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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水漾甜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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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夏洛蔓]-[敢不敢愛][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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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19 10:37:15 |只看該作者
第九章   

  早上九點。

  苗媽媽、苗爸爸搭車回山上的老家向舊時街坊串門子拜年,苗大哥則載著妻兒到遊樂園人擠人。

  席寶琳一夜未眠,輕輕地移開摟在腰間的那隻手,悄悄地溜下床穿上衣服,進浴室梳洗。

  浴室的流水聲喚醒了苗子齊,他睡眼惺忪地走到浴室,從背後抱住她,低身在她臉頰邊親了一口。「早安。」

  「嗯……」她趕緊接水潑潑臉,掙脫他的懷抱,擦乾水珠後便說:「我先下樓去。」

  「喔……」他點點頭,擠條牙膏在牙刷上,刷完牙,洗把臉也走出房間。

  苗大嫂為兩人準備了西式早餐,苗子齊坐到餐桌旁,隨手拿起三明治咬了一口,眼睛一直停在席寶琳臉上。

  她很專注地吃早餐,低著頭,像在數一共嚼了幾下才吞下肚子,半晌都沒抬頭看他一眼。

  「想不想去逛逛街?今天有好幾個地方有表演。」他問。

  「我……我有點頭痛,想回家休息……」她吞吞吐吐地說。

  「昨天沒睡好?」

  「嗯……有點不習慣。」

  昨晚,翻雲覆雨之後,她幾乎是虛脫地癱在床上,無法起身,苗子齊到浴室擰條溫熱的毛巾,為她清理歡愛後的痕跡,仔細的程度,害得她羞得全身又泛紅潮。

  隨後,他躺到床上,大手一攬,便將她緊緊地環入懷裡。

  枕著他硬邦邦的肩窩,貼著他赤裸緊實的身體,回想著剛剛發生的事,她煩惱得睡不著覺。

  他倒好,親親她的唇,隨口說了聲「愛妳」,就實實在在地睡著了。

  她被他手臂困著,不敢隨意翻身,看著他那滿足到還帶著笑容睡去的臉,簡直想掄起拳頭揍扁他。

  什麼「愛妳」?!

  一句話,兩個字,就這麼輕易地吐出,然後沒下文了,害得她整晚都在揣測這兩個字究竟是他歡愛之後習慣用來安撫女人的話,還是發自內心,獨獨只對她說的話?

  今晚發生的事是他的預謀,還是自然而然因氣氛所致?經過這一晚,以後,兩人的關係會如何轉變?這樣算不算被他得逞了?明天起,他是不是就會轉移目標,不再對她有興趣了?

  這一籮筐的問題讓她想得頭疼,加上他醒來後那副輕鬆自若的樣子,彷彿什麼事都沒發生,顯得她像個笨蛋,完全陷在無意義的問題裡。

  「那吃完早餐再上樓躺一下。」

  「不了,我想回家。」

  「怎麼了?」他感覺她心情不太好。

  「沒事……昨天沒跟家人說在外面過夜,我怕他們擔心。」

  「瞭解……那睡飽打電話給我,我再去接妳。」

  「嗯……」她三兩口將早餐吃完,就想快點離開。因為,她不知道如何面對他,面對兩人之間心知肚明的變化,她還需要時間再想想。

  苗子齊喝完茶,上樓換了套衣服,便開車送席寶琳回家。

  這一路上,她很沈默,不管他問什麼,都回答得心不在焉,他被弄糊塗了,但又問不出個所以然。

  當女人明明臉上就表現得有什麼事憋在心裡,可是怎麼問就是死不肯說,這種狀況最教男人沒轍、抓狂。

  車子駛進席寶琳家的巷子,車子都還沒停妥她便急忙要開門下車。

  他將她揪回來,手臂鎖著她的肩,低頭便要吻她。

  她頭一低,明顯拒絕他。

  這下,他便十分肯定她心裡有事了。

  女人生男人的悶氣,通常會反應在親密的動作上,不讓你牽手、不讓你抱、不讓你親嘴,更別提床笫之間的事,一整晚拿著冷背對著你,讓你乾瞪眼。

  「不說清楚妳到底怎麼了,我不讓妳下車。」

  「都跟你說沒有怎麼了,你到底要問幾次?」她偏著頭不看他。

  「妳看起來就不是沒怎麼了的樣子。」

  「這麼瞭解我,那你說啊!說我怎麼了?」本來沒氣也被他纏到生起氣來了。

  他若真懂她心裡的掙扎,就不會在發生關係之後,一副只不過是吃了頓家常便飯,不值一提的樣子了。

  「妳後悔了?昨晚的事……」他唯一能想到她一夜之間態度轉變的關聯也只有那件事。

  她抿著唇,不回答。

  不是後悔,只是發生得太突然,她不知道該怎麼辦。

  她的沈默令他不安,當她是默認,胸口頓時湧起一股苦澀。

  「我還以為……以為妳已經愛上我了……」他鬆開箍住她的力道,落寞地說。

  原來,他高興得太早了,也太自以為是了。

  「你在意我愛你不愛嗎?你不是說過,不希望女人太愛你,因為女人一旦認真起來很可怕?」他以為她愛他,所以抗拒不了他,所以大可不必顧慮她的心情?!

  「可是我希望妳愛我。」

  「呵……」她氣結。「你還真自私,看上哪個女人就拚命追,追到了,上床了,沒新鮮感就找個理由疏遠,說什麼做朋友比做情人長久,現在,你又希望我愛你?什麼事都如你的意,天底下的便宜都讓你一個人佔盡了,為什麼我得照著你的希望愛你,為什麼你不先說你愛不愛我?」她一徑地數落,不安與無助使得她一直藏在舌尖下的話一旦說了便停不下來。

  「我愛妳啊……」記得昨晚,他就對她說過。

  霎時,她被這三個字堵得說不出話。

  「我說,我愛妳。」他再重複一次。

  這句他從不輕易說出口的承諾,對她說了三次。

  「那又怎樣?」她低語。「你的愛能維持多久?三天?還是一個月?」

  「又來了……」他搖頭歎氣。「為什麼妳們女人就是喜歡聽那一套什麼至死不渝、海枯石爛的鬼話?」

  她一聽,原本的感動與相信剎那間消失了。

  這表示,這句話他不是第一次說,或許他常說,然後每個女人都向他要更多更久的承諾,他才會立刻顯現這種不耐煩。

  「是,我就是那種庸俗的女人,相信那種鬼話,如果你不能承諾一輩子就不要把愛掛在嘴邊,糟蹋這個美麗的字。」

  「如果我現在開車離開,半途被大卡車撞個魂飛魄散,那我就是愛妳一輩子了?不然,在沒合上眼,進棺材之前,誰能保證一輩子的事?說得出口的那個人,才是真正的愛情騙子。」他不是不想承諾,只是壓根兒覺得這種話很瞎。

  聽到他大過年的如此詛咒自己,她一陣心驚,但嘴上仍不饒的說:「至少人家願意承諾,願意試著去做,你呢?你連說都不敢,憑什麼批評別人,你根本從來就不懂什麼叫『愛』!」

  「那個他是誰?」他快被她的咄咄逼人給逼瘋了,不懂她話中的意思,以為有別的男人追求她。她一比較,人家肯甜言蜜語,肯拿這種不負責任的話來哄她,就顯得他缺乏真心。

  「他是誰你不用管。」女人在愛情中的好勝心驅使,她順著他的話接下去說,就是不願他以為兩人發生了關係,她就一定是愛上他,非他不可了。

  「好……那我說我會愛妳一輩子,妳就信了嗎?」他真的覺得這種承諾好蠢,但是,如果她希望他說,他會說。

  「不信!」哪有人用這種無可奈何的語氣說的,好像她求他來的。

  簡單兩個字,鏗鏘有力,潑了他一身冷水。

  「妳這不是在找碴,硬要判我死刑嗎?不說妳不滿意,說了妳又不信,妳到底要我怎麼做?」他抓狂了,以為她已經決定跟另一個男人交往,自己在這緊要關頭卻反而見鬼地煞不住車、軟不下姿態,又急又氣。

  「你根本不懂,不懂我要什麼!」她受傷了,被他那不耐煩的口吻給傷到了,這是他一貫的伎倆,稍有自尊心的女人都該知難而退,不要逼問他愛不愛的事。

  「妳不覺得妳的話太矛盾?我要怎麼懂?」他努力放輕音量。

  「那就算了,反正你不懂,有人懂,我們以後就不要再見面了。」她也拉不下臉,種種委屈的感覺讓她硬是把話說到絕處。

  她拉開門把就要下車,他傾身拉住她。

  「什麼意思?什麼叫以後就不要再見面了?」

  「就是字面的意思。」她這是任性,是撒嬌,只要過了一、兩天,他再厚著臉皮來黏她,她哪有不見他的可能,但是,當下,就是不肯吞下這口悶氣。

  「嘿……一點小事需要鬧這麼大嗎?」女人這種小事化大、動不動就把分手掛在嘴邊的惡習,以往他會聳聳肩,悉聽尊便,但,當對象是席寶琳時,他卻不知所措,不知道到底說錯了什麼話。

  席寶琳忿忿地瞪了他一眼。

  [他不懂,他還是不懂!]對他而言的這種小事,卻是女人視為關係一輩子的大事!

  他的反應讓她感覺自己是個笨蛋,人家只是想玩玩戀愛遊戲,她卻認真地想到了一輩子,她蠢,為什麼一不注意就讓心事曝了光。

  「等等,妳昨天……妳真的……不愛我?」他以為兩人才要開始,沒想到路一下子就走到了盡頭。

  「像我這樣庸俗的女人怎麼可能愛上你這種只想玩弄愛情,不想負責、沒有一點安全感的花花公子,你想太多了吧?」現在,就是掐死她,她也不會承認了。

  「那妳昨晚為什麼要把自己交給我?」就是因為這樣,他才大膽假設她是愛他的。

  「以為我是第一次就感動了?」她學他平常那種滿不在乎的口吻譏諷。「別傻了,那種事有什麼好在乎的,我只不過是想讓你嘗嘗一顆真心被人糟蹋的感覺,替那些愛你然而你卻不屑一顧的女人出口氣。」

  她是狠了心要氣死他,竟把一開始打算,但最後不但沒成功還真的愛上他的計劃給掀開來。

  她到底在說什麼,到底在做什麼……

  她一面後悔愈說愈沖,卻又不甘心自己被他看透,不甘心明知他對愛情的態度,她還是愛上了他。

  「妳……就為這個?」他不可思議地看她。「值得做到這種地步嗎?」

  「值不值得那是我的事,再見!」她甩開他的手,頭也不回地下車離去。

  車門「砰」地被用力甩上,苗子齊的腦中也轟然一片空白。

  半晌,沮喪地垂下手。

  她說的那些話,是真是假?是氣話還是目的達到了,不需要再應付他,最真實的聲音?!

  他一向認為自己十分瞭解女人的,可是,和席寶琳相處這麼久的時間,他怎麼就是猜不透她的心?




  這個過年,是苗子齊與席寶琳最難捱的一個年。

  苗子齊手邊的活動還是沒停過,但腦子裡轉的都是席寶琳遽然轉變的原因,兩次排錯模特兒的活動通告,引來更多女人會錯意、爭風吃醋的麻煩,而席寶琳則猜想他會打電話給她,故意關機幾天,生悶氣又煩躁得什麼事都靜不下心做。

  「餘暇」和「寶閣」雖然屬服務業,但席寶琳仍依父親留下來的規矩,讓大家好好過個年,也跟其他公司行號一樣,放年假。

  大年初四過去,各行各業漸漸恢復平日的作息,上班的上班、開工的開工,但不管走到哪裡,街上的氣氛仍是一片喜氣洋洋。

  年假結束,席寶琳首次將手機開機,等了老半天,並沒有預期的一連湧進苗子齊發出的數十通簡訊,她望著什麼事都沒發生的螢幕,愣了好久。

  她是不是高估了自己在苗子齊心中的份量?

  一連幾天,席寶琳都待在「寶閣」,除了忙,也是刻意不到苗子齊找得到她的「餘暇」,想等他先打電話來,看他要怎麼為自己的缺乏誠意道歉,再決定要不要原諒他。

  不過,她仍舊不會承認自己的感情,畢竟,他的愛情觀對她而言,太多風險,需要好長、好長一段時間慢慢觀察,在不能感受到他的真心前,她當然也不會輕易坦白。

  只是……這一等就等了一個星期,等到她開始心神不寧、坐立難安。

  難道,他也在生她的氣?氣她胡亂發脾氣?氣她任性不講理?

  然後,他就覺得她不那麼可愛了,順水推舟,轉移目標去?

  他口中所說的愛,才幾日就過期了?

  席寶琳帶著滿腹的疑問和氣生完了之後開始感到不安的心情,來到「餘暇」。

  除了開工時來發開工紅包,這幾日沒出現,小偉見到她便熱情招呼,不待她問,就自動提起苗子齊帶著旗下幾位模特兒和台灣設計師到巴黎參加服裝展的事。

  因為,他的助理小女朋友也一起去了。

  「席姊一定也知道,不然不會這麼巧,他們昨晚才回國,今天妳就出現了,是不是和齊哥約在這裡見面?」小偉早就認定他們在交往,絲毫不察席寶琳尷尬的神情,擅自揣測。

  她走往自己的老位子,氣憤地扭著手指,這件事,完全沒聽苗子齊提過。

  不過,又好像有提過……只是時間沒那麼確定……

  如果,除夕那一晚是他的精心安排,那麼這次沒確切告訴她出國時間的事……是不是也有關聯?

  她不想如此猜測,但是卻又悲觀地無法否認這個可能……

  坐在位子上,心緒浮動,事情被她愈想愈複雜、愈想愈糟。

  每次,前方那扇玻璃門被推開,席寶琳便不自覺地抬頭望去。

  門,開開闔闔,人,來來去去,她的心情從懷疑到氣憤到失落……最後,沈入濃黑的咖啡裡,苦中帶酸。

  她還是輸了嗎?

  儘管那麼小心,儘管從不承認,她還是愛上他,而他,依舊是那個不肯為誰停下腳步的瀟灑男子。

  現在,不管她氣不氣他、原不原諒他,也許他根本不在意了。

  一定要他證實自己真心的那股堅持,突然間變得幼稚又可笑。

  驀地,眼角瞥見一個高大的身影,她期待地抬起眼,令她錯愕的,來的人竟是……王俊成?

  王俊成筆直地走向席寶琳,最後停在她的座位旁。

  「俊成哥……坐啊……你怎麼知道我在這裡?」

  「對不起,因為有一件很重要的事要告訴妳……硬是拜託小吳,他被我求得沒轍了,才說妳下午習慣來這裡喝咖啡。」王俊成滿臉慚愧地說。

  「沒關係的……打電話給我,我就告訴你了呀!」她微笑說。「是說,剛才我在店裡,你怎麼沒說?」

  「因為……這件事想先瞞著我爸……」

  「瞭解。」她點頭,然後,等著他接下來要說的話。

  小偉此時又站在護花使者的角色走過來了,席姊是齊哥的女朋友,閒雜人等一律──趕。

  席寶琳知道小偉的性子直,連忙請他煮杯咖啡,並介紹給他,王俊成是她像家人一樣親的好朋友。

  「看妳,走到哪裡都有護衛隊。」王俊成只將小偉當成暗戀席寶琳的人,她有多受歡迎,他一向都清楚的,也因為如此,他才會一直將這份感情藏在心底,期待自己有天能在寶閣獨當一面,到那時候才有資格將心意告訴她。

  「俊成哥,你說很重要的事是?」

  「我設計了一隻戒指,在拿給我爸評分之前,想先聽聽妳的意見。」

  「嗯……」她瞭解王俊成一直希望得到王師傅的肯定,無奈王師傅是很傳統的父親,對孩子表達關心的方式通常是責備,就怕說多了讚賞的話,孩子反而會驕傲自滿,鹹不了大器。

  王俊成從口袋裡掏出一個絨盒,輕啟盒口,一隻樣式典雅的圓戒靜靜閃爍著光輝,她向前傾去,發出讚歎。

  「好美……好細緻。」她取下戒指,仔細端詳──戒面鑲嵌五十顆小碎鑽,戒邊兩側細雕著古典花紋,金工精巧,讓人愛不釋手。

  「妳要不要試戴看看?」見她喜歡,王俊成不覺有些激動。

  「好啊!」她二話不說便將戒指套上無名指,轉身向後,讓陽光能映上鑽石折射出絢麗火光。

  反覆從各個角度欣賞,席寶琳望著手上這只秀麗高雅的戒指,微笑地說:「沒問題的,王師傅一定會喜歡這個設計,看來『寶閣』以後就要由你接棒嘍!」

  專注於戒指設計的席寶琳,完全沒注意到店門外佇立著一個臉色鐵青的男子,那個人,便是苗子齊。

  見席寶琳滿臉笑意地展示手上的戒指,證實了她之前所說的一切,全是出自真心,她想挫挫他的自信,想看看他知道自己被玩弄之後的表情,他對她的呵護與珍惜,對她來說,是應得的戰利品。

  苗子齊明白了……明白得很徹底。

  他打消了進門的念頭,忍著胸口即將爆發的憤怒,轉身離去。

  「先說,」席寶琳取下戒指,將它放回絨盒。「這戒指就擺在櫃上嘍,做為我們這一季主打的商品。你命名了嗎?」

  「還沒……」王俊成搖頭。

  「那就命名為princess?我覺得它就像女人夢想中,公主應該配戴的美麗戒指。你覺得呢?」

  「好、當然好……」王俊成簡直心花怒放。這戒指便是他為自己心目中無可取代的公主所設計的,席寶琳為它命的名,正切合他的心意。

  「喝喝看這裡的咖啡,我覺得很不錯。」她對自己店裡販售的商品,無論是「寶閣」還是「餘暇」,都認為是能帶給人幸福的能量,而不僅僅只是一杯咖啡,或是一個飾品。

  王俊成啜飲一口,猶豫地看了她一眼,又低下頭。

  「怎麼了?還有別的事?」

  「嗯……」他正在鼓起勇氣。

  當他再度抬起頭的一瞬間,她從他的眼神中抓到了某種訊息,她心頭一緊,直覺不能讓他開口,這一開口,又會發生她無法收拾的變化。

  「寶……」

  「俊成哥──」席寶琳搶先開口,阻止了王俊成要說的話。

  「嗯?妳先說。」

  「我一直想著要不要告訴你這件事……」她邊說邊想,想著要講什麼……

  「什麼事?我們都認識這麼多年,還要考慮這麼久?」

  「呵……也對,」她腦子拚命轉、拚命轉,最後脫口而出的,竟是:「我交男朋友了……」說完,她咬著唇,斂眼不敢看他的表情。

  「是、是……喔……這是好事啊……為什麼要瞞著我?」王俊成勉強地笑了笑,卻難過得說不出祝福。

  終究,還是來不及……

  「因為才交往幾個月,還不是很穩定,想跟你分享卻又怕被甩了,那就糗大了……」她似真似假地以和苗子齊之間的感情做藍本,擋住王俊成即將說出的告白。

  「怎麼可能被甩?!不會的,妳這麼美、這麼善解人意,每個男人都想把妳捧在手心上,別胡思亂想。」王俊成畢竟深愛她多年,即使得不到她的青睞也不願她如此貶低自己。

  「我真的有那麼好嗎?」至少,在某人眼中,或許還不夠。

  「當然!」他加強肯定語氣。「從小,身邊的人哪個不疼妳?大家都把妳當公主般寵愛,更別說學校裡一大堆跟在妳後頭想親近又不敢親近妳的臭男生,就是因為妳值得我們這樣疼妳、照顧妳。」

  「謝謝……謝謝俊成哥一直對我這麼好……」她感動又感傷地說著,然而,說不出口的是心底一千次、一萬次的對不起。

  她竟絲毫未察他隱藏在心中多年的情感,那麼純粹、那麼濃烈……

  「哎──說什麼謝不謝的,我都不好意思起來了……」他抓抓頭髮,心想,算了,做哥哥就哥哥吧,起碼她有事的時候,他還能義正詞嚴地跳出來幫她出口氣。這樣……也夠了吧……

  「俊成哥也該交個女朋友照顧你。」她由衷希望他能幸福。

  「那也得先過我老爸那一關,男人事業無成不能討老婆。」他笑答。「我得趕緊回店裡了,希望有妳戴過的這只戒指能帶給我好運,這次不挨我老爸的罵了。」

  「嗯,沒問題的,這次我一定挺你。」

  「謝啦!」他堅強地給她一個笑容,起身,忍著回頭的慾望,踩著平穩的步伐,離開她。

  席寶琳低下頭,不忍看他離去的背影。

  一直以來,她盼著尋得真愛,一份單純、不摻入任何現實考量的純愛,但是,她卻忽略了一件更重要的事──

  這個人、這份愛,她能不能給予相同的回應……

  愛一個人苦、不想辜負卻也無法接受不愛的人也苦,為什麼沒有一個簡單的公式,能將這些過多、不及的愛加加減減,分送到每個渴望得到愛情、得到幸福的人手中?

  她將視線調回窗外,想起爭吵後尚未聯絡過的苗子齊,一顆心,更沉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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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19 10:38:35 |只看該作者
第十章   

  日曆一張一張被撕去,過了正月十五元宵節,新年的節慶氣氛就算正式落幕了。然後,便又是日昇日落,挨著一日復一日。

  席寶琳依舊坐在「餘暇」裡,手上攤著書,就如她過去兩年多來尋常的生活方式。

  那個曾經出現在她生命中,叫苗子齊的男子,變成了一個夢,夢醒之後,無論夢中的畫面曾經如何的真實,終究是空的。

  近來,她看書的速度變得愈來愈慢,每看幾行,書中的文字總會令她不由自主地想起苗子齊,中止她的閱讀。

  一個月了,他已經消失一個月了。

  如此徹底地斷了音訊,再怎麼樂觀的人也該死心,何況凡事謹慎、聰明的席寶琳。

  她已不再去揣測他對她有沒有過真心,不必傷腦筋要如何面對兩人未來的相處,不必再梗著那股委屈,猜想他究竟是不是一開始就抱著玩弄她的心態。

  因為,這一切已經沒有任何意義了。

  生氣、怨恨,只是加深他在心中的重量罷了,至少,她慶幸自己在分別的前一刻,沒有承認愛他,還能自圓其說地安慰自己,留住了一些尊嚴,儘管心底比誰都清楚,她徹底地輸了。

  原來,儘管不談情說愛,只做朋友,分離之後還是一樣痛的。

  被傷害、被背叛的感覺,並不會因為關係的不同而減輕。

  或許,是她太寂寞了,所以,才會讓狡猾的他一步一步地走入她空蕩蕩的心房,當她已漸漸習慣他的存在,喜歡有他陪伴的生活,一下子人消失了,是措手不及,是不可置信,所以才產生痛的錯覺。

  她只是需要再重新習慣以往的生活,慢慢地清空他存在過的痕跡,記憶力有限,終有一天,關於他的種種片段都會淡去的。

  輕輕吐出一口氣,閉上長期睡眠品質不佳而酸澀的眼,長長睫毛下覆著的是緩緩湧上的濕潤。

  再多的心理建設也欺騙不了自己。

  她好想他……

  眼前的黑暗讓她不知該往何處走,不知該如何拉起這顆沉重的心。

  她靜靜地閉著眼,靜待心中那股悲傷隱去。

  今天,他不會出現了,以後、未來的每一天,他也都不會再來了……

  她該離開了,這樣每天每天,花整個下午的時間,等待一個不會再出現的人的日子,也該結束了。

  她悲淒地笑了笑,笑自己真傻,一睜開眼,卻被前方冷不防出現的人嚇住了。

  苗子齊竟就不聲不響地坐在她眼前?!

  她微啟著口,震驚地發不出聲。

  「這麼快就把我忘了?」苗子齊扯扯嘴角,依舊是那副漫不經心,教人又愛又恨的自信表情。

  其實,他在ㄍㄧㄥ。

  為撐住男人那點無聊的死要面子,他不能表現出失魂落魄的樣子,不能讓她知道,她將他傷得多深。

  明知道她就要嫁人,他卻該死地開始為她守節。

  說守節並不誇張,只不過不是他自願的就是了。

  當看見她戴上那個男人送的戒指,笑得如此燦爛,對照大年初一她說過的那些話,他終於瞭解那不是氣話,自始至終,她只是陪他玩個遊戲,一場由她精心設計的愛情遊戲,他卻以為她和自己一樣,動了真情。

  為了讓他明白感情被玩弄的痛苦,她居然笨到用自己的身體勾引他?

  不,說勾引也不對,基本上是他色慾熏心,一頭栽進她的美麗和那捉摸不定的神秘氣質,除夕那晚,他很衝動,根本克制不了,她根本沒有機會拒絕,才會發生……

  她一定很後悔。

  早知道她就要結婚,早知道她還是處女,他就不該壞了她這份完美。

  愛她,就要祝福她,放手讓她回到真正愛的那個男人身邊。

  [狗屎!]

  這是他這一個月來日夜煎熬,為了表示自己不在乎這點痛、為了讓自己重振雄風,才勉強用來催眠自己的說詞。

  那天離開「餘暇」,他簡直是瘋了,一路以近百的時速在街上狂飆,最後,撞毀了一處建築工地的大型廣告看板,坐在差不多快爛了的跑車裡,被拖吊車拖到修車廠,沿途還有勞警察杯杯「護送」。

  不知道是不是打擊太大,走出警局,那個晚上不僅破天荒地喝了個爛醉,為了逃避那太傷人的畫面,帶了個夜店剛認識的女人回家後,居然……「不行」!

  「不行」?!

  他苗子齊從來就只聽過女人喊「不行了」,沒遇過自己不行了的狀況,這一連串的挫敗完全摧毀了他以往風流倜儻、瀟灑不羈的形象,也讓他性情大變。

  這個叫「席寶琳」的女人是他命中的剋星,害得他現在除非喝醉,什麼女人都看不入眼;甄試模特兒的會上,一個個妙齡女子搔首弄姿,頻送秋波,他怎麼看都覺得是庸脂俗粉。

  失去了辦什麼狂歡趴踢的興致,每天晚上寫毛筆字修身養性寫到三更半夜,感覺整個人就要廢了,老了。

  她這個為全天下女人嚴懲惡人的招數太猛也太絕了……要他絕子絕孫的絕。

  而他現在居然還得維持風度,面帶笑容,就怕被她瞧見想她想得眼球泛血絲,沒出息的頹廢樣。

  席寶琳望著苗子齊,原以為漸漸平復的心情一下子便掀起驚濤駭浪,他還是擁有輕易地左右她情緒的魅力。

  全身因心跳速度過快而發顫,她不知道他為什麼要出現,是為了給她羞辱,看看她是不是找得到願意為她承諾一輩子的男人?看看她是不是還能堅持只要天長地久,不要一時擁有?

  「有什麼事嗎?」她在桌面下掐著自己的掌心,硬冷問道。

  「呵……」他笑了笑,心在滴血。「才一個月不見就變得這麼冷淡,以前真是委屈妳了。」

  那些笑容、那些臉紅、那些感動的眼淚……全都是為了等他上鉤辛苦偽裝出來的,不知他是眼盲還是心盲,竟到現在還不願相信。

  他以為,至少,她曾真的動了心,也許不多,但,總有那麼一點點,不然,他不會看不出來她的勉強。

  「不知道你在說什麼?」她從皮包裡拿出行動電話,撥給小吳。

  電話接通後,她略撇過臉,輕聲地說:「喂,你來接我好嗎?」

  她是故意說得很溫柔,故意誤導他,雖然他可能早已不在意,但是她就是不想在他面前示弱。

  結束通話後,她重新攤開書。沒出息的她,因為見到以為不會再見到的他,現在雙腳顫得走不出這個位置。

  「不想理我?真的這麼無情?」苗子齊聽見她這麼輕聲細語地對另一個男人說話,嫉妒得眼睛差點冒出火來。

  不過,他得維持風度,如果……如果今天的最後一步棋還是失敗了,他再纏著她,就真的不是男人了。

  「你到底有什麼事?」她氣得想哭,氣他閒閒沒事又來招惹她。

  他凝視她的眼,愈看就愈沈溺其中,愈看就愈不甘心這樣眼睜睜地看她戴上另一個男人送的戒指,走向紅毯的另一端。

  席寶琳受不了他的注視,斂下眼眸,拒絕再被迷惑。他的深情、他的甜言蜜語全都是用來哄騙女人的毒藥。

  苗子齊見她連看都懶得看他,真是大傷,搞不好再待個三分鐘,她就請服務生拿掃帚將他掃出門,接著還朝門口撒鹽,惡靈退散。

  他吸足了飽飽的一口氣,微側身向她,低聲緊張地問道:「那個……來過了沒?」

  她掀起長睫,納悶說:「什麼來了沒?」

  「就是妳每個月月底來的那個……」

  「呃……」明白他指的是什麼後,她臉色一沈,惱怒地說:「要你管!」

  為什麼他連她「那個」什麼時候來都一清二楚?

  他微微一笑,以前,每次她精神不好,開始變得不講理時,他總會開玩笑說「妳是那個來喔」,她也總是又羞又怒地回他「要你管」,不過現在,她心中應該只有怒,沒有羞了吧!

  「這件事,我一定要管。」他打起精神,硬是像個無恥之徒,繼續追問。

  「為什麼?」他也管得太寬了。

  「那個晚上……」他更壓低音量。「我忘了戴套套。」

  「你……」她羞死了,幹麼特地跑來提醒她那晚的事,還說什麼套套的事。

  「萬一妳有了我們愛的結晶,我不能不管……」意思是,如果她懷孕了,就只准嫁給他,不能嫁給別人。

  她瞪著他,為他那只擔心自己的孩子會不會流落街頭,完全不顧她感受的自私行為,恨不得拿起咖啡杯,砸向他的腦門。

  說什麼愛她,根本就是個世紀大騙子!

  「有嗎?懷孕了嗎?」他心急問道。

  「沒、有!」她咬著牙,斬釘截鐵地告訴他。

  「喔……」他心一涼,靠向椅背,最後一個能留住她的希望破滅了。他是不是真的得死心了,再纏下去,也只會令她更厭惡他罷了。

  「這樣你放心了?可以滾離我的視線了嗎?看到你,我就算沒懷孕也想吐。」她快哭出來了,為什麼要愛上這種沒心沒肝的男人,為什麼就算他這樣對她,她還是會因為他的無情而傷心?

  「是該走了……」他低語,卻一動不動。

  這一走……就是真的要各走各的路,再也沒有牽扯嗎?

  他看著她,幾次想要開口祝福她婚姻幸福,但是話臨舌尖就是不想說。

  他見鬼了才能大方祝福她。他想做的事是去揪出那個欺騙她,給她看不到摸不著的一輩子鬼承諾的男人,要他拿出證據、發毒誓、寫下切結書,不然就詛咒他一輩子「不舉」。

  「呵……」想著那些無聊的發狠有什麼用?重點是她不愛他啊……就算把那個男人揍成豬頭,讓他沒臉辦喜事,她還是不愛他啊……

  「還不走?」她強忍著因他而撕裂的疼痛,強忍著即將湧上的淚水,趕他走。

  「別急,就要走了。」他一雙腿沈得像綁著鉛球一樣,想動卻動不了啊!他只是想再多看她幾眼,就幾眼……

  驀地,他發現她眼眶泛紅,接著,豆大的淚珠就這樣無聲無息地滾落下來。

  「寶琳……」他的心因震驚而發疼。

  [該死!那個臭男人到底讓她受了什麼委屈?!]

  淚眼中,席寶琳瞥見窗外小吳的車已經到了,她不行了,無法再假裝無傷,假裝沒事,拎起包包,步伐踉蹌地衝出店外,她不要讓他看見自己的軟弱。

  「寶琳──」苗子齊起身追過去。他不能當作沒看到她的眼淚,如果那個男人敢讓她受一點委屈,說什麼他也不會把她交給他。

  席寶琳直接衝進小吳為她打開的車門,才剛坐進去,車門還沒關上,就聽見苗子齊衝著她大叫──

  「妳給我站住!」

  她回過頭,卻見到苗子齊直直走向小吳,不由分說地握緊拳頭,怒不可遏地大吼:「你敢讓她掉一滴眼淚,我就替她還你一拳──」

  說時遲,那時快,席寶琳來不及出聲阻止,苗子齊手臂已揮出,但被小吳閃過,接著小吳重重的一拳,直接落在苗子齊剛毅的下顎,苗子齊悶聲倒退幾步,頓時,血腥味自唇邊漫出。

  「小吳──不要──」眼見苗子齊不要命地又走向小吳,她急忙鑽出車子,擋在兩人中間。

  雖然苗子齊經常健身,人高馬大,但小吳可是自由搏擊的好手,苗子齊是吃錯了什麼藥,居然莫名其妙到跟一個不認識的人打架?

  席寶琳站在中間,兩個男人都顧忌著傷到她,只能怒視著對方。

  「小吳……你先回去好了,我再打電話給你。」席寶琳無奈地說。

  小吳僵著不動,擔心這個男人會傷害小姐。

  「我不會有事的,真的,你先回去。」

  小吳臉色和緩下來,看了苗子齊一眼,打開車門,坐進駕駛座,開車離開。

  車子駛遠了,席寶琳想問清楚苗子齊發什麼瘋,但他唇角含著的血卻看得她怵目驚心。

  「這個男人拳頭好重,我看……妳還是不要跟他,萬一哪天他欺負妳,我又打不贏他,沒辦法幫妳報仇。」苗子齊用手背抹去血,淒淒一笑,連最後想留給她「英雄救美」的美好記憶也破滅了。

  她瞪著他,眼淚再次浮上眼眶。氣他,又心疼他受傷,更恨他既然打算消失,為什麼還要再出現,為什麼還要說這種話來撩撥她的心?

  「嘿……挨打的是我,我可沒傷到他半根汗毛。」她瞪他、傷心,是怪他想打她的男人?

  「你到底還想折磨我到什麼時候?!」終於……她潰決了、哭了,失聲控訴他的殘忍。

  「我折磨妳?是妳折磨我吧?」他瞠目結舌,原來,害她落淚的兇手是自己?!

  「我怎麼折磨你了,是誰一聲不吭就消失得無影無蹤?」她淚眼汪汪,看不清他的表情,只覺他在裝傻,心裡在嘲笑她。

  「我不一聲不吭,難道要跑到店裡來大吵大鬧?妳都要結婚了,我能怎麼辦?死纏活纏妳就會回到我身邊嗎?」雖然皮厚,但他的心可也是肉做的,也是會痛的。她都說了要給他教訓,他得到的教訓還不夠?還要他涎著臉來討羞辱?

  「你神經病,誰要結婚了……」他根本滿口胡言,根本還在演戲,演一出做賊喊抓賊的爛戲。

  苗子齊一聽,呆住了,接著眼前曙光乍現──

  她沒有要結婚?難道是他搞錯了?

  「妳不是打算嫁給剛剛那個男人,連戒指都收下了?」

  「你想走就走,愛追誰就追誰去,管我要嫁給誰──」她不想弄清楚他在胡扯什麼,只記得他一聲不響地消失,只記得這些日子有多難捱,他卻說得好像她背叛他。

  他連忙走近她,摟著她的肩,低頭哄她。「寶琳,乖,妳先別哭,妳哭得我的心好疼……」這麼重要的事得先搞清楚,但是,搞清楚前,得先讓她停下眼淚。

  「少在那裡虛情假意,演戲演給誰看……」她甩著肩,想甩開他的手。「滿嘴的甜言蜜語,滿嘴的人生哲學,要你說一句『我愛妳』就那麼難……」

  回想起分手那天,他那不耐煩的表情,委屈又一股腦兒地湧上。

  她邊說邊哭,眼淚像旋不緊的水龍頭,滴滴答答、滴滴答答,歇斯底里地讓所有不滿傾洩而出。

  「我說啦!我說過我愛妳……」他連忙解釋。

  「承諾一輩子很難嗎?就算哄哄我會死喔,這樣就叫折磨你?」她繼續抱怨,把那天氣到不想說的話,全都翻了出來。

  看看到底是她折磨他,還是他折磨她。

  「這、這句話我也說了啊!可是妳不信,妳不信我能怎麼辦?」冤枉啊!大人,現在是在算民國哪一年的帳?要他背黑鍋,也不能這樣亂砸吧!

  「說得那麼勉強、那麼心不甘情不願,誰會相信?反正是我笨,像你這樣的爛人早該抓去關了,我卻還──」

  「還怎樣?」他懸著一顆心,緊張地等著她的下文。

  她說不出口,掄起秀拳就往他肩窩搥,搥他的可惡,搥他硬要將她逼至絕路。

  「別打了,妳手會痛的。」他包住她的拳頭,將她摟進懷裡。「如果妳不哭,我就告訴妳我的真心話。」

  「你根本沒有心……」

  「好、好,我沒心沒肝,全都被狗啃了……」他想笑,這女人撒野起來也夠嗆的,就是不給他機會解釋。不過,現在情勢出現大逆轉,只要她不嫁人,他有的是機會解釋。

  「狗才不想啃……」

  「對,狗只聞了聞,就吐了一口口水,不屑地跑掉了……」他輕拍她的肩,輕聲哄她,能再這樣抱著她,他已經心滿意足了。

  他邊哄,邊乘機偷聞她的髮香,偷親她的額頭、臉頰,已經放棄要她別哭的念頭了,就讓她發洩吧!平常,她也繃得太緊了。

  「只想著我有沒有懷你的孩子,就不管我這些日子過得好不好……你這個人真是壞到極點了……」

  「是啊……沒見過像我這麼壞的男人,應該抓去浸豬籠,要不就繡個紅A在胸前昭告天下,標示這是個壞男人。」

  她從來不曾哭得如此慘不忍睹,沒多久便感覺累了,再加上聽到他那些有口無心的賠罪,簡直哭笑不得,漸漸地也就停下來了。

  將眼淚鼻涕全往他大衣上擦,像個耍賴任性的小鬼,渴望他的安慰,卻又不願丟臉地明白表示。

  「放開我……我要走了……」她臉埋在他肩窩,嘟囔著說。

  「妳說完了,該換我說了……」他哪裡肯再讓她離開自己的懷抱,愈摟愈緊。

  「不聽、不聽……我要走了……」她壓低的音量又緊又急,身體親密的緊貼著,那份不由自主的悸動,害得她紅霞佈滿臉頰、耳根。

  「先告訴我,妳真的沒有要嫁人?全是我誤會了?」他等這個答案等得快急死了啊!

  「要你管……」雖然不知道這誤會是從哪裡無中生有的,但,她終於明白他消失的原因,可是,她的氣還沒完全消呢!偏不告訴他。

  「這件事關係著我下半身……呃……對,是下半生的幸福,我非管不可。」

  「要嫁人怎樣,不嫁人又怎樣?」她嘴上硬撐著,身體卻很舒適地倚在他懷裡,手指有一下沒一下地戳著他沒良心的胸膛。

  「不嫁人的話,我就賺到嘍……」從她的口氣聽來,他確定了,踏實了,一安心便又耍起嘴皮子。

  「那我待會兒就隨便找個人嫁了,免得便宜了你。」她仰起下巴,故意找他的碴。其實,甜蜜正一絲一絲地從心頭滲出……這個笨蛋,什麼事都沒弄清楚就亂找人算帳,沒被小吳揍到送急診,算他命大了。

  他俯視著她,緩緩勾起唇角。

  這時候,是該封住她那張不饒人的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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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19 10:39:30 |只看該作者
尾聲   

  席寶琳的那場聲淚俱下的控訴,驚天動地,已經將她的情感表露無遺,深懂女人心的苗子齊再怎麼豬頭也不可能感受不到。

  儘管她仍不承認,只說不甘心他就這樣不聲不響地離開,她是被氣哭的。

  好、好、好……現在她說什麼,他都好。

  不逼她承認是他女朋友,不逼她說出「我愛你」,他知道她謹慎,知道她在愛情裡沒膽,缺乏冒險精神,知道她那些氣話全是因為他的甜言蜜語太缺乏誠意;所以,現在的首要任務就是讓她安心。

  於是,每次見面,他就在她耳邊輕喃──「我愛妳,愛妳一萬年。」

  說到她耳朵發癢、說到她起雞皮疙瘩、說到她開始覺得他在整她。

  「寶琳,我愛妳,好愛妳,愛到無法自拔……」送她回家的途中,他邊開著車,牽起她的小手往唇邊一送,又是那些換湯不換藥的台詞。

  「厚──不要再說了……噁心死了!」她抽回手,故意在裙上猛擦。「一個大男人整天把情啊愛啊掛在嘴邊,很沒出息咧!」

  「沒辦法……就算沒出息,我也一定要讓妳知道……我愛妳……」他深情地望她一眼。

  「啊──啊──」她發出干擾,不想再聽,光這不到一個小時的車程,他已經說了快二十次。見紅燈就說,車速低於六十也說,她快被他煩死了。

  「妳不愛我就算了,難道也不准我愛妳?」他很委屈,卻只敢小小抱怨。

  「你說──」她板起臉孔,手插腰。「你是不是故意在整我?」

  「我這麼愛妳……怎麼可能整妳……」

  「苗子齊──」她大呼他全名。

  「好啦!好啦!不說了、不說了……」他悶著頭笑。「妳啊,是天生的公主,超難侍候。」

  「還說不是在整我……」見到他笑,她往他大腿上一掐。「你真是壞透了。」

  「再壞還不是栽在妳手上。」他搖頭,整個心就差沒掏出來讓她驗收了,還嫌他壞。

  「喂……」她用來掐他的手指還停在他大腿上,這時倒柔順地畫起圈圈來。

  「幹麼……妳突然變得這麼溫柔……我很怕耶……」他就是嘴巴壞,又甜又壞。

  「你以前說啊……」

  「又是我以前說……拜託,不管我以前說什麼,都是屁話,別記那麼牢……」他最怕她翻舊帳,把他以前那些用來擺平女人的人生哲理拿來攻擊他現在的一片真心。

  「這件事很重要。」她戳戳他的腿,要他認真聽。

  「好、好,妳說。」

  「你說你最受不了千金大小姐,絕對不會找什麼真正的公主來折騰自己……那是什麼意思?是指有錢人家的女兒嗎?」

  「嗯。」

  「那有錢是指多有錢啊?」

  「怎麼?擔心我被金錢蒙蔽雙眼,讓人招去做駙馬爺,然後嫌棄妳這個糟糠之妻?」他不明白她為何突然提起這件事。

  「誰是你的糟糠之妻……」他這個人怎麼就是沒辦法好好說句正經話。

  「我是認定妳啦!妳要不要承認都沒關係。」

  「哪有這樣隨便認定的……」她嬌嗔地啐了一口,明明愛聽得不得了還裝不屑,只是心裡還掛著一件事,開心中不免還帶著一絲擔憂。

  「妳到底怎麼了?」他摸摸她的額頭,又揉揉她的發。

  「不說了……」她嘟起嘴,不理會他,誰教他一點都不關心她著急的事。

  「好、好,我說。」他逗她是希望她開心,但逗到嘟起嘴為止。「千金大小姐只是一種代名詞,不是指多有錢,是說那種沒什麼人生經歷,井大的世界就以為自己會飛天遁地,把錢當作萬能的天神,沒有抗壓性,說罵不得,反正……就是妳看了也會很想賞她一巴掌的那種嘴臉。」

  「那我算是嗎?」

  「呵……妳是大富婆啊?」這女人不知哪根筋搭錯了,怎麼一直追這個問題。

  「如果是呢?」

  「這豈不是更好,我就人財兩得了。」說完,他哈哈大笑。

  「那如果我家很窮呢?還背了幾百萬的負債……」

  「負債?那不拚命去賣咖啡,想辦法還債,還有時間談情說愛?」他故意鬧她,根本沒認真思考她話裡的意思。

  「你正經一點啦!」她很心急,想著什麼時候才能坦白告訴他,關於自己的事。

  沒有人喜歡一天到晚疑神疑鬼,沒有人願意試探自己深愛的人,只要他能再給她多一點點信心,哪怕只是一句情人間不必負責任的甜言蜜語,她都願意對他坦誠。

  「我又不一定能娶妳……妳有錢沒錢,對我沒有意義。」他漫不經心地回說。

  席寶琳聽他如此回答,一顆心瞬間沈入海底,是啊……這段感情都不知道能維持多久,她何必在意,何必對他完全坦白,她的掙扎不是太可笑了嗎?

  苗子齊見她臉色變了,還是不肯正面回答,只笑著說:「不過,如果妳現在願意嫁給我,我就認真考慮一下這個問題。」

  「不嫁!嫁給誰都好,就是不嫁你。」她嘴硬著,又委屈又生氣,偏偏那委屈就是因為明白這麼多年來,真正讓自己心動的,也只有他一個人。

  她氣得將臉撇向窗外,等他哄她。

  只是……遲遲聽不到他的聲音。

  悄悄地坐正,瞄他一眼,只見他的表情比她還凝重。

  「你怎麼了?」他難得正經,一正經她還很不習慣,不由得緊張了起來。

  他大大地吸了一口氣,又重重地吐出,深深地歎了一口氣。

  「我不回答妳這個問題。」

  「為什麼?」該生氣的是她吧!

  「因為這件事我不要妳用耳朵聽我說,而是希望妳用心去感覺,直到相信無論妳健康與否、富有與否,我都會不棄不離,到那時,妳再決定要不要嫁給我。記得,在嫁給我之前,先確定我養得起妳,沒有負債,其他的,都不重要了。」

  席寶琳低下頭看自己扭成一團的手指,既是感動又是後悔。

  後悔自己問了這麼蠢的問題。

  她一直將父親的叮嚀記在心裡,男人的品德重於一切,要找到一個能一輩子愛她的男人,但是,苗子齊從一開始就沒一樣及格,她仍舊無法控制地愛上他。

  不管他養不養得起她,不管他有沒有負債,她都不會因為這些現實的考量而離開他。

  想起了除夕那晚,那張紙條上寫的──

  只要妳快樂。

  為什麼她卻沒有體會到他那老是不正經的背後,其實就是實踐他對她的承諾?

  她好呆,好鑽牛角尖,世界上有什麼比「希望對方快樂」還要珍貴的心意?

  「想買戒指?」他見她扭著手指,欲言又止的,故意開個玩笑,轉移這個話題,讓她放鬆心情。

  「呵……不是啦!」她將雙手藏到背後,笑著搖頭。

  「別幫我省錢嘿,喜歡,老公通通買給妳。」

  「好啊,」她揚起笑臉。「那我現在帶你去一間珠寶店。」

  「沒問題,往哪邊走?」他緩下車速,等待指示。

  「往前走,就快到了。」

  一直困擾著她的那個問題,居然因為他的幾句話就這麼輕易地消失了……她覺得整個人好輕鬆。

  愛情,一旦加入了現實考量就不再只是純淨的愛情,就讓她拋開那些束縛自己動情的考量,回到最單純的模樣,相信自己的心,相信自己的感覺……相信苗子齊。

  不過,關於「她愛不愛他」這件事,她可不會這麼簡單讓他知道。

  就讓他繼續猜,讓他摸不清她的心意,既然他說過了不要女人太愛他。

  男人啊!千萬別對女人太老實、交代太清楚,因為在愛情裡,女人的小心眼,可是會把男人說過的話全都記得牢牢地,列為呈堂證供,呵!


  他們即將抵達位在前方不到五百公尺的「寶閣」,而席家庭園前的那扇大門,也將為他開啟……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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