就是沒辦法接受其他男人的殷勤，她的心裏早被那個高不可攀的男人佔據，她寧願默默守著他一輩子。

在十三歲那年，她就已斷了成親的念頭，下了這樣的決定。

「謝謝大娘的好意，雲非早已決定不成親……」蘇雲非對著李大娘微笑，隨即低垂著眼眸。

從進堡以來，她總是低垂著眼眉，甚少直視過一個人。即使和人說話，也只是快速瞥一眼隨即低下眉來。大夥以為她是害羞，久了也就習慣了。

「唉，女孩子總要為自己打算……」和堡裏其他人一樣，李大娘不知道蘇雲非的來歷，只知道她是堡主親自帶回來的。

「雲非有大娘和其他大娘們疼愛陪伴，已經很滿足了。」露出感激的笑容，蘇雲非繼續手邊的活兒。見她不再多談的模樣，李大娘也不再追問。「對了，我手邊還有其他事要忙，待會你幫我把堡主的衣服送去給吳大娘，好不？」

雖然不贊同，李大娘卻心疼蘇雲非的一番癡情，忍不住要幫她製造機會，讓她瞧瞧堡主的生活起居也算圓夢。

「可是……」蘇雲非心裏既期待又害怕。

她怕遇到燕起峰，怕他以為她故意接近他，以為她耍什麼心機。

三年前他的一番話，她一直銘記在心，但她好想看看他生活的地方……

「別擔心，堡主一早就出門了，還沒回來。」李大娘善意地提醒。

其實她也有點忐忑，依堡裏的規定，下人們只能在工作崗位周圍活動，不得逾越。如果讓總管和堡主看到，難免一番責罰。

還好她事先知道兩人都不在堡內，其他下人也不會亂嚼舌根。

「嗯。」蘇雲非乖巧地點頭。不會遇上堡主就好。

   ＊   ＊  ＊  ＊  ＊

忙完了手中的活兒，蘇雲非抱著洗好的衣物來到峰雲樓。

「吳大娘……」她在峰雲樓的入口處輕聲呼喚著伺候堡主的吳大娘。

吳大娘是看著燕起峰長大的奶娘，直到現在還伺候著他，峰雲樓向來沒有年輕的丫鬟。

蘇雲非喊了半天沒人回應，站在庭院躊躇不已。照這種狀況應該立即轉身離去，但心中有個小小聲音不斷呼喊著：上去看看，一下子就好……

濃烈的傾慕之情使她忘了規矩，悄悄上了樓。

一進屋內，她的心狂跳不已，像是被他擁抱在懷裏般，到處都是他的氣息。拿起他用過的茶杯，纖指先是輕拭杯緣，紅潤的雙唇接著印上去，喝光早已變冷的茶。

茶湯已然苦澀，卻是她喝過最甘甜的茶。

輕舔著嘴唇，她漾起好滿足的微笑進到寢房。

她愛戀地撫著他的床、他的枕頭，然後躺了下來，鼻子在枕上磨蹭著，閉上眼睛吸口氣，深深將他的氣息烙印在腦海裏。

   ＊   ＊  ＊  ＊  ＊

燕起峰進房時，見到的正是這幅景象。

他該對這名擅自進入他房裏的小丫鬟生氣，但她那副沉醉模樣卻令他感到興味盎然，倒想看看她想幹什麼。

「聞出什麼味兒了嗎？」

燕起峰的語氣雖帶著促狹的意味，蘇雲非聽來卻如地獄的喪鐘。

她以最快速度翻身下床，整個身子伏跪在地上，渾身顫抖。「堡主饒命……奴婢該死……堡主饒命……」

她嚇得快要哭出來，聲音也顫抖得厲害。

她不該因為一時的貪戀壞了堡裏的規矩，這下一定會被趕出去，怎麼辦？

看著小丫鬟顫抖的身軀，燕起峰從不知道自己在下人眼裏竟是這麼嚇人。「哈哈！原來我這堡主威嚴得像個皇帝，所有人見到我都要立即跪拜……」

燕起峰自諭是個體恤下人的主子，堡裏的奴僕見到他會尊敬地打聲招呼，卻沒人像這丫鬟這麼緊張，像是犯了欺君大罪就要被砍頭。

雖然小丫鬟有錯，但也沒嚴重到嚇成這副德行。

「你是誰？怎麼會擅自闖進峰雲樓？」他試著以溫柔的語調問著，以免嚇著了小丫鬟。

「奴婢是……淨衣房的人……拿著堡主……洗好的衣物過來……沒見著吳大娘……就上了樓……」蘇雲非回答得結結巴巴，始終趴跪著不敢抬起頭。

「叫什麼名字？抬起頭來！」燕起峰不知道堡裏何時來了這麼一個膽小的小丫鬟，一時相當好奇她的長相。

蘇雲非心頭一顫，身子抖得更厲害。當年他那冷冽的警告不時在她腦海回蕩，如果被他認出來，他只會更加厭惡她。

「抬起頭來，我不會責怪你。」燕起峰先做出承諾，因為小丫鬟實在太害怕了。

蘇雲非知道燕起峰還沒認出自己，否則不會如此溫和。

看來是躲不過了……她緩緩抬起上半身，卻依舊低垂著眼眉。

瞧著她的臉，燕起峰感覺似曾相識。「臉抬高一點，看著我……」

蘇雲非抖著身子，緩緩注視著燕起峰。當她的眼睛對上他，他立刻認出那雙絕媚的眼睛。「是你！」

帶笑的他頓時拉下了臉，輕蔑取代了之前的溫和。「到我房裏有何目的？該不會心裏還妄想著什麼吧？」

三年了，他幾乎已經忘了她。只是那雙融合著純真和魅惑的眼眸偶爾映入腦海，卻不記得在哪兒見過。

原來是她……

她變得更美了！尤其那雙眼睛顯得更媚更豔，還有那身衣服掩不住的玲瓏曲線，青澀的果子已經成熟了，等著男人採擷。

「奴婢不敢……」蘇雲非聽了心一寒，趕緊趴下來不斷磕頭。「請堡主饒了奴婢……奴婢絕對不再出現在您面前……」

「不敢？你都敢將我的警告丟在一邊，偷偷摸上峰雲樓，還有什麼你不敢做的？」她剛剛躺在他床上的模樣，像極了等候男人寵倖的花娘，有著說不出的撩人媚態。

她必然是算准了他這時回來，故意等在房裏。這個滿腹心機的小浪娃，顯然還沒斷了飛上枝頭的癡念。

這次他不再放過她，他會讓她清楚自己的身分。

「站起來！」命令的口吻讓蘇雲非不得不從，她緩緩起身，始終低著頭不敢看他。

「過來！」

蘇雲非走向燕起峰，舉步維艱。

他要如何懲罰她？是不是像以前的紫嫣那樣打她？如果挨打可以留下來，再痛她都可以忍受。

蘇雲非咬著牙，準備承受接下來的懲罰。

但是預期中的巴掌並沒有落下，她的身子卻被捲進他的懷中，

正好坐在他的腿上。

「啊……」蘇雲非驚呼一聲，攬住他的頸項以平衡身子，卻對上一雙冷然的眼睛。她趕緊放手，不知所措地低眉，一臉紅暈。

「妓院待久了，果然學了些本事，想必在燕家堡勾了不少男人吧？」瞧她嬌羞的模樣，燕起峰以為這是她魅惑男人的伎倆。

「我沒有！」輕蔑的語氣令蘇雲非一陣心痛，她抬起眼眉急切地辯解，眼眶泛紅。

她努力眨著眼睛，不想讓眼淚流下。他討厭她的淚……

「哼！像你這種騷到骨子裏的淫娃兒，怎少得了男人？」

燕起峰一雙大掌撫上飽滿的雙乳，用力揉捏，痛得蘇雲非淚水直流。「啊……不要……」

「不要？哈哈，你這招欲拒還迎可說爐火純青，沒有一個花娘及得上……」

燕起峰沒忘記當初她口中猛說不要，其實心裏想得要命。看來在燕家堡待了三年，依舊沒讓她拋開從花樓沾染的氣息。

明明是個淫娃，卻裝作楚楚可憐的模樣，燕起峰胸口充塞著憤怒。

他粗暴地扯開她的衣襟，手指一勾，粉紅的肚兜綁帶也隨之滑落，一雙豐乳彈跳而出，白晃晃地顫抖著。

「啊……」蘇雲非驚呼一聲，反射性地用雙手擋住胸前春光，卻被他的大掌反制身後，一對豐乳更加突挺，像是剛蒸好的饅頭，雪白飽滿。

燕起峰忍不住低下頭品嘗雪峰頂上的粉紅莓果，輕輕舔弄，然後用力一吸。

「啊……啊……別……」蘇雲非全身一顫，胸口拱得更高，魂兒就這麼被吸走了！待一邊的乳尖兒變得紅潤硬挺，靈巧的舌尖又攻向另一邊峰頂，盡情玩弄上端的櫻紅。

「啊……啊……爺啊……」蘇雲非只覺渾身酥麻使不出力氣來，將虛軟身子偎在寬闊的胸膛，隨著刺激的愛撫淫叫出聲。

口中挑逗的同時，燕起峰的大掌解開她的衣褲，手掌滑入乎坦的小腹來到突起的丘陵，那兒毛髮已然茂密。

他輕哼一聲，想起多年前她那青澀的模樣。手指繼續往下探尋，摸索到了桃花源的入口，那兒已經沁出陣陣濕意。

「哼，果然是個小淫娃，這樣就濕透了……」

不屑的語氣喚醒沉浸在情欲之中的蘇雲非，她緊閉著雙腿，將他的手夾在雙股之間。

「啊……不要……爺……您饒了奴婢……」她淚眼婆娑地懇求著。

「哼！你待會兒便會要我別停……」

燕起峰猛然脫下蘇雲非的褲子，將她的身子扶正在大腿上，讓她背對自己，雙腿架開她的大腿，讓她的桃花源全面綻開。

「啊……不要……爺……」這個姿勢好羞、好淫蕩，蘇雲非感覺下身一陣冰涼，又泛出一陣濕意。

燕起峰的長指順著滑膩的愛液不斷摩擦，激出更多的蜜液；另一隻手則不斷揉捏突起的乳尖兒，激得蘇雲非顧不得羞恥，完全沉溺在狂烈的情潮之中。

「嗯啊……嗯啊……嗯啊……爺啊……啊……啊……」她拱起身子，不斷搖晃著下體，不知是想甩開這折磨似的愛撫，還是想要更多。

「這樣就要到了？」看著她身泛潮紅，全身開始顫抖僵直，燕起峰知道她快要達到高潮。「果然是個淫娃……」

他只想羞辱她，讓她知難而退，不敢再起妄念，沒想到這般媚態令他下身起了反應，叫囂著要衝進蜜液泛流的桃花源中……

不行！一旦沾上了，就中了她的圈套！

就在蘇雲非的意識開始飄離之際，燕起峰突然起身，懷中虛軟的身子失去依靠，重重往前一撲。

蘇雲非霎時從雲端跌落，伏在地上回望著燕起峰，一臉迷惑。

燕起峰的眼睛差點離不開她裸露的雪臀，此時正翹起漂亮的弧度，隱約可見粉紅的私處正泛著晶亮水光。

握緊拳頭，燕起峰從緊咬的牙齒之中進出一個字：「滾！」

他眼裏的絕情讓蘇雲非心痛不已，她噙著眼淚，跪在地上慌亂地尋找被丟棄的衣褲，來不及穿上即羞愧地奔出寢房，到了外室才敢讓眼淚滑落。

她默默流著淚穿上衣服，失魂落魄地下了樓，在樓梯邊巧遇吳大娘。

「雲丫頭，怎麼來啦？是不是李大娘要你送衣服過來？」

見著蘇雲非低頭不語，看似哭過的樣子。

「怎麼哭了？誰欺負你來著？告訴大娘！」她忒喜歡這個娃兒，瞧著她淚眼婆娑的模樣，真教她心疼不已。

「沒……沒事……大娘，剛剛堡主在房裏，雲非沒經允許就進房，遭主子一頓罵而已，是雲非不好，不懂規矩……」

「真是這樣？」吳大娘有點懷疑。這雲丫頭再怎麼受委屈也沒掉過一滴淚，怎麽被堡主一罵就哭了？況且堡主對下人都很尊重，犯錯頂多訓誡一番，鮮少將人罵到哭。

「真的……我沒事了，您就甭擔心了……」蘇雲非拍拍吳大娘的手，勉強露出笑容讓老人家放心。「我先回去了……」

望著她無精打采的背影，吳大娘怎麼也猜不透發生了什麼事。

麻雀誤上枝頭　２
偷偷撫著你睡過的枕頭
感染獨屬於你的氣息
我只能這樣悄悄戀著你……

冷月吟荷

第四章

回到房裏，蘇雲非忍不住哭號出聲。

低賤如她，就沒有愛人的權利，就該任人羞辱嗎？

為什麼要這樣玩弄她？她不敢再存著飛上枝頭、享受榮華富貴的念頭，她只是愛上他，這也錯了嗎？

從此之後，蘇雲非更沉默了。

她的頭垂得更低，嘴角不再漾起柔美的微笑，眉頭總是愁苦不展，只要有工作就搶著做，似乎想把自己累死，看得李大娘焦急萬分。

「雲丫頭，好消息……」這天，李大娘興匆匆進了淨衣房，「咱們二堡主要回來了！」

「二堡主？」蘇雲非在燕家堡待了三年，只聽過堡主有個弟弟，卻還沒見過。

「對呀！二堡主已經三年多沒回來了，他一直待在北關的牧場，負責北邊兒的生意……說起這二堡主可是有趣了，對待咱們這些下人可好呢！還會跟咱們攪和在一塊兒，不像堡主雖然和氣，卻總覺得高不可攀……」

蘇雲非一聽到大娘談到燕起峰，眼眸更加黯淡。

他的確是個高高在上的主子，不是她這種人可以親近的……

李大娘愈說愈興奮。「最重要的是，為了迎接二堡主回來，章總管要找幾個勤快的丫鬟在二堡主的龍飛閣服侍著，大娘第一個就想到你……」

雲丫頭年紀輕輕的，待在淨衣房沒什麼前途，如果能到二爺房裏伺候著，或許有機會讓二爺收進房也說不定。

李大娘私心為蘇雲非打算，但她卻無心於此。

「大娘，謝謝您的好意，但是雲非只想待在淨衣房跟大娘一起，不想到龍飛閣……」她真的怕了，怕引起不必要的麻煩。

「雲丫頭，聽你這麼說大娘很欣慰，但這個地方不是年輕女孩該待的地方。瞧你這雙手，一泡水就會紅腫起疹子，繼續待下去遲早廢了……」

看著自己皺巴巴的雙手，蘇雲非卻不以為意。　

「我都有擦藥，不礙事在這裏雖然卑微卻讓她安心，至少不會被羞辱，不必看主子的臉色。

「你還是去吧！總是個機會，況且這名冊都已經定了……」李大娘當然不知道蘇雲非的心思，一逕好意相勸。

為了這個差事，堡內的丫鬟們個個搶破頭。李大娘是副管事的妻子，龍飛閣剛好是副管事的管轄範圍，蘇雲非自然名列在冊；況且大夥兒都知道蘇雲非做事認真、不多嘴、謙卑不貪功。

「可是……」蘇雲非正要推辭，李副管事派人來提調人手。

「蘇雲非從明日起搬至龍飛閣三個月，負責伺候二堡主日常起居。」

傳令的人一走，李大娘趕緊握著蘇雲非的手表示祝賀。「雲丫頭，你放心，二堡主絕對是個親切的主子，你可要把握這三個月時間……」

蘇雲非怎會聽不出李大娘的暗示？卻只能回以無奈的笑容。

她只是個丫鬟，伺候主子是本分，她沒有心思想這些不相干的事。

況且，她的一顆心已經給了別人，而且已被踐踏得傷痕累累，沒有辦法再給另一個人了……

   ＊   ＊  ＊  ＊  ＊
住進了龍飛閣裏專門供貼身婢女居住的小房間，蘇雲非和兩個丫鬟開始忙著打掃整理屋裏屋外，等著二堡主燕起龍回來。

燕起龍回來這天，龍飛閻的奴僕站在入口處迎接主子回來。蘇雲非本來站在第一排，遠遠望見熟悉的身影，她心頭一顫，趕緊往後排挪動。

「哈哈！好久沒回來，李奇居然搞出這麼大的陣仗來迎接我……」燕起龍笑得很開朗，一口白牙在陽光下十分耀眼。

他和燕起峰有幾分相像，但感覺比較直爽，不似燕起峰較為深沉難懂。蘇雲非只瞧了未來主子一眼，眼光就不由自主移到旁邊的燕起峰身上。

沒想到他會來！絕對不能讓他瞧見自己！

蘇雲非頭垂得更低。

「歡迎二堡主回家，這龍飛閣已經為您打點好了，一切都和主子離家之前相同，屬下更精心挑選三個勤快伶俐的丫鬟服伺二堡主……」李副管事目光朝一堆奴僕搜尋著。「這是春香、小霞，還有雲非……咦，雲非呢？」剛剛不是叫她站在前頭嗎？

「雲非在這兒……」後頭的人喊著，大家自動讓出一條通道，蘇雲非只好硬著頭皮出列。眼角余光感覺身旁傳來一道淩厲目光，她頭垂得更低。

「二堡主好！」

三人向燕起龍曲腿問候之際，一旁的燕起峰忽然出聲：「慢著，換掉她。」他指著蘇雲非，看來非常不高興。

話一出口，現場鴉雀無聲。

眾人不解地看著堡主，尤其李副管事更為疑惑。除了峰雲樓，堡主向來不干預其他院落的人手安排，怎麼這回特別針對蘇雲非？

「啟稟堡主，雲非手腳勤快堡裏眾人皆知，因此屬下才將她調至龍飛閻伺候二堡主。」李副管事心想堡主不認識雲丫頭，因此為她說項，堡主是個明理之人，應該會接受他的解釋。

但他錯了。

「我說換掉就換掉！」燕起峰難得在屬下面前發起脾氣，而且相當莫名。燕起龍眼眉一挑，覺得大哥的舉止太不尋常，況且是針對一個看來像個孩子的小丫鬟。

他忍不住望了蘇雲非一眼，只見她低著頭，淚水如雨下，滴在泥地上。

瞄了一下她玲瓏有致的曲線，燕起龍決定收回先前的判斷——她絕對是個女人！

看著大哥怒視著蘇雲非，莫非她和大哥有什麼關係？還是，她是大哥的女人？因為他那模樣活像一個吃醋的丈夫。燕起龍笑了笑，趕緊出來打圓場。　　

「李副管事，我只回來待三個月，不用那麼多人伺候……」雖沒瞧見小丫頭的臉，但這般脫俗的名字一定和她的臉蛋很相配，否則大哥不會如此在意她。

燕起龍看了兩人一眼。「好啦，這裏太陽大，咱們進屋吧！」

一群人簇擁著燕起龍走進龍飛閣，現場只剩下燕起峰、蘇雲非和章捷。

「把她調到峰雲樓，換掉其他奴僕。」燕起峰冷冷丟下一句話隨即拂袖而去。

章捷看著蘇雲非，真不知道她哪裡得罪主子了。

當年主子花了一萬兩贖回她，還交代眾人不得洩漏她的來歷，堡裏的人自然不知道這件事。

本以為主子想將這小丫頭收進房，否則不會花這麼多錢在她身上；誰知一回堡中，主子居然特別交代將她安排在最辛苦、最偏遠的淨衣房。

這些年他幾乎忘了這個小丫頭，主子似乎也沒有機會和她碰面，怎麼今兒個一見到她卻如此生氣？

小丫頭到底做錯什麼？堡主居然讓她一個人負責峰雲樓，那是五個人才做得來的工作！

望著低頭垂淚的蘇雲非，章捷不免為她感到擔憂。「跟我來吧！」

蘇雲非認命地跟在章總管後頭，蒙朧的淚眼讓她幾乎看不清前方的路……

   ＊   ＊  ＊  ＊  ＊

峰雲樓的奴僕一聽到堡主所下的命令都十分驚訝，伺候燕起峰三十年的吳大娘更是疑惑。

雖說堡主體恤她年事已高，早準備卸下她的職務，但其他人的活兒都由雲丫頭一肩挑起，也未免太吃力。

這雲丫頭究竟何時得罪了堡主，莫非是她上峰雲樓那一次？

蘇雲非什麼都沒說，只是一逕低頭垂淚，急得一班疼愛她的大娘們不知如何是好。

現下能做的，只有好好教她如何伺候堡主，別再惹惱他。

「雲丫頭啊，這堡主很多事都不假他人之手，除了束發，你也知道男人的手並不如女人那麼巧……還有，澡間的池子要經常刷洗，堡主相當注重潔淨……」峰雲樓後院有個石頭砌成的池子，水源來自燕家堡後山的溫泉源頭。

就在吳大娘教會蘇雲非如何幫男子束發之後，所有奴僕都撤走了，峰雲樓只剩下蘇雲非一人。

這天清晨，她端著水盆在房門外等候。

「進來。」待屋內傳來冷然的語調，蘇雲非趕緊入內。

此時燕起峰已穿戴整齊坐在床上，冷眼注視著她。她克制自己不讓雙手顫抖，還好水沒有灑出來。

待他梳洗之時，她連忙整理床鋪上的被褥，儘量不去想上次她窩在枕上汲取他的氣息那一幕，以及接著而來的羞辱……

燕起峰梳洗完畢坐在銅鏡前候著，蘇雲非趕緊上前幫他束發，一直低垂著眉，大氣也不敢喘。

梳理著他一頭濃密的頭髮，蘇雲非雙手微微顫抖著，這一刻，她胸口溢滿哀愁，濃得幾乎化不開。

妻為夫束發系冠，夫為妻淡掃蛾眉，閨房之趣、恩愛之情盡在不言中。無奈她只是個卑賤的丫鬟，這輩子永遠無法成為他的妻……

當蘇雲非沉浸悲傷之際，燕起峰突然開口：「知道為什麼調你來？」

蘇雲非抬頭，從銅鏡中與燕起峰四目交會，他冷冽的眼神讓她立即垂下眼睫。

「奴婢不知。」她恭敬地回答，儘量不洩漏情感。

「往後你就安分待在峰雲樓，別想耍什麼心機，我會盯著你，知道嗎？」從鏡中望著她泫然欲涕的臉龐，燕起峰強迫自己別開眼，別對她心軟。

這心機甚重的丫頭竟然能騙過精明的李奇，挑選她成為燕起龍的貼身丫鬟？他直覺燕起龍定會被她迷得暈頭轉向，因為他根本不清楚她的真面目。

燕起峰為自己的行為找到合理的解釋，完全忽略內心深處根本不想讓蘇雲非靠近其他男人的念頭——他只想把她留在身邊！

「奴婢知道。」回答的同時，淚水悄然滑落。

她趕緊抹去滴落發上的眼淚，為他系上冠帽。「已經梳好了，請堡主到前廳用膳。」她退到後側，低著頭恭敬站立著。

燕起峰起身走出房間，沒再看她一眼。

   ＊   ＊  ＊  ＊  ＊

蘇雲非待在峰雲樓已經一個月，她也漸漸習慣這樣的生活模式。

她將自己當作沒有心思的布偶，不笑不語，在燕起峰面前更是如此，她甚至不敢看他。

其實，每天從早忙到晚，也沒讓她有時間想太多。

有時李大娘會趁燕起峰不在時拿乾淨的衣服過來，蘇雲非總是笑著聽她說話，甚少開口。

「唉，你這丫頭愈來愈像啞巴了，大娘坐了老半天也沒聽到你說上一句話，怎麼著？在這邊受了什麼委屈？是不是又挨堡主罵了？」

「沒事，大娘，堡主對我很好。」蘇雲非笑著搖頭。「在這邊挺好的，您別擔心……」

「唉，堡主這人個性內斂，不愛說話，你的話又少，難怪這峰雲樓冷冷清清的……真不知道堡主想什麼，竟讓你一個小丫頭打掃這麼大的院落……」李大娘握起蘇雲非的手左瞧右看，心疼無比。「你瞧，這雙手都起泡了，比在淨衣房時還嚴重！」

蘇雲非悄悄收回手，藏在身後。「不會啊！在這兒很少碰到水，頂多抹抹桌椅，刷刷洗澡間……」

「就是這樣才更厲害，看你也沒時間去吳大夫那兒拿藥，趕明兒個我去幫你拿。」

「謝謝大娘。」

「好啦！我也該走了。」

待吳大娘離去，蘇雲非走向書房，準備擦拭書架。

跨在梯子上，她將書本取下擦拭書架。好奇地翻開其中一本書，她一個字也不懂，只是輕撫著一旁用朱砂筆寫下的注腳，她知道那是堡主的字。

想像著他看書、看帳本時專注的神情，蘇雲非不禁泛起一抹微笑。

那是她唯一敢注視他的時刻。磨好了墨，她總是待立在一旁等候著，偶爾為他加滿茶水，但絕大多時候她都會偷偷看著他。

雖然他專注的表情時而蹙眉，她卻認為這時的他比任何時刻來得親切蘇雲非想得專心，眼角餘光忽然瞄到門口有個人影，她心頭一慌，腳下一滑，整個人就要從梯子上跌落。

「啊……」

這個人適時接住了她！

她驚魂甫定地張開眼睛，一雙帶笑的眼眸望著她。「哇！原來我大哥在這書房裏藏了一隻小粉蝶！」

燕起龍注視著眼前驚慌的眼眸，心魂霎時被勾走了。

「放……放我下來……」蘇雲非認出他是二堡主，不習慣和男人如此接近的她臉頰泛著羞怯的紅光，眼睫半掩。

這模樣更讓燕起龍心動不已。好個羞怯的小姑娘！

放下手中身輕如蝶的嬌軀，他饒富興味地瞅著她。「小丫頭，叫什麼名字？」

蘇雲非低著頭福了身，聲細如蚊。「奴婢雲非，參見二堡主。」

「雲非？」燕起龍似乎在哪兒聽過這個名字。「喔，你就是那個本應在龍飛閣當差的小丫鬟，原來竟被大哥納為已有，暗藏在峰雲樓裏。」

燕起龍想起龍飛閣那一幕，當時沒看清她的臉，不知道她竟如此美貌，一雙媚眼足以勾人心魂，小巧豐潤的檀口相當誘人，還有那挺直精緻的鼻樑，那凹凸有致的曲線……

他記得當時大哥難得地失控，直覺她和大哥有著不一樣的關係，沒想到竟然是真的，否則大哥不會將她收為貼身侍婢——大哥一向不喜歡讓年輕丫鬟跟在身邊。

想到這層，燕起龍心中不免沮喪，就像驚豔之情一般強烈。

「奴婢只負責打掃峰雲樓，伺候堡主。」

蘇雲非聽燕起龍的語氣似乎誤會了，於是出聲解釋。她不想別人這麼看待她，以免堡主誤以為她存著不該有的心思。

「那麼，我向大哥將你討來服侍我，你覺得如何？」燕起龍逗弄著蘇雲非，也私心希望蘇雲非真的能到龍飛閻來。

蘇雲非聽他這麼一說，惶恐地抬起頭，正要開口之際，門外忽然傳來一聲嘲諷。

「怎麼二弟一見到我的小丫鬟就特別感興趣？」

蘇雲非心頭一沉，最害怕的事終於發生了。

燕起龍倒不怕燕起峰隱含的怒火，依舊嘻皮笑臉回應。「大哥實在太不夠意思，當日如果知道雲非生得如此叮人，起龍說什麼也要將她留在龍飛閻。」他想試探大哥跟蘇雲非到底有何關係。

「哈哈，沒想到我這小丫鬟這麼厲害，竟一見面就勾走二爺的魂。」燕起峰笑得陰沉，嚴厲的目光直盯著蘇雲非。

感受他言語的輕蔑和怒氣，蘇雲非不由得打起冷顫。

「如果大哥願意割愛，起龍感激不盡。」

雖然只是試探，但如果大哥真的答應，他會欣喜接受。

燕起峰笑看著弟弟，他眼裏有著些許的認真，果然不出所料，這淫娃兒勾引男人的本事真是了得。

「別說割不割愛，不過是個卑賤的丫鬟。

只是，你得自己問問雲非是不是願意，大哥向來不勉強下人。」燕起峰故意貶低蘇雲非，希望她能認清自己的身分。

燕起龍對燕起峰的語氣感到相當訝異，大哥從不看輕堡裏奴僕，怎會如此輕賤蘇雲非？瞧她低頭不語，身子抖得厲害，像是十分害怕大哥，燕起龍不覺放柔聲調。「雲非，願不願意到二爺那兒服侍？」

她想也不想就回覆，「謝謝二爺好意……雲非想繼續留在峰雲樓……伺候堡主。」

蘇雲非知道自己走不了，她如果答應到龍飛閣，堡主只會更加誤會她，她不想讓他看輕自己；另一方面，她也不想走。待在他身邊雖然沒什麼好臉色，至少可以每天見到他……

「真的？」燕起龍以為蘇雲非害怕，不敢說真話。

「奴婢真的想繼續伺候堡主。」

燕起龍從蘇雲非澄澈的眼眸中讀到她的真切，心頭難免悵然。

燕起峰聽到蘇雲非的回答，心中先是一喜，接著想到她的拒絕必然因為他先前的警告，是因為心生畏懼才繼續留下來，心頭亦覺鬱悶。

「她都說要留下來了，二弟該死心了。」

燕起龍沒理會燕起峰，逕自對著蘇雲非說著：「如果改變心意就跟二爺說，我想大哥不會為難你。」

他看出蘇雲非不但相當畏懼大哥，也十分在意大哥，否則不會選擇留下；況且，他沒有錯過大哥眼中閃過的欣喜，顯然大哥亦十分在乎她。

既然這樣，燕起龍決定抹殺剛萌發的情愫，將這惹人憐愛的小女孩當作妹妹般疼愛。

「謝謝二爺抬愛。」蘇雲非望了燕起龍一眼，眼中滿是感激。

「你先去忙，我有事和堡主商量。」他想找大哥商討北方牧場之事。

蘇雲非看向燕起峰，直到他點了頭，才福了身告退。

「敢問大哥，雲非在大哥眼中究竟算什麼？」

蘇雲非離去後，燕起龍不再拐彎抹角，直接問出心頭的疑問。

燕起峰卻只是一語帶過。「算什麼？不過是個丫鬟。」他逕自坐到書案後頭，從整齊的書冊中找出北方牧場的帳簿。

「是嗎？我看在大哥心裏，她不只是個丫鬟吧？」

燕起龍繼續追問，燕起峰只好放棄回避，一臉正色地看著他。

「聽著，這丫頭的心機相當重，一心想攀龍附鳳，別讓她那楚楚可憐的外表騙了！」

「心機重？不會呀，我看這小丫鬟膽小得像只耗子，你隨便一瞪，她就嚇得直發抖……」燕起龍完全不相信大哥的說詞。「況且，如果她另有目的，為何不將她逐出堡，反而讓她待在峰雲樓，難道大哥不怕她勾引你？」

這正是他最想不通的地方。

「因為我一眼就能看穿她的心思，只有待在這邊，我才能親自盯著她，不讓她有機會魅惑他人！」燕起峰像是在說服自己。

況且，她是我花一萬兩贖來的，當然不能逐出堡。他在心裏補了一句。

「這也是我為什麼不讓她待在龍飛閣伺候的理由，瞧你才第一次見她，魂兒都飛了……」

別看燕起龍平時大刺刺的，心思相當縝密的他怎會聽不出大哥語氣中潛藏的妒意？

「哈哈，大哥是真的為我好，還是根本捨不得放手？」

燕起峰愣了一下，朝燕起龍瞪了一眼。

「別胡亂猜臆，幹活吧！」他不自在地轉移話題。

燕起龍看著燕起峰心虛的模樣，在心裏偷笑著。

沒想到大哥精明一世卻糊塗一時，真是死鴨子嘴硬，看來小丫頭未來有苦頭吃了……

燕起龍暗自決定幫她一把。

冷月吟荷

第五章

一如往常地，蘇雲非在主子就寢前先幫他打好一盆熱水，準備一壺熟茶。

天氣愈來愈冷了，她還細心地備了一盆炭火，希望他半夜別凍著。

打點就緒之後，她正準備離去，此時大門砰地一聲被打開，燕起峰帶著一身酒意進房。

看他步履有點不穩，蘇雲非連忙上前攙扶。「爺，您喝醉了……」

扶著他坐下，蘇雲非倒了一杯茶。「喝杯熱茶醒酒……」

燕起峰憤恨地撥開杯子，怒氣衝衝地看著蘇雲非。「哼！別裝出一副賢淑的模樣，骨子裏根本是個不折不扣的淫娃兒，才見一次面，起龍的心就飛到你身上去了……」

今晚兄弟倆一起喝酒，燕起龍一直談論著蘇雲非，不斷稱讚她的美貌，還說堡裏的奴僕都很喜歡她，尤其是一些老人家，當然還有年輕小夥子。聽得他心頭很不是滋味，只能猛喝著酒，吞下一肚子的酸味。

「爺，您醉了……」蘇雲非再倒了一杯茶，她從未見過他喝醉的模樣，即使在淩嫣閣，他總是淺嘗即止。

燕起峰一把抓住蘇雲非的手腕，杯子應聲落地。

「別想打起龍的主意，我今天就讓你死了這個心！」強烈的佔有欲充斥心裏，他想霸佔眼前這個女人，無論身心都想一併佔有，以免有人打她的主意。

拖著她的手走向床鋪，燕起峰將蘇雲非狠狠甩在床上，接著撲在她身上，撕去她身上的衣物。

「啊……不要……爺……」蘇雲非扭動身體死命掙扎，噴在她臉上的酒氣讓她想到以前在淩嫣閣差點被酒客強姦的恐怖記憶。

「不要……爺……您喝醉了……求求您……」

她的衣襟連同肚兜一起被扯開，尖挺的雙峰不斷抖動著，瞧得燕起峰下身一顫，瞬間欲望高漲。

他繼續扯著她的褲子，褻褲應聲撕裂。

「啊……不要……放開我……」感覺下身一涼，蘇雲非掙扎得更激烈。眼前這張狂暴的臉孔已不是她深愛的人，而是那些酒客猥瑣的臉孔。

為什麼？為什麼她終究逃不過？

絕望再度攫取蘇雲非的心神，她放棄掙扎，猶如放棄生命。她的眼神開始恍惚，淚水不斷滑落。

感覺身下光裸的軀體動也不動，燕起峰停止攻擊，她臉上的絕望頓時讓他清醒。看著她口中微細的動作，他猜出她的意圖。

「不要！」一雙大掌及時握住她的兩頰，阻止她咬舌。

「雲非，不要！」他想撬開她的牙關，無奈她閉得更緊，瞪大的眼睛充滿了絕望，讓他想到以前她沖到馬隊前時臉上決然的表情。

當時她不整的衣衫是被撕裂的！或許是被男人欺負了，才會如此絕望……

他不該這樣對她……憐惜之情油然而生，燕起峰低下頭，溫柔吻著蘇雲非緊閉的唇，心中滿溢著心疼。

唇上溫熱的觸感讓蘇雲非慢慢回過神，熟悉的氣息讓她安心，她不再掙扎，只想永久留住這一刻。

感覺她漸漸放鬆，燕起峰的舌尖輕輕滑入她的口中，她嬌唇微啟，任由靈巧的舌頭挑勾、逗弄。

「嗯……」

蘇雲非的舌慢慢加入嬉戲，燕起峰吻得更激狂。他的手攀爬上挺翹的峰頂，摘取那朵嬌羞的紅梅，輕輕把玩著。

「嗯……」蘇雲非不由自主挺起胸口，渾身輕顫。

以口代替手指，燕起峰卸下她身上殘破的衣物，濕潤的嘴唇從她的下巴、頸項、鎖骨一路往下移，爬上腫脹的雙峰輕輕舔洗著。

望著挺翹的乳尖，他的大掌一握，張開嘴巴一口含住高高聳立的豐盈，猛然吸吮舔弄。

另一隻手則充當先鋒，開始往下移動，扯下掛在腿上的褻褲碎片，手指悄然來到仍然乾澀的私處，開始輕輕揉捏鮮嫩的花辦。

「啊……嗯啊……嗯啊……爺啊……」

上下猛烈的夾攻讓蘇雲非招架不住，她的手緊緊抓著他的，想阻止這折磨人的戲耍，卻一點也使不出力氣。

感覺手指傳來陣陣濕意，燕起峰的唇舌開始轉移陣地。

脫下她的繡鞋，一絲不掛的身軀只剩下腳上的白襪。

抬高虛軟的雙腿壓制在她的胸口，蜜穴泛出晶瑩的水光，像是催促著他的探尋。

他忍不住伸出舌頭往那紅濫的花心一舔，她的私處一縮，尖叫出聲。「啊……」

好羞人喔！爺怎麼會舔她那兒？好髒……

「嗯啊……思啊……不要……爺啊……」

她不斷扭動身軀，想甩開這羞人的姿勢，他的舌頭卻動得更加激狂。

「啊……啊……」一陣短促高亢的吟叫，她攀上生平的第一個高潮。

大量蜜液流洩，粉紅的私處泛出晶亮，燕起峰舔著自穴中滴下的蜜液，起身扶起等待已久的硬挺在濕濡的私處磨蹭著，然後對準穴口準備刺入，卻讓她哀號出聲。

「啊……別……好痛……啊……」

不顧她的抗拒，燕起峰跪坐起來，硬是將脹痛不已的分身塞入她的窄穴中，直到突破那層他以為早已不存在的障礙。

「啊……痛啊……不要了……爺……饒了我……求您……」蘇雲非忍不住哭喊哀號。

怎麼做這件事竟是那麼痛苦？難怪當時她偷窺爺和紫嫣雲雨之時，紫嫣也是叫得那麼淒慘……

「乖，別動，待會兒就舒服了……」望著蘇雲非哭得可憐的臉龐，燕起峰的心開始變得柔軟。

沒想到自己是她的第一個男人，他的分身比一般男人還大，她那兒又是如此緊窒，難怪容不下他……

感覺她內壁不斷緊縮，他忍耐的汗水滴在她的雙乳上，不過他還是撐著不動。

手指找到隱匿在毛髮間的蕊珠，開始慢慢輕觸、搓揉，然後快速顫動著。

「啊……啊……啊……」蘇雲非已忘記被入侵的不適，他的手指弄得她既難受又舒服。

感覺私處泛出更多愛液，燕起峰趴伏在她身上，緊抱著嬌弱的肩膀，下身試著慢慢抽動。

「嗯啊……嗯啊……嗯啊……」蘇雲非無意識地嬌吟出聲，疼痛已被灼熱的快感取代，隨著抽送愈加快速，她的吟喘也愈發急促。

一股壓力慢慢聚集在下腹，隨著下體傳來

陣陣酥麻，凝聚的力量愈來愈強大，直到在她腦海中爆發開來，將她丟向無邊的天際。

「啊——」

看著蘇雲非高潮時的表情，燕起峰抽送得更加賣力，然後跟著躍向天際，和她一同遨遊……

   ＊   ＊  ＊  ＊  ＊

這個夜裏，燕起峰像是永不饜足的欲獸，幾乎沒讓蘇雲非有喘氣的空檔，直到他筋疲力竭，昏昏入睡。

天色已亮，蘇雲非勉強撐起身子，下床時卻腳下一軟，跌坐地上。

燕起峰依然熟睡著，蘇雲非起身望著他毫無防備的睡臉，心頭既喜悅又悲傷不已。

經過昨晚，爺會如何看待自己？她算是他的人了嗎？或者依然是個卑賤的下人？

她苦笑著，還是別想太多，該做的工作仍然要繼續，她實在不敢妄想什麼。

撐著酸疼的身子，她像往常一樣打好水盆在門外候著。

約莫同樣的時間，燕起峰醒了，覺得全身振奮舒暢。一轉身，床邊人兒卻已不在。

他快速穿戴衣物想去找她，一開門卻發現她正等候在外。

「進來吧！」

蘇雲非跟著入內，放下水盆整理著床鋪。

望著床單上的血跡，她的臉微微泛紅，趕緊換下床單，以免被爺看見。

「你……還好嗎？」

燕起峰難得的關切讓蘇雲非愣了一下，才羞怯地回答。「沒事。」

換過乾淨的床單，蘇雲非趕緊走到燕起峰身後為他梳發，漲紅的臉不敢望他。

空氣中暫時沉默，蘇雲非抬起眼眉偷望著鏡中的燕起峰，卻發現他也正盯著自己，驚慌得滑落手中的梳子。

「啊……對不起……」

她趕緊蹲下身撿拾梳子，燕起峰也彎下身來，兩人的手無意中握在一起，惹得她又是一聲驚呼。

她急著放手起身，下體的疼痛卻讓她腳軟，差點跌坐地上，還好燕起峰及時扶起她。

「怎麼了？」扶著她坐在椅子上，他發現她一雙雪白柔荑紅腫不堪，上頭還起著水泡。「你的手……」

蘇雲非伸回手藏在身後。「沒事……老毛病了……」

燕起峰凝視著蘇雲非好久，接著走到一旁的櫃子拉開抽屜，從中取出一瓶藥。

「這一瓶擦手，儘量不要碰水……」儘管他臉上沒什麼表情，蘇雲非還是感動萬分。

感激地接過藥罐，蘇雲非仍不敢看燕起峰。「謝謝主子關心……請主子坐下來讓奴婢束發。」她儘量維持以往的恭敬態度，仿佛昨晚什麼事都沒發生。

燕起峰打量著她，心裏有著一絲驚愕。

以為經過昨晚她會乘機索求些什麼，沒想到她的態度一如往常。但儘管腦海裏都是她在他身下嬌吟的媚態，他還是防著她。

或許她是以退為進……以她的心機和膽識看來，這不無可能。

燕起峰決定繼續觀察蘇雲非的言行，如果她不再存著癡念，或許他會將她收入房，但是只能當個侍寢丫鬟，雖不至榮華富貴，衣食無憂也足夠了吧？

「已經梳好了，請堡主到前廳用膳。」蘇雲非態度一如往常。

燕起峰看著她一臉的疲累，臨走前丟下一句話。「今天不用忙了，准你休息一天。」

望著他的背影，蘇雲非一臉茫然。

「不是要你別忙嗎？」

吃過晚飯回到峰雲樓，燕起峰來到澡間想洗去一天的疲累，卻見到蘇雲非跪在池邊刷洗，一副累壞的模樣。

聽到他的聲音，蘇雲非趕快起身。「奴婢只是做好該做的事。」戒慎的語氣顯得恭敬卻又疏離，不知怎地，燕起峰對她的態度感到不快。

昨晚在他身下的她可不是這副模樣的！

才短短一天，他卻十分想念她的身體。

「罷了，既然在這兒，就伺候我沐浴吧！」他毫不猶豫地脫光全身衣物，偷偷觀察著她的反應。

只見她低著頭呆立一旁，一副不知所措的模樣。

燕起峰忽然覺得這樣的她好可愛，興起逗弄她的念頭。「還不過來幫我刷背！」

從未伺候過堡主沐浴，蘇雲非正不知如何是好，一聽到他的呼喝，趕緊奔向池邊，拿起布巾刷起他的背。

燕起峰忽然起身。「往下一點……」

蘇雲非遲疑了一會兒才往下遊移，當她的手隔著布巾觸摸到富有彈性的健臀，不由得羞得臉頰泛紅。

還好他沒瞧見。

「現在刷前面。」燕起峰存心看她臉紅。

「可是……」雖然兩人已有肌膚之親，但這般裸裎相見實在太刺激了。

「脫掉衣服下池來。」燕起峰沒想到曾經大膽勾引他的蘇雲非竟然這麼羞怯，抑或是欲拒還迎的伎倆？

「你的身子都被我玩遍了，還怕什麼羞？」

燕起峰輕賤的語氣讓蘇雲非心裏很受傷。

他仍然將她當作淩嫣閣的花娘，仍沒忘記她懵懂的童言童語，即使要了她的清白之身，他依舊瞧不起她……

蘇雲非掩住悲傷之情，脫下全身衣物走入池中，嬌小個頭只到他的肩膀。她拿起布巾開始搓揉寬闊結實的胸膛，目光不敢亂飄。

「往下一點。」

她的身子頓了一下，雙手才慢慢往下移動，直至輕觸早已挺翹的熱杵。她猛然抽回雙手，一雙眼睛張得好大瞪著它，似乎看著什麼怪物。

雖然以前偷看時曾受到驚嚇，但近看的衝擊更大。這東西那麼大，難怪昨晚痛得她死去活來。

「握住它。」燕起峰的聲音因為欲望繃得好緊。

蘇雲非沒有行動，一臉為難地望著燕起峰，眼中無助與哀求的神情更激發他的欲念。他抓起她的雙手握住脹得疼痛的寶貝，引導她的手來回移動。

「嗯……」小手的動作雖然生澀，他卻忍不住閉上眼睛發出輕歎。「快一點……」

蘇雲非感覺手中的東西不斷脹大，一臉不可思議的表情，然而燕起峰既痛苦又陶醉的神情更讓她感到訝異。

沒想到男人也會出現這種神情，這更激發她的好奇。

她試著加重手上的力道，看著主子逸出一聲輕歎時，不由得瞪大眼睛。但她的得意沒有維持多久，身子隨即被攬在壯碩的胸前。

「你這個大膽的小淫娃，敢玩弄男人就要承擔後果！」燕起峰雙手攫住一對蕩漾的乳波猛烈搓揉，乳尖一下子就變硬了。

「一下子就硬了，果真是個淫娃兒！來，把腿張開，我看看濕了沒……」

「啊……不要……」蘇雲非雙腿夾得好緊，怕洩漏自己已經動情的秘密。

她不是淫娃兒，她也不知道為什麼他一碰她，她那兒就濕了……

「爺……不要啊……」

燕起峰抱起蘇雲非的身子趴在池邊，抬高她的嬌臀面對自己，一眼望進水光灩瀲的花心。「果然濕了……」

他的手指順著水光來回滑動，激得蘇雲非嬌吟連連，雪白的嬌臀不斷擺動著。「啊……啊……啊……」

待紅灩的穴口沁出一陣陣情潮，蘇雲非的身子癱軟在池邊，雪臀仍高高翹起。這等媚態讓燕起峰等不及了，腫脹的硬挺一下子沖進緊窒的窄穴中，開始猛烈抽插。

「啊……啊……爺啊……饒了奴婢……爺啊……」

經過昨晚燕起峰的虛索無度，蘇雲非嬌嫩的私處依然紅腫疼痛，只覺得痛苦和快樂同時折磨著她的身體……

「啊……爺……奴婢不行了……啊……」

蘇雲非哭喊出聲，接著便失去了意識。

   ＊   ＊  ＊  ＊  ＊

「嗯……」蘇雲非慢慢回復意識時，私處傳來的涼意讓她舒服得不禁輕歎一聲。

一張開眼，她發現自己正躺在床上，雙腿門戶大開，燕起峰的手指正為她的私處塗抹藥膏。

「啊……爺……」蘇雲非嚇得猛然坐起，害羞地用被褥遮住光裸的身子。

燕起峰只是看了她一眼，逕自打開另一罐藥膏，強拉出她的手將藥膏塗抹其上。

「不是給你一罐護手的藥膏，怎麼不擦？」看著她幾近潰爛的手，他不禁皺眉。

「奴婢……這樣就好。」蘇雲非當然捨不得擦，那是爺第一次送她的禮物，代表他的關心，怎捨得擦？

「東西給你就是要用，看你這手，比奶娘還粗糙……」燕起峰邊擦邊抱怨。

蘇雲非偷偷瞧著他說話的模樣，心頭覺得好甜蜜。

幫她把兩手都上了藥後，燕起峰起身自櫃中取出一樣東西。

「這是北方人用的手套，晚上睡覺時套著，藥效更好。」拉起她的手，他小心翼翼為她戴上手套，蘇雲非感動得幾乎流淚。

「好啦，就寢吧！」燕起峰拉起被子躺下，蘇雲非趕緊下床，光裸著嬌軀蹲在地上四處張望，卻不見她的衣物。

怎麼辦？這下怎麼回房？

「我有說讓你走嗎？上來！」正當不知所措之際，燕起峰側躺在床上，拍拍身側的床位命令著。

蘇雲非仍然蹲著，怕他待會兒又要將自己折磨得死去活來。

燕起峰似是看穿她的心思，不禁威脅著：「再不上來，就讓你明天下不了床。」

其實他很想這麼做，她蹲在地上可憐兮兮的模樣，看來好純真、好無辜，惹得他好想欺負她一整夜……

不過，她那兒實在腫得厲害，他決定暫時饒過她，此刻只想擁著她入眠。

「還不過來？」微揚的聲調像是生氣了，嚇得蘇雲非趕緊跳上床，拉起被子全身縮成一團，離他遠遠地躺下。

燕起峰像抓小雞般將蘇雲非攬入懷中，她輕呼一聲。「啊……爺……」

他的雙腿霸道地夾住她的，勃發的硬挺恰好抵住她的私處，讓她不自在地扭動著。

「別動，否則後果自行負責。」燕起峰強抑萌發的欲望，忍得相當辛苦。

蘇雲非被他的警告嚇得不敢亂動，只好靜靜窩在他胸前。

「明天不用急著起床，我自己會處理。」

平靜無波的聲調有著難得的體貼。

「嗯。」蘇雲非閉上眼睛聆聽他強而有力的心跳，臨睡前，嘴角噙著一抹幸福的微笑。

冷月吟荷

第六章
接下來的日子，峰雲樓成為兩人私密的愛巢。

燕起峰只要有空，必會偷閒回房與蘇雲非纏綿。夜晚兩人同床共枕，交頸而眠。

白天，蘇雲非是個盡責的婢女，一個人負責打點峰雲樓的大小事，因此其他奴僕都不知道兩人之間的曖昧，因為燕起峰也沒打算提起這件事。

這天，蘇雲非打掃了書房後坐在椅子上小歇片刻。她拿出藏在懷中的手套，珍惜地輕撫著。

繞了一大圈，她的命運還是跟紫嫣一樣，只能任由男人予取予求。只是當時紫嫣攀著爺想進入豪門享受榮華富貴，她呢？連想也不敢想了……

也罷，只要爺還戀著她的身子，願意讓她陪在身邊，這樣的日子也沒有什麼不好。對低賤的她來說，只要能待在心愛的人身邊就是一種幸福，這就是她的榮華富貴。

如今她已如願，還強求什麼？

沉穩的腳步聲打斷蘇雲非的沉思，一抬頭，燕起龍站在門口凝望著她。

「你哭了……」他的聲音有著濃濃的疼惜。

蘇雲非摸到臉頰上的濕意，才察覺自己不知不覺中流下了淚水。

胡亂抹去淚水，她趕緊向燕起龍福了身。

「雲非失態了，請二堡主原諒。」

「為何落淚？誰欺負你？」望著梨花帶淚的臉龐，燕起龍走向蘇雲非，愛憐地拭去她臉頰上的淚珠。

她的淚令他動容。

這陣子他一直克制自己不要走近峰雲樓，卻又忍不住來了。明知道她對大哥似乎有情，明明決定將她當成妹妹，但此刻他只想將她擁入懷裏，吻去她殘留在眼睫上的淚珠。

「如果不想待在峰雲樓，我跟大哥說去。」

「別！二堡主……」蘇雲非拉住他的手，「不是這樣的……」

「你在這裏明明不快樂，看你這副疲累的模樣……」

「二弟何時這麼關心起我的人來了？」兩人拉扯之際，燕起峰緩緩步入書房，語氣微慍。

「大哥，起龍正想向你提起，可否讓雲非到龍飛閣……」燕起龍正經的神色不似談笑。

「哈哈！二弟，你是希望雲非當你的丫鬟還是陪寢？如果是後者，那就對不住了，因為……」燕起峰握住蘇雲非的手臂將她攬入懷中，「她已經是我的人了！」

話一說完，他的唇攫住毫無防備的她，激烈地吸吮著，待她被吻得暈頭轉向才鬆口。

燕起峰以勝利者的姿態望著緊握拳頭的弟弟。「除非你不介意她已經上了我的床……」

看著兄長任意輕賤蘇雲非的態度，還有她臉上浮現又羞又哀傷的神情，燕起龍相當憤怒。

「大哥，你不能任意輕賤雲非，她是個好女孩……」

燕起峰像聽了什麼笑話似地笑得相當誇張。

「好女孩？哈哈，她做過什麼事自己最清楚……」

望著蘇雲非低垂的臉上滿是羞愧，燕起峰不忘貶低她以杜絕弟弟對她的癡想。

「她如果是個好女孩，就不會四處勾引男人，還妄想飛上枝頭當鳳凰……」

蘇雲非泫然欲泣的模樣令燕起龍心疼不已。

「雲非不是這種人！」

「都已經是我的人了，還把你迷得神魂顛倒，她的手段可高明得很……」妒意蒙蔽了燕起峰的思緒，他根本看不清蘇雲非的愛意和自己的情感，一心只想阻斷弟弟對她的好感。

燕起龍不知道大哥為何這般誤會蘇雲非，只覺得再繼續談下去也不會有什麼結果，反而加深大哥對她的誤會。不過，他必須為蘇雲非爭取一些權利，看她疲累的模樣應是操勞過度。

「大哥，雲非既然是你的人，二弟自然將她當成嫂子敬重。不過，大哥是否該給雲非一個名分，而非讓她一人承擔峰雲樓吃力的工作？」

「既然二弟幫你說話，這樣吧，從今天開始你就不必管這些打掃的工作，只要在床上盡力服侍我就好了……」燕起峰抬起蘇雲非的臉蛋笑著說，眼裏卻毫無笑意。

「我會讓大家知道你是我的人，讓你衣食無憂，至於名分……就看你能不能取悅我！」

「大哥……」看著蘇雲非連個侍寢的名分都沒有，燕起龍不免為她叫屈。

「這是我和她的事，二弟不覺管太多了嗎？」燕起峰怒視著弟弟，對燕起龍的關心十分不悅。

「起龍不敢。」燕起龍神色黯然，只能收起憐惜之情。

「二弟還有其他事嗎？」

燕起峰下了逐客令，燕起龍只好離開。

「沒事，起龍告退了。」依依不捨地望了蘇雲非一眼，燕起龍才轉身離開峰雲樓。

   ＊   ＊  ＊  ＊  ＊

燕起龍離開後，燕起峰寒著臉，一發不語地揣著蘇雲非的手臂將她撂趴在書案上。

緊接著聽到衣帛撕裂的聲音，蘇雲非感覺下身一陣涼意，回頭一望，燕起峰已經解下自己的腰帶。

尚未完全勃發的硬挺在她的私處猛烈磨蹭，蘇雲非幾乎立即動情。「啊……啊……」

前戲沒有維持多久，堅硬的挺翹猛然沖入尚未完全濕濡的窄穴中，痛得蘇雲非尖叫出聲。

「啊……不要……」因疼痛而不斷滴落的淚水撒在紙上，渲染出一滴滴淚花。

除了第一次，他從沒有弄疼過她。每次歡愛時，他都會先逗得她蜜液泛流，她甚至可以感受到他的絲絲憐惜之情。

可是，今天的他好似發狂的野獸，完全不顧她的感受……

蘇雲非當然知道燕起峰的心思，二爺的好意打破了近日兩人之間的幸福假像，在燕起峰的心裏，自己永遠是那個一心想進燕家堡享受富貴的小花娘……

下身的疼痛讓她幾乎招架不住，只能緊緊抓著桌沿以免癱軟在地，這副景象讓她想起當日淩嫣合那一幕……

即使進了燕家堡，她這輩子依然只能趴伏在男人身下，任他予取予求……

儘管被衝撞得全身骨頭似是散了，蘇雲非依然咬著牙不叫出聲來。這是她僅有的尊嚴，只能承受卻不求饒。

她咬著牙，任由淚花四濺，此時門外卻傳來一道稚嫩的驚呼聲。

「不准進來！」燕起峰回頭怒視著驚慌的小丫鬟，只見她一臉蒼白地退出門外，低著頭不斷顫抖。

知道有人瞧見兩人的苟合，蘇雲非羞得就要起身，嬌臀卻被牢牢固定住，燕起峰惡意地用力一擊，狂猛的力道激得她狂叫一聲：「啊……」

小丫鬟被這副血脈債張的景象嚇傻了，結結巴巴說出來的目的。「啟……稟……堡主……范家老爺……來訪……」

「知道了。」燕起峰故意加快速度，不讓蘇雲非有喘息的機會。

「啊……啊……啊……」臉龐滿是羞愧的淚水，但迭起的快感衝擊著她，忍不住吟叫出聲，帶著痛苦的心情達到肉體的高潮。

感覺狹窄的內壁傳來緊縮的壓力，燕起峰大吼一聲，將精華全數射入甬道深處，也達到猛烈的高潮。

「不出明日，堡內的人都知道你是如何在我身下淫叫不已，所以別想再打什麼主意，日後你就乖乖待在峰雲樓，隨時準備取悅我。」燕起峰整理著淩亂的衣物，眼睛冷然盯著仍趴伏在桌案上喘息不已的嬌軀。

剛剛他故意讓小丫鬟聽到兩人交歡的聲音，目的就是向大家宣告自己對她的所有權，教那些男人不再打她的主意。

蘇雲非沒有回答，桌案上的紙早已濕成一片……

麻雀誤上枝頭　３
心中藏著有你的回憶
一輩子慢慢地反芻
我的愛你終能明白……

冷月吟荷

第七章

雖然不用做丫鬟的事，每天有人服侍著，也換上了上等質料的華服，蘇雲非的心卻愈來愈空虛。

每日待在峰雲樓什麼事也不用做，她只好整日發呆。

這就是在燕家堡享受的榮華富貴嗎？她不要這樣呀！

如果沒有愛和疼惜，這片豪宅只是華麗的牢籠，穿上華服的她不過是主人豢養的金絲雀，只需吟叫幾聲取悅主人。

如果這就是榮華富貴，她寧願像先前那樣當個小丫鬟，至少還能保有自尊。那時他看她的眼神雖然帶著輕蔑，但至少他還願意看她；現在，他只是將她當成洩欲的工具，甚至連瞧上一眼都不願意，睡覺時也是背對著她，冷冷地將她拋在一旁。

蘇雲非拿出懷裏的手套在臉頰上輕輕磨蹭著，仿佛他的手正愛憐地撫著她，好暖、好溫柔……

「怎麼每次見到你都在哭泣？」

門外傳來一聲輕歎，蘇雲非趕緊擦幹淚水起身相迎。「二爺。」

燕起龍眉頭深鎖，蘇雲非的蒼白令他心疼。

「怎麼不出去走走？整天窩在房裏，遲早窩出病來。」

對於燕起龍的關心，蘇雲非感激在心，卻只能和他維持主僕關係，以免多生枝節。

「謝謝二爺關心，雲非待在這兒挺好的。」

事實上，燕起峰並無禁止她走出峰雲樓，而是她怕人言可畏，害怕昔日同儕輕視的眼光。自從被爺收入房後，李大娘沒來找過她，其他人更別說了。

一陣沉默之後，燕起龍輕歎了一聲。「其實，我今天來是想向你辭行。」

「辭行？二爺要回北關？」蘇雲非有點悵然，畢竟現在只有二爺真正關心她。

「該回去了……不是我的，也不該留戀了……」深情的眼眸看向蘇雲非。

她當然看出其中的情愫，趕緊別開臉。「那麼……二爺多保重了。」

燕起龍卻忽然抓住她的手，滿懷希望地問：「雲非，跟我走！至少我不會像大哥這樣，我會給你一個名分，我只會有你一個妻子……」

如果她答應，他不會在乎她曾是大哥的侍寢，頂多終生不回燕家堡，這是他最後的孤注一擲。

蘇雲非趕緊掙脫起身。「二爺，您別這樣，雲非已是堡主的人了……」她眼裏浮現濃濃的歉意，「而且，即使無名無分，雲非此生只願待在堡主身旁，也就心滿意足……」

她緩緩走向窗邊，訴說放在心頭好久的情意。

「曾經有個小女孩，她以為只要進燕家堡當丫侍妾，就能改變自己的命運，有享不盡的榮華富貴；等到她真的住進了華屋，穿上美麗的衣服，才發現所謂的榮華富貴不過是過往雲煙，再多的財富虛名都比不上一顆真心……」

望著窗外遨遊的飛鳥，蘇雲非不禁潸然淚下。只怕她的羽翼承載太多情感，飛不動了……

「雲非……」燕起龍也走到窗邊，忍不住握住她纖弱顫抖的肩膀。

他瞭解她的意思，也真切感受她的愛意。

只不過，那個幸運兒並非他……

蘇雲非擦幹眼淚快速側移了一步，避開燕起龍放在肩上的手。

「二爺保重，雲非就不送了。」她低下眉眼不再看他。

「告辭了。」燕起龍注視蘇雲非好久，勉強壓抑心中的不捨之情。

就在他轉身之際，忽然聽到身後傳來的聲響，回頭一望，蘇雲非居然昏倒在地。

「雲非……你怎麼了？」抱起纖弱的嬌軀放在床上，燕起龍不斷輕拍她的臉頰，想喚醒她的意識。

「醒醒……來人啊！」他大聲呼喊著。

門外跑來一個小丫頭。「趕快去請大夫！」

小丫頭匆忙離去，燕起龍看蘇雲非的臉色蒼白得驚人，呼吸似乎相當急促，看著她包裹得密不通風的立領衣襟，他趕緊幫她解開，想讓她透透氣。

「你們在做什麼？」

就在蘇雲非終於稍稍回復意識之時，門口卻傳來一聲震天怒吼。

床上兩人不約而同望著臉色鐵青的燕起峰，完全沒感覺兩人此刻的姿勢相當曖昧——

蘇雲非躺在床上，燕起龍坐在床沿，一手放在她的頭側，一手停在她開啟的衣襟上。

燕起龍立即意識到大哥的怒氣，趕緊起身解釋。

「大哥，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話未說完，燕起峰的拳頭已經伺候上來，狠狠打在他的鼻樑上。

「我親眼看見的，你還想抵賴？」燕起峰的殺人目光狠狠射向弟弟，另一拳又要打下去。

「爺，不要！」蘇雲非沖下床擋在燕起龍身前，急著解釋。

「爺，您別誤會，二堡主只是來向雲非辭行，離去之前雲非昏倒，二堡主將我抱到床上……」

燕起峰氣紅了眼，他完全沒聽到蘇雲非的解釋，一雙怒目直盯著她開啟的衣襟。妒意燒去他的理智，手掌一揮，她的臉頰立即出現紅印。

「你這個賤女人，你不是想要榮華富貴？這些我都給你了，還有什麼不滿足的？竟然勾引我的兄弟……」

另一隻手又要揮下去，卻被燕起龍制止。

「大哥，你冷靜點，你真的誤會了……」

「誤會？哈哈，你知道她是什麼樣的女人

嗎？」燕起峰指著哭倒在地的蘇雲非，咬牙切齒地看著自己的弟弟。

「她是我花了一萬兩從妓院贖來的女人！當時她才十三歲，就已經懂得勾引我，為的只是進燕家堡享受榮華富貴，你看清楚，造就是你眼中純真、膽小的蘇雲非，一個比誰都還有心機的虛偽女人！」激狂的吼聲幾哩外都聽得一清二楚。

蘇雲非瞪大淚眼看著燕起峰，第一次知道自己居然有一萬兩的身價。她以為爺頂多只花幾百兩為她贖身。

難怪他會這樣對她，猶如對待一個花娘……

燕起龍也相當震驚，隨即恢復冷靜。

「大哥，我不相信雲非是這種女人，我們之間是清白的……」

燕起峰抓著弟弟的衣服，根本不相信他的說詞。

「我早就警告你不要動她的腦筋，你卻充耳不聞，今天竟敢跑到我房裏和這個賤人苟合，你對得起我？」說完一拳又招呼下去。

看著兄長不分青紅皂白打人，還不斷辱駡蘇雲非，燕起龍再也忍不住回他一拳。

「你實在不可理喻，枉費雲非這麼愛你！」

接著失去理智的兩人扭打成一團，幾個僕人連忙出手制止，門外更是站滿憂心觀望的僕人。

蘇雲非坐在地上，眼睛無神地看著前方，眼淚不斷溢出空洞的眼眶。

燕起峰說出的字字句句，就像利刃般刻鑿著她的心。

年少時一步踏錯，一輩子就註定無法翻身嗎？

在他眼裏，她永遠是這樣的女人，永遠不值得他相信，不值得他憐惜……

蘇雲非揪著疼痛不已的心，感覺這個塵世離她好遠好遠……

眼前一團白霧籠罩，她又暈死了過去。

   ＊   ＊  ＊  ＊  ＊

「嗯……」待意識恢復之際，蘇雲非張開眼睛，眼前一張熟悉的臉孔正擔憂地望著她。

「雲丫頭，感覺怎樣？有沒有舒服點？」

「大娘！」看見慈愛如昔的臉孔，蘇雲非委屈的淚水不禁落下，投入母親般的懷抱，哭得戚戚切切。

「孩子，委屈你了。」吳大娘拍拍她的背，也跟著掉淚。

好好的一個乖巧的女孩子，怎麼會變得這麼蒼白，好像病了似的……她聽說了峰雲樓那場驚天動地的爭執，如今堡裏的人都知道蘇雲非的出身，但大家都不相信蘇雲非是那種虛榮有心機的女孩子。

擦幹蘇雲非的淚水，吳大娘慈愛地望著她。

「雲丫頭，想告訴大娘怎麼回事嗎？」這丫頭盡將苦楚往肚裏吞，說出來或許會好一點。

蘇雲非想到這幾年所受的委屈，又忍不住掉淚。她斷斷續續地敍述著，從小時父母雙亡的遭遇，直到那場誤會的真相，幾度哽咽地說不下去。

「雲丫頭，真是苦了你了。」吳大娘心疼蘇雲非的遭遇，頻頻拭淚。

「自始至終，他都認為我仍心存妄想，既然這樣，為什麼要了我，給我希望卻又一手摧毀？」

想著當日燕起峰那番羞辱的言語，蘇雲非的心疼痛不已。「我是這麼地愛他啊！我只要他的愛，他的尊重，其他什麼榮華富貴我都不想要啊！」

吳大娘撫著蘇雲非的頭髮，只能無奈地勸她。「看開點，堡主應是很在乎你的，否則他不會那麼生氣。

大娘從小看他長大，堡主從來沒有這麼失控。如果他不在乎你，早就將你趕出去了，不會還留著你……」

聽吳大娘這麼說，蘇雲非忽然想到自己的處境。「我怎會回到這裏？那天堡主和二堡主打了起來，我只記得眼前一黑，什麼都不記得……」

莫名其妙又回到以前住的下人房，蘇雲非臉龐帶淚地問著那天的事。

「當時我也不在場，只聽說兩人打到最後各自負傷，兄弟當場決裂，二堡主也沒療傷就離開回北關了，堡主則派人將你送回這裏，還說……還說……」

「大娘只管直說。」看吳大娘難以啟齒的樣子，蘇雲非猜出堡主不會輕易饒過她。

「堡主說……要將你貶為灶下婢，而且……不得他人輪替……」

燕家堡膳房有兩口大灶，為了應付堡內近百人的飲食，大灶終年不熄火，所以每日都有三名婢女輪班看顧，以免火熄了。

現在堡主卻要蘇雲非一人看顧爐火，簡直讓她不得休息。

「不過，還好堡主沒將你逐出堡，已經是萬幸了……」

「罷了！再艱難的時機都過了……」蘇雲非不覺得苦，至少她還在堡裏。守在灶房雖然辛苦，至少偶爾可以聽到他的消息，知道他好不好……

「雲丫頭，別氣餒，等到堡主發現誤會你了，一定會將你接回峰雲樓……」吳大娘不想蘇雲非放棄希望。

「堡主呢？他還好嗎？」蘇雲非苦澀地問出最想知道的事，對吳大娘的樂觀置之一笑。

「那天之後堡主就出遠門了，聽說是到南關準備新牧場的開張，不知道什麼時候回來，現在堡內由章總管坐鎮。」吳大娘想到堡主不在，蘇雲非的冤情就無法澄清，臉色不由得一暗。

他走了……

蘇雲非忽然好想見他，淚水再次滑落，滿載著思念。

吳大娘以為她是為了自己的處境而哭，趕緊安慰她。「別擔心，你安心待在灶房，我已經打點好了，膳房的幾個丫頭會幫你，她們不會說出去的……」

蘇雲非不斷搖頭，任由淚水四濺。

他不在身邊，待在哪兒都沒差別了……

冷月吟荷

第八章

「咳……咳……」

灶房之內，蘇雲非正對著灶口猛吹氣，一陣濃煙嗆出，嗆得她淚水直流。

「雲丫頭，怎麼啦？嗆到了？」吳大娘一

有空就會來幫忙，尤其大清晨師傅們等著準備早膳，急著用灶時。

看著蘇雲非嗆得猛咳，吳大娘趕緊輕拍她的背。

「嘔……嘔……」蘇雲非不再咳了，卻開始幹嘔。

「怎麼啦？」

「沒事，這幾天不知怎麼，一直都很想吐，可能吃壞肚子了。」蘇雲非虛弱一笑，又一陣幹嘔。

吳大娘臉色一沉。「雲丫頭，你……月事多久沒來了？」

聽她這麼一問，蘇雲非臉色也跟著沉重。

「兩個月。」

該不會……她撫著平坦的小腹，臉上瞬間流露欣喜，一下子卻又愁眉不展。

「唉！這孩子來得真不是時候……」吳大娘亦是憂心忡忡。

如果早點發現，蘇雲非應是可以母憑子貴；可是在誤會尚未澄清之際，堡主可能不會容許她生下這孩子。

「我知道……可是，我會盡力保住他。」

蘇雲非下定決心，無論如何都要保住肚裏的孩子，因為這是他的孩子，她唯一可以擁有的回憶。「我必須在肚子明顯之前離開……」

「不成呀！你一個弱女子帶著孩子能去哪裡？大娘絕不答應！」

「可是……堡主一定不會讓我生下他……他不會承認這是他的骨肉呀！」想到失去孩子的可能，蘇雲非忍不住掉淚。

堡主絕不可能讓她生下孩子，他會以為這是她的手段，想藉由孩子爭取名分；更何況他早已認定她不貞，更不可能答應……

「那麼，咱們就不讓他知道……」吳大娘心底有個想法，只是需要更多人的配合。「別擔心，你只需養好身子，大娘來想辦法！」

「嗯！」蘇雲非不安地點頭。如今她也不知如何是好，只能將希望寄託在吳大娘身上。

這晚，燕家堡所有奴僕史無前例地大集合。

經過吳大娘一把鼻涕一把眼淚地訴說蘇雲非的遭遇之後，每個人都含著同情的眼淚簽下約定，一致保守蘇雲非懷孕的秘密。

於是，這個幾乎全燕家堡的人都知道的「秘密」悄悄進行，瞞住的物件只有兩個人——目前的代理堡主章捷和堡主。

其實大家都多慮了，因為七個月過去了，

堡主根本還沒回來，那唯一不知道秘密的章總管也經常不在堡裏，因此，公開的秘密也毋需太過緊張。

臨盆在即，蘇雲非根本無法蹲在灶門前幹活兒，她的工作早已有人搶著做，因為每個人都希望能當她肚裏小寶貝的乾爹乾娘。

「雲非，小心點……」

「別走太快喔……」

這天她例行在後花園散步，每個人見到她都忍不住關切一番，待她像是一家人般。她微笑著跟大夥兒閒話家常，走走停停，不知不覺來到峰雲樓。

望著入口，她躊躇不前。裏頭似乎靜悄悄的，聽說堡主離去後，這兒除了有人定期打掃，平時不會有人來。

猶豫了一下，她還是進去了。望著熟悉的一草一木，蘇雲非心頭感慨萬分。她往樓上走去，進了曾與他朝夕相處的寢房，不禁痛哭失聲。

這裏處處藏著回憶，美好的、悲傷的、甜蜜的、痛苦的……往事一幕幕閃過她的腦中，更加深她的思念。好想他喔！想得心好疼……

孩子就要出世了，她多希望他能陪伴著她一起迎接孩子的到來，希望他抱著孩子，一臉驕傲地向全世界宣告：這是我的孩子！

但是，她的希望註定落空，取而代之的是無邊的絕望。

蘇雲非抱著曾經與他共枕而眠的枕頭，淚水浸濕了枕頭。這幾個月來，面對大家的好意和支持，她從來不掉淚，始終流露堅強的笑容。

但此時此刻，她再也無法佯裝堅強，任由淚水傾洩泛流。

「誰在那兒？」

突來的男聲讓蘇雲非止住哭聲，她猛然起身，卻來不及躲藏。

章捷本想到堡主的書齋取一份資料，聽到寢房傳來的哭聲才進來探一下，卻想不到眼前的畫面令他錯愕。

「雲非！你……你……」任憑老謀深算的他，也料想不到這個結果。大腹便便的蘇雲非趕緊跪下來。

「章總管，請您高抬貴手。」

「雲姑娘，您快起身，老夫承受不起。」章捷趕緊扶起她。

這姑娘正懷著主子的孩子，極可能也是燕家堡未來的主子，他怎能讓燕家堡的主母行此大禮？

「章總管，請您可憐我的孩子，不要告訴堡主，這是我的孩子，我自己會照顧他……」蘇雲非抓著章捷的衣袖哀求，悲切的模樣讓章捷動容不已。

依他對主子的瞭解，他顯然很在乎雲姑娘，只是礙於她的出身及小時候的痛苦際遇，才會處處提防她、誤會她。

在他看來，雲姑娘跟二堡主之間絕對清白，堡主當日之所以演出兄弟閱牆，全是因為對雲姑娘根深蒂固的誤解，才會失控至此……

「雲姑娘您放心，老夫不會告訴堡主，絕對不會對小主子不利……」看到蘇雲非為了孩子忍氣吞聲，同樣是為人母者，怎會差這麼多？章捷決定說出燕家堡上一代的恩怨。

「雲姑娘，堡主也不是這麼無情的人，今日他之所以不信任你，乃是因為他的母親，也就是上一代堡主夫人在他心裏留下的陰影……」

原來燕起峰兄弟的母親原是妓院的花娘，為了讓上一任堡主為她贖身，不惜設圈套生下他的孩子。等到進了燕家堡，以為飛上枝頭當鳳凰，不但揮霍無度，更將妓院那套帶進堡裏，四處勾引堡裏的長工。

燕家堡的奴僕一向忠心，自然不受引誘，卻讓她脾氣更加暴躁，經常對前堡主怒言相向。為了孩子，好脾氣的前堡主只好忍氣吞聲。待她懷了第二個孩子，竟想將他拿掉，還好前堡主和當時七歲的堡主及時制止。後來，她因為難產而過世……

「有這樣的母親，堡主自然對青樓女子心存芥蒂，才會對雲姑娘多加防範……」

蘇雲非早已聽得淚流滿面，沒想到爺的心中藏著這麼一段傷心往事，當年的她偏偏又觸及他的痛處，以至於對她百般羞辱；其實，他是從她的身上看到了當年的母親。

「我不怪他，只能怪命運的捉弄……」對於未來，蘇雲非更覺茫然。

如果他的心結一天不解，對她的誤會只會更深，更以為她妄想母憑子貴，到時一定會傷害到孩子。

章捷倒是挺樂觀的，他相信小主子的降臨應該能解開燕起峰心頭的結。「雲姑娘，看來堡主不是對你無情，只是被心頭的陰影蒙蔽了……」

「唉！現在我只求孩子平安出世，健康長大……」

「一定會的。」

有了章捷的保證，截至燕起峰回來之前，燕家堡已經不再有保密的物件。

   ＊   ＊  ＊  ＊  ＊

幾天之後，蘇雲非平安產下兒子，堡裏眾人爭相疼寵著這個小主子。

蘇雲非將他取名蘇彥青，大夥都喚他小彥兒。

小彥兒長得濃眉大眼，一雙眼睛酷似母親，水汪汪地好似可以掐出水來；嘴兒卻像父親，寬厚溫潤的唇形讓他不至於太像女娃兒。

蘇雲非本來擔心生產時燕起峰會回來，畢竟堡中之人產子多少總會驚動主子，但是她多慮了。

燕起峰根本沒有回燕家堡，直到小彥兒剛要學走路時……

「雲姑娘！大事不好了！」這天下午，蘇雲非正在灶前忙碌時，章總管難得進了灶房，神色十分慌張。

「章總管，怎麼啦？看你跑得氣喘吁吁，喝口水吧！」很少看到老練的章總管這麼驚慌，蘇雲非為他倒了杯水，灶房的師傅和奴僕都湊上前想知道怎麼回事。

小彥兒則躺在角落的小床上，睡得正香甜。

「沒時間了……堡主就要回來了！」

章捷一聲宣告，眾人開始譁然，蘇雲非手中的杯子也掉在地上。

他要回來了？蘇雲非心裏憂喜參半，嘗了近兩年的思念之苦，終於能再見到他……但是，一旦他回來了，小彥兒就保不住了！

見到蘇雲非一臉憂心，大廚蔡師傅連忙安慰她：「雲丫頭，別擔心，咱們一起想辦法，吃過晚飯大夥商量一下……」

「對呀，總有辦法瞞過堡主……」

「只要大夥不說，堡主不會發現的……」

眾人你一言我一語安慰著，蘇雲非卻沒有那麼樂觀。雖說堡裏上下近百人瞞著一人不算難，但瞞得了一時，怎能瞞一輩子呀？

小彥兒明明是堡主的兒子，卻得跟著她這個卑微的母親窩在灶房之中，明明有個顯赫的父親，卻只能淪為灶下婢之子，她為孩子心疼……

「唉！雲姑娘，蔡師傅說的是，大夥商量個對策，看能瞞堡主多久就瞞多久；況且，堡主這次回來或許很快又要回南關。」

章捷和眾人一樣同情蘇雲非的遭遇，也很疼愛小彥兒。

他打死也不相信蘇雲非是堡主口中那種女子，他好幾次要她不要繼續待在灶房，他會安排其他人手代替她的工作，但她說什麼也不肯，仍然認命地守著爐灶。她也不願住進特別安排的小院落，最後他只好提供一間獨立的小屋安置她們母子。

這樣的她，怎會是個貪圖富貴之人？

「謝謝大家，雲非真不知道何以為報……」蘇雲非紅著眼眶，面對這些一路扶持的夥伴，她好慶倖自己身在燕家堡，這裏就像她的家，堡裏所有的人都是家人……除了他。

「別慌，一定可以瞞過去的！」蔡師傅的大手拍拍蘇雲非纖弱的肩膀，安慰著她。

此時此刻，大夥的心緊緊相系，就像真正的一家人……

冷月吟荷

第九章

十天後，燕起峰回堡了，同行的還有一名看似嬌貴的千金小姐，以及三輛馬車的行李。

「哇！燕大哥，燕家堡好壯觀喔，果然名不虛傳。」李依依睜大美目，流露著興奮神色。

她們李家莊在南關也算是有頭有臉的大戶人家，但來到燕家堡，她才知道何謂真正的名門。

論氣勢，論派頭，論壯觀，李家莊遠遠不及燕家堡，她這次真是來對了！

「李小姐請在大廳等候一下，待會兒燕某便派人帶你到客房休息。」燕起峰臉上的笑容顯得很客氣。望著李依依一臉的興奮，他的心裏忽然升起一股厭惡之情，開始後悔帶她回來。

南關牧場很多地方都需要仰賴她父親寬廣的人面，他回來的前一天，李莊主忽然親自前來，提出他女兒想到燕家堡作客的要求，他只好答應，因此來不及通知章捷準備客房。

「啟稟堡主，客房已佈置妥當。」章捷親自來報，燕起峰只想趕快擺脫這個嬌嬌女。

「李小姐，一路上風塵僕僕，請先到客房稍作休息，晚餐燕某將設宴為你洗塵。」

李依依因為只住在客房而心生不悅，但她仍然故作天真地笑得燦爛。「謝謝燕大哥，依依先行告退了。」

等她離開大廳，燕起峰向章捷問起堡內狀況。「堡裏一切還好吧？」

其實，這不是他最想知道的事。

「堡內一切安好。堡主也累了，不如先回峰雲樓小憩片刻，待晚膳準備妥善，屬下會派人叫醒您。」

「嗯。」燕起峰往峰雲樓的方向走去，一顆心卻不由自主飄向另一個方向。走進闊別已久的樓邸，景物依舊卻已人事全非。

推開寢房的門，他忽然有個錯覺，好似裏頭會有個人兒等候著，嬌羞地任他攬入懷裏……

逃了近兩年，他忍不住思念之苦，還是回來了。

雖然當日離去時他的心裏滿是怨恨，但恨意只是讓他更想見她，這些日子的忙碌也無法、消減盤據在心頭的倩影。那雙含媚帶淚的眼、溫潤微翹的紅唇、纖弱嬌軀在他懷裏顫抖的記憶、他進入她時微皺的眉和喘息般的輕吟……

他應該恨她、鄙視她，為何卻忘不了她？

她現在不知怎麼了？待在灶房會不會安分一點？

從未進過灶房的他甚至不知道和她相距多遠，她是在哪個方向？

「叩叩！」一陣敲門聲讓燕起峰從沉思中驚醒。

「進來。」

門被打開，一個小丫鬟端著水盆進來，低著頭。

燕起峰忽然起身，激動地望著小丫鬟。

「請堡主梳洗。」

不是她……

他頹然坐下。「你叫什麼名字？」想必是章捷派給他的丫鬟，看來有點面熟。

「奴婢曉春，堡主離開之前便在峰雲樓伺候。」曉春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但是看到堡主一臉失神，也不便開口。

「不用服侍了，你先出去。」

燕起峰強打起精神，勉強抹個臉，自己找了一套衣服換上。

他的身體很累，躺了一下卻睡不著，感覺心頭浮浮的，出去走走也好。

他下了樓，漫無目的地往花園走去。

「參見堡主。」

「嗯。」

迎面而來的奴僕向他彎腰問好，但見到他時神色似乎有點慌張。

「你們是那一房的？」燕起峰難得停下腳步和僕人閒聊。

「啟稟堡主，奴婢是淨衣房的。」

淨衣房？那不是她之前待的地方？

「啟稟堡主，奴婢是膳房的。」

聽到膳房，燕起峰一陣心悸。「膳房……一切還好嗎？」他顧左右而言他，其實心裏最想知道的不是這個。

「一切都好。」丫鬟恭敬地回答。

「嗯，那就好。」燕起峰遲疑了一下，接著又往前走。

兩個丫鬟望著他的背影，開始擔心不已。

「小彥兒呢？」

「雲非忙著，秋雲姊她們帶到花園後頭去了。」

「糟了，那堡主會不會剛好到花園去？」

「別擔心，他們在後頭，靠近膳房那兒，堡主從來沒有走到哪裡去。」

「希望如此。」

丫鬟們互望一眼，然後各自幹活去了。

燕起峰信步走向花園，眼裏卻望著僕人進出的方向。那兒應該是膳房吧？

他坐在池邊的亭子裏，一臉茫然地望著池水。

自從爹過世，他接掌堡主之位已經十年了。這十年來，他在堡內的生活範圍只有大廳、議事廳和峰雲樓，鮮少有心思賞花觀水。

如今燕家堡的產業遍及全國，所養的駿馬

數量堪稱第一，他該是意氣風發的時刻，卻也是最空虛的時刻。他不自覺輕歎一聲，抬起頭望著晴朗的天際，耳邊忽然傳來一陣嘻笑聲。

「小彥兒，來，來秋姨這兒……」

「別去，來嬌姨這兒……」

空氣中傳來娃兒的咯咯笑聲，燕起峰不自覺揚起笑容。

堡裏好久沒這麼熱鬧了，何時多了個小娃兒？

撇開煩悶的心情，他舉步走向笑聲的方向。穿過一排茂密的松柏，靠近奴僕院落的草地上，幾個奴僕正逗著一個看來剛會走路的小男娃。娃兒一下走向這邊，又瞬間轉了方向，笑得好燦爛……

燕起峰靜靜看著娃兒搖搖晃晃的逗趣模樣，不由得笑出聲來。

「堡主！」大夥兒發現燕起峰時都呆住了，你看我、我看你，不知如何是好。小彥兒也發現了他，開始抬起小腳往他的方向搖晃過來，笑得好開心。

燕起峰在小彥兒跌倒前抱起他，不禁輕捏他圓潤的小臉蛋。

好漂亮的孩子！尤其那雙眼睛，漂亮得像個女娃兒，不禁讓他想到那雙令人魂縈夢系的媚眼……

幾個僕人走向燕起峰，神色忐忑不安。「參見堡主。」

「免禮。這是誰的孩子？好可愛！」他逕自逗著小彥兒。

「這……」大夥兒遲疑了一番，同時說出自己所想的答案。

「秋雲的。」

「阿嬌的。」

「張嬸的。」

糟糕，事先只說好白天儘量將小彥兒帶離蘇雲非身邊，也沒事先串通好萬一堡主發現，要說是誰的孩子。

眾人心虛地望著彼此，燕起峰則一臉不解。「到底是誰的孩子，你們會不知道嗎？」

「張嬸的。」秋雲搶先回答，大家一致點頭。「堡主，孩子餓了，請讓奴婢將他帶回屋裏。」

「這娃兒叫什麼名字？」燕起峰將孩子還給下人，顯然對孩子極感興趣。

「小彥兒。」

「嗯，我倒不知道張大何時又生了個男娃，看來咱們燕家堡人丁愈來愈興旺……」燕起峰笑得開懷，心裏卻倍感空虛。

「奴婢告退了。」眾人抱著小彥兒快步離去，免得堡主起疑。

燕起峰望著對他揮手的娃兒，帶笑的眼神隱約閃動不捨之情。

待娃兒走遠，他望著炊煙升起的屋子，躊躇不前。

歎了一口氣，他往主屋方向走去，空氣中傳來的炊煙味道卻一路跟著他，好似某人的身影，久久不散……

   ＊   ＊  ＊  ＊  ＊

第二天，李依依便猛纏著燕起峰陪她逛燕家堡，尤其他所居住的峰雲樓。

「哇！從這兒望下去，燕家堡幾乎看不盡呐！」除了大小院落，環繞著燕家堡的牧場綿延數百哩，即使在高樓上也望不到邊際。

「如果能一輩子住在這麼氣派的地方，欣賞到這樣的美景，該是多大的福分。」

李依依眼波一轉，嬌羞地看了燕起峰一眼。

這麼明顯的暗示他當然懂。「那麼，李小姐認為只要進了燕家堡，就有享不盡的榮華富貴了嗎？」就是女人這般心思，令他的童年十分不快樂，讓他現在心口悶得像是被揪住了心。

「那當然了，只要成為燕家堡的主子，就有享不盡的榮華富貴囉！」李依依不明白這有什麼好問的。

「李家莊也是富甲一方，難道李小姐還不知足嗎？」

「人都是往高處看，有錢的人當然都希望更有錢，世上沒有人會嫌錢財太多。」李依依忽然驚覺自己太坦白，趕緊話鋒一轉。

「不過，對依依來說，只要能陪在燕大哥身邊，榮華富貴只是過眼雲煙……」

「哦？即使燕某一文不名，你仍會這麼想嗎？」他笑問著。

李依依愣了一下，接著又嫣然一笑。「那當然囉！」

燕起峰但笑不語，雖然早已看出她的虛假，但她的話讓他頓悟了。

望著遠處的炊煙，他覺得心裏的某些堅持也像煙霧一般，已經淡化成虛無。

   ＊   ＊  ＊  ＊  ＊

這晚，燕起峰沐浴之後正準備就寢時，有人敲門。

進來的是服侍的小丫鬟曉春。

「有事嗎？」

「堡主，有件事……曉春一直想稟告您。關於雲非……」

終於聽到念念不忘的名字，燕起峰的態度變得好急切。「她怎麼了？」

驚覺自己的失態，他尷尬地輕咳一聲。

「當年，堡主真的誤會了雲姑娘……」

「為何這麼說？」燕起峰皺著眉，似乎極不願談起那件事，令曉春更加緊張。

「當年……二堡主來找雲姑娘，奴婢一直在外頭，房門也是開著的……當時二堡主和雲姑娘在說話，忽然二堡主驚慌地大喊，奴婢一進門就看到雲姑娘昏倒在地，二堡主便要奴婢去請大夫……」

看著堡主臉色愈來愈差，曉春嚇得直發抖。「當時奴婢嚇壞了，事後想到稟告堡主時，您已經離開了……」

這幾年看著蘇雲非這麼苦，曉春心裏好難過，盼了好久，終於等到堡主回來，儘管怕得要命，曉春今晚終於鼓起勇氣說出來。

偷望了燕起峰一眼，曉春以為他會勃然大怒，沒想到他卻一臉頹喪。

愣了好一會兒，燕起峰才無力地說：「我知道了……你下去休息吧！」

「奴婢告退。」堡主沒有責罰，曉春心裏終於松了一口氣。

臨去前，燕起峰又喚住她。「慢著……為何要幫雲非？」

曉春想了一下。「奴婢只是不想堡主誤會她，因為雲非待人很好，奴婢只知道她不像堡主說的那樣……」

「去吧！」燕起鋒緊閉著眼睛，仿佛無法承受剛知道的真相。不成，他必須見她！沖出房門，燕起峰快步來到章捷住的院落，不顧一切地喚起正要入睡的章捷。

「雲非住在哪裡？」他問得心急，章捷聽了立刻呆住。

「堡主……為何想知道？」該不會被發現了吧？這下該怎麼辦？

「別問。快帶我去！」燕起峰拉著章捷往外頭走去，章捷只好跟著他走。

   ＊   ＊  ＊  ＊  ＊

「為何帶我來膳房？我問的是雲非的住處。」

「堡主忘了？是您讓雲姑娘一人看著灶火，所以晚上她大多睡在灶房……

燕起峰臉色相當難看，沒想到自己一時的氣憤，竟讓她處於如此卑下的境地。

「好了，我自己進去。」

「可是……」章捷不肯離去，他以為堡主已經知道小彥兒的存在，會對蘇雲非不利。

「請堡主別責怪雲姑娘，她……是萬不得已這麼做的……」

「走吧！我不會再次傷害她。」燕起峰心頭又是一痛。

從一個小丫鬟到他身邊最信任的大總管都這麼護著她，看來燕家堡唯一會傷害她的人只有自己。

他輕輕推開膳房的門，無聲無息，裏頭一片黑暗，只有角落的灶爐發出微弱的火光，蘇雲非坐在灶口前背對著他，背影看來好纖弱、好孤獨。

緩緩走向那思念已久的人兒，燕起峰心中十分忐忑。

「誰？」聽到背後微弱的聲響，蘇雲非轉過身輕問了一聲。

當兩人面對面時，膳房裏一片寂靜，只有木頭燒裂的聲音。

燕起峰不可思議地看著眼前的景象，蘇雲非胸前躺著一個孩子，正在吸吮她飽脹的乳房，而那個孩子竟然就是小彥兒！

「這……」他完全說不出話來。

蘇雲非收起震驚的神色，隨即低下頭將乳頭從孩子口中拿出，扣上衣襟，將沉睡的孩子放在一旁的小床上，然後對著燕起峰彎腰行禮。

「堡主。」

燕起峰走向小床，動容地注視著孩子。他穩住慌亂的心思，決定問清楚怎麼回事。

「小彥兒究竟是誰的孩子？」那些僕人不是說他是張嬸的孩子？

「他是雲非一個人的孩子。」蘇雲非以為燕起峰問的是孩子的爹，她心痛地回答。

「小彥兒真是你生的？」燕起峰喜出望外。

既然是她生的，也就是他的孩子！此刻，他沒有任何懷疑。

輕輕抱起小彥兒，將他攬在懷裏，燕起峰輕輕說著：「小彥兒，我的孩子……」感動的淚水滑落，他的身子輕輕顫抖著。

蘇雲非看燕起峰承認自己的孩子，委屈的淚水開始泛流，一發不可收拾。

抱著孩子輕吻著他的臉頰，燕起峰將他放在床上，愛憐地輕撫稚嫩的臉頰。

接著他走向兀自低頭落淚的蘇雲非，一把將她抱入懷中，口中不斷喃喃說著。「對不起……對不起……」都怪他愚昧，竟讓她受了那麼多委屈……

蘇雲非的淚流得更凶，其中含著無限的委屈，還有更多的欣喜。

「為何不說？」捧起梨花帶淚的臉，燕起峰的眼中滿是心疼。「為何這樣委屈自己？」

蘇雲非擦幹淚水，只是一逕地搖頭。「沒什麼好說的，小彥兒是雲非一個人的孩子，堡主不要誤會……」她掙脫他的懷抱，拉開兩人的距離。

「你……」燕起峰臉上有著極度的失望以及不解。

「堡主請自重。」蘇雲非再度低眉，像以往那樣。

她早已認清自己的身分，決定將愛藏在內心深處，不再讓它有受到傷害的機會。

「雲非，別這樣，我愛你呀，離開這兩年，我沒有一刻不想著你，即使當時我誤會你和二弟，我的心仍然在你身上……」

蘇雲非的反應讓燕起峰甚受打擊，他走向她，想再度擁她入懷。

「我已經知道你和二弟是清白的，也肯定小彥兒是我的孩子……」沒有任何懷疑，只有悔恨和滿滿的愛，燕起峰說出他這輩子最迫切的渴望。

「嫁給我好嗎？我要你成為我唯一的妻，燕家堡的當家主母，讓我們一家子不再分離……」

燕起峰張開手臂，以為蘇雲非會感動地奔入他懷中，她卻反而將兩人距離拉得更遠。

「雲非福薄命賤，不敢妄想成為燕家堡的當家主母……打從進堡那一天，雲非就不敢貪求榮華富貴，雲非對目前的生活很滿足，雖然卑賤，但至少心安理得。」

並非對他以往的誤會賭氣，她心裏真是這麼認為。只要他的心結一日不解，他永遠會將她當成一個攀龍附鳳的女子，難保不會有另一次的傷害。

「不成！我不能讓你還有小彥兒繼續待在這樣的地方。」燕起峰有點錯愕。他都拉下臉賠不是，也跟她求親了，為何她還這麼固執？

「小彥兒是燕家堡的小少爺，怎能待在這種地方？」

「奴婢在這兒待了兩年，倒覺得這兒沒什麼不好，小彥兒也已經習慣了。」蘇雲非悲傷地看著燕起峰。

到頭來，他終究是為了孩子……

「走，跟我回峰雲樓！」燕起峰抱起孩子，拉著蘇雲非便要離開，卻被她甩開手，一把搶回孩子抱在懷中。

「請堡主高抬貴手，不要為難雲非和我的孩兒。」

「這也是我的孩子啊！」蘇雲非刻意撇清關係讓燕起峰心痛不已。

「這是雲非自己一個人的孩子，他沒有父親……」她挑釁地看著燕起峰，「除非你能證明小彥兒是你的孩兒！」

「當日我將你收入房，燕家堡所有人都可以證明這一點。」不知道蘇雲非為何不承認這件事，面對她丟出的難題，燕起峰開始慌了。

「除非堡主能拿出證據，否則你沒有權利帶走小彥兒。」

「你……」望著蘇雲非一臉的堅決，燕起峰決定暫時不與她爭執。「好，如果我能證明小彥兒是我的孩子，你必須嫁給我，讓我們父子團聚。」

蘇雲非無奈地點頭。她相信堡裏的人都會幫著瞞他。

不捨地看著她懷中的孩兒，再殷切地望著她，燕起峰黯然離開膳房。

等他離去後，蘇雲非這才轉身看向他，心裏滿是苦澀。

燕起峰走了幾步，發現一旁候著的章捷，他的表情更加沮喪。

「章捷，我真的錯了……」兩人來到花園，燕起峰像個做錯事的孩子，一臉悔恨地說出方才蘇雲非的反應。

「堡主，您真的誤會雲姑娘了……」章捷說出蘇雲非入堡後的種種表現，還有這兩年她如何堅持做好自己的工作，以及堡中所有人為她隱瞞的事。

「原來，只有我被蒙在鼓裏……」燕起峰真是徹底悔悟了。「我不該因為娘的行徑，將所有女人都當成攀龍附鳳，另有目的。」

當時才十三歲的蘇雲非還是個孩子，懵懂的她急於脫離妓院的生活，應是受紫嫣的影響才會急於獻身。

當時的她受到欺陵之後，寧願被亂蹄踩死也不願回到淩嫣閣，可見她尋死的決心多麼強烈，他才會心軟帶她回燕家堡。

但他因為自己從小的心結，在她入堡後百般羞辱她，甚至在要了她之後也不願正視自己的心意，一味地懷疑她，最後還親自扼殺了她對自己的信心。

燕起峰悲傷地望著漆黑的池水，心想該如何挽回蘇雲非的心，讓她相信他的真心。

章捷望著主子，也不知道該幫誰。畢竟主子錯在先，現在只能看雲姑娘怎麼決定了。

   ＊   ＊  ＊  ＊  ＊

第二天，燕起峰要章捷召集堡中所有奴僕。

「你們說，小彥兒的父親是誰？」燕起峰滿懷信心，以為答案定會令他滿意。

怎料大廳一片寂靜，大家都低頭不語。

「李大娘，你說，小彥兒是不是我的兒子？」燕起峰開始點名。

「啟稟堡主，奴婢不清楚，雲非說誰是小彥兒父親，就是誰的。」今天天還沒亮，章捷就通知大家堡主發現小彥兒的事，還有昨晚堡主和蘇雲非見面的情況。

問不出答案，燕起峰繼續點名。「曉春，你說，小彥兒是不是我的孩子？」

「啟稟堡主，曉春……不知道。」

繼續叫了幾個名字都沒得到想要的結果，燕起峰頹然坐在椅子上，感覺相當挫敗。

「沒有人願意幫我……」大家都站在蘇雲非那邊，沒想到他這個堡主這麼失敗。他的手掌捂著眼睛，語帶哽咽地喃喃自語著。「我只想找回我的妻兒，一家團聚……」

從未見過堡主流露出軟弱的一面，大家面面相覷，不知如何是好。

和李副總管、章總管交換了神色，李大娘忽然開口。「堡主，屬下一直將雲丫頭當作自己的女兒，也希望她有個好的歸宿，如果堡主往後真的能善待雲丫頭，老身願意幫忙堡主。」

話一出口，大家也不再面露難色，紛紛點頭表示贊同。他們也希望堡主和蘇雲非能夠有好的結果。

「真的？」燕起峰喜出望外。

有了大家的幫助，讓蘇雲非點頭只是遲早的事。

「那趕快把雲非找來，說你們可以證明小彥兒是我的孩兒，她就賴不掉了……」

「啟稟堡主，這個方法行不通的，只會讓雲丫頭以為您要的只是小彥兒，並非愛她……」

李大娘一語驚醒夢中人，燕起峰終於知道蘇雲非的心結所在。

「那……我該怎麼辦？」任憑燕起峰在商場上多麼叱吒風雲，一談到感情，一樣為情所困，為愛失神。

「不如，我們這麼辦……」大夥兒往李大娘靠近，另一個秘密開始成形。

這次，他們守密的對象只有一個人——蘇雲非。

冷月吟荷

第十章

燕家堡開始張燈結綵，似是要辦喜事。

「大夥兒加把勁囉！」膳房中，蔡師傅大聲吆喝著，接著看向蹲在灶爐口的蘇雲非。

「雲丫頭呀，這陣子你不必守著火了，白天都要大火，我們自己會加柴……」

「堡裏有什麼大事？」蘇雲非見大家一副忙碌的樣子，廚房的採購量也比平時多上一倍。

「這……這個……」蔡師傅支支吾吾，不知如何回答。「我去忙了。」

看著蔡師傅閃爍的眼神，好像有什麼事不能讓她知道，蘇雲非相當疑惑。

她離開膳房，想回房間看小彥兒醒了沒，準備喂他吃早點。一路上看到大家忙著掛上宮燈，她問著迎面而來的秋雲：「堡裏有什麼大事嗎？怎麼會這樣？」

「這……這個……」秋雲的態度跟蔡師傅一樣，令蘇雲非更加起疑。

「雲非啊，我們是好姊妹我才告訴你，你聽了不要難過喔！」秋雲滿臉愁容地說著。

「嗯。」蘇雲非心中有不好的預感。

「是……堡主要成親了，對象好像是和他一起回來的李小姐！」

蘇雲非震了一下，眼淚隨即奪眶而出。她沒有理會秋雲，失了心神般地往小屋的方向走去。

他要成親了？雖然決定不再與他有任何瓜葛，但一聽到這個消息，她覺得世界正在眼前崩潰，她的心像是被重重擊了一下，再也不完整了……

從那天灶房相逢之後再也沒見到他，看來他當時說愛她、要娶她的話只是哄她，只是為了得到小彥兒。

現在，他連孩子都不要了，因為，他的妻子會為他生下燕家堡的繼承人。

回到屋裏，小彥兒剛醒來，伸出雙手要娘親抱。望著一輩子只能委身灶房的孩子，蘇雲非不捨地將孩子抱在懷中，淚水如雨傾落。

孩子，娘對不起你，是娘親自扼殺了你的未來……

這時，窗外有一雙眉頭緊鎖的眸子正深情地望著屋內的母子。

燕起峰更加肯定蘇雲非對自己的愛意，只是她將情感藏起來，害怕被他再度傷害。

雲非，對不起，只能先委屈你了……

   ＊   ＊  ＊  ＊  ＊

這天，大灶不需蘇雲非守著，她只好待在房裏陪兒子，李大娘進門找她，一臉難色。

「雲丫頭啊，這個……堡主要你去峰雲樓。」

蘇雲非抬起蒼白的臉龐。「大娘，堡主找我何事？」

「裁縫來了，堡主要你……代替未來夫人量身製作嫁衣，還有打點新房……」李大娘艱難地說出堡主的命令。

蘇雲非的心揪得好緊。他竟然如此待她？！

「嫁衣應由新嫁娘準備，由未來夫人親自量身。」平板的語調掩不住蘇雲非心中的痛苦，雖是個灶下婢，她也有權利拒絕分外之事。

「因為婚事決定得匆促，三天內就要成親，未來夫人正趕回李家堡的途中，來不及製作嫁衣……堡主說你的身型和夫人相似，因此命你代替……」李大娘看蘇雲非淒苦的模樣，神色極為不捨。

「丫頭，你就算幫幫大娘，否則我很難向堡主交代……」

「我知道了。」

「小彥兒交給我好了。」

蘇雲非將孩子交給李大娘，緩緩走出小屋，宛如行屍走肉。

進了峰雲樓的門口，她停了一下，才緩緩上樓。

「參見堡主。」蘇雲非恭敬行禮，沒有看向燕起峰。

「雲非，你來得正好，師傅正等著……」

燕起峰顯得愉悅輕鬆，應是人逢喜事，對她的態度也顯得熱絡。

相較於他的興奮，蘇雲非更顯落寞。

「是。」她麻木地張開手臂，低垂著頭，任由師傅擺佈。

「雲非，你瞧瞧這對鴛鴦枕如何？還有這個被套……」燕起峰對蘇雲非的神情視若無睹，一逕興奮地強迫她做出選擇。

蘇雲非沒有抬頭，地板上卻已開出一朵朵淚花。

「沉師傅，今天就到此。」燕起峰見狀，終於開口。

裁衣師傅收拾了傢伙退出房門，房內只剩下兩人。

「怎麼啦？你哭了……」抬起蘇雲非削瘦的下巴，燕起峰拭去不斷滑落的淚水。

蘇雲非沒有回答，反而哭得更傷心。

「別哭，你哭得我心好疼。」不捨地將她擁入懷中，燕起峰輕拍著她的背，好想將她揉入骨血之中。

「你……你只會羞辱我……輕賤我……你從不心疼我……」蘇雲非哭喊出這幾年所受的委屈。

他為何變得這麼溫柔？好像她是他捧在手心的寶物。他明明要娶別人了，為何還耍弄她？

「疼……我的心好疼……對不起……我一直誤會了你……」捧住她的臉，燕起峰滿懷愛意地看著她。

「因為我母親本是青樓女子，為了能進燕家堡，不惜灌醉先父懷了我，先父只好將她迎入堡中……」

燕起峰談起章捷曾對蘇雲非說的故事，她噙著淚水聽他訴說，仿佛看到那個小時候被母親冷落的燕起峰，換她升起不捨之情。

「其實從你偷窺我和紫嫣的那一刻開始，我的心裏只有這雙揉合魅惑和天真的眼眸。但是過往的記憶讓我將你當成母親，只能藉由那樣的態度抗拒對你的情感……」

以拇指摩挲她臉頰的柔嫩，燕起峰繼續訴說衷情。

「看出起龍對你的好感，當時我只想將你鎖在身邊，不讓任何人接近你，以免你愛上其他人……」

他毫無保留地吐露嫉妒之心，蘇雲非也急於表達心意。

「我不可能愛上別人，一直都是你……從第一眼見到你開始……」

「雲非……」她第一次承認愛意，讓他感動不已。

雖然兩人相互吐露愛意，但蘇雲非的心思很快回到現實。

「我們不該這樣……」推開他，她強忍著淚水說出難以挽回的事實。

「你就要成親了……」

相愛的人不一定相守，她會收起愛意，默默祝福他。

「我的婚事待會兒再談，你先告訴我，小彥兒是我的兒子，對不對？」執起一雙柔荑，燕起峰不是提出問題，而是陳述事實。

「是你的，小彥兒是你的孩子……你離開之後，我發現自己懷了孩子，還好大家聯手幫我，我才能撐過這一切……」

蘇雲非再也不想隱瞞，「不過，堡主夫人會幫你生孩子，雲非只希望堡主能讓小彥兒讀書識字，好好栽培他……」

聽到蘇雲非親口承認，燕起峰笑得好開心，沒有回答蘇雲非的請求，反而轉向外頭，大聲喊著：「你們可以進來了！」

此時，房門被打開了，門外居然站了一堆奴僕，李大娘、章總管、蔡師傅……大家都來了！

「這……」蘇雲非震驚得說不出話來。這到底怎麼回事？

「來，你們大家都聽到了，雲非已經承認小彥兒是我的兒子，是不是這樣？」

「是呀！我們都聽得一清二楚。」李大娘抱著小彥兒笑得好曖昧，大家也跟著附和。

他們一直都在外面，那……剛剛兩人所說的話不都被聽見了？蘇雲非羞得低下頭，臉都紅了。

燕起峰抓起她的手，大掌握住長著厚繭的小手。

「雲非，你說過，只要能證明小彥兒是我的孩兒，就答應嫁給我，不能後悔喔！」

「可是……你不是要成親了？」她的心開始狂跳，不可能是這樣的……

「我是要成親了，但是成親的物件是——你！」

「喔！你……你們……合起來瞞著我……」蘇雲非沒想到會是這樣的結果，她嬌嗔地抱怨著，但這次泛流的是喜悅的淚水。

「別生氣……為了確認你仍然愛著我，大家都盡全力幫忙，因為他們不忍心讓我這個癡情男子夜夜思念妻兒，難以成眠……」執子之手，燕起峰問得忐忑。

「雲非，當我的妻子，嫁給我，好嗎？」

蘇雲非看著眼前一雙雙期盼的眼睛，終於點了頭。

「太好了！」現場發出一陣歡呼，大家抱在一起又跳又笑。

「雲非……謝謝你。」燕起峰終於松了一口氣，將失而復得的愛妻擁入懷中。

「三天後你就成為我的妻子了，太好了！」

「那麼快？」

「所以才要你來量身，我特別請師傅趕工，這兩天就會做好，堡裏也佈置妥當了。」燕起峰愛憐地親吻蘇雲非的臉頰，說出真心的期待。

「而且，愈快將愛妻娶進門愈好，省得夫君日日獨守空閨……」

大夥兒笑成一團，蘇雲非的臉更紅了，內心卻幸福滿溢。

幾經波折，她終於改變了自己的命運！雖是遲來的幸福，但它終究還是降臨了……

   ＊   ＊  ＊  ＊  ＊

三天後，燕家堡舉行了一場熱鬧的婚禮。

奇怪的是，現場沒有一個賓客，媒人卻有近百人！

全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