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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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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嘯凌身穿一襲黑衣,風塵僕僕的策馬疾馳,來到一座墳塚前,他翻身下馬,悲慟的神色中夾含著一股憤怒,瞬也不瞬的望住那座新墳。
「你怎麼能這麼輕易就死去?!」他滿眼痛楚對著墓碑怒咆,「你和娘那麼恩愛,你捨得就這樣丟下她離開嗎?你捨得看娘為你終日哭斷肝腸嗎?!」
回應他迭聲質問的,只有穿林而過的沙沙風聲。
半晌,秦嘯凌沉痛的喊出已有一年多不曾叫出口的那兩個字,「父王!」
見主子跪倒墓碑前,一直默默佇立在他身後的秦文也跟著跪下。
「秦文,是我錯了嗎?我愛淨兒錯了嗎?父王是被我害死的嗎?」抬目望著父親的墓,秦嘯凌憔悴的神色有絲茫然。
看著這一年來為了尋找祈淨而消瘦不少的背影,秦文搖了搖頭,緩緩出聲,「您愛她並沒有錯,錯的是……你們兩人的身份。」語氣一頓,他接著勸慰,「王爺的死與您無關,少爺無須自責,王爺是在隨同皇上前往祭天的半途身染疫疾而逝,這不能怪您的。」
望著父親的墓,秦嘯凌久久不語。
良久才喃喃的說;「父王,你將淨兒的所在之地也一同帶往黃泉,是為了懲罰我嗎?」說著說著,他突然激動的撲向那方刻有父親名諱的墓碑,「你那麼愛娘,應當能夠體會我愛淨兒的心才對呀,為什麼還要硬生生分開我們,你知不知道失去她的這一年來,我有多痛苦!你知道在我每每以為有了她的音訊而匆匆趕至,卻發現只是空歡喜一場的那種失望嗎?」
望著眼前這個啞了嗓、俊容佈滿亂須、一臉疲憊的主子,秦文極不忍心,卻又不知該如何安慰他,只能默默取出帶來的水酒和供品,倒了三杯酒擺在墳前,再點燃三炷清香遞給主子。
「少爺。」
接過清香,拜了三拜之後,秦嘯凌端起酒杯,二潑灑在墳前的黃泥地上。
飄散在空氣中香醇的酒味竄進鼻問,令他不由得憶及自己第一次宿醉的情況,同時也是他對淨兒萌生情愫之始……
「屬下再敬少爺一杯。」
「我不能再喝了。」秦嘯凌隆起一雙濃眉,微醺的眼望著兩人。「我說路叔,秦文,你們兩人今晚究竟怎麼回事,怎麼突然跑來猛灌我酒?」
路總管早想好理由,機伶的說道;「還不是秦文這小子,他暗戀的一個姑娘前兩日嫁人啦,看他心情鬱悶,所以我才會拉著他來找少爺喝酒,想來個一醉解千愁,待酒醒之後便將那姑娘給徹底忘得乾淨。」
其實是小主子都已十七歲卻還未曾經歷男女之事,因此王爺便將小主子開葷的任務交代給他,本來他是想帶他上青樓解決的,誰知這小主子對上青樓完全沒興趣。
接著,他刻意安排了幾名歌姬舞孃,想讓他自個物色看看有沒有中意的對象。豈料才一坐下,他便說不愛聽曲,對女人在那扭腰擺臀也興趣缺缺,坐不久便走人去了。
最後只好出此下策,打算灌醉他,好讓他來個酒後亂性,希望今夜便能讓這位小主子快快開葷轉大人。
聞言,秦嘯凌訝道;「咦,秦文有暗戀的姑娘?這事我怎麼一點都沒聽說。」渾然不知眼前這兩人正在設計謀奪他的童貞。
別說他沒聽說了,就連秦文自個也是頭一次聽聞,但在路總管警告的眼色下,只好默默認了。
看他悶不吭聲的,秦嘯凌拍拍他的肩,安慰道:「是那女人沒有福分,日後你會遇到一個更好的姑娘。」
「多謝少爺。」秦文趕緊再替他斟滿一杯酒。沒辦法,今晚不達成目的,總管是不會讓他離開的。
「好吧,我就陪你喝吧。」豪飲了數杯,秦嘯凌終露醉態。
「總管,我瞧差不多了。」秦文陪著喝得快吐了,醉得腳步虛浮,眼前幾個影子飄來蕩去的。
「嗯,你下去吧,讓她進來。」
「是。」秦文逃難似的退下。
不久,便進來一位長相嬌艷,只穿著薄紗,身姿婀娜曼妙的姑娘。她是路總管親至青樓裡尋來的名妓。
臨走前,路總管吩咐,「好好伺候少爺,知道嗎?」
「奴家曉得,您老慢走。」
送走路總管,她關上門板,扭著纖腰過去,扶起醉趴在桌上的秦嘯凌。
「嘖嘖,長得真俊呢。秦少爺,今晚奴家就任由你擺佈了。」她嬌聲說道,將一對渾圓飽滿的胸脯蹭向他胸膛,濃妝艷容靠得極近,對著他吐氣如蘭。
秦嘯凌攏起一雙濃眉,不喜她身上那濃郁的脂粉味,還有擠壓著他胸部的那兩團肉,一雙醉眼怒瞪她。「你誰呀?走開,臭死了,不要靠近我!」
「少爺,奴家名喚巧兒,嘻,奴家一點也不臭,香得很呢,你聞聞。」她身軀大膽的磨蹭著他,想撩越他的慾望。
已有了九分醉意,他雙眼昏花,看不清她的長相,見她不走,身子還貼得極近的扭來扭去,大手厭惡的一揮,推開她。
她一個踉蹌跌倒在地,叩的一聲,腦袋撞到牆壁,眼前一黑,登時昏了過去。
秦嘯凌見她沒再來糾纏,搖搖晃晃的走向床榻,一沾上床便醉得不省人事,呼呼大睡。
「頭痛死了,淨兒,你幫我揉揉。」秦嘯凌一來到「摘雲軒」,坐下後便不客氣的抓起她的手,放到自己隱隱作疼的太陽穴上。
「你昨兒個喝醉酒了?」見他雙眼泛著紅絲,一臉不適的模樣,祈淨站在他身前,兩手輕輕替他揉著。
「這不是秦文那小子,他暗戀的姑娘嫁人了,心情不好,所以昨兒個和路叔來找我飲酒,想一醉解千愁。」
可奇怪的是,為何他們喝酒解悶,今早醒來,他房裡會多了個不認識的姑娘,躺在地上睡得不省人事?
「秦文有中意的姑娘?」聞言,祈淨訝道,「怎麼都沒聽說呢?」
「就是呀,連我都不知此事。」被她輕柔按揉著,他舒服得像一隻貓兒似的,乖順的輕闔著眼。
她靠得極近,身上那淡雅的清香鑽入他鼻翼裡,他深嗅著覺得好聞極了,驀地,有個柔柔軟軟的東西不經意的輕觸到他臉面,鼻端縈繞著那股香馥的氣味,他不知怎地,鬼迷心竅的張口一咬——
此舉陡然招來她一聲怒斥,隨即揚手賞了他一記脆亮的耳光。
「你做什麼?」猛然挨了一巴掌,他惱火的怒問。睜開雙眼,只看見她漲紅了一張俏顏,嗔眸瞪他。
「你還有臉問我,你知不知道方才做了什麼事?!」她羞怒的斥道。
「我……」他這才想起自己適才不經意張嘴咬了她一口,怒氣頓消,「我只不過是咬了你一下,你以前還不是咬過我鼻子?」
他回想著自己方才究竟是咬了她哪裡,怎麼會那麼軟呢?
見他竟半點歉意也沒有,祈淨氣煞了。「你、你不要臉!無恥!給我滾出去!」
「你說什麼?誰不要臉了?你……」看見她一手羞惱的護在胸前,他一愣之後,愕然醒悟到什麼,跋扈的俊顏陡地窘紅,「我、我……不會是咬了你胸口吧?」怪不得會那麼軟。
見她一張俏臉漲得更紅,顯然是錯不了了,他期期艾艾的解釋,「我不是有意的,方纔我閉著眼,聞到你身上有股香香的氣味,所以……才忍不住咬你一口……」
說著,猛然察覺下腹繃緊,他面紅耳赤,心下微駭,不解自己為何會對她產生這樣的反應。
見他低聲道歉,祈淨消了些氣,只是臉上仍染著紼色。「這次就當你是無心的,若是敢再有下次,當心我饒不了你。」
「那……我先走了。」語畢,他便匆匆忙忙的離開「摘雲軒」。
「該死的、該死的,你還不給我靜下來!」秦嘯凌邊走,邊垂目瞪著那騷動下安的部位低咒。
「少爺,你在說什麼?」
猛聽見人聲,他一驚,抬頭望去。「秦文,是你啊。」
「少爺昨夜過得還好吧?」秦文曖昧的探問。
「還好什麼,宿醉起來,弄得我頭都痛死了,方纔還鬼迷心竅的對淨兒……」他倏然住了口。
秦文訝道:「少爺昨夜難道沒有與那姑娘,呃……一塊睡嗎?」
「原來那女人是你找來的!」秦嘯凌詰問:「我問你,你找那女人來我房裡做什麼?」
秦文發窘的摸摸鼻子。「那是總管找來的,說是要讓您、讓您……開葷。」看樣子自己昨夜陪著喝了一夜的酒是白喝了。
「開……葷?」秦嘯凌瞪大了眼,「這路叔是吃飽撐著太閒了,沒事找事幹嗎?」自己開不開葷,干他何事啊?要他來多事!
「是王爺怕您不曉男女之事,所以才吩咐總管的。」秦文連忙替路總管解釋。
「是父王?」秦嘯凌又羞又惱,「那種事我怎會不曉得,你去轉告路叔,要他告訴父王,那種事不勞他費心!」
秦文忍住笑答應,「是。」
這件事後來便不了了之,但此後,秦嘯凌每次見到祈淨,心頭總會有股說不出的感覺,很想很想再多親近她一些,例如抱抱她、摟摟她,甚至看見她那張菱嘴兒不論是噘著還是一張一闔的說著話,便會忍不住想吮住它,嘗嘗滋味。
一直到翌年的某日。他甫從外頭回到王府,撞見母親找來媒婆想安排祈淨出閣時,霎時間他彷彿當頭挨了一棍,才將心頭那懵懵懂懂、曖昧不明的情愫給打醒了。
冷著臉,待母親送走媒婆後,他把媒婆拿來的那一串名單上的人批評得一無是處。
「這陳元德長得尖嘴猴腮,一看即知不是個好人。」
「這姓張的性好漁色,老愛逛窯子,搞得面黃體虛,我看他再活也不久。」
「這游常津看起來斯文有禮,實則是個偽君子,聽說他有個小妾便是被他給活活打死的。」
見候選名單上的十幾個人全被兒子說得極為不堪,祈琴指著一人說道:「那這周大人家的三公子,論家世與人品,應該都無可挑剔了吧?」這人是個孝子,為人謙和有禮,素有賢名在外,是個不可多得的好青年。
秦嘯凌一時挑不出他的缺點,只好從相貌下手。「這週一禮眼歪嘴斜,一看就沒有福相,這樣的人怎麼能嫁呢?」
她頓感奇怪,這個平日很少論他人是非的兒子,今日為何竟對名單上的這些人諸多挑剔?
「那這伍將軍為人光明磊落,豪邁豁達,你總沒話說了吧?」
「……」伍為達確實是個漢子,為人耿直公正,相貌堂堂,秦嘯凌一時找不出他的毛病。
見他沒話說了,祈琴微笑頷首。「那就決定是伍將軍好了,我明兒個讓媒婆拿淨兒和他的八字去合一合……」
「不行!」他厲聲阻止。
「為何不行?」
「因為、因為……他下巴有顆痣,痣上還長了根毛,看起來很噁心。」他情急之下隨口說道。
「這也能算是他的缺點嗎?」她愕然,更加覺得兒子今日很不對勁。好似看誰都不順眼。
「當然是呀,那痣上的毛那麼噁心,若是整天面對著他,會有胃口嗎?」秦嘯凌辯道。
祈琴望了望兒子,見他一臉煩躁,以為他只是累了,所以沒耐心,遂柔聲勸說:「嘯凌,淨兒的婚事有我和你父王替她做主,你若是累了,就回房去歇息吧,你明兒個一早還要領兵去剿匪呢。」
「我一點都不累。」秦嘯凌搔著發來回踱步,遲遲無法平息胸口那股騷亂不安。
見兒子像在煩惱著什麼,她關心的問:「嘯凌呀,你是不是遇到了什麼麻煩事?不妨跟娘說說,娘或許可以替你出個主意。」
「我……」他壓根厘不清心頭煩亂是怎麼回事,「總之,沒我的同意,娘不准隨便把淨兒嫁人。」說畢,便擰著雙眉走出偏廳。
「這孩子是怎麼回事呀?」祈琴不解的望著他的背影。
沉睡中的祈淨翻了個身,察覺臉上彷彿有東西在爬,她下意識的伸手撥了撥,卻揮之不去,不禁微微睜開迷濛的眼,隱隱約約看見床前似乎杵了個人影,她駭然大驚,連忙爬起。
「你、你是誰?!」
「是我。」秦嘯凌走到桌前,點燃燭火。
看清是他,她訝問:「你半夜不睡覺,跑到我房裡做什麼?」
「我……睡不著。」他有些欲言又止。
「為什麼睡不著?有心事?」她擁著被坐在床榻上,睜著一雙愛困的眼望著他。
「娘在替你尋覓對象,想將你嫁出去,這事你知道嗎?」
她頷首。「大姐有同我提過。」
見她似乎沒有反對之意,秦嘯凌一臉不悅。「你就這麼想嫁人?」
「男大當婚,女大當嫁,這有什麼不對?」其實初聞大姐之言,她亦深覺詫異,心生排斥,可大姐說得也沒錯,自己終究是要出嫁的,不可能待在這騰王府裡終老一生。而且大姐已答應她,若是覓到合適的對象,會先安排她見對方一面,若她中意再談婚事。
秦嘯凌情急的脫口說道;「我不許你嫁人!」
「你憑什麼不許?」
「就憑、就憑,我……」他忽然窘迫的住了口,好半晌才道:「等我去剿亂回來再同你說,總之在我回來之前,不准你嫁給任何人。」
今日回府,得知母親要將她嫁人後,他煩悶了一整夜,在床榻上翻來覆去始終無法入睡,起身出去透透氣時,猛然撞見在暗夜裡私會的一雙男女。
王府隨從和侍婢躲在暗處說著綿綿情話,他好奇的佇足聽了半晌,這才陡然醒悟為何自己會一夜煩悶難眠。
那是因為他對祈淨萌生了情念,因此乍聽娘竟要將她嫁人,才會那麼煩躁難安。
見他吞吞吐吐,神態有些彆扭,祈淨納悶的問:「有話就直說呀,為何要等到那時候?」
「因為……你等我回來就是了。」交代完,他旋身要出去,走到門前卻又再踅回來,總覺得那些話梗在喉中,不吐不快,俊目注視著她,像是下定決心,他一古腦的說道;「你給我聽好了,我喜歡你,我要娶你為妻。」
他這一番話彷彿在她心湖投下一顆巨石,把她震得瞠目結舌,半晌才回神駁斥,「你在胡說什麼?我們倆可是姨甥啊,你怎麼能娶我?」那可是亂倫啊!
「我們不是親姨甥。」秦嘯凌正色說道。
「不是親姨甥?你這話是什麼意思?」她驚問。她一直以為是因為自己年紀較他小,所以他才不願喚她阿姨。
「因為娘不是我親生的母親。」
「什麼?!」她從沒聽聞過這事,因此一臉詫異,「那你的生母是誰?」姐夫只有大姐這位妻子,他們兩人素來恩愛,姐夫甚至連個小妾都沒有,怎麼會……
「我生母是娘身邊的一個侍婢,」秦嘯凌解釋,「那年娘有孕在身,當時父王正領兵出征,一日前線傳回消息說父王受了重傷,娘聽了擔心不已,竟失足從階梯上摔下,因此流產了,娘也從此無法再受孕。為了延續秦家的香火,於是娘便懇求父王納她身邊的侍婢為妾,後來那名侍婢產下了我,可最後卻因難產而死。」
聽到這裡,祈淨驚訝不已。「這件事大姐從來沒有跟我說過。」
「娘也許覺得這事不需要再提吧。我生母過世後,娘便將我當成親生兒子撫養,我也早認她為親娘。」母親從沒有隱瞞他這事,打他懂事起,便年年都帶他前往生母的墳上祭拜。「這下你明白了吧,我們不是親姨甥。」
沉默片刻,祈淨徐徐說道:「即便如此,我們也不可能成親。」從沒想過他會對自己生出這樣的心思來,她心頭一時亂紛紛。
「為何不能?」他不滿的問。
「我娘是你大姐……」啊,瞧她語無倫次的在說什麼呀?她鎮定心緒,點名問題所在,「我大姐是你名份上的娘,除非你不認她了,否則咱們便是姨甥,這是改不了的事實。」
他怎麼可能不認從小便極疼愛他的娘親引秦嘯凌一時無言,片刻後才反駁,「她是她,你是你,豈能混為一談?」
他大步走向床榻,抬起她的臉,眼神堅定無比的說道:「總之,我不准你嫁人,你要嫁只能嫁給我!」
被他那強勢決然的眼神與語氣駭住,祈淨愣了好半晌才能出聲。
「我同你娘是親姐妹,縱使你不當我是阿姨,也改變不了這個事實。我想你只是一時糊塗,你明日便要啟程,還是快回去好好睡一覺吧,這種話日後不要再提了。」
「我沒有糊塗,我對自己的感情再清楚不過,我是要定你了,等這趟剿亂回來,我便會跟娘提這事。」
她被這番驚世駭俗的話給嚇到了,急忙阻止他,「你、你不要亂來!你若當真說了,非被大姐和姐夫給狠狠斥責一頓不可。」
可秦嘯凌絲毫沒將她的話聽進去,大手撫摸著她妍麗的嫩頰,不容置疑的道:「你等我回來。」
言畢,他便踩著沉穩的步伐,走出她的寢房。
她寢食難安,吃不下也睡不好。
自從聽到前線傳回來的消息,說秦嘯凌在剿亂時受了傷,她一顆心便懸著無法落定,恨不得插翅飛到他身邊去。
她也一度萌生前去找他的念頭,但又擔心給大姐、姐夫還有他添麻煩,若他只是小傷,自己這麼一去,豈不是顯得小題大做了嗎?
花了幾日的工夫,她再一一走遍為他求來護身符的那十幾間寺廟,為他祈求平安。
回到摘雲軒時,一路陪在她身邊的侍婢心直口快的說道:「淨小姐對咱們少爺真好,一聽說少爺受傷了,便不辭辛勞,跑遍各寺廟為少爺祈福。如果你們不是姨甥,那可真是很相配的一對呢!」
聞言,她一時怔住,憶及出征前一夜,他對她說的那些話,登時臊紅了臉。
她走到窗邊坐下,托著香腮,心思不知不覺縈繞在他說的那句話——
我喜歡你……
心裡突然有一點甜,她眉目不自覺的帶著抹柔笑。「他是什麼時候喜歡上我的?」她怔仲的喃道,菱嘴兒彎起,透著笑意。
「淨小姐,您想到什麼開心的事嗎?笑得這麼愉快。」侍婢見了,不由好奇問道。
祈淨羞窘的回神,垂著臉搖首。
「沒什麼。」呀,她這是怎麼了,為什麼一想到嘯凌說喜歡她,便……滿心的甜蜜?
莫非,她也對他……
想通此點,她吃驚的瞪大了眼。
「奇怪,真是奇怪。」
「什麼事奇怪了?」聽到妻子獨自坐在涼亭內自言自語,剛走進來的秦廣浩問。
「這半年多來,媒婆都沒找著合適的人選,我在想是哪兒出了問題。不曉得是不是我多心,總覺得那些媒婆好像在搪塞推拖,不想接淨兒這門親事。」祈琴煩惱的輕蹙眉頭。
「是嗎?要不要我幫著留意朝內有沒有適合淨兒的人選?」
「也好,那就有勞王爺……」她的話未說完,就見夫婿霍然起身,一臉怒容的瞪視亭外池畔。
「不像話、太不像話了!」他說著便大步朝池畔那端走去。
祈琴舉目望去,看見池畔橄欖樹旁那一雙親密相擁的男女,她也神色陡變,急步眼著過去。
「你們這是在幹什麼?!」來到橄欖樹旁,秦廣浩怒聲喝問。
「大姐、姐夫……」祈淨駭然地推開秦嘯凌。
「我們哪有在做什麼?」秦嘯凌不滿的睨著父親。他方才差點就要親到淨兒了,父王卻跑出來殺風景,壞了他的好事。
「你還說沒有?淨兒是你姨母,你怎麼能這麼沒有分寸的摟抱著她,這成何體統!」而且這該死的孽子,方才竟還想親她!
秦嘯凌濃眉一揚,說:「既然父王看到了,那我今日便跟你明說,我……」
祈淨神色一駭,叫道:「住口,不准說!」
隱忍了半年多,他再也忍不下去了。「我不管了,我決定今日便要跟父王和娘說清楚……」
祈淨嚇得臉色一白。「你答應過我什麼,你忘記了嗎?你若敢說……我、我就從此不再理你!」
半年多前,他平定匪寇回來,見過她後,便打算要去跟大姐和姐夫提他們的事。為了攔住他,她只得許諾——
只要他不去跟姐夫與姐姐提親事,她願意私下和他往來。
嘯凌妥協了,暫時隱忍著沒說,但見大姐仍不停的找媒婆為她說媒,嘯凌索性找上這京裡所有的媒婆,一一威脅她們,不准再為她牽紅線,否則便要讓她們無法在京裡討生活。
懾於他的淫威與恫嚇,是以沒人敢再為她作煤。
見兩人之間似有什麼隱情,秦廣浩皺眉怒問:「嘯凌,你跟淨兒做了什麼約定?」
秦嘯凌一臉無畏的望著父親,朗聲說道:「父王,我要娶她為妻。」
此話一出,在場三人當下全都一震。
秦廣浩不敢置信,嗔目再問一次,「你說什麼?!」
「我要娶淨兒為妻。」
話方落,他揚手狠狠重摑兒子一掌,怒罵。「你這畜牲!你知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挨了一巴掌,秦嘯凌仍毫無懼意的迎視父親勃然大怒的臉,一字一字的表明心意;「我很清楚自己在說什麼,父王,我要娶淨兒!」
祈琴嚇白了臉,祈淨則驚得說不出話來。他怎麼可以……怎麼可以枉顧與她的約定,竟然說了出來!
秦廣浩震怒的咆哮,「你這孽子!你瘋了不成?!淨兒是你姨母,你怎麼能娶她為妻?」他毫不留情的狠狠掌摑兒子一記,想將這逆子給打醒。
父親這一記打得他有一瞬暈眩,秦嘯凌揩掉唇邊滲出的血沫,毫不退縮的說道:「她又不是我親姨,為何不可?總之我非她不娶。」
「你、你、你這畜牲!」秦廣浩被他的執拗給氣得氣血激盪,一時語不成調。
「王爺息怒!」祈琴見狀,趕緊安撫夫婿,「我想嘯凌只是一時糊塗了,才會說出這樣的話來……」
「娘,我沒有糊塗,我現下再清醒不過,我要和淨兒成……」
見姐夫如此震怒,祈淨全身顫抖著,揚高嗓音怒斥他,「你住口,不要再說了!」
她不知該怎麼面對這樣的場面,抿著唇,旋身快步離去。
「淨兒!」秦嘯凌連忙追著她而去。
「反了,反了,這逆子竟然妄想娶淨兒!」
祈琴柔聲勸慰,「王爺,最近你身子不好,別動怒,讓妾身去勸勸他吧。我想嘯凌只是因為甚少接觸其它姑娘,加上與淨兒這幾年來朝夕相處,才會錯以為自己對淨兒生起情意,我去開解開解他,過幾日便沒事了。」
話雖這麼說,然而她心下卻沒有多少把握。
方纔看見兒子用那堅定執著的眼神,說出要娶淨兒的話,她著實吃了一驚。
他眼裡的情意是那麼濃烈,毫不掩飾,在此之前,自己竟沒有察覺嘯凌對淨兒懷上了這樣的情愫,難道是她眼瞎了嗎?
祈淨房門緊閉,不願見他。
「你走,我不想見你。」
秦嘯凌站在門扉外,瞪著那扇阻隔著他與她的雕花木門,解釋道;「我沒有不遵守約定,只是方才既然被父王親眼瞧見,我才不得不說的。」
「我很累,想休息了,你走吧。」她柳眉深蹙,此刻方寸大亂,不知該如何是好。
適才看見大姐與姐夫如此震驚的神情,她覺得自己好似犯下了什麼不可原諒的滔天大罪,無顏再見他們,此刻更不想面對令她感到難堪的嘯凌。
「好吧,那你好好休息,我晚一點再過來看你。」
覆水難收,他是絕不會收回自己說出去的話,定要娶她為妻。
當晚,祈琴苦口婆心的勸了兒子許久,秦嘯凌仍無動於裹,執意不改。
秦廣浩得知後怒不可遏,為免兒子鑄下大錯,因此瞞著兒子,加緊腳步安排祈淨出嫁之事。
在祈琴對祈淨曉以大義,並說服了她之後,秦廣浩也很快的和黃太傅的二公子說定了親事,兩家合了八字,並看了黃歷擇定吉日。
為免兒子壞事,他還特意將兒子支離京城,讓他到外縣練兵。
但紙終究是包不住火,在吉日將屆的前幾日,還是讓秦嘯凌得知此事,他風塵僕僕、快馬加鞭的趕回來,與父親大鬧一場。
「淨兒是我的,你休想將她嫁出去,她只能嫁給我!」
「你這畜牲,竟然到如今仍執迷不悟,你太教我失望了!」
「無論如何,我絕不會讓你將淨兒嫁給其它人!你既容不下我與她,那我現下就要帶她走。」他旋身便要上摘雲軒帶走祈淨。
秦廣浩哪容得了他如此放肆,即刻命令隨扈與王府侍衛上前攔住他。
秦嘯凌怒紅了眼,一一擊退他們,但薑是老的辣,秦廣浩機警的命人朝他撒下迷藥,這才擒住發狂的兒子,關進王府地牢,打算讓他在牢裡冷靜反省,待祈淨完婚後再放他出來。
豈料人算不如天算,秦文竟不顧他的命令,私下縱放了秦嘯凌,讓他在成親當日跑去大鬧喜堂,劫走了祈淨……
幽然憶及前塵往事,秦嘯凌緩緩起身,眼神堅定的望著父親的墓碑,信誓旦旦的說道:「父王,我一定會找到淨兒的,就算要找遍天涯海角,縱使要窮盡這一生一世,我也要找到她,因為這輩子,我只要她一個人。我不在乎遭受世人的非議與責難,倘若淨兒在乎,我便帶她到一處隱蔽之所隱居,過著與世無爭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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